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出差
那边严律还没出差回来, 这边尤辉宇已经带着何景新坐上了去往隔壁市的高铁。
两人一个商务,一个二等票,分开坐的。
尤辉宇全程在商务车厢打电话:“哎哎, 张总,你好你好……”
引得商务座的其他旅客不满地向他侧目。
何景新则远在另一个车厢,与严律发消息。
严律问:【出差?跟那个尤总?】
何景新捧着手机:【是啊。】
严律:【去几天?】
何景新:【不知道,尤总也没说,就让我跟着。】
严律:【他没说要去做什么?】
一旁, 邻座的女生举着手机假装自拍,镜头至少有一半在拍隔壁的何景新, 拍完激动地在微信上戳闺蜜:【姐妹!!!今天我旁边坐了一个超帅的!!!我发给你看!!!】
高铁到站, 何景新与尤辉宇在站台汇合, 尤辉宇背个黑包, 还在打电话,何景新跟着尤辉宇,除了自己的行李, 手里还有尤辉宇的电脑包。
两人先打车去了酒店, 住的如家商旅,何景新普通单人间, 尤辉宇商务大床房。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 尤辉宇又在电话, 看起来特别忙, 何景新则按照之前高铁上严律的叮嘱, 趁空发消息, 告诉严律:【到住的地方了。】
【住的如家商旅。】
【没住一起。】
【我一个人了。】
从电梯出来, 尤辉宇终于把电话挂了,得空和何景新道了句:“我要给客户发几个文件, 可能需要一会儿。”
“你就在房间吧,别乱跑,等我电话。”
何景新:“好的,尤总。”
尤辉宇想到什么,转头:“电脑。”
何景新把电脑包递过去。
刷卡进房间,何景新这间单间不大,就一个房间一个卫生间,卫生间不大不小,房间摆一张床一张书桌,住人可以,但远不够宽敞,加起来总面积还没有何景新现在住的公寓二楼的主卧房间大。
何景新对这住宿条件没有任何想法,反正出差,公司报销,他也不觉得差。
可他十一刚跟着严律住过五星酒店的豪华套间,日常住公寓,空间也极为充沛,一对比,这单间就显得太逼仄了。
因此他虽然没有想法,但也还是明显感觉出了差距。
何景新这时候没事,闲着等尤总也是闲着,想看一会儿书。
结果书桌前的椅子坐得难受,他只能换去床头。
可刚一坐下,他几乎马上就感觉出了床品的优劣差距。
他觉得屁股下这床有点硬,下意识伸手按了按,不过也没多琢磨什么,靠着床头,打开书,安静地看了起来。
而当天,出差的第一日,没什么事,没做什么,尤总也没吩咐什么,何景新下午在房间看了会儿书,又被尤辉宇叫过去用电脑改了个表,晚上,尤辉宇带何景新在酒店附近吃晚饭。
吃的烧烤,在烧烤店门口的空地前,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何景新和尤辉宇面对面坐,尤辉宇点吃的,何景新负责写菜单,最后点完,尤辉宇又叫了一瓶啤酒。
尤辉宇问何景新喝不喝,何景新摇摇头,尤辉宇往一次性塑料杯里倒着澄黄的酒,和何景新闲聊道:“你多大啊?我怎么听说你年纪挺小的?”
“这个年纪怎么没去上学?”
两人边吃边聊,何景新吃得不多,话也不多,尤辉宇全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还要和何景新吹吹牛逼,吹牛逼就算了,还要给何景新当人生导师:“怎么想的?19岁不上学?你爸妈也随你啊?”
“我当初倒是想上,可我家条件不允许啊,我家里六个孩子。”
何景新垂眸吃着串,心道他条件也不允许。
尤辉宇这时冲何景新举过来一次性杯子,何景新见状忙拿起椰汁递了过去,和尤辉宇碰了碰杯。
碰完杯,尤辉宇继续侃大山道:“我是家里的老三,中间的,爹不疼娘不爱,家里也没条件供我,就早早出来了……”
一顿烧烤吃了快三个小时。
严律期间一直有发消息过来,何景新只能趁尤辉宇不注意、接电话或者去撒尿的时候回复:
【还在吃。】
【没,没回酒店,没结束。】
【嗯嗯,还没,回了酒店我给你打视频。】
尤辉宇上完厕所回来,抽纸巾擦擦洗过的湿手,接着打了个声音巨大的饱嗝,跟着示意何景新:“再去拿瓶酒。”
何景新起身去拿了。
拿的时候没多想,拿完回来,想到他们是在出差,尤辉宇次日可能还要见甲方,这才犹豫了下,低声提醒道:“尤总,是不是少喝一点,明天还有事的。”
尤辉宇接过啤酒就往一次性杯子里倒,毫不在意的语气:“就这点酒,喝不醉。”
眼一抬,“你也来点儿?”
不不。
何景新摇头。
尤辉宇抿酒,喝得直砸吧嘴,还说:“男人,总要会喝的,不喝酒怎么行。”
“我十四五岁出来,十七八岁就在KTV和客户干酒了,喝趴过一群人,他们谁都干不过我。”
结果次日,尤辉宇白衬衫灰西装,脸上没有一点儿昨晚的酒色气,该干嘛干嘛,一点儿都不耽误,何景新默默在心底服气。
而这出差的第二晚,尤辉宇又喝酒了,只是不是和何景新喝的,是和客户在饭店喝的,也不是喝的啤酒,喝的白酒。
何景新会知道,是因为他也去了酒店,只是没进包厢,在外面等。
期间尤辉宇给他打过两次电话,让他送了两次酒进去。
何景新进去,第一次,包厢里还好,只是有些烟味,尤辉宇也在抽烟,抽得吞云吐雾、眼尾轻眯。
第二次,何景新进去,包厢里的味道在他看来可以用“一言难尽”形容:刺鼻的酒味与烟味夹杂。
圆桌边的众人不知聊到什么聊嗨了,有人是站着的,有人是坐着的,说话嘻哈,好不兴奋热闹。
何景新低调地送酒进去,送到就立马低着头快步离开。
他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区坐着等,期间严律有打来电话,也有发来消息。
知道何景新没有进包厢入座,尤辉宇也没有让何景新喝酒陪酒,严律这才放心道:“结束了早点回去。”
又不忘教道:“你领导今晚可能会醉,让他吐完了再把他送上车,不然他吐车里,你还得赔钱。”
“注意他醉的程度,实在不行送医院挂点滴解酒。”
“现在喝多了出事的不少。”
“好。”
何景新乖乖应下,继续等。
终于十点多,包厢散了,尤辉宇跟着一众人出来。
何景新一看见尤辉宇便立刻起身,不过他没有过去,因为他看见尤辉宇正跟人勾肩搭背说笑,又松开身边人,去到另一人身边,与对方握手,顶着看起来就有点舔的笑脸寒暄。
一直到等尤辉宇在酒店门口把七七八八的人或目送道别或亲自送上车,人都走了,何景新才过去。
结果一过去,还没说上话,尤辉宇扶着一棵树便低头吐了,吐了老大的几口。
何景新手里刚好有水,是他特意提前为尤辉宇准备的。
他递过去,尤辉宇接过,喝了两口,又吐了,哇哇吐。
何景新看着,心情一言难尽。
等上了滴滴车,何景新转头,就看见尤辉宇抬着脖子靠着椅背,眼睛闭着,一脸疲惫又难受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等回了酒店,尤辉宇还是把何景新叫去自己的房间,电脑摆在床边,蹲在地上临时改文件。
当时电脑的光映着尤辉宇酒意浓厚又疲惫灰白的脸,何景新在一旁看见,更进一步地理解了普通人混社会赚钱的不易。
而次日,尤辉宇晚上又喝了一顿。
还是一样,他自己在包厢跟客户喝,何景新在外面等,最多有事才被叫进去。
何景新在外面捧着手机和严律聊:【哥,你平时有需要,也这么喝吗。】
严律回:【没有。】
到他这个层次,只有别人敬他的酒,至于喝不喝,全凭他自己的心意。
严律问:【你领导今天又去喝酒了?】
何景新:【小狗点头.jpg】
他有点担心,刚刚尤辉宇又让他拿了白酒进去。
连着两天都在喝,真的没问题吗。
何景新还有点不明白:【做生意,都是靠喝酒喝成的?】
这趟出差,他本以为尤辉宇会拿着什么ppt或文件去客户公司,没想到是专门喝酒来的。
严律:【看情况。】
【喝酒一般只是明面上的东西,明面下的,还有很多其他的。】
何景新似懂非懂。
但不久后尤辉宇从包厢出来的一幕,何景新看懂了——
甲方有个大领导醉了,要先走,尤辉宇出来,忙不迭地送,边跟着走边说着什么,一米八几的男人,腰与肩背愣是弯着的,点头哈腰,无不殷切,面带舔色。
这时候,大领导胸口一抽,突然要呕,尤辉宇第一反应竟然是上前伸手,用掌心向上的并拢的手,生生接住了领导当面吐出来的呕吐物。
何景新在一旁,不远不近,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深受震撼。
可后来酒局散了,尤辉宇出来,竟是顶着醺意的一脸轻松:“得了,差不多成了。”
何景新心绪复杂,看着尤辉宇,脑海里却还是不久前他伸手去接呕吐物的画面。
这一幕持久震撼着年轻男生。
当晚,房间床上,何景新脑海里怎么都丢不掉这一幕,久久没有睡着。
次日,订票准备回去了,在高铁站大厅候车的时候,尤辉宇抬手闻闻自己的手,还说呢:“艹,恶心死了。”
坐在旁边的何景新看见,有些忍不住想问:你自己都觉得恶心,怎么能做到伸过去接?
何景新觉得如果是他,他真的做不到。
尤辉宇转头,见何景新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便明白昨天自己接呕吐物那一幕被男生看见了。
尤辉宇也不觉得丢脸,收回目光满不在乎道:“钱么,谁还嫌跪着赚难?”
“能谈成就行。”
回程,两人一起坐的二等票车厢。
尤辉宇没有再打电话,坐在靠窗的位子,抱着胳膊闭着眼睛,经过这几日,又喝了那么多酒,眼睛下有非常明显的眼袋和黑眼圈。
何景新转头看看他,收回目光,心里却跟被块石头压着似的。
他想到了严律,想到了十一时严律带他去的那个沙龙晚宴,想到了那个晚宴自由轻松又在他眼里高级体面的氛围。
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两日的尤辉宇,是那个烟酒混杂味道难闻的包厢,是尤辉宇一脸疲惫地蹲在床边改文件的画面,是伸手去接呕吐物的那一幕,还有尤辉宇边喝酒边大咧地说:“家里也没条件供我,就早早出来了。”
何景新几乎本能地意识到:就眼下他的条件来看,他未来怎么可能是严律呢?
他最多是尤辉宇。
可他甚至远不如尤辉宇。
何景新的脑海里,怎么也忘不掉昨天尤辉宇伸手去接呕吐物的那一幕。
怎么都忘不掉。
第32章 醒悟
“诶, 你回了公司可别乱说啊。”
尤辉宇睁开眼睛,转头瞥瞥身边男生,突然说了句。
何景新回头, “嗯”了声。
两人都知道尤辉宇指的什么。
尤辉宇之前在高铁站候车厅还满不在乎,这会儿不知是不是累了倦了,沉了口气,闭了闭眼,叹息地说:“上班么, 赚钱么,不就是这样的。”
“我要有能耐, 我也不想给人当‘舔狗’。”
“‘舔’得我自己有时候都特么烦。”
何景新看看男人, 没说什么。
尤辉宇睁开眼睛, 就着偏头的姿势看身边男生, 低声:“所以我之前才说你,怎么年纪轻轻就不上学了。”
何景新之前没说什么,这时小声道:“我也没条件的。”
尤辉宇“嗯?”一声, 说:“吴华她们几个不是说你条件挺好的么。”
何景新:“乱传的。”
尤辉宇信了这话, 因为知道吴华她们几个都爱在办公室瞎八卦。
他不知是来了兴致,还是真的为何景新好, 接着道:“反正要是有条件, 别随便出来混社会。好好在学校待着, 好好上学, 好好读书。”
何景新没吭声。
尤辉宇又闭上眼睛:“这年头没个文凭难混的。”
“像他们当老师的、做公务员的, 体体面面的好工作, 谁不是考上去的。”
“要像我似的, 什么都不会,也没个文凭, 就活该得像现在这样累死累活。”
尤辉宇不知想到什么,又睁开眼睛,看看何景新,说:“不过你有点不太一样啊。”
嗯?
