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这个温寒酥是顾言雨的忠实粉丝, 又在这个关键时刻冒头,顾青心里面已经打鼓,不过她还是点进去看了一眼,想看看温寒酥到底发了什么东西。
可是她一点进去那个相关词条, 就像是被漫天的广告淹没了。
边缘全是淡蓝色, 符合“蓝体”的形象。
最热门的一条博文是温寒酥亲自发的。
评论转发点赞都达到了一个高度。
顾青看着这泼天的热度, 心里面怵得直打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这才开始阅读正文。
温寒酥V:
大家都知道我对自己的身材管理要求很严格。一方面这是因为职业要求,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奶奶的要求。
我的奶奶以前爱好广泛,最喜欢的户外运动是登山, 但是却因为意外失去了自己的一只腿, 之后只能忍痛卧病在床,尝试了各种假肢也只能堪堪行走而已。
但是蓝体辅具生产的假肢却不一样,它给了我奶奶第二次生命, 让我奶奶奇迹般地康复了, 换上假肢后, 用我奶奶的话来说,就像是从娘胎里面带来的, 祖传的一样。
感谢@顾脉-蓝体辅具为我奶奶带来的新一次生命,不会忘记。
ps:另外再给大家分享一下,自从用上了蓝体的假肢之后, 奶奶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活力, 现在她年逾八十,还很有生机活力, 听说我在做普拉提之后还会来跟着我一起。
最后,她也没有忘记自己一直坚持的爱好, 她仍旧想要爬山,尽管年龄可能已经到了上限,但是人的意志却没有。
于是她召集了家人,组织家人出去爬山。
顾青看了一眼评论区。
@温寒酥全球后援会V:就这样加入寒酥,全家总动员吧!
@一点-寒酥:我也要买,跪求蓝体开放购买渠道啊!
@雨季娱记:多少钱一条为什么不让我发???
还有各种路人说自己再也不跟风黑了,希望这场闹剧能够停止……
顾青睁大了瞳孔,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荒谬感。
还可以这样吗?
她不懂,只是茫然地看着温寒酥这条热度越来越高的微博,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温寒酥的姐姐是温时锦,和苏观玩得好。
她突然想到了。
***
“怎么样,苏观,我这个朋友做得好吧?”温时锦看着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再用自己的个人微博转发了之后,就马上给苏观打电话邀功了:“我专门让我妹妹发了这一条微博,效果不错吧?”
“而且我还找人推流了,这下全国都知道蓝体是无辜的,顾奕西是无辜的了!”
苏观扶额,说:“是,是,你好厉害啊。”
苏观看完那条博文之后非常震惊,但是温寒酥的配图又非常正面,积极向上,八旬老太和自己的子孙后代:
四五十的,二三十的,十几岁的,还有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幼儿,就这样被装上了假肢的八旬老太的精神感动,实现了全家总动员的。
苏观又想到了那篇关于脑力健的文章。
一个是错过上学错过上班的全家昏睡,一个是不分老幼蓬勃向上的全家总动员。
两件事情的旋涡中心都是顾奕西,但是效果却截然不同,而且温寒酥作为当红小花,粉丝黏性和购买力都很强,这下传播度也出来了。
苏观还在思考,温时锦还是和之前张扬放肆,看苏观不理她,便继续大大咧咧地喊她:“苏观,苏观,你怎么不理我啊?”
“没没没,我哪有不理你?”苏观忙说,又千恩万谢。
“哼,你就是应该感谢我,你和顾奕西结婚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肯告诉我,你是想要金屋藏娇啊?”温时锦一直吐槽。
这个苏观为人真是一点也不厚道,她早就怀疑苏观有情况了,因为她几次三番地找苏观,想要带她去恋综,或者是去给她找对象,她没有一次答应了的。
这真的不是一个适龄的Alpha应该做的事情。但是温时锦一直没有拿到具体证据,所以不好说。
直到那一天。
全网铺天盖地充塞了顾奕西的黑料的时候,苏观居然肯主动打电话找她了。
也是从那天,温时锦才知道苏观原来早就已经隐婚了,隐婚对象还是顾奕西。
她震惊了很久,还是答应了苏观,帮她解决。
于是这才有了今天。
“谢谢谢谢您,以后您要是有什么困难,全部都可以找我,ok?”苏观还在安抚温时锦。
温时锦立马答应,然后狮子大开口说了一大堆东西,苏观全部答应了。
“嗯嗯,你就答应吧,反正顾总也会感谢我的!”温时锦得到许诺后,又照例“怪罪”了一下苏观的不老实,然后挂断电话了。
苏观挂断电话后,手机仍停留在刚才的页面。
这个时候有了新的趋势出现。
#蓝体辅具断货#
她点进去一看,发现全是温寒酥的粉丝晒单。
“支持温寒酥!”
“我也买了!”
“姐姐推荐的辅具太好用了!虽然我现在身体健康,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或许有一天就用上了吧!不管了,我先给我家人每个人都买上。”
另附晒单图片*2。
但是这个风潮还远远没有过去,早上温寒酥发微博,粉丝跟着晒单,下午就传出了蓝体辅具全面断货的消息。
到了晚上,就有新的评论文章出现,标
题是《对医疗辅具需谨慎,粉丝经济的影响》。
但是这篇文章收到的评论却不是想象中的评论。
“就是,本来应该是我的东西,有些人没病装有病,这不是纯纯诅咒吗?”
“同意!建议蓝体立刻限制购买,要出具病历,和医院合作,这怎么能够直接购买呢?”
“你怎么知道蓝体没有和医院合作?现在医院有蓝体假肢的已经炒出了更高的价格!”
苏观惊呆了,看来她低估了温寒酥的影响力。
后来她甚至看到了有人去蓝体的工厂现场督工,虽然当记者采访到她们时,她们说自己想要帮忙制作,但是缺乏资质,也进不了车间。
这个时候,苏观已经不会惊讶了。
***
假肢的销量已经大于了登记在册的残疾人数量好几倍。
仓库里面的假肢不再滞销,厂房越来越多,一跃成为行业龙头老大。
而此前签下请愿书的公司高层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她们签下的名现在也成了“罪证”。
被赶走的人有,也有留下的。但是想要留下,就需要更多的诚意,于是想要留下的人,义无反顾地抛弃了顾奕珊。
毕竟顾奕珊年纪大了,唯一的孩子也没什么潜力。
顾毓华不怎么看社交网络,尚不清楚网上掀起的轩然大波,但是公司高层的变动她清楚,也有人告诉她新的讯息。
顾毓华气得把顾奕珊一家人叫来。
“我知道你们对这个位置觊觎了很久,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们不惜伤害我们家族的声誉,去扳倒你的妹妹!”顾老太把顾奕珊痛骂了一顿,“以前我也不是没有给你机会,但是你的成绩如何你自己心里面清楚。”
“以后你也不用再参与家族大事了!”
顾奕珊一听就紧张了,还跪着,但是也膝行到了奶奶的身边,哭哭啼啼道:“奶奶,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您不能这样对我吧……”
顾老太气得不行,将就着手杖狠狠地敲了一下顾奕珊:“你就是欺负我人老,不怎么看社交媒体上的消息,哪里知道你居然做这种事情出来?”
“别说什么功劳苦劳的,你最大的功劳就是有个青儿!”
顾奕珊被训得不敢说话。
顾青这个时候心里面还在暗喜,看来太奶奶是要网开一面了。
“你,顾青,你太让我失望了。”顾毓华沉着一张脸,不过她还是没有伸手打她,“但你毕竟年纪小,也不是事件主要负责人,禁足一年。”
“禁足之前,先去找小姑道歉!此后遇到了什么困难,都统统不要来找我,全部找你的小姑去。”
顾青一直耐心地等着奶奶说完,但是她听到最后的时候,心还是颤了颤。
……没办法了,没办法了。
她知道,她们家在这一次斗争中输掉了。
***
困难似乎完全解决了,但是苏观心里面还有一个问题。
但是最近顾奕西出差,不在家。这个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
直到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方今越打来的。
“妈妈,什么事?”
方今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憔悴,但还是开心:“你在江北吗?”
苏观说在,紧接着,方今越就让她回家来一趟。
也好久没有和妈妈她们见面了。
苏观决定回去一趟。
一回家,她才发现自己苦等了很久的顾奕西居然在苏家。
而且顾奕西还和方今越相谈甚欢,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
不仅如此,在场的人居然还有文周沁、顾奕珊、顾青等人。
文周沁看到苏观回来了,脸一下子就“唰”地红了。
虽然很扭捏,她还是告诉苏观,母亲想尽办法让她身体变好了些,现在可以出院了。
她的亲生母亲还是不愿意见到苏雅瑛,只是在救她的时候来了一趟。文凡看文周沁很想和苏雅瑛待在一起,就干脆懒得理她了。
苏观又问顾青是怎么一回事。
“她们啊?一大早地就过来给顾总道歉了,又是鼻涕又是泪的呢!”
正在交谈的两个人终于停下,看到苏观来了,方今越招招手,示意苏观过去。
面对苏观,方今越先没说话,而是拿出了一张一寸小照片,问苏观认不认识图上这个人。
“认识。”
她当时还在公司里面上班,被黄主管害去,会见的所谓大boss就是这个人。
想到这里,苏观的声音都有些因为愤怒扭曲变形。
“是,你认识她,”方今越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也认识,而且她还是我的本家。”
苏观吃惊。
“她姓房。是我的本家,我们家是从房家分出来的,来到了江北,想要在这里扎根的话,那又得经历多少年啊,”方今越摇摇头,语气苦涩,“本来振兴家族的重任不应该在我们本家身上,可是这‘光宗耀祖’的事偏偏轮到了我。”
妈妈一直以来都是个温柔的人,苏观甚至想象不出来方今越和人争吵的样子。
苏观这才知道,这个一寸照片里的人叫作房琼,说起来,她们也算是远房亲戚的关系。
房氏是完全靠着生物制药起家的,所以当初苏观所在的公司才会被她选中,而黄主管才会对房琼毕恭毕敬。
房家想要在江北开拓市场,这一代的主事人房琼,在一众亲戚中选中了和苏雅瑛结婚的方今越。
这也就是,为什么方今越虽然表现出来对事业没什么热忱,只对一些小爱好
于是一向温柔的方今越就这样一边做自己,一边为房琼所胁迫。
“……我骗了你,观观,”方今越愧疚地说,“或者是说,你也不记得,对吗?当初是我带你和顾青去做的检测,结果也有。”
苏观心头一震。
她当然不知道,有关顾青的一切记忆早就被系统清除干净了——可是,方今越这么说的话,岂不是……
“但是我当时为了自己,为了本家,选择牺牲了你。”方今越站起来,“但是我一直处在良心不安的状态,我不能这么对你,我的孩子。于是我后来不忍了。”
苏观想到了那天在病房看到的方今越。
……那也和她有关,是吗?
“这次我也帮了顾总,另外,房琼也因为涉嫌杀人、侵害、制造假药、偷税漏税等罪名,现在要坐牢了。”
噢?苏观突然想起,顾奕西亲自发出来的澄清中好像是有关于这一部分的证据。
那就是她妈妈帮的忙么?
“不管怎么说,这事我责任很大。”方今越终于抬起头,敢看苏观的眼睛,“观观,希望你能原谅我,原谅你的母亲,还有……还有你新的家人们?”
她笑了,眸光散落别人身上。
果然,妈妈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
苏观无奈地笑笑,只能答应。
“以后可要好好跟你妻子在一起,做一个好的Alpha,需要注意的地方可多着了呢……妈妈这就告诉你。”
“嗯,我之前分享给你看的东西,你看了吗?”
顾奕西明明还坐在一边,却只顾着笑,不吭声,就看着苏观被她妈妈抓着,要让她看自己收藏的几千篇《如何做一个优秀、顾家的Alpha》。
毕竟是利好自己的事情,虽然自己教苏观很好,但是麻烦,有她妈妈帮忙,这也不错。
顾奕西也乐得见。
第92章
看着顾奕西笑得那么开心, 苏观不禁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在高兴什么?这些天顾奕西并没有告诉苏观太多
她的规划,仿佛她已经掌握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
但是苏观的确不知道。
尽管方今越有所解释,但是苏观仍然头晕。
方今越看苏观走神,心头的愧疚更甚:“观观, 你有在听妈妈说话吗?”
“当然!”
