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三合一
“啊——”飞机上传来刺耳的尖叫。
琴酒几乎是瞬间丢了伯/莱/塔, 猛一踩吊梯,朝着诸伏高明的方向便扑了过去。
他的速度极快,一把抓住了诸伏高明的手臂, 另一只手则用力扒住楼顶的边缘。
巨大的下坠感袭来, 诸伏高明光滑的手臂又朝下滑了些,琴酒的脸几乎要憋红了,用尽了力气才卡住他的手腕。
“大哥——”伏特加在飞机上尖叫起来。
琴酒和诸伏高明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诸伏高明抬头看着琴酒,目光平静得令人揪心。
“抓紧我!”琴酒咬牙憋出一句话。
诸伏高明却并没有抓住琴酒的意思,他好像全无求生欲,冷静地对他说:“你不信任我, 完全可以不用管我, 这里有88层楼高, 跳下去不会有任何痛苦。”
琴酒更加用力地攥紧诸伏高明的手腕, 不敢有任何松懈。
妈的!
混蛋!
这天杀的!
琴酒刚刚是决心不允许斯洛克上飞机的, 他对斯洛克下不了手, 却不会阻止别人杀他。
背叛的人,就该被丢在这里受尽折磨!
可是……
这家伙为什么要跳楼?还是当着他的面跳楼!
这个疯子!
琴酒真的恨透了斯洛克, 他都跳下飞机来救人了, 现在又和他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认输了行吧?他做错了事行不行?
琴酒憋屈得不行, 斯洛克的行为那样怪异, 连句可信的解释都没有, 现在却又在这里和他玩跳楼,他也知道这是88层楼的楼顶,从这里掉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就真的那么想死吗?
“在美国的时候,我每天都在努力工作, 想着如何为组织创造利益,想着该怎样让那边的人更器重我,想着立一个大功,然后回来。”诸伏高明说到这里自嘲一笑,看着琴酒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已经失去了灵魂。
“斯洛克,你冷静点!”
“琴酒,既然你不信我……”
“有什么话我们上去再说。”就在琴酒与诸伏高明交流的时候,飞机朝他们靠了过来,吊梯近在咫尺,两人朝那边一伸手就可以抓住。
可诸伏高明没有去抓,他仍呆呆地望着琴酒,仿佛在极力从他的身上汲取力量。
“抓住吊梯。”琴酒命令。
诸伏高明却仍旧没有伸手的意思。
“我想听你的解释,斯洛克。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解释的吗?”琴酒放缓了语气。
诸伏高明的眼眸终于好像有了一丝活人的亮色,他伸手去抓吊梯,整个人站在了吊梯上,然后一用力将琴酒也拉了上来。
两人的手抓着同一根吊梯,彼此身子挨得很近,对视的眼神中情绪如暗涛汹涌。
“砰——”
子/弹划伤了琴酒的手臂,彻底打破了两人旁若无人的漫长对视。
诸伏高明几乎第一时间用力拉紧了琴酒,将他整个人摁在吊梯上,自己则快速趴到了他的背部,似乎要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来势凶猛的子/弹。
“斯洛克!”琴酒试图反抗。
“别动,琴酒。”诸伏高明将头低下,也将琴酒的身体护得更紧,他低垂的眉眼间满是温柔,语气却不容置疑:“会受伤的。”
“砰——”
又一发子弹袭来,打在了诸伏高明的肩膀处,疼得他一声闷哼。
琴酒有些担心他会掉下去,右臂虽然被擦伤,却并不妨碍他用力抓紧了诸伏高明的衣服。
诸伏高明的双手也紧紧抓着吊梯的两端,强忍疼痛坚持着。
还好,伏特加见那些人冲上楼顶,快速将飞机远离,基安蒂和科恩也动了手,将敌人堵在杂物后面不敢露头。
飞机终于远离到敌人的射程之外,基安蒂仍旧端着枪,科恩立刻俯身将琴酒和诸伏高明一一拉了上来。
两人上了飞机,身体顿时脱力般全都趟到了机舱边缘。
吊梯回收,舱门关闭,飞机以更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大哥受伤了,科恩,医疗箱!”伏特加边开飞机便大喊。
科恩立刻拿来了医疗箱,琴酒一把接过,没理会自己胳膊上的擦伤,先低头查看诸伏高明身上的伤势。
还好,伤口在肩膀,并没有伤到要害位置。
琴酒快速帮他止了血,诸伏高明也并没有拒绝,在琴酒为自己包扎的过程中眼神一瞬不错地望着他。
“我先帮你止血,回基地再取子/弹。”
“嗯。”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我需要你来保护?”
诸伏高明却只是勾了勾唇角,未发一言。
“斯洛克,你真是……”琴酒捏紧了拳头,手臂处的擦伤因为他的动作溢出更多鲜血。
“小心点,你受伤了。”诸伏高明淡淡地提醒他。
琴酒心头一跳,静静地打量着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的态度很不正常。
虽然被他拉了上来,但诸伏高明的情绪始终很淡,颇有种半死不活的意味。
这个家伙……
他该不会还在因为自己不信任他耿耿于怀吧?
可刚刚他都已经跳下飞机去救他了,斯洛克又在耍什么少爷脾气?
琴酒为诸伏高明包扎完,科恩便开始为琴酒包扎伤口,琴酒时不时便朝诸伏高明看一眼,他仍靠在机舱的角落,有种死寂般的平静,甚至都没有朝他的方向看上一眼。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诸伏高明的视线根本就没有聚焦。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对刚刚事件的复盘。
以他对琴酒的了解,他很确定,刚刚琴酒想要杀了他,至少也想要将他留下一个人面对敌人。
琴酒明明已经对他起了杀心,却数次又对他手下留情,不肯对他开/枪,所以诸伏高明有理由相信,琴酒对他或许是有感情的,至少不忍亲自下手。
不破不立,为了活命,他必须赌一把。
于是,诸伏高明选择了跳楼。
他当着琴酒的面去死,若琴酒选择救他,他这次必定能活下来,若琴酒真的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就算他再怎么想要活下来,这种情况下也绝无可能。
庆幸的是,他赌赢了。
琴酒终究于心不忍,对他还是有些感情在的。
可事情还是很麻烦,比如他的那部手机,虽然黑屏无法开机,但目前落在琴酒手里,他完全可以找组织里的技术人员恢复。
关于里面他对外人透露机密这件事,琴酒未必会帮他遮掩,哪怕他刚刚冒死为琴酒挡枪。
这人一向如此,在组织的事情上,他向来冷心冷情。
诸伏高明头疼极了,目前根本想不出破局的方法。
“斯洛克,你刚刚干嘛要跳楼?行为艺术吗?”基安蒂似乎读不懂此刻怪异的氛围,饶有兴致地询问。
诸伏高明淡淡瞥了基安蒂一眼,没回答。
“你真奇怪,有人来捞你还跳楼,你是不知道,我和科恩差点被人逼着跳楼!”基安蒂说到这点便感到后怕。
狙/击位置当然是越高越好,两人同样上了附近的楼顶,然后……就被敌人给发现了,他们可真是差一点就被敌人逼到跳楼,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逃出来。
“斯洛克,你刚刚……”
“基安蒂,闭嘴。”琴酒恶狠狠喝斥。
基安蒂顿时不敢再问,只是仍用眼神询问着诸伏高明,可惜诸伏高明根本不搭理她。
回到基地后,伏特加去还飞机并解释情况,琴酒和诸伏高明去组织的医院对伤口进行进一步处理。
医生为诸伏高明取出子/弹并包扎后便被琴酒赶了出去。
病房内,琴酒冷冷注视着诸伏高明,眼神凌厉逼人。
“前几天,阿斯蒂约我参加了情报组的会议,那次会议上并没有讨论什么机密,不过会议结束后,阿斯蒂偷偷和我说要针对你。”与其被琴酒查出来,诸伏高明倒不如主动坦白:“后来我仔细去打听过,想知道他们要用什么方式来对付你,但还是没能打听到,只听说可能和这次任务有关。”
“所以你才选择加入任务?”
“没错。我想帮你,琴酒,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朗姆将你害死。”诸伏高明认真地看着琴酒,眼底一片赤诚。
琴酒却质问:“为什么一开始没告诉我?”
“我和你说,你会信吗?你会停止任务吗?”诸伏高明反问。
琴酒沉默,他不会。
他不信斯洛克,更不会因为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就耽误组织的任务,但他至少会更警惕。
“如果我说了,你不会让我参与任务。”诸伏高明说出了最关键的点。
琴酒眼神复杂,半晌后道:“就算你不参与,只要我能提前防备,至少也不会被朗姆的计划逼到这种程度。”
“不,只要我能帮你,或许可以扭转这一切。”诸伏高明讲着自己的道理。
这就是聪明人最大的弊端,相比起身边的人,他们更相信自己的头脑。
两人针锋相对,在这件事情上各有各的道理。
最终,诸伏高明退了一步,道歉:“对不起,我什么都没能做到,或许我的确该告诉你,可我想陪在你的身边,尤其是在你可能遭遇危险的情况下,这种心情你能理解吗?”
琴酒沉默地看着诸伏高明,眼底翻涌的情绪极为复杂,他其实并不能完全信任诸伏高明。
“你在和谁发消息?”
“不管和谁,我当时只希望我们能平安离开楼顶。”诸伏高明心底一沉,知道琴酒肯定还没有放弃追查他的手机,于是只能尽可能挽回:“琴酒,在我看来,命才是最重要的!”
琴酒冷笑道:“你跳楼。”
“那是因为你不信我!”诸伏高明反驳了一句,很快又低声呢喃:“好吧,好吧,你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至少比我的性命更加重要。”
琴酒默默扭开了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道:“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他说着转身,便要推门离开。
“等等,这个给你!”诸伏高明将一支录音笔递给琴酒。
琴酒一怔。
“上面有朗姆一方要害你的一些证据,当然,我也不知道先生究竟会不会采纳,毕竟朗姆没有直接出面,阿斯蒂说得也不清不楚。”诸伏高明叹息,眼神殷切,这已经是他能拿到的最关键证据了。
琴酒深深看了诸伏高明一眼,没有推辞,将录音笔收下了。
琴酒离开后,将手机给了伏特加,让他去找技术部的人修复,而后便回了自己的安全屋,开始检查录音笔中的内容。
里面只有一条录音文件,长达一个多小时,点开之后,是诸伏高明参加情报组会议以及和阿斯蒂私下聊天的全内容。
听完一遍之后,琴酒敏锐地意识到,这是非常关键的一份证据。
这录音拿到法庭上,根本什么都证明不了,毕竟很多事情说得都不详细,模棱两可。
但组织本来就不是靠法律说话的地方。
“大哥!”楼下传来了伏特加的大嗓门。
琴酒收起录音笔下楼,就看到伏特加将那部手机又拿回来了,另一只手还拎着满满的药物。
“手机修好了,先生吩咐我将药带给你。”伏特加将药物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又将手机递给琴酒。
琴酒点头,望着那些药物,心底微微一暖。
一定是贝尔摩德,虽然他没有将这次麻烦告诉先生,但贝尔摩德肯定和先生说了,她可真是个大嘴巴。
“先生还说了,组织里的那架鱼鹰送你了,方便你以后使用。”伏特加满面红光,兴奋极了。
那可是鱼鹰,一架鱼鹰啊!
