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面诊


    两人挪去厅里的沙发, 像以前一样,严律靠沙发一侧的扶手坐,何景新坐他腿上、搂着。


    严律想聊聊, 让何景新说说他在学校的一些情况,何景新便提了春节假期回来后他的一些反常,包括不限于总想严律、看不进书、入睡困难,等等。


    严律听了便问:“你很想我,是吗?”


    何景新看着严律点点头。


    严律:“可你从来没提过。我以为你在学校照常上课看书, 只有空了或者跟我联系的时候才会想我。”


    “为什么不跟我说?”


    何景新解释:“你已经够忙了,而且我们平时的联系其实挺多的, 你也时不时抽空飞过来看我。”


    在何景新看来, 严律做得真的够好了。


    严律:“可你还是想我, 对吗?”


    何景新点点头。


    严律也点头:“好, 我明白了。”


    跟着道:“因为太想我,却见不到我,所以焦虑吗?”


    何景新想了想:“应该是, 我不确定。”


    “我其实一直没有发现自己有焦虑。”


    严律问:“舍友他们呢?苏正珺他们有发现吗?”


    何景新摇头:“可能也没有。”


    严律跟着问:“那你是什么情况下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主动联系林医生的?”


    何景新默了, 垂下目光。


    严律温声:“不想说吗?”


    何景新抬眸,乖巧无辜的样子, 清澈的眸子回视, 很轻地摇了摇头。


    严律没勉强, 略过这个话题, 继续道:“小景, 你很喜欢跟我做, 对吗。”


    何景新又很乖地点点头。


    严律:“跟我做, 你是什么感觉?”


    何景新为这个话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回答了:“挺……舒服的。”


    严律想到林亦说缺爱的何景新把性等同于爱。


    他没就此多说什么, 只是道:“小景,我很喜欢你。”


    “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要跟你做,不是因为别的,尤其不是因为那晚的意外,明白吗?”


    何景新点点头。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严律几乎事无巨细,能聊的都聊了。


    严律也特意细细体悟了下,能感觉到,至少何景新在他身边的时候,安全感方面还是充足的。


    只是当晚睡下后,严律特意没有和何景新做,主要是听了林亦的话,严律怕何景新在性//事上会有成瘾依赖的心理,想等见了陈医生问问情况再说。


    但严律有亲吻抚摸何景新,他希望男生在性之外能切实地感受到他的爱与真心。


    而有严律在,何景新这晚睡得很好,反倒是严律,略微有些失眠,想起白天和林亦见面聊的话、何景新的情况,以及后续他在工作方面要如何调整。


    次日,把何景新送回学校,严律飞了回去。


    他回去后第一时间不是去公司处理耽误的工作,而是托人,找了当地三甲医院非常知名的神经科医生,亲自过去见了下人,给医生看了何景新的心理测评报告、以及脑CT、和A城的医生林亦分别给的诊断,还包括开的那盒药。


    医生同样初步诊断是焦虑和轻微抑郁,听说病患本人已经有了失眠的躯体症状,同样推荐吃氟哌噻吨之类抗抑郁的药物,并根据和严律的谈话,给了一些自己的专业建议。


    何景新这边,他白天回学校后,不知是不是因为了解了自己的状态,也与严律聊过的关系,男生整个白天都挺稳定的,虽然还是会忍不住去想严律,但至少没有那么焦虑了。


    又恰好寝室三人都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何景新和三人提了下自己轻微抑郁的情况,三人:“……”


    苏正珺:“不是吧……?”


    祁浩:“谈恋爱谈的?”


    朱墨:“老严出轨了?”


    苏正珺立马撸袖子道:“干死他!”


    祁浩掏手机:“我现在就发消息骂他!”


    朱墨:“我乱说的!你们都冷静点!”


    何景新为这三个活宝哭笑不得,感觉有他们,自己的抑郁都能好一半。


    而当晚,严律就回来了,还出现在寝室楼下,让何景新特别意外。


    “你怎么又来了?”


    何景新从寝室楼走出来,走向严律,一脸惊讶。


    “你不是早上刚飞回去吗?”


    严律向他展臂,面带笑意,何景新快步过去,拥进男人怀里,严律说:“不是只有你想我,我也想你。”


    何景新这晚不需要他在寝室喷了香水的枕头了,有严律,他又睡了个好觉。


    之后几天,严律都是白天飞走晚上飞回,何景新觉得这样挺奔波的,让严律不要这样,但严律坚持当天走当天回,没再让何景新失眠过,何景新也因为晚上就能看到严律,白天哪怕还是会想严律,至少心都是安定的。


    几天后,严律和何景新一起在林亦的带领下见到了那位陈医生。


    陈医生是位40岁左右的女性,优雅、知性,带无边框的眼镜,声音温柔,给人亲切又专业的感觉。


    四人一起寒暄过后,林亦和严律离开了办公室,留下陈医生和何景新一起。


    何景新起先多少有些面对医生的局促,陈医生和他随便聊了聊生活学业上的事情,又给何景新调整了面诊的躺椅,还递给他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何景新渐渐放松了下来。


    陈医生这时坐到一边道:“小景,有些话,我们要有言在先哦。”


    跟着道:“你坐在这里,面对我,我是医生,但你不是病人,明白吗?”


    何景新看向陈医生,面有不解——不是病人?


    陈医生笑笑:“心理问题,在我的诊疗室,我不说问题,我说‘状态’,你有怎样的心理‘状态’。”


    “什么是病?”


    “比如一个人身体某个器官长了一个瘤子,需要切除那个瘤子,还要做病理,这才叫病,对吗?”


    “你是学医的,你最能理解,对吧?”


    “但如果你只是指甲盖不小心摔到掀起来了,你会说这是‘病’吗?”


    “不会,对吧。”


    “你会想去医院包扎一下,但你不会觉得这是病,对不对?”


    陈医生:“所以你来这里,也是一样的。”


    “我们只是需要‘包扎’一下,明白了吗?”


    何景新懂了,陈医生希望他不要放大对心理疾病的感受,普通面对,平常心对待。


    他点点头:“我明白了。”


    陈医生这才正式开始道:“我看了林医生整理给我的你的病例……”


    办公室门外,林亦和严律一个在打电话,一个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待,直线距离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办公室门打开,何景新走了出来。


    站着的林亦和起身的严律一起迎过去。


    林亦:“怎么样?”


