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逃之幺幺 > 3、瞒天过海003
    脚后跟隐隐作痛,陈窈想了想,全身上下每个部位卖力抖索。


    女人头顶的假发片和珠钗晃得江归一眼花,他口吻嫌弃,“品味低下。”


    “......”不止恶趣味还没素质,陈窈心里腹诽,嘴上连忙说:“对不起。”


    “抬头。”


    她细声细语地说:“二爷,您的刀太威风了,我有点害怕。”


    皮肤一凉,刀抵住陈窈的下巴颏。


    这把刀和普通的刀区别很大。没有刀鞘,绷带缠了几道,刀身剑形,中脊带血槽,左边锋利刀刃,右边锯齿。


    可以想象当这把刀刺入人体,肌肉受到剧烈刺激产生痉挛往内吸压,那些小设计增加摩擦度,从而更容易拔出将创面发挥到极致,以最快速度击杀下一位。


    毫无疑问,这是把为杀孽诞生的刀。


    难怪门生们如同白日见鬼。


    阴寒杀气从皮肤钻进体内,陈窈本能打了个冷颤。视线被强迫往上几寸,却只能平视江归一的宽阔胸膛。


    “你的意思,”他意态轻慢,“我收刀用手碰你?”


    “......”举头三尺有神明,陈窈可以发毒誓,有这想法天打雷劈。她恭顺地说:“不敢,我不配。”


    “觉悟不错。”


    “......”


    江归一掂刀的手,继续抬,抬至陈窈仰起脸,脖颈弧线绷至最紧。


    他从始至终,高高在上,站得笔挺又松弛。


    两人终于四目相对。


    男人的丹凤眼上扬凌厉,又密又黑的睫线勾勒眼睑,浅瞳对比鲜明,像无机质的玻璃珠镶嵌在眼眶。


    他傲慢地审视她,无法言喻的压迫感从骨子里渗出来。


    陈窈藏在水袖里指下意识收紧,不知他是否认出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知道如何充分发挥自身优势,而且甄先生特意教过。


    她咬住了下唇,怯懦而安静地仰望他。


    浓墨重彩遮不住的凄楚感。


    江归一最讨厌这种女人,小白花骨朵似的柔弱,不堪一击的废物典型。


    但莫名有点熟悉。他用刀把她的下巴往上提。


    往脸上飘的发梢香喷喷,搔得鼻腔、皮肤发痒,陌生奇异的痒让陈窈眉心叠起细褶。酝酿几番说辞她都觉得不妥,只好眨了眨眼,揉杂出水雾。


    江归一笑了,五官瞬间生动,可谓活色生香,但言辞完全相反,犀利刻薄,“青衣的神韵半分没有,建议趁早改行,别出来丢人现眼。”


    陈窈姿态畏缩,“您说的是。”


    看守所的经历和天生钝感,她压根不在乎江归一的羞辱。


    她庆幸两年前眼睛肿成核桃他没认出来,不自觉瞄向他腕部,近距离看果然不是凡品。


    金线编织的黑绳,翡翠母珠两颗,珠心印刻“归一”,“一”字母珠下方一枚水滴形的透雕翠坠,翠坠与珊瑚流苏中间就是那颗价值连城的九眼天珠。


    刀和天珠,不知江归一更宝贝哪件?


    男人动了下腕,陈窈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轻描淡写地说:“眼睛不想要了。”


    她连忙弯腰道歉,“对不起,我没见过世面,您别生气。”


    女人下巴的脂粉蹭到绷带,黑中的白碍眼极了。江归一嫌恶地用两指捻开刀把的绷带结,任由其掉落在地,一脚踢开,刀从她下巴移到颈前。


    刀刃锋利,如镜般光可鉴人。陈窈瞧见里头反射的脸太淡定,连忙逼红眼眶,包了几颗泪珠子。


    谁知江归一用刀背顶了顶她没涂粉的下颌骨,“若让眼泪掉下来,第二次弄脏我的刀。”


    陈窈识相地憋回眼泪。无鞘的刀尖便开始移动,她心脏猛地跳了下,蹙眉看着刀顺裙袍前襟肆无忌惮下滑。


    他性格比想象更恶劣,她酝酿出发抖的嗓音,语气也听起来愤怒、恐惧,“请您自重。”


    江归一轻轻笑了,“好。”


    嘴上答应得爽快,行为却把出尔反尔发挥到极致。


    非常没有道德底线。


    陈窈被男人身体的阴影完全笼罩,柔软绣布与冷硬金属慢慢摩擦,悉索声微妙暧昧,可心惊肉跳的成分只增不减。


    江家鹰犬见怪不怪,戏台班的门生心存怕惧不敢阻挠。


    黄天源满头大汗,生怕江归一对陈窈做出伤风败俗的事。


    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哪受得了这般羞辱?


    老天,难道今天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只好用眼神求助看起来明事理的人。


    收到信号的闻确挑起眉梢。对比随时想挖人家祖坟的二爷、操来操去挂嘴边的弟弟,他确实算正常人。


    但黄天源的担忧真没必要。二爷绝对不可能产生“这女人长得不错”的想法,因为不如照镜子,更别说产生“她好有趣”的念头从而爱上。他只是单纯享受折磨人的乐趣。


    闻确看了眼腕表,上前一步,提醒道:“二爷,再耽误不好交代。”


    男人的腕骨倏地半旋刺向陈窈,她一动不动。相比双胞胎的淡定,众人大惊失色,黄天源急得大喊:“陈窈!快躲开!”


    刀刃翻转、往下,挑起陈窈腰间的压襟穗子轻轻一提,割断了线,穗子轻飘飘落地。


    幸好甄先生说这穗子重要,她带了两条有备无患。


    “陈幺?”