“组织里目前好像就这一架。”琴酒略有些错愕。
“先生说他会再想办法弄几架回来,总之你放心用。”伏特加开心地说:“大哥,我们小队以后也有大杀器了!”
“嗯。”琴酒的目光更柔和了。
鱼鹰哪是那么好弄的,多弄几架肯定要付出不少的代价,先生这是扛着朗姆的压力给他送礼来安慰他。
刚好,他手上的录音笔可以让朗姆乖乖闭嘴。
等伏特加离开后,琴酒将录音文件传给了先生,发过去的时候还帮斯洛克说了几句好话,希望先生不要将录音文件直接给朗姆,毕竟那样一来斯洛克拉得仇恨就太多了。
做完这一切后,他拿起那部手机,犹豫半晌还是打开了。
屏幕中心有一道细长的裂纹,但并不影响操作,琴酒很快点开了短信,任务时间诸伏高明确实给人发了消息。
他打开看了眼,表情微微凝固,薄唇也渐渐抿紧、泛白。
诸伏高明的安全屋附近,诸伏高明远远便看到了停在他门口的车子。
“嗨,斯洛克!”诸星大兴致冲冲下车朝诸伏高明打了声招呼:“听说你受伤了?”
“你看起来好像在幸灾乐祸。”
“哈哈,因为听说只是点小伤,不用在意嘛。”诸星大的确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虽然斯洛克没有举报他,但两次三番也把他整得很惨,所以在斯洛克遭遇挫折的时候,他当然要第一时间来看热闹。
“别告诉卡蒂萨克。”诸伏高明提醒。
诸星大一摊手道:“我不说他就不知道?”
“他不擅长打听情报。”诸伏高明笑笑,事实上,那孩子不仅不擅长打听情报,还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只要没人去主动告诉他,等他伤好了卡蒂萨克大概都不会知道。
诸星大没有拒绝,他从不给自己惹麻烦,紧接着仔细打量他绷带的位置,问:“还好吗?”
“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暂时不能剧烈运动。
“要休个假吧?”
“肯定的。”诸伏高明不以为然,组织目前也没缺人到非逮着个受伤的嚯嚯。
“晚上有音乐会,听说是俄罗斯过来的大乐团,机不可失,要不要来?”诸星大见缝插针邀请。
诸伏高明思索片刻,微微点头,既然要休假,找点娱乐项目也是应该的。
“好,我准备票,晚上见!”诸星大心情极好。
“晚上见。”诸伏高明朝他微点了下头。
待诸星大离开,诸伏高明立刻给琴酒发消息:【有人送了我两张音乐会的门票,据说是来自俄罗斯的大音乐家,晚上要不要一起?】
【好。】
得到回复后,诸伏高明的心情微微雀跃,看样子之前的事情并没有对他们的关系造成太大影响。
夜幕降临,距离音乐会开场还有十几分钟,诸星大等到了诸伏高明和……琴酒?
嗯?
嗯???
诸星大的表情难得有些茫然。
“诸星,票。”
“哦。”诸星大递给他一张门票,他看了眼琴酒,默默将属于自己的那张票也递了过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祝福:“祝你们听得愉快。”
“多谢。夜里冷,你也早点回去吧。”诸伏高明半点不好意思的模样都没有,好像从一开始诸星大就只是个帮忙买票的小弟。
诸伏高明挽着琴酒的手走向音乐会的会场,在门口检过票后便进去了。
“嘎吱”“嘎吱”
寂静的夜,甚至可以听得到诸星大磨牙的声音。
他明明买了两张音乐会的门票,却眼睁睁看着自己邀请的人和自己讨厌的人手拉手走进去了……
该死,斯洛克明显是故意的!
如果斯洛克早点告诉他琴酒要来,他至少会准备三张门票,可他偏偏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说!
“真有意思,耍我很好玩吗?”冷风中,传来诸星大凉凉地嘲讽。
斯洛克果然还是那个斯洛克,让人在心底无限抓狂,恨不得现在就抓了他进局子。
迟早——
诸星大冷漠地想,他迟早要将斯洛克给抓住,然后让他为今晚的事情好好忏悔!
音乐会还未开始,两人立刻去寻了自己的位置坐好。
诸星大很会挑选座位,不是最前排也不是最后排,而是中段靠前的位置,可算得上是听音乐会的最佳位置。
“洛卡夫乐团是俄国那边的,这个乐团成立几十年了,在当年很有名气。”诸伏高明提前是做过一些调查的。
“在当年?”
“嗯,近些年来乐团的情况不太好,遇到了一些经济问题,这次来霓虹演出也是为了资金。”诸伏高明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几十年的老牌乐团若是解散了,倒真是挺可惜的。
琴酒沉默片刻,开口道:“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什么可以永恒存在,不管是虚化的信仰还是真实存在的事物,都会随着时间慢慢瓦解,最终彻底消散在时间的长河中,变得无人在意。”
他低沉的嗓音仿佛也穿越过时间的长河,带给人一种沧桑、凄凉的感觉,诸伏高明下意识多看了琴酒几眼,难道也有什么令他在意的东西消失了吗?
“你今天能来我很高兴,我还担心你不回来,毕竟之前……”诸伏高明苦笑,试探着琴酒的态度。
琴酒看向诸伏高明,心情很复杂。
【我在璀璨之星的楼顶,两个人,来救我!】
这是任务时诸伏高明发出的消息。
收信人是——King。
从某种方面来说,虽然事发紧急,但诸伏高明这算是在泄露组织机密,琴酒肯定是要好好询问一番的。
可那个King……是蓝橙酒在暗网上活动的名字。
那一日,琴酒在求助蓝橙酒,诸伏高明在求助King。
虽然用了不同的名字,但两人求助的却是同一个人。
而琴酒也看到了蓝橙酒给诸伏高明的回复:【休假中。】
很黑色幽默的回复,也很像是蓝橙酒的风格。
就因为这样一条回复,琴酒差点就将诸伏高明一个人丢在楼顶上。
至于诸伏高明为什么不和他解释……这不是显而易见吗?诸伏高明根本不知道King是组织的人,泄露组织机密这样的事情当然不可能说出来。
一切都是一场误会,琴酒突然意识到,他对斯洛克的信任太浅薄了。
音乐会开始了。
伴随着演奏人员的登场,琴酒收回视线,静静地注视着台上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他其实很喜欢洛卡夫乐团。
这个乐团的音乐恢弘、庄严,却也会有缠绵悱恻的时候,可以调动人的各种情绪。
几年前琴酒曾听过他们的演出,可仅仅几年过去,他所认识的面孔却已寥寥无几,洛卡夫乐团大换血了一波,尽是些年轻陌生的面孔,令人不由唏嘘。
不过琴酒还是端正地坐好,表达着对乐团的尊重。
不管是年轻的还是老一辈,洛卡夫就是洛卡夫,这一点是永恒不变的。
音乐声响起,仅仅是一个前奏,琴酒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不恢弘、不庄严、不缠绵悱恻。
这是他从未在洛卡夫乐团的音乐会上听到的调子,令他感到狭隘又刺耳,偏生身边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这是一首霓虹的小调,明明是洛卡夫乐团,此刻演奏的竟然是霓虹这边的音乐。
琴酒只感觉坐立难安,他的身体好像痒了起来,凳子在发烫一般,他的身体扭了扭,但很快又控制住了,只心里好像有无数只虫子在爬。
他几乎要无法忍受了。
这不是他印象中的乐团。
可音乐还在响着,乐器的演奏其实毫无错误,只是不符合琴酒对这个乐团的认知。
一首又一首霓虹的音乐,偶尔还伴随着几声歌唱,琴酒突然意识到,原来事物真的会变,原来曾经美好的东西真的有一天会突然烂掉。
洛卡夫,已经不再是他所认识的洛卡夫了。
琴酒私下里是个喜好很高雅的人,他听过无数的音乐会,俄国的、美国的、霓虹的、德国的……数不胜数,却没有一次这样令琴酒感到无法忍受。
他几乎想要起身离开,哪怕这是非常不尊重人的行为。
他无措地环视四周,又看向诸伏高明,所有人、包括诸伏高明在内,他们全都听得津津有味,诸伏高明的手指甚至在大腿上无声地打着拍子,全世界好像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异类。
于是琴酒没办法离开了,他硬挨着这一切,直到音乐会的最终。
最后一首曲目的时候,音乐的风格猛然转变。
长笛响起,手风琴竟也气势澎湃。
钢琴声陡然转变,双簧管发出激昂的吼声。
歌唱家们纷纷起身,高低音交融,彼此融合成一首琴酒格外熟悉的歌曲。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琴酒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座位上,怔怔地仰望着台上或熟悉或陌生的那些容貌,脑海中又闪过那一望无际的雪原。
除了听歌,诸伏高明也一直都在关注琴酒的反应,在注意到琴酒的情绪变化之后,他略有些惊讶,而后又看向前方正在演唱的乐团。
其实刚刚,诸伏高明有注意到琴酒一直都心不在焉,他似乎并不喜欢霓虹的歌曲,不过也可以理解,今天毕竟是来自俄罗斯的乐团,琴酒来应该也是奔着俄罗斯的曲目来的。
结果直到最后一曲,直到现在,上面才唱了今日唯一的一首苏/联歌曲。
一首歌的时间其实很短,不多久便结束了。
乐团所有人对着台下的观众致谢,各自收拾自己的乐器,今日的演奏已经彻底结束了。
诸伏高明也站了起来,再看一旁,琴酒仍坐在坐位上没动。
“琴酒?”
“嗯。”琴酒闷闷地应了一声,终于也站了起来。
“你很喜欢《喀秋莎》这首歌?”
“以前常听。”
“喜欢恢弘的曲子啊,也难怪你不喜欢我们国家的曲子。”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这一点他必须承认,在音乐上,霓虹和俄罗斯那边追求的风格截然不同。
琴酒没有回话,这场音乐会听得他其实并不是很开心。
诸伏高明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漫不经心地说:“听说他们这次过来演出是收了财团的钱,演出的曲目也都是财团定下的,全部都是霓虹的曲子。最后的《喀秋莎》,大概是他们私心加上的吧。”
琴酒双眉紧锁,就连演奏什么都需要听别人的吗?
