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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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纱照简直是导火索, 夏颂白艰难咽下小蛋糕:“晟哥不喜欢拍照,婚纱照还是算了吧。”
韦淑琴不悦道:“什么不喜欢拍照,就是对你不够上心。你就不能多用用脑子, 想想要他怎么更离不开你一点。”
这个孩子, 明明长得这么好, 却不知道该怎么利用。
自己二十多岁的时候,裙下臣不知道有多少, 哪会像他一样, 天天就知道傻吃傻睡。
韦淑琴恨铁不成钢,拉着夏颂白要和他促膝长谈, 夏颂白才不想和她讨论这些, 忽然“啊”了一声。
韦淑琴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夏颂白摇了摇手机:“沈先生约我出去玩。”
韦淑琴:“哪个沈先生?上次送你回来的沈钊?”
夏颂白点点头, 韦淑琴眉头皱紧, 想了想又舒展开,居然笑了:“既然有人约你,妈妈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沈家虽然不如廉家这两年风头正劲,但人口简单,我看这个沈先生对你也挺热情的。”
韦淑琴向来觉得,人要做多一点准备, 现在沈钊对夏颂白献殷勤, 她自然乐见其成。
夏家从来没到过圈子的最上层阶级, 根本弄不清楚风眼中心是谁, 用俗话说,就是分不清大小王, 所以韦淑琴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夏颂白毫不怀疑, 如果韦淑琴知道沈家的真实地位,知道就算是廉润文, 在沈庭宗面前也要客客气气的,说不定韦淑琴会让夏颂白直接悔婚,去勾引沈钊。
……虽然出发点相差甚远,但和夏颂白的最终目标却诡异的一致。
不过夏颂白倒也不是胡说八道。
手机上,沈钊确实给他发来消息,约他一起出来吃饭。夏颂白换了衣服,也没让冯叔送,自己打车到了约好的餐厅。
沈钊倒是没有包场,但是一到店,餐厅经理就守在门口,亲自引着两人进去,点餐的时候,从国外高薪聘回来眼高于顶的主厨还特意出来和沈钊寒暄。
全程沈钊都像是那种深藏不露的世家大少,看起来低调,其实全是低调的奢华。
他今天不像是平常那么热情开朗,话少了不少,看起来居然有了点成熟男人的气场,夏颂白看出他有些心事,没有主动问他,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既然沈钊主动约他出来,肯定是有话要说。
这种时候不需要追问,只需要等待。
果然,前菜才刚刚吃完,主菜还没上来呢,沈钊就忍不住开口了:“小夏……”
来了来了!
昨晚分别前,好像没发生什么,为什么一夜过去,沈钊会突然这么低落?
夏颂白难得有点摸不准沈钊在想什么,关切地看向他:“怎么了?”
“我可能不能陪着你了……”沈钊沉声道,“我决定了,要去华尔街实习。”
沈钊昨晚思考了很久,到底还是下了决心,他在崇和虽然也能学到东西,但是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以后他会接二叔的班,就算他是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入公司,也不会有人真的敢把他当做真的实习生来管束。
父亲当年走过的路,如今他也要沿着一样的足迹重走一遍。
听他这么说,夏颂白倒也不意外:“既然你做了决定,我肯定支持你。我现在已经适应实习生活了,你不用担心我。”
灯光下,他的眼神明亮,眉眼笑意温柔,令人忍不住沉沦。
沈钊只是凝视他,心情就格外的轻快,却又想起他的未婚夫,想起昨晚,二叔看他的眼神……
那层快乐上,就平白蒙上了一层暗色的影。
沈钊迟疑许久,在心中反复挣扎,却也知道他和夏颂白之间,现在远远还不到争风吃醋的关系。
夏颂白和谁在一起,又被谁小心翼翼地对待,都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他沉默太久,夏颂白轻声喊他:“阿钊?”
沈钊终于回过神来,却也只是对着他笑了笑:“我没事。”
他可不像没事,分明满脸都写着“快来安慰我”。
有点可怜兮兮的,但也有点可爱。
夏颂白故意也安静了一会儿,安静得沈钊越来越失落,就像是一只蹲在角落里的大狗,从耳朵到尾巴,全都耷拉下去了。
夏颂白这才坏心眼地叹了口气:“你回去美国,我们又很久不能见面了。”
沈钊本来以为,夏颂白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伤心得快维持不住自己的风度,现在听夏颂白这么说,耳朵和尾巴“噌”地一下又立了起来:“小夏,你也舍不得我吗?”
“当然啦。”夏颂白托着腮看他,眸光莹莹,“在公司里面,我们可是最最好的。”
他语气柔软,尾音微微下落,显出一点淡淡的不舍,却又像是生怕影响了他的决定,很快就又扬起了笑容:“不过也没关系,就算你出国了,我们可以打电话。”
沈钊期待道:“我可以每天和你打电话吗?”
呃,不行。
实习已经很辛苦了,下班回来他想打游戏。
实在没时间继续陪精力旺盛的大型犬。
夏颂白婉转道:“你实习很辛苦,我不想要你熬夜陪我。”
瞧瞧,这就是语言的艺术!
沈钊却打了鸡血:“我不觉得辛苦。”
夏颂白用出了杀手锏:“但我会心疼你呀。”
沈钊:……
沈钊一瞬间就没声音了,肉眼可见的,整个人慢慢升温,从耳尖开始,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好纯情。
他好像玩弄好狗狗感情的坏人!
夏颂白犹豫一下,还是让步了:“不然这样,每周休息的时候我们打电话,或者打视频可以吗?”
现在不管夏颂白说什么,沈钊都只会有一个回答:“好!”
夏颂白有点心虚。
但沈钊并没有自己被玩弄的感觉,只觉得夏颂白长得又好性格又好又这么温柔体贴,怪不得会被那么多人喜欢。
不是小夏订婚太早,是他出现的太晚了qaq
但来得晚,不意味着没有机会了。
沈钊很有心机地问夏颂白:“前两天刚上的那部电影你看了吗?”
夏颂白:“没有。”
“别人送了我两张票,一起去看?”
“好啊。”
这算不算约会啊。
两个人排队检票的时候,沈钊看着身旁的夏颂白,有点心猿意马地想。
夏颂白比他矮一点,比他瘦一点,侧面看起,单薄却又不显得干瘪,是那种很莹润柔软的纤细,抱在怀里肯定也很舒服。
沈钊手指动了动,默默地比了一下,发现自己单手就能掐住夏颂白大半的腰肢。
旁边夏颂白问:“你要吃爆米花吗?”
沈钊做贼心虚,连忙收回手来:“我去买吧。”
夏颂白晃了晃手机:“我团了券。”
沈钊没怎么用过这些团购软件,自告奋勇说:“我还没用过这个,是把券给他们看就可以吗?”
倒是很符合那种豪门大少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设。
夏颂白笑眯眯说:“对呀。你想去试试吗?”
沈钊笑了一声:“万一失败被扣下,你记得来救我。”
周末电影院人多,沈钊转了个身就被人群淹没了。夏颂白等了一会儿,直到轮到他们检票进场,沈钊也没回来。
……不会出事了吧。
夏颂白皱了皱眉,刚要给沈钊打电话,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是个没有署名的未知来电。
夏颂白接听起来,听到对面问他说:“是夏颂白吗?这里是警察局。你的朋友涉嫌打架斗殴,被我们带走了。”
夏颂白:……
啊?
夏颂白匆匆往警局赶去,还没走到电梯,又接了个电话。
“是夏颂白吗?”
声音好耳熟,好像刚刚才听到过。
夏颂白升起不好的预感:“我是。”
“这里是警察局。你的未婚夫涉嫌打架斗殴,被我们带走了,麻烦你过来一趟。”
夏颂白:……
啊???-
警局离得不远,夏颂白走路五分钟就到了。
一进门,遥遥就看到一左一右两个人。左边的沈钊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右边的廉晟廉晟却被捣出一个黑眼圈。
像暹罗。
夏颂白:噗嗤——
夏颂白没走近之前偷偷笑完了,都走到面前的时候已经一脸沉痛:“这是怎么了?”
“小夏。”沈钊先抬起头来,指着廉晟告状说,“他出轨,被我抓到了!”
旁边廉晟道:“你别胡说八道!”
沈钊冷笑一声:“你敢不敢调监控,让小夏看看,你和那个宁清刚刚在干什么。”
廉晟沉默下去。
最近他都在忙公司的事,崇和那边突然松口,愿意合作,他在廉润文面前百般表现,廉润文才愿意把这个重点项目交到他手里。
之前廉晟失了廉润文欢心,因此这次拿出了百倍的努力,甚至没有时间去找宁清,这两天公司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他明明该按照廉润文的授意去找夏颂白,却在街上和宁清偶遇。
或许这是老天给他的启示,让他知道,他和宁清之间的缘分还没有断开。
(夏颂白:什么老天的启示,明明是原作剧情安排的最大。)
明明看到宁清之前,廉晟已经下定了决心,但在街角和宁清偶遇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却又动摇了。
宁清和他一定有相同的感受,所以在他提出去看电影的时候,宁清虽然一直和他保持距离,却也没有拒绝。
直到走到了角落时,廉晟再也压制不住心中对宁清的喜欢和想念,不由分说地将宁清抱在怀中,哀求宁清说:“只要一下……清清,只要这么偷来的片刻时间我就满足了。”
宁清原本要挣扎,闻言渐渐安静下来。两人紧紧拥抱着,廉晟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只觉得心底发酸,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想要亲吻宁清。
这一刻,所有的动摇和纠结都退却了,浪潮般的情绪冲破了理智的樊笼,他想要得到宁清,再也不顾一切——
然后廉晟就被一拳打了出去。
这一拳特别寸,正好打在了廉晟的眼上,这导致他现在像是个品相很一般的暹罗猫,左右眼严重不对称。
而见义勇为的沈钊还在和夏颂白告状:“小夏,你都不知道,他们光天化日就抱在那里!要不是我眼尖看到了,他们俩就真的亲上了!”
主角攻受随地亲来亲去也很正常。
夏颂白不在意这个,只问:“你也被打了吗?”
其实廉晟压根没打到沈钊。
首先是沈钊出拳太突然,导致廉晟根本没有招架的机会就挨了一拳,等廉晟想要反击的时候,周围人已经围了过来,沈钊身手很好,一时之间,廉晟就算是想要打他也没办法下手,两个人就被闻讯赶来的警察一起带回来了。
沈钊闻言,捂住肩膀,忍痛道:“没事,不严重。”
廉晟:……
草,绿茶。
廉晟冷着脸问:“你们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替他出头。”
沈钊刚想说话,夏颂白却挡在他面前,冷冷看向廉晟:“你是不是应该先和我解释一下,你和宁清的事情?”
廉晟被他质问,有些不悦:“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夏颂白尽职尽责扮演一个被出轨的原配:“宁清人呢?”
廉晟皱眉:“这事和他没关系,我让他先回去了。”
夏颂白闻言顿了顿,旋即笑了:“这事和我也没关系啊。你让警局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不会是想让我保释你吧?”
廉晟语塞。
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这件事按理说应该喊律师过来,但律师一旦插手,廉润文势必也会知道。情急之下,廉晟这才让警局联系了夏颂白。
可是没想到,沈钊居然是为了夏颂白才打的他!
夏颂白脸色一下子冷了下去,漆黑的眼睛静静凝视着廉晟,万语千言,似是失望至极,连眼圈都微微泛红:“晟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好欺负的一个人吗?”
原主确实是这么好欺负的一个人。
原作里面,廉晟无论做了什么事,原主都会替他找个理由来谅解,哪怕是被丢去抹布之前,原主心里想的都是,晟哥会来救他的。
直到被告知,这一切都是廉晟让人做的时候,原主才彻底绝望。
原主做错了很多事,但唯独没有对不起过廉晟。
这个小炮灰顶多是爱慕虚荣了一点,如果没有遇到主角攻,也不会得到那样的结局。
夏颂白不再和廉晟多言,问沈钊:“需要我帮你保释吗?”
沈钊说:“我已经让律师过来了。”
夏颂白点点头,警局冷气开得足,夏颂白特意拿了一件外套进来,递给沈钊:“要我去给你买杯喝的吗?”
沈钊接过外套,挑衅地看了廉晟一眼,柔声道:“不用了,小夏,你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说着往旁边挪了挪,给夏颂白让出一个位置。
廉晟忍无可忍:“小白,过来。”
夏颂白看也没看廉晟一眼,将他无视的彻底,一屁股在沈钊身边坐下。
廉晟这个人,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可以,但是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走这么近,就觉得无法忍受。
他沉声道:“我说了,过来。”
“你再凶我,我就打电话给你爸。”夏颂白眼也不抬,淡淡地说,“这个时间,廉伯伯应该还没睡。”
廉晟:……
廉晟无能狂怒,不可思议地看着夏颂白,到底闭了嘴。
就知道,他不敢让廉润文知道。
夏颂白早就发现了,廉晟这个人有点色厉内荏,尤其是在廉家人面前。
怪不得原作里廉润文没什么戏分呢,但凡多写两句,主角攻的龙傲天气场就要破了。
夏颂白陪着沈钊,等了一会儿姚秘书带着律师匆匆过来,替沈钊保释。手续办完,姚秘书对沈钊说:“沈总现在人在国外,让我来接你。”
沈钊有点忐忑:“二叔没生气吧?”
姚秘书看了一眼夏颂白,笑了笑:“沈总说,你做得不错。崇和的人,走到哪我们都要护着。”
沈钊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二叔不会怪我。”
姚秘书严肃道:“沈总也说了,下次不许这么冲动。”压低声音,“就算打,也别打那么明显。”
夏颂白没忍住笑了,姚秘书也笑了起来,却又收了笑,肃容对廉晟说:“廉先生,我们这边就先走了。”
廉晟脸色难看,但对着沈庭宗身边的人,勉强维持风度道:“姚秘书,麻烦你替我向沈总解释一下,今天的事只是误会。”
姚秘书很公式地笑了笑:“您放心,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沈总恰好在同廉总开会,两人已经说了,这是你们小辈之间的事,他们长辈是不会插手的。”
他把夏颂白喊来,就是不想要廉润文知道这件事。
可现在,两个最不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廉晟脸上的笑僵住,看起来马上就要碎了。
姚秘书却不管他怎么想——
他只对沈庭宗负责,就算是在廉润文面前都不卑不亢,更何况一个没实权的大少爷。
姚秘书带着沈钊走到门口,忽然转头看向夏颂白:“怎么不走?”
夏颂白还坐在原处,闻言起身:“来了。”
廉晟被这样几次三番无视,就算是再忌惮沈庭宗,也忍不住动了肝火:“姚秘书,你带沈钊走就算,这是我的未婚妻,你也要带走?”
姚秘书微微笑了笑:“刚刚令尊同沈总定下了合作的事宜,需要秘书处全体人员回公司加班确定细则,小夏作为秘书处的一员,当然也不能例外。”
廉晟不敢相信:“……他进了秘书处?”
这种崇和的心腹地带,夏颂白是怎么混进去的?
“今年这批实习生里,小夏是表现最出色的一个,刚进秘书处就替我们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所以沈总钦点,将他提到了秘书处。”姚秘书淡淡道,“在私下里,小夏只是您的未婚妻,但在公司,他却是我们部门不可或缺的一员。”
姚秘书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刚刚看到,那位宁先生还在警局门口没走,是在等您吗?”
廉晟:……
廉晟无话可说,夏颂白翘起唇角,从他身边路过。
他唇边嗪着一缕笑意,步履轻快,丝毫没有吃醋难过的模样。
廉晟坐在那里,忍不住抬头去看他,光从他身后照过来,追随着他的脚步洒了满地,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光明灿烂的,而他整个人沐浴在光中,明明冰冷的白炽灯,却也变得柔软温暖起来。
这束光,明明曾经被廉晟牢牢握在掌心。
现在却也照耀在了别人目光之中-
夏颂白跟着姚秘书到了门口,乖巧道:“那我先走啦。”
姚秘书:“你要去哪?”
夏颂白:?
夏颂白怯生生问:“今天不会真要加班吧?”
他还以为姚秘书是为了替他撑场子才这样说的。
姚秘书被逗笑了:“总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顺路送你一程。”
夏颂白立刻对着姚秘书灿烂笑道:“谢谢姚哥,您真是人帅心善。”
姚秘书虚点了点他,示意他和沈钊上车,自己去给沈庭宗打了个电话汇报。
沈庭宗现在确实身在国外,也确实在和廉润文开视频会议,闻言只“嗯”了一声。
等挂了电话,视频那头,廉润文问:“事情处理好了?”
“已经将人接出来了。只是令公子……”
廉润文忙道:“我已经让人去接他了,沈总不必有所顾虑。这次也算给他个教训,免得他整日游手好闲,在外面拈花惹草。”
廉润文其实不觉得廉晟拈花惹草有什么错,男人风流也难免,只是这样被人撞见,却说明廉晟手段拙劣,连自己身边的事都做不到滴水不漏,更何况,就算是要在外面彩旗飘飘,也不能选母亲身边的人下手,被人知道,也太难听了。
廉润文叹气道:“还是沈总比我更会教人育子,我瞧阿钊,比起犬子来,胜出不知多少。”
沈庭宗只笑笑:“是我大哥教得好,阿钊从小跟着他,被耳提面命要正直勇敢,做对的事。我只担心他有时过于莽撞。”
听话听音,沈庭宗这话,听起来是说沈钊鲁莽,可正直勇敢、做对的事,却是肯定了沈钊打廉晟这一举动。
廉润文脸色不改,语气却变了:“犬子这次实在是不应该,我早就和他说过,既然订了婚就该收心,颂白是个好孩子,我是一定要为颂白撑腰的。”
他这样的老狐狸,见风使舵得轻车熟路。
沈庭宗只一哂:“小夏现在在我们公司实习,确实是个好孩子。”
廉润文呵呵笑道:“有沈总另眼相待,我们颂白也是有福气了。”
视线透过窗外茫茫的夜与雾气,似是嗅到一抹如云朵般柔软轻盈似的甜。沈庭宗想起沈钊那天说的话,微微笑了笑。
“不止我另眼相待,大家都很喜欢他。”
第22章 22
22
廉晟觉得夏颂白真是变了!
如果是以前的夏颂白, 根本不可能抛下还在警局的自己,就这么跟着别的男人走了。
什么加班,以前的夏颂白连专业课都能翘。
现在难道还真改了性子成了五好员工?!
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
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小手段小把戏, 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他吗?
被保释出来, 廉晟怒气冲冲地出了警局, 刚想打个电话质问一下夏颂白,就被廉润文的秘书给拦下了:“先生让您立刻回去见他。”
廉晟皱眉:“我还有事。”
秘书无奈道:“因为您打架的事, 先生动了怒, 少爷,您还是先回去吧。”
廉晟眉头拧的更紧, 到底说:“知道了。”
秘书连忙替他开车门, 廉晟刚要上车, 余光看到街角处, 宁清还站在那里。
夜风微凉,宁清的面色苍白,立在那里,那样单薄,形单影只至极,似是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廉晟心头一痛。
他知道, 自己又伤害了宁清。
他居然让人将第三者的名头按在了宁清的身上!
这对于清高的宁清来说, 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沈钊。
还有玩弄手段哄沈钊出头的夏颂白。
这次, 他都记住了。
廉晟眸色暗下去, 眼底潜藏这一场不为人知的风暴。
胆敢伤害他心爱的人,无论是谁, 出于什么目的, 他都绝对不会放过!-
之前夏颂白每次看到原文里对廉晟的心理描写,都会觉得特别尬, 以为是原书作者加工之后的文学创作。
现在如果让他知道廉晟真的是自己这么想的,原作作者属于是写实描述的话,那夏颂白肯定要骂一句。
妈的,中二。
车子停下,夏颂白这次记得和沈钊还有姚秘书告别后,才转身离开。沈钊目不转睛望着他,旁边姚秘书说:“回去之后,记得和沈总打个电话,他一直在线上等你。”
沈钊立刻垂头丧气:“知道了。”
到了家里,沈钊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才给沈庭宗打了电话。
他从小就听话,是那种很乖的小孩子,后来还没到叛逆期,父母就都去世了,他和沈庭宗过了一段风雨飘摇的日子,二叔有多辛苦,又是怎样保护他,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又怎么会故意作对来忤逆沈庭宗?
当然,打架这种事还是有的,出国念书,男生们武力论高下,他打遍学院无敌手,兄弟会里面,他这样一个黄皮肤的中国人坐在一群白人上面,靠的从来不是温良恭俭让。
但无论在外如何,沈钊还是希望,自己在二叔面前,能只做无忧无虑的孩子。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沈庭宗的声音永远温和,问他说:“受伤了吗?”
沈钊说:“没有。”
“那就是打赢了。为什么打架?”
“廉晟背着小夏拈花惹草……”
“我不是问这个。”沈庭宗打断他,“我是问你,为什么打架?”
沈钊被问得有些怔忪,迟疑一会儿才回答说:“我觉得他对不起小夏。”
沈庭宗道:“你想替小夏出头,可以有很多办法。你可以调监控帮小夏拿证据,你可以私下里警告施压廉晟,要他好好对小夏……打架这种方式,除了宣泄情绪之外,你为小夏做到了什么?”
沈钊被问得张口结舌:“我……我只是……”
“逞凶斗狠,国外待久了,只学会了头脑简单?”沈庭宗并未动怒,甚至语气都是淡淡的,却说的沈钊抬不起头来,“我们沈家,倒是出了你这么一个武将。”
沈钊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笑完之后却又觉得脸上发热,被沈庭宗说得有些无地自容。
沈庭宗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到底安慰了一句:“但总算不是一无是处,懂得为朋友出头。鲁莽也好过当个懦夫。”
这鼓励简单有效。
沈钊抬起头来,目光炯炯:“二叔,我下次一定不会这么鲁莽了。”
沈庭宗“嗯”了一声,打算挂电话:“好好休息。”
沈钊却喊住他:“二叔,我已经考虑好了。我要去老师介绍的公司实习,我想和父亲一样,在外学习之后,再回崇和。”
沈庭宗有些意外,扫他一眼,看他目光坚定,这才道:“之前你父亲住的那间公寓,这两天我让人去打扫一下。”
“二叔……”
他吞吞吐吐,沈庭宗道:“说。”
“我当初把小夏拉到崇和,说好了要和他一起。现在我走了,你能不能替我照顾他一下。”沈钊面上微微泛红,提起夏颂白时,眼角眉梢却是掩饰不住的温柔笑意,“他聪明,可是心肠太软,我怕他会受欺负。”
沈钊说完,看向沈庭宗,七分真意,三分却带了一点稚嫩的试探。
他实在是怕,怕二叔对小夏,也和自己有着一样的用心。
对上廉晟,他有十足的把握,可如果是二叔要和他抢,无论出于情义,还是比较手段,他都没有丝毫的信心。
沈庭宗在他眼里,如巍峨高山,连翻越的心思都不可能有。
但……但二叔一直疼他,如果知道他喜欢的话,或许……
沈庭宗没有立刻回答,沈钊的心微微向下沉去。
在忐忑的等待中,沈钊终于听到沈庭宗说:“我会替你照顾好他。”
是替沈钊照顾好。
二叔答应他了!
沈钊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谢谢二叔!”
沈庭宗面上神情依旧,唇角一抹模糊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
东南亚天气莫测,窗外的云与雾被风吹散了,沙滩旁的椰林被风吹得向下弯折,远方灯塔闪烁,光线渐渐暗淡。
电话已经挂断,再无人可揣测他的心意。
沈庭宗坐在那里,如一尊雕像,许久没有动作。
沈钊的心思浅显到似一汪水,一眼就可看透,可这样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是第一次。
孩子总要长大,有了爱恨,生了野心,才能脱胎换骨,顶天立地。夏颂白是他欲望的启蒙,让他终于不再只甘心匍匐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这对自己、对沈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哪怕自己出了意外,沈家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他当初牵着沈钊的手,在大哥大嫂墓前许诺,一定会好好养大沈钊。十数年转瞬,好像一个恍惚,牵在掌心的孩子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决断,对大哥的承诺他做到了,总算没有失信于人。
至于那些无人知晓,稍纵即逝的触碰,那些如吉光片羽般缭绕缠绵的香气。
怦然瞬间,飞雪入红炉。
只是意外。
只是梦-
沈钊出国了。
但天天和夏颂白发消息,隔三差五就要打电话视频,简直比没出国之前还黏糊。
难道是上次和廉晟打架,把任督二脉打通了?