尤辉宇脱口而出:“你长得好看啊。”
何景新没懂,长得好怎么了?
他长得好,这些年,除了走在路上问他要联系方式的多了些,也没混出什么非同凡响的人生。
尤辉宇看看何景新:“我要有你这张脸,那也算有张好牌了。”
说着再打量年轻男生,“啧”了声,探讨的语气:“你就没靠着你这张帅脸,遇到过什么特别的机遇,或者贵人什么的?”
何景新眨巴了下眼睛。
尤辉宇跟着道:“要是改天遇到什么贵人机遇,你可得把机会抓紧了,别让它溜了。”
何景新心道什么贵人,他哪里有贵人。
这时候完全没想到严律。
尤辉宇语重心长:“机会来了,必须得把握住。”
何景新这才道:“做梦比较快。”
尤辉宇一听就笑了,起先笑得轻松,后来笑得无奈:“也是,这年头,阶级都分层了,什么贵人,想遇也遇不到。”
尤辉宇语气有些认真:“反正吧,现在还是有个文凭比较好。”
又说:“普通本科可能还不太行,能985最好。”
“985可能也不太够,最好top10top2,再考个研,考个博,出个国。”
“我还听说那些什么博士,光高校研究所给的什么安家费就有大几十万,爽死了。”
何景新又想起了十一那个沙龙晚宴。
他这时候才开始想:那是做什么的?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尤辉宇重新闭上眼睛,嘀咕:“不过现在大学生也不好找工作。”
“难啊,都难。”
“活着就难。”
何景新想到严律,想到严律富有而体面,活得就不难。
而跟着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又是昨晚尤辉宇捧手去接的画面。
那一幕真是印象太过深刻。
深刻到回去后,何景新还一直记着,还总是在脑海里频频闪现。
他甚至随之有种预感:就算他不会伸手去接呕吐物,可他的未来能强过尤总吗?
做着现在的工作,积累经验,跳槽涨薪,继续上班,继续积累经验,再跳槽再涨薪,他的未来真的会如他之前所期待的那样越来越好吗?
何景新以前是没有怀疑过的。
他在咖啡店端盘子的时候觉得努力自学软件,就算没有文凭,未来一定能去坐办公室。
他在犇宇上班的时候,也觉得努力上班,好好积累工作经验,未来一定能跳槽涨薪。
他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可当伸手去接那一幕一直萦绕在脑海的时候,何景新的想法和思考的角度完全变了。
他想他的起点太低、能力太有限了,他所期待的“好”,他能够到的“好”,或许根本不会真的有多好。
会不会未来有一天,为了生活和工作,他也不得不伸出手,强忍着恶心,接住某些“污秽”?
他能像尤总那样想也不想就把掌心捧过去吗?
他能像尤总那样事后忆起那些,也能宽慰自己、想得开吗?
他能比尤总做得更好吗?
何景新进而想到:所以他想要的“好”与生活工作,到底是怎样的?
是在这个城市立足,有份自己满意的工作,未来攒点钱,买个小公寓?
不,不是的。
何景新再次想到了十一时候去过的沙龙晚宴。
想到严律,想到现在住的公寓,想到那间双卧室的酒店套房。
想到他近距离接触过的那些“高级”与“体面”。
他一下明白了。
他想要的,其实是那些。
是他贪心吗?
是,也不算。
谁不想要更好的?
谁不想体体面面地生活工作?
谁不想伸出手的时候,接住的是“体面”,而不是“污秽”?
何景新一下醒悟了:只是眼下这样,只是按照他原来的计划和期待一步步往下走,他是不可能过不上那些“高级”“体面”的生活的。
根本不可能。
—
周日,严律回来了。
他从机场出来,在回来的路上,就给何景新发了消息,又问男生在哪里。
何景新回:【我在图书馆,你来过的那个。】
严律说顺道过来接他,何景新回复了句“好”,放下手机,继续在书架间查找他想要借的书。
—
何景新从图书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边打了双闪的黑车。
他下台阶,快步过去,司机比他速度快,在他还没跑近的时候便从主驾下来,绕过半个车,替他打开了后排的车门。
何景新来到车旁,冲司机点点头:“谢谢。”
说着低头矮身,钻进车里。
一进去,坐在另一边的严律便看着他,唇边有笑,说:“这么好学么,我记得我出差前,你刚过来借过书,已经都看完了?”
“没。”
何景新今天没带背包,书都捧在怀里:“没看完,还掉了,今天过来借了点别的。”
严律这才注意到何景新怀里那一摞书的最上面,是本数学高考考点汇编。
严律有些意外,抬起目光看男生,问:“怎么借这个?”
何景新想和严律说的,但司机在,他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我回去和你说吧。”
严律便没有多言,伸手过去,示意何景新把书给他看看。
何景新把怀里一摞都递过去,严律一本本翻过去,发现全是高考相关的书,自然马上明白何景新准备做什么了。
“想好了?”
严律把书递回去,问。
“嗯。”
何景新接过书,点点头。
严律心道巧了,男生自己想明白,都不用他来提了。
不久后回到公寓,坐电梯上楼,只有他们了,何景新才道:“我打算参加高考,去考大学。”
严律:“怎么想通的?”
何景新脑海里一下又晃过尤辉宇伸手去接那一幕。
但他没提,只说:“因为觉得还是需要个文凭。”
两人从电梯出来,严律伸手搭了何景新的肩膀,鼓励道:“挺好的,去考吧。”
“本来你年纪就小,是该回学校好好深造。”
何景新的眼睛一下亮了:“你也觉得我应该回去读书吗。”
严律笑笑,就着搭肩的姿势,抬手在男生脸侧宠爱似的轻轻碰了碰:“当然了。你年纪小,除了学校,我也想不出别的你应该去的地方。”
“你自己想明白,想回学校,想考大学,这是好事,我当然支持你。”
何景新怀里抱着书,立刻便笑了,欢喜喜悦的样子。
就这样,何景新决定好要去参加高考、回学校念书。
巧的是,恰逢十月中旬,刚好是本省高考报名的时间,何景新开了电脑,登录官网,按照流程报上了名。
报好名的那一刻,何景新更坚定了考大学的想法,甚至隐约明白自己未来要报考什么专业。
他对着电脑屏幕用手机拍下了报名成功的页面,自己留存,准备拿来当手机屏保,给自己加油打气,又转头发给了严律,告诉严律,自己报名成功了。
于是新的工作周开始的时候,何景新除了正常上班干活儿,不再摸鱼聊天,而是抓紧一切时间悄悄用手机或电脑看他从网上下载的电子版的各科知识点。
也亏得他是干行政的,不忙的时候是真的空,能利用的时间多;
外加他平常上班话就不多、也不爱起身乱动,如今他背着办公室所有人偷偷看书,也没人察觉。
严律知道他要考大学后,约莫也知道他会利用上班的闲暇时间看书,发来的消息都少了,只是问:【又要上班,又要看书,方便吗。】
何景新把电子版的数学高一教程切回微信,回:
【还好。】
【偷偷的。】
【竖指嘘.jpg】
第33章 复习
何景新决定要考大学后, 第一件事就是去教育部的官网浏览了考大学的简章,看自己有没有报考资格。
知道自己可以以社会身份正常报考之后,他便去网上又搜了本省高考的各科目与考试范围知识点。
何景新选了理科, 又从理科的三门里挑了物理化学。
这样的选择既基于他上学的时候理科就是强项,也因为选理科考理科,未来报考大学的专业范围也广一些,届时如果分数够,也能顺利报考他想考的那个专业。
做好这些准备后, 何景新便开始图书馆借书,书店和网上买教辅、纸笔文具等等。
而高中五门科目, 何景新没念高中、零基础, 几乎要全部从头学起。
好的是这些年他都有自学英语, 单词量字词语法都没有落下, 可以省下一些复习的时间。
其余四门,何景新做好了全部重学的准备。
从今年十月中到明年五月底,何景新只剩下八个月不到的时间。
八个月, 五门功课, 冲刺高考,难度不可谓不大。
但就算是这样, 何景新也没有一上来就打算辞职。
他的计划是边上班边复习, 先把看书的状态拉上来。
等后面觉得时间不够了, 再辞职, 身心投入, 全力冲刺。
他也在网上搜了一些别人以社会身份参加高考的分享。
汲取了一些复习的经验, 保存了很多推荐的网课。
总之决定参加高考、报好名后, 何景新该做的准备都做了,也很快投入到看书复习中。
于是就这样, 何景新的生活又迈入了一个全新的状态:上班、看书,下班、看书,见严律、看书,看书、看书、看书,刷题、刷题、刷题。
严律对此是全力支持的,就是起初有些不太习惯——他出差回来后,第一次来公寓,何景新下班进门的时候在看书背知识点,和他说了几句话,又拿着书看了看,就连去卫生间洗手,嘴里都嘀咕着什么,严律仔细一听,背的似乎是化学元素周期表,后来吃完饭,男生拿了书坐在沙发一角看,看了会儿又进了书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本书,跟着就坐去餐桌边刷题去了。
严律站在一旁看男生写了会儿草稿,还想呢:他今天都没要抱。
何景新突然一怔,豁然抬头,看过来。
严律低头看男生,问:“怎么了。”
何景新眨眨无辜清澈的眼:“今天没抱呢。”
严律好笑,伸手揽了何景新的肩膀,就着这一站一坐的姿势,搂着男生抱了抱,说:“就这样吧,不耽误你看书。”
严律后来也和何景新讨论过:“不辞职吗?”
何景新摇摇头。
严律便道:“是在担心生活费的问题吗?”
何景新回:“我还是有一点存款的,现在辞职的话,花存款,也够的,问题其实也不大。”
“但这份工作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说辞职就辞职,还是挺可惜的。”
“先干着吧。好歹能积累点经验,也能赚些生活费。”
“平时上班也不忙,偷偷看书也一样。”
“要是后面觉得时间不够,那就再辞职回来。”
严律没有多劝,完全尊重和支持男生的选择。
他只是给了个小提议,说:“要不要外面报班,找个老师?”
何景新想了想:“我先自学吧,网上也有不少网课,暂时够用了。”
严律也没有强求,完全尊重:“好。”
实则严律府也好奇,也想看看,男生凭借他自己,在考大学这条路上,到底能走多远。
这日,严律和好友贺筠约了打壁球。
贺筠作为严律最好的朋友,一直是知道何景新的存在的。
在听说何景新决定去考大学,打完一场壁球后,贺筠便喝水便拿胳膊大咧地往严律肩膀上一架,揶揄道:“这孩子是不是傻?”
“都有你在了,他还参加什么高考?”
“你能带给他的,不比上大学拿个文凭能带给他的,多不知道多少?”
严律在用毛巾擦汗,没有多言。
贺筠扭头觑严律的神情,一下便懂了,“哦!”一声恍然道:“他这样可给你心里乐坏了吧?!”
严律这才看行贺筠,边拍开贺筠架自己肩膀的胳膊边沉稳道:“我乐坏什么。”
贺筠脱口而出:“他选择自强不息,而不是脱光了衣服爬你的床呗。”
严律无语。
贺筠这话太糙了,但话糙理不糙:“本来就是啊。”
“诶。”
贺筠重新把胳膊搭上了严律的肩膀,笑问:“我挺好奇的。”
“你弄回来的这个小男孩,他要是真耍心眼儿,爬了你的……”
“闭上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严律一把把贺筠的胳膊肘挥开,语气沉稳道:“小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说着走开,推开球室门,准备出去。
贺筠后脚跟上:“所以我刚刚说你心里偷着乐啊。”
“这种心思单纯的,不搞歪门邪道的,现在这社会,没剩几个了吧。”
贺筠追着严律出去:“诶,他真靠自己考大学,不靠你啊?你不会私下里跟他装穷了吧你……”
何景新确实心思单纯,和尤辉宇一起出差回来后,私下里,尤辉宇瞧瞧何景新那张好看的脸,又问了好几次男生有没有遇到过什么贵人。
在次次都得到否认的回答后,尤辉宇心道这男生怎么这么傻,索性直白道:“我是问你,你长成这样,这两年,就没遇到过什么男的女的,说要找你谈恋爱,然后给你库库花钱的?”