方今越笑着点点头:“妈妈对不起你, 一直以来, 对你隐瞒了太多事情……但是希望这个结局让你满意。”
最后没有人受伤,也算是遂了苏观的心愿。
“是,妈妈,你满意也好。”苏观伸出手来,和方今越握手。
最后还是要感谢妈妈, 不然的话, 事情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煽情的气氛已经到达了顶点,方今越干脆就将苏观抱进怀中,又说了很多希望她以后要和顾奕西好好过的话。
“虽然我们身体不好, 但是我们也是Alpha。至于生育方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要是有问题的话……”方今越终于松开了苏观, 很严肃地看着苏观,“看你们什么时候能有个小孩。”
顾奕西这个时候还站在她俩身边呢, 方今越就这么大咧咧地说出要孩子的事情,委实让人觉得有几分难为情。
苏观脸色微微泛红,觑一眼旁边的顾奕西, 现在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她大场面见得多,现在还保持着矜持。
“哎呀, 我和顾奕西才结婚多久,怎么这么快就想着要小孩了?”苏观推辞。
然而她的推辞, 对于她妈妈这种传统型的Alpha来说,只能起反作用。
方今越脸上的表情愈发严肃,快要比上她之前为了苏观怒斥文周沁的表情了。
“那怎么行?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也不能你一个人决定。而且你是Alpha,还是我带大的Alpha。”
苏观扶额,心头一阵无语,但是妈妈都这说了,她只能往后退让一点:“好好好,对对对,妈妈你说得对。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那你也不能光问我一个人吧?”
以前是催婚,现在是催生。苏观也学会应对了,她干脆踢皮球。
生育是两个人的事情,这事总不能让她一个人管吧?言外之意相当明显,不要找她一个人。
方今越眉头皱了起来,不高兴了:“你是我的女儿,我肯定先跟你说啊。”
而且,她和顾奕西不仅仅是不太熟的关系——之前她为了本家的利益,相当于是再迫害了一次顾奕西,而且顾奕西当年受了劣质药剂的影响,溯源的话,方今越完全有过错。
此前,方今越已经跟顾奕西赔礼道歉了,但是她知道这个还不够,后续还得慢慢培养感情。
那她怎么敢让顾奕西备孕的?
方今越说完这句话就吞声了,略带愤怒地瞪了一眼苏观。
苏观难得扳回一城,正想舒心时,一直在旁边挂着意味不明微笑的顾奕西却突然开口了。
“是呀,现在年轻,正是备孕的好时候,”顾奕西语气淡然,但很认真,“妈妈,您放心,我会监督好她的。”
苏观瞳孔地震。
背刺就在一瞬间。
方今越明显地愣了一下,张了张口,尴尬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好,好啊!哈哈哈!”
等她反应过来,就笑得特别开怀,还说要筹备两个人婚礼的事。
“你们两个人当时结婚是隐婚,没有人知道,这次终于光明正大地举办婚礼了,那就要隆重一些……”
苏观汗颜,一想到那几千条《优秀的Alpha应该怎么做》就觉得脊背一阵寒凉,看来妈妈又已经找到新的乐趣了。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毕竟苏观前嘴说怀孕生子是两个人的事情,顾奕西马上就跟上说她愿意她会监督,苏观再想反悔再想抵赖都是徒劳。
这事就提上了日程。
***
不过两人还没有完全从现场脱身。
苏观、顾奕西两个人才不和方今越说完话,转头的功夫,就看见不远处的顾青,眼神躲闪地看过来。
是在看苏观。
和苏观第一次对顾青有正式见面印象的时候很像:
那个时候还在顾园里面,顾青好久不见苏观,但是忌惮她的新身份,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而是选择站在一边观望。这就是当时见面时,苏观对顾青的第一印象。
没想到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还会以这样的情况见面。
苏观正奇怪顾青的表情,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提示,正是顾青发过来的消息,想让她和她单独见面。
见面可以见面,但是单独见面就需要商榷和考量了。
苏观还记得上次和顾青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拉扯,这账只是因为顾奕西脾气好,轻飘飘地揭过了。
但是这回苏观肯定不乐意这么做,她偏过头看了一眼顾奕西,想要征求同意。
然而顾奕西轻笑着点点头,说:“你自便。”
“不是我自便。”苏观认真地说。
顾奕西好奇:“我让你自便那不是方便你么?”
“但是我想问你。”苏观还是一脸认真的表情,继而慢吞吞地说,“你不也这样么?更在意……”
大白天讲这种话有些过分张扬,而苏观含蓄,便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停在了句尾。
却被顾奕西抓住了把柄——这个刚刚还在家长面前说要好好监督她的人,立刻就行使了权利,逼问她道:“更在意什么?”
苏观张口结舌:“更在意就是更在意啊。”
其实谁都知道她“在意”后面省略的人称代词究竟是什么。
只是有人偏偏心知肚明,却还要执意冒进,让爱意无处遁形。
“不说吗?真的不告诉我吗?”顾奕西撇撇嘴,眼角也耷拉着,语气变得哀怨,“没关系,其实你说出来是别人的名字……”
苏观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文周沁今天老老实实地跟她道歉说对不起,结果她那股劲就转移到了顾奕西身上么?
苏观张口,扬起手来想让顾奕西不要说了,“怎么会……”
然而这话却被顾奕西接过打断,她盯着她的眼睛,嘴角勾起浅弧,“怎么会是别人,是吧?”
……既然都知道我要说什么,那干嘛这样啊?苏观腹诽,很快点点头。
然而她还是错误地估计了这位肆意妄为的小暴君了。
顾奕西也故作高深地点点头,然后理直气壮地开口:“要是你说出来是别人的名字,你就完蛋了。”
苏观:……
“那我是不能去?”她问,“是不能去吧?”
这个人拐弯抹角就是为了表示她敢关心别人她就死定了吧?
然而顾奕西又换上了一副无辜的表情,说:“你去,没人拦着你,我只是提醒一下。”
好一个提醒一下。
其实顾奕西本来就没打算阻止她们见面,因为顾青早在之前就同她道歉,并且表明了自己也要给苏观说。
一切都是有报备的,但是她刚刚就是下意识地阻挠了。
……也不是阻挠,顾奕西很难说清楚这种感觉。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正好苏观走了,方今越也有事要忙,她闲着了。
手机推送了一条微博消息——顾奕西以前不怎么看社交媒体,最近才开始玩。
微博没推送给她什么东西。
一个新的词条冲上了高位。
#嫂子瘾大爆发#
前面有个女明星的名字,不认识。
顾奕西想。
那嫂子瘾是什么意思呢?
出于好奇,她点进去随便看了眼。
嗯,前几条看不懂。
后面终于有人解释了,简而言之,显摆正牌身份。
顾奕西关掉了手机,深觉这些人无聊。
都是正牌了,还有什么好显摆的?
至于吗?
她就不会做这种事情,毕竟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
***
苏观见到了顾青。
大概是这段日子烦心的事情太多了,顾青的眼袋和黑眼圈都很重。
她现在看到苏观,都失去了之前的锐气,而是略带不安。
“啊,你出来啦?”她笑着,明显底气不足。
经历的事情太多,明明苏观的脸看起来还是熟悉,本来应该是最爱她的人……
变了,一切都变了。
尽管
顾青不愿意承认,但是现在已经尽数尘埃落定了。
她和苏观不会再有以后了,而且苏观找到了比她更好更优秀的人。
虽然这个人选有些荒谬。
细细想来,顾青都觉得这一切是自己青年时代胡作非为的报应——但好在报应来得太“快”。
她憋着一口气,小声地说:“苏、苏观。”
苏观诧异,“你今天还有什么要说么?”
顾青毕竟是原书中作恶多端的渣O,还是要留几分警惕。
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兴许又会想到什么把戏也不一定。
然而,顾青却嗫嚅了半天,终于说:“对不起,苏观。以前是我不对。”
苏观微微怔住。
顾青,居然道歉了?
一直在脑海里面沉默多时的系统,也在这个时候发出了和苏观一样的感慨:“天啊,亲爱的宿主,你不得了!”
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攻略”?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反正这次的任务目的也是让原书的渣O心情平复。
讨好她是一条显见的门路,但是让她屈服也算。
“叮咚!”
系统的声音几乎是和顾青同时进行的。
顾青细数了她们相处这么久以来,她自己所作所为的不对之处,自己对苏观所做的种种欺凌……
说到半途,顾青还哽咽了,眼泪像断了线似的,完全没了曾经的高傲。
“虽然我刚刚过来找你道歉,是因为小姑的意思。但是都说到这里了,其实,其实我本人也觉得很对不起你。苏观,我知道我们以后不会有结果了,但是我会记得之前和你在一起的幸福时光的……”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苏观。
这种话说出来其实很没边界感,但是以前的苏观总会纵容她,随便怎么说。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
苏观已经结婚了。
但苏观并不是原主,她听着顾青道歉,心里面更多的感觉是空荡。
不过她还是选择了原谅顾青。
“那就这样吧。”
简短的话,没有回旋的余地。
顾青咬着下唇,本来想说什么,还是决定作罢。
她后来眼睁睁地看着苏观离开,两人的关系以后就是很普通的点头之交了。
背身离开时,苏观还在应付系统。
系统刚刚说她已经完成了任务,现在穿书局不会找她的麻烦了。
“我怀疑你们的规则完全是根据情况来改的。”苏观不免吐槽。
系统打哈哈:“怎么会呢?一开始,任务就是完成对渣O的攻略嘛。现在顾青已经对你心服口服,还这么诚恳的道歉了,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攻略呢?”
苏观不想说话,更坚定了自己起初的猜测。
但是系统的话也提醒了她,她根本不是原主。
方今越对她的剖白有对原主的成分;
顾青的道歉几乎都是对原主的;
所有人都是,但只有顾奕西不一样。
苏观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两人完全不相识,只有信息素的味道吸引了彼此。
而顾奕西也从来没有提过之前的事。
……可是原主曾经去过镇上。
顾奕西年长一些,一定记得。但是她从来没有说过。
苏观忽的心事重重。
她想,今天回去还得琢磨清楚。
出门时,她觑见顾奕西长身玉立,早在深深绿荫下等着她。
她冲着她笑:“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还惦记她呢。”
亲昵的挽手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苏观忙说:“我这不是出来了?”
“嗯,出来了就好,”顾奕西说得煞有介事,忽而靠近她的耳边,热气扑散,“看到人、拉到手才算放心。”
浓密纤长的眼睫扇动,眼瞳清亮,这样的状态下,很难让人相信她会说假话。
“要是不如愿的话,你会做什么?”苏观鬼使神差地问。
腕骨传来沁凉的触感,十指交握。
风和热息,一起喷薄在面颊处。
“真有情况啦?”顾奕西哼哼两声,“她不喜欢你,我喜欢你。”
"这才是真的。"
苏观呼吸一滞,“为什么?”
“……她不懂你,不认识你。你也这么觉得吧?”
说这话时,顾奕西的眼睛仍旧晶亮。
像是在某个不确定的时候,确定了苏观本人一样。
第93章
苏观怔在原地, 像是理解了顾奕西,又像是没有。
她不喜欢你,我喜欢你。
显而易见,这个“她”就是顾青。
顾奕西为什么要对她说这句话?
二人相隔不远不近, 距离恰到好处。
潋滟日光抖落在花枝树梢, 粉白花瓣颤颤巍巍地从枝头飘落, 在空中打了个旋,随后熨帖着顾奕西柔软白皙的肌肤。
她的眼睛依然晶亮,闪着微芒。
苏观的喉头滞涩:“你的意思是?”
顾奕西撩了撩视线,嘴角扬着轻笑,但没说话, 只是抬手捏住了苏观。
苏观的想挪开手, 但是却被挟制,她抬起眼,衔上视线, 顾奕西的眼睛写着宽解——那是想让苏观安心的眼神。
掌心轻轻地捏过苏观的腕骨, 顾奕西脸色平静含笑, 她牵动着苏观的手,在自己的胸膛慢慢地抚过。
脸红、心跳、呼吸紊乱。
这是苏观的生理反应, 她反应越是强烈,越是衬得顾奕西的心跳平稳。
“感受到了吗?”顾奕西缓缓开口,“我的心跳。”
她补充道:“我诚实的, 心跳。”
苏观沉默片刻, 喃喃道:“是诚实,但你的心跳, 很平静。”
“很平静,对, 它难道不诚实吗?”
刚刚还白皙的脸染上了淡淡的霞色,声音也软了下来。
“她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她又重复了这句话,带着某种昭示。
顾奕西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跳依然诚实地跳动着,鼓噪着。
“你是不是想知道原因?”她依然抓住她的手,低声询问道,“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对不对?”
苏观怔住,一瞬间手几乎无力,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一帧帧画面。
是梦境。
苏观在梦境里面表现得更为勇敢,她能够更加勇敢地问顾奕西这个原因。
但是她一直没有问,而是将这个问题深深地埋在心中。
直到这个问题被顾奕西主动掀开。
她拉着她的手,抚摸向她的心口,一遍又一遍地让她确认,她诚实的心跳。
所以,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我们先回去吧。”顾奕西说。
***
今天顾奕西来的时候叫了宁意当司机。
车厢里面寂静,两人一句话没说。
虽然静默,但是手却紧紧地相扣。
是什么呢?苏观借着幽弱的微光,看向顾奕西的侧颜。
内勾外翘的桃花眼睛依然泛着淡淡的光。
她在想什么呢?在想接下来对她说什么呢?
诚实的心跳,会说怎样诚实的话呢?