夏颂白看得出来,沈钊属于道德感很强的人,就算是对自己有好感,也做不出横刀夺爱的事情来。
但这次廉晟出轨,并且丝毫不把夏颂白看在眼里的行为,大概是给沈钊做了个示范。
原来人不要脸,也可以这么快乐(划掉
总之,沈钊也不纠结了,也不内耗了,虽然没有立刻告白,但态度比起之前要明朗积极得多,摆明了要走润物细无声慢慢追求的路线。
算算剧情,离自己被抹布还有一段时间。
夏颂白不着急,既然沈钊喜欢细水长流,他也可以配合。
毕竟,他不是真的想谈恋爱,他只是需要一个好老公QAQ
和沈钊的关系有条不紊地推进,但沈庭宗那边,却出了问题。
夏颂白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沈庭宗对自己的疏远。
倒也不是对他不好。
沈庭宗最近很大一段时间都待在国外,偶尔回国,还会记得给他带礼物,都是小东西,不是特别贵重,但能看得出来,用了心思,每一样礼物夏颂白都特别喜欢。
比如说沈庭宗从东南亚那边给他带回来的捕梦网,用的是当地特色的一种兰草,经过专业的鞣制后,编入闪闪发光的宝石和贝母,闻起来还有植物特殊的香气。
夏颂白挂在自己床边,还特别拍了照片发给沈钊和沈庭宗。
【Z7】:“你喜欢这个吗?”
【Z7】:“美国这边挺多的,我收集一下,下次回国带给你。”
【Z7】:“线条小狗叼飞盘.gif”
他是个行动派,夏颂白生怕他一会儿就去买捕梦网,连忙回消息。
【夏次一定】:“不用啦,有一个就够了。”
沈钊又和他分享了一下自己今天跟着老板出门遇到的奇葩客户,顺便抱怨了一下纽约糟糕的城市交通,还把自己用餐时拍的菜色发给夏颂白。
很细碎,但是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
夏颂白看了一眼手机,二十分钟前发出去的那张捕梦网照片,还孤零零地停留在对话框里,没有丝毫变化,沈庭宗一直没有回他消息。
是在国外有时差吗?
还是……不想回他消息。
夏颂白把自己埋在枕头堆里,盯着头顶的捕梦网走了神。
自己最近很乖啊,工作很卖力,也没有出问题,不但郑哥他们夸奖,连姚秘书都给了个好评。
不是工作的原因……
难道是上次沈钊为了他进警局,让大佬不高兴了?
就像是念书的时候,如果一个好学生因为交了个新朋友而成绩下滑,家长一般会把那个朋友归类成坏朋友,不许两个人一起玩了。
沈钊被大佬一手带大,在大佬眼里肯定有童年滤镜,现在突然因为夏颂白打人进局子,简直和抽烟喝酒烫头一样十恶不赦啊!
夏颂白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一骨碌坐起身来,握紧拳头下定了决心。
沈钊的好感进度最少已经达到90%了,现在是时候集中攻克一下大佬了。
决不能百密一疏,因为家长的反对而失去嫁入豪门的机会。
——别人嫁不了豪门丢的是软饭,他没的可是命!-
八点四十六分。
【小夏】:“照片.jpg”
【小夏】:“沈总,您送的捕梦网我很喜欢。”
九点十三分。
【小夏】:“阮先生的助理通知我,西服已经做好了,我可以去取。”
【小夏】:“沈总您什么时候回来?上次您不是说,要我穿着新衣服,和您一起去锐蓝签合同。”
【小夏】:“小猫打滚.gif”
何郊说话说得口干舌燥,一口气灌下一杯茶,转头看到沈庭宗正垂着眼睛看手机,虽然没什么情绪,但是何郊和他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一眼就看出来,他现在是在……纠结?
“看什么呢。”何郊探过头去,“这么认真,我和你说话都不理我。”
沈庭宗将手机反扣:“和锐蓝的合同已经拟好了,这次回去就要签订。”
何郊被转移了注意力:“你真打算和廉润文那只老狐狸合作?”
“锐蓝在医药行业的底蕴不是别的公司能比的,和他们合作,能省不少的事。”
“廉润文知道你打算做什么吗?”
沈庭宗淡声道:“他不必知道。”
何郊道:“你这是与虎谋皮!廉润文想把锐蓝打造成下一个普渡制药,他的野心,你难道不知道?”
上世纪普渡制药在美国境内大肆推售阿片类止痛剂,获得巨额利润,引得不少药企趋之若鹜竞相学习,到了现在,美国药物泛滥问题严重,甚至引发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普通药物利润大多不过一次□□易,唯独同“上瘾”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便成了源源不断的聚宝盆。
十四年前,崇和旗下的生物实验室在亚马逊丛林中发现了一种新的植物品种,被命名为天堂花,开花时分泌的物质同样具有镇痛作用。
当时的崇和分为两派,一派主张学习普渡,研制对身体损伤更小但带有成瘾效果的纯天然“止痛剂”,抢占国外市场。另一派则以沈庭钧为首,想要投入更多资金,研发出针对成瘾药物的“解毒剂”。
一派主攻,一派主救。
最终沈庭钧力排众议,选择救生。
只是还未功成,便意外身亡。
何郊年少时同沈庭宗就是朋友,常去沈家抄沈庭宗作业,那时的沈庭钧已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面上永远含笑,语气温和,待他和沈庭宗如出一辙。
何郊是家中长子,上面没有兄长,默默将沈庭钧当做大哥,沈庭钧去世的消息传来,何郊还为他落过眼泪。现在看沈庭宗,俨然也是看死人的眼神。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廉润文那个老东西的爹妈早就没了,现在钱就是他的命根子。他这样忍辱负重,就是为了能拿下美欧的市场,可不是为了和你大哥还有你一样,当救世主。”
沈庭宗说:“我不是大哥,对当救世主没兴趣。”
何郊劝他半天,听他说这种话却也没多高兴,反而横眉冷对:“你什么意思?你还真要对不起大哥!”
沈庭宗低笑一声,总算解释道:“天堂花成活率低,十四年都没能成功扩大面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廉润文就算是想当下一个药企教父,也要看原材料够不够用。”
何郊张口结舌:“所以你和他签合同,就是空手套白狼?白用他们锐蓝的研发资源啊。”
沈庭宗只笑,手机振动一下,微信里又有了新的消息。
沈庭宗平常手机不开提示音,谈公司的时候也不会特意去看,可这次,手机一振,他毫不迟疑地低头去看。
【小夏】:“沈总,我先睡啦。”
【小夏】:“出差也要记得休息,晚安。”
【小夏】:“小猫打哈欠.gif”
刚刚还谈笑风生的沈庭宗,眉头微微皱起,凝视手机屏幕,似是在看一道难解的题。
旁边何郊正说着,见沈庭宗又不理他了,一时来了气:“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沈庭宗说:“没有。”
何郊:“哎我说,你难道这辈子真不打算结婚了?就算你要养阿钊,也没人说不让你生自己的。我让你嫂子给你介绍几个,你见见面,就算不结婚,起码谈个恋爱破个处。男人一过二十五就走下坡路,你总不能还没用过就坏了吧?”
沈庭宗终于扫了何郊一眼,冷冷道:“闭嘴。”
何郊嘴欠惯了,但还是有点怕沈庭宗,到底还是闭了嘴。沈庭宗将手机放下,又和何郊谈了一会儿公事,但是难得有点心不在焉。
何郊看出来了,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沈庭宗只说:“最近太忙。”
何郊狐疑:“你什么时候不忙?”
自从沈庭钧死后,沈庭宗殚精竭虑,不但要稳住崇和,还要护住沈钊,当初沈庭钧想法太过天真,动了太多人蛋糕,不只是集团内部的人要他死,国外不少财阀也把他当做眼中钉,为了杀鸡儆猴,想要斩草除根。
何郊自问,若是自己一定坚持不下来,可沈庭宗偏偏挺了过来,甚至已经从棋子升格为了棋手。
沈庭宗起身:“我先回去休息了。东南亚那两个生物实验室我打算撤回来,你替我安排好船,务必将人安全带回国内。”
何氏海上发家,这一代何郊同沈庭宗交好之后,整个东南亚的航道都快被何家给拿在手里了。
闻言何郊说:“放心吧。”
沈庭宗回了房间,点开了夏颂白发给他的那张照片。
照片是仰拍,捕梦网挂在床头,被风吹了,轻盈地荡了起来。一旁桌上放了一面装饰的镜子,映出半个身影,瘦削的肩,细窄的腰,笔直修长的腿,灯光下,白得微微反光。身影朦胧,只惊鸿一瞥,拍摄者自己都不知道,有人这样细致入微,将他看得分明。
沈庭宗凝视,忽然觉得有种渴涌了上来。
抽屉里扔着一盒雪茄,沈庭宗抽出一支剪了点上,并不抽,任由那一缕带着烟草香气的雾慢慢地散开。
他从不碰任何致瘾的东西。
烟草、酒精、性。
幽蓝烟雾缓缓上升,尼古丁和焦油燃烧,对人体伤害最大的化学物质,偏偏能够组合成令人成瘾着迷的气息。
烟火明灭,恰似惹人的眼。
手机屏幕慢慢熄灭,屋内黯淡下去,唯有那一点火光,映出沈庭宗莫测的神情。
如神祗缄默,如潮汐深沉-
廉晟被人搀扶着,醉醺醺地回了房间。
那天被保释出来之后,他被廉润文的秘书接回廉家,本以为会被廉润文大骂一顿,可没想到廉润文却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反倒让他好好休息。
如果廉润文骂他,廉晟会觉得愤愤不平,可廉润文这样轻描淡写,廉晟心里却莫名生出了一些惶恐来。
然后第二天,廉晟就被通知,不用去公司上班了。
廉晟跑去质问秘书的时候,秘书只说:“这是廉总的安排,让您好好休息。”
与此同时,廉晟在公司的眼线传回消息,廉润文安排了一个年轻人进入公司任职,那年轻人,和廉晟有七分相像。
换句话说,和廉润文能有八成像。
廉润文居然真的带着他的私生子登堂入室了!
廉晟简直要被气疯了,当即就要去公司问个清楚。
可在外他是廉家大少,人人都要卖他个面子,但当廉润文下了命令,他就一无是处,在公司楼下就被保安拦住,连公司大门都没能进去。
沸腾的怒火终于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恐惧。
廉润文是真的做得出,将家产都给私生子这样的事。
扶着他的手温柔地替他解开领口,又半跪在他身前,替他将皮鞋脱下:“晟哥,我替你煮个醒酒汤吧?”
夏颂白也总爱这样喊他。
想到夏颂白,廉晟只觉得痛苦万分。
一切好像从他爱上宁清起开始脱轨。
明明当初,他和夏颂白订婚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廉润文器重他,锐蓝的人敬畏他,而夏颂白,总是用看神明的眼神看着他。
在那样的注视里,他似乎无所不能,似乎可以拥有全世界。
可现在,夏颂白变了,变得对他冷漠,对他无情。而他全身心爱着的宁清却对他若即若离。
廉晟喝得醉眼惺忪,看着跪在身下的人纤细的腰肢和白皙的侧脸,忽然生了冲动,将人拽过来压在身下……
第二天廉晟醒来,看着身旁裹着被子的小男模,只觉得头痛欲裂。
小男模浑身的皮肤上面全是青青红红的印迹,不用说廉晟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居然,背叛了宁清……
咳,他居然背叛了夏颂白。
虽然他游戏花丛,可他其实心中一直藏着一个天真的想法,觉得这种事只应该和心爱的人做。
他幻想过和夏颂白,也幻想过和宁清,唯独没有想过,自己的第一次,会和一个会所的小男模发生。
他背叛了自己的理想。
廉晟失魂落魄,随手解下手表丢给床上的人:“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如果让我知道你在外面乱说话,后果你应该懂的。”
等他走后,小男模从床上爬起来,捡起表拍照识图看了一下二手的价格后,立刻眉开眼笑,又对着廉晟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口:“德性。”
这么冰清玉洁,有本事别出来买啊。
第23章 23
23
夏颂白早上起来, 发现和沈庭宗的对话框还是空空的。
啊,大佬果然在生他的气。
说晚安都不回了qwq
夏颂白有些失落,但也升起了斗志, 认真工作的间隙, 还不忘了每隔一会儿就找个理由向沈庭宗汇报。
【夏次一定】:“姚秘书今早请大家喝咖啡耶。”
【夏次一定】:“好苦> <但是好提神。”
一张咖啡的照片。
不经意间拍摄到屏幕上他熬夜完成的ppt。
哼哼, 感受到他的努力了吗?
【夏次一定】:“今天港内降温,郑哥带我出外勤的时候打喷嚏了。”
【夏次一定】:“您在国外记得看天气预报, 小心着凉。”
这样润物细无声的关心, 大佬一定能明白他的心意吧!
【夏次一定】:“姚秘说,下午开会让我主持。”
【夏次一定】:“好紧张好紧张。要是沈总您在就好了, 有您在, 我就有靠山。”
【夏颂白】:“猫猫抱头.gif”
一点小小的表忠心。
要让大佬知道, 谁才是他最忠实的小弟。
自己也太会刷好感度了吧>▽<
“和谁聊天呢, 笑这么开心?”
旁边有人探过头来,很自来熟地将下颌压在他肩上,懒洋洋问。
夏颂白吓一跳,转头看到居然是权少泊,连忙站起身来:“权总好。”
自从上次沈庭宗替夏颂白定制了西服,夏颂白来公司的时候都会尽量穿得正式一点。今天他穿了白衬衫, 黑西裤, 衬衫是最普通的款式, 但夏颂白穿得宽肩窄腰, 上半身趴在桌上打字,腰身悬在半空, 似是玉瓶, 向内侧收拢出一个极为曼妙的弧度,让人情不自禁就想把手掐上去。
午休时间, 整个办公室都很安静,清透的光自桌上的绿植叶片间隙落下来,跳跃着映亮他的眼睛,似是游鱼流星,格外灵动粲然,哪怕他不笑,那双眼睛里涌动着的灵气与风情,也已经足够惊艳。
权少泊一直很奇怪,夏颂白有这样一双眼睛,怎么会选择和廉晟在一起。
有这么漂亮一双眼睛的人,偏偏识人不清,实在令人惋惜。
权少泊半天不说话,夏颂白试探着喊他:“权总?”
权少泊看着夏颂白的眼睛,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说:“廉晟这个人,别的不行,运气倒是不错。”
没头没尾说什么呢。
夏颂白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收起手机说:“您是来开会的吧?会议室在走廊尽头。”
权少泊说:“沈庭宗怎么就把你放在公司里?”
夏颂白:“那应该放在哪?”
要是他,肯定把夏颂白随时带在身边,这么个小东西,长得漂亮,也有意思,不放在眼皮子下面,难免不放心。
权少泊笑了笑:“待会儿的会议,听说是你来主持。怕你紧张,我来看看你。”
他不故意耍贱的时候,就很有原书里浊世翩翩佳公子,京城第一少的样子,狭长的眼睛蛇一样冰冷,却也蛇一样绮丽。他身量高,身形也好,夏颂白记得原作里说他从小就被爷爷扔到军营里,跟着一群尖兵一起训练,身手矫健到高考的时候,差点被国防大给招走去当特种兵。
夏颂白也当过特种兵——
在游戏里面。
虽然这些头衔挺杰克苏的,但是权少泊站在面前的时候,夏颂白还是挺理解,为什么原作内外都那么多男男女女为他痴迷了。
夏颂白说:“权总放心,待会儿我一定不会出差错的。”
“出错了也没事。”权少泊随意地倚在那里,语气漫不经心道,“我不发话,谁敢为难你?”
大佬不在,权少泊就是在场最大的。
夏颂白很捧场:“那我就先谢谢权总包容啦。”
他平常装乖装傻,可是很多时候,那种俏丽张扬的气场,却还是会一不小心就溢出来。
如果是别人这么调侃自己,权少泊肯定会让人知道什么叫后悔,但是明明夏颂白语气里带着点揶揄,但这么眉眼含笑地对着自己说话,权少泊就生不出来一点生气的意思。
他又随口和夏颂白聊了两句,把夏颂白逗笑了,这才起身走了。
外面,秘书找了他半天,见他出来,问他:“刚刚去哪了?今天是和崇和签合同的日子,老爷子特意打了电话来问。”
秘书是老爷子派来的,说是辅助他,实际是看着他别突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权少泊只说:“随便逛逛。”
其实他是一时兴起,知道夏颂白在,就过去看了一眼,没想到就耽误了正事。
老爷子估计又要骂他了。
可权少泊心里一点懊悔都没有。
刚刚夏颂白趴在那里,脸颊上压出两道红痕,就像是在很薄的白玉石上,拿鲜红的朱砂特意绘了香艳的纹样。想往权少泊身上扑的人多了,不是没有比夏颂白好看的,但唯独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让人转不开眼去-
下午会议开始前,姚秘书特意和夏颂白说:“不是什么大事,合作细则早就谈好了,今天就是走个流程,签个合同。因为沈总不在,按理说权总也不会来,今天突然过来了,你也别紧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夏颂白这两天都在为这个会议做准备,在家里还对着镜子模拟过讲ppt时候的表情,明明准备已经很充分了,但临上场前,还是难免有些不安。
原本只说是两个公司的小喽啰签个合同,两边的大boss都不在,所以才让夏颂白上去锻炼一下,可权少泊一来,整个会议的等级就往上提了不知道多少。
而且权少泊这个人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签个合同,带的人差不多把会议室都给坐满了,这些人全都对他马首是瞻的,如果会议途中,权少泊忽然改了主意想要刁难夏颂白,连一个能替他撑腰的人都没有。
站在门口,夏颂白深呼吸一下,刚要往里走,旁边姚秘书忽然挂了电话,拦住他说:“等一下。”
夏颂白不明就里,姚秘书已经领人进了会议室,调试了一下设备后,姚秘书含笑道:“权总,沈总知道您今日来了,特意抽出时间,在线上和诸位一起开会。”
面前的大屏幕上,视频通话接通,沈庭宗的身影出现。
他那里正是黑夜,身后大幅落地窗外,能望见皑皑雪山,连绵至夜色深处,目力不可及之处。而他的面容,冷峻冰冷,英俊直至不近人情,远比身后的雪山更为深邃高广,这样近乎完美的五官出现在大屏幕上,冲击力远比平日来得还要强烈,令人只是看到,就生出屏息俯首的冲动。
沈庭宗来得太突然,会议室内以权少泊为首的人一时安静,唯有夏颂白瞪大了眼。
沈总!
能撑腰的人来了!
沈庭宗道:“我在国外,一时赶不回去,怠慢权总了。”
权少泊懒洋洋一笑:“沈总客气,是我不请自来,您随意。”
沈庭宗扫视一圈,视线落在一旁的夏颂白身上,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哪怕他什么都没说,夏颂白还是一下子就精神抖擞了起来。
有大佬在,他就有靠山了。
夏颂白忍不住对着沈庭宗笑了起来,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他转过头去,就见权少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被他发现了不但不慌乱,反倒对着夏颂白微微挑起眉峰。
有点挑衅,又有点挑逗。
夏颂白一直搞不清楚权少泊想干什么,总觉得他有点混邪乐子人的感觉,走到哪里都是一副“我就是来看看热闹看你们什么时候倒霉”的样子,偶尔正经,大部分时间都让人觉得很不靠谱。
沈庭宗露了面之后,就从大屏幕上消失了,只在平板电脑右上方留了个视频窗口。
姚秘书示意夏颂白上来,夏颂白对着权少泊礼貌地笑了一下,就很自然地转开身去上了前台,开始主持今天的会议。
会议其实乏善可陈,场面话说完,合同交由彼此的律师最终确认之后就可以签约了。
正常会议,权少泊都没发声,坐在那里,视线没从夏颂白身上转开过。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夏颂白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会议室本来就是很严肃的地方,夏颂白白衬衫外面套了西装,权少泊本来以为,会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但夏颂白莫名很适合这种制服一样的服装,有一种禁欲洁净的味道。
当夏颂白上台的时候,灯光熄灭,只有他一张小脸是莹白的,身后的屏幕亮起来,他的眉目也随之明亮清晰,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漆黑冰冷的海面上,浮上来一只雪白柔软的海妖。
妖精一样。
天生要蛊惑人心。
而且出乎权少泊意料之外的是,夏颂白主持起会议居然格外的游刃有余,口齿清晰,条理分明,语调也是很从容平静的,同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让人听起来格外舒服,哪怕是枯燥无奇的发言,也能引得人继续听下去。
不是他想象中的花瓶。
反倒工作的时候,身上更有一种专业的光彩。
合同被递过来,权少泊接过来,随意地签上名字,那边的合同,由姚秘书代替沈庭宗签署,完毕之后,这场会议就可以结束了。
夏颂白等着念结束语恭迎权少泊离开,可权少泊不紧不慢站起来,问他:“几点下班?”
夏颂白愣了一下,反应很快道:“今晚要加班,大概要到午夜。您有什么事吗?”
他这话一听就是推脱,权少泊嗤笑一声,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他带来的人跟在后面,全走完了,会议室也就空了下来。
夏颂白松了口气,旁边忽然有人说:“表现不错。”
夏颂白低头,就看到视频通话还没断,沈庭宗居然还在线上没走。
夏颂白连忙说:“沈总。”
沈庭宗“嗯”了一声:“看你的样子,倒是没有多紧张。”
夏颂白不好意思地笑了:“原来您看到我发的消息了。”
沈庭宗顿了一下:“是,最近太忙,有时候没时间回消息。”
“您不嫌弃我打扰您就好。”夏颂白甜甜一笑,“今天我不紧张是因为有您陪着,我知道就算出了问题,您也能为我撑腰。”
黑白灰三色的会议室,他明明也穿着这样的颜色,可是一笑,明亮至极,潋滟的光将整个会议室都映亮了。
沈庭宗端起一旁的咖啡呷了一口,焦苦浓郁的纯咖啡,却品出了牛奶蜜糖的甜。
夏颂白还在说:“您没来之前,我看到权总带了那么多人,真是吓了一跳。可是一看到您,我立刻就不害怕了。”
大佬摆明了是为他才来开线上会议的,现在不表示感谢大拍马屁,也太不捧场了。
“你准备的很充分,就算我不来,也一样能主持好。”
夏颂白非常狗腿地说:“可我想让您看到我第一次主持会议呀。”
这样大佬才能知道,他在崇和不是混日子的。
沈庭宗放下杯子,微微笑了笑,似乎想再说点什么,却又想起了什么,喉结滚了滚,到底只说:“还好我没错过。”-
视频挂断,夏颂白高高兴兴地回了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开玩笑,boss都不在,他们加班给谁看?刚刚只是敷衍权少泊而已。
中环新开了一家啫啫煲,他馋了好久,总算工作都做完可以去吃了!
好心情维持到出了公司大门,夏颂白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在辆蓝色的玛莎拉蒂上,手中还捧着一束鲜花。
夏颂白:?