    严律注视何景新。


    何景新看看两个男人,点点头,神情和目光都很放松,显然面诊的情况还不错。


    林亦下意识就往办公室走,想去跟陈医生聊聊,办公室内却传出陈医生的声音:“严律先生在吗?”


    严律搂了下何景新的肩膀,往办公室走:“在的。”


    林亦不得不止步。


    陈医生朝林亦笑笑:“我跟严先生聊聊。”


    又边在办公桌后坐下边看向走进的严律:“你好,刚好你今天也在,我们聊聊。”


    林亦出来,办公室门再次合上了。


    何景新在外面的休息椅坐下,林亦坐到他旁边,何景新接过诊所这边的护士递过来的水,林亦问:“聊得还好吗。”


    何景新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形容。


    想了想,他对林亦道:“陈医生和你好不一样啊。”


    办公室里,陈医生问了下严律和何景新的亲近程度和一些工作忙不忙、和何景新多久见一次的问题后,陈医生道:“他的焦虑如果因感情而来,那过来面诊是一方面,你的陪伴和支持又是很重要的另一方面了。”


    严律点点头,说:“我已经调整了工作,现在每天都会飞回来。”


    “每天?”


    陈医生惊讶了下,又笑笑:“现在像你这么配合的家属真的不多。”


    认可道:“挺好的,对小景来说。你多陪伴,他在感情里的焦虑和从小就有的不安全感会减少很多。”


    陈医生给了严律一些家属方面需要注意的建议,严律认真地听着。


    严律也听出来,这位陈医生不喜欢把心理问题当做“病”,她更倾向于纾解,而不是“治疗”。


    在她看来,何景新的状态不算什么,只有到“精神分裂”这种程度,才算真正的心理乃至精神方面的疾病。


    陈医生:“你们都不要太紧张,平常心面对就好。”


    严律问:“之前这边三甲的神经科,和我自己找的医生,都建议小景吃些抗抑郁的药,需要吃吗?”


    陈医生问:“他现在能睡着吗?”


    严律:“可以,我在的话,他可以正常入睡。”


    陈医生道:“那就先暂时不要吃。”


    严律点点头。


    陈医生:“你有别的什么要问我吗?”


    严律便提到林亦之前提过的何景新把性等同于爱的说法,问:“房事上我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陈医生:“这一点我知道,刚刚和小景聊,小景有提到,他似乎对房事有些‘上瘾’,很喜欢做,会很想做。”


    陈医生跟着问:“你们一般是什么频率?”


    严律坦然道:“最近都没有,之前的话,只要见面,每天都会,有时候会一晚两到三次。”


    陈医生点点头:“你们只要正常,不是太频繁,就没什么问题。”


    “在我看来,这是正常人正常的生理和心理需求,和‘上瘾’扯不上关系。”


    “关键是什么?关键是你给了他足够的陪伴和安全感,他知道你爱他,他就不会想通过性来接收爱,这才是主要的。”


    严律点点头。


    陈医生又道:“什么是‘心里问题’,其实就是因和果,比如小时候没有吃到足够的糖、家里人管得严,长大了就会给自己补偿、买很多糖。”


    “也像一棵树,幼苗期没有长好,枝叶有些歪。”


    “有些歪怎么办?没关系,重新养好了。”


    “小景从小就有的安全缺失就像小树苗没有长好,没有长好我们就重新再长一次。”


    “没什么的。”


    严律后来一直记着陈医生的这句“没有长好,重新再长一次”,他决定了,他要重新再养一遍他的男孩。


    当晚,一起洗漱完躺在酒店床上,聊着天,严律对何景新道:“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和你提过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嗯?


    何景新转头看向严律。


    想了想,男生道:“你好像说过是比较早的时候。”


    严律扬起唇角:“要不要猜一猜。”


    何景新猜了:“我上大学那一年?”


    “上大学之前?”


    “高考的时候?”


    见严律都否认了,何景新惊讶:“还要再往前吗?”


    想了想,犹豫道:“总不能是我们刚见面认识的时候吧?”


    严律笑了:“都不是。”


    何景新不解:“那是什么时候?”


    严律:“更早之前。”


    更早?


    严律:“是一个雨天……”


    第62章 剖白


    那天一整天都在下雨, 雨水淅淅沥沥,空气中满是湿气。


    严律心情有些欠佳,因为徐特助请假了、不在, 二助弄错了项目上的一个数据,还少带了材料,造成严律和合作方会面的时候,面谈中出现了一些失误。


    严律从合作方公司出来后心情就有些不太好,但他面具戴惯了, 从来不是会跟手下人发火的人,他不想发火, 但还是有些生气, 于是下楼后没坐车, 让司机下来, 自己把车开走了——他有这个习惯,会在心情欠佳或者无聊的时候独自开车在城市的道路间乱晃。


    这天也是一样,他没什么目的地开着, 遇到绿灯就直行, 遇到红灯就变道右拐,车载音响放着他爱听的歌, 玻璃上的雨刮左右摆动, 严律的心情却没好起来, 始终处于一个不高不低的点。


    开着开着, 快开到CBD的时候, 严律接到公司的电话, 说有份文件现在就需要批复, 牵扯一笔投资款,严律回复自己知道了, 挂了电话,往车外扫了一眼,将车停到了路边一个空的停车位上,同时驻车、打了双跳。


    哪知刚拿出手机,正要从工作邮箱里调出文件,主驾的车窗玻璃被笃笃敲响,严律转头,落下车窗,看见车外站着一个年轻女生,弯着腰凑在车窗边问自己:“先生,您想要点什么?您点了我去拿给你。”


    严律这才注意到他停在一家咖啡店的门外,他这时候误解了,以为只有买咖啡才能停空车位,于是什么都没多说,摸出钱包递出自己的卡,道了句:“六杯美式,加冰,打包,谢谢。”


    又说:“卡直接刷,没有密码。”


    女孩儿接过卡转身走了,严律给自己留够了看文件的时间,升起车窗,继续低头看手机。


    不久后,严律刚给文件签完字,车窗又笃笃地响了,严律钦按钮、落下车窗,正准备伸手去接打包的咖啡和自己的卡,抬头,见到的不是刚刚的女生,是一张年轻男生的面孔。


    瞬间,严律怔住了,意识有半秒地放空,四肢百骸的血液倒流,脑子里“嗡——”一声。


    严律很快回神,又默默看了看男生,瞥见男生工作服胸口的名牌上写着:店长小景。


    叫“小景”的男生则从窗口递进来咖啡和严律的卡:“先生,您点的咖啡,还有您的卡。”


    “谢谢。”


    严律伸手接过,为了特意多和男生说句话,他问:“小费一起刷了吗。”


    “小景”惊讶了一下,顿了顿,问:“先生是想给刚刚为您点餐的女生小费吗?”