啊?
何景新眨巴他清澈的眼,默了默,回:“是有一些人会来要联系方式。”
尤辉宇:“你加了吗?”
何景新摇头。
尤辉宇一脸不忍直视:“你傻啊,加啊。你不加,哪里来的贵人?你加了,你才有机会遇到啊。”
尤辉宇觉得自己算是看透何景新的傻了,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可真是不开窍!”
“我要有你这脸,富婆要包我,我麻溜就答应,库库从富婆身上一通赚,半年就能给自己捞一套房加一辆迈克伦!”
就算是聊到这种程度了,何景新还是没想到严律身上。
他满脑子都是:我要认真看书,我要努力复习,我要去参加高考,我要考个好大学、学个好专业,找个好工作,我要努力给自己争取一个“高级”“体面”的未来。
在他心里,严律现在是朋友,是他的严哥,是陪伴他、帮助他,给予他拥抱和温暖的人。
是贵人。
但绝不是尤辉宇口中的那种“贵人”。
他非常珍视敬重与严律的关系和相处。
何景新甚至想好了,等他考了大学,日后毕业了有了能力,出人头地了,他一定要报答严律,一定要。
这日,周末,何景新婉拒了严律出去逛逛散散心的提议,窝在公寓看书。
他人在书房,看书看得特别认真,几乎专注忘我,连严律来了,外面开门走动的动静都没有听到。
严律敲了门的,比较小声,何景新压根没听到。
严律推开门,见男生在书桌后看书看得认真,便没有打扰,合上了门,留在外面客厅,坐在沙发上等。
何景新是水喝完了,出去准备给自己添点水的时候,才看到了沙发上坐着在刷手机的严律。
陡然看到人,满脑子公式的他还惊了一跳。
定睛看是严律,他一下笑了,走过去:“哥,你来了。”
严律抬头看过去,也笑笑,问:“看完了?”
“没。”
何景新把手里的空杯搁到茶几,走向严律:“你今天不忙?”
“不忙。”
严律拍拍身边,示意男生过来坐。
何景新过去坐下,就挨在严律身边,坐得很近。
严律问:“这两天学得怎么样?我看你看书看得特别认真,连敲门声都没听见。”
“啊~”
何景新抬手挠挠头:“你敲门了吗,我没听见,不好意思。”
解释:“我刚刚在做一道化学题,有些难,光顾着解题了。”
严律便问:“不会?”
何景新:“做出来了。”
严律夸道:“这么厉害。”
何景新便被逗笑,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眼尾弯弯的:“解个题,也不能说是厉害吧。”
严律看着男生:“怎么不厉害,别人都是跟着老师学,你是自己学自己做题,当然厉害。”
何景新被夸得挺不好意思的。
严律随意聊起:“今天有复习计划?执行得怎么样了?”
何景新如实道:“英语数学都做完了,化学等会儿要再看一章,看完了弄语文。”
严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何景新想了想:“你等会儿帮我背下课文?”
严律绅士道:“我的荣幸。”
于是不久后,何景新拿了语文课本从书房出来,挨着坐在严律身边,把书给严律,让严律帮自己背书。
背完书后,何景新继续回书房的书桌后刷题,严律则从客厅的沙发换去了书房的单人沙发,边刷手机边陪着何景新。
何景新刷题之余偶然一抬头看见严律,那种令他定心安稳的感觉,就好像严律在抱他、在让他汲取温暖一样。
男生看过去两眼,弯了弯唇角,重新低回头,扎入知识的汪洋。
第34章 辞职
何景新看书复习的状态进入得超乎预期的快, 因此在意识到时间很可能不够用之后,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十一月初, 拿到十月的工资后,何景新最终还是决定辞职。
这消息让行政部办公室沉默了有一会儿,大家似乎都没料到何景新连试用期都没满就要走。
吴华直接问:“是不是嫌工资太低了?”
张希希也在微信上问何景新为什么辞职。
何景新回了张希希一句“晚点跟你说”,面上顺着吴华的话回了,让大家误以为他是真的嫌工资少。
“行吧, 能理解。”
吴华手托着下巴叹:“唉,又走了一个。”
何景新只是不善交际, 人还是会做的, 他主动提了离职请大家吃饭, 至少做到了体面离开, 于是办公室里也不讨论他为什么要辞职了,都在商量晚上吃什么。
只有张希希还在微信上一个劲儿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why???】
何景新这才告诉她:【我准备回去复习看书,参加明年的高考。】
张希希看着电脑上何景新的回复, 惊讶得抬手捂嘴。
张希希:【真的啊?】
何景新:【小狗点头.jpg】
张希希敲键盘敲得十指翻飞:【好事儿啊!】【你什么时候决定?】【是不是看书复习了有段时间了?】
何景新:【嗯, 上两周就在办公室趁着摸鱼的时间偷偷看书了。】
张希希:【我说呢,你怎么坐在电脑后面一动不动的, 原来在看书。】
和张希希在电脑上聊完, 想了想, 何景新给尤辉宇发了消息, 主动告诉对方自己辞职这件事。
尤辉宇起先没回, 估计在忙, 半个小时后, 尤辉宇回过来一个问号。
何景新想了想,发过去:【感谢尤总这段时间的关照。】
尤辉宇:【……】
下午, 微信上,人事戳何景新:【哭笑不得.jpg】【尤总估计不想你走吧,刚刚还打电话过来,劈头盖脸说了我一顿,说我给你开的工资太低了,才会把你逼走,我好冤呐。】
何景新看了一顿,回:【哭笑不得.jpg】
人事:【你真走吗?不然给你加点工资?】
何景新:【要走的。】
人事:【好吧。】
快下班的时候,尤辉宇来了行政办公室,刚好大家准备一起去餐厅,见了尤辉宇,吴华便道:“刚好啊,尤总,一起啊。”
“小何离职,说请大家吃饭。”
众人一起去了银月楼,弄了个包厢,何景新坐尤辉宇右手边,何景新的另一边则是张希希。
张希希本来拉着何景新在点菜,尤辉宇说了句“怎么想的?现在离职?”,何景新便转头看向了尤辉宇。
尤辉宇又看看何景新,在满桌人都在商量吃什么的时候自顾与男生说话,问:“真辞啊?”
何景新点点头。
尤辉宇:“因为待遇不好?”
顿了顿,说:“不会是因为我吧?”
因为他这个领导难伺候?
何景新就笑笑:“怎么会是因为尤总,是我自己要辞的。”
尤辉宇自然问:“找到新工作了?”
何景新原本想随便扯个别的理由搪塞过去的,但看看尤辉宇,他总想起伸手去接那一幕,跟着想到自己决定回去参加高考,本质上也是因为受到尤辉宇的启发,默了默,最终凑过去,还是告诉了尤辉宇他准备去考大学这件事。
尤辉宇明显一怔,看向何景新的目光满是不可思议,片刻后,尤辉宇敛起神情,什么都没说,拿起面前倒了白水的杯子,与何景新面前那杯轻轻碰了碰,低声道:“那我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
默了默,尤辉宇语气恳切:“就祝你成功吧,考试顺利。”
“谢谢尤总。”
何景新端起杯子。
后来吃饭途中,闲聊的时候,尤辉宇也私下里问何景新怎么会想到回去考大学,何景新没提自己深受触动的那一幕,只回:“想给自己挣个好前程。”
尤辉宇点头认可道:“对,挣个好前程,加油。”
何景新主动举杯向尤辉宇:“尤总,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想到回去考大学。”
当晚,坐车回去的路上,落下车窗,令凉风吹拂面孔,何景新有一种迎向新生的感觉——辞职了,他要全力向高考冲刺。
两天后,何景新正式离开犇宇,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私人用品。
离开前,他也像上一个离开的人那样留下了一个txt文档在电脑主页面,不同的是,他没有说公司不好办公室同事不好,好不好的,各人各自体悟,他只是说:加油,新人。
而在走出大楼,跟着司机上车的时候,何景新收到金妍的消息:【再见,小景。】【谢谢。】
但那条谢谢被金妍撤销了,何景新看到了,就是不知道金妍谢谢他什么。
他于是也回复金妍:【再见。】【谢谢姐这段时间的关照。】
何景新抱着离职的纸箱回了公寓。
一回公寓,他没有做别的,也没有休息,立刻便进了书房。
于是就这样,何景新在十一月初正式开始了自己全力备战高考的日程。
他订了闹钟,早上六点半就起床,起来后下楼跑20分钟,回来洗个澡,吃个早饭,给自己泡杯咖啡,便神清气爽地投入到看书刷题中。
中午,他原本是计划自己做点简餐吃的,但严律知道他辞职后,便让因此闲下来的司机老李每天来回送饭。
何景新因此开始吃现成的,节省了不少时间。
午饭后,何景新会休息一会儿,睡20分钟午觉。
午觉醒来后,一杯咖啡,继续进书房。
晚饭后,何景新照例看书刷题。
如果严律来,何景新就不会一直待在书房,会出来和他严哥聊会儿天、说说话。
不过严律知道他时间紧,从不多占用男生的时间,聊一会儿就放人回书房。
严律如果没事,就在公寓多待待,安静地在旁边陪一会儿,如果有事,严律也等何景新进了书房再走。
而每次走之前,严律和何景新肯定会抱一抱。
何景新现在已经习惯了,把拥抱当吃饭喝水一样的日常,也不会不好意思。
严律则会抱久一点,还拍拍男生的后背,像撸小猫一样抚慰一下。
晚上十一点,何景新才会从书房出来,上楼洗漱睡觉。
睡觉前惯例给严律发晚安,再在严律发过来的晚安中放下手机,关灯合眼休息。
次日,六点半,何景新再在闹铃中苏醒睁眼,开始全新的一天的专注学习。
而这样一学就是整整一周六天,到了周日,何景新才会借着去图书馆还书借书的机会出门溜达溜达散散心。
严律陪他一起,先去了图书馆,出来后去了附近的商业街,随便买了些零食。
严律也建议何景新:“不要一直紧绷的状态,每周都给自己一点放松的时间。”
何景新觉得有道理,于是周日就跟严律一起在外面转转,放松放松,再一起吃个午饭晚饭,晚上九点前回公寓。
而何景新如今与严律的相处已经完全熟悉且自然。
何景新看到什么都要示意严律一起看,拿到什么都要和严律分享,走在路上也挨着严律,严律搂他的肩膀,他就很自然地抬臂搭一下严律的后腰。
严律的手机里也留下了许多两人在各个地方的合影,还有很多抓拍的何景新的单人照,站着的、坐着的,望向某个方向的,或者低头看手机的。
严律能感觉出来,何景新很信任他,也愿意能够主动亲近他。
晚上,严律开车把何景新送回公寓。
到了公寓楼下,车停下,严律不上楼了,两人分开前就在车里抱了抱。
何景新下巴垫着严律的肩膀,长叹了口气,感慨:“明天又要开始看书了。”
刚说完就改口,“不对,我等会儿回去就得背两页单词。”
严律就着拥抱抬手摸摸男生的后脑:“别弄太晚,早点睡。明天有时间明天再背吧。”
分开,何景新解安全带,边下车边道:“那我走了,哥路上慢点儿。”
严律看着他:“去吧。”
结果何景新下车了,没直接跑进楼,反而绕过车头,来到主驾旁,隔着玻璃和车里的严律挥挥手。
严律落下车窗,以为男生还有什么事:“怎么了?”
何景新弯着腰在车边,笑笑:“没什么。”
笑的样子清纯漂亮,眉眼都是弯弯的。
严律便伸手出来,指尖轻轻捏了捏男生的脸,疼爱关切的语气,说:“不早了,上去吧。回去也别看书了,早点洗漱休息。”
何景新这时却道:“下周末你还来吗?我们去哪儿?”
今天这个周日还没过完,已经在想下周了?
严律有些好笑。
他于是没有收回手,继续捏了捏男生的脸,道:“来,你想去哪儿?”
何景新显然没主意:“我不知道诶。”
他从小就不会玩儿,也没玩儿过什么。
严律道:“那就我来想,我带你,你负责跟着。”
说着又捏了捏男生的下巴。
何景新便又笑了:“好呀!”