廉晟怎么在这里。
还是这种造型。
夏颂白迅速地转头找了一圈,没找到宁清。
那边,廉晟已经看到了他,大步向着他走了过来。
这个时候,想要装作没看到廉晟转身回去也实在说不过去,夏颂白最近日子过得太开心,几乎把廉晟给忘了,现在猛地看到廉晟,第一时间只觉得烦。
啊啊啊,怎么下班了还要上班(╯‵□′)╯︵┻━┻
廉晟走过来,就看到夏颂白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神情冷淡,似乎隐隐还有些幽怨。
——谁加班加了半个月之后,总算可以去吃好吃的,却又被拉来演戏,都会怨气满满。
廉晟却没有在意。
他最近确实有些忽视夏颂白了,自从上次警局一别,他就没联系过夏颂白。那天夏颂白实在太不给他面子,他想要冷冷夏颂白,免得夏颂白心太大了居然想拿捏自己。
只是……
最近廉润文对他的冷遇让廉晟明白了,现在的自己究竟有多么的不堪一击,权力由别人赠予,就也能够被人收回,只有真正地握在自己手里,才不会被人随意地摆布。
所以,哪怕他有万般的不情愿,现在也要来讨好夏颂白,讨好这个过去只能讨好自己的人,以此来向廉润文表明,自己仍是那个沉稳干练的接班人。
廉晟忍辱负重,对夏颂白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小白,好久不见。”
如果可以永远不见就好了。
夏颂白努力发动演技,露出一个五分疲倦三分冷漠两分冷嘲热讽的笑容:“确实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
熟悉的拈酸吃醋,让廉晟放下心来,深情道:“我知道我最近冷落了你,但小白,我有苦衷。”
身为主角攻,廉晟的长相不可谓不英俊,当他放下身段的时候,还是很楚楚动人的,至少很多路过的人,不知道他的真实性格,被他的外表迷住,不时地扭头看了过来。
廉晟早已习惯了众人的瞩目,将花递给夏颂白,凝视夏颂白时,眼底似有千言万语。
如果是原主的性格,听他这么说,一定以为他是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绝对不会再去追问。
但夏颂白不一样。
夏颂白眼睛眨了眨,很天真地问:“什么苦衷让你不能来见我呢?”
他就喜欢让廉晟尴尬。
廉晟:“呃……”
怎么还追问这个,现在不是应该感动地热泪盈眶吗?
廉晟故作深沉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夏颂白忽然恍然大悟道:“你不会是被包养了吧?”
廉晟:……
廉晟黑着脸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开个玩笑而已。”夏颂白笑盈盈说,“晟哥,我知道你最近工作辛苦了,顾不上我也是正常的。”
他这样善解人意,委曲求全,廉晟总算又把握住了感觉,但也摆不出深情的样子,索性冷冷道:“下次不要说这种话,被人听到,给我们廉家丢脸。”
训斥完,又给个甜枣:“今晚锐蓝有酒会,我父亲也在,你去换套衣服,和我一起出席。”
夏颂白才不想配合他,去廉润文面前表演鹣鲽情深,可是如果直接拒绝,廉晟肯定会起疑心——
原主当初一直想让廉晟带他去多见见廉润文,讨好自己未来的公公。也一直希望可以和廉晟公开亮相,坐实自己的廉家少奶奶身份。
廉晟这次为了哄他,倒是真的下了本钱。
夏颂白看过原作,知道整个廉家,对廉晟选的这个未婚妻都没什么好脸色,包括廉晟本人在内,对于原主的态度都是可有可无,原主纯粹是热脸贴冷屁股。但原主却锲而不舍,三从四德小媳妇到了极点。
再见了他的啫啫煲,今天大概是只能和廉晟走一趟了。
夏颂白实在找不出借口,刚想沉痛地答应,就见地下车库出口处驶出一辆柯尼塞格,全黑车身,不是那种磨砂质地,车漆光可鉴人,周围华灯初上,霓虹落在上面,为车身披上一层璀璨华光,沿着流线型车身蔓延,如同点睛一般极具冲击力。
原本廉晟那辆玛莎拉蒂已经足够吸睛,可在这样一辆价值八千多万的豪华超跑面前却黯然失色。
车子逆向驶来,一个甩尾停在夏颂白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权少泊那张矜贵刻薄的面孔,带着点不耐烦问他:“出来买个咖啡怎么买这么久?”
夏颂白:?
夏颂白视线和权少泊对上,忽然灵光一闪,立刻唯唯诺诺道:“不好意思权总……”
“还不上车。”权少泊打断他,“让全公司的人等你一个?”
……虽然知道他是替自己解围,但语气真的好欠揍哦。
夏颂白默默磨牙,乖巧道:“这就来。”
权少泊最喜欢看他这样不情不愿却不得不听自己的样子,轻轻翘起唇角,扫了一眼旁边的廉晟。
廉晟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识看了过来,两人视线在半空中撞在一起。
廉晟外人面前一向倨傲,权少泊却是笑里藏刀,向着廉晟笑道:“原来是小廉总,来接小夏下班?”
廉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权少泊,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权总怎么来了?”
“来和崇和签合同。待会儿庆功宴,咱们小夏可是大功臣。”权少泊语气亲昵道,“小廉总一起来吗?”
廉晟很讨厌别人喊自己“小廉总”,头衔前面加了个“小”,在这群人面前似乎总是低了一等。只是以权少泊的身份地位,并不是他现在可以招惹的起的,所以廉晟只道:“既然小白有正事,那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权少泊已经将车门打开,给了夏颂白一个眼神,夏颂白立刻快乐地跳上了车。
好耶,逃过一劫。
夏颂白收起脸上的笑,怯生生地转头看向廉晟:“晟哥,那我先走啦。下次有机会,再去看望廉伯伯。”
廉晟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勉强维持住风度:“嗯……”
话音未落,权少泊已经一踩油门飙了出去,廉晟吃了一嘴尾气。
廉晟:……-
车上,夏颂白没系好安全带,被推背感压在座椅靠背上,小声地“唔”了一声。
他的声音很小,很软,很娇,因为没有防备,带着点猝不及防的小颤音,如果换一个地方听到,应该会更加悦耳。
权少泊松开油门,让车子保持平稳,看到夏颂白坐直身子,刘海乱了一点,遮住了眼睛,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撅起嘴来,轻轻地吹了一口。
发丝似是蒲公英,轻柔地飘飞,擦过他白皙光洁的额头。权少泊忽然手痒,很想去揉一揉他的小脑袋。
夏颂白转过头来,一本正经道:“权总,你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行。”
绮念散去,权少泊嗤笑一声:“就这么过河拆桥?”
夏颂白装傻:“您真要带我去吃庆功宴?”
“也不是不行。”权少泊问,“想吃什么?”
真要带他去吃饭啊。
夏颂白又呆了一下。
权少泊自后视镜中望向他,将他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看来不想和我去吃饭。也不想和你那个未婚夫去吃饭。小夏,你想和谁一起呢?”
第24章 24
24
他刚刚对廉晟的嫌弃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夏颂白反省了一下自己, 微笑说:“下班时间,我只想回家躺着。”
“这么累?”
夏颂白说:“最近一直在加班。”
大概是情绪渲染得到位,他刚说完, 就没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权少泊斜觑他一眼, 看到他眼下有两痕很浅的黛色, 只是他皮肤太白,这一点异色也格外分明。而他唇红齿白, 双唇微微张开时, 玫瑰花蕾似的小舌在齿间一闪而过,若是舌与舌缠绕时, 一定滑腻又甜美。
……
权少泊发现, 自己看到夏颂白, 念头总是拐到这种地方。
他移开视线, 指尖捋过腕上佛珠,翡翠寒凉,肌肤无法暖热,这一点凉意,要头脑沉淀清晰下来。
他很好看、很可口、很合自己的口味。
但他有未婚夫。
但他的未婚夫不值一提。
但还有别人,和自己抱着一样的念头。
但……
但他权少泊最不怕的, 就是争抢。
夏颂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见他不说话了, 偷偷拿出手机, 在线上排队领餐厅的号。
权少泊忽然问:“什么时候和廉晟退婚?”
他难道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夏颂白瞳孔地震一下,虚情假意道:“权总,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晟哥很恩爱呢。”
“扯淡。”
权少泊笑骂一句,突然踩下刹车。还好他这车贵, 后面根本没车敢跟得太近,这才没在市中心的晚高峰造成追尾。
“和他分手了和我说一声。”权少泊俯过身来,檀香味似是细细的雾气,缠绵着侵入夏颂白发梢,那一瞬间,他离得很近,鼻尖几乎抵在夏颂白颈上,夏颂白警觉地转开头去,权少泊指尖一勾,将夏颂白那边车门打开,“到时候我替你摆宴庆祝一下。”
夏颂白眨了眨眼:“哇。”
不是惺惺相惜吗,怎么感觉他还挺烦廉晟的。
权少泊说:“下去吧。”
他忽然翻脸,夏颂白求之不得,干脆利落地下了车,看着权少泊扬长而去,笑眯眯地向着权少泊的车子摆手。
“权总再见。”
好耶,现在过去,刚好轮到自己的号码。
后视镜中,权少泊看着他的身影。城市暗了下去,像是沉入了水里,而他是亮的,清晰而生动,像是冬日里刺骨寒风中的一朵花,让人觊觎,让人想要呵护。
可权少泊早就看透了,他就是个爱敷衍人的小混蛋,所以没有把真正想说的那句话说出来——
和廉晟分手了和他说一声。
他不介意接手-
夏颂白到了餐馆门口,刚好叫号的喊到了他的号码。
啫啫煲食材很靓,火候正佳,吃得夏颂白眉开眼笑。吃完饭后,他一个人乘计程车回家。韦淑琴最近在国外,夏颂白父亲则常居内陆,整个夏家今晚只有夏颂白一人。
佣人们也都已经休息,夏颂白从酒柜里取了一支红酒斟上小酌,又开了两把游戏,打完之后坐在椅上,半天没有动作。
没有需要敷衍的人,没有需要努力的事,吃得开心,玩得高兴,这本来是很好的一天。
只是……他有点无聊了。
没有穿书之前,夏颂白虽然不算交际甚广,但也朋友不少,可是来到书中,因为剧情的威胁,他一直忙着和原作剧情力量相抗衡,现在居然连一个随时随地可以联络的朋友都没有。
夏颂白不觉得自己软弱,可再孤僻的人,在某些时刻,也需要和别人的联系,需要有一个可以敞开心扉肆无忌惮地倾诉的地方。
这些,夏颂白现在都没有。
就算是告诉心理医生他的困境,大概心理医生也只会把他标注成需要精神治疗的病人。
——穿书这种事,实在是太扯了。
指尖无意识地翻动好友列表,从上翻到下,又从下翻回到最上,夏颂白随手拍了一张喝剩的红酒发到了朋友圈里,就打算把酒喝了去睡觉。
手机却忽然震了一下。
【沈庭宗】:“还没睡?”
夏颂白惊讶了一下。
居然是沈庭宗。
他最没有想到的一个人。
哪怕知道,自己的计划里,一定要好好讨好沈庭宗,可夏颂白现在就是懒洋洋的,有点提不起劲来。
他很随意地回了一条消息。
【夏次一定】:“刚刚到家,待会儿就睡啦。”
【沈庭宗】:“加班了?”
【夏次一定】:“没有,去吃了家新开的店。”
【沈庭宗】:“什么店,好吃吗?”
大佬居然会和自己这么闲聊。
夏颂白唇角不知不觉翘起了一点,把自己吃饭时候拍的照片发了过去。
【夏次一定】:“照片.jpg”
【夏次一定】:“这个啫黄花鱼,还有雪花牛肉都挺不错的。”
【夏次一定】:“就是我一个人,吃不了太多,还有好几道感兴趣的菜不能点。”
【夏次一定】:“流泪小熊.jpg”
卖萌卖习惯了,又顺手发了个表情包出去。
穿书真是改变人生啊。
穿之前他只是个普通人,穿书之后,他已经可以娴熟应用各种颜文字表情包了。
【沈庭宗】:“怎么没和朋友一起?”
夏颂白慢吞吞地打字:“时间不凑巧,大家没有约在一起。”
【沈庭宗】:“下次我陪你一起。”
夏颂白瞪大眼睛。
这一条却很快被沈庭宗撤了回去。
【沈庭宗】:“山尾有家官府菜不错,你可以去试试。”
撤回的话都是不想被看到的,很多时候,却是下意识的第一回答。
大概大佬太忙了,根本没空真的陪他一起去吃饭吧。
夏颂白很理解:“好嘟,那我下次去尝尝看。”
沈庭宗又发来了一张照片。
很简单的工作餐,炙烤三文鱼,鹰嘴豆菠菜沙拉,烤的面包,还有一道奶油浓汤。
画风有点性冷淡。
换句话说,就是不太好吃。
夏颂白委婉道:“看起来很健康。”
【沈庭宗】:“嗯,吃了让人清心寡欲。”
夏颂白:噗嗤——
大佬有时候说话,还挺冷幽默的。
【夏次一定】:“感觉英国那边菜色不太合国人的口味,法餐意大利菜就好一些。”
沈庭宗没有立刻回消息,夏颂白还以为他有事,刚打算放下手机。沈庭宗那边,却弹来了一个视频通话邀请。
夏颂白手一抖就按下了接听键。
画面亮起来,沈庭宗像是坐在花园里,四下都是开得正盛的花朵,妍丽明媚,让人看到,就心情极好。不像是在公司时,总是制式肃然保守的西服,沈庭宗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紧身长袖羊绒衫。
夏颂白不知道在哪里看过,说这是男人能穿的最放荡的衣服之一。
他之前一直不理解,现在看到沈庭宗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沈庭宗被衣服包裹显露出的胸肌腹肌,肩膀宽阔,到了腰身那里却极富诱惑力地收拢。
他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感觉他那冷淡优雅的面孔之下,藏着格外强悍有力的躯体,那种张力,强大到本该文雅的金丝眼镜,在他身上也只像是暴徒的点缀,当他摘下眼睛时,就将迎来火山喷发一样肆意。
……就像是漫画里能把人在床上做晕过去的狂攻一样。
夏颂白把自己脑子里的黄色废料赶走,和沈庭宗打了个招呼:“沈总。”
沈庭宗面前的白色小圆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他的手指修长,腕骨分明,对夏颂白微微笑了笑说:“我现在就在英国。这边花开了,给你看看。”
夏颂白问:“这是在花房里吗?”
“是。有花匠照料,才能这个时节也开的这么好。”
夏颂白说:“我之前也养过花,可惜都被我养死了,只有一盆仙人掌活着。”
沈庭宗:“有些品种的花不怎么需要人照料,没那么娇气。等我回去,替你挑一盆。”
夏颂白笑眯眯说:“谢谢沈总。”
他说着起身,走到露台上。
今晚月色很好,遥遥望见山脊连绵,海浪温柔,月亮的光落下来,映得庭院内巴洛克风格的喷泉也泛着粼粼的影。
夏颂白倚在大理石栏杆上,身后轻薄的白色窗纱被风吹了盈盈地飘了起来,拂过他的手臂,他的脸也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月光之中,这让他的表情远比平日要显得神秘朦胧得多。
镜头微微晃动,他的脸也像是落入水面的涟漪之中,带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美,那样微笑着对着镜头说:“我没什么可送沈总的,带您看看今晚的月亮。”
月亮很美。
沈庭宗凝视着夏颂白。
庭院里的玫瑰百合甜得惊人,书页被吹得翻飞,像是蝴蝶。沈庭宗按住书页一角,却按不住那跃跃欲试簌簌的风。
夏颂白站得累了,俯下身去倚在栏杆上,侧过头去对着沈庭宗笑。
“沈总……”夏颂白的声音也是懒懒的,像是酒劲上涌,又好像是坠入一个玫瑰色的梦境,那样轻轻地喊他,“我今天心情很好。”
沈庭宗张了一下口,觉得嗓子有些干涩,咳了一声,才回答说:“看到你发的朋友圈,还以为你不开心了。”
夏颂白轻轻地笑了:“本来有点,但是您知道我不开心,特意来找我聊天,我的心情就好起来了。”
大佬人可真好啊。
唇角笑意更浓,鲜红的唇向上扬着,夏颂白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庭宗,漆黑的眼底清晰地映出沈庭宗的身影。
沈庭宗并没有说话,但很奇妙的,哪怕两个人都不开口,夏颂白也不会觉得尴尬。
隔着半个地球,隔着八小时的时差,他们安静地对视,就好像这一刻注定属于他们彼此。
许久,夏颂白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就像是仙度瑞拉的魔法解除,一切回到原点。
沈庭宗这才说:“不早了,去睡吧。”
挂了电话,夏颂白原本有些沉闷的心已经重新轻松了起来。
虽然没说什么,只是随便聊了聊,可是莫名其妙觉得很开心。
大概是因为,知道有人在意自己的情绪吧。
就好像是,自己成了一件很易碎的宝物,被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细心地珍藏着。
虽然他不需要被呵护,但总不会讨厌这种感觉。
况且……
那可是沈庭宗。
原作里无所不能,唯一能够拯救他的男人。
夏颂白有时候会很好奇,沈庭宗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他做的事情,和他的身份并不相符,就好像有两个他被撕裂开。
一个冰冷,一个温柔。
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夏颂白猜不出来,有些事情,也不用分的那么真切,至少今晚,至少这一刻,他是真的因为沈庭宗的温柔而开心。
那样也就足够了-
第二天夏颂白脚步轻快地进到公司,姚秘书已经来了,正在分配任务。
姚秘书看到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夏颂白不明就里,凑过去问:“姚秘,有我的活儿?”
“今天锐蓝派人来,要在咱们这儿长期驻扎,直到合作初期项目有所进展。”姚秘书说,“权总那边刚签约,锐蓝这边的合作,沈总说可以先放置一下,老郑和老李跟进权总那边,你负责接待锐蓝的人。”
夏颂白有点不明白:“放置的意思是……”
郑哥小声说:“就是先糊弄一下,不干正事,能拖就拖。”
夏颂白:“哦。”
姚秘书清清嗓子:“老郑,别胡说八道,教坏小夏。”
夏颂白和郑哥连忙低头认错,姚秘书又说:“意思是这个意思,但别往外乱说。”
夏颂白:“哦~”
糊弄是吧,他最会糊弄了。
姚秘书布置完任务就匆匆走了,夏颂白美滋滋,打算奉旨摸鱼,郑哥早上没吃饭,拿着三明治吞,一边八卦:“小夏,我记得你就是和锐蓝的小廉总订的婚吧?”
夏颂白笑了笑:“是,我们前段时间刚订的婚。”
“他平常在家,没问你崇和的事吧。”
夏颂白乖巧道:“我没和他住在一起,我妈说了,正式结婚之前,都不许我在外面过夜。晟哥最近忙,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李哥也没什么事,听夏颂白这么说笑道:“小夏家教就是严。听说锐蓝这次派来的人,可能就是小廉总。小夏,到时候你们两个就能每天都见面了。”
啊……
不要啊。
以廉晟爱面子的性格,如果真的来崇和,为了树立爱妻温柔的人设,肯定要接送他上下班的。
夏颂白一点都不想从天亮到天黑都看到他。
几个人正说着,特助部的孙姐来送东西,顺便和他们八卦:“你们看到了吗,锐蓝的人已经到了。好像是那个小廉总。”
郑哥说:“我们正说这个呢,锐蓝的人来了,办公室安排在哪。”
“姚秘书说让放在餐厅上面那层。”
郑哥嘿嘿笑道:“那里好,省得锐蓝的人到处乱看。”
锐蓝这次派人过来,很明显是监督合作进度,这种事情虽然能够理解,但是作为合作方的崇和来说,肯定是不欢迎的。餐厅上面一层是活动中心,员工们闲着没事去喝茶运动的,离真正的决策部门都有一定距离,安排在那里,无论锐蓝想干什么,都处在崇和的监控下。
孙姐想八卦的不是这个:“这个小廉总还挺帅的,就是有点急色。和他那个小秘书在地下停车场就亲上了。他不是有未婚妻了吗?”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全都看向了夏颂白。
孙姐有点奇怪:“你们看小夏干什么?”
夏颂白也有点尴尬,咳了一声说:“大概是因为,小廉总的未婚妻,就是我。”
孙姐:?
孙姐:“靠!那对狗男男!居然敢在咱们的地盘上给小夏戴绿帽子!”
孙姐怒发冲冠,真正应该生气的夏颂白反而很淡定,装清纯小白花:“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觉得晟哥不是那种人。”
孙姐恨铁不成钢:“我们部门的小谢看得一清二楚,那个小秘书下车就想跑,小廉总追过去就把他按在墙上亲上去了,这还能有什么误会?”
主角攻受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剧情细节改动有些大,夏颂白难以判断,微微蹙眉,看在众人眼里,像是他正隐忍着心里的难过。
郑哥连忙对着孙姐比个眼色,让孙姐少说两句。
没看小夏强颜欢笑,明显是伤心了吗。
唉,没想到小夏工作里那么聪明,爱情里居然是个恋爱脑。
郑哥说:“小夏,你去准备一下,既然锐蓝的人来了,咱们等下去迎接。”
等夏颂白走了,郑哥严肃道:“孙姐,不是我说你,他刚订婚,正是热恋的时候,你在小夏面前说这个,不是惹他伤心吗?”
孙姐一脸懊悔:“我忘了小夏未婚夫是那个廉晟了。什么玩意儿啊,有小夏这么好的对象,还在外面偷腥,男人真贱!”
郑哥:……
被连累一起挨骂,好冤-
大家为夏颂白抱不平,夏颂白的心里除了感谢,其实没什么感觉。
有人因戏生情,但他只是个业余演员,实在爱不上这个主角攻。
廉晟别说和宁清当众接吻了,就算他俩当着夏颂白的面结婚,只要别把他丢去抹布,夏颂白就可以真心实意为他们两个人的绝美爱情鼓掌。
所以当郑哥怕夏颂白伤心,想要和夏颂白换一下安排,让夏颂白去跟进权少泊那边的工作,自己来接待廉晟时,夏颂白义正言辞表示:“郑哥,不用特别照顾我,一切以工作为先。”
精神专业,态度负责。
面对廉晟和宁清时,笑容更是无懈可击:“廉总好,宁先生好。”
廉晟看向夏颂白时,态度却有些不自然。
来崇和的工作本来轮不到他,是容澜知道廉润文带私生子进公司后,和廉润文大吵一架,廉润文这才让步,答应容澜给廉晟一个历练的机会,至于宁清为什么会来,就不知道容澜是处于什么样的考量了。
——反正也不重要,剧情大神总会给主角攻受相处的机会。
能和宁清一起工作,廉晟当然高兴,最近宁清对他的态度可以说是冷到了冰点,廉晟几乎以为,这一次宁清要和自己彻底决裂了,可刚刚,面对他的追问,宁清看向他的眼神,却深情悲伤到了极点,要廉晟不顾一切地亲吻了他。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本来不该如此仓促。
但廉晟实在忍不住了。
权利旁枝别落,爱情左右为难,他急切地希望能抓住什么,来证明自己依旧是曾经的廉晟。
情感上,他爱宁清,想要得到宁清,可理智上他又明白,只有夏颂白,才是他应该选择的那个对的人。
亲吻时的甜蜜,偷欢时的刺激。
这一刻面对夏颂白,那些现实的权衡利弊又让理智浮出水面。
廉晟面对夏颂白眼神躲闪:“怎么是你?”
夏颂白回答说:“我代表崇和,来招待二位,请跟我来吧。”
廉晟问:“沈总呢?”
夏颂白笑盈盈道:“沈总公务繁忙,现在还在国外,一时无法赶回来,廉总请见谅。”
沈庭宗居然这样怠慢他。
廉晟不悦,却又无法。
以沈庭宗的地位,大概只有廉润文能同他一比,只是廉润文年事已高,如日薄西山,他却年少有为,正是风华正茂。
夏颂白只当看不出他的情绪,问宁清说:“宁先生的办公室和廉总在一起可以吗?这样也方便二位工作。”
宁清脸色苍白,略显憔悴,却并不难看,反倒有种清风修竹似的秀丽,闻言没有说话。
不愧是主角受,哪怕再彻夜难眠,也不会变丑。
夏颂白问:“宁先生,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
宁清回过神来,低声道:“贵司安排的很好,我没有异议。”
他只是不敢面对夏颂白。
刚刚在地下车库,被廉晟强吻的时候,他明明应该反抗厌恶的,可他骗不了自己,内心里面涌起的甜蜜,如潮水般淹没他,现在回忆起那一刻的悸动,宁清几乎无地自容。
夏颂白救了自己。
自己却在和他的未婚夫纠缠不清!