    严律递出手里的卡,说:“去刷,还有你的。”


    “小景”受宠若惊,接过卡,笑道:“先生想给多少。”


    严律温文尔雅道:“自己看着刷吧。”


    “小景”问:“一个人十元您看行吗。”


    严律突然觉得这个搭讪的方式非常拙劣,他的手抬起,碰到车门锁,推开车门,边下车边道:“甜点有吗?我再买些甜点。”


    这天,严律在咖啡店的甜点柜前站了足足有三四分钟,“小景”一直都在,为他推荐甜点和口味,严律的余光里便都是男生,将男生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地打量了好几个来回。


    严律离开的时候,特意记下了咖啡店的名字和咖啡店的具体地址。


    ——这就是严律和何景新的第一次见面。


    何景新听完非常惊讶,因为他的印象里,确实记得有天有位客人很大方地给了小费,还顺便买了很多甜点,毕竟他们只是咖啡店,不是什么服务行业,从来只有进来点咖啡的,没遇到什么给小费的,偶尔有人给一次,他们做店员的自然都印象深刻。


    “那个人是你?”


    何景新看着严律,眼睛都睁大了。


    严律挑挑眉:“原来你对那次不是完全没有印象。我以为你早忘记了。”


    何景新觉得不可思议,坐直了起来:“真是你啊?”


    也很诧异原来他们早见过。


    严律笑笑:“现在知道了吧,我们后来会认识,根本不是巧合。”


    何景新似乎才想到这点,眨眨眼,没作声。


    严律抬手,爱惜地摸了摸何景新的脸,接着道:“我后来又去过咖啡店好几次,有时候能遇见你,有时候你不在。”


    “我有次点单,问你要联系方式,你看看我,已经不记得我了,然后你挺不好意思地拒绝了我。”


    何景新对这些没有印象。


    严律靠着床头,注视何景新:“明白了吗,小景,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你。”


    “我对你一见钟情。”


    何景新眼底闪烁起不敢相信的眸光。


    严律牵起男生的手,双手覆着,紧紧握在手里,语气认真又郑重道:“你不用也不需要怀疑我的爱,我不是因为发生了那晚的意外才说喜欢你、和你在一起。”


    “很早的时候,我就喜欢你。”


    严律再次道:“我对你一见钟情。第一面,最开始,我就喜欢你。”


    何景新的眸光与表情缓缓落下,十分触动的样子。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靠过去,搂进了严律怀里。


    严律抱着他,解释道:“我本来一直不想告诉你这些,因为我们最开始遇到的时候,你年龄实在太小了,甚至还没有十九岁。”


    “我一直觉得让你以为我是后来才喜欢你的,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你没有安全感,我就想,还是告诉你。”


    “至少让你知道,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你。”


    严律就像要剖出自己的真心一样,反复说着:“你不要没有安全感,我特别喜欢你,从最开始,从在那个雨天车边的第一面。”


    严律说着吻了吻男生的发顶:“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何景新紧搂严律,听着严律反反复复的表白和倾诉,点点头,又点点头。


    他相信,他不怀疑,他知道了。


    他以后再不会想严律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是不是因为那晚的意外了。


    他再也不会多想了。


    严律怕不够,搂着怀里人,还是继续道:“所以后来你来我身边,我想的都是怎么把你留下来,怎么对你好。”


    又说:“小景,我的爱拿得出手,你那时候年纪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把你‘骗’到我手里、让你喜欢我。”


    “我想的都是你太小了,我等等,等一等,等你长大一些。”


    “就算你上了大学,我也想,你没开窍,那我就再等等。”


    何景新搂靠埋首在严律颈间,点点头,又点点头,他信的,他都信,他知道严律的爱拿得出手,他知道。


    这一刻,何景新的心口填得满满,里面全是严律的爱。


    几天后,严律带何景新与一位来A城的生意伙伴一起吃饭。


    到餐厅前,何景新只以为是正常饭局,是严律想介绍身边人给他,一方面带他出来吃饭散心,另一方面也算让他多交个朋友。


    路上,何景新对严律道:“不用这样的,你现在已经花很多时间陪我了,再安排这些饭局,你的时间更少了。”


    “我还好,情况没那么严重的。”


    何景新以为严律安排饭局是为了让他开心、进一步缓解他的焦虑和抑郁。


    结果进了包厢,何景新除了发现今天要见的是位三十多岁的女性外,还闻到这位女士身上熟悉的香水味。


    是她!?


    何景新一下反应过来。


    而这位女士不止自己来的,还带了自己五岁的女儿,何景新见状,诧异地看向严律——果然是他之前想太多,这位女士,她连孩子都有了吗。


    何景新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严律的车之前之所以会安排这位女士坐,都是因为她带了女儿,严律出于关照孩子的立场和绅士风度,才借出了自己的车,由此车里才沾上了香水味。


    原来是这样。


    何景新恍然。


    后来饭毕,回去的车里,一起握着手,何景新叹气道:“果然还是我之前想太多。”


    严律则反省道:“怪我,我该跟你解释清楚的。”


    “我以为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你不介意。”


    “没想到后来让你那么介怀,还让你跟着没有安全感。”


    严律承诺道:“以后同样的情况,或者我身边出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主动和你解释清楚。”


    何景新忙道:“不用,真不用。”


    他觉得还是他自己想太多的关系,不是严律的问题。


    严律捏捏何景新的手:“要的。”


    严律这晚搂着何景新在床上,聊着聊着,严律道:“你心底还有别的什么不安的吗?”