站在车边,乖巧漂亮的样子,像只惹人怜爱的小兔子。
严律故意道:“还不上楼,等我再抓你上车?”
何景新这才又挥了挥手:“哥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见严律没动、还坐在车里看着他,又抬手挥了挥,这次挥完手,男生才走上台阶快步进了大楼。
严律目送着,有明显的笑意浮在唇边。
第35章 有伴
何景新还想呢, 不知道这周的周末,严律会带他去哪里。
再找个商圈逛逛?或者看个电影?
结果到了周末,严律的车越开越远, 最后,两人来到一处湖边的大空地,空地上有不少人,大家都在放风筝。
严律也从后备箱拿出一只金鱼造型的风筝,给何景新看得两眼放光。
严律拿着风筝和卷了线的轮盘, 按键合上后备箱,问何景新:“以前放过吗?”
何景新摇头。
他跟着刘芳婷和王攘长大, 这两人一个爱打麻将, 一个爱跟狐朋狗友聚餐喝酒, 王聪这个亲儿子都陪得很少, 哪里会带他这个便宜侄子出门放风筝。
何景新一见要放风筝,开心得恨不得摇尾巴。
他跟着严律往空地上走,又打量男人手里尺寸不小的风筝, 问:“怎么放?松手拉线就可以了吗?哥你放过吗。”
严律当然是放过的, 他小时候和父母爷爷住在一起,家里房子大, 花园更大, 别说他爸妈爷爷, 家里的保姆司机都带着他放过, 不过那都是他小时候、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距离严律上一次放风筝, 也已经过去至少有十年了。
要不是今天要带何景新玩儿, 他可能会有下一个十年根本不会碰这种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严律带着何景新找了个人少的地方, 天气好,风也大, 风筝刚一迎风松线,便立刻朝高处飞去。
严律接着松线,把风筝放飞了约莫五六米的高度,便将手里卷线的轮盘递给了何景新。
何景新接过,起先没有用手压住收放线的手柄,线自动放开不少,风筝瞬间随风飞出去,却没有飞高,反而还往下坠了一点。
何景新吓了一跳,严律的手伸过来,替男生按住手柄,又用另一手拽线,调整天上的风筝,手把手教男生:“这样。”
“这个地方按住,不然线会一直放出去。”
“线不能一次放得太多,要等风筝飞高了再放点线。”
“对,就是这样。”
两人的手交错地握着,一起拿着轮盘,一起放天上的风筝。
不久,风筝又飞高了几米,严律松开了手,何景新自己放。
何景新见风筝在自己手里越飞越高,惊喜愉悦地转头看严律。
严律鼓励他:“对,就这样放。你还能再放得高一点。”
何景新站在地上手拿轮盘,下巴高高地抬起,露着一截漂亮的脖子,目光在天上的风筝身上,放得别提多开心了。
严律也抬头眺望高处,两手随意地插着腰,站在离何景新不远的地方,守着男生,有需要就搭把手。
后来风筝非常顺利地飞得很高很高,高到在两人的视线尽头只剩下不大的一个轮廓。
“哥,你看。”
何景新兴奋地转头示意严律。
“看到了。”
严律正举着手机给何景新拍照。
湖边的空地上,周围满是周末放风散心的人。
后来遇到不会放风筝、风筝怎么都飞不上天的一家三口,何景新还搭手帮了忙,和那只有五六岁的小朋友一起把他们家的叮当猫风筝放上了天。
“哇~!哥哥好厉害!”
小男孩儿兴奋地又跳又鼓掌。
何景新放着叮当猫拉着线,眼尾笑眯成一条缝。
于是托何景新出手帮忙的福,他和严律两个只带了风筝来的,最后蹭上了野餐的地垫、休闲椅,还有饮料水果零食。
严律坐休闲椅,捋起袖子的小臂随意地搭在座椅扶手上,何景新坐在旁边的地垫一角,手里是小朋友拿给他的苏打汽水。
两人一起眺望这满是欢声笑语与休闲气息的户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小朋友的妈妈递水果过来的时候还问他们呢:“你们是兄弟吗?”
都长得好帅啊。
又高又帅,还都是大长腿。
严律笑笑,没作声,看向何景新,何景新转头回小朋友的妈妈道:“是啊,他是我哥哥。”
严律闻言,唇边的弧度变大,依旧没说什么。
等小朋友妈妈不在了,何景新看向严律,问:“我刚刚说错了?哥你笑什么?”
严律瞥瞥何景新。
何景新:“嗯?”
严律哼笑,眺望一旁,语气漫不经心:“嗯,哥哥就哥哥吧。”
何景新不解:“我哪里说错了?”
没有吧?
严律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想:真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孩子。
比人家五六岁的小朋友没大多少。
这么想着,没多久,准备回去了,何景新约莫是心情好,走路走得有些蹦蹦跳跳的,更像小孩子了,严律看得忍俊不禁。
何景新又不懂了,过去:“你笑什么?”
严律抿着笑,抬手在男生发顶揉了揉:“笑你可爱。”
何景新当晚回公寓的时候可开心了,尤其严律还把他们一起放过的风筝送给了他,让他拿去公寓放好,有时间以后再一起放。
何景新拿着风筝与严律道别进公寓楼,那轻松欢快的脚步,好像他自己也是一只马上就能飞起来的风筝。
而回去后,严律收到了何景新发来的微信,点开,是几张照片,全都是放在桌上靠墙竖立的风筝,显然男生给他们的风筝找了一个收纳归置的地方。
再放大照片,拉近,严律又看到挨墙放着的风筝前,桌上,排了一排颜色各异的小乌龟。
给严律看笑了。
严律问:【风筝前面怎么还有你的小乌龟。】
何景新说:【人多热闹,这样它们就都不孤单啦。】
又给严律看笑了。
严律再道:【它们都有伴,不孤单,你一个人,岂不是会孤单。】
何景新回:【小狗摇头.jpg】【此言差矣.jpg】
【它们也能陪我啊,我怎么会孤单。】
下一句:【何况我还有哥你啊。】
严律唇边的笑意不自觉地加深,心道小男生的嘴巴原来也挺甜的。
何景新这时发来:【我们下周去哪儿?】
严律本来要回他想想,打字的手一顿,删除,他回过去:【要不要来我家?】
手机这头,何景新对着聊天界面面露讶然地眨了眨眼:去严哥家吗?
何景新不久后回:【可以啊。】
跟着问:【你一个人住吗?】【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严律:【‘其他人’指什么?】
何景新本来已经打了两个字:女朋……
想想又删了。
就在他重新打字的时候,严律回过来:【我是不是一个人住,你来看过,不就知道了。】
于是又过了一周,在结束六天没日没夜的埋头刷题看书后,何景新去了严律家。
又恰逢这周下雨,去不了户外,待在家刚好。
何景新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严律住的高档小区,大楼的外立面是通身一体的玻璃墙,看起来就高级,不像那些普通小区,大家各自封样式颜色不一的阳台,还在阳台外架晒衣杆。
小区的安保措施也是严密,何景新登记后,是坐电动观光车进的小区,入楼也需要密码,小区保安亲自送他进来。
何景新进电梯后忍不住给严律发消息:【你们小区进出好严格啊。】
哪知道严律回:【因为上个月隔壁楼刚被小偷光顾过。】
啊?!
严律:【是不是快到了?】
何景新看看电梯提示屏,刚要回,电梯停稳,缓缓打开了门。
门一开,外面便站着穿着居家服的严律。
何景新看见男人,立马便笑了,走出去:“哥。”
严律见他手里拎着袋子,问:“带什么了。”
何景新:“一点水果。”
换严律笑:“你到我这里,需要这么见外?”
何景新腼腆道:“第一次嘛,我也不好空手过来。”
严律把水果接了过去,领着男生往里走。
何景新打量起来:电梯直接入户,开门便是玄关和一道大屏风,绕过屏风,宽敞的大横厅便进入视线内,厨房也是开放式的,与岛台、餐桌一起,让整个客厅并餐厅看起来格外敞亮,装修风格偏冷硬一些,厅中央的一套沙发是纯粹的黑。
“你一个人住吗。”
何景新目光一扫,没看到除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人,下意识便问了句。
去厨房放好水果的严律折回来,在岛台边给何景新倒水,随口道:“你要不要找找看,看看有没有其他人。”
何景新便笑了,知道严律逗自己的:“你一个人住啊。”
严律拿着水杯走过去:“嗯。”
解释:“我父母有他们自己的房子,我工作之后就搬出来了。”
何景新接过水,又四处打量着,随口嘀咕道:“没有女朋友吗?”
严律好笑:“什么女朋友?你之前微信上说的‘其他人’,原来是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又逗道:“你还是找找吧,看看有没有。”
何景新哪儿会真的找,抿了口水,解释:“我就是问问。”
聊道:“没有吗。”
他觉得严律事业有成、英俊多金,有伴侣才正常。
严律抱起胳膊,看着男生:“我要是有,十一出差我还能带你吗?”
对哦。
何景新恍然,喝着水冲严律笑。
严律觉得男生笑得像小动物,可可爱爱的,又有一点点憨态,忍不住又伸手,轻轻捏了捏男生的脸,捏完走近半步抱过去,示意男生:“来,今天还没有抱过。”
何景新便和严律抱了抱,是两条胳膊抬起来搂肩的姿态。
严律则就着拥抱,把男生抱得离地,转去了另外一边。
何景新被逗笑。
严律松开拥抱,轻拍了何景新的腰后一下,说:“去吧,自己转转,我有点工作,去回个电话。”
何景新于是自己去“参观”——他往里走,里面有好几个房间,都没有关门。
他好奇地打量几眼,认出这里面哪间是他严哥的卧室,哪里是次卧,哪里又是书房。
从有些复杂的套间转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卧室外挨着墙的一个装饰柜的台面上,摆了只小乌龟,正是他十一和严律一起在景点外抽的小乌龟。
他见严律家也摆了一模一样的彩色小乌龟,笑笑,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正要穿过卧室从另一个门出来,余光一扫,他突然发现他之前送给严律的那幅画,就摆在卧室的床头柜上。
何景新看过去,着实意外了下——严律之前说这个礼物很有意义,他很喜欢,原来真的不是客气的托词。
何景新走出去,决定等以后空了,再给严律画一幅。
而回到外面客厅,正见严律举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约莫是听到何景新出来了,严律打着电话,略微转身,侧头看过来。
何景新以为严律要和自己说什么,便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走近,严律继续在打电话,偶尔“嗯”一声回应,手则抬起来伸过去,很自然地捏了捏何景新的下巴,又用指背碰了碰脸,接着,揽肩将男生搂进自己怀里,就这么边讲电话边抱着人。
何景新则仅仅只是一开始意外了下,等被抱进严律怀里,他就像只小猫一样很乖地回抱在男人一侧的肩头,不仅因为他习惯了,也因为他本来就喜欢这样。
他甚至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脑袋侧着,脸颊垫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手指还在男人居家服的贝母扣上碰了碰。
窗外小雨淅沥,玻璃上倒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
第36章 新生
一周六天在公寓埋头猛学、周日出门跟着严律, 已经成了对何景新来说十分寻常的日程。
而十一月开始,严律只要不出差,几乎每晚都会来公寓, 雷打不动。
何景新开始习惯每天见到严律,有严律陪着看书、说话,和严律抱抱。
于是十二月初,一起出来打羽毛球,贺筠第一次见到何景新的时候, 何景新已经被严律“养”得非常好了:
男生个高,皮肤白白的, 身材匀称、不再偏瘦, 气色不错, 穿的得体整洁, 眸光亮亮的,看见人便笑。
又好看又有气质。
贺筠陡然一见,差一点点点就被丘比特的爱神之箭piu~一下戳中心口。
尤其何景新对他一笑, “哎呦喂”, 贺筠默默捂胸口,心道他可算能理解严律干嘛费那么大劲都要把小男生留在身边了。
换是他, 他也得留人。
“你好你好你好。”
因此一见面, 贺筠一改从前没见面时对小男生的那点猜测和怀疑, 一个劲儿地握着何景新的手。
被严律警告地扫了一眼, 又强行扣住手腕, 分开了手。
贺筠不满, 低声嘀咕, 冲严律瞪眼:你干嘛?我手没握完呢!
