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即使刀悬在脑袋上,工作还要继续。
禾月半死不活地回到了猎犬,开始以新晋搜查官的身份……整理档案。
即使升职了也还是要整理档案。
过后,他去铁肠的办公室给对方送文件,推开门后,铁肠并不在,只有他的佩剑放在桌上。
“末广先生?”他没好气地喊了一句。
无人回应。
趁着四周无人,禾月默不作声地凑过去,开始观察桌上这把剑——这把未来将会刺入他胸口的剑。
说起来,猎犬的剑上都挂有红色的绳子,它们被缠在剑柄上以作装饰。
但铁肠与众不同,他的剑柄上挂着一只……三花猫。
它是由三种颜色的毛线钩织的装饰品,摸上去手感略粗糙,显然是由一双不怎么灵巧的手编织出来的。
这种可爱的东西跟铁肠那个冰山性格很不符合,曾经禾月开玩笑似的问“这是你女朋友送的吗”,铁肠一副懒得回应他的表情。
当这把剑刺进他胸口的时候,这只三花猫是否会沾满血,可爱地晃来晃去呢?
想到这儿,禾月不寒而栗。
禾月正沉思,突然觉得周围的光线暗下来。他立即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铁肠和条野的脸。
铁肠瞥了一眼被禾月捏在手上的三花猫,说了句:“不要用力捏它,会变形。”
禾月语气冷淡:“我捏了,你报警啊。”
闻言,铁肠明显地愣了一下。
禾月总是用撒娇的语气跟他说话,每次喊他名字的时候,精心策划的上扬尾音都无比的轻盈柔和,你甚至能感觉到他话语中的甜腻像糖浆一样流淌下来。
然而今天,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生硬冷漠。
一旁的条野调侃道:“哎呀,禾月长大了呢,不会像小猫咪一样黏着铁肠先生了——”
禾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条野察觉到不对,不由得收敛了笑容:“怎么了?”
禾月收回目光:“没什么,反正三个月的实习时间快到了,末广先生肯定不会给我投赞成票的,既然如此,我何必还要讨好他呢?”
铁肠一脸不解,他刚开口想说什么,却被禾月呛了回去:“怎么?你又想教育我吗?”
“末广先生,你一直把‘正义’两个字挂在嘴上,但这有什么意义呢?我从小在贫民窟长大,我开诊所帮助穷人免费治病,我尽量想让他们活下去,但他们还是吃不饱饭,没有衣服穿,你觉得像我们这种人有时间思考所谓的‘正义’吗?”
铁肠罕见地蹙起了眉,虽然只有0.01的角度:“你在说什么?”
禾月:“你当然不懂,因为你是天之骄子,你从小就被所有人夸奖和崇拜,你从来没体会过底层民众的生活,也没有过饿肚子的感觉。”
“我以后不会再讨好你了,免得你哪天看我不顺眼把我宰了,比如说……用剑刺穿我的胸口之类的。”
听到禾月那句“用剑刺穿我胸口”的话,铁肠脸色突然变了。
他正要质问,但禾月已经丢下文件,负气而去。
条野采菊觉得莫名其妙:“铁肠先生,你又怎么招惹他了?”
*
这天晚上,禾月依照约定前去跟辻堂碰头,交接情报。
见面的地点被安排在了一辆火车上,现在是夜里,车厢内乘客众多,但氛围却异常宁静。
禾月刚坐下,对面的辻堂就抛来一个炸裂性的消息:“经过商议,我们决定逮捕末广铁肠,强迫他招供。”
神经。禾月翻了个白眼。
“别想了,且不说你们根本无法逮捕铁肠,就算你们能逮捕他,他也不见得就是真凶。”
之前那些话只是他的一个推测,他也只是说“怀疑”铁肠存有之前的记忆,并没有完全肯定。
然而,对面的辻堂表示:“放心,末广铁肠很快就会来的。”
闻言,禾月突然警觉:“你干了什么?”
辻堂:“一个小时前,我放出了一个假消息:森下禾月被一帮歹徒绑架,劫持到了火车上。”
“异能特务科邀请了福地樱痴和大仓烨子前去参加一个开幕仪式,条野采菊正在外出差,这个时间点,只有末广铁肠在猎犬总部,为了不让你泄漏猎犬的情报,他一定会来救你。”
“我们事先在这辆车上做了埋伏,如果他敢来,那他就逃不掉了。”
*
此时在猎犬总部,铁肠正在准备身体改造手术。
一群异能技师围拢在他身边,他们手持针管,调试仪器,将针头刺入他皮肤中。
颜色浑浊的药剂沿着细长的管道缓缓流下,具有腐蚀性的液体就这么被推入血管,铁肠神色分毫未变。
技师感叹:“末广先生,你的忍耐力还真是强啊……要是换成森下先生,不知道该怎么呜哇乱叫呢。”
禾月是出了名的怕痛,踢到脚趾都要哀嚎半天。
“就是说啊,那位森下先生,连身体改造手术都不敢做,哪有资格成为猎犬的搜查官呢?”
外界传言,铁肠跟禾月素来不和睦,技师们为了讨好铁肠故意对禾月大肆嘲讽。
然而听闻此言,铁肠神色变冷。
“禾月怎么样,”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轮不到你们来说。”
技师一愣,连忙道歉:“呃,是,好的,对不起。”
这时,医疗室门被推开,闯入一个军警。
“喂!”技师不悦道,“我们在工作呢!”