    何景新起先没吭声。


    严律鼓励:“没关系,都说出来。你有问题,我来解答。或者你有什么困惑、不清楚、想知道的,我也可以都告诉你。”


    何景新确实有,可他从来没想过要说出来。


    他还是觉得他有这样那样不安的想法,不是严律的问题,是他自己。


    严律这时候也看出来何景新不是没有、是不想说,他继续鼓励宽慰道:“我们不是恋人吗?你难道宁可自己想自己猜,也不愿意从我嘴里听到真实的想法或答案吗?嗯?”


    何景新这才都说了:


    “你以前谈过吗?”


    “谈过几个啊?”


    “男的还是女的呀?”


    “你们同居过吗?”


    “你单身的时候,会有床伴吗?”


    何景新都说了,严律这才知道男生原来还在意这些。


    严律于是搂着何景新,一个个回答了过来:


    “没有,我没有谈过。”


    “男女都没有。”


    “我很挑剔,这么多年,谁我都没有看上。”


    “我也没有过什么床伴,有生理欲望我可以自己动手解决,随便和人上床这种事我很嫌弃。”


    何景新听了一面惊讶一面又很高兴。


    惊讶是因为严律说没有、男女都没有、也没有床伴,高兴当然是因为他原来还是严律的only one。


    何景新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道:“为什么呀?”


    严律装傻:“嗯?”


    何景新:“为什么你谁都没看上啊?”


    那又是怎么看上了他?


    因为一见钟情?


    严律笑笑,解释:“我这个人挑剔、有精神洁癖,我要跟喜欢的人上床,可我又恰好在过去的一些年里一直没有遇到我喜欢的。”


    何景新:“挑剔?”


    他怎么不觉得严律挑剔。


    严律甚至不挑食。


    严律继续解释道:“你对我有滤镜,总觉得我特别好,其实不是的,我也有不好的一面。”


    何景新躺在严律身边安静地听着。


    严律:“比如我看起来是你眼中呈现的样子,实际上习惯了戴面具、伪装自己的情绪,对人,尤其是感情方面,格外挑剔。”


    “我二十几岁、还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希望能尽快找到合适的伴侣。”


    “我见各种人,自己圈子里认识的、朋友或者客户介绍的,等等,有男有女,这之中不乏优秀又漂亮的年轻男女,但我就是一个都没看上。”


    “我母亲后来评价我是全能自恋,说我标准太高,我自己也发现,我对自己要求高,对别人也会吹毛求疵,很容易看透一个人、知道他想做什么说什么、发现对方身上的缺点。”


    “但你,”


    严律道:“你不一样,小景。”


    “我遇到你的时候,我不但喜欢你,你还像一张白纸。”


    “你后来长大、努力备考、上大学,你成年后重要的每一步我都参与了,我看你,有时候就像在看我自己手里心爱的‘杰作’。”


    “我对你完全没有挑剔的心态。”


    “只有喜欢。”


    严律跟着自我剖析道:“现在你知道了,我只是在你眼中很好,事实上,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也没人能够做到完美。”


    何景新不这么想,他就是觉得严律特别好,尤其对他非常好。


    他靠近,安抚似的,用软唇轻轻贴了贴严律的下颌,轻声说:“在我眼里,你没有不好,你哪里都好。”


    又袒露内心道:“我也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严律低头吻男生的嘴唇。


    而何景新很喜欢现在这样,严律的自我剖白、严律的特意解释、严律的承诺、严律的喜欢、严律的陪伴、严律的only one,都令他格外安心,也觉得满足。


    他不需要额外再通过做//爱来感受。


    他如今切切实实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严律爱他。


    第63章 陪伴


    本来像现在这样, 每晚能和严律一起,严律又频繁与自己敞开心扉的聊天,何景新已经很满足了, 焦虑和抑郁的情况明显都得到了缓解。


    何景新一直觉得,他现在不怀疑严律对自己的爱了,心安了,只要等他情况稳定下来,严律就不需要再每天辛苦地来回飞了, 这样怪麻烦,何景新也很心疼。


    却不想五月, 过了一个劳动节后, 严律不但不再来回飞、留在了A城, 甚至来学校, 开始陪何景新上课、自习,一整天都泡在学校。


    第一次这样的时候,何景新以为严律只是刚好空、闲着也是闲着, 就来学校陪陪他。


    等发现严律不再飞走, 第二天第三天也开始如此,甚至现身教室陪他上课、因此轰动了整个临床班的时候, 何景新才意识到什么。


    他晚上回酒店问严律:“你不回去, 公司那边怎么办?”


    严律道:“我正要和你说, 我准备把公司搬来A城, 那边只留一个办事处。”


    何景新惊讶不已。


    要知道他虽然不懂投资, 但是也明白扎根、人脉这些道理。


    严律在原来的城市打拼很久了, 根基、人脉、事业、圈子、乃至政府关系全在那里。


    现在换城市?


    何景新转过脑子, 马上道:“是因为我吗?”


    “哥,你不用这样。”


    “我现在情况好多了。”


    “你回去上班好了。”


    “我自己可以的。”


    “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严律握住他的手耐心道:“小景, 异地的问题总要解决的。”


    “你在A大学医,八年,毕业后最好的出路就是继续留在协和,不可能也不能回到原来的城市,对吗。”


    “我可以飞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也没问题,但我能一直飞,让我们一直异地吗?”


    “不现实,对吧。”


    “所以我们之中,总要有人做出改变。”


    “你不能换城市,那就我换。”


    “我与其再过几年换,不如现在就换。”


    “刚好趁着换城市的这段时间,我还能刚好休个假,在学校多陪陪你。”


    何景新看着严律不吭声,心里觉得严律为自己牺牲太多了。


    严律看出来了,宽慰道:“你不要觉得这是我的牺牲,小景,你也明白,我不是普通人,我有事业、家业,还有优渥的家世,你不能用看待普通人的目光过来看待我。”


    “对我来说,换城市没什么大不了。”


    “我从小就换,幼儿园、初中、高中、大学,我每隔几年就会在不同的城市,国内、港城、温哥华、美国,我在各种不同的国家都定居过一段时间,我在那里也都有房子、朋友、圈子。”


    “所以你明白了吗,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世界是很大的,从来不局限于一个地方。”


    “工作换个城市而已,根本无足挂齿。”


