终于到了评审那天。


    “我们抽到的号还挺靠后的。”看着手中的排号,常青有些担心。靠后意味着评审评到他们的映影时已经很疲惫了,这种情况下拿高分有些困难。


    正玉安慰道:“我们前面的分数大都没有超过9分的。满分10分,最高分也不过9.2。而且你要是真紧张,不如多看看之前背的稿子。目前不太清楚有没有映影介绍的环节,你不如多看看?”


    常青呼出一口气。但即便把稿子拿在手里,好像也不能舒缓紧张的情绪。而百服没怎么说话,只是时不时地望向会议室的门,左右踱步,等待着他们的叫号。


    很快,前一组的人走出评审的房间。


    “走吧,到我们了。”正玉带着胶卷和其他俩人进入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坐着7位评委。其中分量最重的应该是坐在中间的玉衡星刻晴。虽然已经评审了很久,但仍然精神奕奕。旁边还坐着百晓,也是凝光的秘书之一。


    按照提示,正玉将胶卷交给工作人员。在调试了机器之后,映影荧幕闪了两下,声音也确认正常,映影终于要开始了。


    *


    开头就是一起杀人现场,旁白和画面穿插着进行。


    考虑到映影的面向人群,正玉没选择展示案发现场的血腥,只用了几个特殊的镜头来展示。


    女人的身形完全处于黑暗房屋中,看不清容貌。背后的大门没有关上,在漆黑的画面中,屋外清冷的月光透过门窗洒在地面,仿佛一层冰霜。


    女人左手提着斧头,背着光线,一步步地逼近。她的头发披散着,头微微地偏向一边,好像在看什么。


    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她开始向画面走来。


    斧头拖在地上,剐蹭地面的石砖,刺耳的声响格外凄厉,宛如受害者痛苦的哀嚎。她的身形在镜头里不断放大,画面晃动着后退,让观众可以轻而易举地带入受害者视角。


    斧头已至面前!它被高高的举起——


    “不,不要!”画面急剧地颤抖起来,尖叫声响彻周边,有黑色的鸟儿从树梢惊起,扑扇着翅膀飞远。但求饶没有丝毫用处。


    女人无动于衷,斧头的刃上闪着一道白光,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旁白响起:“深夜的尖叫,死亡的村民,是什么原因让众人对调查员闭口不言?”


    镜头一闪,背景换成了围观在凶案现场的村民。他们或好奇,或愤怒,或哀叹。死了好个村民的大案,调查员封锁了现场。偏偏当穿制服的人靠近,就立马四散开来,缄默不语。


    在村民的讳莫如深的表情中,旁白继续播放。


    “一起故意杀人的血腥犯罪,竟牵连起一桩10年前的被撤销的旧案!”


    破旧的房屋内,调查员拿起了一本泛黄的笔记。一个已经十几岁的少年,看起来有些憨傻。他完全无视所有靠近他的人,呆呆地坐着。他的旁边有孩子嬉笑打闹,但偏偏走到他旁边时嫌恶的避开。


    少年没有说话,却在最后面对镜头时露出一个稚子般的笑容。阳光灿烂,笑容单纯。


    但偏偏让人心中一寒!


    “扑朔迷离的过往,痛苦不堪的现状。真相是否能重见天日?”


    今日说法浮现在背景上,之前的画面快速闪回,最终定格到了开头女人疯魔的那一幕。


    “请收看今天的《今日说法》。”


    *


    “他们这部映影的开头……是不是艺术加工太过?”百晓有些犹豫,虽然映影这个开头很吸引人,但是过多的艺术加工会不会让人们只关注这个故事,达不到普法的要求呢?


    “我倒是觉得这样的开头开不错。”刻晴一直是个敢想敢干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之前在迎仙典仪上跟帝君索求人治的权利。


    刻晴握着笔,在评分一栏中记录她的一些思考。她语气平稳,也没有过多的反驳百晓的意思:“想要普法,首先得让人们感兴趣。我们挑选的案件的案情非常错综复杂,但如果之后的案件很平常呢?”


    “导演得有把普通的故事拍得有趣的能力,而在这方面,这一组目前做的是最好的。”


    即使百晓不太认同刻晴的观点,但是她也没有反驳开头很吸引人的话:“开头渲染了凶杀案的恐怖氛围,之后画面里的村民、孩子还是调查员,都是这次案件的重要一环。几句话的案情概括,有些标题党,但也不算错。”


    她托着下巴,笔在她手指尖旋转:“如果我是一个单纯的观众,我就很喜欢看这种。”她扫视了周围的评委,“看了一下午,全都犯困,这个片子一出,他们几个倒是都精神起来了。”


    “所以先别急着下结论,往下看看也不迟。”


    *


    画面先给到的是案发现场。


    调查员在案发的房屋周边拉上了黄色的封锁带,但村庄的所有人早都聚集到案发房屋周边来看热闹了。有小孩好奇从封锁带下往里钻,被调查员一把抓回。


    一位男性调查员黑色头发,目光锐利,脸上露出冷肃而严厉的表情,高壮的身材被制服包裹。他身手矫健地越过封锁,精明强悍的的气质扑面而来。


    另一位调查员是一名中年女性。她带着金丝眼镜,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同样穿着制服的她,手中抱着案发现场的文件,步伐急促,雷厉风行的跟在前一位调查员身后。