三个人各怀心事,只有夏颂白的心事最简单——
把送到他们的办公室之后,他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欧耶!
比起前段时间加班的日子,现在简直就像在度假一样。
心情好了,夏颂白的笑容更加真诚,在前面引路,为他们介绍公司的各个部门。只是两个听众都心神不宁,偶尔对视,又极快地转开,唯独夏颂白,从头到尾轻松惬意。
虽然成了主角攻受play的一环,但是能让廉晟不舒服,他就舒服了。
下班时候,夏颂白提前溜了,半路收到廉晟的消息,问他在哪,自己来接他下班。
还好他早就料到了。
夏颂白虚情假意:“晟哥,我出来跑外勤了。”
他是为了工作,廉晟也只好作罢。
只是等连续几天夏颂白都这么说的时候,廉晟终于察觉出不对。
夏颂白是不是在躲着自己?
第25章 25
25
又一天下班时, 夏颂白故技重施,和姚秘书请示之后提前半小时离开了工作岗位。
却被廉晟给堵在了门口。
廉晟上下打量夏颂白,视线落在夏颂白胸前悬着的员工牌上, 用指尖点了点:“又想去哪?”
他看起来阴晴不定, 原作形容他, “沉下脸时,十足矜贵, 威严之外, 却又有一番别样英俊”。
但看在夏颂白眼里,却只在心里骂了一声。
靠, 又来发癫。
夏颂白怯怯道:“晟哥。”
“躲着我, 嗯?”
什么超绝气泡音。
夏颂白:“我没有……”
“出外勤?”
夏颂白点点头, 长长睫毛轻颤, 一双大眼睛似是黑色的水晶,潋着星芒,看起来像是被欺负了一样楚楚可怜。
廉晟本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地训斥一下夏颂白,让他收收心,别一天到晚不务正业——
做了他的未婚妻, 最重要的, 难道不是以他为先吗事事将他摆在第一位吗?
可廉晟看着夏颂白时, 莫名其妙就走了神。
那晚那个小男模, 看起来和他有几分像,但脂粉气太浓, 夏颂白身上, 却永远只有清爽干净的味道。
夏颂白等了半天,发现廉晟居然当着他的面在发呆, 张开手在廉晟面前晃了晃。
廉晟这才回过神来:“走吧。”
夏颂白张开嘴,轻轻地“啊”了一声。看在廉晟眼里,就是他心虚的表现。
要是平时,抓到夏颂白故意躲着自己的把柄,廉晟肯定会发火,可现在,多方原因之下,廉晟居然很温柔地笑了:“不是要出外勤?我送你。”
夏颂白故意在面上浮现几分犹豫,在廉晟的催促之下,到底和他一起坐上了车,报出一个地址。
导航显示,那里是家赛车场。
廉晟冷笑一声,反倒不忙着质疑,夏颂白一路都很沉默,廉晟只当他是心虚,故意问:“来这种地方谈公事?不会是去见哪个野男人吧。”
夏颂白沉默不语。
廉晟刚刚只是嘲讽,见他居然不反驳,心猛地往下一沉:“说啊。”
这一声里带上威胁的意味,夏颂白这才垂下眼睛:“晟哥,你怎么会这样想我。”
廉晟控诉道:“我现在都有点不认识你了,你知道自己每天在干什么吗?”
夏颂白闻言,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夏颂白眼睛很大,瞳仁漆黑,有着这样一双眼睛,不用说话,情绪也能很分明地被人体会到。
廉晟从他的眼底清晰地看出了他的失望。
过去很多次,夏颂白对着他大吵大闹,但从来没有触动过他的心,这一刻,明明夏颂白什么都没说,廉晟却莫名地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
这种情绪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罕见。
廉晟放缓语气:“我只是太怕会失去你了。小白,你不觉得现在的我们,彼此之间很陌生吗?”
陌生什么啊,你真的知道曾经的夏颂白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其实夏颂白刚刚没想那么多,只是为了原主感到荒谬。
廉晟自己做过的事,就怕别人也会去做。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下作的。
夏颂白幽幽叹了口气。
此时无声胜有声,什么都不用说,留给廉晟自己脑补。
果然,廉晟不知道想到哪去了,居然闭了嘴,默默跟在夏颂白身后。
这座赛车场过去在港内不够出名,规模小,环境差,兴建于七十年前,被戏称为“阿嫲赛道”。
此刻进入,场内设施却崭新无比,场地更是向着四周扩展了近三倍大小,原本温吞平缓的赛道,经过修缮,变得激进夸张,很容易想象出来,如果赛车群在上面疾驰而过,一定会格外的刺激。
这样观赏性与专业性都上佳得场地内,却并未兴办比赛,赛道上,只有一辆车在飞速前行,银灰色的流线型车身,通体没有丝毫logo,掠过时,如同一道暗色的闪电,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深深的刻印。
场边站着不少工作人员,拿着专业的仪器测试,夏颂白和其中领头那个打个招呼:“秦助,又加班啊。”
秦助理笑道:“不算加班,而且我们加班费很多的。”
这种时候,夏颂白特别攀比:“我们崇和也很多哒。”
秦助理看了廉晟一眼,见夏颂白没有介绍的意思,就没有问。
夏颂白过去看了看他们记录下来的数据,问他们:“上次那个加速发动机过热的问题解决了吗?”
秦助理就等着夏颂白问呢:“解决了解决了,德国请回来的专家,说他们之前研发新车型的时候也遇到过这个问题,本来有个专利,现在正好到期了,直接省下了一大笔预算!小夏,这次多亏你,要不是你有这个内部消息,知道这个专家退休了,我们真捡不到这个漏。”
夏颂白谦虚道:“我就是和你们说一声,真能请来,也是靠你们自己。”
两人相谈甚欢,廉晟心中狐疑更胜,却不好继续追问,夏颂白也没有丝毫为他解说的意思。
赛道那头,车子重新驶了过来,迎向他们时速度丝毫未减,廉晟忍不住向着一旁避让,车子却在临近他们时,原地调转方向,接近一百八十度的甩尾,轮胎在地面摩擦出锋利的鸣声。
这在赛车里有个专业术语,叫做“死亡之吻”,原本应该由两辆车子表演完成,现在只有一台车子,甩尾之后,倒车过来,稳稳停在了夏颂白面前。
夏颂白在原地丝毫未动,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会被撞到。
廉晟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刚要说话,车门已经被推开来,先伸出来的,是一条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大长腿,和车子同色的银灰赛车服,往上看,是弧度锋利锐利的五官,狄过星神情冰冷,一头银蓝短发在风中格外跋扈。
当他看到夏颂白时,脸上的冰冷一瞬间溶解,虽然没有笑,但和刚刚那种生人勿进的气场,形成了分明的区别。
“来这么早?”
夏颂白:“晟哥送我来的。”
狄过星这才看到廉晟,脸一下子冷下去:“他来干什么?”
廉晟气极反笑,雄性本能的竞争意识,要他揽住夏颂白的肩膀带入怀中,宣示主权地扬了扬下颌:“小白,不介绍一下?”
夏颂白敷衍道:“晟哥,这是狄过星。小星,这是廉晟。”
居然是狄家那个私生子。
在他们的圈子里,私生子本来是最上不得台面的,无奈狄家只有一个继承人,狄过星反倒炙手可热起来。
廉家和狄家生意上也有往来。
廉晟不是那种意气用事的人,脸色和缓下去,放开夏颂白,向着狄过星伸出手去:“原来是狄先生,久仰了。”
狄过星却只冷冷看着他,并不伸手,对他上下扫视之后,漫不经心说:“廉晟是谁?没听说过。”-
“你要把他气死了。”
夏颂白一想到刚刚,廉晟脸上的表情,就觉得格外精彩。
狄过星嗤笑一声:“我把你老公气走了,你居然不护着他。”
气走了才好,免得他最近发神经天天缠着自己。
夏颂白无辜道:“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偏心谁都不好,我只好中立了。”
听夏颂白说和自己是友情,狄过星有点不高兴。
但是夏颂白又把自己和廉晟放在平等的位置……
狄过星唇角翘起,用力才拉了下去:“知道了。”
夏颂白围着车子转了一圈:“车型好酷,跑车的感觉,这一款车子面向人群定下是年轻群体了?”
狄过星说:“是。启泰之前面向的,一直是中高年龄层的消费者,车型偏向实用稳重,却忽略了年轻人这个新兴的消费群体。”
夏颂白思考了一下,表示赞同:“这是你回到启泰之后,带队研发的第一款车,重要的不是利润高低,而是在启泰内部拥有话语权。现在年轻群体对新兴事物接受能力强,对自媒体的参与度高,车子够帅、跑得够快,都可以造成话题度,到时候,你将会拥有一支‘自来水’,能省下不少营销费用。”
这些都是狄过星团队讨论得出的结论,没想到自己只是稍微一提,夏颂白就立刻领悟了。
不必多言,自有默契。
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让狄过星眼神越发温柔。
还好夏颂白现在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这辆原型车身上,并没有发现他的眼神,早已泄露了他的心事。
夏颂白转过头来的时候,狄过星已经克制住了情绪:“你介绍的专家帮了大忙。想要我怎么谢你?”
人人都说他的功劳,但其实夏颂白有点心虚。
他之所以知道那个专家退休了,是因为在原著里,某个拉力赛在香港举行,这位老专家跑来观看时,突然旧疾发作,恰好宁清在场,进行了急救,将他给救了下来。
这段剧情,是为了表现主角受人美心善,看起来清冷,其实医者仁心。
为了凸显主角受随便救下的人都很牛逼,作者特意花了几百个字介绍这位老专家的身份,说他是德国国宝级发动机研发大师。
这么一笔闲笔,夏颂白却记了下来,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夏颂白不愿意居功:“考虑得怎么样了,车子上市的时候,愿意和我们崇和合作吗?”
狄过星皱眉:“实习几天,真把崇和当家了?”
“干一行爱一行嘛。”夏颂白笑道,“况且你们启泰这次不是想把厂子建在内地?有崇和牵线搭桥,肯定更方便。”
他侃侃而谈的时候,眉目间神采飞扬,如珠玉落地,湛然有光。
狄过星心痒,故意逗他:“那我去找权少泊,不是更好。”
“权少泊可不一定看得上你这个买卖。”夏颂白比了比头顶,“他眼睛长在这里,一条生产线打动不了他。”
夏颂白说得有理有据,狄过星沉默片刻。
夏颂白以为他还在迟疑,刚要再劝,狄过星皱眉道:“你怎么对权少泊也这么了解?”
啊?
夏颂白有点没跟上他的思路。
狄过星还在等他回答,夏颂白只好说:“见过两面,我自己分析出来的。”
狄过星臭着脸说:“那你分析一下,我会不会答应和崇和签约。”
夏颂白被他逗笑了:“幼稚鬼。”
狄过星“切”了一声:“带你兜风?”
“不了,我要回家了。”甩开了廉晟,夏颂白心情很好,“我给你提的建议你考虑一下,和崇和合作,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小星,你自己一个人在启泰孤军奋战,我想要帮帮你。”
人人都只艳羡他认祖归宗,继承家业,只有夏颂白看到他花团锦簇下的步履艰难。
狄过星有点别扭地“嗯”了一声:“知道了。”
夏颂白笑出一口白牙:“最近我可是很受器重,你真来签约,说不定是我负责这个项目呢。”
整个项目都是由夏颂白牵头介绍的,除了那种国家级别的大项目,崇和也不会拒绝这种有发展前景的小案子。
狄过星回去,同团队协商敲定之后,确定和崇和合作。
签约那天,狄过星难得亲自出面,穿了西装打了领带,银蓝短发也整整齐齐梳了。可是到了崇和之后,整个流程走下来,夏颂白都没露面。
狄过星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忍不住问:“你们公司夏颂白呢?”
负责的工作人员笑道:“您找小夏?他被外派出国,估计下个月才能回来。”
狄过星问:“怎么突然让他出国?”
“是锐蓝那边的小廉总要求的。”
……小骗子。
说了要在崇和等着他,转头就和未婚夫出国了。
狄过星冷色的眼底失神了一瞬,却又自嘲一笑。
早该知道他是这样的一个小坏蛋了。
是他自己,愿者上钩-
其实夏颂白挺冤枉的。
他一点都不想和廉晟一起出差!
机场内人人来去匆匆,夏颂白找了个角落坐下,很冷静地打电话向姚秘书汇报说:“是,廉总突然有事离开了,他把车开走的时候,我的行李还没取下来。护照、身份证、机票全都在里面。”
电话那边,姚秘书沉默一瞬,难得问出了一个蠢问题:“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
夏颂白自己也很想知道。
那天和狄过星见过面之后,廉晟老实了几天,似乎终于明白,夏颂白不是之前能被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玩偶了。
然后他就另辟蹊径,向崇和申请,要去国外考察。
——当然,要带上夏颂白。
公款旅游,培养感情。
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崇和这边不明就里,觉得他既是锐蓝派来的合作监管,又是夏颂白的未婚夫,于情于理,都不该驳回。
所以就这么水灵灵地批了!
夏颂白:。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到这里的时候,其实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毕竟只是出差,又能出什么幺蛾子?
然后原作剧情大神,又一次嘲笑了夏颂白的天真。
他和廉晟刚到机场打算转机,廉晟就突然变了脸色,喊着“清清”就追了出去。
夏颂白慢了一步,转身的时候,只看到了廉晟上了他们来的那辆车,一踩油门狂追出去,留下正在搬行李的司机和夏颂白面面相觑。
夏颂白:……
错怪世界了。
完全是主角攻太癫。
夏颂白冷静地继续汇报:“我的手机也快没电了,兜里没钱,也没有充电器。”
姚秘书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对着夏颂白下达指示:“知道了,在原地等着,我立刻派人去接你。”
挂了电话,哪怕夏颂白没敢再动手机,百分之三的电量还是没坚持多久就宣告结束,自动关机了。
这是一个位于两国之间的小型机场,处在边境,一边连年战乱,另一边边防检查极严,对于没有身份证明的人,很有可能直接当做偷渡客逮捕。
候机厅中,巡检不定时抽查身份证件,前面几轮都没有查到夏颂白这边。新一轮检查开始,夏颂白默默地缩了缩,却见那队巡检向着他的方向走过来。
……完蛋了。
他只是出个差而已,不会第一次进监狱吧qaq
那他以后是不是不能考公了?
人在紧张的时候,真的会胡思乱想。
眼看着逃不过去了,夏颂白索性平静地坐在原地,本来一直播报航班信息的广播忽然安静了片刻,沙沙几声之后,插播了一条新消息:“下面广播寻人,请来自中国香港的夏颂白先生,听到广播后前往广播站。”
说的居然是普通话!
在异国他乡,孤身一人的时候,忽然听到熟悉的中文。
夏颂白差点热泪盈眶。
姚秘书派来的人,终于到了!
夏颂白立刻站起身来,却忘了巡检的人还在前面。
见他有所异动,巡检的安保立刻看了过来,厉声命令他不许动,其中两个上前,伸手就要去抓夏颂白。
夏颂白在被呵斥的第一时间,就将双手举了起来,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千钧一发之际,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将他重重拉入怀中。
这是一个……极为温暖强势的拥抱。
夏颂白怔怔抬起头来,入目的,是沈庭宗那张向来从容不迫的面孔,只是此刻,大概是赶来得太急,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稍显急促,身上冷质的气息,存在感越发强烈。
一颗汗悬在他的额角,向下话落入颈中,路过突起明显的喉结,而后不见了踪影。
夏颂白眼眶微微发烫,看着沈庭宗,一瞬间居然有点哽咽:“沈总,您怎么亲自来了?”
沈庭宗没有解释,只问:“没事吧?”
夏颂白摇了摇头,沈庭宗没再说话,忽然俯身,将夏颂白打横抱起。
夏颂白在机场滞留超过三个小时,水米未进,刚刚一口气撑着,现在看到沈庭宗后,心神一松,饥饿感和疲惫就涌了上来,沈庭宗抱着他,他只小小地迟疑一下,就低声说:“谢谢沈总。”
身后,沈庭宗的下属慢他一步赶到,已经上前去同警卫交涉,人群停留,纷纷看向这一角,所有视线,全被沈庭宗挡在身后。
他今日穿了件黑色的羊绒大衣,衣长垂至小腿,黑色的小羊皮手套,包裹出修长有力的指,揽在夏颂白腰上,某个瞬间,发力时指尖似乎陷入肌肤。
察觉到夏颂白的注视,他垂下头来,柔声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夏颂白心情平复下去,想想自己刚刚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
居然差点哭鼻子。
这和幼儿园的小朋友见到家长有什么区别?
夏颂白说:“有点饿了。”
沈庭宗轻轻笑了笑,单手抱着他,居然还能空出一只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出差辛苦了。”
他可是超过一米八的成年男人。
沈庭宗居然可以这样轻轻松松单手把他抱在怀里?
夏颂白一时震惊。
大佬的体力也未免太好了吧!
体力这么好,刚刚过来的时候还带着喘息……一定是赶的很匆忙。
不过大佬喘的还挺性感。
夏颂白胡思乱想,忽然注意到,所有路过的人都会转头看向他和沈庭宗。
不是第一次被沈庭宗抱,可这次却是清醒着的。
夏颂白羞耻心爆炸,刚恢复一点体力就迫不及待开口:“沈总,我自己……”
走就好。
后面三个字还没说完,沈庭宗和他同时开口:“待会儿想吃什么?”
夏颂白被转移了注意力,毫不犹豫:“鳝丝面!”
沈庭宗说好,继续抱着他,稳稳向前走。
错过了说话的时机,现在再说,会不会显得很刻意?
夏颂白闷闷的,从沈庭宗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尖尖的下颌,大半张脸都被衣襟遮住,像是一只小猫,把脸藏在怀里。
很可爱。
从知道消息到赶过来,沈庭宗一共用了三个小时零二十五分钟。
这三个小时里面,夏颂白自己孤零零待在机场,担惊受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闻讯。沈庭宗刚刚看到他时,他面上镇静,可脸色苍白,眼底的倦意却藏也藏不住。
廉晟。
身为夏颂白的未婚夫,却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怀中,夏颂白小声说:“沈总。”
沈庭宗笼起的眉峰散去,神色一瞬间变得温和:“怎么了?”
夏颂白实在太累,恹恹倚在那里,本来如珠似玉的小脸,光芒暗淡,像是褪了色的珍珠,有一种收敛后的寂静柔软,铅华洗净,素净到生了禅意。
沈庭宗莫名觉得,他睫毛太长,会不会坠得他太累,就听到他声音软软地说:“谢谢您赶来救我。”
像是雪片落在火上,霎那间,世界寂静,似是唯有彼此。
他在怀中,触手可及,仿佛只属于他。
沈庭宗向来从容,年少时,大哥教他,成大事者喜怒不形于色,他以此为戒,铭记于心,短短一日,却屡次破例。
一次是知道他一人困在机场,千里奔赴而来时,明知道不会有事,却只觉路程太长,航速太慢。
一次是刚刚,为他一句话,心绪起伏,再难平复。
第26章 26
26
沈庭宗一路抱着夏颂白, 从VIP通道直接到了停机坪。
那里,一架湾流G700舷梯放下,正等待他们的到来。
脸皮都是锻炼出来的, 被看得多了, 夏颂白夜坦荡起来, 但还是坚决拒绝了沈庭宗将他直接抱上飞机的建议,自己下来, 走入机舱。
说起来, 他也就是在机场坐了几个小时而已。
要是被人知道,他饿到腿软, 只能被大boss抱着走来走去, 也太丢脸了。
还好是在国外, 没有什么知情人士。
夏颂白乖乖坐下, 替自己系好安全带,飞机上的乘务员已经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鳝鱼面走了过来。
夏颂白跟着廉晟在国外出差这些天,一直没吃好饭。
廉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无论是去餐厅,还是订简餐,一律只吃外国菜, 夏颂白却是标准的中国胃, 外国菜吃一两次还新鲜, 超过三天, 他就有点食不下咽了。
现在一闻到鳝鱼面那种鲜美的味道,夏颂白根本顾不上寒暄, 立刻吃了一大口。!
好鲜!
从他被沈庭宗抱在怀里, 到现在坐在飞机上,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 不知道沈庭宗的人是怎么在异国他乡找到新鲜鳝鱼,处理妥当下锅,又是怎么揉出这么一碗劲道爽滑的手擀面的。
夏颂白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沈庭宗:“沈总,这个面真的好好吃,比我之前吃过的鳝丝面都要好吃!”
一吃到东西,他整个人神色都不一样了,刚刚还很憔悴的小脸,一下子容光焕发,看得人也跟着他心情飞扬起来。
沈庭宗唇角翘起:“还有什么想吃的?飞机上常备的菜色多,想吃什么尽管点。”
夏颂白却很明白,不要给领导添太多麻烦这个原则。
“一碗面就够啦。”
沈庭宗没再劝他,夏颂白十分珍惜地将整碗面连带面汤都吃的一干二净。等他吃完,乘务员又端上一份杨枝甘露。
哇!
夏颂白很想用“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来形容沈庭宗,但是感觉有点不卫生,只好作罢,换了另一种更体面的描述。
“沈总,您简直太懂我了!”
虽然更体面,但是真的没有那个形容贴切。
夏颂白有点遗憾,沈庭宗看着他沾到唇角的一点酱汁,迟疑片刻,还是放下手中的餐巾,示意他说:“这里。”
沈庭宗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边,夏颂白看到之后,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而后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拿了餐巾胡乱地擦了擦嘴。
沈庭宗转开视线,望向窗外,飞机起飞,没入云层之中,他神色淡然,可视线里,似乎还能看到那一抹柔软鲜嫩的红,舔过雪白的唇边,鲜明到了灼热的地步,连带着自己,对应的位置,似乎也有了湿漉漉的触感。
海天一色,地下的海同天上的天融在一起,机窗玻璃倒映出影,夏颂白伏在那里,沉沉睡去,垂在面上的几缕发丝漆黑柔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机舱内安静至极,几乎令人疑心,可以听到心脏剧烈跳动撞击胸骨发出的响声。
沈庭宗松开领口一粒扣子,要了一杯威士忌。
金黄色的酒液盛在钻石杯中,折射出潋滟光影。
横生的欲,攀附的念,盘根错觉,不知不觉之间,已成参天巨树。酒就放在手旁,而令人成瘾着迷的,同样近在咫尺,却浑然不觉,好梦依旧。
烈酒百般滋味,沈庭宗端起,注视许久。
到底,还是放下-
飞机停下时,夏颂白缓缓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张毯子。
他睡得有点懵懵的,裹着毯子下了飞机,等到了房间给手机充上电,又迷糊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
这一定是大佬替他盖的。
手机开机,无数消息涌入,夏颂白扫了一眼,看到姚秘书的消息。
【姚秘】:“已经安排人去接你了,那边出了点乱子,大概要五小时才能到。”
【姚秘】:“你先坚持一下,公司肯定会把你带回来的。”
【姚秘】:“没事了,沈总亲自去了。”
秘书处的小群里,姚秘书发了新的工作安排,原定沈庭宗要出席的所有场合会议,一律取消。
这都是为了夏颂白。
夏颂白心中轻轻地动了动,刚刚在机场,第一眼看到沈庭宗的时候,那种突然涌现的安全感太过明显,就好想他潜意识里知道,只要沈庭宗在,自己就不必为任何事而担心。
唉,如果他没有订婚就好了。
就可以单纯地跟在大佬身边做个小跟班,而不是现在这样心思不纯。
夏颂白在床上滚了滚。
毯子裹在身上,温暖柔软,气息淡而凉,可夏颂白记得,他被沈庭宗拥入怀里时,那一刻气息漫溯,如同迸发的火山,带着热意和急迫。
捕获他、淹没他。
夏颂白睁开眼睛,半张脸埋在毛毯里,只有一双眼睛,凝视着天花板上繁复盘旋的花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第二天起床,夏颂白拉开窗帘,就看到窗外皑皑的雪山,在日光照耀下,山顶的雪冠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乞力马扎罗雪山吗?