    何景新这样听听,能明白,觉得是这个道理,但还是觉得严律为自己又做了变动和付出。


    当“无法反过来为严律做些什么”的念头一直萦绕在脑海里,何景新便希望严律也能少为自己付出。


    何景新把这个念头和严律说了,严律听罢好笑道:“宝宝,我们不是三岁小朋友,不是我给了你一颗糖果,你就要马上反过来给我一块蛋糕,在感情里,不是这样的。”


    “你将来会是全国最好的医院里最好的医生,早晚会有一天是你能力充足、我需要你的时候。”


    又说:“我是你男朋友,做出点付出不是应该的吗。”


    “你应该享受,而不是拒绝甚至内疚。”


    “我的爱,本来就是给你的,什么都是你的,你就该享有享用。”


    就这样,严律开始了他不上班、整天混迹A大的日常,一周,就一周,直接上了A大的内部论坛,照片和热帖高挂论坛,现在半个学校都知道临床的校草有个男朋友,男朋友天天陪在学校,气哭了一堆喜欢何景新的女生,又磕坏了一堆爱磕cp的女生。


    何景新也迎来了自己学校生涯“最开心”的时刻——严律托关系办了张校园一卡通,每天,两人一起来学校,严律陪他去食堂吃饭、陪他去教室上课、陪他去图书馆自习。


    何景新再不用去想严律了,因为严律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


    以前严律来,不太跟何景新吃食堂,会把他接出去,在外面吃,美其名曰给男生改善改善伙食。


    但严律开始陪何景新在学校后,发现A大的几个食堂都非常好吃,两人几乎每天换着花样吃,严律还吃遍了学校里所有的零食店,甚至像变回了学生一样,背着何景新的背包,一手牵男朋友,一手拿着杯奶茶喝。


    以前严律也从不陪何景新上课,不是不陪、不想陪,是太忙了,飞过来的时候几乎都是周末没课的时候,就算遇到工作日,严律也是等何景新下课,再把男生接出学校。


    现在,严律的陪课不但一上来就轰动了整个临床班,来多了之后,还自来熟地和学生们打成了一片,顺便认识搭讪了各专业课的老师教授、临床班的辅导员。


    何景新起先对把男友秀到班里乃至教授们面前这件事还挺不好意思的,班里也有很多人起哄他。


    可害羞归害羞,让大家都知道他与严律的关系,这令他挺高兴,也很有满足安全感。


    他也很喜欢看到严律和他班里的同学搭话聊天,这生活化的一面,也让何景新觉得心安。


    而有严律陪着自习,何景新再没有看书看着看着分神过。


    严律就在他身边,有时候坐他旁边,有时候坐他对面,他转头或者抬头就能看见。


    何景新甚至可以一只手牵着严律的手,另一只手对着书本写写画画;


    还可以看累了趴在桌上,脸垫着严律伸过来的胳膊;


    又或者椅子靠近、挨着严律。


    总之,严律在,何景新就安心,心一定,看书的效率噌蹭飞涨。


    除了这些,严律日常还会给何景新系鞋带、打水、还书,等等,像学校里每一对学生情侣一样。


    何景新甚至由此产生了一种错觉:严律一直在学校,陪着他,他们好像一对学生情侣。


    严律不像社会人,像他的学长。


    尤其严律现在不穿西服,改穿休闲装、运动装,往那儿一站或一坐,都快看不出年龄了,妥妥的校园风。


    有次更是闹了乌龙,引来一个女生问严律要微信,弄得严律一脸莫名,回了句:“同学,我跟医学院的系主任差不多大。”


    女生:“啊?”


    不知是没回过神还是反应过了头,讷讷说了句:“这么老的吗?”


    严律:“……”


    何景新在一旁听了差点笑死。


    严律事后气道:“别人问我要号码,你不生气就算了,还笑?”


    何景新继续笑,笑得弯腰、捂肚子:“她说你老唉。”


    严律自己都笑了,笑完假装不悦地自顾往前走道:“不给你买奶茶了。”


    何景新蹦蹦跳跳地追过去:“我请你啊,叔叔。”


    严律还会陪何景新跟苏正珺一起去轮滑社滑轮滑、夜滑。


    严律来多了几次,社团的人就都知道他是何景新的男朋友,且不是学生。


    严律学轮滑也非常快,几乎上脚就学会了,可以在社团不大的室内场地上满场跑。


    他那滑起来潇洒的样子,引得一群女生围观拍照。


    苏正珺在一旁看见都服了,胳膊搭住何景新的肩膀,边看着场地内转圈滑的严律,边气道:“早知道你哥这么骚,我就不带他来了。”


    “你看看呢,还有女生看我吗,全看他了!”


    何景新就笑。


    苏正珺更气了:“你还笑,你倒是管管啊!”


    结果更“骚”的来了——严律转头就找关系,给轮滑社换了新的更大的室内场地。


    不仅如此,当轮滑社的群里全是感谢严律的表情包的时候,严律还在群里散了几千块红包,彻底收买了整个社团的人心。


    苏正珺都服了,捧着手机对何景新道:“幸亏他只是来陪你,不是什么学生学长。”


    “他要是学生,真难想象他这种性格在学校里多受欢迎。”


    这话没多久通过何景新的嘴传到了严律耳朵里,严律立刻抬手做投降状,表态道:“没有,绝对没有。我大学在国外上的,国外学校的氛围就是大家都很‘society’,我作为亚洲人,在白人聚集的环境里根本没有多受欢迎。”


    “是吗?”


    何景新假装侧目。


    严律放下手,过来低头亲了亲何景新的脸:“当然,就算有人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


    “我就喜欢你,嗯?”


    何景新脸上心底甜滋滋。


    严律还带着何景新和祁浩等人一起去打篮球。


    何景新对篮球没什么兴趣,严律便独自上场,混迹在一群年轻男生里。


    严律打得满头是汗,跑回场地边,何景新给他递水,严律接过,随口道了句“谢谢宝宝”,旁边的一群男生开始鬼叫:


    “宝宝~~宝宝~”


    “我的妈,秀我一脸,肉麻死我了!”


    “你们快拿个叉子把他叉出去!叉出去!”