苏观的心头陡然升腾起一阵欲.望,想要知道,又害怕知道。
虽然系统不见了,它去向穿书局交差了,把苏观留在这,问题却没有解决。
系统问苏观,知不知道顾奕西有什么企图——她不是原书的女主Omega,这么对她好,一定另有所图。
是的,苏观也这么认为顾奕西另有所图。
可是这么久过去了,她一直没有搞清楚顾奕西的另有所图,究竟图在哪里。
家世吗?并非如此。
苏观脑海里面闪过了很多词,但是她都不能确认。
似乎顾奕西都不需要。
她凝望着她的眼睛,视线下移,似乎能够恍惚地看见毛发后面,泛着薄红的腺体。
对噢,苏观心想,顾奕西这个Omega,患有特殊疾病,她是她唯一的解药。
是这个原因吗?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除此之外,苏观想
不到任何理由。
但是看顾奕西的样子,她似乎还有别的理由。
喜欢她的,喜欢苏观的,仅仅关乎她一个人的理由。
***
两人回家之后,顾奕西让苏观跟着她走,“跟我来。”
苏观:“去什么地方?”
顾奕西站定脚步,回过头:“还是在我家呢。”
看来是自己会错意了。
走廊里面回响着二人的脚步声音。
顾奕西走到一处门前,手扶住门把手,回头瞥了眼苏观,眼角含笑。
苏观不明白她的意思,便说:“就是这里面吗?”
此前顾奕西一个人住,房子并没有很大,但是苏观仍有几处地方从来没去过。
比如,现在她和顾奕西所站在的房间门前。
“对,就是这里面,”顾奕西回过头,拧开门把手,又说,“你想要知道的,在这里面。”
“但是仅仅是一部分。”不等苏观回答,顾奕西又补充道。
苏观一头雾水,并不是很清楚顾奕西的意思。
直到把手拧开。
没有想象中被炫目耀眼的灯光闪瞎的画面,也没有放在苏家贮藏室的琳琅药剂——苏雅瑛、方今越后来冰释前嫌,也把苏观带进去那地方看了。
一进门便是夺目的光亮,到现在为止都让苏观觉得心有余悸。看刚刚顾奕西神神秘秘的样子,苏观都差点以为她也在家里面藏了东西了。
可是所见却并不如此。
门后的世界里,灯并不明亮灿烂,而是泛着黄,像是经年已久的白炽灯。静下心来,似乎能够听见呲啦呲啦的爆破声音。
再静听,苏观似乎能够听见海浪声音——但这声音明显不属于她们居住的地方。
旁边的柜子纹路斑驳,盖着的玻璃也蒙上少许的灰尘,借着昏暗的黄光,似乎能够看见里面还盛放了碗。
苏观一瞬间觉得眼前的景象很是熟悉:但是这个熟悉并不是她所见到的熟悉。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肯定没有到过这种地方。但是她现在觉得熟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原主记得这个地方。
而眼前的景象、声音,苏观唯一熟悉的,只有重复的海浪声音。
再往前面看,是磨花了的玻璃,斑驳留痕:明明那“玻璃窗户”之后什么也没有,但是在环绕的海浪声音中,苏观也会觉得那前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是了。
顾奕西知道原主是谁。
那会儿她在海边和自己的养母们住在一起,恰巧苏观和方今越被“流放”,两人相遇。
“喏,你听见这些声音了吗?”顾奕西出声打断了苏观的思考,嘴角仍然带着笑,她让她看那个灯。
低矮悬着的白炽灯,泛着幽色的黄。
苏观觉得很是熟悉。
原主以前见过这副景象。她闭上眼睛,尘封的记忆铺天盖地地涌来,苏观好像看到了一切。
那个时候的顾奕西还叫润润,还只是海边的一个小小居民,结识了远道而来的方今越母女。
苏雅瑛彼时对这对母女意见很大,惩罚她们离家的时候甚至不允许苏观用自己的姓氏。
无奈之下,苏观便化名跟着妈妈姓,还把名字拆开,叫做“又见”。
换句话说,那个时候的方又见,是润润为数不多交好、有记忆点的朋友。
苏观意识到这里的时候,心里面一直堵得发慌。
顾奕西的目光还流连在那个灯泡上面。这是她长久以来、无法割舍的记忆。
果然,顾奕西还在回忆,苏观暗想,胸膛的律动越来越强烈。
怪不得顾奕西一直对她有意思——其实不是别有所图,而是久别重逢,是吗?
但是她并非原主,尽管现在的每一个人都把苏观当作原主。
她的母亲她的妈妈,她的朋友她的同事……
其实这些人怎么看待苏观,知不知道她身份的改变,这些苏观都不在意。她唯独在意的,其实只有顾奕西而已。
想到这里,苏观再度吞咽了一口唾沫。
她要不要告诉顾奕西呢?告诉润润,她不是她那个姓方的小伙伴。
她只是一个占据别人身体的卑劣者,享受原主的地位、一切,还有别人的爱恨……
其实这些对苏观来说仍旧不重要。
她只在乎顾奕西对她的爱,也只贪恋这一份温暖。
“这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我还是很怀念。但是奶奶不让我回去,于是我单独搬出来的时候,便留了一间房间,做成当初的样子。”
顾奕西说话的时候,作为背景音乐的海浪声音依然潺潺地流动。
原来是她珍贵的记忆,也是一直都记得的人。
怪不得会这样。
一瞬间,苏观觉得自己心里面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释。
比起解决生理上特殊的需求,人或多或少还是会有感情的——原主和顾奕西以前就认识,还是很好的朋友,这就是顾奕西喜欢“苏观”的理由。
一直到现在为止,顾奕西都对苏观很好,好到会让人产生疑问。
苏观的疑问得到了解答,于是她现在不想追究了。
此时此刻,她迫切地希望她就是“苏观”,无关乎原主拥有的一切,只关乎眼前的人。
仅仅是因为顾奕西而已。
她不想失去她。
“你小时候……”苏观开口说话,尽力压抑着句子末尾的颤音。
顾奕西少见地以认真的表情打断了苏观的话:“是,我小时候。”
苏观怔住,不明白她突然抢断的意义。
“我很眷恋小时候的这个家,眷恋和大家生活在一起的感受。”顾奕西说,突然她招手,示意苏观过去。
苏观听话地走了过去。
顾奕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手里面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
背景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人像是两个孩子。
苏观脑内的记忆活跃起来了。
这个是原主和润润去拍摄的照片,是妈妈方今越帮忙拍的。
苏观吞咽了口唾沫,想要占据的念头愈发强烈。
她已经在这副身体里面了,不管是亲人还是朋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苏观”,她就是苏观,无可置疑。
“你看,这个人是我,”顾奕西指了指左边的小女孩,“那个时候啥也不知道,每天就在海边傻笑。”
“啊,挺可爱。”苏观说,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右边的女孩。
纤长的手指在老照片上面滑过的时候,苏观承认自己的心愈发鼓噪不安,紧张得想要跳出来了一样。
“至于她……”顾奕西温柔地开口,用怀念的语气,“是我小时候玩得还可以的一个玩伴。她们都说,她来自大城市嘛——就是这里,江北。”
苏观的心仍旧怦怦跳动。
接下来顾奕西要说什么呢?要说她历经千辛万苦回到了顾家,最后找到了自己解药,还发现以前的好朋友就是她吗?
还是说,要等苏观自己主动“承认”?
心里面的天平开始歪斜,苏观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她安静地等待。
“后来我回到了顾家,中途遭人暗算,被劣质药剂所害,便落了疾病,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你见过那个医生,杨医生,她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私人医生,给我制定了很多计划方案,但一直都是治标不治本。至于合适的alpha,我也一直没有找到过。”
听到这里的时候,苏观忽然愣住了。
顾奕西刚刚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合适的alpha,一直都没有找到过吗?
可是她和顾奕西之间的匹配度不是很高吗?
“我的出身屡屡被人怀疑,毕竟是顾影后遗落在
外的女儿——中途还被拐卖,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但是奶奶对我很好,把我带回去培养,堵住了悠悠众口。可是落下的病根一直都在,没办法,没有治疗方案,找不到alpha,强敌环伺,内忧外患,等待我的似乎只有一个结局。”
苏观怔住了。
顾奕西说的东西她只熟悉一半,像在陈述什么有未竟之志的一生。
但是,的确是她的一生。可不是顾奕西现在经历的吧?
苏观心下有了一个猜测,压抑住了她的念头。
“等待我的确实只有那一个结局,不过幸好,在生命尽头,我知道了那个一心一意喜欢我侄女的人……算是一枚解药吧。”顾奕西撇过头,勾唇微笑,盯着苏观。
“合适的alpha,其实能用也可以,但是我不愿意,因为我有感情洁癖。”顾奕西语气懒散,“这辈子我本来好容易说服了自己……事业为重。”
她在解释一开始和苏观待在一起的原因。
苏观屏息凝神。
顾奕西喃喃自语:“一边升起罪恶的念头,一边安慰自己这都是为了复仇,可是,苏观,你知道吗?”
苏观摇摇头。
“你不知道我发现……你不是她的时候,我心中的雀跃和惊喜。”
苏观怔住,忽然觉得眼前斑驳陆离的墙面、起伏的波涛声音开始尽数分崩离析。
“是,我是很矛盾,我会因为‘她’曾经喜欢过别人而难过。”顾奕西自嘲一般地笑笑,“所以,你知道我的喜悦从何而来了吗?”
苏观眼睛又些湿润:“……啊。”
所以,这就是顾奕西给她的理由吗?
“你以前睡觉时做梦,还问过我理由。”顾奕西自顾自地说着,忽而转眸过来,诚挚地看着苏观。
苏观鬼使神差地问:“……然后呢?你回答了吗?”
“我回答了。”顾奕西说。
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
苏观茫然,她只能从这句话中得到溺爱。
“这就是理由,”顾奕西又笑了,“或许它听起来不像是理由。”
苏观怔住。
“你把它解释成本能就可以了,我的本能,顾奕西的本能。如果你非要找一个理由的话,omega喜欢、依恋alpha的本能也可以。”顾奕西继续说,“这些要是能够让你觉得信服就好。”
“对我来说,不需要。”她看着苏观的眼睛,一字一顿,相当认真地说完了这一串话。
苏观怔住。
她读懂了顾奕西的眼神,也读懂了她的意味。
她爱她,不需要理由。
因为她值得被爱。
“你并不需要纠结那些,今后我们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顾奕西微笑着,忽而扣住苏观的手,加深、加深力度。
第94章
自从那一天的坦诚相待之后, 苏观弄清楚了很多事情,或者是说她和顾奕西感情的本质。
爱就是爱,值得被爱,不需要理由。
这就是顾奕西想要告诉苏观的事情, 总有人无条件爱你, 而你值得。
苏观正独自一人坐在咖啡馆里面, 喝着面前的咖啡——绿油油的一层开心果拿铁,莫名给人以生机活力的感觉。
忽然脑海里面“叮咚”了一声,是系统的声音。
苏观相当诧异地停下了喝拿铁的动作,想要等个后续。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系统的声音了,苏观以为系统交差之后就走了——要知道这个系统看起来就只是个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主, 只要能够完成任务, 它做完了就可以走。
许久不曾听到的声音响起。
“亲爱的宿主大人,好久不见,您这些天看起来吃胖了?”
苏观一阵无语凝噎。谁家系统一出来这么说话的, 这些天看起来吃胖了?
“嗯, 我是吃胖了, 那是因为有人把我养得好。”苏观耸耸肩,继续喝起手中的拿铁。
没事了, 看来这个系统还是和以前一样。
“啊!那顾总真的有把您养得很好呢。”系统说话时绘声绘色,差点让苏观把才喝进去的咖啡呛出来。
警惕系统。
“说吧,你突然出来找我有什么事情?”苏观太知道这系统的尿性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平时苏观遇见事情它都不会出来,那它现在突然冒出来, 肯定是自己有事要找苏观。
“我这边已经向穿书局汇报了您的情况,经过综合评估, 宿主大人您顺利完成了任务,可以回去了……今天我是来特地提醒您的。”
苏观继续浅酌了一口拿铁:“好好好,我已经知道了,不用你提醒。你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只是提醒而已,系统心这么好?
系统:“本系统现在正在带新人,业务繁忙,但是也没有忘记宿主您。宿主您不打算回去吗?”
你这个系统的办事出错率居然还能有新人带啊?苏观都觉得有些吃惊了。不过她没有细问,毕竟她不喜欢和系统斗嘴。
她很认真地回答道:“对,我就是要留在这里。”
那天晚上顾奕西对自己内心的剖白、还有刚刚苏观自己的思考,这些都让她打定主意,不会离开。
而且现在她又有了更多不会离开的理由。
系统似乎不解:“宿主大人,你不离开吗?”