“你之前说,他们很缺钱?”
“已经缺钱到要面临解散的地步了。”
琴酒眸光微闪,表面上不动声色。
两人分开后,琴酒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又折返回来找了洛卡夫目前的负责人。
“您的意思是,您要资助我们?”负责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嗯。”
负责人又有些犹豫:“可是要养着一个乐团需要的钱不是小数,恐怕……”
“这张卡里有十个亿,如果有困难的话,随时可以打电话联系我。”琴酒又拿出便签纸写了自己的手机号撕下来递给负责人。
负责人连忙用双手捧住卡和手机号,受宠若惊,甚至有些茫然无措。
“您需要我们做什么?”负责人紧张地问。
“我不喜欢今晚的曲目。”琴酒闭上双眼,似乎又听到了那无比刺耳的音乐,道:“我喜欢俄罗斯……不,我喜欢苏联的歌曲。”
琴酒重新睁开眼,眼底闪过浓浓的怀念。
负责人先是一愣,渐渐地热泪盈眶。
他已经年纪不小了,在乐团刚刚建立的时候,他就已经跟着乐团走南闯北,后来老团长病逝,他毅然决然顶了上来。
对于苏联的怀念,对于曾经乐团的怀念……
在这一刻,一切尽在不言中。
负责人默默垂泪,琴酒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您叫什么?我们以后……”
“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联系我。”琴酒却只淡淡留下一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要……远离这一切。
身为霓虹人,身在组织,他不该对苏/联产生什么特殊的情愫。
月色被乌云遮蔽,站在阴影中,琴酒默默点上了一根烟,夜幕下只有一点火光闪烁,却仿佛灼热到足以燎原。
几日后,诸伏高明受伤的消息还是被卡蒂萨克知道了。
卡蒂萨克的确对情报收集不感兴趣,可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诸伏高明了,不仅在基地见不到,甚至诸伏高明还搬家了,目前电话不接,安全屋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
所以,在从阿斯蒂口中得知诸伏高明是跟着琴酒一起做任务才受伤的之后,他就变成了一条疯狗,疯狂追着琴酒咬。
当然,因为诸伏高明之前已经警告过他,卡蒂萨克在面对琴酒的时候其实还有些底线,不过阿斯蒂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卡蒂萨克是不常用脑子,但他不傻,在阿斯蒂不知道第多少遍和他悄悄说琴酒坏话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狠狠一拳砸了过去,力气大得甚至砸掉了阿斯蒂两颗牙。
阿斯蒂随之消停。
让阿斯蒂消停的原因自然也不仅仅是那两颗牙,还是因为……朗姆挨罚了。
连带着整个情报组,今年的资金减半,任务的奖励金也减半。
这个惩罚不可谓不严重,整个情报组都开始夹起尾巴来做人,阿斯蒂也不敢再张扬。
“琴酒,明先生到底在哪?”
“鬼知道。”
“琴酒,你是不是把明先生藏起来了?”
“滚!”
琴酒很讨厌卡蒂萨克,但看在斯洛克的面子上,他并没有对卡蒂萨克做什么。
他解释了,实话实说,可卡蒂萨克根本不信,每天和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好像只要跟着他就一定能找到明先生。
终于,诸伏高明给琴酒打了电话。
“晚上有空吗?”
“明先生!”琴酒还没有说话,卡蒂萨克立刻像是闻到了腥味儿的猫,大声朝着手机嚷嚷起来:“你在哪啊?我都找不到你,你的伤怎么样了?是不是琴酒造成的?”
“和琴酒无关。”诸伏高明先否认了这一点,又安抚他:“别急,你乖乖的,明天我们基地见。”
“真的能见到吗?”卡蒂萨克兴奋得不行。
“当然。我想和琴酒讲电话,卡蒂萨克,你先去一边玩好不好?”诸伏高明的声音很温柔。
卡蒂萨克连连点头,乖巧地退开了。
琴酒这才回答:“有空。”
“那我晚上去找你?”
琴酒沉默片刻,似乎是又想到了手机中来自“King”的消息,他深吸一口气,答应:“好。”
于是,当天晚上,诸伏高明便去了琴酒的安全屋。
琴酒为他打开门,诸伏高明进门之后便拿出了洞箫。
看着那支洞箫,琴酒的表情微微凝固,又想到了那个并不愉快的夜晚。
“我新学了一首曲子想吹给你听,赏个脸?”诸伏高明轻轻晃了晃洞箫,满脸愉悦。
虽然这支洞箫给琴酒带来了非常不好的记忆,但心底的愧疚作祟,让他很难拒绝诸伏高明的请求。
于是,琴酒叹了口气,朝座椅上一坐,点头示意他吹奏。
诸伏高明微笑着将洞箫竖在嘴边,神色渐渐严肃,调匀气息开始了吹奏。
很熟悉。
悠扬的乐声仿佛穿过了古老的街道,一下将琴酒带回到了那片生机勃勃的雪原之上。
是《喀秋莎》。
诸伏高明正在吹奏的,赫然是洞箫版本的《喀秋莎》。
琴酒的目光微微凝固,听着这熟悉而充满亲和的曲子,他突然感觉今日的诸伏高明格外动人。
琴酒的眼神一时之间都在发光,明亮的双眸中仿佛沉淀着古老的过去,沉睡的雄狮好似再一次藉由音乐苏醒了。
一曲很快完毕,诸伏高明放下洞箫,突然朝琴酒走了一步,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这一次,琴酒竟没有拒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喀秋莎》本就是一首情歌,动人心魄。
尤其令琴酒无法拒绝。
两人忘情地拥吻着,彼此闭上了眼睛,深陷在这粘稠、令人沉沦、不愿脱离的情/欲/之中。
——
当阳光重新升起的时候,诸伏高明从睡梦中醒来,却仍不愿松开怀中的柔软。
他望着琴酒疲惫过后安祥的睡颜,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果然啊,还是要从这人喜欢的事情入手。
琴酒昨日真的毫不抗拒,两人顺理成章地又睡在了一起,琴酒的床再一次有了他的一席之地,也不枉费他受了伤都要坚持练习好几天了。
是的,这几日诸伏高明没有去基地,没有见任何人、甚至为了不让人打扰自己还搬了家,一切都是为了要练好这首曲子。
这是一首并不黏糊的情歌,气势恢宏。
同样的,这也是一首战歌,令人听过后便久难忘怀。
还好,诸伏高明虽然对厨艺不在行,但其他方面都有些天赋,几天时间便练好了,而且成果显著。
真好哄啊,琴酒。
诸伏高明轻轻亲吻琴酒的眼角,心底产生了些微疑惑,但很快便又被他挥散。
不可能的,只要对琴酒稍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琴酒和苏联完全扯不上关系。
据说琴酒十几岁便加入组织了,当时他只是个小孩,虽然算不得在组织土生土长,但也绝对称得上是组织的核心成员。
对这首歌的反应这样大,大概只是因为喜欢苏联歌曲吧。
至于他的父母是不是苏联人……
这一点,诸伏高明根本无从查证,但大概率应该没关系。
正思考着,琴酒打了个哈欠,睁开的眼睛还有些迷瞪。
“再睡会儿吧。”睡美人一样的琴酒,诸伏高明向来是看不腻的。
听到诸伏高明的声音,琴酒彻底清醒了,昨夜的一幕幕在脑海内快速闪回。
《喀秋莎》、拥吻、脱衣上/床……
琴酒的眸光有些躲闪,起身开始穿衣。
“害羞了吗?”
“没有。”琴酒的语气十分生硬。
诸伏高明却在笑:“可看你穿衣的动作有些匆忙啊。”
“因为时间不早了,我还要早起训练。”琴酒的理由很合理。
诸伏高明于是也坐了起来,他并没有急着穿衣服,而是笑吟吟地看着他,还将手在琴酒劲瘦的腰肢上捏了一把。
“斯洛克!”琴酒磨了磨牙齿,颇有些气急败坏。
“这有什么好不高兴的?觉得吃亏可以捏回来嘛。”诸伏高明故意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问:“我的腰好捏吗?”
琴酒板着脸没有说话。
诸伏高明继续问:“够纤细吗?手感如何?还合你的胃口吗?”
琴酒“蹭”地抽回手,狠狠瞪了诸伏高明一眼,冷道:“要点脸吧!”
“不要脸的话,可以这样贴贴吗?”诸伏高明掀开他前胸的衣服,将自己的头埋了上去,狠狠吸了一口腹肌。
“你别太过了!”琴酒气急败坏。
诸伏高明却不听,甚至张开嘴轻轻咬了一下。
不要脸又怎么了?不要脸的人吃得才最好!
第025章 真琴假琴
由于诸伏高明的得寸进尺, 他再一次被琴酒赶出家门。
“去基地了!”诸伏高明站外面朝他喊。
“滚!”
听到琴酒的暴喝,诸伏高明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他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确定自己不走琴酒是不太可能出来了, 只能失望地先行离开。
可恶,还想着和琴酒一起去基地,然后好好炫耀一番呢。
诸伏高明才停车,站在基地门口翘首以盼的卡蒂萨克立刻小鸟般朝他扑了过去,一路小跑着激动喊人:“明先生!”
诸伏高明笑了笑,用双手接住他撞过来的身子,肩膀因为用力疼了起来, 让他微皱了下眉头。
“卡蒂萨克, 别乱来。”随后过来的诸星大一把拉开卡蒂萨克, 在卡蒂萨克翻脸前喝斥:“斯洛克身上有伤!”
卡蒂萨克顿时不敢乱来了, 小心翼翼地看着诸伏高明, 担忧又愧疚:“对不起, 明先生,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事, 这几天让你们担心了。”诸伏高明摸了摸卡蒂萨克的脑袋, 温柔地安抚他。
诸星大上下打量着诸伏高明, 问:“为什么突然换安全屋?”
卡蒂萨克立刻也好奇地看着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却笑而不语。
诸星大深呼吸, 明白对方根本不打算回答自己的问题, 也对,一个代号成员更换自己的安全屋,本来就没必要对下属做出交代。
“明先生, 我都找不到你,我好担心你。”卡蒂萨克却与诸星大不同, 他习惯性地向自己的神明撒娇,嘴巴委屈地扁了扁。
“抱歉,我想安静一点养伤。”诸伏高明随口说了个借口。
骗人!
诸星大心里清楚明白,刚受伤的时候还拿了他的票和琴酒去听音乐会,哪有半点要安静养伤的意思?他看这段时间,斯洛克大概是和琴酒混一起去了。
于是诸星大问话毫不客气:“听说你昨天给琴酒打电话,怎么?昨晚有活动?”