    何景新有些不好意思,但笑得灿烂。


    严律会打网球,买了球拍和球,带上何景新,叫上寝室几个男生,甚至是辅导员、几个熟悉的教授老师,大家一起打网球。


    何景新因此学会了打网球,也喜欢上了打网球,还特意跟严律驱车去很远的体育建材市场,挑好的球拍和球。


    有段日子,何景新几乎天天和严律出现在网球场,打得荧光绿的网球散落得满地都是,还引来学生驻足围观。


    何景新也因此无意间成了几个爱好打网球的教授、校领导的球搭子。


    到了时间,严律又会陪何景新去陈医生那里面诊,每次也会留下,特意和陈医生聊一会儿。


    陈医生见何景新的情况在短期内便稳定住了,甚至有了非常好的改善,笑问严律:“你怎么做到的?”


    严律回:“靠‘爱’。”


    第64章 买房


    浴室里, 刚洗过澡,湿气氤氲得到处都是,抽风机开着, 发出抽气的轻微呜呜声。


    双台盆后的镜子前,浮着一层薄雾的宽大镜面倒映着两个光着上身、腰间系着毛巾的身影——


    严律侧对镜子站着,湿漉漉的短发滴着水,水珠淌过宽阔的肩膀和饱满的前胸。


    他面前,何景新用剃须的短柄软毛刷将剃须膏在专用的剃须碗里打泡, 再拿起软毛刷,伸到严律面前, 仔细地将剃须膏均匀地涂抹到严律的下巴和鬓角处。


    严律则抬着脖子, 由着男生涂抹。


    抹完白色的剃须膏, 何景新的手里换上刀片式样的剃须刀, 从严律一侧的鬓角开始,缓缓而轻柔地朝着一个方向轻刮。


    ——自从严律不再频繁地来回飞之后,两人多了许多相处的时间, 尤其是离开学校回酒店, 他们除了说笑、聊天、看书、一起看电影等等,还多了很多其他方面的相处, 比如此刻何景新帮严律刮胡子。


    不像以前, 严律时间紧凑、匆匆来匆匆走, 两人需要抓紧时间亲密、大部分时候都在床上。


    何景新很喜欢现在这样, 他也不再热衷于上床做//爱, 而是把时间用来相处或者做点别的什么。


    像此刻, 这是何景新第一次给严律刮胡子, 没经验,也没手感, 怕刮不好,因此特别小心。


    严律中途咽了咽喉咙、喉结上下动了下,何景新立马道:“别动。”


    严律见男生凑在眼前、一副认真得跟在做手术的样子,觉得好笑,禁不住又弯了弯唇角。


    何景新的余光看见了,没转眸,还细致地看着手下刀片的位置,边刮边问:“你笑什么。”


    严律的两只手搭到男生光裸的围了浴巾的腰迹:“别紧张,别怕刮破。”


    何景新觉得严律说了句废话。


    他当然怕,他手里是剃须刀,刮破会出血的。


    何景新刮得认真:“你自己的脸好吗。”


    严律笑回:“没关系,我不心疼,随你刮。”


    何景新立马道:“别说话呀!”


    却不知严律觉得何景新下手太轻了,不像在刮胡子,像是在摸他似的,忍不住就要石更了。


    严律也确实石更了,下面抵着毛巾。


    何景新光顾着下巴了,哪儿注意到下面,直到他为了刮下巴下面的地方,又往前靠近了些许,感受到什么,错愕低头,接着再错愕抬头,问严律:“你这刮着呢,你干嘛?!”


    严律抬着下巴,喉结动了动,两手把着男生的腰,自己往前,令两条浴巾贴到一起,“你说呢。”


    何景新嗔怪:“没刮完,你认真点!”


    严律这时候抬起一只手,握住何景新拿刮胡刀的那只手,随意地用刀片在下巴上刮了几下,再拿过刮胡刀,随手往水池里一丢,偏头便吻上了何景新的嘴巴。


    何景新躲了下,笑:“你干嘛。”


    模糊镜面上的两道人影拥在一起,逐渐不分彼此。


    也就是这日,两人穿着浴衣从浴室出来后,严律坐沙发,把何景新抱到腿上,说:“我打算在学校旁边给你买套房。”


    “这样你以后就不用住寝室了,我也不用总接你住酒店。”


    何景新惊讶,跟着下意识摇头道:“我不要。”


    严律就知道男生不会要,何景新就是这样,物质方面,只会在一个他能接受的范围内接受他的给予,明明拿了卡,也不会多花,每月都是那点花销,不够严律在外面跟人吃顿饭花得多。


    严律有心理准备,不意外何景新会拒绝。


    他劝道:“给你买,不写我的名字,是因为你来A大报道的时候就把户口迁过来了,而我在这里是没有买房资格的。”


    何景新道:“为什么一定要买,可以租。”


    严律这辈子就没租过房。


    他去哪里,哪里就有房产,要么原本就有,没有就买。


    严律也猜到何景新会提租房,事先也想好了说辞,直接道:“你要我住租的房子吗?”


    “宝宝,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住普通民宅。”


    何景新默了。


    严律这时道:“小景,你要习惯花钱,不管是以后你自己赚的,还是你觉得那是我的钱,明白吗。”


    “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的,我的爱是你的,你该享有享用,同样的,我的钱也是,还是你一定要跟我分个彼此出来?”


    当然不是要分彼此。


    何景新解释:“我一直都是花的你的钱。”


    “我真的不能再用你的钱买房。”


    “我做不到。”


    严律问:“为什么?”


    “因为你觉得钱是我的?花起来会有心理负担?”


    何景新点了下,顿住,又摇头,说:“也不能说是心理负担吧,反正我做不到心安理得理所当然地用这些钱。”


    严律能明白,这是观念想法问题,也因为何景新善良。


    严律也不想何景新买个房子都有心理负担,特意退了一步,提议道:“那这样,买,还是写你的名字,但我保留出资证明,以确保这套房子虽然名义上你的,但实际所有权还是归我,可以吗。”


    “你也知道国内对房产归属的划分有明确的法律界定。”


    “这样一来,房子本质上还是我的。”


    “这样操作,可以吗?”


    何景新思考着。


    严律四两拨千斤道:“不愿意帮我出个买房的名额吗?”