严律丢过去一个想死自己去边上的警告眼神。
何景新看着他们,依旧笑眯眯的。
就这样, 何景新跟着严律认识了贺筠。
三人一起打球,既放松了身心,又让总在公寓看书的何景新多认识了一个朋友。
而贺筠这人外向聒噪,认识何景新、加上微信后,便不是说要介绍好的老师给男生,就是时不时喊人出来玩儿。
何景新觉得贺筠蛮有趣的,加了贺筠介绍的老师的微信,也应邀和严律一起去了贺筠攒的局,又在几个局上认识了其他新朋友。
总之,何景新的全职备战高考之旅并不枯燥,几乎每周日都有安排,跟着严律吃喝玩乐、放松心情、认识不同的人。
而去过严律的住处,去过贺筠的局,认识了一些新朋友,有了各种不同的全新的见识后,反过来也让何景新更坚定了考个好大学、挣个好未来的信念,让他每天看书都动力满满、全力以赴。
十二月,天冷了,公寓开了地暖,楼上楼下每个角落、乃至阳台都很暖和,何景新在公寓穿的不多,有时候甚至光脚踩在地板上。
某天他刷题刷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一抬眼,看见满桌的书本文具,看见桌后不远处严律常坐的单人沙发,还有正对他的那面墙上竖立的金鱼风筝和摆的一排小乌龟,陡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去年的现在,他还住在刘芳婷家里,因为用热水洗碗被骂。
如今,他在恒温恒湿的公寓里,看书刷题,为前程努力。
何景新默默在心里感叹:就像两辈子一样。
他的人生,真的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另一条路。
何景新后来把这份感慨和心绪跟严律分享,严律靠着沙发,抱着男生坐在腿上,宽慰:“人和时间一样,都是向前走的。”
“你不用感怀过去,你只要往前走,过去那些不好的,一定会被你远远抛在身后。”
何景新搂着严律的脖子,想了想,说:“可我觉得,我会走向另一条路,都是因为遇见了你。”
“不,不对。”
严律道:“你之所以会在这里,不是因为当初你接到了我的电话,跟着徐特助来了公寓。”
“而是因为你坚定不移地做出了从那个家走出来的选择。”
“那才是让你的人生发生改变的重要时刻。”
“没有我,没有这间公寓,你现在一定也在为未来努力。”
何景新听得心里暖暖的,头挨上严律的肩膀,靠在男人怀里——他现在非常信任亲近严律了,他能接受和严律的任何肢体接触,包括不限于摸脸揉发拥抱,坐坐腿什么的,也在严律的默许纵容下,逐渐成了日常。
有次一起约出来打球,严律先在休息椅上坐了,见何景新拿着球拍走过来,随便示意了下腿上,男生便在走近后非常自然地转身,在严律一条腿上坐下了。
贺筠在一旁简直没眼看。
但何景新一点儿不觉得肉麻。
他觉得他和他严哥熟悉亲近么,坐坐腿怎么了,他还上学那会儿,男生们闹腾、相互开玩笑的时候,也会坐腿。
他觉得男生之间这样完全没什么,他又不是女孩子,不用跟他严哥之间保持距离和设防。
但何景新也没察觉他和严律之间的坐腿是稍微有些不同的——每次坐腿,几乎都是严律坐沙发,他横着坐在严律腿上,经常胳膊还要环一下肩膀,严律的一只手也会很自然地搂住他的腰,两人就这样坐着说话聊天,甚至背书背单词。
习惯了之后,何景新有时甚至是在严律怀里看书的,看着看着,脑袋便枕到了严律肩头,人靠着怀里。
有几次看着看着,眼睛闭上,还把自己看睡着了。
而何景新如今也完全没有这样亲近会不会不好的想法。
他何止是习惯了严律的存在。
他信任严律,也非常依赖严律。
只要在严律身边,他就觉得自己是被包容被温暖被宠爱被纵容的。
如同父母是婴儿的世界一样。
现在,严律也像何景新的世界。
何景新也似婴儿一样,在严律身边,被重新养大。
十二月底,圣诞节这日,何景新过了他19年人生以来头一个圣诞节——严律牵着他逛了商场,感受了节日的气氛,一起吃了晚饭,还送了他礼物。
何景新一回公寓就开始拆礼物,边拆边亮着好奇清澈的目光,还问严律:“是什么呀?”
他猜不到。
打开,才发现是一个乐高。
何景新惊喜不已,把乐高盒子从外包装的盒子里取出来:“你送我乐高呀!?”
严律站在一旁,唇边勾着笑:“男孩子都喜欢乐高,我猜你也会喜欢。”
又说:“你现在没时间,可以先放一边,或者休息的时候我们一起拼一点,剩下的等你高考完再拼。”
“谢谢哥!”
“我太喜欢了!”
何景新拥有了人生中第一款正版乐高玩具,扑过去给了严律一个拥抱。
严律笑着抱住男生:“也不用这么激动。”只是个乐高。
又说:“你要喜欢,以后再给你买别的款。”
哪知何景新不知道是不是太高兴了,松开拥抱后便捧着严律的脸,对着严律的下巴吧唧就是一口,亲完跑开,继续看他的乐高玩具去了。
严律愣住了,好一通吃惊,错愕地看了看男生,又抬手,在被亲过得地方摸了下。
意识到男生只是因为太激动了,没别的,严律又好笑又无奈,他又摸了摸被亲过得地方,走过去,用力揉了揉男生的发顶,心里嗔怪:小鬼。
更多的,还是心疼——不过是一个乐高,一个在他看来十分寻常的礼物,男生却能这么开心。
于是揉了揉发顶,严律认真承诺道:“以后都给你买全。”
几天后,何景新又和严律一起跨年。
严律订了餐厅,落地窗外就是湖,可以看到跨年的烟花表演。
何景新又是第一次跨年,往年这个时候他要么在咖啡店加班,要么将这天当做寻常的一日,非常普通地便过去了。
这次却吃了好吃的米其林,又和严律一起看了烟花秀,整个晚上都非常开心。
回公寓,又收到了严律的礼物。
“是乐高吗?”
何景新边拆边问,满怀期待。
严律绅士手,示意他自己看。
拆开,何景新发现严律送他的竟然是笔记本电脑和一个苹果平板。
严律没有多言,只道:“用来复习看资料吧。”
男生没有平板,他的二手电脑也已经很旧了。
何景新怎么能不懂严律的这份心意呢。
他的神情从惊喜转为感动,又从感动变成有些难受,放下平板和电脑,走过去,和严律抱了抱。
严律宽大的手掌抚男生后脑,哄道:“收了礼物要开心,知道吗。”
“嗯。”
何景新的声音有点哽,像要哭的样子。
“好了,乖了。”
严律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都非常包容温柔。
何景新抱着严律,眼睛涩涩的,但身心都是暖的。
于是新的一年,一月一号,何景新复习看网课的时候用上了新电脑。
他看书刷题的动力也更足了,满脑子都是:他要出人头地。他以后也要对严哥很好。
一月底,临近春节,忙得休息时间都没有的严律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聊了聊过节的事。
聊着聊着,母亲道:“阿姨说你一直让她烧菜,老李也一直来回往那边公寓送。”
严律不意外母亲会知道,给何景新做饭的阿姨和之前安排给男生做司机的老李,都是家里的人。
母亲一叹:“你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我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你聊了。”
严律语气寻常道:“该怎么聊怎么聊。”
母亲:“算了,电话里也讲不清楚,等你回来的时候再当面说吧。”
顿了顿,又问:“那孩子过年是不是没有地方去。”
严律回:“过年我会陪他。”
母亲便知道严律打算春节期间私人飞机来回跑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严律32了,不是22,更不是12,她想多管,也已经力不从心了。
于是母子俩默契地略过这个话题,继续聊别的。
公寓,何景新站在窗边喝水,又抬起手里的手机看了看日期,默默感慨:好快啊,快过年了。
第37章 除夕
何景新有几个微信群, 都是为了备考加的。
群里有不少备战高考的人,平时大家会分享一些复习心得、经验、网课、教辅之类,也会讨论题目或闲聊。
何景新在群里认识了几个同样和他一样以社会身份备考大学的网友, 大家有隔着网络聊过各自的情况,也会相互鼓励。
快过年了,可能受节日氛围的影响,大家复习上多少有些松懈,这几天几个群里都特别热闹, 都在讨论过年。
何景新平时聊得比较多的一个叫霄霄的“考友”私戳他,聊到过年回不回去, 说:【你知道我的, 我为了重新考大学, 工作都辞了, 我爸妈气得恨不得跟我脱离关系,我今年肯定是回不了家了,有家也回不去。】
【叹气.jpg】
何景新坐在他的新电脑前面:【那你不过年了吗。】
霄霄:【年还是要过的, 春节么, 哪有国人不过年的。】
【我加了个群,都是不回家, 留下来考研考公务员备战高考的。】
【据说他们组织了聚餐。】
【到时候我也去。】
……
何景新年前的几日, 看书看得非常猛, 因为过完年, 留给他复习的时间就更少了。
这几天他几乎每天就睡五六个小时, 起床就进书房, 连刷牙洗脸上厕所洗澡的时候, 脑子里都是题目,吃饭也是边翻书边吃。
外加严律年前刚好很忙, 有三四天没来,他更是一头扎在题海里,恨不得住里面,不出来。
到了除夕前的年二十九,严律终于来了公寓,何景新也不看书了,两人采购了食材,窝在公寓吃火锅。
边吃边聊,严律告诉何景新,他除夕就要飞回父母家,与亲人一起过节,又说:“我本来想带你回家,但我家亲戚有些多,过年的时候都会过来,我怕到时候你会不习惯。”
何景新听了差点呛住。
他怎么能跟他严哥回去过年?
以什么身份?
朋友吗?
那多冒昧。
何景新赶忙道:“我当然不能跟你回家过年。”
没有人这样的。
也太打扰了。
何景新不甚在意的口吻:“没事啊,过年这几天我就在公寓看书好了。”
他的时间本来就很紧。
严律关心道:“会不会觉得太孤单?”
孤单?
何景新笑笑,自嘲了句:“孤单也好过大过年的站在冷飕飕的厨房,给一大家子洗碗煮饭好吧。”
孤单能有什么?
何景新想得开:“我可以叫个外卖边吃边看联欢晚会啊。”
说着又从桌子一角拿过一只蓝色的小乌龟,示意严律看:“而且还有小乌龟陪我啊。”
严律笑笑,这才没说什么,跟着聊道:“手机别调静音,我除夕晚上给你打电话。”
何景新点点头,乖巧地应道:“好呀,我等你电话。”
严律又聊道:“过年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何景新如今在严律面前挺放松自在的,甚至可以说是“开朗”。
他想了想,俏皮道:“礼物怎么是我要什么你给什么,不该是你想送什么我就收什么吗。”
严律便笑道:“那我随便送了。”
“嗯。”
何景新点点头,边吃边语气欢快道:“随便送吧,反正你送的我都喜欢。”
到了除夕这日,严律便坐上了回家的私人飞机。
这架湾流是家里的,严律平时工作不用,有需要都是让徐特助订机票坐头等舱。
今天飞机是特意来接他的,空乘是熟面孔,连机舱里喷洒的空气清新剂,也是严律喜欢的味道。
严律很忙,上飞机前还在为工作跟人打电话。
上了飞机之后,严律便第一时间给何景新发消息,说他上了飞机。
何景新没坐过飞机,以为严律很快就要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因此简单回了句:【好。】
严律问:【还在看书?】
何景新:【小狗点头.jpg】
严律没有多聊:【继续看吧。】【我到了再给你发消息。】
何景新:【好。】【小狗拥抱.jpg】
严律:【摸摸头.jpg】
公寓这边,何景新从早上开始就在看书。
但下午的时候,霄霄发来消息,说:【有个考研的临时被叫回家过年了。】
【空出来一个聚餐名额。】
【你要不要来?】
何景新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消息,等他看到的时候,霄霄一个劲儿地劝他:
【来吧,你来吧。】
【刚好我们见一面,我们还没见过呢。】
【来了有很多吃的,还有很多考友,可以吃吃饭聊聊天,不比你一个人窝着强多了。】
【来吧,哥们儿。】
【come on!】
何景新于是没有拒绝。
下午四点多,何景新结束刷题,换了身衣服,从公寓出来,坐地铁转公交,去了霄霄告诉他的聚餐地点。
是个普通酒店的自助餐厅,厅门口有服务员,进去需要凭证,何景新把霄霄发他的凭证截图示意给服务员,服务员看过之后让他进去。
何景新进门后拿出手机给霄霄发消息:【我来了,在门口。】
刚发,一道男声从旁边传来:【何同学?你是何同学?】
“何同学”是何景新在考友群备注的网名。
何景新转头,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高高瘦瘦的男生,也问对方:“你是‘霄霄’?”