    耳朵也不好使。陈窈应了声,等待下文。


    江归一碾踩过穗子,刀口对自己扔给闻彻,“弄干净。”


    闻彻笑嘻嘻地接过,闻确熟练地从西装口袋掏出金属盒,取根卷烟递过去。


    江归一似乎玩累了亦或本就少爷性子,手懒得抬,俯身用嘴衔咬。等人伺候点着了,他仰起头,黑领禁戒线般卡在喉结下方,吞吐的白雾一蓬蓬缭绕着。


    说实话,很性感。


    但在场的门生对江二爷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宁愿看地上的鸟屎也绝不欣赏人。


    拳馆侧边随从推出备好的衣架,上面挂着衬袋封好的正装和领带。


    总算结束了,陈窈家境普通,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她想把穗子拿回去找家裁缝店重新缝好,弯腰,手指还未碰到,流苏末端被漆黑的皮鞋踩住。


    皮面并非富豪惯用的鳄鱼皮,而是原始野性的蟒蛇皮。手工编织被衬托得廉价粗糙,如同他们之间的阶级差异。


    江归一不允许,陈窈不可能拿走,即使这件物品属于她。


    她无法理解迷茫仰头,而他的眼神冷漠轻蔑,和看最卑小的蝼蚁没区别。


    “陈幺,名也难听。”


    “乖乖滚回你的狗窝,以后别再出现了。”


    .


    第一道关卡放行,两拨人前后进入通荫山庄。路道两旁种满罗汉松,每隔五十米一处六人的看守道闸,每辆车都要重复接受严格的核查。


    经过那么一出,戏台班的门生展开了对江归一的口诛笔伐。陈窈没感觉,为表现自己因羞辱心情低落,默默窝在最后排角落。


    手机震动,江之贤的妹妹江晚暮问进榆宁感受如何。她是陈窈在美国,从出生到现在最好的朋友——名义上的,她谨记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任何信息,手机的备忘录上锁,社交平台的点赞全部私密。


    并且江晚暮没回国无法贡献价值,暂时用不到。呆滞了几秒,陈窈删掉聊天框不自觉敲出的字,随便挑了崇拜的表情回复。


    她打开围棋小游戏,执黑子快速抢占地盘,心里琢磨江归一最后那句话的含义,耳朵接收着外来信息。


    通知栏弹出新消息。


    甄先生:【若祭祖时江归一盯着你,计划取消。】


    黄天源这人形监视器反应速度倒快。她想了想,敲下几句话。


    【为什么?江归一与江之贤不亲近且不受器重,你不是说他最没资格继承,能影响什么?】


    甄先生:【今日之后你就会明白,江归一不是现阶段能动的人,你与他对上毫无胜算。】


    甄先生对祭祖的态度十拿九稳,意味他极可能参与其中,也就是说他可能今天会出现,甚至与江之贤关系密切。


    陈窈思考分析时,前排八卦如火如荼展开。


    “长那么好看却是个疯子!”


    “情有可原啦,江归一就是纯心找茬。”


    “怎么说?”


    “你不知道?他妈妈是郦沛白,以前南楚最受权贵追捧的角,就是唱青衣出名的!”


    “难怪他今天针对陈窈。”


    “可不嘛!唉,可惜天妒红颜,死得那么早……”


    “那江归一挺可怜啊,不过郦沛白怎么死的?得病?”


    那人压低声音,“哎呀,南楚戏圈都知道呀,江家那位年少时和郦沛白可甜蜜了,后来为夺权和飞牧仇家的大小姐仇舒悦联姻,郦沛白说好听点成了二房,不好听点就是小三,本来也没什么,豪门嘛金屋藏娇太正常了。”


    “这跟郦沛白去世有关系?”


    “你傻啊,仇家虽然四方王座排名最末,仇舒悦也是含金汤匙出生的名门闺秀!心高气傲的女人怎能容忍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婚后成了妒妇……”


    黄天源咳嗽一声,见她们还讲,拍椅警告:“敢在江家议论这些事不要命了?”


    “这不还没到嘛,师父。”


    他严肃地说:“谨言慎行,出了事没人保得住你们!”


    陈窈凝眉敛目许久,重开棋局,迟迟未落子。


    江归一的表现,分明察觉了端倪,他不拆穿,说明不在乎有人来江家搅浑水,所以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他不会阻挠。


    那么江归一的底线又是什么?


    两位接头交耳的门生,再次压低嗓音。


    “成了妒妇然后呢?”


    “逼死了郦沛白!”


    “还说!”


    “不说啦不说啦。”


    ……


    黄天源语重心长地教导她们口无遮拦会惹祸端,陈窈表情淡漠,脑子里把关于江家的资料重新整合,回复甄先生【我知道了。】


    切换游戏界面,四颗黑子开局下天元,白子堵棋,金钩阵成形。


    她嘴角浮现几不可见的弧度,摁灭手机,望向窗外。


    葱绿徐徐划过,庞大又隐秘的家族庄园出现在林荫道尽头。


    路标指向高尔夫、球场等娱乐场地,装置防弹玻璃的摩托车沿树篱灌木巡逻。


    巴士驶到高压电网墙前,正面两座哨塔,四道哨岗,黑洞洞的圆口对准入口,往后还有半人高的掩体沙袋与带刺铁网。


    森严的防卫让陈窈内心产生不适,扭头问黄天源,“江家把家族山庄建成这样合法?”


    “人家沽江港口,能源通信、军武研发都能拿到许可,这方寸之地算什么。”


    关键产业的许可捏手,恐怕政府也要看江家眼色。还真是权势滔天。


    红外线在脸上扫几遍,巴士批准入行,她的瞳孔倒映两座五角貔貅,以及门柱头匾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


    ——榆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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