    何景新马上道:“愿意的。”


    就这样,严律“忽悠”何景新买了套房——房子就选在A大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均价一平差不多在19万,总面积两百多平。


    最初一起去看这套房的时候,何景新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四处看了看,连中介在内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男生喜欢,中介也因此努力推销。


    严律不直接问何景新喜欢还是不喜欢,他只是和男生“畅想”道:“这个房间留给你做书房?到时候打几层架子,可以放你喜欢的乐高?”


    何景新眼睛都亮了。


    严律便确定了买这套。


    签意向合同、托管全款、约原房主办产证,买房的流程走得非常快。


    六月,何景新就拿到了写了自己名字、单独所有的房产证红本。


    拿到红本的时候,何景新对有了自己的房子这件事还没有太多概念,等到和严律一起走进新房,看着又大又空又宽敞的房子内部,真实感才在这一刻迎面而来。


    何景新也是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严律其实就是想给他在A城买套房,什么出个买房名额、名义上归谁,都是严律找的借口罢了。


    何景新因此十分触动,也很感激严律,内心深处,他确实又很欢喜喜悦。


    这种被人无条件全力爱着的感觉,真的非常好,他不但能清晰地感受到严律的爱,同时内心也在被温润滋养。


    他这时候也回报不了严律什么,便在新房的客厅里抱住严律,许诺道:“我以后也会这样对你好的。”


    严律笑,半开玩笑道:“或许等我哪天得了什么病,是你在手术台上救我的命。”


    “不会的。”


    何景新抬起头,亲了亲严律的嘴:“你会一直健康、长命百岁的。”


    严律垂眸,也亲了亲何景新:“去吧,再去转转,看看房子,想想到时候要怎么装修、买什么样的家具。”


    何景新这时有些认真道:“这算是我们第一个家吗?”


    严律不想何景新心理上把买这套房子当做多大多特别的事情,怕因此增加男生的心理负担。


    他笑笑,特意道:“什么第一个家,我全球都有房产,数不过来这是第几个。”


    “你可不要对这房子有什么特殊感情。”


    “到时候不住了想扔着或者卖掉都要舍不得。”


    又低头亲了亲男生:“你得尽快习惯‘富有’这件事,就像你挺容易就习惯了我在你身体里一样,嗯?”


    何景新原本还在感动,听完最后一句,用力地抬手在男人胸前锤了一下。


    之后,何景新开始和严律找的装修公司商讨装修房子的事。


    这也是严律的有心安排——有了房子,就得装修,装修就要花钱。


    何景新平时就在学校花那十块二十的小钱,节省惯了。


    严律希望能通过这次装修,让男生逐渐习惯花千万几万、乃至几十万上百万。


    因为严律知道,除了爱,钱也能滋养一个人。


    果然,一开始,何景新很不太习惯装修的花销,因为严律找的是A城非常知名的一家专注豪宅装修的品牌门店,光设计费就要花上百万,更别提出的效果图里,设计师指到客厅,一张沙发又要七位数,等等,给何景新一种钱不是钱、是流水的感觉。


    好的是,男生适应得很快,明白装豪宅就是这样,而好的东西就是贵,慢慢的,也提高了审美和消费观,从两千一张的桌椅,换成看几万十几万的,遇到设计师推荐的十几万的床垫,也不再惊讶咋舌。


    当月去诊所见陈医生的时候,何景新还拿着手机上的设计图征询陈医生的意见,问她选哪种装饰石膏的花型、哪种更好看。


    陈医生这次很惊喜,因为何景新不但精神面貌特别好,整个人透出的气质都给人一种富贵养出的矜持感,不像普通学生,像哪家的少爷。


    陈医生便在面诊后见到严律的时候问严律:“除了很多很多‘爱’,你又用什么栽小树了?”


    严律莞尔:“当然是钱。”


    第65章 闪耀


    何景新又上了A大论坛, 原因是他的奖学金答辩视频被人发了出来,视频上,男生英俊而沉稳、自信又从容, 帅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论坛上接着还扒出了何景新当天穿的衣服的牌子和戴的手表,有人说何景新浑身上下保守估计一百万,羡慕坏了论坛上一众学生,感慨医学院的校草真是又优秀又有钱。


    有人玩笑道:【我是男的,我都想嫁他。】


    有人道:【流泪.jpg】【何止哦, 你们忘了他男朋友了吗。】


    【他男朋友不是被人扒出来是耀跃投资的老板了吗。】


    【长得帅、又有钱,听说还是富三代。】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何景新这种样样都拿得出手的人啊, 嫉妒得我眼绿。】


    何景新这时候在做什么?


    在图书馆的自习教室一个人看书。


    他看得认真、特别专注, 教室里有人突然把什么东西掉到地上, 发出“哐当”一声很大的动静, 他就像压根没听见似的,头都没抬一个,眼睛还黏在书上。


    直到摆在手边的手机嗡嗡震了, 何景新过了会儿拿起来, 看见是林亦发来的消息。


    林亦说:【小景,我回来了, 我们见一面?】


    何景新笑笑, 回:【好啊。】


    聊了两句、发完消息, 何景新放下手机, 继续埋头看书。


    他斜对面一桌、正在论坛上泡着的两个女生有些激动——何景新!何景新唉!医学院那个校草!


    两个女生:天呐!本人比视频里还帅!!!


    等林亦来A大、见到何景新的时候, 何景新在室外球场打网球, 和几个男生朋友。


    林亦走进网球场, 不远不近的,就看见一身白色运动服、右手带黑色护腕的男生奔跑跃动在球场上挥动着球拍, 击球声清脆而干净利落,和何景新打球时给人的感觉一个样。


    林亦看见,走过去,在场边看了一会儿,能看出来何景新打了有段时间、不是纯新手。


    他也像之前第一次知道何景新会法语一样,第一次知道何景新会打网球。


    林亦挺欣赏的,觉得网球上奔跑的何景新很有魅力,同时心底又泛出些苦涩:他明明认识何景新挺多年的了,但并不算多了解男生。


    以后恐怕也没什么机会去了解了。


    等这场打完,何景新才转头发现了他,拿着球拍小跑着迎过去,笑笑:“林医生。”