男生立刻笑了:“对对,是我,我是‘霄霄’。”
又客气地伸手,和何景新握了握,“我本名叫张霄,你好。”
说着示意何景新,“走,我们进去吧,我已经帮你占好位子了,就跟我坐一起。”
何景新跟着张霄进自助餐厅。
和张霄说的一样,里面全是“考友”,都是年轻面孔,有男有女。
张霄边带路边跟何景新说话:“总算见到你本人了,好意外啊,你也太帅了吧。”
又介绍道:“今天这边主要都是备战高考和考研的,一半一半吧。”
“我们那两个备考群里也有人来了,等会儿我带你去见见他们,打个招呼。”
……
严律此时也在餐厅,不同的是,这高级餐厅是他家里的产业,一整层的厅今天都给了他们,亲戚们此时正陆续赶来,不停有人过来和严律说话。
严律好不容易得空,走去窗边安静一些的地方给何景新发消息,却意外听见了不远处母亲与亲戚的闲谈。
她们在聊他,亲戚问:“严律还是没有结婚的打算吗。”
母亲叹:“不提了。”
亲戚:“我那儿有个女孩,人品样貌家世都蛮好的,过了年二十七八,岁数也合适,介绍给严律吧?”
严律没有听墙根的爱好,听到这里便抬步离开了。
何景新这时在微信上回他:【哥,我在外面。】
【考友组织的聚餐。】
【刚好有多的名额,我就来了。】
【这里还挺热闹的。】
严律是知道何景新有几个备考群的,也知道何景新认识几个考友,男生平时聊天的时候都有告诉他。
不过严律有些担心隔着网络认识的人会是骗子,因此关心了句:【靠谱吗?】
何景新:【在外面餐厅,公共场合,看起来是靠谱的,别担心。】
说着发过来几张餐厅的照片,还分享了定位。
严律点进定位,见是个正规餐厅,这才放心。
严律没多啰嗦,鼓励道:【好好吃好好玩,有事给我打电话。】
何景新:【知道啦。】【小狗蹭蹭.jpg】
【哥也过个好年。】
严律:【摸摸头.jpg】
恰逢一个远房亲戚从电梯里大跨步走出来,张扬又殷切地喊:“严总严总!”
严律收起手机,继续去应酬了。
这边,何景新挺开心的——
自助是AA,包场,除夕夜团购价,一人168。
现场来了不少人,考研的一半,高考的一半,男女都有,都是鲜活年轻并有些稚嫩的面孔。
何景新刚坐下吃了会儿自助,张霄便带他去跟另几个人拼桌,并相互介绍道:“小何,这几个也是咱们高考群的,这个是‘阿南’,这个是‘语文太差’,这个‘小揪揪’,这个是‘富态的云’。”
“这是‘小何同学’。”
大家都在一个群聊过有两个月了,相互之间是有印象的。
这会儿一见面,大家忙不迭地相互打招呼。
尤其何景新顶着一张好看的脸,马上就有人惊叹道:“‘小何同学’,你干嘛叫‘同学’,你应该叫‘小何帅哥’啊。你长得也太帅了吧!”
众人附和,何景新笑笑。
接着,大家便边吃边就“高考”这个话题热络地聊了起来——
“我三轮复习总算结束了!但我英语真的是个大问题,一遇到语法题我就歇菜。”
“我英语倒是还好,化学才是真头疼,我都有些后悔选理科了。”
“唉,你们刷卷子的时候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做不做的?”
“我这儿有几套人家五星高中内部的模拟卷,回头我分享给你们。”
……
何景新也和大家聊:“我十一月开始正式全职备考,也是差不多那时候才把各科目的书拿起来看的。”
“你们已经三轮四轮,我春节前才刚刚弄完一轮。”
有人:“一轮的话,进度是慢不少。”
何景新:“不过我后面不打算二轮三轮了,过完年就直接刷卷子了。”
另一人:“那你一轮的话,复习得怎么样?”
何景新保守道:“还行。”
张霄这时道:“你们别看小何才一轮,他效率很高的,也真的会考,平时都是我问他题目,尤其是物理题,他看完就能做。”
众人:“哇,那很厉害啊,原来是学霸。”
大家也有聊到报考的专业——
“我本来还想考金融的,结果现在不都知道学金融最好家里有关系有人脉么,所以还是算了。”
“我肯定是要报会计之类的,不为别的,就为了四年后考公方便。”
“计算机这个大热门现在是不是有些产能过剩了?能报吗?”
……
何景新很庆幸今晚来了,这里有好吃的,还有一群和他一样有共同目标的同龄人,大家坐在一起,聊备考聊报考聊各科的知识点难题,话题一致,目标一致,连情绪与心情都是相似的。
何景新和大家聊得很开心,这也是他第一次一口气认识这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期间,他主动提议大家一起拍张合照。
“好呀好呀。”众人应和。
张霄还自告奋勇要给大家拍照。
何景新说不用,让张霄坐着,然后伸长手臂横着举起手机,让镜头把长桌边的所有看向镜头的人都囊括进来,拍下了几张大家一起的合照。
拍完,何景新把照片分享到微信群里,需要的人自取。
想到什么,何景新又把照片单独发给了严律,还玩笑道:【报备,今晚一起吃饭的就是这些啦。】
【小狗蹦蹦跳跳.jpg】
何景新这个除夕过得十分开心,九点多自助餐厅散了之后,他还和张霄与另几个群友一起在酒店大堂又聊了会儿天。
何景新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挺健谈的,张霄与几个群友也说跟他挺聊得来了,纷纷单独加了微信,明显都挺喜欢他的。
何景新打车回公寓的路上回味了今晚,既觉得高兴,又有些惊喜——诶?他现在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以前他话挺少的,也不太会交际聊天,挺闷的一个人,或许还有些自卑。
现在他都能跟人顺顺利利地聊一整晚了。
何景新自顾想想便笑了。
司机这时聊道:“小伙子除夕夜怎么一个人?”
何景新回:“没一个人,刚聚餐结束。”
说完反过来问司机:“师傅你怎么今晚还跑滴滴?”
司机叹:“养家么,今天平台给的奖励多啊。”
何景新于是又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路。
到了公寓,下车前,何景新边付钱边道:“除夕夜快乐。”
司机:“你也除夕夜快乐。”
何景新进公寓大楼的时候和今天在前台值班的工作人员打招呼:“除夕夜快乐,辛苦了。”
工作人员都认识他,笑着和他打招呼:“不辛苦。”
何景新坐电梯上楼,又开开心心地给严律发消息:【聚餐结束啦,我回来了。】
【哥除夕夜快乐啊~】
【两只小宠拥抱贴贴.jpg】
严律没有马上回,何景新毫不在意,知道严律在和家人过除夕。
结果按密码进门,何景新惊讶地发现公寓的灯都是亮着的,再低头一看,一双崭新的男款皮鞋整齐地摆在玄关。
何景新意识到什么,赶紧换了鞋快步进门。
“哥?”
在客厅看到大衣外套都没来得及脱的严律,何景新满脸惊讶,“你怎么在?你没回去过年吗?”
严律弯唇,什么都没说,只是抬臂张开怀抱,示意男生。
何景新立马冲过去扑进男人怀里,明白了什么,一脸惊喜:“你特意回来陪我过除夕的吗?”
严律被扑的身形都往后仰了些微,抱住男生,说:“除夕夜快乐,小景。”
当面回复了何景新不久前的那条微信。
何景新太惊喜太高兴,不但抱了严律满怀,还用头顶脑袋在严律下巴脖子肩膀上激动得来回蹭,小狗一样,边蹭边道:“你也太好了吧!”
严律被蹭得直笑,都快抱不住怀里这只激动的“小狗”了。
他说:“要不要看看礼物。”
何景新还在蹭,两条胳膊紧紧地环着,与严律胸口贴胸口,从未在除夕夜这日像此刻这样开心幸福过。
第38章 别走
何景新抱了严律好一会儿才放开, 又抬着清澈喜悦的眼睛看严律,严律心都快化了,伸手宠爱地捏了捏男生的脸, 说:“看礼物?”
“嗯嗯!”
何景新像他爱发的表情包一样,开心地点点头。
严律:“在沙发上。”
话虽这么说,何景新又重新抱进了严律怀里。
严律不禁好笑,问男生:“你不放开我吗。”
嗯~~
何景新又像表情包一样摇头。
严律见了更是忍俊不禁,重新与男生拥住, 抚男生的后脑:“行,那就再抱会儿。”
这次抱完, 何景新终于放开胳膊, 去沙发那儿拿自己的礼物, 一个有些小的包了包装纸绑了彩带的小盒子。
嗯?
何景新看了看, 有些想不出来这么小的盒子里会是什么。
严律站在沙发旁脱大衣:“拆开看看。”
“是什么?”
何景新边拆边问。
严律把脱下来的大衣随手放在沙发靠背,绕过沙发过来坐下:“看看就知道了。”
何景新低头拆包装纸,很快, 他把“礼物”从盒子里取出来, 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严律。
手表?
严律伸手,从何景新手里接过表, 又拉过何景新的左手, 亲自替他把手表戴上了手腕:“你要复习看书, 还要刷题考试, 平时需要看时间的机会多, 所以就给你买了一块表。”
戴好, 看了看, 严律说:“还不错。”
何景新感动归感动,还是低头看看表, 抬头道:“挺贵的吧?”
他有次坐在严律怀里拉着男人的手看过他手上的表。
他不认识牌子,但他知道严律的表肯定都很贵。
严律笑笑,理所当然道:“我看起来也不是会买便宜东西的人。”
换以前,何景新肯定不会要的,觉得太贵、破费。
现在,他看看表,问了句:“多少钱啊。”
严律回:“忘了。”
何景新就知道这表肯定不便宜。
他又看看表,和严律商量的口气:“我还是别戴这么贵的表了吧?”
严律马上问:“不喜欢吗。”
何景新摇头:“喜欢肯定是喜欢的。”
“我就是觉得贵。”
严律便笑道:“我想送你手表,难道还要特意去挑个便宜的吗。”
“你能用到的,戴着吧。”
何景新商量的口气:“真不能换个便宜的吗?”
严律就开始拆自己手腕上的表:“可以,换这个。”
何景新才不信严律手上那块会便宜,妥协道:“好吧好吧,就这块。”
又甜甜地笑起来:“谢谢哥送我手表,我会好好戴着的。”
说完起身,走向书房:“等下啊。”
不久后他也拿着一个包好的小盒子走了出来。
“礼物。”
何景新坐回来,把礼物递给严律。
严律接了,挑挑眉:“领带?还是袖扣?”
何景新:“……”
何景新无语了:“这么容易就能猜到吗。”
严律抿笑,拆盒子。
盒子打开,果然是条领带,黑色带暗纹。
严律把领带拿出来看了看,大大方方道:“谢谢,我很喜欢。”
何景新这时起身,坐过去,拿起领带一角往严律喉结下比划,看了看,道:“我挑了好久,不太会挑,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严律一听便将领带绕过脖子,说:“我日常的衬衫不是白色就是黑色,这个颜色都能搭,不会错。”
何景新伸手凑过去,抓着领带的两端,在严律胸前摆弄,说:“这个怎么打的。”
想系起来看看。
人也不自觉地靠近了。
严律这时看着男生,敛起的眸光略微有些深,但很快这眼神便消失不见,严律抬手,自己把领带系好。
何景新赏析地看了看,点点头:“是还可以。”
抬眸,手指戳戳严律的肩头,说:“我送的,要戴的哦。”
严律哼笑,看着男生:“知道了。”
说着拆下领带,卷好,放回盒子里。
何景新这时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起身,拿了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差点忘了,春晚还没看。”
他坐回来,挨在严律身边,又脱了拖鞋,膝盖曲起,脚踩上沙发,边看着电视机边用遥控器调台。
严律伸胳膊,自然地搂了男生,只是他没有看电视,而是一直垂眸看着何景新,眼神又变得有些深。
可当何景新转头看过来的时候,严律眼底又什么都没有了。
何景新说:“我以前无聊,每年都会看。”
“嗯,看吧,我陪你看。”
严律搂肩的手抬起,爱抚地摸了摸男生的软发。
两人挨在一起看春晚。
看到十一点多,何景新开始哈欠连天。
严律看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起身要走,何景新却一下挽住男人的胳膊,软着嗓子嘟囔着说:“就不能不走吗。”
嗯?