    走进了房屋,两位调查员均是眉头一皱。


    房屋内血腥味大的惊人。受害者的遗体被打了马赛克,周围已经被先到的工作人员画上了一圈白线。鲜血甚至飞溅到了房顶上,遗体还有拖拽的痕迹。


    遗体上血肉模糊,但仍然能看出来十几道劈砍的伤痕。尸体的肢体动作无一不在向两位调查员表明,受害者在死前收到了非人的虐待。


    “虐杀。”


    王调查员手中带着手套,仔细研究过尸体之后,得出来这样的结论。


    这是杀人案中最恶劣的种类之一,而且是在受害者死亡之后,仍然继续他的杀人行为。


    “凶器是一把斧头。证物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被工作人员找到。”画面中出示了一下染血的斧头,“凶手左手使用斧头,共造成13道伤口。”


    他指着腹部的那处伤痕:“这处是致命伤,劈砍造成了死者脾脏大出血。全身上下的伤痕都未涉及颈部、头部等常人认识中的脆弱部位,凶手是奔着折磨受害者的目的来的。”


    “这不是案件的唯一受害者。”女性调查员姓黄,她翻动手中的文件,冷静地总结其中的关键点,“受害者一共4名,均是本村的村民。其中一位是凶手的丈夫。”


    王警官回想村民的情绪,他们各式各样的表情在他脑中闪回,唯独没有恐惧。


    他向黄调查员确认到:“凶手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黄调查员顿了顿,语气中带了一些匪夷所思。


    “不,凶手自杀了。”


    *


    刻晴点头道:“接下来应该就要引入案件的关键节点了。”


    “是的。如果不是这两位调查员细心。这起案件的真相就永无天日了。”


    百晓赞叹道:“这一部分倒是很好的引入了案件的主题。其实如果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根本看不出来一些镜头的目的,我们也是提前知道才明白这里的设置。”


    “如果完全不清楚内情的人,再回头看着一部分,反而会有种原来如此,早有铺垫的感觉。”


    评审台又陷入寂静。两位评委开始继续看映影。


    *


    画面转到了审讯室内。


    “案发当天晚上,你在哪里?在干什么?”黄调查员对着一位村民讯问道。


    “这案子不是凶手已经自杀了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啊?”


    “请不要答非所问。”


    “跟我没关系好不好?你们调查员能随便抓人的啊?”


    ……


    “你和凶手在前一天曾有过交流,她当时对你说了什么?”


    “哎呀,不知道,忘记了!”村民看着变得烦躁起来,“我再说一次,凶手不是已经死了吗?直接把尸体交给往生堂解决不好吗?没有调查的必要了吧?”


    ……


    “当时被发现凶案的时候,是你看到凶手的小孩也在那里?”


    “是啊,跟我们没关系啊。调查员你们就行行好吧,赶紧让我们走好吗?”


    ……


    “你觉得凶手为什么杀人?”


    “嗨呀!不就是她丈夫打她吗!时间久了可不就变态了,早就觉得她不是个正常人了!”


    ……


    每个村民的对话其实不止这么长时间,用了剪辑的手法不断地闪现不同村民的反应。在快速过了好几位村民之后,两位调查员开始在村民的话语中复盘口录。


    “凶手年43岁,已婚,丈夫已经死亡。孩子14岁,于10年前被丈夫攻击到头部,致其痴傻。妻子欲和丈夫离婚,被家人阻止,未果。最终一直生活到现在。”


    黄调研员念完口录笔记中的重要信息,抬头道:“没了。这就是一整天口录中的全部有效内容了。”


    王调查员捏着眉头:“完全没有进展,说的全是废话。所有村民对于这位凶手的言辞极其一致,话语都是换汤不换药。”


    “这起案件的唯一目击证人也就是凶手的小孩,是个傻子,他的话不能作为案件的证据。”


    黄调查员补充道:“而且,所有的村民虽然也表达了对受害者的同情,但均要求赶紧把所有的尸体带走,尸体放在那里很晦气,催我们赶紧结案。”


    “重点是结案。”王调查员语气不明。


    “凶手的尸体上确实有前一天丈夫殴打的痕迹。因为家暴导致的心理变态所以要报复社会这个行为动机看似合理,但如果是真的,为什么要自杀?”


    “况且按照尸检报告,丈夫是最后一个死亡的。”


    “村民对我们的询问闭口不谈,却在结案上异口同声。他们急着掩盖什么?”


    黄调查员忧心忡忡:“但是,所有的证据都不足以证明,凶手另有杀人动机。我们也不能仅凭怀疑,就将村民拘留调查。”


    “按照要求,如果这起案件如果没有另外的证据,最多一个月就要结案了。而结案之后我们也就没有调查权了。”


    “已经一个月不到了……事情的真相还能水落石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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