“有啊。”面对诸星大,诸伏高明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跃跃欲试。
果然。诸星大深深看了他一眼,继续追问:“你昨晚做了什么?”
“我啊,给琴酒吹了一整晚的箫。”诸伏高明的眼睛眨了眨,迈步走进训练场。
单纯的卡蒂萨克完全没觉得那句话有什么不对,连忙跟上诸伏高明的脚步,诸星大的表情却无比僵硬,两只脚都仿佛钉在了地板上,一动不动。
吹……吹/箫?
等等,这种事情也是可以这样大刺刺说出来的吗?
诸星大猛地扭头看向诸伏高明的背影,心情百感交集,斯洛克真的比他想象中更敢说敢做。
诸伏高明的伤还没有彻底愈合,训练场的各种训练都无法做,但有他在一旁看着,卡蒂萨克训练得更带劲儿了,还时不时偏头看他一眼寻求夸奖。
诸伏高明也毫不吝啬,“打得好”“真棒”之类哄小孩子的夸奖张口就来。
一旁注意到这一幕的组织成员们都很错愕,一时之间真不知该说什么,这还是在组织里训练的氛围吗?
就连诸星大都感到无语,他并不追求来自诸伏高明的夸奖,只想着和对方好好打一场,或者和对方智斗一场,若真的可以真刀真枪的来一场战斗,那场面一定非常刺激。
可惜,现在他是卧底,斯洛克是他的上司,暂时怕是没那种机会。
琴酒姗姗来迟,身边并没有跟着伏特加,进入训练场后便径直走向诸伏高明。
“斯洛克,和我去喝一杯。”琴酒主动邀请。
诸伏高明错愕地指了指自己,问:“你邀请我?”
“去不去?”琴酒表情嫌弃,流露出几分烦躁。
诸伏高明很快笑了,点头说:“去,当然要去。”
他毫不迟疑,跟着琴酒便走了出去。
“明先生!”卡蒂萨克见到这一幕立刻想跟上去,却被诸星大一把摁住,立刻不爽地挣扎起来:“放开我!”
“长点心吧,你明先生可不想让你跟着。”诸星大无语地提醒他。
卡蒂萨克愤愤地瞪了诸星大一眼,似乎也知道诸星大说得有道理,挣开他的手后也没有朝外面爆冲。
几分钟后,郁郁不乐的卡蒂萨克突然注意到了走进来的人影,顿时惊了。
“琴酒,明先生呢?”
琴酒满脸不悦,一旁的伏特加立刻怼他:“斯洛克跑哪去大哥怎么会知道!”
“可刚刚明先生明明和你一起出去了!”卡蒂萨克不依不饶地瞪着琴酒。
琴酒脸色一变,看向诸星大。
诸星大也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糟了,那家伙不是琴酒!
“明先生有危险!”卡蒂萨克撒丫子便朝外面冲,这一次没有任何人阻拦。
琴酒的脸色变了又变,贝尔摩德,那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清晨的酒吧十分冷清,诸伏高明点了两杯斯洛克,将其中一杯递给“琴酒”。
“来酒吧点这种普通的罐装酒……”
“嗯?你不是最喜欢这款酒的口感吗?”诸伏高明没等“琴酒”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歪头表示不解。
“琴酒”抿了抿嘴唇,是吗?他最喜欢?
她怎么没听说琴酒喜欢这种酒?
诸伏高明却一脸从容,看着她的眼神甚至有种狐疑的探究。
“琴酒”:……
所以琴酒平常都在和斯洛克说什么啊?他们日常的情话这么多的吗?
虽然不怎么喜欢,但“琴酒”还是喝了口,斯洛克这款酒水虽然被称为“失/身/酒”,但对于常喝高度酒的人来说毫无压力。
“还不错吧?”
“嗯,不错。”
“还是你比较好,琴酒就从不会这么听我的话。”诸伏高明叹了口气,由衷地感慨:“他喜欢威士忌,喜欢金酒,喜欢朗姆酒,就是不喜欢这种女孩子爱喝的饮料。”
“琴酒”:……
这不是完全暴露了吗?
“琴酒”索性不装了,问他:“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邀请我来喝酒的时候。毕竟这会儿琴酒恨不得躲着我走,不可能邀我一起喝酒。”诸伏高明抿了口酒水,凑近仔细打量着她易容后的脸,忍不住感慨:“真厉害啊,完全看不出破绽,易容这么厉害的人,你应该是贝尔摩德吧?”
“呵。”贝尔摩德发出一声轻笑,女人妩媚的声音顶着琴酒那张脸发出:“你才比较厉害,组织里能一眼看穿我易容的人向来只有琴酒一个,如今又多了一个。”
诸伏高明立刻谦逊摆手,说道:“我不一样,投机取巧罢了。”
“也很不容易了。”
诸伏高明仔细打量着她,问:“能看下你的真实容貌吗?”
“这家酒吧虽然是组织的,但哪怕是组织的人,知道我真实容貌的人也少之又少。”贝尔摩德朝前倾了倾身子,神秘地说:“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诸伏高明轻笑,不再追问。
“故意推荐女孩子的失/身/酒给我,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你对我图谋不轨?”现在是贝尔摩德的反击时间了。
贝尔摩德的语气虽慵懒,但诸伏高明却完全不敢不当一回事,毕竟若是对方往琴酒面前一告状……那完蛋了,琴酒怕是会炸,尤其对方看起来还一副精于挑拨是非的模样。
“别这样,我只是想看琴酒喝斯洛克罢了,虽然你不是真的琴酒,但至少这会儿顶着琴酒的脸。”诸伏高明连忙解释。
“有道理,但我不接受。”贝尔摩德笑吟吟地打量着他,问:“你和琴酒什么关系?”
诸伏高明缓缓眨了眨眼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贝尔摩德缓缓朝诸伏高明的方向靠近。
“明先生,小心!”酒吧门口,突然传来卡蒂萨克的一声暴喝。
下一秒,卡蒂萨克已经冲了过来,并且朝着贝尔摩德的咽喉挥动匕首。
贝尔摩德连忙躲闪,虽然躲了过去,却还是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紧接着卡蒂萨克的匕首灵巧上挑,狠狠划破了贝尔摩德易容的面具。
还好面具比较厚实,虽然面具上留下了狭长的痕迹,但扯掉面具之后,贝尔摩德的脸光滑白皙,并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卡蒂萨克,住手!”诸伏高明连忙喊停。
卡蒂萨克不甘心的停手,贝尔摩德忍不住大骂:“你这小子怎么回事?上来就想要我的命!”
“谁让你想伤害明先生!”卡蒂萨克不甘示弱,大声喝斥:“你还假扮成琴酒,说,你是不是想刺杀明先生?”
贝尔摩德的表情无语极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诸伏高明,难以置信:“我,刺杀他?”
他斯洛克是什么大人物吗?要让她来亲自动手!
卡蒂萨克却向来直接,点头大声说:“没错,谁都不能伤害明先生!”
贝尔摩德被气得够呛,琴酒此时也走进来了。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狼藉映入眼帘,他也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够了,卡蒂萨克,贝尔摩德是组织的人。”琴酒训斥。
卡蒂萨克不依不饶:“组织的人就不会伤害明先生吗?你也是组织的人,不还是将明先生赶走了!”
此话一出,琴酒和诸伏高明都有些沉默。
贝尔摩德“嘶”了声,她该不会是惹祸了吧?
第026章 灵魂质问
“我说错话了吗?”见气氛有些僵滞, 卡蒂萨克立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担忧地看向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还没有回话,琴酒哑着嗓音开口:“没有。”
诸伏高明抿紧了嘴唇。
琴酒冷冷注视着诸伏高明, 语气平静又残忍:“自己人自相残杀这样的事情, 组织里向来不少,多警惕也理所应当。”
“我觉得不对!”诸伏高明深呼吸,他直视琴酒的眼睛,认真地对他说:“事情根本没那么严重,只是短暂分离罢了,也方便我在美国扩展人脉,这全都是为了我好。”
贝尔摩德有些沉默, 她忍不住深深看了诸伏高明一眼, PUA别人的她见多了, PUA自己的还真不多见。
卡蒂萨克明显有些不太高兴, 可他从来都不会去反驳诸伏高明。
琴酒与诸伏高明的视线在空气中交融, 纠缠又分离, 他默默移开了视线,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琴酒, 先生要见你。”怪异的气氛令贝尔摩德感到不适, 留下一句后便匆忙离开了。
琴酒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之后贝尔摩德自然会发给他见面的时间。
“喝一杯?”诸伏高明问。
琴酒扫了眼周围的狼藉, 没有说话。
“出去走走吧。”诸伏高明向来灵活, 立刻改变了主意。
这一次琴酒没有拒绝,两人一同走了出去,卡蒂萨克被诸伏高明留在了酒吧负责赔偿。
樱花飘落, 走在盛放的樱花树下,头顶是温暖、灿烂的阳光, 天空明朗得看不见半朵云彩。
“抱歉,我的人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诸伏高明的心底仿佛蒙了一层淡淡的阴霾,他无奈地耸肩,解释道:“在美国的时候卡蒂萨克也一直在惹祸,不过他能力是有的,所以大家对他还算包容。其实去年他想跟着我一起回来的时候,美国那边好多人都在挽留,他的确是个人才。”
“他虽然有精神病,但正因如此,我才敢将他带在身边,你知道的,相比起组织里的其他人,一个精神病患者永远都不会背叛我。”
“卡蒂萨克才20岁,我已经28岁了,他年纪小我那么多,在我眼里简直就是个孩子。”
琴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一棵树、两棵树、三棵树……路旁的景观树一棵棵朝后移动,在路过了十几棵树之后,空气中才传来琴酒淡淡的回应。
“我没想针对他。”
诸伏高明的脚步停了下来,“我没觉得你会伤害卡蒂萨克,我相信你。琴酒,你不会伤害我身边的人。”
一片樱花自眼前飘落,琴酒下意识张开手,樱花的花瓣便飘飘然落在掌心,轻盈得仿佛没有任何重量。
琴酒望着手心中的花瓣,回忆起了之前的些许不愉快:“上次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抱歉,是我的错。”诸伏高明从不会去遮掩、修饰自己的错误,他会认真道歉,然后努力改正。
琴酒并没有怨恨,事实上,他们彼此间的信任的确相当薄弱,否则上次任务他就不会怀疑斯洛克。
既然他对斯洛克的信任薄弱,又怎么好意思去怪罪斯洛克呢?
诸伏高明比较好奇一点:“贝尔摩德她是你的……”
“我和贝尔摩德的关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可你看起来很关心她。”
“是家人之间的关心。”琴酒语气平静。
诸伏高明心里一闷,家人啊……琴酒说起这样的词汇,真的不是在故意搪塞他吗?