虽然因为完成任务和攻略对象产生真情的故事,系统见过的多了,但是人家都是两情相悦,自己这宿主的情况,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不离开。”
系统:“为什么呢?上次我要提醒您的事情,您解决了吗?如果解决了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我是真的想要知道。”
系统是真好奇。
认错人这事它和苏观都有责任,顾青讨厌苏观也是情理之中——本来她就是渣o。但是顾奕西喜欢苏观,这件事情本身就让人觉得耐人寻味了。
它上次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还是凭借过往经验告诉了苏观自己的推测。
那会儿,宿主大人似乎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
“她喜欢我,我喜欢她,所以我留下来了。这个理由你满不满意?”苏观问。
系统呆呆的,好半天没吱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疯了?几天不见,不照顾好自己的宿主,宿主就这么疯癫了?
“嗯,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现在是备孕期,我肯定不能回去。”
苏观只用了两句话,把原因说清楚了。
系统彻底凌乱了,要宕机了。
它想了会儿,说:“是因为她怀孕了,所以宿主你才留在这里吗?”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还真是负责任……”
苏观撇撇嘴:“不是跟你说了,是备孕期!”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苏观的电话响了。
备注两个字,不是以前陌生的英文大写,就是清楚明白的“老婆”两个字。
系统没吱声,就等着苏观打电话,它想要听听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
“老婆?”
“我在……”苏观接了电话,告诉了顾奕西目前自己在什么地方。
“啊?预约的产检?我知道了。我这就过来。”
挂断电话后,苏观的嘴角扬起一抹弯弧。
私人咖啡店,隐私性很强,没有人的视线会留在别人身上。所以,苏观这扬起来的笑容,就是展示给系统看的。
系统:“所以,你们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还真是两情相悦吗?
苏观没搭理它。
“等等,但是为什么啊?!”系统这个时候已经脱离了作为一个系统应该有的矜持,一定想要从苏观这里知道什么。
为什么。系统很想知道为什么。
就像它发布出来的任务一样,有因有果。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如此,没有为什么。
被坚定选择时的幸福感仍旧充盈了苏观的胸膛。
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
她值得。
她没搭理系统。
系统看自己苦苦追问无果,最后也只能告辞。
走的时候它也没有忘记嘀咕,看来以后像苏观这种情况的,它要多多注意了。
算是另辟蹊径吧。
但是系统并不甘心走,它决定再等等,再观察一下苏观。
尽管它现在的确有新人要带,但是苏观的事例已经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适当的犯错也挺好的。
于是系统又决心留下来。
***
苏观和顾奕西预约的是江北最好的医院,不管节假日还是工作日,这里都人满为患。
来这里不一定必须有什么毛病,有些omega、alpha就是来这里感受一下不同的信息素。
不过做产检毕竟是大事。
两人会面后,便有专人带去电梯口。
苏观和顾奕西现在就在等那个专人。
等候的间隙苏观觉得无聊,便问顾奕西:“今天检查你,还是检查我?还是我俩?”
顾奕西睨她一眼,笑了笑,逗她说:“你觉得应该先检查谁?”
孩子双亲都要经过检查,但是子宫方面,如果不生育的那方,暂且可以先跳过,光取腺液就行了。
而顾奕西所说的,很明显是生子的那一方。
一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苏观就知道了,只要是女性都拥有生育的能力,所以当初她在苏家被对待得那么不好,还有人觉得她是方今越生的孩子呢。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苏雅瑛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不喜欢自己的亲生孩子。
而且在最后,她也得到了自己的教训:文凡虽然为了文周沁,和苏雅瑛见面了,但是只能勉强称得上能说话,两人的关系似乎永远达不到和解。
苏观脸红,发窘,说道:“啊?我决定吗?可是这婚是我们两个人结啊,你也要决定吧?”
“对啊,我决定,”顾奕西哼哼两声,“你先说说你怎么想的?”
“呃,”苏观沉吟片刻,说,“生一个的话或许有些孤独了?那就两个。”
顾奕西点点头:“好,两个。”
“既然是两个的话,那就两个人吧?呃,诶,那也没有什么说的吧?”苏观愈发迷惑了。
要知道刚刚顾奕西确实说了,是检查哪个人,还是两个人都检查。
在那个时候开始顾奕西就已经决定了要两个孩子了吧?那她现在问什么呢?
苏观陷入迷茫,而顾奕西还是一副等着苏观回答的样子。
苏观知道自己的回答没有让顾奕西满意,可是她刚刚的回答哪里有问题呢?
眼见得苏观半天不说话,顾奕西终于忍不住了:“两个人都生孩子,也要分个谁先谁后吧?”
“那谁先?”苏观下意识地问。
顾奕西重重地吸了口气,说:“总得有人先被照顾吧?”
苏观:……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奕西直接将头撇了过去。
榆木脑袋的意思,她今天算是明白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老大,保证完成任务。”苏观不免觉得一阵好笑,也直接上手去拉顾奕西的手臂,“那边有个医生来了,好像是来找我们的,过去吧?”
“……嗯,嗯。”
虽然都是“嗯”,可发音不同,像是抗拒,但是顾奕西还是把头转了过来,和苏观一起看向那边走过来的人。
那人的身形她熟悉,顾奕西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谁。
是杨晗诗。
杨晗诗看到两人亲密举动时,心还是漏跳了一拍。
其实两人在医院里面的举动也很稀松平常,就像配偶之间会做的那样。
可是杨晗诗心里面总有一种淡淡的微妙感。
是啊,她们现在已经结婚了,早就结婚了,而且已经到了要孩子的阶段了。
也不知道两人是在她面前表现得这么自然,还是一直以来的相处都这样呢?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就是二人私底下更亲密;要是后者的话,杨晗诗心里面也不舒服,换句话说,她们的相处方式非常融洽。
不论是黏糊还是融洽,都只能证明她们的关系好。
杨晗诗礼貌地和她们俩打了招呼,然后将她们引入检查室。
寒暄都是有的。
检查中,杨晗诗知道了是她的病人先生育。
她说了祝福的话语,将人送出来的时候,随口问:“顾总是什么时候想到要孩子的呢?”
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顾奕西的电话发出了震动的声音。
这在宁谧的医院里面过于招摇。
顾奕西连忙接通电话:“啊,奶奶。”
她小声地说,语速却飞快,“是,我在医院里面产检。那不是按您的意思么?”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顾奕西竟然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说:“好好好,要是孙女不愿意,谁也不能强迫我愿意。”
打完电话后,顾奕西忽而回过头来问杨晗诗刚刚问她的是什么。
杨晗诗眸色一敛,抽动了嘴角:“没有问什么,祝你们百年好合。”
“啊,啊,好。”顾奕西难得有自己不知情的时候。
算了,懒得搞懂。
但是系统搞懂了。
杨晗诗靠猜,它可不用。
那老太婆说的是:“你这丫头,你要是不愿意生孩子,我这个老婆子明天断了呼吸,你都不会干!”
系统觉得这一切太可怕了,于是它也对苏观说了和杨晗诗一样的话。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亲爱的宿主大人,系统虽然陪伴您的时间不多,但是之后也不能陪伴您了。总之,祝您和您妻子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今天终于知道您的妻子是以何种态度深爱着您了!”
苏观一头雾水:“啊?你知道了什么?”
她自己都不知道!
第95章
不仅仅是苏观、顾奕西两个人为这生子的事情忙碌, 双方的长辈也是不遑多让。
也就是今天苏观和顾奕西打算出门逛街,收拾准备完成之前,苏观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妈妈打过来的电话。
也就是方今越。
“观观,乖女儿, 在做什么?”这是方今越惯常的开场白了。
苏观答道:“正在准备出门。”
“去什么地方?”方今越明显没有想让苏观回答的意思, 问完后又直接道, “妈妈打电话过来就是想问你们一件事。”
作为一个传统的alpha,方今越对同为a的女儿要做到方方面面、关怀备至的照顾。
多亏了苏观和顾奕西现在的感情进展——小两口过得挺好,她也觉得开心,家里面生气都多了几分。
苏观问方今越是什么事。
“重要的事。”
听到“重要”两字,苏观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重复道:“什么重要的事?”
已经换好衣服的顾奕西望了过来, 眼眸里面同样带着好奇。
重要的事?谁打来的电话?
苏观用唇语告诉她“妈妈”两字。
顾奕西了然地挑眉,不动声色笑了笑。
这些长辈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说呢?不用苏观告诉,不用电话里面的人说, 顾奕西都能猜到是什么。
苏观却没注意到顾奕西的表情变化, 一门心思依然扑在方今越所说的“重要事情”上面。
自己也有十几天没有和妈妈一家人联系了, 不知道妈妈现在和母亲、文周沁她们相处得怎么样了。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苏雅瑛到底还是对文周沁产生了感情——文周沁后来也识趣, 她又把名字改了回来。
苏观知道后就告诉了顾奕西,顾奕西还说这是文周沁的明智之举。
就算她跟着苏雅瑛姓苏又怎么样呢?苏雅瑛已经有一个姓苏的亲生孩子了,还不如就姓文, 这样让苏雅瑛一直惦记着的白月光前任——白月光前任的孩子对比非亲生的领养孩
子, 像苏雅瑛这样的人就会选择前者。
苏观当时听得认真,时不时还会点头同意顾奕西的“白月光”论。
“嗯, 你这么说确实挺有道理的……就是得不到的白月光,才会让人心里面发痒, 哪哪都不舒服。”
“喜欢得不到的白月光确实正常,毕竟得不到才会骚动。”苏观随口附和,脑子里面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把看起来和顾奕西观点相同的话都说了。
谁知道等苏观说完这句话后,刚刚还在夸夸其谈分析的顾奕西却一下子不说话了,反倒是用考究的眼光盯着她。
苏观被她这么一盯,浑身上下都有点发毛。
桃花眼里面波光漾转,神情愈发玩味。
“嗯,得不到的白月光,会让人心里面发痒,哪哪都不舒服?”顾奕西准确无误地重复了苏观的话,嘴角扬起的弯弧更大,眼眸也晶亮,“哦,看起来我们的苏小姐很懂嘛?”
刚刚是如芒在背、浑身上下发毛,现在苏观忽而觉得有点慑人了。
“啊?懂什么?”
装傻并不管用。
对行事雷厉风行、对她尤为独断专横的小暴君更不管用。
“苏观,你还记挂谁吗?”
有话直说、不拐弯抹角是顾奕西的特征,而句尾后面的“吗”也是她的特点。
她明明可以省略掉这个疑问词,但是她偏偏要问。
那会儿正是两人在床笫间缠.绵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困倦的语调骤然抬升了几个度,娇气盎然,又像是情人的呢喃,和交叠的手掌一样摩挲出潮湿,让她俩的世界都蒙上了一层暧昧不明的雾气。
往日以清冷、禁欲面目示人的omega,现在正以完全相反的态势展现:脆弱、压抑、十分介怀,眼眸里面盛着渴求逐渐扭曲成漩涡,急需苏观的一个安慰。
她胸前有柔软的曲线起伏,月光一照,瓷白的皮肤跟洒了霜似的,更易碎了,更让人心生不忍。
苏观那时候就想,合该从了她——一切都要听顾奕西的话才是。
她向前亲吻她,唇齿交缠,亲昵的声音渐渐溢出来。
最终还是理性被情.潮浸泡得湿润泥泞,水光似的,泛着粼粼的颜色。
……
“啊,女儿,你有在听妈妈说话吗?”电话那头的方今越说话了,苏观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听妈妈说话。
她咳嗽了两声,说道:“啊,是,妈妈,我在听。”
一不小心就走神去想顾奕西了,明明前一刻还在想母亲家现在的格局呢。
可是没想到妈妈要说的事情还是关于顾奕西,更准确地说,是关于她们两个人的。
“我在想给你们两个人找月嫂的事……梅姨倒是有经验,而且也带过你一段时间,想不想让她来?如果不行的话,我也可以过来。”
“嗯嗯额……啊?”苏观猛然回神,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顾奕西,却发现她在捂着嘴偷笑。
……?
“妈,你说啥?”苏观也实在顾及不上什么形象了,索性直接问了,要求方今越再说一遍。
电话那头的方今越同样一头雾水:“我刚刚说的你没有听见吗?”
“您刚刚说什么了?”
方今越想了想,这毕竟是人生大事,而且孩子的岁数也不在小了,她不若说得更直白一些。
“你俩啥时候准备怀孕?我好给你们安排月嫂、育儿嫂……”
苏观沉默了片刻,终于推诿说快了快了,一切都在安排之中,然后挂断了电话。
现在坐在岛台上面的顾奕西已经笑得眉眼弯弯,故意学着苏观的腔调说:“哦,妈妈不用担心我和奕西的事。我们俩已经在准备了,哎呀,很有分寸的……”
她越是说,苏观面上的燥热就更多了一分。
哪有人这样的?
方今越总是喜欢给苏观说什么传统的alpha,她觉得自己也应该像妈妈说的那样。
“是,我们是在准备了,”苏观上前一步,手肘撑在岛台上面,问顾奕西,“问问这位当事人,我们怎么准备的?”