严律转头看男生。
何景新:“别走了吧,挺晚的,你开车回去还要时间,就住这儿好了,又不是住不下。”
严律看出来男生留他不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肯定有别的原因。
他没吭声,继续看着何景新。
何景新抿了抿唇,这才继续软着嗓子道:“哥陪陪我吧,我们一起吧,我不想一个人。”
每年过年他都特别孤单,因为他爷爷奶奶都已经不在了,这边也没什么亲戚,刘芳婷都是跟着王攘去王家过年,从不带他,他一个人吃泡面,一个人在北卧的小房间刷手机,自己熬过孤单的除夕夜。
严律于是没动,提议道:“那我等你睡着再走?”
何景新觉得有点奇怪:“干嘛一定要走啊?住这儿好了。”
这里本来就是严律自己的房子。
又说:“而且你留下,我们还能躺一起聊聊天。”
多好啊。
在何景新看来。
严律一顿:“你要和我睡一起?”
何景新理所当然的神色,眨巴清澈纯净的眼睛:“是啊,楼上房间大,床也大,睡两个人完全够啊。”
严律看看男生,没说什么,心里明白小男生心性简单、也没开窍,才能这么坦然地提议和他这样一个成年男性同睡一张床。
“不行吗?”
见严律不作声,何景新追问道。
“可以。”
严律答应了。
何景新立马便开心地笑了:“谢谢哥。”
不过等关掉电视洗漱完,严律察觉情况有些“不妙”——
何景新可能是觉得开了地暖热,睡觉只穿一条内裤。
不仅如此,男生还特别坦然,掀开被子便上了床,又见严律穿了公寓这边的浴袍站在床边,还道:“浴衣不脱吗,穿着睡很难受的吧。”
严律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不该留下。
他站在床边,32年里头一次这么为难,上床也不是,脱浴袍也不是。
“哥?”
何景新不解他怎么站在床边不动。
严律“危机感”重重,尤其看着男生裸着半身躺在床上睁着清澈的眸光望着他,他感觉自己快起反应了。
“哥?”
何景新的眼神越清澈,严律的感受越“糟糕”。
严律最终转身:“你睡吧,我去楼下。”
啊?
何景新坐起身,望着严律的背影。
他想严律是不喜欢和人一张床吗?
他睡觉不吵的呀。
结果严律刚在楼下北卧的床上躺下,门开了,穿着平角内裤的何景新抱着枕头和被子走了进来。
“哥。”
何景新说:“我们躺一起吧,我想跟你聊聊天。”
“……”
严律沉了一口气,得亏他没有真的起反应。
他没赶人,坐起身,拍拍身边,示意男生过来,何景新便带着枕头和被子上来了。
“盖被子,别着凉。”
严律叮嘱。
何景新放好枕头,被子在身上盖好,躺下。
严律也盖了被子,侧着身,露着肌肉紧实的宽肩和前胸,问何景新:“想聊什么?”
何景新躺着,小兔子似的揣着手在被沿,侧着头,说:“随便聊聊。”
严律便道:“想聊哪方面。”
嗯……
何景新想了想,竟然来了句:“哥,你怎么一个人住,没有谈恋爱啊?”
严律:“……”
严律一下笑了,是真的没忍住,他反问:“怎么问这个。”
何景新还揣着手,乖巧道:“好奇。”
严律不正面回答:“那你怎么没有谈?”
何景新回得快,理所当然:“因为我没有喜欢的人啊。”
严律明明是知道这点的,更清楚何景新不喜欢他,但亲耳听到,他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伤害值的“暴击”。
他“嗯”了声,神色如常,不紧不慢,撒谎道:“我也没有喜欢的人。”
何景新立马流露好奇:“为什么?”
严律:“什么‘为什么’?”
何景新道:“你的社交圈里,不是有很多很优秀的人吗。”
严律沉稳道:“优秀和喜不喜欢没有直接关系。”
何景新天真道:“可一个人一旦优秀,不是很容易被周围人喜欢吗?”
又说:“你身边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吧?”
严律看着男生,继续沉稳道:“我被喜欢,和我喜欢谁,是不一样的。”
何景新“哦”了声,说:“所以你是那种会在‘别人喜欢我’和‘我喜欢别人’之间,选择后者的人?”
严律想都不想:“当然。我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我,我选择的,一定是我喜欢的。”
“哇~”
何景新发出感慨。
他觉得做出这种选择的人,只会是强者。
“那这么多年,你都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吗。”
何景新又问。
严律这次没有否则,也没有胡扯,承认了:“当然有。”
“谁呀?可以说吗。”
何景新眼睛都亮了,侧过身,被子滑下,露出白皙的肩膀。
严律的余光在那片白上略过,沉稳道:“不可以。”
“好吧。”
何景新有点遗憾,跟着又问:“那你没有追她吗?”
严律却道:“这个也不可以说。”
何景新飞快道:“那什么可以说?”
严律头一次这么明确地拒绝何景新:“都不可以。”
何景新:好吧。
何景新自觉换了个话题,不过没换多远,说:“那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
严律看着男生:“白的。”
何景新懂,肤白貌美么。
“那有其他方面的要求吗?”
“喜欢是没有要求和标准的。”
严律说了一句何景新目前不太能明白的话:“喜欢是那个人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马上就会知道,是他。”
何景新又听懂了,说:“一见钟情吗?”
严律:“类似吧。”
何景新:“可是一见钟情不就是喜欢上了对方的脸?”
何景新对此有经验,他长得好看,来问他要联系方式的陌生人不少。
“不太一样。”
严律:“是一种感觉,但应该和样貌无关。”
他遇到过很多长相优越的人,无论男女,但都没有像那个雨天那样,给他带来如此非同一般的感受。
“好吧。”
何景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严律这时扯开话题:“晚上聚餐开心吗?”
何景新马上忘了刚刚的话题,回:“开心啊,遇到了很多和我一样要考大学的人。”
“里面还有人是已经上了两年大学,觉得学校专业都不好,回来重新考大学的。”
……
快一点的时候,聊了许久的何景新困得睡着了。
严律伸手过去,替男生拉了拉被子,把那白皙的肩膀遮住,又靠在床头,看了男生有一会儿。
他想何景新的年纪确实太小了。
他就算想做点什么,至少也得等男生长大、开窍。
严律手抬起,指尖轻轻抚了抚何景新静睡的面庞。
片刻后,严律起身去了浴室。
第39章 高考
有严律陪着, 何景新过了一个开心的春节。
春节假期结束后,严律回去上班,何景新重新投入到备考的复习中。
春节之后的复习强度显然比春节前大了许多倍。
不仅因为留给何景新的时间更少了, 也因为经过系统的重学刷题之后,何景新开始将备考的重点落实到刷一套又一套的真题模拟卷子上,他现在最最最关键的,就是提分,把考试的分数提上来。
这样一来, 何景新复习的状态自然比之前更加投入,几乎每天都在刷各科的卷子, 给自己模拟考试。
他也提前进入了冲刺阶段, 周日也不跟着严律出去玩儿了, 抓紧一切时间备考。
而到了这时候, 何景新也已经不能拒绝严律的出力帮忙和资源了——严律给男生找了本省非常知名的各专业高考名师,砸钱请人,给何景新做针对性的一对一辅导。
还找了各市五星高中的内部模拟卷。
在五门科目总分750的情况下, 何景新用内部模拟卷, 第一次刷出来的总分就有660。
严律意识到何景新冲刺名校几乎没有问题,更是砸下数不清的资源, 甚至请到过去几年本省各科的高考出题老师, 专门给何景新出题目卷子、乃至押题。
何景新二三月两个月刷卷子刷到疯魔, 分数也一再拔高, 到四月初的时候, 他用市里高中的模拟卷, 最高竟然考到了690。
知道这个分数后, 严律不但找了专家研究何景新未来的大学报考,自己也翻起了报考书目。
不过严律没和何景新聊这些, 他知道男生现在全力冲刺,压力不可谓不大。
他最近陪何景新,都是希望男生可以放松一些,越临近高考,越不要加重自己的心理负担。
但不知何景新是不是太在意高考的关系,男生现在对自己的要求非常高。
他不但每天刷卷子每天总结复习,整个生活几乎只剩下睡觉刷卷子这两件事。
最夸张的一次甚至连着十天没有出过公寓的大门,每天书房卧室两点一线。
严律之前好不容易把人养胖回来一些,到了四月,何景新又瘦得脖子下的锁骨清晰可见。
严律不明白为什么每天让人送菜色丰富的餐点过来,何景新在他的监督下也吃得挺多的,男生怎么还会这么瘦。
直到有天严律凌晨下班,想起来何景新,想来公寓看看男生晚上睡觉睡得好不好,结果他推开门,惊讶地发现整个公寓灯火通明,凌晨两点半了,何景新竟然还在书房刷题。
严律皱眉,第一次没有绅士风度地直接推开了书房的门。
何景新抬头看见他,满脸惊讶,严律则什么都没说,直接把人拎出书房、带回二楼的卧室,床上一送,被子裹住,熄了灯,坐在床边守着何景新睡觉。
何景新心虚,脑袋钻出被子,又伸手,轻轻拽了拽严律的衣角,老实道:“哥,我错了。”
严律回头,语气没有多凶,话音透着威严:“你没有错。你只是给自己的心理负担太重了。”
“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何景新又软着嗓子老实道:“下次不会了。以后我肯定十一点就睡。”
严律低头整理自己的袖口:“是不会有下次了。以后我每天过来,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那之后,严律当真每晚过来,监督何景新十点半结束复习、洗漱上楼爬床。
灯熄了,他就坐在床边守着,直到何景新熟睡。
何景新老老实实,不再半夜溜起来看书。
严律守着他睡觉,他反而还挺开心的,有时候睡前会要严律抱。
严律抱抱他,何景新在那温暖紧实的怀抱里闭上眼睛,好几次一会儿就睡着了。
给严律心疼坏了,知道男生高强度的复习看书刷卷子,睡眠又不多,肯定每天都很疲累。
于是之后送来公寓的餐点里,总有花胶燕窝虫草参汤之类滋补的东西。
做饭的阿姨也是用上了自己毕生本领和十八般能耐,变着花样地烧菜。
如此,四月底,何景新才又重新养回来一些。
这甚至惊动了严律的母亲,母亲打来电话问严律:“那孩子是不是体质太弱了,吸收不好?”
“你张姨现在为了烧菜,每天都要在群里问家里别的阿姨,群都拉了好几个,还让人寄虫草过去。”
严律没多言,就道:“嗯,确实不太好养,太瘦了。”
母亲:“可能也是要考试了,压力太大的缘故。”
“你没有劝劝他吗,有你在,他其实考多少分都……”
母亲不知道何景新能考680,严律打断道:“分数当然重要。他的人生,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
不过严律也劝过何景新不要给自己太大心理压力。
严律觉得何景新实力可以,考个985应该很稳。
但何景新说:“我已经能考690了,我的目标是700分。”
“我要考最好的大学。”
五月,何景新开始为六月的高考调整状态。
他不再埋头苦学,开始把作息调到七点半起床、十点睡觉,每天早上下午固定时间刷卷子,晚上就巩固知识点和错题集。
周日,他又开始跟严律一起找贺筠打球了。
贺筠也不知道何景新能考680、690,他的部分想法和严律的母亲有些像,也觉得有严律,何景新其实考多少分都可以。
贺筠劝何景新:“放轻松,随便去考考,考得好,让你严哥给你挑个好学校好专业,考不好,也有你严哥给你兜底。”
何景新没多说什么,他流着汗,坐在严律一条腿上,正吃一支雪糕。
贺筠这么说了,他听到了,就点点头,不多说什么。
严律的手从后面搭了何景新的腰,听见贺筠的话,对何景新道:“别理他,当他放屁。”
“我怎么就放屁了!”