组织这种地方,真的存在单纯的“家人”吗?
“家人”是存在的。
第二日,琴酒刚走进乌丸莲耶的庄园,就看到贝尔摩德正在剥葡萄,似乎是担心乌丸莲耶被葡萄卡住,她甚至将葡萄切成了小块。
阳光落在贝尔摩德明橙色的裙子上,透过细细的飘纱,略有些偏橙色的阳光又落在桌上、地板上,一切都是那样温馨,好像真的只是个普通家庭一般。
在冷漠无情充满尔虞我诈的组织,这里是琴酒的避风港,也是名为“家”的存在。
“先生,今天的葡萄很甜,要少吃些。”琴酒远远地看了一会儿,这才微笑着大步走去。
“嗯,是妮娜皇后。”乌丸莲耶点头,满脸满足的笑容:“很甜,来一颗尝尝?”
“好。”琴酒剥了一颗放入口中,就听见一旁贝尔摩德在发牢骚。
“我在这里帮你剥了这么久,都不见你给我一颗,先生,你真的很偏心啊。”贝尔摩德忍不住发牢骚。
乌丸莲耶瞪了她一眼,朝琴酒招手:“阿阵,你去把垃圾桶拿过来。”
琴酒咽下嘴里的葡萄,不明所以地去拿垃圾桶。
才往里面一看,都不用搬,琴酒顿时便笑了。
他老老实实将垃圾桶搬过去,乌丸莲耶指着垃圾箱数落:“你看里面有多少葡萄皮,我买五万块的妮娜皇后,被你吃得就剩这一串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血糖高不高?”
贝尔摩德狠狠磨牙,等乌丸莲耶吃完这颗便不剥了,将剩下的那串全塞进琴酒手里:“你也别吃了,糖高。”
“你……你……”乌丸莲耶看看葡萄又看看贝尔摩德,“你”了半天没说出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
“先生,我帮你剥?”琴酒日常哄老人。
“不了,你吃吧。”乌丸莲耶摆摆手,他吃的是葡萄吗?吃的是尊严,贝尔摩德怎么敢给他脸色看的!
琴酒于是拿起葡萄吃着,一边吃一边看两人吵嘴。
“我要扣你的工资,我要告诉财务部那边,不给你报销了……”乌丸莲耶低声碎碎念。
“我听到了!”贝尔摩德朝他喊。
于是乌丸莲耶又将声音压低一些:“乱填报销单,化妆品都让我报销……”
贝尔摩德翻了个白眼,她真实年龄虽然不小,可完全没到耳聋的地步!
“先生,我们今天要说的是阿阵的事情。”贝尔摩德懒洋洋看了琴酒一眼,将“阿阵”两个字咬得很重。
乌丸莲耶于是也看向琴酒。
琴酒身子一僵,吃葡萄的动作都慢了。
乌丸莲耶笑了笑,温柔地对琴酒说:“我已经看过斯洛克的资料了,小伙子年轻有为,还很有头脑,就是体力不太行,你们要是上床的话,他能不能满足你?”
“啊?”琴酒整个人都呆了,像是一只突然宕机的仓鼠,手里的葡萄都掉在了地上。
回过神来后,琴酒立刻红着脸打扫干净,根本不敢看乌丸莲耶的眼睛。
其实这次来之前琴酒便有所预料,极大的可能先生是因为斯洛克的事情才召见他。以前琴酒没喜欢过人,也没和先生讨论过关于爱情方面的事情,所以虽然他来之前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不管是支持还是棒打鸳鸯他都能扛得住,可也没想到先生竟然说的如此……
啊,不愧是过来人了,年纪大了,真的什么都很敢说。
“你们两个在一起的话,你是在上面的还是在下面的?”乌丸莲耶又开口询问。
琴酒用拖布拖着已经能照出人影的干净地面,装作一副很忙的样子。
“阿阵,为什么不回答我?”乌丸莲耶还在问,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露/骨。
琴酒终于抬起了头,却将视线投向贝尔摩德,企图寻求贝尔摩德的帮助。
贝尔摩德笑了,可惜,她向来不是会帮人解决问题的性格,大多数时间她都是个乐子人,“让我猜猜看,你不回答,难道你是下面的那个?”
KO!
这一瞬间,琴酒仿佛听到了自己心口中箭的音效声。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干咳了一声说道:“先生,这是很私人的事情。”所以不要再问了!
“我也不能知道吗?”乌丸莲耶表情受伤。
虽然琴酒很尊重先生,他也很不想让先生感到受伤的,但最终还是坚定地说:“不能!”
乌丸莲耶长长叹了口气,幽怨地看向琴酒,八卦没听到真的很让人怨念啊。
“我不喜欢那个斯洛克。”贝尔摩德慢悠悠开口了,一句话判了诸伏高明死刑。
琴酒沉默不言,他知道,卡蒂萨克攻击贝尔摩德这件事,终究还是被贝尔摩德记仇了,更何况贝尔摩德一直都挺反对他谈恋爱的。
自己和斯洛克……
如果真的要分手,他应该也不会太失望吧,毕竟来之前便早有预料了。
岂料乌丸莲耶却将嘴一撇,不高兴地说:“你不喜欢就对了,你喜欢的话,难道还要和阿阵抢老公吗?这是阿阵谈恋爱又不是你谈恋爱,你突然冒出那么一句,这里头有你什么事啊?”
琴酒的眼睛微微亮起。
贝尔摩德则怒了,不服气地说:“我也算是阿阵的长辈吧,他谈恋爱怎么就没有我的事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乌丸莲耶一点不给贝尔摩德留面子,怼完她后又笑吟吟地和琴酒说:“我相信你的眼光,你眼光一向很好的,有时间可以多来看看我,也可以带着他一起过来嘛。新年去祈福的时候我都看到了,挺不错的小伙子。”
第027章 爱不爱?
“带他过来?”贝尔摩德立刻反对:“先生, 你可不能这么纵着他,斯洛克虽然是组织的人,但也不知道详细底细, 你的位置可不能暴露给外人。”
琴酒也立刻点头, 他很赞成贝尔摩德的话,“先生,斯洛克还需要再好好审查一番。”
“你们不是都认识好几年了?他在组织也工作好几年了。”
“那也不行,我们只在一起相处了两年。”
“两年时间,足够你看清一个人。”
“先生,不行。”琴酒死死盯着乌丸莲耶的眼睛,无比坚决:“先生的安全与健康是最重要的, 斯洛克现在还没有见先生的资格。”
贝尔摩德连连点头, 缓缓松了口气, 还好琴酒不是感情用事的性格。
乌丸莲耶就有点不太高兴了, 小老头瞪了两人一眼, 将轮椅调头, 电动轮椅被启动,速度极快地跑出去好几米。
琴酒和贝尔摩德面面相觑, 这……先生生气了?
要把老人当做小孩一样哄, 两人显然深谙此道, 琴酒和贝尔摩德全都凑了上去, 为自己刚刚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道歉, 当然,让斯洛克过来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最终, 琴酒只能和老人约着,看有时间是不是在外面再和诸伏高明见一面。
乌丸莲耶有午休的习惯, 等他睡熟之后,贝尔摩德便和琴酒在院子里散步。
葡萄藤已郁郁葱葱,两人走在葡萄藤下,对乌丸莲耶的小孩子脾气十分无奈。
“先生年纪大了,有什么事情要顺着他,但是你我这些做晚辈的,也该明白什么能顺着,什么坚决不能听他的。”贝尔摩德驻足不前,在她前方一步之遥的位置,一群蚂蚁正浩浩荡荡行军,行军的尽头是一块小小的面包渣,是他们清晨用来喂鸽子的。
“我知道。”
“斯洛克的底细,你得好好调查一下,当然,我也会查一下。”
琴酒抿紧了嘴唇,有些不解地看着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明白他的意思,摆手道:“我还是不太赞成你和他在一起,不过这次没有不让你恋爱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配不上你。”
“没有,我们……”
“他在美国的时候认识了卡蒂萨克,之后便将他一直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琴酒静静听着,未发一言。
贝尔摩德继续说:“回到霓虹后,他不但将卡蒂萨克带了回来,甚至还将诸星大收拢为自己的手下,也一直庇护着,你有发现他们的共同点吗?”
琴酒深呼吸,点头。
他们的共同点是……绿色的眼睛。
像他。
琴酒并不自恋,但事实摆在面前,卡蒂萨克也就罢了,尤其是诸星大,他和诸星大实在是太像了。
“他有头脑,能力强,最关键的是,他很会花言巧语,听他讲话是不是感觉很舒服?”贝尔摩德询问琴酒。
琴酒立刻想为诸伏高明辩解,可却被贝尔摩德抢了先。
“我没有说花言巧语不对,如果我谈恋爱,肯定也要找个讲话好听的。”贝尔摩德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他的情商和智商都很高,又喜欢养替身,无论什么时候说话都令你感到舒适,知道吗?这有两种可能。”
“什么?”
“第一,他爱你,所以不希望你受委屈,不管谁对谁错,他都希望你和他相处起来感到舒适。”贝尔摩德说出来比较好的其一。
琴酒并没有去打断,他知道,第二点才是关键。
“第二嘛,那就是他根本没将你放在心上,因为不在乎,所以才乐意和你逢场作戏,毕竟这不需要投入太多真情实感,而且对他很有好处。”贝尔摩德打量着琴酒,问他:“你认为这两个原因哪个比较靠谱。”
第二个。
在现实生活中,谁相信爱,谁就会被坑得最惨,所以理智的人会本能地偏向第二点。
琴酒就是个理智的人,他擅长全面进行分析,关于贝尔摩德所说的其实他自己也有考虑过。
可……
就真的一点爱都没有吗?
就完全只是在和他逢场作戏吗?
类似的念头在脑海内疯长,一旦生出这样的念头,便距离人们常说的恋爱脑不远了。
“我并没有多讨厌他,我只是不喜欢看到被感情影响到的你。”贝尔摩德转身,手指轻轻勾起了琴酒的下巴,问他:“床/伴就不行吗?”
不要去投入感情,不要走心,只走肾不行吗?