顾奕西是个很神奇的人。
比如她刚刚学苏观说话时非常大胆,但当苏观找上门来的时候,她又不想面对了。
于是她只能用脚轻轻地踹人,表示自己的不满:“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说的!”
苏观扶额,最终还是忍着痒意,托着人臀.根的软肉,将顾奕西带离岛台。
顾奕西身上很香,只要靠近,就能闻到那股细雪中的沁人甜香。
像在提醒苏观,她们经历过的那无数个颠倒的黑夜。
窗外凉风习习,屋内却焚烧滚烫,揉碎了雪色,漫溢着情.潮汹涌的气息。
***
妈妈打来的电话并没有阻止小两口出去玩,反倒是让她们的感情更贴近了一些。
说来也怪,可能就是因为方今越打了个电话开了个头,两个人走在路上,顾奕西的电话也跟着响了。
现在是私人时间,能打到顾奕西现在手上电话的人,都非浅交。
顾奕西今天没顾得上拿耳机——在苏观印象中,顾奕西出席什么家族宴会、公司会议的时候,都会戴半边耳机。
但是和苏观出来的时候不一样,她没有戴耳机。
想要做什么呢?全神贯注地听苏观说话吗?
苏观并没有细细想过顾奕西这番举动,她是在顾奕西拿起手机附在耳边时,才突然有这个感觉。
她比任何人都要重要的感觉。
苏观不知道顾奕西在给谁打电话——不管和谁打电话,顾奕西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或者是对方所说的事情有多么重要而有所变化,所以苏观并不知道顾奕西在给谁打电话。
顾奕西似乎全神贯注地在听那边的人讲话,她右手举着电话,另外一只手下意识地牵往左边,却扑了个空。
原来苏观不在这里。
顾奕西眉头微皱,一边应答着电话里面的人“嗯嗯”,一边偏过头示意苏观走过来。
苏观靠了过来,以为顾奕西要跟自己说什么,便安然地站在她的旁边等候。
但是苏观忘记顾奕西还在打电话了,一只手拿着电话,就只有一只手闲着。
苏观本来觉得顾奕西可能会把自己拉向她身边,便也没什么防备,但是那只手抚向她的耳垂时,苏观还是不可置信地偏过头看了眼顾奕西。
她一只手在打电话,一只手却像有什么癖好一样揉.弄她的耳垂。
二人现在如今站在玻璃前,俯瞰低下如织的人流,离得又极近,暧昧的温度通过手指传递。
虽不知道顾奕西是缘何一时兴起,但是苏观为了合她的意,靠得更近又矮了身倚着栏杆,好让顾奕西更适意些。
不知道顾奕西在跟谁打电话,一直只答应,不说正事;而苏观耳垂的微痒从来没有停下来过,好像玩.弄苏观的耳垂,才是顾奕西的正事一样。
终于顾奕西说了声“好的,知道了,再见”,终于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揉.搓苏观的手终于停了。
苏观本来想问顾奕西是谁给她电话,哪里知道她手是不作怪了,人却蔫坏地缠上来,靠在她的肩窝,热气洒在耳朵旁边——她刚刚用手百般碾过的柔软耳垂处。
“嗯,是奶奶打电话过来的。”
“她和你妈妈表达的意思一样。”
苏观瞥她一眼,淡淡地“嗯”了声,“那我们这些听话的后辈就照做不误了,是吧,顾总?”
谁不知道顾奕西的性子,她不愿意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可能变。
她哪里是拿方今越、顾毓华的话当作自己应该奉行的事呀?沦为和苏观调情的工具还差不多。
苏观深深明白
这个道理。
两个人在卖场买了些用得上的东西,权作到时候增进感情、更为方便。
***
买完东西还不够,两人后来还要去泡温泉。
两人看天色不早了,便选了家酒店入住,里面恰有一个小温泉。
温泉外矮矮地圈了面围墙,周围又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竹林和佛手莲。
曲径通幽,一条鹅卵石小路幽深地延进,近处是袅袅蒸腾的热气。
苏观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中药味道……还有那股她最为熟悉的,像细雪中的香气。
冷冽,但是也足够清甜。
顾奕西早就在温泉池里面等她了,她穿着雪白颜色的吊带泳衣,如玉的肌肤被水蒸腾出热气,粉嫩得可爱。
苏观不知道她来之前顾奕西在做什么,她只知道,她过来的时候,顾奕西的眼睛已经落在她身上了。
她朝着她笑,又冲着她勾勾手指。
顾奕西单手撑靠在岸边,抬着头看她,下颌线极为流畅,长发披散漫入水中,一绺一绺的,沾得湿润。
那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尤甚,漫溢着水雾,充满着惑人的情愫。
明明没有声音,但是此时此刻的omega,就像塞壬一样。
湿漉漉地从海里探起身来,浑然不觉她对旁人的魅力,只是勾勾手指,就能引诱行驶到此处的船只触礁、沉没。
苏观呼吸一滞,但她还是听话也听从本能地过去了——已经结合的ao之间,本来就有这种义务,也有这种本能。
大概是路上湿滑、或是温泉里的药草味道混杂着甜香味道扰乱神经,苏观刚刚迈进浴池,并没有来得及站稳,就往顾奕西的身上扑。
还真是像塞壬一样,逼得船翻人亡的——好在温泉池并不深,苏观的摔倒并没有显得很冒失,只是堪堪激起了一些水花而已。
水花飞溅到顾奕西身上,她捏住苏观的腕骨,稳稳地扶住自己的alpha,好让她不至于摔个很狼狈的模样。
一头砸进绵软的怀里,怎么说都不会是一件坏事。
既没有磕磕绊绊,也没惹出任何事端。
只不过让脸上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雾罢了,湿润地,顺着苏观的下颌往下流。
嘀嗒,嘀嗒。
她抬起头,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胸前深壑,衔上顾奕西的目光。
因为伸手牵拉苏观的缘故,顾奕西如今几是让苏观单膝跪在自己跟前的程度。
她静静地看着苏观,瞳色越深。
“……今天是不是该做了,她们都催得紧,”她俯首贴着苏观的耳朵,肆无忌惮地呼着热气,“其实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应该再让她们这么催了。”
情热被勾起得如此之快,苏观只能喘息着问:“做什么?”
顾奕西皱了皱眉,本来还用指腹蹭着苏观,这下她却忽然改了个主意。
她低声说:
“口我。”
潺潺的温泉水流过是一回事。
她想为她寸寸融化流泻,又是另外一回事。
第96章
温泉里的暧.昧情语显然做了催化剂, 在之后的情.事.缠.绵中起了相当的助力。
先是从后颈的腺体被咬破注入,再到潺潺流声,直到初见成效时候的小腹隆起。
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顾奕西有了孕吐的反应。
恰好是新年的时候, 顾奕西和苏观一起, 在顾园吃饭。
这次不仅仅有顾奕西一家人, 还有苏观一家人。而且顾奕西还觉得温时锦是苏观的好友,还一并将人请了过来。
“顾总!老太太问您,人都来齐了吗?”汪姨冒出来一个头,问正在和苏观交谈得相当融洽的顾奕西。
汪姨说话时,眼睛都亮晶晶的, 嘴角也漾着笑。
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这顾总小腹不就是有情况的意思么?而且顾奶奶也着急得很, 还问了不少问题。
顾奕西闻言,偏过头看了眼苏观,低声问她:“来了吗?”
苏观顿了顿, 说道:“嗯, 我家里的人来了。”
苏雅瑛、方今越她们来了。
“母亲和妈妈都过来了。”苏观说。
“她们当然要来, 不过她来了吗?”顾奕西继续问。
苏观知道她说的人是文周沁。
“她没有来,”苏观笑了笑, “怎么,你想去见她吗?”
文周沁后来还是又把自己的名字改了回去,没有继续和苏雅瑛一个姓氏了。
同时她也不像之前那样张狂, 和夜店认识的那一堆狐朋狗友断了联系。
顾奕西微微蹙眉, 说道:“嗯,有一点想, 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苏观眼眸一顿。
她很快就理解了顾奕西的意思。
虽然文周沁之前行骗,和苏观、苏雅瑛都没有血缘关系, 其实谈不上姐姐妹妹——但是文周沁和顾奕西就不一样了。
她俩同样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小时候也实打实地做了姐妹。
“有我妈妈的资助,现在她跑去创业了呢。”苏观耸耸肩,告诉顾奕西文周沁的下落。
“出去创业了?”顾奕西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还是你妈妈给的钱,要你妈妈兜底?”
苏观:“嗯。”
顾奕西也学着苏观波澜不惊的表情,“噢,看来我们苏小姐还是大度,这会儿让你妈妈兜底,你就觉得可以接受了。”
苏观一想到某个人,在刚刚认识自己的时候,因为上了同事的车就如临大敌的模样,一下子笑了出来。
突兀的笑声一下子就让顾奕西觉得奇怪,她瞥了一眼苏观,另外一只手还抚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有什么好笑的?”她皱眉,似是不悦,“我刚刚讲错了什么?”
孕期时情绪敏感是正常的,苏观理解。
苏观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哪里说错了?顾总说得都是对的。毕竟,这里就你我两个人,大度这种词,肯定是要用在我身上的。”
怀孕的女人纵然有些提不起力,但是这并不妨碍苏观的手被狠狠地拧了一下,痛得她呲牙咧嘴,仍旧一句话不敢说。
“嗯,”顾奕西满意地看着苏观的表情,云淡风轻地说,“对嘛,顾总说得就是很有道理,苏小姐果然很大度,不仅是言语上的大度,动作上的也是。”
等她说完这句话,顾奕西似乎能够感觉到小腹微动。
好吧,看来在场的人不止一二个人,还有个未知的小生命,蜷曲着支持自己的妈妈。
“话说回来,还有谁没来?”
调情结束了,顾奕西这才想起,刚刚汪姨问自己的问题。
“噢,好像还有那两个人没来!”苏观沉默了片刻,仔细地过了遍脑袋,又看了已经到的宾客,“温时锦温寒酥两姐妹!”
***
“我们迟到了耶,姐姐。”温寒酥在接应下进入顾园后,还是保持着一贯的仪态,不过和姐姐出门就是容易斗嘴。
她早就规划好了出行的时间,但是姐姐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导致她们迟到了。
刚刚苏观甚至打了个电话过来,问温时锦现在在什么地方。
姐姐还是和原来一样:“马上,马上就到了!”
温寒酥扶额。
不过这次苏观的耐心足够,或者是说温时锦接电话的时机足够巧妙,这次姐姐说的是真的——马上就到了。
她们确实到了。
有人认出了温寒酥,纷纷和她打招呼。
温时锦还是第一次到顾园来,一边欣赏着四处风光,一边赞叹。
不过她知道自己的妹妹应该更加入迷,是的,这里是顾园,是顾言雨的家。
上次温寒酥和顾奕西见面,就相当激动,这次温时锦猜测也不会例外。
等到了见面的时候,果不其然。
她那一贯大气出镜的妹妹,竟然难得地露出了几分羞怯的不好意思,向着顾奕西打招呼:“顾总!”
顾奕西和苏观两人,笑着冲着两姐妹打招呼:“等你们很久了!”
温时锦刚刚还觉得妹妹的表现不太平静,但是她看到顾奕西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收敛了一下。
她和苏观关系好,可以亲近一点超过一点;但是她和顾奕西可不是!
而且,苏观现在和顾奕西是一对!
这死女人,怎么
就背着自己攀上了这种大腿呢?想是这么想,但温时锦还是拉着温寒酥上前热络交谈。
姐姐虽然收敛了点,但还是大胆,还是比温寒酥更加放得开。
温寒酥刚刚打了招呼,就拘谨地站在姐姐旁边,听她们三个人说话,目光却一直停在顾奕西的脸上。
其实她不是第一次见到顾奕西了。
她总是能从顾奕西的身上看到她母亲的影子,顾言雨前辈,她最敬仰的前辈。
姐姐健谈,在这里更放得开,温寒酥也乐得清闲,就站在旁边听她们说话,一边偷偷观察顾奕西。
顾奕西还是和上次见面的一样漂亮,但是哪哪都有变化——
脸庞似乎有轻微的肉感了,气色还更好了……
不过温寒酥没有看多久,顾奕西就敏锐地注意到了她:“寒酥怎么不说话?”
刚刚还主动跟她打招呼,但是走近来了之后,却一句话不说。
“光是听我们三个人说话可不行,你刚刚一直在看我啊?”她笑了笑。
说完这句话,顾奕西又想到刚刚和苏观的拌嘴内容。
大度这种词用在谁身上好呢?顾奕西想。
于是还不等温寒酥说话,顾奕西就继续发挥了:“才和我打完招呼,可不能不和我说话,而且我和寒酥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上次我们还有合照的,算是老熟人。”
温寒酥显然没有做好能够从顾奕西口中得到“老熟人”这三个字评价的准备,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啊,啊,老熟人?”