原作里,主角攻受就是在雪山下面夺走了彼此的第一次呢。
夏颂白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雪山。
总感觉自己和雪山的眼睛都不干净了。
——不过他不知道,廉晟的第一次,早就没有了。
下了楼,还没站稳,就有人扑了过来,夏颂白下意识张开手臂,将人抱个满怀。
甜美动人的可可小姐香水味道沾了他满身,徐念缓身穿芭比粉短吊带,牛仔热裤,一截纤腰大咧咧露在外面,肚脐上还打了个亮闪闪的钻石脐钉。
她的眼妆也是亮闪闪的,蓝色亮片眼影在眼皮上铺的面积惊人,和粉嘟嘟的唇蜜一起,构建出夸张的妆容。但她五官精致漂亮,这样的扮相,也衬得她如同洋娃娃一样粉雕玉琢。
看到夏颂白,她眼睛一亮,手臂环在夏颂白臂弯,开心道:“夏夏,我们终于见面了!”
夏颂白早在看到抱着的人是谁时,就很绅士地放开了手,只虚虚地护在她的身后免得她摔跤。
闻言夏颂白笑道:“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了?”
徐念缓哭丧着脸说:“我的选修课作业,要我追踪一群雨燕,它们春天还在中国,现在又回来东非过冬。前两天,它们身上的定位装置出了问题,在地图上不显示位置了,我要是不过来,实验报告就泡汤了。”
夏颂白说:“那现在找到了吗?”
“找到了。”徐念缓高兴道,“二叔帮我找到了。”
她从小常来沈家,和沈钊一起喊沈庭宗二叔,沈钊还有点怕沈庭宗,她一点不怕,把沈庭宗当做自己亲二叔。
“夏夏,我待会儿要去实地看看,你要和我一起吗?”
夏颂白看了一眼后面的沈庭宗。
自己还在出差,顶头上司面前,能这样公然公款玩乐吗?
沈庭宗坐在桌前,正在看平板,闻言抬眸,看到夏颂白的表情,含笑道:“想去的话,我带你们一起。”
“二叔你真好!”徐念缓欢呼着拉起夏颂白的手,“我们走吧。”
却被沈庭宗给止住了。
沈庭宗从他手里将夏颂白救下来:“让小夏先吃早餐。”
徐念缓吐吐舌头,乖乖也跟着坐下,叽里咕噜和夏颂白聊天。
夏颂白过去也有一个表妹,和徐念缓性格差不多,失恋的时候经常把头埋在他怀里大哭,蹭他一身眼泪。现在看到徐念缓,夏颂白居然有些怀念,听徐念缓说在学校里小姐妹的八卦也不嫌烦。
吃完饭后,沈庭宗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带着他们两个上了车,一起去看雨燕。
徐念缓弄丢了燕子群的位置,本来以为今年要挂科了,没想到沈庭宗真替她找了回来。
她一直只在电脑上看到这群小家伙的行踪,现在隔着老远用望远镜看,还激动得要命:“它们好可爱啊。”
夏颂白也对着望远镜看了一眼,觉得和以前庭院外筑巢的小燕子没什么区别。
小时候他只以为小燕子到了冬天去中国的南方城市,还奇怪,明明南方也很冷啊,后来才发现南原来是指的非洲。
等看完雨燕,徐念缓又说要去看大象和长颈鹿,路上遇到了另一支队伍,是专门来打猎的。
非洲每年都有很多外国游客来体验打猎的乐趣,徐念缓撇了撇嘴,很不喜欢这种拿动物的生命取乐的行为。
沈庭宗看夏颂白视线一直追随着那支队伍,问他说:“想试试吗?”
夏颂白有点艳羡地收回视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枪。”
原作要是真无法无天就好了,他也可以搞支枪保护自己。
没想到原作只给主角攻开挂,让他无法无天,对于自己这种炮灰小配角,那就是香港不是法外之地,一点出格的事都不许做。
沈庭宗笑了笑:“待会儿带你去玩。”
夏颂白眼镜立刻亮了起来:“真的?”
旁边徐念缓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生气道:“不许打猎!”
“不打猎。”夏颂白笑眯眯道,“打打飞盘就行了。”
他在游戏里可是狙神,一枪一个小朋友。
打打移动靶,应该很简单吧-
结果别说移动靶了,固定靶十枪八枪都是脱靶的。
黑人教练用流利的粤语说:“很厉害啦,你看你虽然八枪脱靶了,但是枪枪打的都是头啊,要是放在战场上,你绝对是这个。”
说着,给夏颂白竖了一个大拇指。
夏颂白:……
另一侧的移动靶场,沈庭宗用的是一把AK-47自动步枪,这枪是苏联人设计,因为性价比高,一直经久不衰,只是后坐力很大,刚刚夏颂白试了一下,因为姿势不对,枪身撞在肩上,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
沈庭宗脱了外套,黑色衬衫解开三粒扣子,随着大臂的发力,手臂上的臂箍将肌肉勒出分明流畅的弧度,那种偾张的力量感,让沈庭宗整个人都充斥着一种矛盾的气质。
优雅,英俊,极富侵略性。
飞盘急速射出,几乎同时,枪声也响了起来,精准地击中飞盘。三十秒内,弹匣被打空,里面的三十发子弹,弹无虚发。
沈庭宗摘下耳套,随意地将枪递给身后的随从。
夏颂白立刻用力鼓掌:“沈总!太帅了!”
沈庭宗对着他微笑,走过来说:“怎么样,上手了吗?”
夏颂白:“教练夸我是杀人天才。”
沈庭宗扫了一眼靶子,沉默片刻:“你第一次玩这个,能上靶就算合格了。”
但他在游戏里可是枪神。
夏颂白泪流满面。
沈庭宗看出他的失落,问他:“需要我教你点窍门吗?”
夏颂白立刻狗狗眼:“不会太麻烦您吗?”
“打枪而已。”
沈庭宗示意夏颂白拿枪,夏颂白按照看电影留下的印象,将枪架在肩上。
沈庭宗纠正他:“用你的肩去抵住枪托,手肘内扣。”
夏颂白说:“我看电影里,他们都是打开手肘的。”
沈庭宗笑了笑:“这确实是以前标准的作战姿势,当时的防弹服不够先进,不打开手肘枪托会滑开,现在的防弹服已经改进这一点了。”
大佬懂好多!
夏颂白乖乖照做,又低头去看瞄准镜。
身后,沈庭宗伸过手来,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平视前方,不要乱动。”
沈庭宗的手指很凉,他这个人就像是一樽大理石雕出的神像,哪怕是笑着的时候,身上也没有平常人的烟火气,透着矜持淡漠的冷。
夏颂白微微瑟缩了一下,沈庭宗察觉到了,指尖划过下颌,如同细细摩挲那一处光洁滑腻的肌肤,而后擦着他的耳垂收回了手。
被触碰过的肌肤,先是凉,而后是淡淡的热意。
夏颂白有些僵住,从上往下看去,他的耳垂饱满雪白,此刻却因为羞涩充血而涨得通红,如同一颗极为小巧的石榴籽,薄玉般的肌肤包裹,透出一种潋滟剔透的色泽。
沈庭宗俯身,伸臂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纤细,指节精致泛着淡淡的粉色,握在掌心时,光滑温润,似是一把伶仃的莲花茎,要人不舍得太过用力,生怕他会折断在了掌心。
夏颂白不敢乱动,只小声问:“沈总?”
沈庭宗回过神来,手指收紧,压着夏颂白的指尖,向下扣动扳机。
枪声响起,子弹穿透靶心。
夏颂白低低地闷哼一声,被强大的后坐力顶着向后一仰。
背脊撞在结实宽大的胸膛上,夏颂白下意识回头,看到淡蓝色的硝烟飘过沈庭宗的眉目,冷色的镜片之下,是一双本该淡漠冷情的眼。
可日光自赤道直射入东非草原,冷雾凝成露珠,折射七彩虹光,更远处,乞力马扎罗山上白雪皑皑,沉默地注视大地,巍峨一如过去亿万年光阴,自亚洲遥遥飞来的雨燕穿梭,带来地球另一面的潮湿水汽。
而他们对视,在枪声中、硝烟里。
这一刻画龙点睛,神祗落入尘世,沈庭宗冷色眸底,情绪再难掩饰。
旁边教练欢呼:“十环!”
夏颂白猛地回过神来,转开视线,略微有些慌乱地自沈庭宗怀中离开。
“沈总,不好意思。”
他的发色乌黑,发梢和脖颈接触的地方黑白分明到几乎有些刺痛眼睛,像是一片从未被沾染过的雪原。但他的耳垂同耳尖都是玫瑰一样的红,嘴抿着,抿得太用力,松开时,那两片唇也鲜红得像是被吮吸过。
“不用这么客气。”
沈庭宗放开包裹着他的手,指尖一捻,似乎还能感觉到夏颂白的体温。
那边,徐念缓闲得无聊,问他们什么时候走。
夏颂白连忙放下了枪,和沈庭宗擦肩而过:“就来。”
脚步匆匆,如同逃离。
走出去半天,夏颂白都还觉得脸上热热的。
大概是这边的太阳太强,天气太热。
他拿手扇了扇,终于勉强克制住了那蔓延的热意。
上车之后,徐念缓坐在中间,和夏颂白继续分享她说了一半的八卦:“我说到哪了?对了,我上次去参加party,简直气死我了,说好的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结果去了之后发现他们都臭死了。”
夏颂白警觉:“他们吸大麻?”
“是啊,还好我跑得快,要是被我爷爷知道,我去参加那种party,他们死定了,我也死定了。”徐念缓说着说着,又笑起来,“不过我走的时候,不小心撞见我们学校的橄榄球队长和一个男生躲在花园里做丨爱,你猜那个男生是谁?”
她说起这些没有丝毫羞涩,夏颂白却有点不好意思。
你二叔还在旁边听着呢,说这些好吗?
夏颂白偷偷看了沈庭宗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这才心不在焉地问:“是谁?”
“是我们学校文学院首席!他们俩出了名的不对付,见面就吵架,有时候还动手。没想到斗着斗着,就去野丨战了。不过首席体力还挺好,在橄榄球队长身上把他当马骑。”
夏颂白:噗——
夏颂白差点被徐念缓的口无遮拦呛到。
沈庭宗终于开口:“念缓,不许这样说话。”
徐念缓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终于说起了别的。夏颂白却还是觉得热,降下车窗看向窗外。
临近傍晚,广袤的东非草原被夕阳染成橙红色,炽热的风吹过一千六百平方千米的草原。
车窗降下,风“轰”地一声挤入车内,吹动夏颂白的发丝同衣角。他趴在车窗上,背影单薄,半张面孔映在后视镜上,是一片莹白的光芒。
车子向前,路旁卧着的小角马好奇地追在后面,啄食树顶嫩叶的长颈鹿缓缓向着更远处走去。
路程颠簸,扬起尘埃,夏颂白关上车窗,又去看了一眼沈庭宗,却见他垂眸正在手机上处理公务,并没有同样看向自己-
那晚夏颂白睡得并不安稳,半睡半醒间做起了梦。
梦里是一个热闹的party,到处都是晃动狂欢的人群,他被挤来挤去,忽然有人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拉了出来,带着他逆着人群向外走去。夏颂白努力想要看清楚那人的样子,只觉得他像是沈钊,可有时候却又像是狄过星。
风里都是花的香气,甜腻暧昧,仔细去闻,却又变成了冷而淡的味道。
摇动的花枝下,露出赤裸的侧身,能看到八块腹肌和结实的小腹,还有小腹上凸起虬结的青筋,沿着两侧的耻骨没入内裤边沿,如同欲望同理智的交织,摸上去似乎滚烫跳动。
像是有人贴着他的耳朵,喘息暧昧,呼吸火热,鼻尖沿着后颈,似是亲吻,又如同用力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想要将他狠狠揉入身体里。
夏颂白回头,想要看清,身后的到底是谁。
一片橙红色的光芒里,男人身材高大挺拔,衬衫只斜斜系了两颗扣子,大片胸肌腹肌裸露,冷白色的肌肤上,还有红痕齿印,浑身都散发着淫奢绯靡的气息。
梦太混乱,镜头跳转不休,夏颂白越是想要看清,却偏偏看不分明。
一只大手重重地抚上他的腰身,手劲很大,将腰腹处掐得通红一片。
花香味更浓,伴着冷冷的风,温柔地自上而下抚弄他。他心里明白自己该躲开,可身体却下意识地迎了过去……
夏颂白惊醒,睁着眼睛茫然地凝视着天花板。
良久,他终于反应过来,看向手机。
手机刚刚震动,是沈庭宗发来消息,问他醒了没有。
夏颂白连忙回复。
【夏次一定】:“已经醒了。沈总,怎么了?”
【沈庭宗】:“刚刚廉润文联系我,说廉晟出事了。”
夏颂白脑子有点宕机。
为什么廉晟出事,廉润文要联系大佬?
【沈庭宗】:“他和他的那个助理误入了军事禁区,现在被扣押了,我已经安排人去交涉。”
【沈庭宗】:“我们要在这里逗留几天,等把人接出来之后,一起回国。”
【夏次一定】:“?”
当他打出这个问号,不是他有问题,是他觉得廉晟有问题。
【夏次一定】:“廉总怎么知道您在这里?”
没想到他第一个问的是这个问题,而不是关心廉晟。
沈庭宗指尖顿了顿,含笑打出一行字。
【沈庭宗】:“来之前正在和他谈事情。”
大佬居然是中断了正事赶来救他的。
更感动了QAQ
【夏次一定】:“沈总,我一定为公司当牛做马来报答您!”
【沈庭宗】:“不用为公司当牛做马。”
【沈庭宗】:“昨天睡得好吗?”
不为公司当牛做马……大佬的意思难道是,只为他当牛做马就行了?
夏颂白看着沈庭宗回的那条消息,有点摸不着头脑。
【夏次一定】:“睡得还不错。”
【沈庭宗】:“醒了就下来吃饭吧。”
【沈庭宗】:“念缓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爬火山。”
又可以和大佬一起出去玩了!
夏颂白心情莫名其妙好起来,刚要下床,却又缩了回去。
【夏次一定】:“我等下就来。”
第27章 27
27
夏颂白洗完澡, 头发没有擦干就下了楼。
楼下,徐念缓长袖长裤,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连头上都围着一条头巾, 明明是在室内, 还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将整张小脸遮去大半。
夏颂白惊奇道:“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我过敏了。”
徐念缓一根手指拉下墨镜, 给夏颂白看了一眼, 她脸上一片红疹,像是被蚊子咬过一样。
夏颂白看得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徐念缓耸耸肩, 将墨镜推回去。
夏颂白:“你过敏这么严重还要去爬火山?”
徐念缓很不当一回事:“没事的, 二叔替我准备了一支医疗队, 大不了就把我抬回来嘛。”
夏颂白:……
徐念缓真是他见过最有种的人了。
夏颂白不再劝,沈庭宗拿着平板从书房里走出来,看到夏颂白打着卷的湿发,问他:“怎么早上洗澡,不把头发吹干?当心着凉。”
夏颂白有些尴尬,笑了笑说:“出了一身汗, 起来就洗了个澡。沈总, 晟哥那边怎么样了?”
“还在交涉。”提起廉晟, 沈庭宗语气淡淡的, “现在正在打仗,当地对待外来人员本来就很敏感。廉晟被劝阻后不但不返回, 反倒企图袭警, 要不是看出他是中国人,大概就被当场击毙了。”
夏颂白:“啊。”
好可惜。
沈庭宗看他一眼, 夏颂白连忙摆出一副担心的表情:“还好没事。晟哥这次实在是太冲动了!”
沈庭宗不语,只轻轻笑了笑,旁边徐念缓奇怪道:“夏夏,你们在说谁?是你的未婚夫吗?”
夏颂白:“对啊。”
徐念缓:“那不对啊,他为了一个助理敢进军事禁区袭警,夏夏,你不觉得你的帽子有点绿吗?”
夏颂白:……
自己是不是表现得有点太云淡风轻了?
夏颂白努力沉痛道:“因为……有一种爱叫放手。我既然爱他,就愿意给他自由。”
徐念缓:……
徐念缓看着夏颂白,夏颂白看着徐念缓。
徐念缓痛呼:“你这个死恋爱脑!”
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是个恋爱脑啊?
恋爱脑遇到渣男不会幸福的!!!
谁让原主确实是个死恋爱脑,他只好坚持这个人设。
不过既然剧情已经走到了乞力马扎罗雪山了,主角攻受的甜蜜日子马上就到头了,下面的剧情就要开始虐恋情深部分。
到时候,他就不用再装恋爱脑,可以名正言顺开始为了争风吃醋,天天和廉晟吵架。
甚至有一幕,他可以正大光明抽廉晟耳光。
想想就超爽的!
夏颂白无辜道:“是吗?可我觉得和晟哥这么平平淡淡过日子真的挺幸福的。”
如果能天天抽他耳光就更幸福了。
徐念缓:……
差点被气死。
沈庭宗忽然道:“吃饭,牛奶要凉了。”
他一发话,夏颂白和徐念缓就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被老师骂了,乖乖闭嘴。
夏颂白低头喝牛奶,偷偷挑眼看沈庭宗。
沈庭宗今天穿得十分休闲,是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没有上次那件黑色高领那么贴身,也就没有淫丨荡……
沈庭宗忽然看了过来,夏颂白满脑子胡思乱想,和沈庭宗对视,做贼心虚,被牛奶呛到,大声咳了起来。
他肌肤莹润雪白,呛到之后眼底含泪,面颊鲜红,如同甜到了极点的蜜桃,不能去咬,因为稍一用力,甜美蜜汁就会顺着齿角淌下,一定要去轻轻吸吮。
他唇边还有飞溅的几点奶白甜乳。
沈庭宗只觉得掌心出了汗,握着水杯时微微有些发粘,在玻璃杯壁上留下指痕,要定定神,才能放下。
他慢了半拍,起身过来替夏颂白拍了拍背。夏颂白顺过气来,不敢再东张西望,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大佬为什么总是让他喝牛奶,总不会觉得他还能长高吧?-
吃完饭,三个人就去爬火山了。
说是爬,其实是坐着直升飞机,从山下直接飞到山上,而后沿着火山口盘旋。
大自然鬼斧神工,似是天人劈就,铅灰色的山岩之下,是埋藏深处准备迸发的炽热岩浆。
夏颂白还是第一次看到火山,觉得蛮有意思,戴着耳麦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前排的徐念缓正拿着手机自拍,被他吓了一跳,在公共频道大喊:“二叔,你看他!”
沈庭宗闻言,看向夏颂白。
夏颂白连忙解释说:“我系着安全带呢。”
机窗外大风凛冽,吹得夏颂白一头黑发蓬乱飞舞。他耍帅,没戴墨镜,被日光一照,眼睛眯着,像是一只被揉得乱七八糟的小猫,声音透过耳麦有些失真,也被风吹得有些摇摇晃晃,鼻音像是哭腔,在纷乱的声响里清澈至极却又蒙昧娇嗲,要人心头又痒又软。
沈庭宗唇边露出个笑容,向着夏颂白的方向侧过身,手臂虚护在他身后:“想看就看吧。”
机舱内不算特别宽敞,座位和座位离得很近,沈庭宗一动,大腿就和夏颂白贴在了一起。
东非天气太热,衣物单薄,隔着几近于无的一层布料,夏颂白能够明显感觉出沈庭宗大腿肌肉发力时的线条,就像是猎豹捕猎前,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张力。
夏颂白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会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大概是感觉到他的僵硬,沈庭宗问:“怎么了?”
“没什么。”夏颂白摇摇头,有点蔫蔫地乖乖坐好,“我们只在飞机上看,不下去吗?”
沈庭宗:“什么?”
机舱内噪声太大,夏颂白下意识地凑了过去,贴近沈庭宗的耳朵说话:“我说,我们不下飞机了吗?”
耳麦效果很好,他的声音并不模糊,借着这一泓天光,沈庭宗看到夏颂白的面颊,被微微压出红色的印子,像是有人用手掐过玫瑰花瓣,让人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替他将那红痕擦去,或是留下属于自己更深的印迹。
沈庭宗问:“想下去吗?”
夏颂白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
自己凑那么近干嘛!明明是通过麦克风交流的。
夏颂白默默地又挪了回去。
直升机缓缓降落,夏颂白将耳麦摘下,抢先一步下了飞机。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在火山顶时,风都比平常要更热。
夏颂白有点心神不宁,徐念缓问:“夏夏,你怎么在发呆?”
夏颂白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在想,怎么只有我们,没有别的游客。”
徐念缓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二叔把整座山都包下来了呀。有别人的话,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夏颂白震惊。
他还是不够了解豪门生活,随便出来玩玩都要把整个场子包下来。
可别人包场是包商场,大佬包的却是一座火山!
徐念缓忽然说:“这里风景这么好,夏夏,你打个电话给我哥啊,让他一起看看。”
夏颂白看看时间,算了一下时差:“他现在应该在工作吧?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了。”
来之前,徐念缓受沈钊嘱托,要她记得多在夏颂白面前提一下自己,免得夏颂白把自己忘了。
现在听夏颂白拒绝,徐念缓立刻强调:“不打扰。夏夏,你信我!”
夏颂白觉得徐念缓有点怪怪的,不过还是说:“那好吧。”
徐念缓不容夏颂白反悔,立刻打了个视频电话出去,又把手机塞到夏颂白手里:“我要去拍个照,夏夏,你和我哥聊。”
都这样了,夏颂白要是还看不出徐念缓的意思,也就太迟钝了。
恰好视频被接通,屏幕亮起,沈钊所在的房间昏暗,因为光线不佳,脸色显出熬夜过后的苍白,大概是太瘦,瘦了不少,原本还有些少年气息的眉目,也有了成年男人的锋芒毕露。
夏颂白向着沈钊打了个招呼:“嗨。”
那边沈钊加了几天班,刚刚睡下就被电话吵醒,原本一肚子火,可是看到夏颂白的一瞬间,火气烟消云散:“小夏?”
夏颂白笑道:“我和念缓来火山上玩,念缓惦记着你,说让你和我们一起看看风景。”
真是他的好妹妹!
沈钊第一次觉得,有这个妹妹太好了。
沈钊眼睛一亮,彻底清醒了。他胡乱揉了揉头发,伸手打开台灯:“我想起来了,她说要去非洲找雨燕。你们怎么正好碰到了?”
“说来话长。”夏颂白问,“你是在睡觉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加了几天班,最近那群白鬼子都在抛售股票,说不定又要跳楼几个。”
说完,沈钊欲言又止。
夏颂白问:“怎么了?”
沈钊有点扭捏,还是看向夏颂白的眼睛:“只有念缓惦记着我,那你呢?”