想要的时候将人喊过来,不想要的时候便弃之如履。
“你和先生似乎有不同的意见。”琴酒牵强地笑了笑。
贝尔摩德的手落了下去,的确如此。
先生是慈父,哪怕琴酒最后被骗了,他也会觉得年轻人就该多闯闯,多试试错,可贝尔摩德却觉得有些错误是从一开始就可以规避的。
她和先生都倾向于由琴酒来继承组织,可他们对继承人的要求是不同的。
“我听先生的。”贝尔摩德缓缓叹了口气,又拍了拍琴酒的肩膀,一切交给他自己选择。
感情的事情……
虽然琴酒年纪不小了,但在这方面却很空白,搞不好真的会栽一个大跟头。
琴酒没有留宿,在乌丸莲耶午睡醒来前便离开了。
乌丸莲耶睡醒后和贝尔摩德吃了晚餐,用餐的时候和她提了这件事。
“查一查斯洛克吧,如果他身份背景够干净,未来可以多给他一些权力。”
贝尔摩德抬头看了乌丸莲耶一眼,说:“朗姆肯定不高兴。”
“为的就是限制朗姆。”乌丸莲耶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一步错、步步错。
十多年前,朗姆野心勃勃,乌丸莲耶为了限制朗姆,故意去挑了个孩子作为组织未来的继承人,那的确给了朗姆极大的打击,让组织很大一部分人都和朗姆离了心,组织也不再是朗姆的一言堂。
开弓没有回头箭,琴酒必须是继承人,也只能由琴酒来继承组织。
一旦朗姆上位,他是绝容不下琴酒的。
“我是很希望他们能和平相处的,但是不行。”乌丸莲耶摇头叹息,他努力过,也几次为两人调和,可惜用处始终不大。
琴酒倒是并不敌视朗姆,甚至常有退让,可朗姆却仗着自己是组织的老人对琴酒越发苛刻,日日都想要揪他的错处。
不好好压一压朗姆,未来琴酒即便上位也是要出大乱子的。
“朗姆明知道先生的心思,却还敢刁难琴酒,这都是先生惯的。”贝尔摩德声音发狠:“如果是我的话,就给朗姆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他再不敢对琴酒指手画脚。”
乌丸莲耶皱了皱眉,显然并不赞成贝尔摩德的话。
“先生若一直在这里和稀泥,日后怕是要惹出大乱子来。”贝尔摩德再次警醒他。
乌丸莲耶叹了口气,怅然道:“朗姆的父亲年轻的时候一直陪着我打拼,他临死前将孩子托付给我,说起来,朗姆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贝尔摩德也不再多说,只能寄希望于朗姆什么时候能幡然悔悟了。
琴酒回到安全屋,进屋之后,芬芳扑鼻。
桌上有一大捧红艳艳的玫瑰,玫瑰馥郁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也让琴酒的面部表情放松许多。
“烛光晚餐,要不要来试试?”诸伏高明已经摆好了刀叉,他刻意将自己打扮得十分精致,帅气十足地面对自己的爱人。
“你做的?”
“如果我说是,你敢吃吗?”诸伏高明笑着朝琴酒的方向倾了倾身子。
琴酒“啧”了一声,看了眼桌上的菜色,想也知道不是高明的手艺。
高明的厨艺……不能说不好,那简直是一塌糊涂,上次还烧了他的房子。
“我提前找大厨订做的,不过这个的话,上面的抹茶粉是我撒的。”诸伏高明给琴酒看一块抹茶小蛋糕。
琴酒瞥了一眼,毫不留情地吐槽:“上面的抹茶粉是最大的败笔,撒太多了。”
诸伏高明扁了扁嘴巴,却没有不承认:“大厨也是这样说的。”
琴酒忍不住笑了,放松地坐到桌前,戴好围巾,拿起刀叉。
诸伏高明则坐到了琴酒的对面,相当有仪式感地一点点用开瓶器拧掉了红酒的塞子,然后将之放进了醒酒器中。
他们明明都并不在乎形式,但此刻却也努力做到最好。
一边动作熟练地切割着牛排,琴酒一边和诸伏高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听你以前说过,因为家庭方面的原因,你高中就辍学不读了?”
“是啊,想想就很遗憾。”诸伏高明将手一摊,无奈地说道:“我和那些喜欢逃学的家伙可不一样,我还蛮好学的,因为我家境真的一般,也深知学习的重要性,知识真的可以改变命运。”
“所以你自学了计算机、会计学和多国语言?”
“因为是自学,所以并不正规,计算机方面我和伏特加探讨过,和他比差得远呢。”诸伏高明有些唏嘘。
琴酒忍不住笑道:“少瞧不起伏特加了,他是计算机专业的人才,你真以为我招他来是让他开车的?”
“你的人我怎么会瞧不起呢?只是差距太大,让我多少有点不甘心罢了。”诸伏高明喟然叹息。
琴酒静静地看着诸伏高明,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他:“你高中在哪里读的?”
诸伏高明停下动作,抬头定定地看着琴酒,半晌后唇角勾起一抹玩味儿的弧度,反问:“你在调查我?”
第028章 庄园
烛光下,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
蓝色的眼眸冷静、深邃,绿色的眼眸则透露出些微凌厉,如狼一般。
片刻后, 诸伏高明报出了一个学校。
琴酒点头, 默默将学校的名字记了下来,准备之后去调查一番。
“你们今天谈到我了对吗?”诸伏高明又问出一个问题。
琴酒并不疑惑他能猜出来,毕竟他刚刚的问题便很可疑,他们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了,要调查也不会从现在才开始调查。
“先生说了什么?”诸伏高明晃了晃醒酒器,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和琴酒倒上一杯酒。
“他知道我和你的事情了。”
“所以组织的top killer连谈恋爱都要被人管着?”诸伏高明感到好笑。
可很快,诸伏高明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琴酒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反而直勾勾地盯着他。
笑容渐渐散去, 诸伏高明难以置信。
不会吧?琴酒想谈恋爱, 竟然真的需要征求先生的同意?
“那我们……嗯……”先生同意了吗?
“先生想见见你。”
诸伏高明露出惊喜的表情。
“我拒绝了。”琴酒很快又道。
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 诸伏高明简直很不得抓住琴酒的肩膀用力摇晃, 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可是先生,那可是组织的boss!
组织的boss要见他, 这简直是他卧底事业的巅峰, 可却被琴酒给拒绝了。
可无论诸伏高明内心如何抓狂, 表面上却还是稳了下来, 笑着说:“看来这就是你调查我的最主要原因了。”
琴酒点头, 并认真地表示:“我不想隐瞒、欺骗你,也希望你对我没有隐瞒。”
“需要我自己写一份个人档案给你吗?”诸伏高明故意开玩笑。
“写吧。”琴酒却并不认为那是玩笑,反而让他尽快去写。
诸伏高明叹了口气, 整个人萎靡不振,看着琴酒的眼神无比幽怨, 好像在说“你不信我”一样,用眼神对着自己的爱人发出无声指控。
可惜,琴酒照单全收,却完全没有要改的意思。
这一顿烛光晚餐,在很多年后都令诸伏高明印象深刻,因为这真的是非常特殊的一顿烛光晚餐。
没有浪漫、没有亲吻,没有烛光晚餐结束后该有的激烈放/荡。
而是……写报告。
是的,在烛光晚餐之后,诸伏高明便被琴酒盯着开始写自己的个人档案,对方好像缺乏浪漫细胞一样,完全没有受烛光晚餐的影响。
烛光晚餐,失败!
诸伏高明一边写着自己的个人档案,一边在脑海内想着其他的事情,比如该如何将琴酒骗上床,再比如如何教琴酒懂得爱。
爱,love,是纯粹又美好的东西,而不是他在写个人档案,琴酒站在他的身后监督。
天啊,这让他有种上学时正在被监考的紧张感。
还好,在诸伏高明卧底之前,公安便已经预想到了一系列可能发生的事情,对他的背景设计细致入微,所以他此刻写起来也行云流水。
虽然很多年没用过,但这种事情他早已牢牢记在脑海里,不会轻易忘却。
“琴酒,你在一旁看我写也可以,但我能不能提个要求?”写到一半,诸伏高明终于忍不住要作妖了。
“你说。”
“坐我腿上呗。”诸伏高明晃了晃自己的大腿,眼神希冀地抬头看他。
琴酒的表情明显僵硬。
对于诸伏高明的这种撩骚,他果然还是没有习惯,每次面对时都很无措。
“来嘛来嘛!”诸伏高明又晃了晃大腿,期待极了。
“你好好写,我困了。”琴酒打了个哈欠,佯装困倦。
诸伏高明当然不可能放过他,立刻站了起来,脚下却一个趔趄。
怎么会……
诸伏高明和琴酒齐齐看向地面,两人的反应都很快,迅速离开了安全屋。
站在安全屋外面,地面还在传来微微的震颤,地震来了。
霓虹常有地震,所以这边的房子都是比较防震的设计,剧烈的振动与余波持续了十多分钟,周围这才完全平静下来。
两人躲在空地上,掏出手机联系自己在意的人,确认他们的安全后才松了口气。
琴酒的安全屋坚强得撑住了,不过当两人重新回到安全屋的时候,就看到承重墙上裂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缝隙虽然小,却仍是看得两人触目惊心。
“看来是不能住了。”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若是再住下去下一场地震或者地震的余波袭来,房子都很有可能会倒塌。他并不感到失望,反而兴奋地看向琴酒,故意逗他:“你房子塌了,要不要去我那边住几天?”等到了自己的地盘,琴酒还不任由自己捏圆揉扁!
诸伏高明想想就觉得兴奋,可幻想终究是幻想,琴酒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你的房子说不定还不如我这里,确定还能住人?”琴酒反问。
诸伏高明一滞,仍硬撑着:“去看看就知道了,至少这里是确定不能住了。”
“不用了,我还有房。”琴酒回房间拿了几件趁手的武器,又带上自己的笔记本,便打算去另外的安全屋了。
诸伏高明眼睁睁看着他收拾,表情有些凝固。
“我新房很大,要不要一起?”
诸伏高明就等这句呢,立刻一声“好”也开始收拾起东西,和他去新的安全屋。
……这不是安全屋。
至少诸伏高明不承认这是安全屋。
这简直……简直……
琴酒他竟然有一个大庄园!
单单看占地面积,这足有十几个足球场大小了吧,庄园里甚至还种了果蔬养了奶牛,简直就是个小田园。
当然,这里看着并不是很机密,因为单单是负责养殖和打扫的佣人便有上百个之多,一个个排着队地来向琴酒问好。
“琴酒,你这里……”诸伏高明试图问些什么。
琴酒却摇了摇头,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屋。
进入主卧室,一张大床首先映入眼帘,哪怕是躺七八个人都很有盈余。
诸伏高明下意识摸了摸,床垫很软,和琴酒安全屋的硬床垫截然不同。
“这是你的房子?”诸伏高明有些不太相信。
琴酒却点了点头,面露怀念:“我很久没回来了,这些年都由管家帮忙打理。”
诸伏高明震惊地看着琴酒,管家都出来了,琴酒难道是什么大少爷吗?