“是啊,老熟人,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寒酥不要对我这么拘谨。”顾奕西笑得灿烂。
苏观却不这么觉得,好像刚刚顾奕西在她手心狠拧的那一下,到现在都在隐隐作痛似的。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
不许她上同事的车,不许她和温时锦玩,但是自己却可以把这作为手段和温寒酥大谈“老熟人”。
还是古话说得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苏观想,自己就是那个百姓。
温寒酥并没有觉察到几人中的微妙,脸“唰”地红了起来,开始说话了。
先是说顾奕西,但是没说多久,温寒酥就暴露了自己是顾言雨头号粉丝的特征。
顾奕西听得认真——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母亲的了解,似乎还是欠缺、有些不够。
结束谈话时,温寒酥抿着唇,像是思考了很久,问顾奕西:“顾总,我想问问您,现在是……在准备要生小孩了吗?”
说话时,她的目光就落到了顾奕西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坐在旁边的苏观这时候还是警觉了起来,瞟了一眼这边,要听顾奕西的回答。
她本来还以为顾奕西还要执行她的计划,但后者似乎对“报复”苏观这事不太上心,或者又说已经忘记了。
只听得顾奕西说:“嗯,是啊。”
她说话时声音坚定诚挚,不像是普通的回答,更像是一种承诺,对在场的谁的承诺。
苏观此时此刻就坐在她们对面。
她笑了,撇过头的时候,恰好衔上顾奕西的视线。
真是的。
那一刻苏观心想,其实顾奕西继续她的“报复”也无妨,那有什么呢?
不管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又或者是报复,苏观都觉得没问题。
大不了就是应对方式不一样罢了。
前者她是心甘情愿的;至于后者,她也会觉得那是“甜蜜的报复”。
***
新年年味很重,等一大家子人吃完饭,天色已经不晚了。
顾园出手阔绰,将一整个家都布置得漂亮,红灯笼红对联,张灯结彩,年味十足。
苏观和顾奕西一起在外面散步。
凉凉的夜风刮在她们的脸上。
江北是个宜居的城市,饶是在过年的季节,也不见得有多冷。
她们互相牵着彼此的手,紧紧握住。
耳畔是顾园传来的嘈杂的人声——喝了酒嘛,还有很多小孩,辞旧迎新,大家都闹哄哄的,正常。
更远的地方,还有人放烟花爆竹的。
顾奕西牵着苏观的手莫名地用力,紧了一紧,她说道:“嗯,这里居然有人放烟花啊?”
苏观偏头:“怎么了?”
“嗯,多半是偷偷放的吧。”顾奕西耸耸肩,“我以前才到顾园来的时候,这里可不让放烟花。”
“可是很漂亮啊!”苏观说,忽而又怀疑地问:“万一是现在可以放了呢?”
“嗯……应该不行。”顾奕西沉默了一下,说道。
她是怀孕了,不是傻了,这些禁令是怎样的,她还是知道。
苏观说:“既然不行,她们还放啊?”
“所以我才会特地提出来嘛。”顾奕西的反驳来得快。
苏观无语,似乎是被她气得发笑,“原来你喜欢这种?”
“我喜欢哪种……?”这下轮到顾奕西发怒了,“说清楚。”
因为顾奕西怀孕了,苏观的逗.弄仅仅限于言语上的,比如像现在这样,在顾奕西发怒完之后,她又逗得顾奕西说了些什么“你这样的”话结尾,两人几乎是笑得捧腹。
笑啊,笑啊,银铃一般的笑声流荡在空气中。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甜香味道涌入了苏观的鼻尖,与此同时,还有一片雪花飘落在顾奕西的肩头。
雪,下雪了。
恍惚间,苏观才有这样的意识。
很轻很薄的雪花缓缓降下,紧接着变得更多。
但雪一直都吓得不大,是细雪。
鼻尖那股翻涌的味道更加强烈了。
清冽的甜香,从苏观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觉得顾奕西身上的味道就像这样,是细雪中甜香。
她看呆了,伸出手,将顾奕西耳边的碎雪掸去。
顾奕西似乎还沉浸在刚刚愉快的交谈中,还没从前仰后合的笑中恢复过来,看到苏观一脸认真地伸手过来时,她还皱着眉头,嘴巴里嘟囔着:“怎么啊?我还是孕妇,哪有你这样虐待孕……”
虐待孕妇,说不过就动手的?这才结婚,这才哪到哪?
不过顾奕西并没有来得及把这段话全部说完,她只是看到,苏观认真地掸去了她耳边飘落的细雪。
“喏,我可不敢动手。”苏观耸耸肩,伸出手,把雪花递给顾奕西看,“看哇,证据还在这里呢。”
顾奕西愣了愣,目光落到那隐隐有融化之势的雪片上,说:“噢……”
人证物证俱在,顾奕西的确不好说什么。
“证据马上就要化了。”顾奕西逗她:“证据没了,你怎么办?”
苏观一怔,等她低头去看时,手指染上更多潮润,顾奕西说得不错,确实要化了。
化了 ,然后呢?
江北不会下很大的雪,等到春暖花开雪融这种事情,不会存在。
甚至也不需要等到天明日出。
因为今天晚上就是一场细雪,苏观这么想。
还不用怕日出雪才融化,它现在就会化掉。
再抬头时,苏观突然觉得顾奕西的面容,在灯下有几分模糊。
她依然直直地站立着,雪色潋得她更加冰肌玉骨,身后是一条不见尽头、只余暗光的长街。
苏观莫名想起了顾奕西那天对她说过的话。
“啊,是,融化了。”苏观喃喃。
“融化什么呢,”顾奕西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拍拍苏观的肩膀,“这雪还会下呢,明年还会下呢,江北虽然虽然不会下很大的雪,但还是会下的。”
“要是你觉得江北的雪景没有看头,那我们就去
别的地方,年年都有雪,年年都看,年年都不融化。”
这样的话当然不是没有来头的瞎说。
苏观心中淌过一脉暖流,她“嗯”了声,“好。”
顾奕西一直仔细端详着苏观的表情,似乎非要确定她没事才接着说。
不过这次她说得更加直白,动作也是,直接拉着苏观的手,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抚摸:“喏,你可是孩子的另外一个妈,要是你不在了,我就……”
“你就什么?”
顾奕西显然没想到苏观会挑她这句话回答,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怎么回应,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出来一句话:“我就不会放过你咯。”
“好好好,不会放过我,”苏观求饶,“那总要给我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什么机会?”顾奕西狐疑地看她一眼。
苏观倒也是生得秀气,路灯晃着,街面又挂着喜气洋洋的东西,映得她眼里红的白的一片,又流淌着真情。
苏观想了想,说:“你等着。”
“这回该你报复我了?”
“那倒不是。”
***
很快顾奕西就知道苏观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她拿了仙女棒回来。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过来的仙女棒。
“喏,你刚刚说人家放烟花你羡慕,现在我也找点好玩的回来嘛。”苏观一脸讨好地将仙女棒递给顾奕西,还推脱得煞有介事:“我想放烟花的话,你或许还得弯腰、蹲下来,这样对身体不好。”
这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的?
顾奕西撇撇嘴,口中嫌弃道:“是,别人都有放烟花的,你什么都不给。”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很诚实地伸手接过了苏观手中的仙女棒。
自己玩仙女棒到底是缺了点意思,而苏观和顾奕西两个人本来就没有打算要一个人玩。
刚晃上仙女棒没多久,顾奕西就感到背后压来了一个人影,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又圈住腰,摩挲过手。
是,她们是一对嘛。
顾奕西想,她应该要和苏观永远在一起才是。
细雪纷扬,江北的雪永远不会浩浩荡荡地倾泻下来,好在它是永远不会断的。
其实周遭的嘈杂声音还是没断过,但偏偏她们二人觉得世界只剩下了彼此。
路灯下拉长的两条人影仅仅依偎着,细雪纷扬,好像天地间就只有她们两人。
只剩下彼此,也只拥有对方。
“嗯,有没有想过她的名字是什么?”顾奕西一边说,一边将苏观的手再度拉向小腹,“毕竟是你的意见。”
“你的意见很重要。”
第97章
顾奕西果然听了苏观的话, 给孩子取名为“新遇”,小名叫洋洋。
“为什么要叫‘新遇’?”顾奕西当时也不明白,还问苏观。
苏观偏头,捏着顾奕西的手, 轻声说:“因为我们是重新遇见的、认识的。”
虽然第一次遇见的地方不是很让人值得称道, 但是总归是一次让人觉得新奇的体验。
细雪纷扬, 清甜冷冽。
这是苏观对顾奕西的第一印象,她希望她的孩子也如此。
“噢,这样啊。”顾奕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来,反握住苏观的手, “可以说是重新认识, 也可以是第一次认识。”
清甜的香气继续环绕着两人,苏观一瞬间都觉得有些晃神。
“嗯,其实我更喜欢第一次认识, 观观, 你说是吧?”顾奕西冲着她莞尔, 眼底里面温情流溢。
就像她说过的那样,在她的心目中, 她永远是第一顺位。
比之从前,比之故人,从今以后, 往后余生, 只有她和她。
交握着的双手又开始摩挲起来。
苏观微微低下头,闻过顾奕西头间的发香。
真好, 那股清甜的香气,让她愈发觉得心安。
她不用飞过沧海, 她只需要停留,然后永远栖息在这里。
***
在顾奕西孕期的后半段,苏观对她的照顾更加无微不至。
说到底,也有她本来就闲着没什么事情做的原因。但是顾奕西不一样,她此前可以说是做着一秒几百万生意的大人物,这么被怀孕牵绊了脚步,难免不方便。
而且她的堂姐还正处于当打之年,又有“前科”在,顾奕西不放心也是情理之中,苏观便只能一边努力学习相关知识,一边给顾奕西过目她要处理的事务。
更多的时间她还是照顾这位孕期的Omega。
方今越做东西是一把好手,有一回她来两人家里面,便带了自己制作的巴斯克,顾奕西本来就爱吃甜的,吃了一口,就对方今越的厨艺赞不绝口:“妈妈,您还真是一把好手!”
听了真心实意的赞美之词谁不开心?方今越当即就说:“要是奕西喜欢的话,我就住在这里,常常给你们准备吃的。”
“不仅是这些甜品,我还会做饭。”
顾奕西吃惊了,惊讶地睁大眼睛,心道这位丈母娘对自己还真是上心,居然要亲力亲为。
苏观没有那么震惊。毕竟妈妈是能够一直给她发如何做一个优秀的Alpha的人。
她又不是光说不练的假把式,这就给苏观以身作则上了。
看见妈妈这么热情地想给小两口做饭,小两口都没有拒绝。
只不过在晚上的时候,顾奕西还是会躺着,语气轻缓、黏糊地对苏观说:“妈妈做的东西真好吃。”
“是啊,是好吃。”苏观同意,一边将手放在已经有点形状的小腹上。
现在她都能感觉到腹中胎儿的动作了。
一个新的生命,就在她的手中。
是她们俩人的爱情结晶。
“好吃是好吃,”顾奕西先附和,又将头斜靠在苏观的肩膀上面,“可是真的要让长辈跟着我们住嘛?”
苏观一下子就明白了顾奕西的意思。
顾园那么大,其实自己单独划一块出来,饭也可以自己吃,完全可以不用和一大家子人见面——但是顾奕西仍旧不愿意,而是自己出来住。
从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得出来她对和长辈住在一起的态度了。
尽管东西好吃,但是要让她和长辈住在一起,到底觉得不太舒服。
苏观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了,那我明天去跟妈妈说。”
“你要去跟妈妈怎么说?”顾奕西挑眉,语气意味不明,似乎是担心苏观说错什么话一样。
苏观这会儿也不太开心了。
毕竟她是这么大的人了,而且快要当妈妈了,顾奕西还这么看她?
“放心吧,顾总,苏观呢,肯定不会乱说话的,一定不会破坏母女之间、祖孙之间的感情的。”苏观说得煞有介事,一本正经。
然而顾奕西没说话,只是睨着她,嘴唇上下翕动,发出了“哼哼”的声音。
苏观笑她:“怎么了嘛?顾总是对小苏的回答不满意么?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顾总可以直说,小苏马上就会改正的。”
看着苏观嬉皮笑脸的样子,顾奕西就觉得不能再让她得逞,便继续冷着一张脸——她倒是习惯这么做——轻飘飘地说:“噢,还要改正啊?你打算怎么改正?”
“这不是听顾总发号施令吗?这么多天了,小苏作为员工对您也是一片赤胆忠心。”
也算是给她找准话匣子说了,顾奕西心想。
不过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个事情。
甜品从口中淌过的味道,让她很馋。只不过苏观似乎完全没有理解到她的意思。
“嘛,顾总,大发慈悲,说说吧?指点一下迷津?”苏观虽然不太理解,但仍旧表现得真诚。
顾奕西抿唇:“我只是想说……你去给妈妈说的时候。”
“说的时候要做什么?”苏观问。
“你可不能直接说我想让她走。”
苏观愣了一秒,然后笑了起来:“我怎么会说你想让她走啊?我有那
么不靠谱么?而且,哪怕真的要告诉妈妈,有人想要她走,这个背锅侠也肯定是我嘛,对不对?”