沈钊工作太忙,好久没有时间和夏颂白视频,现在接到他的视频简直是意外之喜,只是这样看着他,就觉得幸福得整个人都要融化了,冲动之下,就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问完之后,夏颂白没有立刻回答,沈钊也察觉出自己问的这个问题不太合适,连忙道:“我……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要在意。”
风吹过来,黑色的石壁沉默,从山顶向下望去,漆黑的山脉间,渐渐盈起点点的嫩绿色。远方日光灿烂,澄澈洁白,温柔地庇护着万事万物。
夏颂白能看到沈钊的眼睛,望着他的时候真挚诚恳,就像是无论自己说出什么话来,他都会甘心情愿接受。
大概是他沉默的时间太长,沈钊有些失落:“对不起。”
夏颂白问:“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
沈钊说:“我问的问题不好,越界了。”
夏颂白笑了起来:“我是什么很小气的人吗,会因为这种话生气。”
“不是……”沈钊有些手忙脚乱,连忙解释说,“我是怕会惹你生气。”
原作里的沈钊,出现频率不高,但气势十足,作为沈庭宗不在时,沈家的代言人,可以说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在同辈人中,他是当之无愧的翘楚,哪怕是主角攻廉晟,在公开场合,隐隐都被他压了一头。
可现在,却在自己面前这样伏低做小,患得患失。
夏颂白心里生出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看着沈钊,柔声说:“我没生气,也不会生你的气。阿钊,你去美国的这些天里,我当然也会想你。”
沈钊的脸色立刻明亮起来:“我很快就能回去了。老板说我表现不错,圣诞节可以放我回来休息三天。”
好惨,才三天的假。
夏颂白笑眯眯说:“好哦。那我们圣诞见。”-
挂了电话,夏颂白看着远方发了一会儿呆。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总会把沈钊的脸,代入昨晚的梦里,却又觉得,沈钊并不像是梦里的那个人。
身后,忽然有人问:“怎么自己一个人站在这儿?”
夏颂白回过头去,对着沈庭宗笑了笑:“沈总。”
夏颂白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与之相辅相成的,是他极为出挑的身段,小头、宽肩、细腰、长腿,九头身的比例,轻盈而纤细。
光影清透圣洁,他逆着光站在山顶,被风吹着,哪怕面上带笑,仍有一种随时会消失不见的破碎感。
沈庭宗微微眯起眼睛,不知道是被日光晃到了眼,还是被夏颂白身上的光所惊艳。他上前几步,和夏颂白并肩站着:“累了吗?”
夏颂白摇了摇头,沈庭又宗问:“今天是有心事?”
没想到大佬居然看出来了。
夏颂白想要摇头,犹豫了一下,却又迟疑地点了点:“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沈庭宗没问他是什么事,只是笑了笑:“人人都会做错事。”
“如果会伤害到别人呢?”
一直以来,夏颂白的目标都很明确,就是借助沈钊,摆脱廉晟和夏家。
但那建立在他和沈钊各取所需的基础上。
他愿意扮演沈钊心目中的完美恋人,和沈钊谈一场无关痛痒的恋爱。
而现在,沈钊却好像真的喜欢上了他。
被喜欢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但不该是因为利用。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很坏很坏的炮灰配角就好了,那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不择手段了。
但他只是个很普通很平常的人,穿越到了一本书里,继承了不属于自己的命运。
按照他的计划继续下去,或许,他会伤害沈钊。
夏颂白神情黯淡下去,就像是一捧光,渐渐地熄灭在风中。
大部分时候,他都是活力满满的,哪怕是加班到深夜,也会对着每个人微笑。
沈庭宗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就像是一只淋湿了羽毛的小鸽子,湿漉漉地自己一个人躲起来,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沈庭宗说:“会伤害到你自己吗?”
夏颂白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不是那种会主动伤害别人的人,如果这样做了,一定有非做不可的理由。只要不会伤害到你自己,那就去做。”沈庭宗语气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疑,“你才是最重要的。”
日光刺破云层,夏颂白呆呆凝视沈庭宗。
这一刻,风起云涌,似是万事万物沉寂。
火山之巅,无人境处,沈庭宗的神情温和,眉目俊朗深邃。
蝴蝶扇动翅膀卷起风暴,而他似一场迷梦,面容同梦中人重合。
自己梦到的,居然是沈庭宗?
夏颂白神情恍惚,一瞬间只觉不可思议。
沈庭宗看他表情,微微皱眉,抬手试了试他额上温度。
夏颂白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沈总,我没发烧。”
隔着镜片,夏颂白扔能感觉到沈庭宗的视线扫过自己,明明不带审视意味,他却仍然觉得有些心虚。
还好身后,徐念缓扑过来,笑盈盈提议说:“来都来了,咱们三个合个影吧。”
夏颂白急于摆脱这种尴尬氛围,连忙道:“好。”
三人站定,自拍架放在不远处,徐念缓倒数:“三,二,一,茄子!”
咔嚓一声,相机吞吐,徐念缓放开他们,上前抽出照片,递给夏颂白:“夏夏,你来甩。”
相机是拍立得,夏颂白轻轻地晃了晃,原本漆黑的相纸上渐渐浮现出三人身影。
照片上,碧蓝的天如同被水洗过,流动的云层洁白若絮,正中的徐念缓一手拉着夏颂白,一手挽着沈庭宗,笑出一口贝齿。
左侧的夏颂白笑容明媚,空着的那只手抬起,对着镜头比了个耶。最右的沈庭宗,却没有看向镜头,视线向左,越过徐念缓,看向了另一侧,唇边一抹笑意,温柔至极。
镜头不会说谎,画面定格,这一刻被永远留存。
徐念缓抱怨:“二叔,你怎么不看镜头。这张不算,我们再拍一张!”
沈庭宗微微笑了笑:“今天不早了,该回去了。”
他一言九鼎,徐念缓不敢再闹,噘着嘴往直升飞机那边走。
夏颂白跟在她身边,问她:“这张照片送我可以吗?”
徐念缓说:“好呀。”
又小声问夏颂白:“你说二叔刚刚在看哪?”
其实徐念缓觉得,沈庭宗是在看夏颂白。
但喜欢夏颂白的不是沈钊吗?
徐念缓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危险,所以没有说出口,见夏颂白没有回答,连忙岔开话题。
“今晚咱们去吃这儿的特色菜吧。我哥和我说,东非最好吃的是意大利菜,因为这儿被英国和意大利人殖民过好长时间,但英国菜不算吃的,别看意大利擅长投降,但是菜做的确实不错。”
夏颂白:……
好地狱的笑话。
一黑黑了两个国家-
这天之后,沈庭宗就又去工作了。
能抽出时间陪他们两个玩两天,对沈庭宗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那天和沈庭宗在山上说的话,让夏颂白有种一念天地宽的感觉。
就好像是做了坏事的小朋友,被大人说他没有那么坏,可以被原谅。
虽然还是有点问心有愧,但总觉得有了免死金牌一样。
心情一好,夏颂白和徐念缓一拍即合,没了沈庭宗在,两个人玩的更疯,还偷偷跑去泡夜总会。
徐念缓是个超级小富婆,家里秉承女孩子要富养,每个月允许她花费的零用钱比沈钊多出几倍,到了夜总会大手一挥,喊了三排男模,流水线一样在他们面前挨个过了一遍。
徐念缓很大方:“夏夏,你挑吧。”
夏颂白:=O=
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
夏颂白很客气:“我就不用了,吃点果盘就行。”
徐念缓还嫌弃他太谦让,结果第二天,就哭着和夏颂白告别,被送回英国了。
夏颂白:……
他就知道,徐念缓带着的保镖里面,绝对有大佬的眼线。
徐念缓走了,夏颂白也老实了,乖乖待在房间里面,刷刷视频打打游戏,到了吃饭时间和沈庭宗一起吃吃饭,这么惬意地过了三四天,忽然接到了廉润文的电话。
就说他好像忘了什么。
夏颂白接起电话,先发制人:“廉伯伯,阿晟怎么还没被接出来啊?”
打电话过来就是想问这件事的廉润文:……
怎么说的是自己的词。
廉润文沉默片刻,还要反过来向夏颂白解释:“那边现在局势太乱,我的人根本进不去。颂白,你现在还和沈总在一起吗?”
夏颂白装小傻瓜得心应手:“是呀,沈总说要等着阿晟一起回国。”
“那你有没有问问沈总,阿晟那边的情况。”
哈哈,他肯定没问啊。
夏颂白为难道:“沈总公务繁忙,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廉润文皱眉,语气还是很和煦:“你在崇和实习,现在能跟在沈总身边,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夏颂白称是,廉润文又鼓励了他两句,这才挂了电话。
夏颂白把手机一扔,继续看网课录屏去了。
难得有时间可以带薪休假,他当然要把之前落下的功课给补回来。
这样当别人都以为他是水货的时候,他突然展现出实力技惊四座,那不是爽死了!-
电话挂断,容澜便急不可耐问:“怎么样了,阿晟被救出来了没有?”
廉润文一改夏颂白面前的温和模样,冷冷道:“你生的好儿子,为个男人敢冲军营。”
容澜冷笑一声:“那不是你儿子?”
“我宁可他不是我儿子。”廉润文质问道,“当初他要选夏颂白当未婚妻,至少夏家是港内人家,彼此知根知底。你倒好,送个大陆仔去他身边,你查过没有,那个宁清家境什么样?一家子烂泥扶不上墙!”
宁清本身倒是个有骨气的,向容澜辞职了好几次,可惜都被容澜以合约的名义挡了回去,这次更是因为容澜派宁清去找廉晟,才导致了后面一系列的问题。
这是生怕家宅太宁吗?
廉润文简直想拧开容澜的头,把里面的水倒倒干净。
容澜反倒冷静下来:“这不是你们廉家的传统吗?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我送个儿子喜欢的人去照顾他又怎么了?”
廉润文:“不知所谓!那你别让我去问夏颂白啊!求沈庭宗就算了,还要求个小辈,我的脸都丢尽了!”
容澜:“你也别装模作样。为了和沈庭宗合作,你当初对着夏颂白还不是笑脸相迎?廉润文我告诉你,我就这一个儿子,要是阿晟出事,当年你是怎么和人勾结,在沈庭钧飞机上动手脚的,我全都告诉沈庭宗!”
廉润文猛地看向容澜,一瞬间眼神阴冷至极。
容澜却并不怕他,对着廉润文笑了笑:“怎么?当初敢做,现在却怕了。润文,你也一把年纪了,沈庭宗才多大?他一个晚辈,你怕他做什么。”
屋内安静,一对形同陌路的尊贵夫妻,在一片锦绣繁华里对视。
不过几个呼吸,廉润文便调整好情绪,语气不变:“我会再去和沈庭宗谈谈。”
容澜这才满意,起身要走,廉润文却又说:“可你也别想用这件事拿捏我。阿澜,你我夫妻多年,一损俱损。你猜以沈庭宗的秉性,如果知道锐蓝插手其中,他会不会放过你?
“当初崇和董事会里,得罪过他的那些人,别说他们,连带他们的直系三代,到了现在都没有出头之日!”
容澜一僵,廉润文也笑了起来:“阿晟我肯定会救。但阿澜,这件事,还是不要再提的好。”
良久,容澜才恨恨道:“知道了。”
又嘲讽廉润文:“我看你巴不得夏颂白是你儿子,你就能把他送到沈庭宗床上了。”
廉润文并不动怒,反倒悠悠一叹:“是啊,谁让我没生这么一个好儿子,能讨了他的欢心呢?不然,我干脆认夏颂白当干儿子算了。”
容澜:……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说得出来,她到底嫁了个什么东西。
第28章 28
28
虽然很遗憾, 但廉晟到底还是被救了出来。
还以为他能在牢里多受几天罪呢。
夏颂白有点惋惜,拿风油精涂眼睛,熏红了眼眶之后, 这才露面, 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晟哥!”
短短一周时间, 廉晟明显憔悴了许多,脸上胡子拉碴, 原本英俊的脸, 平白看着苍老了十岁。而且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居然还穿着被关时候的衣服没换。
按照原主性格, 和廉晟久别重逢, 肯定要不顾一切地和廉晟相拥而泣。
夏颂白嘴上喊得动情, 身体很诚实地慢吞吞走向廉晟, 刚刚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怪味。
呃……
这个天气,廉晟好像馊了。
夏颂白屏住呼吸后退半步:“晟哥,你受苦了。”
这一场牢狱之灾,让廉晟认清了很多事情,权力、地位, 在生死面前, 都成了一滩泡影, 这几天里面, 很多次他都以为自己会死。
现在看到夏颂白,看到他的小脸依旧雪白秀丽, 丝毫没有风霜摧残, 就像是一株被精心娇养的玫瑰,在他战战兢兢辗转反侧的时候, 依旧生动鲜活地盛放着。
如果是以前,廉晟肯定会生气,觉得自己生死攸关的时候,夏颂白一点都不为自己忧心,可现在,他却只觉得如释重负。
这样生机勃勃的夏颂白,让他感觉到,自己终于从一片噩梦里面重归了正常的法治社会,自己的安全又有了保障。
哪怕以廉晟的城府,这一刻也忍不住热泪盈眶,他张开了双臂,做好了拥抱夏颂白的准备:“小白!”
夏颂白躲开他的手,装作在找人:“宁先生呢?”
廉晟一僵,眼底浮现出痛楚,失魂落魄道:“他……被人带走了。”
哦?有故事!
夏颂白头脑风暴,迅速在原文之中对照。
难道是那个剧情提前了?
原文里,宁清虽然容貌并不算特别出色,但是那种清冷忧郁的气质确实顶级的,引得一众大佬们为他心折。
在他和廉晟感情渐浓的时候,一次意外,宁清邂逅了一名外国人,外国人被他的东方气韵吸引,对他展开疯狂追求,甚至不惜给廉晟下套,逼着宁清和廉晟分开,是后期剧情里面一个很大的虐点,骗了不少读者的眼泪。
当然,能追主角受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那个外国人的人设是富可敌国的外国王储,为了宁清,甚至愿意放弃自己的继承权。
深情多金的异国王子,为了爱情不择手段,只在心爱的人面前臣服。
Buff直接叠满,人气直逼廉晟。
夏颂白试探道:“宁先生在国外也有认识的人?”
廉晟面上的痛苦之色更浓。
清清是为了保护他,才和那个男人走的!
那个男人,以权压人,威胁清清如果不和他走,他就会直接处死廉晟。监狱里,廉晟眼睁睁看着他的清清离开却无能为力。
那一刻的耻辱,这一生,他都不会忘记!
廉晟想要对夏颂白诉说:“小白,我……”
可夏颂白忽然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喊:“沈总。”
而后越过廉晟,花蝴蝶似的飘到了门口,迎接沈庭宗。
他才不想做廉晟的知心哥哥。
大门处,沈庭宗走了进来,看到两人站位,微微笑了笑:“叙完旧了?”
夏颂白嘿嘿一笑:“叙完了。沈总,救回晟哥您辛苦啦。”
要是没救回来就更好了。
闻言,廉晟终于找回几分豪门大少应有的修养,收敛起面上的失落,向着沈庭宗道谢:“这次要多谢沈总出手相助,不然不知道我还要在里面待多久。”
对着他,沈庭宗收起笑容,只淡淡道:“是廉先生吉人自有天相。”
话是这么说,廉晟还是又说了很多客套话,等回国之后,更是和廉润文一起上沈家登门感谢,毕竟要不是沈庭宗,这种多事之秋,廉润文的人根本进不来,更谈不上救廉晟了。
但夏颂白听姚秘书说,其实沈庭宗早就能把廉晟从牢里捞出来,只是一直压着没办,硬生生要廉晟多在牢里待了将近一个礼拜,身体上倒是没收什么折磨,但是心灵上可谓是饱受创伤。
夏颂白还有点奇怪:“沈总干嘛压着不救他,是为了拿捏锐蓝?”
姚秘书难得无语,翻个白眼:“当然是为了帮你出气啊!他当众出轨不给你面子,沈总那么护短一个人,肯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所以沈庭宗就是这么一个人,温和体贴,但如果他想让谁吃点苦头,甚至连手指都不用动,只是稍稍吩咐下去,就能整的那个人连苦都喊不出来,甚至还要反过来感谢他。
不愧是全文的大boss啊。
夏颂白简直要星星眼了。
要是自己也能这么厉害,还会怕廉晟把他丢去抹布?说不定他还要反过来,把廉晟丢去非洲挖矿十年!
不过,沈庭宗出手,还有个小小的负面影响。
那就是廉润文对他更热情了!!!
廉润文好像误会了什么,现在三天两头对着他嘘寒问暖。
廉晟也被修理得老实了,大概还没从宁清为了救他和别的男人走了这件事里缓过来,看起来每天都蔫蔫的,看在不知情人眼里,还以为他是什么忧郁男神,就算被廉润文压着,要去和夏颂白拍婚纱照,他也没什么反对的意思,居然就这么默认了。
原文里两人拍婚纱照的时候,正是廉晟和宁清最浓情蜜意的时间,廉晟为了向宁清表忠心,简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搅黄这件事,而后更是在拍摄现场直接消失不见,弄得原主在一帮塑料姐妹花面前丢尽了脸面,然后被怂恿着去找宁清麻烦。
可以说,这个剧情是原文前半本书里面一个很重要的小高丨潮,之后剧情就从情深进入到虐恋部分,而原主从这里开始,定位从倒霉的炮灰受转变成了恶毒的炮灰受,戏份大大增加,成了最主要的反派人物。
可现在怎么就悄无声息地进行了呢?
他是想改变剧情,但不是想改成他和廉晟真的步入婚姻殿堂啊qaq
夏颂白也有点忧郁了。
剧情是逃不开的,夏颂白现在的心态就是,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赶快走完,他还能有更多时间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
本来拍婚纱照的地方就在海边,现在因为有了廉润文的参与,所以被改到了廉家的私家海岛上。
原主之前就和他那群塑料姐妹们约定好了,拍婚纱照的时候他们也要过来当做背景入镜。
夏颂白穿书之后,和他们的联系少了,但为了原作剧情,还是将他们都请了过来。
这群人都穿的花枝招展,拎着名牌包包,看着一个比一个名媛,其实在圈子家境都很一般,甚至还不如夏家,对夏颂白和廉晟订婚这件事,表面上祝福,实际上一个个都嫉妒羡慕得不行。
现在被廉家的私人游艇接到岛上,看到夏颂白时,还在阴阳怪气:“还以为你们会飞马尔代夫拍婚纱照呢,没想到就在这儿啊。”
原主在廉晟面前是只乖乖的小白兔,在姐妹团面前就是个绿茶小作精。
夏颂白也不和他们客气,冷笑一声:“那可真是委屈你了,我这就让人把你送回去。”
夏颂白是他们里面嫁的最好的,听夏颂白真的生气了,他们连忙又来哄着夏颂白:“哎呀,开个玩笑嘛。颂颂,我们哪有你这么漂亮,运气又好,能嫁给廉大少。你可别忘了答应过我们,要把廉大少的朋友介绍给我们的。”
原主特别喜欢在小团体里被人吹捧的感觉,之前被这样一哄,肯定就大包大揽了,现在夏颂白却只笑了笑,很天真道:“好呀。可是阿晟的朋友里,单身的也就那几个,要介绍给你们谁呢?”
他转嫁矛盾,这些人全都成了竞争对手,刚刚还亲亲热热的,闻言就差打起来了。
夏颂白翘着唇角,漫不经心听他们明里暗里唇枪舌剑,听烦了之后叹了口气:“唉,我也没有办法,谁让阿晟朋友不多呢。不然你们自己去问阿晟吧。”
这一下正合姐妹团的意。
夏颂白是长得漂亮,可他们也不差,万一廉晟在婚前突然改变主意,看上他们了呢?
一群人立刻全跑了,夏颂白总算清净下来。
工作人员还在搭建场地,夏颂白光着脚沿着海岸线走。
沙子柔软细腻,踩上时微微下陷,远方海天一色,洁白的海鸥自天与海的交界处向上飞起。
身后忽然有人笑了一声:“怎么自己在这儿玩?”
夏颂白回过头,吓了一跳:“权总?”
权少泊站在他身后,穿了件亚麻衬衫,白色西裤,指尖捻着佛珠,清瘦高大,看起来出尘至极。
但他一说话,就又是那种逗小孩子的语气:“不是要拍写真,怎么还不去化妆。”
夏颂白说:“场地还没准备好。”
权少泊又问:“你老公呢?”
夏颂白随手指了个方向:“那边。权总,你是迷路了吗?”
权少泊呵呵一笑,听出来夏颂白是在赶自己走。
真奇怪,这个小东西,在沈庭宗面前乖的不行,到了自己面前,却又是这样张牙舞爪的。
权少泊觉得自己应该生气,视线却低下去,落在夏颂白的脚上。
他赤着足,裤腿卷高,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小腿,跟腱纤细分明,肌肤在日光下,是一种近乎于透明的霜白质地,圆润雪嫩的脚趾上沾了沙子,看起来小巧而可爱。
夏颂白的气质很微妙,兼具了少年的青涩稚气同青年那种已经长成之后的妩媚风情,身形纤细单薄,但并不显得干瘪,像是一樽莹润光滑的玉像,香气似是能够沿着肌肤蔓延出来。
该有的火气就化作了另一些炽热的情绪。
更为直接原始,欲念横陈。
廉晟运气确实不错,只是脑子有点问题。
放着这样一个人不去喜欢,偏偏喜欢一个小助理。
听说廉晟为了小助理蹲了监狱,权少泊还特意拐去看了一眼宁清,只觉得平平无奇,和夏颂白比较,更是寡淡无味。
如果得到夏颂白的是他……
有的人,就算是穿着衣服,也比别人脱光了还要诱惑。
他会用绸缎包裹他,皮草点缀他,用珠翠玉石妆扮他,要他做自己掌心里最漂亮精致的人偶。
权少泊视线扫过夏颂白,一寸一寸,很用力,像是将他从头到尾舔过。
夏颂白被他看得莫名有些不自在,刚要找个理由走,权少泊却收回了视线:“忘了和你说,你家沈总也来了。”
“什么?”夏颂白惊讶,“你们到底来干什么的?”
权少泊笑道:“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
什么小学鸡发言。
夏颂白在心里翻个白眼,转身就走:“您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身后,权少泊喊住他:“小夏。”
夏颂白微微驻足,听到权少泊含笑道:“我上次说的话还作数。”
上次权少泊说,如果自己和廉晟分手,他会帮忙摆宴庆祝。
谁会在别人拍婚纱照的时候说这种话。
夏颂白当没听到,继续沿着海岸线往前,走出权少泊的视线之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和沈庭宗的对话还停留在今早,他和沈庭宗道了早安,沈庭宗也回了他一个“早”。
大佬没和他说要来呀。
不会是权少泊骗他的吧?-
更衣室里,廉晟拿着手机,有些失魂落魄地坐着。
他最近失眠严重,昨晚更是只睡了两个小时。现在眼下有很深的两道眼袋,整个人双眼无神,依旧没从上次的牢狱之灾里面缓过来。
如果夏颂白在,肯定要评价他。
变丑了好多。
乍一眼看上去,都有点不像主角攻了。
廉晟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看着镜中,都觉得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自从他回来之后,宁清就没有回过他的消息,一想到宁清正在和别的男人一起,廉晟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想要抛下一切,去把宁清追回来。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廉晟猛地一震,期待地看过去,却见来电显示的,是廉润文的名字。
他低沉地接起电话:“爸?”
廉润文问:“我已经到了,你还没换完衣服?”
廉晟连忙道:“就来。”
挂了电话,廉晟勉强打起精神,将挂在一边的礼服穿上。
只是拍个婚纱照,廉润文特意过来,就是为了监督他。
廉晟想起廉润文和自己推心置腹说的那些话,分析权衡了锐蓝同崇和的关系,还有沈庭宗对夏颂白的另眼相待。
不要因小失大,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些都是廉润文说的原话,甚至廉润文暗示他,等以后时机成熟,不是不可以把宁清养在外面。
但廉晟做不到。
如果给不了清清全部,那他宁可不再打扰。
既然锐蓝需要他牺牲自己,去笼络夏颂白,那他愿意妥协。
哪怕是辜负清清……
廉晟眼眶有些湿润,不知是为了逝去的爱情,亦或是为了自己的忍辱负重,委曲求全。
曾几何时,他哪里会想到,自己也会体会这种身不由己的滋味。
一向高高在上的小廉总,差点在更衣室委屈地哭出来-
平复好心情,廉晟终于出门。
门外,廉润文正在和人寒暄,廉晟走过去,就看到权少泊坐在沙发上,左腿搭在右腿上,下半身比上半身长了至少三分之一。他眼睛狭长,永远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谁的时候都带着点礼貌的鄙薄。
廉晟不喜欢他,但不用廉润文开口,便已经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爸,权总。”
权少泊只笑了笑,廉润文却不悦道:“没看到沈总也在吗?”