很难想象啊,一天到晚为了组织奔波,甚至就连吃饭都恨不得在车上的劳模竟然会有这么大一个庄园,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用干便过上无比奢靡的生活。
诸伏高明立刻凑近过去“拷/问”他:“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哪个富豪的私生子?”
琴酒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脑子有病吧。
“你是富二代?”诸伏高明又问。
“我就算不是富二代,赚的钱想买下这里也很简单。”
诸伏高明顿时大受打击,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参差吗?
他,努力打工、努力赚钱,如今虽然有点地位了,可以买房买车,但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天可以拿下这样大的一个庄园。
琴酒他也太壕了吧!
“这是先生给我买的。”
一句话,瞬间让诸伏高明更震惊了,几乎说不出来话。
组织的待遇竟然这么好,他开始理解为什么琴酒会为组织劳心劳力拼死拼活了。
“竟然还有玩偶,你以前睡在这里?”诸伏高明注意到床头的玩偶,立刻走过去拿了起来,问他:“是猫?”
“嗯,西伯利亚森林猫。”琴酒低了低头,似乎难以启齿:“那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了。”
“十几年前你就在这里生活?”诸伏高明捕捉到关键点,不对啊,这样说来,这个庄园并不是先生给top killer的奖励,当时琴酒还是个小孩子呢。
所以说……琴酒和先生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看着森林猫的绿眼珠,诸伏高明突发奇想,错愕地喃喃:“这该不会是你吧?”
森林猫……猫塑?
不会吧?这种事情放在琴酒的身上,真的很令人惊讶。
琴酒却没有否认,只含糊说道:“先生比较喜欢猫。”
诸伏高明:……
所以这真的是琴酒啊!
“佣人们都很尽心啊,这么多年玩偶还和新的一样,房间也很干净。”诸伏高明干巴巴地说。
“啊……是。”琴酒同样干巴巴回应。
小心翼翼地放下玩偶,诸伏高明开始认真地打量周围,企图找到更多的“秘密”。
“困了,快休息吧。”琴酒摆摆手示意诸伏高明休息,然后便一头冲去了浴室,企图用这种方式来冲淡自己的尴尬。
浴室内,迟迟都没能传来水声。
诸伏高明好奇地过去拉了拉门,门上了锁,他只能轻轻敲了下,问:“怎么了?花洒不能用吗?需要我帮你喊佣人吗?”
“不用,没事。”浴室内传出琴酒匆忙地回应。
浴室内,琴酒并没有去碰花洒,而是死死盯着浴室内的浴缸,在浴缸的边缘端端正正摆着从大到小七只小黄鸭。
救救他!救救他!
等下斯洛克肯定也要进来冲澡,这东西到底能藏去哪啊?
第029章 小少爷的宝物
过了许久之后, 浴室里才终于响起水声,站在门外的诸伏高明很疑惑,但到底没有莽撞地撞门。
终于, 琴酒洗完了, 裹着一个巨大的浴袍出来。
“你去洗吧。”琴酒面无表情地路过诸伏高明。
“倒不如我们一起洗。”诸伏高明调侃了一句,见琴酒不感兴趣,也只能摸摸鼻子进去冲澡了。
等浴室的门关上后,琴酒立刻小跑到柜子边上,然后快速将兜在浴袍里的小黄鸭都抖了出来,一个个在柜子里排列整齐放好。
“琴酒?”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琴酒一跳。
琴酒的身子整个都僵住了,他怔怔地回头, 正看到诸伏高明站在自己身后, 好奇地朝柜子里探头。
“你喜欢这种玩具?”诸伏高明的语气有些怪异。
“没有, 我不喜欢。”琴酒拒不承认。
“可是这个……”
“这也是以前的了。”既然被看到了, 琴酒索性破罐破摔, 郁闷地说道:“以前先生总把我当小孩子养, 买了许多不必要的东西。”
“以前你本来也是小孩吧。”诸伏高明笑了笑,又偷偷打量里面的小黄鸭, 真有趣啊, 先生是把琴酒当儿子养吗?
“总之我不喜欢。”琴酒关上柜子, 拒绝看到幼稚的玩具。他又恶狠狠地盯着诸伏高明, 质问他:“你突然跑出来想做什么?”
诸伏高明连忙举双手投降, 解释道:“里面没浴袍了,好像只有一条?”他说着看向被琴酒穿着的宽大浴袍。
琴酒快速找管家要了浴袍过来,丢给诸伏高明便不想和他说话了。
诸伏高明却并没有急着去洗澡, 而是故意凑近过去逗他:“干嘛?生气了?”
“没有,离我远点。”
“可你看起来就是有点生气嘛。”诸伏高明笑着, 贴近他的耳边问他:“秘密被人发现,感觉有些难为情?该不会恼羞成怒了吧?”
“没有!”琴酒提高音量,一把将他推远,斯洛克也太坏了。
诸伏高明不再逗他,轻轻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回浴室去洗澡了。
琴酒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朝浴室的方式看了眼,重重叹了口气。
真糟糕,他不该带着斯洛克来这里的,这地方可有太多的东西需要藏了。
等诸伏高明冲完澡准备睡觉时,床太大的弊端便出现了。
两人明明躺在同一张床上,却仿佛咫尺天涯……
“琴酒,你能靠过来点吗?”诸伏高明朝琴酒伸出了尔康手。
琴酒淡淡瞥了他一眼,翻了个身,不作理会。
“我们就不能盖同一张被子吗?”诸伏高明再一次申请,这样躺在同一张床上各睡各的算怎么回事?
他们是恋人!
他们已经睡过了,不止一次!
上次睡觉的时候,琴酒不也是很配合的吗?他的性格能不能不要这么拧巴?
诸伏高明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钻进了被子里,化身蛄蛹者朝琴酒的方向慢慢拱了过去。
拱啊拱,拱啊拱,突然身前一空,诸伏高明整个人栽到了床底下。
他有些发懵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就看到琴酒已经坐了起来,抱着被子冷冷地盯着他。
诸伏高明:……
怎么还好像是他做错事了?
“琴酒,我们谈谈。”诸伏高明抱着被子重新上床。
琴酒没有反对,他也早想和诸伏高明谈谈了。
“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你应该不会否认吧?”诸伏高明死死盯着琴酒的眼睛。
“嗯。”
最大的难关已经越过去了,诸伏高明顿时松了口气。
他继续说道:“既然谈恋爱,恋人之间该做的事情……”
“那种事情做太多对身体不好。”琴酒理直气壮。
诸伏高明则一副震惊的模样,他不是不相信科学,但他哪里做太多次了?回国之后这么长时间,他明明才终于偷到腥,然后便又被琴酒一脚踹远了!
“一个月一次就可以。”琴酒竖起一根手指头。
诸伏高明如遭雷劈,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灵魂。
啊……
啊?
一个月一次?
到底哪个尝过禁/果的人这么能熬?
诸伏高明试图给琴酒讲道理:“我知道健康很重要,但就算是医生们推荐,一周也可以有个两三次吧?”
“我们身份特殊。”
“我们体力还好呢!”
琴酒鄙夷地看着诸伏高明,说:“就因为体力好才一个月一次。玩起来便不知道节制,第二天的工作都会受到影响,我没空为了陪你耽误一整天的时间。”
诸伏高明的眼神迷茫极了,所以琴酒拒绝的原因是……他是个劳模啊!
因为害怕耽误工作,所以就不享受了?这人是圣人吗?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坚持这么劳模的?
他不会想吗?食髓知味,他就不会渴望吗?
诸伏高明反正不是圣人,哪怕被琴酒赶去了美国,他也时常会在心底回味,完全戒不掉名为“琴酒”的毒。
“我不赞同。”诸伏高明必须要争取自己的权益:“正常恋人的关系,从来就没有一个月一次的,你这简直就是剥夺我爱你的权利!琴酒,我们谈恋爱,至少生/理/上的需求你该配合我解决一下吧?”
琴酒对诸伏高明的指控无动于衷,冷漠极了:“不愿意的话,你可以去找其他人解决。”
诸伏高明被噎住了,心里气得厉害,朝琴酒竖起一个中/指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爱咋咋地吧,他算是看出来了,琴酒这家伙黑心肝的,毫无人性!
诸伏高明和琴酒耍了脾气,本来是希望琴酒能自我检讨一下,结果第二天琴酒生龙活虎,起床之后接了任务就出去了。
完全没理他。
完全没有!
虽然琴酒承认了两人是恋人,但他离开时是那样干脆,甚至连和他道个别都没有!
诸伏高明愤愤然起身,冲了个冷水澡后才彻底冷静下来,琴酒是劳模,可他不是,所以他并没有急着出去做什么。
老管家姓折田,已经五十多岁了,是个笑起来十分慈蔼的老人。
他带领佣人们摆好早餐,又站在一旁亲自侍奉诸伏高明用餐,这样恭恭敬敬、细致入微的照顾反倒令诸伏高明有些不太适应。
用过早餐,诸伏高明在管家的带领下四处闲逛。
“这里是养殖区,这里的奶牛都是纯天然饲养,奶质非常好,是直供组织成员饮用的。”管家介绍着那些奶牛。
诸伏高明立刻询问:“直供组织成员?可组织里似乎没这种福利。”
“哈哈,毕竟供应不了那么多人,管理层的话会有一些,比如朗姆、先生、贝尔摩德……需要的话,我们的人会负责将牛奶送过去。”从管家口中说出了了不得的名字。
诸伏高明惊讶地看着管家,问:“折田先生,您在这里很多年了吗?”
“嗯,我以前是伺候先生的,后来有了小少爷,我就来伺候小少爷了。”折田管家并没有隐瞒。
“小少爷?所以琴酒他是先生的孩子?”诸伏高明惊讶地问了出来。
“先生没有子女,小少爷是先生捡来的。”
诸伏高明若有所思,虽然是捡来的,但有这样一个大庄园,还有这样一位管家,想来乌丸莲耶待他是极好的,怕是将他当亲儿子养了。
这可真是个大惊喜。
诸伏高明的眼中流露异彩,没想到自己谈了个恋爱,竟然钓到了这么大一条鱼。
“小少爷旗下有几家会所,我们这里是会所唯一的制定奶源,瓜果蔬菜有些也会从我们这里运过去。”
诸伏高明回神,故作惊讶:“琴酒没和我说过,他竟然开了会所?”
“嗯,很多个。先生说了,人活一世,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越多越好,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他都希望小少爷能有个立足之地。”
诸伏高明又一次在心底感慨,看来先生真的是将琴酒当亲儿子养了,否则也不会安排这样细致。
两人在庄园的院子里转了一圈,从奶牛到瓜果蔬菜,也看到了名贵的花卉,这里真的是应有尽有。
折田管家见诸伏高明很感兴趣,笑吟吟问他:“你要不要去小少爷的藏宝阁看看?”