顾奕西瞥她一眼:“噢,看来小苏还是很有分寸,知道怎么说是吧?”
“不然呢?”苏观邀功似的笑:‘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顾总?”
“嗯……”顾奕西沉默着,不说话。
苏观以为她没话说了,便接着说:“放心吧,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怎么说我也不会让妈妈我老婆的印象大打折扣是吧?”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妈妈只是对我管得比较严厉,要教我做很多事情,实际上还是很温柔……”因为顾奕西迟迟不说话,苏观便一直叽里咕噜地说了很多。
也不管顾奕西是不是在认真听。
有些时候,光是听别人说话,就能给人安全感了。
顾奕西一边听着苏观说话,心下充盈着幸福,但是味蕾又像是被方今越的手艺勾着,无端分泌着涎水。
真是好手艺啊。她想。
“……是吧,顾总,小苏果然很靠谱?”苏观说了一大堆,歇口气。
嗯,她刚刚说了那么多,顾奕西一定觉得她不会捅娄子吧。
然而,顾奕西却依然盯着她,说:“你打算怎么跟妈妈说?”
这回轮到苏观疑惑不解了:“啊,到时候我和她聊天就转告吧。”
这种日常的对话还需要预演吗?两人可是最为亲近的母女关系。
苏观的眉头也不经意地皱起了,觉得顾奕西这句话奇怪。
“嗯,你妈妈不是过来照顾我的吗?”顾奕西终于克服下那股子美食的吸引,说。
苏观:“啊,是,那你还让她走?她可以不走。”
也不知道顾奕西是怎么说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一孕傻三年?尽管苏观对这句话没什么认识,但她总会多包容包容这位孕妇。
“妈妈要是走了,不就换你照顾我了?”
“呃,是。”苏观挠挠头,“还可以叫人啊。”
顾奕西的脸沉了下来,有些时候的确不知道怎么跟这个榆木脑袋说话!
“你刚刚说妈妈经常教你东西,你没有从她那里学会怎么做甜品吗?”
有些迂回婉转的话,挑明了就让人觉得奇怪,然后是捧腹大笑。
“……”苏观沉默,憋着笑,不想让自己嘴角下不来,但是真实的情况总是让人抑制不住。
“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哎哎哎,别打我啊,顾总,您这金尊玉贵的!”
“要是动了胎气可不行!”
***
第二天苏观还在准备去给方今越说,后者就在厨房,直接把苏观叫了过去。
“妈?”苏观一边叫她,一边盘算着要怎么开口才好。
方今越点点头,直入主题:“你们小两口这些日子过得还不错吧?”
苏观点点头,“妈妈您辛苦了,还亲自过来照顾我们俩个年轻人。”
方今越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妈妈就这你一个孩子呀。”
“而且这些事本来我也爱做,就无所谓了。但是妈妈现在关心一件事。”
苏观:“关心什么事?”
方今越:“你俩毕竟是两个年轻人,和长辈相处肯定不自在。”
苏观听得心里面一惊。
看来这是她们昨天晚上动静太大,这都让妈妈知道了?
不过方今越后来的话,勉强让苏观定下心来。
方今越把苏观拉到身边,“妈妈就还在家里面待几天教你怎么做,反正奕西喜欢什么,现在我们都知道了。妈妈可以教你做这些甜品小吃,至于正餐,你可就要请别的人了,知道吗?”
苏观连连称是。
不愧是天天转发《如何做一个优秀顾家的Alpha》的女人,在这方面确实很有造诣,都把苏观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观就一直潜心地跟在方今越身边学□□之,能让顾奕西开心就行。
待把技艺传授得七七八八了之后,方今越也要告别了。
不过她走的时候还是给苏观推荐了几个私家大厨:“找她们来做,然后呢,像这样,跟她们学……”
苏观连连称是。
“你可不要对奕西不好!作为一个Alpha,这些都是必要的。”方今越一直叮嘱个没完没了。
苏观唯有答应。
“你要是对你老婆不好,我可是会生气,”方今越难得地板着一张脸,“你知道我很少生气。”
苏观立刻想到了当时方今越生气的样子:为了她和文周沁、苏雅瑛翻脸。
想到这里,苏观还是立刻应下了:“好好好,我知道了,妈妈您放心吧,女儿一定听你的。”
“好,”方今越的表情还是比较死板,但是语气已经柔和下来了,“要是出什么事,我肯定要好好教训下你。”
“是是是是,妈妈您放心,您放心!”
直到送走了妈妈,苏观都仍在感叹。
希望妈妈和母亲现在的关系好起来,不然妈妈这“一腔热血”,还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挥洒呢。
***
苏观认认真真地听从了妈妈的建议,她当时说的那几个私家大厨的名字,她都找过来了,并且请她们为顾奕西做饭,先试菜。
方今越虽然口头上叮嘱了,但是实际上还是没有放下心来,隔三岔五地还是给苏观打电话,让她自己也学着做饭。
她记下来了顾奕西喜欢吃的东西,然后再跟着师傅学,就这么一直到了要生产的日子。
生产的日子要来到了,顾奕西其实一直都觉得没太紧张——苏观照顾她极尽关怀之能事,也无微不至。
直到生产那天的凌晨,顾奕西难得地睡不着了。
苏观其实都一直觉得好奇,但是看顾奕西心情还不错,而妈妈的心情不错正是好事,她也不多过问。
但实际上她比谁都要更加紧张——在顾奕西凌晨有窸窸窣窣醒来征兆的时候,苏观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顾奕西睁眼,苏观却已经如临大敌地坐了起来,一双眼直勾勾地望了过来,“怎么了?”
顾奕西本来醒了有点不清醒,看见苏观坐直,还把自己吓了一跳。
她愣住,没说话,等了十几秒钟,清醒过来,意识到苏观是关心自己,不由得一笑:“我醒了,你怎么坐起来?”
“嗯,我没事,你怎么样?”苏观认真地问她。
苏观这态度就是无端地让气氛紧张了。
顾奕西抿唇:“我还好啊,就是醒了。你没睡好么?”
“还可以,我睡得挺好,我又没怀孕,也没有其它事,怎么睡得不好?”苏观嘟嘟囔囔,又打开了床前的灯,嘴里还在说:“我肯定没事,反倒是你,今天都要生了,突然醒来,能不吓人么?”
说话的时候苏观虽然稍带了几分抱怨,但是心里面却欢喜:其实她查阅了很多资料,那些不太好的孕期反应、症状,在顾奕西身上基本上没体现。
也就是说,很顺利。所以苏观高兴。
顾奕西醒了,脑子里面也清明点,便睡不着,微微起身枕着枕头,望着苏观,听着她的“抱怨”笑。
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听苏观的絮语也很幸福。
“好好好,我突然醒来吓人,吓到你了。”顾奕西顺从苏观的话说。
苏观的心猛然一抽,她偏过头,脸上全是紧张的表情。
她不经吓啊!吓她可以,顾奕西可不能用自己的事来吓。
“没事吗?继续睡吧?”苏观牵过顾奕西的,语气里面仍旧担忧,“还有好久才到白天呢。”
顾奕西嘟嘴,说:“嗯,是还有很久才到白天,可是我现在已经不困了。”
“为什么不困了?”
“因为今天就要迎接这个……这个小生命了,激动得睡不着了。”顾奕西逗她。
苏观脸上的红一阵一阵的,她说:“嗯,迎接小生命重要,但是你休息更重要。”
说完,她就不由分说地让顾奕西快睡觉,白天就要去医院了。
“马上都要当妈妈了,怎么这样!”她说。
顾奕西没搭理苏观这句话,只是偷偷莞尔,嘴角弧度扬得更高。
这些日子苏观对她的照顾她都看在眼里,早在很早之前,苏观就已经在网上看什么样的月子中心了。
那倒是不小的开销——苏观没告诉她,多半是和自己的Alpha妈妈商量的,
商量要给她最好的。
这些苏观没说,但是顾奕西知道,知道她对她脉脉深沉的爱。
“好,马上就要当妈妈了。晚安。”顾奕西说。
窗帘外面漫进一点点光亮,病房
不知道是什么光,也许是晨曦。
苏观的确如临大敌了,因为顾奕西突然醒来,她便想法设法地想要顾奕西睡着,低低地哄着她,甚至唱起了摇篮曲。
也不知道是唱给肚子里面的小生命听,还是唱给她听,抑或是,唱给她们两个人听。
苏观这么关怀备至,不睡着也很困难。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顾奕西还在想那点点漫进窗帘的光亮。
天要亮了。
下雪的时候,晚上的夜景都会照得发亮。
虽然雪会化,但她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
快到中午的时候顾奕西进了产房。
比起她,苏观反而更紧张——按照医生的指示,她头戴无菌帽,也戴好了口罩。
“辛苦了。”她说,“辛苦你把小生命带到世界上。”
她轻轻地挪动顾奕西的手,把她抵在自己的口罩处,让顾奕西感受到她薄唇律动的起伏。
顾奕西笑着望苏观那双诚挚的眼睛,哑着声音:“好。”
毕竟是要生产了,太多的话说不出来。
看着苏观这么焦急的样子,好像要上手术台的人是她一样——不过苏观也告诉过她,她会陪她的。
她会陪她,一起经历这个过程。
后来推车进入病房的时候,顾奕西都在想自己之后怎么照顾苏观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比苏观照顾她照顾得更好,但是那也需要学习。
***
日头落下,门打开了,伴随着婴儿的哭泣声音。
苏观一直焦灼地等待着,一听到声音,她便站起来。
医生招呼家属过去,她便去了。
她们的孩子格外能哭,被医生抱在怀中安抚——没办法,两位妈妈都各有各的忙碌。
生母躺在病床上面,另外一位妈妈则是一双眼睛全部落在老婆身上,没注意到这个孩子。
洋洋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上,便像名字一样,哭得泪流不止。
“怎么样?”苏观握着顾奕西的手,问她。
顾奕西笑:“还好,洋洋还好吧?”
苏观怔住,眼神似乎都有一瞬间的凝滞,好像这会儿才知道自己是做妈妈了,而顾奕西现在这么劳累,是因为带来了一个新生命。
旁边的护士看着她们腻歪,眼睛都笑得弯弯的,看苏观还在发呆,终于忍不住说了话:“新生儿出生了,妈妈还是可以看看。”
苏观这才意识到什么,她脸“唰”地红了下,顾奕西也跟着护士笑:“哎呀,你一点不关心洋洋!”
“洋洋也要关心,但是现在更要关心西西。”苏观皱着眉,但还是跟着顾奕西的话头讲。
护士别过头去,和正抱着孩子的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
洋洋这个时候哭泣的频率减少了,开始抽抽噎噎、时断时续。
看看看,这小两口多腻歪啊,感情也太好了。
医生和护士交换了眼神后,便抱着洋洋往前面走,把这个啼哭不止的小家伙拿给这对新手妈妈展示:“孩子一切健康,还有精力啼哭得这么大声,二位都功不可没……”
顾奕西点点头:“嗯,那就好,好顺利啊。”
“那主要原因还是您身体好,还有家属照料得也很好。”医生也笑了,“你们的感情真好,这小家伙出生这么久,妈妈都不看一眼。”
顾奕西没什么力气点头,但能够说话,便跟着医生一起“讨伐”苏观:“是啊,妈妈都不知道看孩子一眼。”
苏观撑着下颌,挑眉,“噢”了一声,说:“是啊,就是不看,毕竟还有比洋洋更重要的。”
可以,可以。顾奕西想,不过她没出声了。
累了。接下来就得回病房了。
护士将她推回去的时候,苏观依然寸步不离。虽然妈妈“不管”,但是护士还得照顾好洋洋,将这个皱巴巴的小孩放进婴儿床,送进了妈妈们在的病房。
“小家伙,别闹了,现在是关键时刻,妈妈还顾不上你。”小年轻护士低下头来,也不管那婴儿听不听得懂,反正是说了。
第98章
顾奕西的身体并不算是特别好的那种, 好到可以直接出院。
苏观考虑到顾奕西的身体情况,仍旧让她在医院里面住了一段时间——不过是换了一家更好的医院。
苏观只是做了相关的功课,选择了其中一家最好的私立医院,不过她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熟人。
顾奕西已经在这家医院住了大约一周了。
是那位杨医生, 在此之前, 苏观一直以为她只是做一些私人医生的活, 并没有想过她在哪里工作。
两人乍然相遇,脸上都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杨医生。”苏观表现得很有礼貌,率先开口叫了杨晗诗,后者虽然惊讶,但还是很快回复了苏观:“苏女士, 您好。”
杨晗诗目前似乎很闲, 不急着去做什么,便和苏观交流了起来。
苏观心里面有些微忐忑:因为好几次大型聚会,她都没有见过杨晗诗的影子。
而杨晗诗又是顾奕西的私人医生, 真要算起来, 她们俩认识的时间, 是比苏观认识顾奕西的时间要长的。
但是,自从家人之间冰释前嫌之后, 以往苦大仇深、见面分外眼红的人都握手言和了,而这位顾奕西一直以来的私人医生,却从来没有露过面。
虽然时间过去不久了, 但是苏观仍旧能够记得当时两人见面时, 杨晗诗露出的莫名敌意:因为她是一个Alpha,而顾奕西是Omega。
所以苏观再见到杨晗诗, 仍旧心有警惕。出乎意料的是,杨晗诗还表现得较为羞窘。
两人走到了太阳照射的露台上面, 柔光融融,照得人也暖洋洋的。
杨晗诗双手撑着栏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您过来,就是带顾总过来……嗯,产后护理?”