廉晟这才看到,窗边,沈庭宗正站在那里。
他们两个怎么都来了?
廉晟有些诧异,喊了一声“沈总”后,用眼神询问廉润文。
廉润文解释道:“之前在和沈总、权总商议公务,刚好聊到你和颂白今天要拍婚纱照……”
权少泊懒洋洋插话道:“好久没遇到这样的喜事了,我就厚颜来蹭蹭喜气,小廉总不会嫌我们碍事吧?”
这事其实是权少泊提议的。
他很好奇,夏颂白会打扮成什么样子。
总不会真的穿婚纱吧?
想想刚刚夏颂白纤细的腿和脚踝,权少泊笑了笑。
应该也不错。
就是没想到,自己提了之后,沈庭宗也会来。
权少泊不看廉晟,饶有兴致地看沈庭宗。
沈庭宗似是没察觉到他的目光,语气淡淡:“叨扰了。”
又不是婚礼,有什么喜气好蹭。
廉晟总觉得这两个人来者不善,却又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只能僵硬地笑了笑:“二位能来,是给我和小白面子。”
权少泊很自来熟道:“我和小夏也是朋友,之前一见如故,等你们结婚,一定要记得给我发张喜帖。”
廉润文没想到夏颂白居然和权少泊也有交情,笑道:“没想到颂白和权总也相识。权总不说,到时候也定要他们小夫妻给您敬一杯薄酒。”
小夫妻三个字,实在是很不悦耳。
权少泊只道:“好说。”
又问:“怎么不见新娘子?”
廉晟说:“我去催催他。”
刚刚起身,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轻轻,推开门,光和人影一起落了进来。
夏颂白穿着三件式的白色西装,外套没穿,被他搭在手肘里,内里绸缎材质的马甲,裹出格外纤细的腰身。
眉目还是过去的眉目,只是上了妆,长眉入鬓,逶迤着拖出一道水墨似的影。圆而挑的眼清澈,却带着点蛊惑的媚,看人时水光粼粼,像是藏着钩子,有种欲说还休的微妙味道。
他站在光里,漂亮明艳,像是无忧无虑的小王子。
哪怕是廉晟,望着他的一瞬间也有些出神。
记忆里的夏颂白……有这么美吗?
或许是有的,最初的他,就是对夏颂白的脸极为满意,才会不顾家里反对和他订婚。
但什么时候开始,这张面孔就在他的视线里褪了色?
廉润文慈爱道:“颂白长得本来就好,这么一打扮更精神了。”
夏颂白没化过妆,进来看到沈庭宗真的也在,更加不好意思,有点不自然问:“真的好看吗?”
权少泊说:“好看啊,让你老公和你站一起,看看般配不般配。”
他说话颐指气使,廉晟忍怒,和夏颂白站在一起。
廉晟穿得也是白色,两人站在一起,本来应该算是郎才郎貌,但是因为廉晟脸色太差,穿白色这样玉树临风的颜色,丝毫没有主角攻那种风度翩翩的感觉。以前所有人都说,是夏颂白配不上廉晟,可现在看来,却正好相反了。
权少泊低笑一声,很不给面子道:“新郎官没睡好?今天要拍照,怎么这么憔悴。”
廉晟皱了皱眉,从镜中扫到自己,悄悄地将本来有些塌了的肩背挺直。
按照人设,原主肯定不会看着别人挤兑廉晟。
夏颂白哼道:“晟哥是最近太累了。”
他帮廉晟说话,权少泊就笑着不说话了,倚在那里,摸出根烟来叼在嘴里,却没点燃,就那么看着夏颂白,一双狭长的眼邪气凛然。
外面工作人员敲门进来,说场地已经搭建好了,可以开始拍照。
廉晟受不了这种受制于人的气氛,生硬道:“走吧。”
说完也不管夏颂白,自己转身就走了。
夏颂白尽职尽责扮演一个乖巧小媳妇:“晟哥平常不是这样哒,他就是最近心情不好。”
权少泊哧一声笑了:“恐婚了是吧?”
旁边廉润文问:“权总是想去看看拍摄现场,还是?”
权少泊到底还是要给廉润文面子,起身说:“来都来了,我也去看看。”
人走了,屋子里就安静下来,门合了半扇,将半边光影都挡在了外面。
夏颂白看向屋内一隅:“沈总,您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沈庭宗仍站在窗边,大半张脸也都被掩在深深浅浅的影里:“本来没打算来。”
听廉润文说到夏颂白时,他没打算来。
不必去见证,他也能猜到,他会有最美的扮相。
却要站在别的男人身旁。
但到底,鬼使神差。
夏颂白笑起来:“权总说您也来了,我还以为他在骗我。”
他的眸色漆黑、明亮,清艳柔软,目光落在哪里,哪里似乎也变得明亮瞩目起来。
令人无论如何,都难以释怀。
沈庭宗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夏颂白。夏颂白还以为自己的脸上有什么,想要去摸,又想起化妆师叮嘱让他不要乱碰。
手抬起又放下,沈庭宗终于向前走了一步。
他的面孔一直隐在影中,直到此刻,才浮出水面,露出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还有清晰分明充满雄性气质的下颌线条。
夏颂白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可他只是静静凝视着自己。
气氛有些微妙,独处的房间,半遮半掩的门,无人开口,只有风吹动案几上放着的一盆西府海棠。
花枝摇曳,清露微垂。
夏颂白说:“时间不早了……”
沈庭宗说:“你的领结歪了。”
两人同时开口,夏颂白下意识低头去看。
沈庭宗示意他说:“我来吧。”
夏颂白没来得及拒绝,沈庭宗已经伸过手来。
沈庭宗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但并不显得粗笨,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很多的细节都能看出来,他的出身肯定金尊玉贵,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哪怕是调整蝴蝶结这样的小事,他做起来,也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样子。
夏颂白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
沈庭宗说:“这一套衣服很衬你。”
夏颂白笑得更灿烂一点:“我还怕妆太浓了会很奇怪。”
沈庭宗闻言,停下手来,认真地看向夏颂白。
西服是最普通不过的布料,只是款式略显浮夸,领口袖口都缀了蕾丝,簇拥着夏颂白纤细的颈,似是舞台剧版华丽优雅。
他的皮肤细嫩,被蕾丝摩擦,透出潋滟雪粉。
沈庭宗的指尖,无意识地挑开那紧贴着肌肤的丝带,露出下面的一片雪白,触碰时,微微一颤,似是剥开的蓓蕾,被侵入到了最柔软娇贵的花心。
夏颂白想躲,可沈庭宗反手扣住他的后颈,将他向着自己的方向压了过来。夏颂白有些被迫地仰起头来,因为吃痛,眼底含着一汪水,睫浓且长,嘴唇水润鲜红,似是蛊惑人心的禁果,引诱着人一亲芳泽。
这举动有些出格。
夏颂白怯生生说:“沈总……”
沈庭宗没有立刻回话,他身量极高,背光站在那里,挡去大部分光线,夏颂白整个人都像是淹没在了他的怀抱中。
夏颂白听孙姐八卦,说boss不喜欢低头,所以递东西的时候,一定要举的高一些。
可这一刻,沈庭宗不但垂首,更是微微俯身,将夏颂白颈下原本的领结拆开,慢慢地打出一个漂亮的花结。
而后,才笑了笑,问夏颂白:“怎么了?”
夏颂白莫名其妙有些结巴:“该去拍照了。”
“那就走吧。”沈庭宗再次端详了一下,似乎确定万无一失,这才温和地对夏颂白说,“你今天很美,一定能拍出好照片。”
夏颂白说:“谢谢沈总。”
沈庭宗没动,示意他先走。
夏颂白出了门,又回头看了一眼,沈庭宗还站在那里,太阳越升越高,日光从窗户的左侧缓缓向右移动,拉出很长一道光斑,包围在沈庭宗身侧。
刚刚一闪而逝冰冷而暧昧的触感,就像是夏颂白的错觉。
沈庭宗依旧温和、宽容,如最好的长辈。
第29章 29
29
夏颂白匆匆到了拍摄场地, 看到廉晟正被他的塑料姐妹团纠缠。
刚刚这群人就来了,但因为沈庭宗和权少泊在,安保等级提高了不少, 全被拦在外面。他们也没走, 就等在这里, 现在看到廉晟,各个都眼里冒光。
廉晟在外人面前, 一向维持他风度翩翩的人设, 哪怕已经很烦了,居然还没甩脸子走人。
夏颂白还挺想看他被烦得要死还要装模作样的样子, 可惜廉晟已经看到了他, 立刻拨开人群向他走来:“怎么才出来?”
夏颂白说:“整理了一下造型。”
廉晟不快地压低声音:“等我们婚礼的时候, 不要请你这些朋友。”
凭什么。
廉晟自己也挺多狐朋狗友的, 原主跟着他出门,没少被说闲言碎语。
再说,他们根本不会有婚礼哒~
夏颂白只是微笑。
虽然已经明白,夏颂白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他言听计从了,但廉晟还是心有不甘,想说些什么, 余光却又看到, 不远处的楼上, 廉润文和权少泊站在那里, 权少泊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时不时还和廉润文交流两句。
廉晟顿了一下, 皱眉道:“算了, 你爱请就请。”
夏颂白这才悠然道:“好哦,晟哥。”
助理过来请示, 是不是可以开始拍摄了,夏颂白不等廉晟回答就说:“那就开始吧。”
他那帮小姐妹闻言,已经凑了过来,一个个叽叽喳喳,吵着要和他合影,夏颂白被他们簇拥着,没什么大的表情,唇边的笑容浅浅,眉眼是安静的,眸里却清亮明丽,身上再也没有过去那种艳俗而又唯唯诺诺的气质,站在那里,天然就是所有人视线的中心。
美得那样理所应当,光彩夺目。
廉晟一瞬间有些失神。
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夏颂白。
什么时候,夏颂白已经美得让他也觉得遥不可及了?
这次的拍摄弄的阵仗很大,光是摄影师就请了五个,还有个总指挥负责现场调度。夏颂白看到,现场居然还弄来了专业的摄影机,各种工作人员满满当当,弄得整个岛都像是个影视基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电视剧。
夏颂白今天状态很好,只是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他脸本来就只有巴掌大小,侧脸打上阴影之后,在镜头里一眼看过去,小脸大五官,冲击感强到让人第一时间甚至分辨不出他的具体长相,只能感觉到他是真的特别好看。
为他拍单人照片的摄影师简直像是捡到宝了一样,按快门的手就没停下来过,只觉得夏颂白根本没有死角,无论什么刁钻的角度,拍出来都是格外的漂亮。
另一边,替廉晟拍照的一组人就受罪多了,廉晟本来就是畏于廉润文才来的,自然不可能太热情,他脸色又差,皮肤状态更差,拍在镜头里,别说当主角攻了,当配角都有点勉强,折腾得化妆师和打光师一直在替他补妆换角度。
楼上,权少泊笑道:“廉总,你这儿媳,我看当明星都足够了。”
廉润文笑呵呵道:“颂白长得好,性格也好,倒是我们阿晟高攀了。”
权少泊看沈庭宗一眼:“崇和下面不是有影视公司?沈总就没想过捧捧咱们小夏。”
沈庭宗淡淡道:“小夏在金融方面很有天赋,我看他暂时没有改行的念头。”
权少泊“嗤”了一声:“是他没有还是你不许?”
他口气有点奇怪,廉润文打圆场:“看样子是要拍合影了,呵呵,今天天气好,倒是天公作美。”
权少泊这才没再说下去。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太过挑衅,沈庭宗没和他计较罢了。
看到廉晟的时候,他只觉得是跳梁小丑,根本没觉得廉晟会是自己的对手。唯独看到沈庭宗,心底那团暗火就怎么都压不下去。
明知道北京那边很看重这次和崇和的合作,自己应该更配合一些,但权少泊却总想和沈庭宗一较高下。
楼下,摄影师正招呼夏颂白换个姿势。
夏颂白手里擎着一柄洋伞,很随意地斜斜倚在肩上,洋伞做的十分花哨,纯白的丝绸底罩,四周挂着流苏,还拖着长长的蕾丝,现在撑在头顶,乍一看倒像是头纱一样。
摄影师示意夏颂白抬头,夏颂白照做,精致的下颌微微扬起,日光照耀下,肌肤如雪,洁白的蕾丝笼住他的半张面颊,他漆黑的眉目若隐若现,纤细的腿、圆翘的臀,细到了极点几乎不盈一握的腰肢。
镁光灯闪烁不停,他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像是很乖的兔子,又像猎手般游刃有余。
他有这样蛊惑鲜美的肉丨体,却又有天真干净到近乎于圣洁的面容。
权少泊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来。
他对夏颂白的欲望,有些超出自己的控制了。
不仅仅只是对于夏颂白□□的渴望。
肉丨欲、胜负欲。
想要得到他,想要征服他-
场记宣布单人拍摄结束,要廉晟过来和夏颂白会和。
四周到处都是花朵,无数空运而来的鲜花盛放,摆成一条长长通道,通道中间铺着红毯,夏颂白就站在鲜花的中央,安静地等待廉晟的到来。
看着四周的装扮,夏颂白感觉和婚礼上走红毯的场面一样。
这么有仪式感,也不知道准备两把椅子。
拍了半天,他有点累了。
还好他没穿到娱乐圈文里,不然天天对着镜头,他绝对要疯。
那边,廉晟终于出现,眉头紧锁,不像是和未婚妻拍照,反倒像是前来吊唁他和宁清有缘无分的爱情。
今天就没看到他笑过。
但是比起原作里他当场发疯,砸了场地,现在的廉晟又显得正常多了。
廉晟走到面前,敷衍地伸手要和夏颂白牵手。
夏颂白对着他柔柔一笑,指尖轻轻地将伞一旋,伞柄内提前放置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伴着风被吹拂飘荡。
这一幕唯美至极,镜头中看,像是精心编排的偶像剧。美丽的青年一身雪色,在鲜花簇拥下,美得如同一场幻觉。
摄影师高呼:“别动!就是这样!”
廉晟只好站定,手尴尬地抬在半空,同夏颂白只差一步。
夏颂白笑盈盈望他,角度问题,圆而挑的眼中光影潋滟,看起来倒像是格外深情。
差一点就被牵到手了,好险好险。
不过……剧情真的会让廉晟和自己这么顺顺利利地拍婚纱照?
主角攻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拍这种东西!
夏颂白余光扫过自己的那群姐妹团,不管是真是假,他们现在表情都很激动,就像是现在镜头下的是他们一样,一个个恨不得热泪盈眶。
……等等。
夏颂白视线一凝。
他的姐妹团里是不是混进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廉晟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察觉到夏颂白的视线,也转头看过去:“怎么……”
说到一半,就僵在原地。
姐妹团里,夹杂了一张陌生的面孔,但夏颂白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宁清的弟弟宁朗。
哼哼,这个宁朗可是廉晟&宁清的忠实西皮粉,在原作里,为了他哥哥的爱情冲锋陷阵,找了原主不少麻烦,因为直言不讳的老实人人设,挺受读者欢迎,还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爱情判官”。
所以夏颂白提前查了他的资料,看了他的照片,避免那种“人都找上门来自己还不知道是谁”的局面。
哈哈哈,剧情终于转动起来了。
他不用和主角攻拍照咯!
因为太开心,夏颂白一秒进入状态:“晟哥,那是谁啊?你认识吗。”
夏颂白都认出来那是谁了,廉晟更没有不认识的道理。
宁清渺无音讯,宁朗却出现在这里。
廉晟立刻就联想到,上次宁清被绑架,就是宁朗跑来通知他。
一定是宁清出事了!
廉晟坐立不安,频频看向宁朗,宁朗挤在人群里,察觉到廉晟的目光,连忙向着他用力挥手:“廉先生——”
话音刚落,就被一旁姐妹团的人狠狠瞪了一眼:“你谁啊?怎么混进来的。”
“就是就是,挤来挤去,把我的衣服都挤皱了!”
虽然大家都很想勾引廉先生,但没看到别人都努力克制自己吗?就算想勾引,也等夏颂白不在再说!
真是没脑子!
大家一致认为,宁朗也想当妖艳贱货,这种时候团结地一致对外,三言两语把宁朗挤兑地眼泪在眼眶里转。
虽然他是很喜欢廉先生,但廉先生是他大哥的。
他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大哥的事来!
那边,廉晟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和夏颂白说:“那是我朋友,我去和他打个招呼。”
夏颂白“嗯”了一声,廉晟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夏颂白问:“那不是宁先生弟弟吗?晟哥,你和宁家人倒是很熟哦。”
廉晟还以为夏颂白不认识宁朗,本来想随意敷衍过去,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你什么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夏颂白反倒不着急了。
他对着廉晟笑了笑,语气温和说:“没什么意思。来者是客,晟哥,你去问问他有什么事吧。”
如果头脑清醒的话,廉晟绝对不会听不出夏颂白的言外之意,但他早就被宁清的冷落给急疯了,现在看到宁朗,满脑子想的都是宁清出了意外。
——否则,他的清清怎么会这么久都不理他!
廉晟急不可耐地冲向宁朗,夏颂白站在原地,看到宁朗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想要扑在廉晟怀里,却被廉晟一把抓住肩膀用力晃动,好像在喊什么“不可能,清清不会这样对我的”。
清清怎么对你了,你倒是说啊。
夏颂白眉头紧锁。
廉晟发了一会儿疯,终于安静下来,失魂落魄地看向夏颂白,眼底除了悲痛之外,还有一种别样的坚定。
而后,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定,大步向着夏颂白走来。
“小白。”夏颂白听到廉晟说,“我有急事,要先离开一下。等下次,我一定好好陪你拍照。”
夏颂白没有说话,廉晟便匆匆转身要走。
好机会!
夏颂白深吸一口气,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大声问:“晟哥,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为了别的男人离开吗?”
廉晟大脑本来一片空白,满脑子想的都是宁朗说的,宁清要和那个外国人永远离开香港,去国外定居的事情。
宁清是他的!无论谁都不能抢走!
现在听到夏颂白的声音,廉晟总算冷静了一些,解释说:“你胡思乱想什么……”
“我是不是胡思乱想,可以问问宁朗,看他专门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夏颂白的声音向来悦耳动听,甚至很多时候,听起来像是撒娇一样软糯,可此刻,他声音清冽,似裂金断玉,平静中,似乎隐藏着埋藏得极深的情绪。
宁清和夏颂白,像是天平的两端,一段是属于他的权力同财富,另一端却是自由和爱情。
他真的要为了宁清放弃一切?
廉晟回看宁朗一眼,宁朗正急切地看着他。眉目间,和宁清格外相似。
他绝不能放弃宁清!
不知道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廉晟如同被激怒的猛兽,愤怒地咆哮:“你一定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夏颂白:?
这台词好熟啊。
不是廉晟当时为了宁清,选择离开廉家,原主为了劝阻他,大骂宁清是个害人精时,廉晟说的话吗?
后面紧接的剧情就是——
退婚!!!
夏颂白下意识握紧手指,目光灼灼地看着廉晟。
“你说什么?”
因为激动,夏颂白眼眶泛红,清澈的眸中像是含着一汪水。
廉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清清他什么都不要,只是需要我在他身边。难道连最后一面都不给我们吗?”
……
夏颂白被这么狗血的台词给噎了一下。
没等夏颂白继续陪廉晟把这场狗血剧演完,廉润文已经黑着脸赶到,斥责道:“你又要干什么?”
在廉润文面前,廉晟还是知道怕的,辩解道:“我有急事……”
“什么急事?”廉润文冷冷道,“今天我在这里,你就敢这么欺负颂白,廉晟,我看你是鬼迷心窍!”
情绪全都憋在心里,廉晟觉得自己快要炸了。
他不敢忤逆父亲,只能痛苦地看向夏颂白:“廉夫人的地位还不能满足你?除了爱情,我什么都给了你啊!”
夏颂白生怕他迷途知返,闭了闭眼,大声道:“除了爱情,我什么都不要!”
好羞耻的台词qaq
刚巧走过来的权少泊闻言,没忍住笑出了声。
旁边沈庭宗看他一眼,权少泊看着夏颂白,眼底兴味更浓:“看来小夏还真挺爱廉晟。”
那么聪明的小脑袋瓜,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爱情?
要钱要利的多了,他想要爱情,自己也可以陪他玩玩。
沈庭宗没理权少泊,走到夏颂白身边。
刚刚说得太激动,夏颂白被口水呛了一下,现在正大声呛咳。
沈庭宗扶住他,低声问他:“还好吗?”
夏颂白摇了摇头,眼角生理性的眼泪沿着眼尾缓缓滑落,他咳得满面潮红,眼尾泛着桃花颜色,本就单薄的肩背颤抖,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看起来格外可怜。
沈庭宗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一刻,浑身的冰冷气场,连夏颂白都感觉到了。
大佬生气了。
夏颂白吓了一跳,沈庭宗搭在他肩上的手,顺着他的背脊上下抚弄,似是在安抚受惊的小猫:“别怕,我在。”
呜呜呜大佬。
被大佬看到这么狗血的一幕,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夏颂白热泪盈眶,咳得太累,把头埋在沈庭宗怀里,看在别人眼里,只以为他是哭得说不出话来。
沈庭宗脸色越发冷峻,旁边廉润文忽然上前,一耳光扇在了廉晟脸上:“你这个畜生,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廉晟一愣,似乎找回一点理智,捂着脸说:“爸,我……”
廉润文指着他大骂道:“那个宁清到底哪里好,把你迷得昏头转向!”
廉晟像是个剧情机器人一样,听廉润文说完,似乎触发到了什么关键词,立刻又沉浸在了爱情的世界,沉痛而甜蜜地摇了摇头:“你们都不明白。”
话毕,廉晟义无反顾对宁朗道:“我们走。”
廉润文震惊于自己真生了个蠢钝如猪的儿子,一时居然没有阻拦。
沈庭宗怀中,夏颂白拱了拱。
等等,他还有戏份没演完呢!
“廉晟——”
夏颂白一边喊着,一边从沈庭宗怀里钻了出来,不顾一切地跑向正在离开的男人。
沈庭宗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他,指尖擦过他的衣摆,只握住了一捧轻盈甜美的风。
眼神微微一黯,沈庭宗缓缓收回手来,手指一寸寸收紧。
情绪微妙复杂,如火山喷发前一刻。
那种无法挽回的失去感,瞬间贯穿了他。
夏颂白跑向廉晟,拉住他的手腕。
廉晟本想不耐烦地挥开,转头看到夏颂白的面孔,介于少年同青年之间,清秀妩媚的脸上,因为奔跑,从眼尾至面颊,都泛起一种淡淡的玫瑰花颜色,其余的皮肤,却仍是玉一样薄而透的质地。
他长而漆黑的睫下,眼底似乎泪光盈盈,凝视着廉晟,问他说:“你真的要走?”
语气平静,手却微微颤抖。
廉晟难得生出恻隐,低低说:“小白,你要懂事。”
去你妈的。
夏颂白因为激动,呼吸都更急促了。
夏颂白带着哭腔,高声道:“你如果今天走了,我们就解除婚约!”
廉晟皱眉。
这个夏颂白,总是这样哗众取宠。
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强迫他了吗?