    林亦眼中,何景新穿得清爽又好看,脸上额头上流着薄汗,眼神干净,整个人清澈又不失张扬朝气的样子。


    林亦直接看直了眼,何景新又喊了他一声,他才回神。


    何景新这时笑着问他:“林医生会打网球吗,要不要来打一局。”


    说着把球拍递过去。


    “行啊。”


    林亦解袖口,挽袖子,没有推辞,脸上也是笑着的。


    然而当晚,林亦一个人去了清吧,拒绝了每一个过来搭讪的男人,独自坐在吧台闷头喝酒。


    如果说之前没争过严律只是有点不服气,那今天,他算是尝到了后悔的苦涩。


    他脑子里全是白天看到的何景新的样子,明亮、朝气、漂亮、有气质。


    可他也知道,这样的何景新,是严律“养”出来的。


    他当初没有坚持。


    他错过了何景新。


    林亦很郁闷,没办法不郁闷。


    何景新像一湾纯净的溪流。


    林亦惯常户外登山的人,见过各色风景,想遇、却从未遇到。


    怎么能不遗憾?


    林亦喝着酒,想想何景新,想想白天,真是越喝越难受,甚至难过。


    因为他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好的人。


    他也明白,他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忘记何景新,更无法释怀。


    —


    当年的九月,何景新大三的时候,严律在A城的新公司开张,严律不再整日陪着何景新混在学校,何景新也不再需要严律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


    何景新在学校该上课上课、该自习自习,再不像过去有段日子一样有的没的就想严律、想得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而因为严律上半年的陪伴和带领,何景新现在不但多了很多朋友,还多了一些爱好,整个人也变得自信了很多。


    何景新现在不是不主动想严律,是忙得没空想:上课、看书、自习,班级、社团事务,打网球、轮滑,还经常有同学朋友约,每天的时间都填得满满的。


    他也不需要再没有安全感地去想严律,因为严律就在A城,公司离学校都只有一刻钟的车程,很近,而且他们临时在学校旁边租了房子,每晚就能见到,何景新也已经从寝室搬了出来,和严律一起住在这套临时租的房子里。


    不仅如此,现在何景新也经常去严律的公司,严律公司有什么人、哪些同事,何景新几乎全认识;公司的人也都认识何景新,知道他在A大学医、是老板的小男友,两人感情非常好。


    何景新还时不时陪严律出去应酬见人,吃饭、打高尔夫什么的,认识了许多严律圈子里的人。


    大家起先对何景新只是好奇,外加惊讶严律谈了个这么小的,竟然还在上学。


    等知道何景新A大学医,还是八年临床,毕业就留在协和,是个人都会非常自然地高看何景新一眼,有些甚至主动来加何景新的微信。


    何景新在这个过程中渐渐适应了和更高圈层的人接触相处,随之也增加了不少自信,顺便拓展了下自己的交际圈和人脉。


    有一次,严律的一个合作方给何景新发来消息,说自己的父亲生病,想挂协和一个专家门诊,却一直没有在网上抢到号,连黄牛号都没有、需要等,问何景新能不能帮个忙,再三拜托。


    恰好合作方找的那位专家既是何景新的一位专业课教授,也是何景新的网球搭子,何景新直接给教授打了个电话,几句话就搞定了,又回头联系这位合作方,约了时间,亲自在协和带着合作方去教授的门诊,当场加到了号。


    合作方对何景新千恩万谢,事后想送何景新一点礼物作为感谢,何景新推辞了、没有收,还客气地说严律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朋友,让合作方不要见外。


    过了几天,严律回家便亲了亲何景新,说:“胡总爸爸的号是你替他找你们教授加的?”


    “是啊。”


    何景新忙忘了,都没想得起来把这件事和严律分享。


    严律笑:“还说什么‘我都给不了你什么’,这不就给我了。人家胡总这次特别感激你,和我这边的合同这次都让步了,礼都送到了办公室。”


    “真的啊?”


    何景新意外,又因此挺高兴的,他终于能为严律做些什么了,虽然在他看来,他只是帮了很小的忙。


    严律又亲了亲,感慨:“孩子大了,有用了。”


    何景新为这句“有用”觉得喜滋滋。


    他很高兴自己的长大,他如今的梦想,就是未来做个和严律一样有自己的事业、事业又很成功的男人。


    而随着自己学业的深入,何景新对于学医的想法和初衷有了些改变。


    以前,他不怕苦,想学医,因为想自己日后能有能力回报严律,想出人头地,想有好的前程未来。


    如今,何景新希望自己今日在学校受业,日后离开学校,可以凭自己的能力为医学和人类做些贡献。


    何景新把自己的这些想法和严律分享,严律摸摸男生的脸,欣慰道:“我的小景真的长大了。”


    —


    “我走啦。”


    今天游戏出新的副本,苏正珺约了何景新来寝室通宵,因此自习结束后把书包送回来,又上了个厕所,何景新便准备走人。


    喊了一嗓子后,何景新便在玄关换鞋,严律这时从卧室出来,看看时间,快十点了,挑眉:“真去啊。”


    “是啊。”


    何景新边换鞋边抬眼,说:“不是前两天就跟你说过了吗,今天出新副本,准备通宵打。”


    严律:“除了我,还有别的值得你通宵?”


    何景新重新抬起头,回过去一个“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的轻瞪,跟着嗔怪道:“是是是,只有你值得我通宵。”


    严律才不会拦何景新:“去吧,刚好我有工作,晚上也要忙。”又问:“要不要替你们叫宵夜。”


    何景新换好鞋,拿起玄关柜子上搁的手机:“不用,到时候我们自己叫。”


    严律走过去:“亲一个。”


    何景新跨步过去,抬起脖子在严律唇上亲了口,亲完转身:“我走啦。”


    “嗯。”


    严律伸手在男生屁股上拍了一下,何景新转身,也伸手,故意在严律屁股上拍了下。


    严律好笑,目送男生,何景新又道了一声“走了”,推门出去。


    严律这时说:“明早回来一起吃早饭?”


    何景新:“好。”


    跟着问:“要我带什么早饭回来吗?”


    严律:“食堂带两杯豆浆吧。”


    何景新:“行。”


    “走了。”


    ——这一年何景新大三,22岁未满,A大上学,学临床,有钱有房子有学业有朋友,有爱他的严律,还有光明灿烂的美好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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