对方脸色焦急:“抱歉,但我们刚刚收到一封密报,说是森下先生出事了,末广先生,您看——”
铁肠立即接过信件,匆匆扫视一眼,果断表示:“知道了,我去救他。”
“欸?末广先生,你现在不能走!”一旁的技师连忙拦住他,“你必须在十小时之内进手术室进行身体改造,如果错过了手术你会死的!”
不顾医生的呼唤,铁肠拔下胳膊上的针,他拿起佩剑,整理好帽子,表示:“无碍,我会在十小时之内赶回来。”
为了节省时间,铁肠直接拉开一旁的窗户跳了下去。
这是二十楼,等到众们冲到窗边时,铁肠已经没了踪影。
此时,一个技师问道:“你有没有发现,末广先生他们从来都不走楼梯,那总部修这么多楼梯做什么呢?”
另一个人大骂:“笨蛋,修楼梯是给我们走的。”
“对哦。”
*
此时在火车上,听闻辻堂的计划,禾月直接笑出声:“这么蠢的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然而辻堂表情严肃:“禾月,如果你不配合我们,我们也会对你采取措施。”
禾月懒洋洋地翘着脚:“什么措施?”
话音刚落,车厢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原本散坐在四周的乘客们,突然动作出奇一致地转过头来,将视线聚焦在禾月身上。
他们的眼神不再是先前的散漫,而是变得木然,只余下执行指令的空洞。
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他们从各自的衣物、背包或隐秘的角落中,抽出事先精心隐藏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死神的凝视,不约而同地对准了禾月。
火车上这些乘客都是异能特务科事先埋伏好的人。
禾月不动声色地坐在那儿:“坂口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辻堂:“以坂口前辈的性格是不会同意这种事的,但异能特务科的高层很重视这件事,他们绕过坂口前辈策划了这一切。”
禾月正想嘲笑,突然感到后颈一阵刺痛。
还没等他起身察看攻击的源头,他突然开始头晕。
刚刚那是麻醉针。
禾月一声没吭,整个人倒在座位上,人事不省。
辻堂用手摸了摸禾月熟睡的脸,眼神中露出愧疚。
“禾月前辈,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替你教训那个杀害你的家伙。”
*
辻堂吩咐众人将昏迷的禾月带到另一节车厢,将他安置在床上。
此时,整节车厢突然剧烈摇晃一下,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黑暗中勾住了列车,并用力地拉扯了一下,企图将其拖入未知的深渊。
辻堂的心猛地一紧,他立即看向窗外。
窗外夜色如墨,灯火点点。在铁轨两侧昏黄的路灯映照下,似乎有一抹阴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该死……”
辻堂咒骂一声,高声喊道:“他已经来了!所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务必将他——”
辻堂的话没能说完,就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伴随着强烈的震动声,自车厢外部响起。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力如同怒涛般汹涌而至,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接撞向了车厢的一侧墙壁,硬生生地撕裂了这封闭的空间。
坚固的金属壁障在这股力量面前不堪一击,瞬间被撕裂开来,碎片伴随着尘土和碎裂声四散飞溅,将整个车厢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
辻堂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苍白,他试图站稳脚跟,但那股巨大的力量却像无形的巨手,毫不留情地将他整个人从地面上掀起,抛向半空。
周围人的尖叫声在车厢内回荡,很快被更加混乱的声音所淹没。
几分钟后,似乎一切尘埃逐渐落定,在弥漫的尘土碎屑中,辻堂咳嗽着,看向车厢的缺口。
铁肠的身影出现在了那儿。
呼啸的寒风倒灌进来,铁肠身后的披风在夜色中被风扬起,他站在那儿,脸上挂着一种仿佛死神降临般的表情,既无恐惧也无犹豫,只剩了无尽地冷漠。
周围人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仿佛从地狱中走出的男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男人的下一步行动。
铁肠的目光扫过车厢内的每一个人,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禾月呢?”他问。
他语气平静,身上散发的杀意弥散在车厢里,威严的压迫感让在场的每个人双脚发软。
辻堂嘴角渗出血,他颤抖着支撑起身子,冷笑:“没想到你真的敢来——”
面对辻堂的怒吼,铁肠只是微微侧过头,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冷冷瞥了对方一眼。
“把禾月交出来。”他语气依旧。
眼见辻堂毫无反应,铁肠猛地一拽腰间的剑鞘,伴随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长剑出鞘,寒光凛冽的剑尖在夜色中轻轻颤抖。
他将剑高高举起,正想对着辻堂挥下时,身上却突然漾起一阵异样感。
仿佛寒冰刺骨,又似烈火焚身,一阵熟悉的痛楚从迅速蔓延至全身,他胳膊的肌肉突然变得异常沉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神色一变,迅速将右手的剑刺入地面,另一只手捂住胸口,想阻止那股从内心深处涌出的疼痛。
这是什么?
此时,对面的辻堂开口道:“感受到了吗,是不是觉得很痛苦?”
辻堂勉强从地上站起来,渗着鲜血的嘴角泛起一抹恼火的笑:“想要亲手逮捕猎犬成员是不可能的,你们这群怪物简直坚不可摧。”
“你们的力量来源于身体改造手术,但你们的弱点也在此。时间一到你们就必须进行手术,否则身体就会腐烂而亡。”
“所以,我用时间异能加速了你身上的时间流逝,将你需要进行手术的时间提前到了此时此刻。如果你现在不马上进行身体改造手术,最多二十分钟,你的身体就会腐烂。”
“投降吧,猎犬最强剑士。”
辻堂语气放缓,仿佛医生宣判死刑。
就像那只苹果,无论多么鲜美多汁,它也会在时间异能的干预之下迅速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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