刚刚的伶仃恻隐没了,只余不悦的厌倦。
廉晟冷冷地拂开夏颂白的手……
没拂开。
夏颂白在他没回答前,就松开了手,速度之快,几乎有点迫不及待。
然后抬起手,重重给了廉晟一个耳光。
耳光清脆,干脆利落。
廉晟愣住,不可思议地看着夏颂白。
夏颂白没等他反应,反手又给了他一耳光。
怕他不疼,还是抡圆了胳膊打的。
一左一右,两个鲜红的巴掌印。
嗯,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
廉晟终于回过神来,怒吼道:“你疯了吗?!”
夏颂白居然敢打他!
夏颂白冷笑一声:“这段感情里,是你先对不起我的。你出轨,不忠于爱情,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我那么爱你,可你从来只想到你自己。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爱上的,居然是这么鲜廉寡耻自私自利的男人!”
这些话,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原主说的。
宁朗震惊地看着他们,没想到夏颂白居然会说出这些话来。
夏颂白转过头来,看向了他,宁朗下意识后退,捂住自己的脸,生怕夏颂白也会打他。
夏颂白才懒得打他,只是扬起下颌,淡淡对他说:“回去告诉你哥,这个烂人,我不要了。他喜欢捡垃圾,我可不奉陪。”
夏颂白又看向另一边的廉润文:“廉伯伯。”
廉润文本来一直在旁边装死,被夏颂白点了名,只好出来劝和:“颂白,阿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夏颂白没理他,同样看向沈庭宗和权少泊:“沈总和权总也在,麻烦替我做个见证。我夏颂白今天,就在这里宣布,我要和廉晟解除婚约!
“不是他不要我,是我把他甩了!”
最后一句,说得神清气爽,振聋发聩。
把穿书以来的一口恶气出了出来。
“你——!”
挨了两巴掌的廉晟,怒不可遏。
权少泊却微笑着拍了拍手:“甩的好。”
廉晟:……
夏颂白说完,转身就走。
——再不走,他怕自己笑出声来。
身后,廉晟伸手,想要去抓夏颂白。
真让夏颂白就这么走了,他今天丢的脸就大了!
但还没碰到夏颂白,手腕就被人反手扣住,廉晟下意识挣扎,却又惨叫一声。
扣在他腕上的那只手,如同钢筋铁钳,没用巧劲,实打实的力度,廉晟还以为自己的手被拧断了。
廉润文惊道:“沈庭……沈总,有话好说,你先把阿晟放开!”
可沈庭宗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你听到刚刚夏颂白说的话了?”
廉润文脸色难看,没有说话,沈庭宗手上又加重了三分,廉晟再也忍不下去,疼得涕泗横流,半跪在地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廉润文只好说:“听到了。”
廉晟挣扎着说:“你……你这么护着他……难道……”
说到一半,廉晟猛地瞳孔一缩。
沈庭宗单手抓着他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拽起,廉晟刚升起反抗的意识,就感觉到一阵失重,他居然被沈庭宗拽着腾空而起,像是假人一样,重重地摔在地上。
烟尘四起,花瓣飞溅。
廉晟眼前一黑,一瞬间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躺在那里,肉丨体上无处不在的痛苦,令他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沈庭宗眸色冷厉,日光落在他身上,镜片反射冰一样的寒光:“我不希望在媒体上看到任何关于夏颂白的负丨面丨报道。”
“我会好好和媒体吩咐,不许他们瞎写!”廉润文生怕沈庭宗真的活生生把廉晟打死,“小孩子不懂事,沈总,您别动怒。”
“小孩子不懂事,咱们做长辈的不能不懂啊。”权少泊在一边悠悠道,“我说廉总,您这家教,看起来可真挺一般的。”
他说风凉话,那边,夏颂白的一群朋友们窃窃私语,每个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天呐,今天来得实在太值了!
不但能看到夏颂白退婚,还看到了沈庭宗打人!
那可是沈庭宗啊!!!
廉润文焦头烂额,看了跟着的助理一眼。助理也惊呆了,接到他的眼神,连忙上前,把看热闹的人手机都收了,不许他们拍照在网上乱说话。
岛上的医疗队已经赶了过来,却不敢上前,直到沈庭宗走了,才把廉晟给抬走。
廉晟早就疼得晕了过去,宁朗哭哭啼啼,想跟上去,被保安以为是闲杂人员拦下。
就是他们两兄弟,闹得他们廉家家宅不宁。
现在还在权少泊和沈庭宗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丑!
廉润文外人面前一向是个慈祥和蔼的形象,现在看着宁朗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给杀了。
宁朗察觉到他阴狠的目光,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旁边权少泊笑道:“廉总也别生气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廉润文现在没有心力和他虚与委蛇,冷冷问:“有这样的孽子,还能有什么福?”
权少泊才不管他的脸色多难看:“你现在老当益壮,这个养废了,抓紧时间,还能再养一个。要是再过几年,那就真的来不及了。”
得回去和老爷子说一声,养这么一个儿子出来,廉家是注定不行了。
廉润文:……
他真是疯了,才会带权少泊来。
第30章 30
30
夏颂白走了之后, 先去更衣室把衣服给换了。
穿着这一身衣服,影响他发挥。
不然刚刚打廉晟,不光能把他的脸打肿, 说不定能把他的牙也打掉。
夏颂白越想越觉得爽。
不但甩了渣男两巴掌, 还终于能和他解绑了。
天天看他在那里演深情忧郁, 自己都快看吐了!
虽然不知道剧情会怎么变化,但至少现在, 他自由了!
夏颂白忍不住哼起了歌, 出了门就被一群小姐妹给围住了。
小姐妹们是想看他热闹,但是现在闹这么大, 夏颂白的豪门少奶奶明显是没戏了, 大家又在一条起跑线上, 反倒很善良地安慰起夏颂白:“颂颂, 别伤心。你以后会找到更好的。”
夏颂白一点都不伤心,也装不出伤心的神情,语气很平淡地说:“谢谢。”
只要是个人,都比廉晟好。
这个祝福很容易就能实现。
夏颂白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姐妹团安慰他半天,看他什么反应都没, 彼此对视一眼。
完了, 夏颂白受刺激过度了。
观众没反应, 姐妹团们也演不下去, 开始八卦:“哎,你和沈庭宗什么关系啊?他怎么替你出头, 把廉晟给打了。”
夏颂白有些惊讶:“沈总把廉晟打了?”
大佬居然会打人?
大佬居然把廉晟给打了?
“是啊。哇, 沈庭宗看着高高瘦瘦一个人,还戴着眼镜, 没想到直接把廉晟给甩飞了。”
“我听我爸说,他出入身边最少跟着一组安保,私下里还有不低于四组人隐蔽在旁边,本人身手居然也这么好。”
“还长得很帅呢。老男人就是有味道。”
“哈哈哈,人家才刚刚三十,什么老男人。一看就有劲,在床上弄死你。”
他们叽叽喳喳,听得夏颂白头都大了:“闭嘴!”
他今天退婚的时候甩廉晟那两巴掌很有作用。
现在一发话,姐妹团真的都闭上了嘴。
夏颂白耳边总算清净了,可以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本来之前,他是想和沈钊在一起之后,背靠沈家,再找机会和廉晟退婚的。
可今天机会难得,如果错过,下次再找这么好的时机就难了。
原作里,原主根本没有想过要和廉晟分开,原文里当然不可能有这样退婚的桥段,面对主角攻受的绝美爱情,原主一直想的是,只要晟哥能回到他身边就好。
但就算这样,原主也不得安宁,原本的结婚照拍摄没了,未婚夫劈腿了,自己的家也濒临破产,廉晟这个人,一点旧情都不讲,为了向宁清表忠心,报复原主的时候,丝毫没有留手。
对待对他忠心不二的原主都那么坏,对他这个冒牌货,更不知道要怎么出气了。
还好今天有权少泊和沈庭宗见证,就算廉家想要对他做什么,也要收敛一点。
而且有大佬在,廉家也没那么可怕。
夏颂白脚步一顿。
他为什么就这么认定,沈庭宗会保护他?
是不是有点自以为是……
大佬那样的人,实在是太高不可攀了。
想一想,都好像亵渎。
夏颂白望着远方的海,眼神有些迷离。
海风渐大,推动深碧海浪,潮汐翻涌,一波一波拍打在金色的沙滩上。
他站在风中,鹅黄色的T恤被风吹起,下摆微扬,露出牛仔裤上扎着的宽皮带,束出很细很细的腰身,侧身腰肌薄而韧。打了发蜡的头发蹭乱了,垂下几缕,遮住他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仍旧泛红的眼,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单薄。
姐妹团里,大家陪夏颂白站了一会儿,被海风吹的有点冷,有人刚要开口,让夏颂白赶快回去,忽然噤了声。
沈庭宗走了过来,众人看到他来,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沈庭宗目不斜视,眼里只有夏颂白。
他身后跟着的助理礼貌地示意姐妹团们先行离开,姐妹团看看助理后面黑色西装的高大保安们,很识时务地跟着走了。
沙滩旁空了下来,沈庭宗走到夏颂白身旁,怕吓到他,柔声喊他:“小夏。”
夏颂白回过神来,对着沈庭宗笑了笑:“沈总。”
沈庭宗张开手臂,用毯子包裹住夏颂白,手臂收拢时,像是将夏颂白抱在怀中。
那一刻,背脊紧贴胸膛,两颗心脏跳动碰撞。
却又在下一刻分别。
夏颂白道了声谢,眼和鼻尖都是红红的。
沈庭宗看到,他的手背上,有两道细细的血痕,大概是刚刚打廉晟的时候用力太大擦伤了。
沈庭宗问:“疼吗?”
夏颂白自己都没察觉,闻言看了一眼手背,根本不把这个当做伤口:“不疼。谢谢您为我出了口气。”
沈庭宗问:“那你消气了吗?”
夏颂白有点好奇:“要是没有的话,您还想再去打他吗?”
沈庭宗说:“不是不行。”
夏颂白轻轻地笑了起来,一笑露出一口整齐小巧的牙齿。
大佬是故意逗他开心。
夏颂白说:“沈总,您不用替我担心,我没事的。”
沈庭宗“嗯”了一声:“廉晟这样的人,不适合你。”
“我知道。”裹着毛毯,夏颂白只觉得连指尖都暖了起来,乱七八糟的心情,在沈庭宗的体贴关怀下都尽数散去,“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沈庭宗不觉得夏颂白是那种说放下就放下的人,他待人接物都很周到,这样的人心思细腻,对待喜欢的人,也更加情长。
就像徐念缓说的。
恋爱脑。
被他喜欢,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廉晟却不珍惜。
沈庭宗凝视夏颂白,看出他精神有些倦怠,问他说:“你想留下休息,还是离开?”
夏颂白毫不犹豫:“离开。”
他再也不想见到廉家的那群人了。
沈庭宗说:“好。”
夏颂白就又笑起来了,看在沈庭宗眼中,这个笑乖巧柔弱,却越发令人怜惜。
沈庭宗很想抱一抱他,不带丝毫情欲,只是想要告诉他,自己会永远在他身边。
——可这样的话,并不适合在现在说出口。
他刚受过情伤,现在说这些,倒好像趁人之危。
沈庭宗从不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可原来千般手段,只对人对己。
对他时,却总患得患失-
权少泊找来的时候,沈庭宗和夏颂白已经不见了。
权少泊问手下:“人呢?”
手下小心回答:“沈庭宗带着夏先生,坐游艇走了。”
权少泊挑了下眉。
沈庭宗看着正派,下手居然这么快。
他本来想过来安慰一下夏颂白,没想到沈庭宗直接把人带走了。
不过一时快而已,也不代表夏颂白就是他的了。
权少泊吩咐手下:“让人看着廉家。”
虽然廉润文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这老不死的,说不定为了廉家的形象,就把退婚的责任全部推到夏颂白头上。
权少泊不是什么好人,按照他之前的习惯,应该隔岸观火,等着夏颂白举目无依的时候,再出来把夏颂白给收入怀中。
可莫名的,权少泊不想看到夏颂白掉眼泪。
哭起来挺好看,在床上看就行,没必要让他吃这种多余的苦头。
可当晚,网络上就爆出了消息,标题清清楚楚写着:廉大少移情别恋婚内出轨,小娇妻泪洒沙滩黯然离场。
配的视频画面有些模糊,一看就是现场偷拍的,但足够人看清主角是廉晟和夏颂白。
视频不长,分了两段,一段是廉晟和宁朗说完话以后,就打算匆匆离开,另一端则是夏颂白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放狠话说“要是走了咱们就解除婚约”,然后甩了廉晟两耳光。
视频发布在周六晚八点,一经上传,便引爆网络。
网友们正是吃饱喝足无聊的时候,豪门八卦拿来解闷最受欢迎,评论瞬间破万。
“廉晟和夏颂白不是没结婚吗?”
“订婚也算婚啊,戒指都戴上了。”
“只有我好奇,他出轨了谁吗?夏颂白这么好看他还不满意啊。”
“呵呵,空有脸蛋的花瓶罢了。”
“男的不就喜欢花瓶。”
“楼上还真说错了,廉大少出轨的是个医生,长得倒是一般。”
“啊啊啊没人觉得夏颂白这一波很飒吗?虽然以前一直是拜金男形象,但是现在知道未婚夫移情别恋,一点也不纠结,直接两巴掌解除婚约!”
“两巴掌甩没了豪门梦,等以后找不到更好的,就知道后悔了。”
……
权少泊问手下:“不是让你看好廉家?”
手下也很委屈:“廉润文现在忙着和容澜吵架,沈庭宗下手太狠,廉晟到现在还没清醒。廉家确实没空发这样的消息。而且您不觉得,这新闻指向性很强吗?”
写夏颂白就是“泪洒当场”这样的描述性用词,写廉晟却用了“婚内出轨”这种极为负面的词语。
权少泊沉吟片刻:“新闻的源头是哪家媒体?”
手下:“是个网红,叫何凯文。”
“何凯文?”权少泊疑惑道,“不是何家的小儿子?他怎么和这件事搅到了一起。”-
夏威夷天气晴,日光耀眼夺目。
何凯文左拥右抱,一手一个比基尼美女,对着电话哈哈大笑:“这次多亏你的爆料,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廉晟那张臭脸了!”
电话这边,夏颂白泡在浴缸里,端着杯橙汁:“凯文哥和我客气什么。”
“我早就和你说了,廉晟这小子不行。你当时真是瞎了眼,才会和他订婚。”
和廉晟订婚的是原主,和他有什么关系。
夏颂白乖乖认错:“是我错把鱼目当珍珠了。”
何凯文拿他当弟弟,又安慰他:“没事,香港有七百万人,全世界有八十亿人,没了廉晟,多的是好男人。下次带你出来玩,哥哥给你介绍新欢。”
夏颂白差点被呛到。
他和何凯文认识,是他有意结交。
原文里面,作为龙傲天杰克苏,书中大部分角色见到主角攻,都是虎躯一震纳头便拜,不是做了廉晟的靠山,就是成了他的小弟,唯独这个何凯文,和廉晟从头斗到尾。
他文笔好,做自媒体粉丝百万,把廉晟和宁清这一对小鸳鸯骂的狗血淋头,但他很有背景,廉晟想封他号都做不到,堪称是对主角攻受的一大心理折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夏颂白为了和他认识,绞尽脑汁,才在一次小聚会上逮到了他,通过和他一起骂廉晟来促进感情,被他引为知己,一直努力劝夏颂白和廉晟分手。
如今何凯文终于得偿所愿,再次感叹:“还好只是订婚没有结婚,离开渣男往后都是好日子。哥哥在这里预祝你做人不缺爱,做丨爱不缺人。”
夏颂白:……
还好他没喝橙汁。
之前拿何凯文吓唬廉晟,这次却是他亲自给何凯文发了一手消息,只是不知道何凯文的视频是从哪弄来的。
怪不得能和廉晟斗的有来有回。
网络上,还闹得沸沸扬扬,网友战斗力超群,扒出宁清是容澜的私人陪护,现在在争论宁清到底是医生还是护工。
豪门做事,一向奉行家丑不能外扬。
现在廉晟出轨被打的事人尽皆知,就算韦淑琴反对,廉家那边,也势必会选择退婚。至于宁清,就更别想进廉家大门了。
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廉夫人身边的陪护,身份地位都不相匹,还是廉晟有未婚妻时就勾搭在了一起。但凡廉家要一点脸,都得棒打鸳鸯。
豪门嘛,活的就是一个体面。
原作里,廉晟和宁清这对小情侣也被容澜折磨得不轻,而且不是原作里夏颂白那种小打小闹的折腾,廉夫人下手特别阴狠,不但虐身还虐心,折腾得宁清伤痕累累,最后逼得廉晟为爱放弃继承权,离开了廉家,这才和宁清正式在一起。
真是好甜好虐。
可惜和他再也没有关系啦!
一想起来就开心,夏颂白脚踩在浴缸里伸了个懒腰,动作间,雪白肌肤浮出水面。
他没回夏家,想也知道,今天的事,肯定已经在夏家引起了轩然大波。按照韦淑琴的性格,回去不把他剥一层皮就算好的。
夏颂白不是原主,对韦淑琴没有什么亲情,肯定不想头铁着回去挨骂。
自己一个人住,夏颂白自由得多。今天沈庭宗送他回来的时候,夏颂白还特意问了,要不要进来坐坐,可惜沈庭宗似乎很忙,婉拒了他的邀请。
大佬都这么有钱了,工作还这么辛苦。
现在压在他头上的一座大山被搬空了一大半,只要剧情别突然发神经,往他身上牵扯,他就可以摆脱那对爱情比天大的主角攻受,美美过他自己的小日子了。
手机震了一下,是韦淑琴发来的消息。
未读消息99+,夏颂白继续当做没看到。
而后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提示他的银行卡被停了。
看来韦淑琴已经气到了极点,直接掐断他的生活费,想要逼他低头。
这是夏颂白意料之中的事。
还好之前赛马赢了一千万,省着点和雪团一起花,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泡的太久,夏颂白从浴缸里起身,赤足踩在地上。
这是他租来的房子,虽然不常来,但细节布局都是夏颂白自己设计的,就是他提早预备下来,预防着自己和廉晟还有夏家决裂之后,不至于露宿街头。
所以说,狡兔三窟还是有道理的嘛。
他好神秘哦。
结果,夏颂白一出浴室就吓了一跳。
客厅里,狄过星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玩手机,因为没戴耳机,能听得到手机中传来“pentakill”的播报声。
听到声响,他立刻抬眸,看向夏颂白。
刚洗完澡,夏颂白小脸被水汽蒸得红扑扑,浴巾裹在头顶,整张脸毫无遮挡,完全不靠发型修饰,也美得毫不费力。他上身穿了件宽大的白色T恤,两条又细又直的大长腿露在外面,白得有些反光。
水珠滴落,将白色T恤打得浸湿成了半透明,宽大的领口掩不住漂亮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头。
手机里传来系统提示,狄过星挂机太久,被禁赛二十四小时。
狄过星回过神来,喉结上下滚动,不自然地转开视线:“还以为你在家里偷偷哭鼻子,原来过得挺滋润。”
夏颂白无语:“你怎么进来的?”
他不记得给过狄过星钥匙啊。
狄过星:“你的密码用的不都是一样的。”
呃,有吗?
夏颂白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这个习惯。
夏颂白不高兴说:“我等会儿就把大门密码改了。”
狄过星淡淡道:“我家你不是也想进就进?”
那怎么一样,明明是狄过星自己把钥匙藏在哪告诉他的!
狄过星扬了扬下颌:“帮你带了糖水,放在冰箱里。”
刚泡完热水澡,喝一碗冰冰凉的糖水简直是享受,夏颂白立刻变脸:“谢谢星星哥哥。”
狄过星盯着他说笑就笑的脸,若有所思:“你刚退了婚,怎么感觉心情还挺好的?”
在他面前,夏颂白懒得演戏:“喜欢渣男的是什么人?”
狄过星:“什么人?”
夏颂白:“贱人啊。你看我有那么贱吗?”
狄过星嗤笑:“你是第一天知道他是渣男?”
夏颂白“呃”了一声。
可恶,原主的锅怎么都往他头上扣。
夏颂白理直气壮:“你到底站在谁那一边!罚你把糖水端出来放好。”
他这么颐指气使,却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意思,声音也被热水泡软了,听起来就有点软绵绵的甜。
狄过星不喜欢被人命令,唯独夏颂白说的话,他从来没有拒绝过。闻言真的起身,把糖水端出来放在桌上,盖子打开,又去厨房拿了勺子。
夏颂白托腮看他:“星星,你好贤惠。”
狄过星正在给买来的水果削皮,闻言耳根一热,语气还是冷冷的:“屁话。”
他手指修长灵巧,小小一枚桃子握在指尖,小刀转动,皮就被削成了薄薄一条,旋转落下时从头到尾都没断开。
桌旁,夏颂白乖乖坐在那里,灯是晕黄一束,落下来,将他漆黑的发勾勒出金色的边沿,这样的颜色馨软明媚。
狄过星想起小时候,家里也有这样一盏灯,被电线吊着悬在那里,风一吹就荡起来,像是水波荡开涟漪。
只是那时的灯下,没有这样一个人等着他。
狄过星切好水果,端在夏颂白面前:“以后你打算怎么办,你妈能放过你?”
夏颂白小脸一垮:“她把我卡停了。”
“活该。”狄过星扔过一张卡,“先用我的。”
哇,传说中的豪门标配黑卡。
夏颂白笑眯眯说:“心意我领了,等我实在揭不开锅,肯定会去找你蹭饭。”
狄过星不喜欢他和自己这么客气,但一想到他刚刚退婚,又被停卡,看起来还是有说有笑,可心里肯定不像是表面这么轻松。
狄过星压着脾气,有些生硬说:“算我借你的。”
“真的不用。”夏颂白说,“你忘啦,我上次赢了一千万诶。”
狄过星看他一眼,忽然说:“你上次半夜泡茶,就是给沈庭宗喝?”
夏颂白正叉了一块蜜瓜往嘴里放,闻言手顿住,大眼睛一眨一眨,无辜地看向狄过星。
狄过星:……
好可爱。
狄过星无奈:“没事,吃你的吧。”
嘿嘿。
他就知道,星星最好欺负了。
夏颂白快乐地把狄过星送来的两碗糖水外加一大盘果切都给吃了,心满意足地躺在躺椅里,撑得直犯困。
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啊。
没和廉晟接触婚约,待在夏家的时候,那都是什么生活。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人家林黛玉还有关怀备至的外祖母,他有什么?
天天不敲门就进房间的控制癖亲妈!
逼着他卖身求荣美美隐在幕后的亲爹!
狄过星问:“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夏颂白翘着二郎腿晃了晃脚:“好好工作,努力赚钱叭。至少不能一直住在租的房子里。”
他穿了条短裤,这样的姿势,连大腿都露在外面,雪白的脚,纤细的足腕,嫩的像是水葱。
狄过星有点走神:“你妈不就是想让你嫁豪门吗。狄家怎么样?”
夏颂白:“啊?”
狄过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一时有些懊恼。
听夏颂白这么傻傻的声音,狄过星恼羞成怒:“啊什么?我说,大不了你就和你妈说,我们在一起了。”
夏颂白很干脆:“不行。”
狄过星皱眉:“为什么?”
连廉晟都可以,凭什么他不行。
夏颂白说:“你和你爸关系本来就不好,在公司里面根基也不稳,现在好不容易凭借带队研发新车有了一席之地,要是和我扯上关系,你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呀?”
星星人是好人,就是脑子笨笨的。
他本来就没后台没背景,爹不疼娘不爱的,真和他这样绯闻满天的在一起,启泰那些公司高层肯定要拿这个做文章。
而且就算他和廉晟解除婚约了,可按照剧情惯性,肯定以后还要牵扯。主角攻是杰克苏,未来必定会做出一番成就,万一因此迁怒狄过星和狄家怎么办?
也只有沈家,无论现在还是未来,都比廉家更胜一筹,可以稳稳压制。
所以,如果非要选,他只能选择沈钊,继续抱紧沈庭宗大腿。
这可都是宝贵的生存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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