贺筠炸了,又不满道:“还有啊,为什么你买雪糕只买小景的,不买我的?”
“我是个摆设吗?”
何景新被贺筠炸毛的样子逗笑,笑得不行。
五月底,何景新找了个时间,一个人坐车去了乡下。
他父母在市里没有墓地,骨灰也没有放在塔灵,因为没有钱,当初下葬的时候,借了乡下远房亲戚的地方,就埋在田里一角。
何景新跟着亲戚老太一起去父母的墓,空手去的,也没带什么东西。
亲戚老太弯腰弓着背给坟头拔草,嘴里说着方言,念念有词,何景新跪在墓前给父母磕头。
他磕完,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心里默念:“爸、妈,我马上要去考试了。”
“我成绩还行,不出意外能考到六百七八。”
“你们这次保佑下我,好吗。”
从坟头回来的路上,亲戚老太一直操着方言和何景新念叨刘芳婷,说刘芳婷很久不来的、以前还会来看看她,又说什么刘芳婷好像搬家了、不在市里了,问何景新知不知道他们一家搬去了哪里。
何景新说他不知道,然后给了老太一些钱,让她有空来他父母这儿看看,其实就是花点钱,让老太一家能看在亲戚的份上,继续留着父母的墓。
回程的路上,坐在车里,看着路两边大片的油菜花田,何景新心里挺平静的。
快六月了,快考试了。
他终于又将迎来人生一个重要的时刻。
我可以的。
他默默坚定地在心里想。
终于,五月结束,迎来六月。
何景新不刷题了,每天看看书、巩固巩固。
当准考证,那张通往考场的通行证打印出来的时候,何景新对高考终于有了更切实的感觉。
他没有紧张,只是想,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考试前两天,可以熟悉考场,严律开车,带何景新去了他的考点。
何景新独自进学校看教室的时候,站在教室外,何景新有些恍惚,又有些感触——学校、教室,真是久别了。他回来了。
我可以的。
何景新再一次在心里对自己道。
6月7日,严律送何景新来考场,学校外的一段主路因高考被封,车也开不进来,严律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步行送何景新。
到学校门口,校门外守着一大群家长,严律也像家长叮嘱孩子似的,对何景新道:“考试别紧张,答题卡不要涂错,尤其是考生号。”
何景新转身,和严律抱了抱。
严律拍拍他:“加油。”
何景新闭了闭眼睛,说:“我可以的。”“哥,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严律抚男生的后背:“我知道,我相信你。”
何景新最后顺着人流从狭窄的入口凭准考证进学校,快进去前,他回头,又冲严律挥了挥手。
严律看着他,像现场所有的家长看着自己的孩子。
不久,何景新坐到了考场,考试尚未开始,教室里安安静静,所有人都在等。
这时有监考老师过来,弯腰靠近坐着的何景新,问他手腕的表是什么表。
“石英的。”
何景新解开表,拿给监考老师看。
监考老师看了看,确认没问题,还给何景新。
又过了一会儿,所有考生都进考场,安静候考。
又过了两分钟,负责拿试卷的老师走进教室。
黑板上写着:语文 9:00—11:30。
第40章 分数
何景新考完后不管不顾、昏天黑地地睡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恰逢严律出差, 知道男生要休息,已经很少发消息,也不打电话。
就这样, 发给何景新的消息也极少能得到回复,男生回了,也是说:【哥,我刚睡醒。】
或者何景新会主动给他发:【哥,我去睡了。】
严律算了算, 何景新这三天睡了至少有40个小时,简直让他哭笑不得。
也心疼不已, 知道何景新备考的这几个月非常辛苦。
第四天, 何景新终于不睡了, 饿得不行, 把送来的饭菜全吃了,参汤都喝光了,还去冰箱翻酸奶喝。
他喝着牛奶光着脚踩在地上, 又挪去客厅, 往沙发里一躺,这时候还没有完全回血, 主要睡懵了, 但睡完并不觉得舒服, 人还是觉得疲乏。
过了会儿, 他拿出手机给严律发消息。
严律问他:【醒了?不睡了?】
何景新:【不睡了。】
严律:【有力气就出去走走, 家里闷好几天了。】
何景新:【我也是这么想的。】
何景新喝完酸奶后又躺了会儿, 起来换衣服, 离开了公寓。
走出去,见外面日光明媚、天气晴朗, 他才陡然反应过来已经六月、快夏天了。
他眯眼向着日光,太阳晒着暖暖的,户外的空气也清新,隐约还有花香,这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真好。
他耸耸肩,甩了甩胳膊,心情放松怯意,决定步行出去给自己买杯奶茶。
后面几天,何景新要么出去约人聚餐逛一逛,要么窝在公寓刷刷手机、看看电视。
这是他活到快20岁,极少有的时候——不用上学、不用工作,什么都不用做,也没有烦恼,像在享受一段假期。
他确实也在享受,甚至打起了从来不玩儿的游戏,买了各种好吃的零食摊在茶几上。
严律还没有出差回来,给他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出去玩儿,旅游什么的,或者索性办个签证出国。
何景新回:【你去吗,你去我就去。】
严律当然去不了,前段时间他为了每晚能监督男生好好休息、能来公寓见何景新,已经推了不少需要出差的工作。
高考那三天,他更是什么都没干。
何景新便说那他也不出去。
但严律没想到的是,他出差回来前,何景新竟然重新穿上咖啡店的工作服,回去上班了。
何景新解释:“闲着也是闲着。”
严律嘴上没说,心里明白男生什么打算。
他没有多言,也没有劝何景新别干,只是让男生别太辛苦。
何景新解释:“不会。我现在就是过去打零工的,按小时算钱。”
“不用上满八个小时。”
可临时工一个小时只有32块。
严律自然觉得何景新根本没必要做这份工作,但他也知道,那是何景新熟悉的环境,何景新其实喜欢待在那里,尤其那里有认识的朋友同事。
他也知道何景新不会闲下来,需要做点什么,也需要赚钱。
严律开始考虑等高考分数下来、报考结束,他要怎么和男生提钱的事。
一晃眼,23号到了,晚上八点就可以查分数。
何景新这天排的下午的班,六点就能走,小悦他们几个知道何景新晚上八点能查分数,都让他留在咖啡店,他们都想跟着一起看看何景新的分数。
何景新于是没走,等八点。
七点多的时候,何景新接到严律的电话,严律知道他在咖啡店,在等八点查分数,问他:“紧张吗。”
何景新:“有一点。”
严律:“对自己的分数有预估吗?”
何景新之前没有估分。
他不估,觉得考多少就是多少。
何景新想了想:“670还是能有的吧。”
严律:“我等你的好消息,查出来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何景新:“好,我知道了,肯定给你打。”
挂了电话,何景新继续等。
当时间接近八点的时候,何景新心里开始有些紧张,既期待,又有些害怕。
终于到了八点,恰好又是店里没什么客人的时候,小悦端了自己的笔记本从吧台出来,来到外面的座位,电脑摆到何景新面前:“考试证号有吗。”
何景新翻手机:“有,我拍了准考证。”
店里其他几个同事也纷纷围过来。
用电脑登录上查分的网站,何景新开始输自己的考证号和身份号码,拖动鼠标挪动光标到“确认查询”按钮的时候,围聚的众人不禁都有些紧张。
“点吗?”
有人道。
“点吧。”
何景新这时握着鼠标对着电脑深呼吸了一口,心跳在这时也有些失速,精神高度紧绷。
小悦这时伸手过来,用手挡了电脑屏幕中间那块,鼓励何景新:“没事,你点,我帮你挡着。”
何景新默了几秒,这才点了。
结果点确认,网页跳转,却卡了。
“没事没事,这会儿查的人肯定多。”
小悦宽慰。
大家一起对着被小悦的手遮住中间、又卡住的网页等。
等了几秒,网页终于跳转成功,小悦手没有挡住的一块,显现出何景新的名字和考证号,下面被小悦的手挡住的那部分,就是何景新的成绩。
众人不禁更紧张了,有人提议:“我们从分数的个位开始看吧。”
“好。”
于是小悦的手开始以极缓慢的速度往左侧挪,挪挪,没数字,挪挪,没数字,再挪,还是没数字。
众人都察觉不对,小悦的也收回手,却见分数栏只有科目,没有分数,分数那块是空白。
“怎么没分?”
“网页又卡了吗?”
何景新也奇怪,正要刷新网页再看看,小悦突然伸手指着分数栏下面那行道:“这是什么?”
小悦念出来:“你的次位已经进入全省前……”
何景新已经拿眼镜扫完了,那句话是:你的次位已经进入全省前50名,具体情况请于27日查询。
前50名。
小悦惊叫:“前50名!前50名!”
前50!!!
众人惊喜又兴奋,何景新在心里的石头落定后的第一反应,却是抬手扶额,眼眶泛红,被瞬间涌来的情绪包裹。
前50。
他做到了。
真的做到了。
“小景,你考了前50!!!”
小悦他们激动得又是来抱何景新,又是伸手揉何景新的头发。
何景新红着眼睛看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这时候该用什么神情、说什么话。
他只是很快拿出手机,坐在那里拨给严律,又在接通后吸吸鼻子,哽着嗓音道:“哥。”
严律:“多少?”
何景新:“不知道。”
不知道?
何景新红着眼睛:“网页上说我进了全省前50,27号才能查到分数。”
电话那头默了下,严律头一次那么不沉稳,音调都高了:“前50?”
严律笑了:“小景!你考得太好了!”
何景新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我知道。”
严律的声音很快恢复:“我现在就托人去问问你的成绩。”
“你还在咖啡店吗?”
“早点回去。”
“我过会儿来找你。”
何景新吸着鼻子,对着电话哭。
严律一下心软:“这半年多辛苦了。”
“小景,你做到了。”
“你没有辜负你自己的努力和付出。”
小悦他们见何景新哭了,纷纷搭肩安慰:“别哭啊,好事儿啊。”
“太牛了,你真的太牛了。”
“哭吧哭吧,是我我也哭。”
何景新回公寓,等到严律,严律一进门,何景新便扑过去,严律一把将人接住,搂住男生的后脑,说:“宝贝儿,你知道你考了多少吗。”
“你考了701,和第一名的709,只差八分。”
何景新又哭鼻子了,根本忍不住。
严律抱着男生,捏男生的后颈,又用掌心抚男生的后背,温声宽慰:“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了。”
“有这个分数,你可以A大T大随便选,挑你自己想学的任何专业。”
何景新哭出了声。
严律松开拥抱,捧住何景新的脸,凝视男生,距离近得不能再近。
严律又用指尖去擦何景新脸上眼角的眼泪,无比爱惜心疼的神情。
“别哭,别哭。”
严律宽慰。
“看你哭,我心都疼。”
何景新这才吸吸鼻子:“真的是701吗。”
严律捧着男生的脸,贴上额头,与男生鼻尖对鼻尖,呼吸对呼吸:“真的,701。”
何景新嘴角一颤,忍不住又哭了。
“好了好了。”
严律重新把男生抱进怀里,紧紧搂着。
当晚,何景新的手机就先后收到A大T大的电话,询问何景新的报考意向,并表达约见的意思,告知何景新他们的招生组老师已经在路上,会过来亲自和他见面,商谈报考。
何景新不懂这些,也不知道怎么和两个学校的老师打交道,接到电话后就看向严律,严律让他开了公放,并以考生家长的身份和两个学校分别多聊了几句。
挂掉电话后,严律抱着何景新坐在自己腿上,问男生有没有自己想要报考的专业。
何景新点头:“有。”
“想考什么。”
严律这时候还想何景新分数高,想报什么都可以。
却听何景新用非常冷静的声音道:“A大,协和医学院,八年制临床。”
严律默了,看着怀里的男生。
他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何景新会想要学医,甚至是八年制临床。
“为什么?”
严律自然问:“你对医学有兴趣?”
何景新摇头。
他看向严律,用坚定的语气道:“我想学医,我想做最好的外科医生。”
我想出人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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