“这里有藏宝阁?”诸伏高明分外惊讶。
“就在最顶层的房间,里面收藏了小少爷从小到大珍藏的东西,我们习惯了喊它藏宝阁。”
这样的地方诸伏高明自然乐意去看,立刻让管家在前面带路。
走到顶层,打开藏宝阁的房门,和诸伏高明想象中的珠光宝气完全不同,里面存放着的其实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有弹珠、玩偶熊、塑料的跑道和小火车……
诸伏高明完全不感到失望,眼底流光溢彩。
虽然看着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东西,但对于琴酒来说,应该都是些值得珍藏的回忆。
“这些都是先生为他买的吗?”诸伏高明询问管家。
折田管家回道:“有些是先生买的,也有些是贝尔摩德买的,小少爷都宝贝得很,虽然不怎么玩,但也好好收藏起来了。”
“你带我来这里,琴酒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诸伏高明打量着折田管家,琴酒应该并不乐意让他看到这些,这个管家的胆量未免也太大了。
折田管家眨了眨眼睛,笑道:“你说笑了,小少爷是个好人,可从来都不会为难我们。”
看着折田管家有恃无恐的模样,诸伏高明完全相信了对方的话,看来这人真的是从小看着琴酒长大的,否则此刻绝不会这样放松。
诸伏高明继续欣赏这些幼稚的藏品,突然注意到一个玻璃的瓶子,玻璃瓶中盛放着清澈透明的液体。
诸伏高明疑惑:“这是……”
“是西伯利亚的积雪。”
第030章 武器
提到西伯利亚, 人们第一时间想象到的便是寒冷、是那一望无际的雪白。
诸伏高明拿起瓶子来仔细欣赏,仔细去看的时候,倒是可以察觉出这并非完全澄澈的, 有些微的泥沙沉淀在下方, 稍稍晃动便会掀起些许的浑浊,但总体还算得上清澈。
雪融成水,早已不冷了。
诸伏高明静静地看着这罐雪水,脑海内思绪纷杂。
为什么偏偏是西伯利亚?
霓虹也有雪,富士山的积雪多年不化,也很方便,为什么偏偏要到西伯利亚去取这一捧雪来?
“先生很喜欢西伯利亚吗?”诸伏高明知道自己越线了, 但他真的很好奇这一点。
如果这一切都是先生的决定, 那么先生会不会是俄国人?
先生的年龄已经不小了, 那么, 先生会不会是……苏联人?
喜欢苏联的音乐, 喜欢西伯利亚的雪, 人在小时候是很容易受到身边环境影响的,所以琴酒有没有可能是受到了先生的影响?
折田管家点头, 并不否认:“先生认为, 从西伯利亚生长出的生命是坚韧的, 拥有着勃勃生机, 他们那顽强的生命力是其他地方的人仿佛永远也比不上的。”
很高的评价, 这真的已经是极高的评价了。
诸伏高明的脑海内又有了新的思路,对于组织的根源似乎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还请小心放好,小少爷很宝贝那个。”折田管家礼貌地说道。
诸伏高明轻轻将瓶子放下, 又跟着折田管家在周围看了起来,这里的确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最值钱的应该是一颗猫眼石,漂亮的猫眼石成色很好,仿佛闪烁着幽绿色的光。
很像琴酒的眼睛。
诸伏高明站在猫眼石面前看了许久,直到管家喊他才离开藏宝阁。
“琴酒多久没来这里了?”诸伏高明问。
“距离他上次过来,已经有128天了。”
诸伏高明错愕地看向管家。
折田管家在前面带路,笑呵呵地说道:“这里的日子很纯粹,每天盯着他们喂养奶牛,浇浇花种种菜,然后吩咐佣人们四处擦拭一遍,我是这里的管家,倒显得无所事事了,所以最常做的事情便是数着日子盼着小少爷过来。”
“没有自己的爱好吗?”
“到我这个年纪,干什么都觉得没意思了。”
“您才五六十岁吧,这个年纪完全可以出去走走,旅旅游。”
折田管家摇了摇头,笑容中似乎也有一种纯粹的幸福。
折田管家好像已经被这个豪华的庄园给囚/禁了,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并不觉得怨念,反而乐在其中。
诸伏高明很难想象,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信念才会将一个人困在这里,并且还能够让他如此甘之如饴。
诸伏高明一整日都没有离开,傍晚的时候,琴酒回来了。
折田管家笑吟吟地迎了上去,诸伏高明跟在他的后面,安静地看着琴酒紧绷着的表情缓缓放松。
“请准备晚餐吧,折田叔叔。”琴酒在面对折田管家时,尊敬又亲和,和他在组织其他人眼中的形象截然不同。
诸伏高明感到有趣,若不是来了这里,他怕是永远都无法见到琴酒这样的一面。
管家去准备了,诸伏高明则过去故意和琴酒说:“他带我去了藏宝阁。”
琴酒明显一愣,接着默默移开了视线。
没有生气。
如诸伏高明预料的那样,琴酒并不会对管家的所作所为生气,不过他此刻的窘迫倒是令诸伏高明感到有趣。
“你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了?”
“嗯,小时候住过一段时间。”
“为什么后来不住了?”诸伏高明有些好奇,这里明明很豪华,那些看着还算不错的安全屋和这里相比起来就显得太廉价了。
琴酒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13岁遇到先生,16岁正式接触组织,当时他一直都住在这里。
这里是他的家,那个时候琴酒还没有“安全屋”这个概念,训练结束后回家对他来说非常正常,直到17岁,他去完成组织的一个任务,伤痕累累回来之后,一个女佣人被他吓得尖叫昏了过去。
从那之后,琴酒便在外面安了家,最初只是身上带伤的时候去安全屋,后来渐渐地便不回庄园了。
这里是他的家,可他却觉得自己离家越来越远了。
不要将血腥味儿带回家,不要将恐慌与危险带回家,让自己的家永远都是温馨的。
这个庄园就像是童话故事一样,蒙了一层不可侵犯的纱,若不是这次地震,他也绝不会带着斯洛克回来住。
“等外面的房子处理好,我还是要搬出去的。”琴酒沉默许久后说道。
诸伏高明皱了皱眉,提高音量朗声说:“我喜欢这里。”
“你小声一点。”
“这里的床很软,很温馨,也有很多人照顾,我想要生活在这里。”诸伏高明却继续说道。
琴酒皱眉喝斥他:“斯洛克,你别太过分!”
“住在这里很过分吗?”佣人们将准备好的晚餐端上桌,折田管家回来便听到了这句话,他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眼神却好似有些控诉:“小少爷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琴酒顿时有些不自在地说:“因为工作很忙。”
“工作再忙,总也要休息的。”折田管家认真地说道:“我们这里还有专门的按摩师,可以为你松弛紧绷的身体。”
“不用了。”琴酒立刻拒绝。
诸伏高明眼睛一转,笑着对折田管家说:“我可以住下来吗?”
“当然可以。”
“如果琴酒不同意呢?”
折田管家笑着看了琴酒一眼,对诸伏高明说:“如果小少爷不同意,那你就不能睡在主卧了,我可以帮你单独开一间客房。”
“折田叔叔!”琴酒不赞成地看向管家。
折田管家表情无辜:“客人上门,这种小事您也要管吗?”
一声“您”,着实将琴酒给说懵了。
他显然是将折田管家当长辈的,他没有针对折田管家,却恶狠狠瞪了诸伏高明一眼。
诸伏高明的表情同样无辜,仗着有“家长”撑腰,完全不惧琴酒的威胁。
“去吃饭吧。”琴酒大步走向饭桌,懒得和他们聊。
平日里,琴酒哪怕回来,折田管家也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可这是琴酒第一次带着恋人回来。
折田管家早从先生口中得知了“斯洛克”这个人,对于琴酒的选择,他哪哪都很满意,话也就多了些。
他开始抱怨琴酒总不回家,开始聊琴酒小时候的事情。
在折田管家的口中,琴酒小时候还在这里的训练场练过拳,那个时候的小拳套还有保留,小小的两只拳套,非常可爱。
他说起贝尔摩德很喜欢欺负琴酒,有一次甚至给琴酒买了裙子。
“他穿了吗?有照片吗?”诸伏高明立刻追问,两眼放光。
折田管家非常遗憾地表示:“并没有,小少爷一看到就很生气,用力撕扯烂了。”
诸伏高明遗憾地叹了口气。
“斯洛克,说正事。”琴酒实在不想听自己的黑历史了,于是开始和诸伏高明聊起正事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折田管家很有眼力劲儿地将佣人挥散,自己则留了下来。
琴酒也不介意,开口说道:“昨晚地震造成的影响不小,很多地方都塌了,尤其是一些本来就年久失修或者建材不合格的建筑。”
诸伏高明神情严肃,或许会有不少人受伤。
“其中,泥惨会那边有个仓库倒塌,救灾的时候警方在仓库里发现了一批武器。”
“泥惨会?组织和它应该并没有交易往来。”诸伏高明不明白琴酒为什么说这个。
琴酒发出一声冷笑,眼神仿佛淬了毒,语气阴狠:“那批武器上铭刻有乌鸦的标志,应该是我们组织流出去的,有人在倒卖组织的武器。”
不可原谅!
对于叛徒,琴酒向来深恶痛绝,对方为了点钱财就可以出卖组织的武器,简直不知死活。
“先生让你调查这件事?”诸伏高明立刻明白了琴酒的任务,他忍不住深呼吸,感慨:“组织那么多人,要一个个调查清楚并不容易,你目前有什么头绪吗?”
“还没有,但我想很快就要有了。”琴酒说着,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朗姆。
诸伏高明眸光一闪,没有刻意凑过去听,琴酒在接听的时候也并没有避开他。
“我听说,先生让你调查组织武器被倒卖的事情?”朗姆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
是男声!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用了变声器,但绝不是诸伏高明所见过的那个“朗姆”。
“没错,你有什么线索吗?”琴酒语气从容。
朗姆没有给他线索,而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这个任务很困难,目前什么线索都没有,不是你想查就可以查出来的。况且调查情报是我们情报组的强项,由你行动组的人来查,是不是越界了?”
“我也很好奇为什么先生要将这个任务交给我,朗姆,你应该心里有数吧?”图穷匕见,琴酒的语气咄咄逼人起来:“这怎么看都只是一次小任务,竟然也能劳动你这个情报组的一把手亲自给我打电话,难免不让人多想。”
“琴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在怀疑我?”朗姆怒了。
琴酒轻笑一声,看似轻蔑,眼底的情绪却渐渐凝重。
如果贩卖武器真的和朗姆有关,事情怕是要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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