她斟酌着用词,说出来的时候,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苏观诧异。
看来这位杨医生同她的记忆里面的那个人,已经发生了显著变化。那会儿,杨晗诗可不是这样的。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顾奕西已经和她结婚了,现如今孩子都有了,再想怎么样,也不能怎么样了。
“是的,产后护理,在这之后,我想把她送到专门的月子护理中心。”苏观回答道。
杨晗诗点点头,一只手不自觉地放在下巴处,“啊,这样啊,那挺好的。”
紧接着,她又向苏观确认了她们要去的月子中心,愈发觉得苏观用了心。
杨晗诗的心里面顿时有一种大石头落下的感觉。
苏观抬手看了一眼表,“杨医生还有什么事情嘛?”
公事公办,闲聊归闲聊,她来医院就是为了照顾顾奕西的。
杨晗诗这才如梦初醒,突然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苏观,说:“没什么事,我本来还说,向你推荐一下月子护理中心,和一些事的。”
原来是关心顾奕西。
只要是对顾奕西好的就可以了,苏观并不在乎杨晗诗之前是怎么想的,于是她自然而然地问:“杨医生想对我说什么呢?既然是你的建议,那我肯定要采纳的。”
然而杨晗诗却笑了笑:“到时候有别的医生告诉你,告诉顾总的。”
说着话时,她眼底都藏着一分落寞,但是很快被后来的感情遮盖。
是什么感情呢?杨晗诗不知道。
不过她知道
这应该是正面的情感,看到自己一直以来的朋友有了很好的姻缘。
终于,她答应了苏观。
苏观临走前还说起了杨晗诗还从来没有到她们家来过,下次聚会,让她一定要来。
杨晗诗答应了。
等到苏观走了之后,她一个人还倚在露台上面,感受着温暖的阳光覆在眼皮子上。
不炫目,很温暖。
像一种细水长流的感觉。
***
阳光从细碎的叶片中穿过,一绺一绺地碎在白瓷地板上。
顾奕西就这样望着窗外开阔的景致发呆。
医院大且高,但是顾奕西住的地方不高,仅是在二楼而已。
说起来,苏观为了她的健康考虑,在这之前就让她应该处理的事情委托给了别人——顾奕西的心腹。
那会儿顾奕西还开玩笑逗苏观:“你让我把公司委托给别人照顾,就不怕她卷钱跑路,最后我俩什么都没有了?”
毕竟她们之前吵嘴的时候,顾奕西真的有说,让苏观去挣钱养活她的。
“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的话,我会的。”苏观的回答认真。
顾奕西乐得前仰后合,说到时候俩人一起出去流浪街头。
……讲这些无稽之谈的时候,也是这么温暖灿烂的阳光。
顾奕西现在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坐在病床上面发发呆,想想过去的事情。
她偶尔看看书。至于新闻资讯那些,都是苏观亲自过来给她读,让她知道外面的近况——顾奕西现在不怎么玩手机。
她本来也不是一个喜欢玩手机的人,除却这些时间,就是看她们的孩子洋洋了。
洋洋很乖,几乎不怎么哭闹,好像从她降生那天起,她就已经把这辈子要哭的泪水流得差不多了一样。
每次都只是闹着要吃东西、要上厕所,顾奕西几乎没见过她哭了。
正想着呢,房门被叩响了,紧接着门轴转动,顾奕西也没偏头去看,她知道是苏观进来了。
苏观敲门的方式和别人都不一样,她叩门的时候也轻柔,但更有节奏。
等到床前压来了一道黑色人影,顾奕西这才缓缓开口:“你终于肯舍得过来看我?”
这话说得好像苏观好像很久没有回来过来一样。
实际上,今天上午苏观才过来了。
但顾奕西偏偏会这么逗她,要是这间病房里面再多出一个人,一定以为这对妻妻之间是多么坏的关系。
苏观耸耸肩,对顾奕西这种心血来潮的耍性子一一接受,她“嗯”了声,一边将婴儿床拉到自己身边,一边回答顾奕西的问题:“是是是,终于舍得过来看祖宗了。”
顾奕西偏头抿唇,眼珠子骨碌一转,用些微力气,脚蹭了蹭苏观,说:“噢,是过来看祖宗啊?看哪个祖宗?”
苏观突然一句话都不接,还顺着她说,让顾奕西盘算好的阴谋无处施展。
不过倒是正常,自从顾奕西生产后,苏观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乖顺到了一种程度。如果是日常的要求顺从听话没什么问题,反倒是一些很明显的调情手段,苏观也不会接,而是很认真地问顾奕西是不是确有其事。
比如现在,比如刚刚。
顾奕西都想问问,怀孕的是自己,傻掉的是不是苏观?
摇篮里面的洋洋沉默了许久,安安静静的下午,她也很安静,但是现在却莫名卷入了这场妈妈之间的“纷争”中。
洋洋开始啼哭,呜呜哇哇的。
她这么突如其来地一哭,让两位新手妈妈都愣住了。
顾奕西并不方便起身,照看小孩的事情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苏观身上。
苏观立刻俯身下去,安抚洋洋。
顾奕西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发笑,说:“看吧,今天下午果然是来看祖宗的。”
突如其来开始闹腾的小祖宗就是如此。
“洋洋,别哭了,妈妈在呢。”苏观拍打着这团皱巴巴的宝宝,
苏观窘迫地发现自己似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洋洋安静下来,她拿着手摇铃,想要让洋洋听一下,却什么作用都没有:
手摇铃刚刚响了一秒,洋洋一听,才有聚精会神的劲头,苏观陡然来了精神,想要继续摇动。
她盯着洋洋那双大眼睛:长得和顾奕西很是相像。
母女俩四目相对,婴儿带着迷惑。
苏观讨好似的开口:“洋洋,你听……”
洋洋:“$#@$!@#!$……呜呜呜哇!”
苏观:。
手摇铃并没有什么作用,反倒让洋洋比之前哭得更大声了。病房里面温度相当舒适,苏观却莫名地觉得肾上腺素飙升,脸红心跳到了不好意思的程度。
当然她会觉得不好意思了,后面毕竟还有个人看着她带娃呢,结果她就带成这样。
洋洋一向是个安静的宝宝——在苏观今天下午进来都是,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顾奕西的身边,鲜少发出什么声音。
但是这次例外,例了个大外。
苏观尴尬地拿着手摇铃,站起身来,求助似的去看顾奕西,发现后者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看来妈妈是哄不好自己的祖宗了。”她说,还是没有忘记“祖宗”这回事。
不过也是,苏观才进来,也没和她说上几句话,就说了祖宗,顾奕西当然不会忘记。
苏观看向顾奕西的眼神里面都充满了求助,她咳嗽了两声,“是不是该喂奶了?”
顾奕西盯着她,脸上的肌肉紧绷着,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来:“不是说了吗?不要孩子一哭就想着喂奶。”
可是这么小的孩子不喂奶做什么呢?
“不过确实该喂奶了,”顾奕西说,“等下还要换尿布。”
苏观连连答应,然后利落果断地起身,把还在哇哇大哭的洋洋抱起来。
洋洋看到苏观来抱她,还瘪着一张嘴,大概在她的记忆里面,这正是那个拿着奇怪东西发出刺耳声音的大人。
苏观一边抱着洋洋,一边告饶似的说:“好好好,祖宗,别哭了,别闹了,我下次再也不乱摇手摇铃了,你别哭。”
洋洋本质上果然还是个安静的小孩。当然,或许也是苏观的告饶有用,洋洋被抱起来的时候,果然没说话。
“好,不哭了啊,洋洋真乖,妈妈一抱起来就不哭了。”苏观将洋洋抱起,一边坐在床上,朝向顾奕西。
她把洋洋抱着,朝顾奕西更近。
“可不是妈妈抱起来就不哭了呢。”顾奕西果然恢复得不错,她笑意盈盈地说着,一边主动伸出手去将孩子白皙柔软的小手勾着。
小宝宝才出生两个月,哪里知道什么跟什么,但她就偏偏紧紧地回拉着顾奕西的手指,眼睛也圆鼓鼓地睁着,刚刚还在哇哇大哭的嘴巴也闭上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事实,的确不是因为苏观抱起来才不哭的。
苏观微窘,但还是要把洋洋抱给顾奕西,方便喂奶。
在苏观将洋洋挪到顾奕西怀里面的时候,耳热都还没有消失。
“不过呢,没有妈妈抱起来,那洋洋还得哭。”顾奕西接过洋洋的时候,又冲着苏观眨眨眼睛。
一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依然明亮,微光照耀下流光溢彩,还是和之前一样。
这双漂亮的大眼睛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似的。
就像现在,她也会多说一句话给苏观听。
***
喂完奶,洋洋又回到婴儿床里面待着了,也不哭也不闹,再过一会儿就要去洗澡了。
这空出来的半个多小时,正好让妻妻俩聊天。
“你今天来得比之前都晚。”顾奕西笃定地说。
墙上的钟会提醒她时间,苏观每一天什么时候来,顾奕西都会记住。而且正是关键时候,苏观来,都有规律。
“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因为碰到了杨晗诗,路上聊了会。
大概出于某种心理,苏观并没有马上就说自己遇到了谁,而是先保持沉默,等到顾奕西再发言时,她才告诉顾奕西实情。
顾奕西诧异:“你遇到杨晗诗了?”
“是,遇到杨医生了。”
果然,这个人的存在是不同。偌大的病房一下子怪异地沉寂下来,只有还在婴儿床上的洋洋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你们说什么了吗?她说了什么,你说了什么?”顾奕西问。
其实两个人也没有说什么,但是顾奕西这么好奇,一定是她也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事。
或者说,觉得介怀。
一想到顾奕西也介怀,苏观心里面瞬间舒坦许多,便故意吊着她说:“你很想知道我们说了什么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奕西谨慎地开口,显然有些不开心了,“你跟她
说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本来这个女人,平常时候会是个小暴君,现在刚刚产下婴儿,性情估计更为强烈,不好惹。
苏观决定点到即止:“还好吧,她是医生,我是病人家属,我们两个聊一聊怎么了嘛?”
苏观一边说,还有空观察顾奕西的表情,发现她的眉头紧皱,一直没有松动的迹象。不仅如此,似乎还随着苏观说话,还越来越不开心了。
这个时候苏观已经变得有几分忐忑了,但是她已经说了,那还是继续吧。
顾奕西的忍耐似乎还没有到达顶峰。
她说:“她是医生,你是病人家属。但是,这次我过来调理,和她没有关系。”
“是嘛,”苏观歪头,还在嘴硬,“可是你之前是她的病人嘛。”
“所以我们聊聊没有什么的吧?”
顾奕西的脸很明显地沉了下去:“但是你是我的妻子,孩子的另一个母亲。”
刚刚病房的气氛已经有点怪怪的了,这会儿顾奕西一说,苏观立刻噤声了。
本来她也只是打着逗逗顾奕西的念头说话的,结果她现在真的生气了。
她惹生气的,苏观自然要哄,她立刻就要使出十二分的劲头来哄:“好好好,我错了,老婆大人,求您原谅我,我们俩真的没有说什么。”
顾奕西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一点,“那你们说了什么?”
她还哼哼了一声。
有的人口中说着老婆大人你不要生气了,动作上却不见得有几分诚意。
好在她们都乐意享受。
“我说,我说,”苏观用着讨好奉承的语气,“我全都说,老婆大人不要生气。”
顾奕西微微眯眼:“你说……什么?”
苏观沉默了两秒钟,很快就理解了顾奕西的意思,立刻改口道:“招,我招!”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小暴君,就是如此。
虽然被“压迫”,虽然在“招供”,但是苏观将她和杨晗诗所说的内容和盘托出时,她心里面格外甜蜜。
有什么好说的呢?原来耿耿于怀的人不只是她一个,还有顾奕西。
而且她更介怀。
怪异的比较增加了。
苏观最后也没有忘记告诉顾奕西,杨晗诗给她们两人的祝福,同时一边注意观察顾奕西的反应。
这些话好像勾起了顾奕西的回忆。
“嗯,她祝福我们吗?那就谢谢她了。”顾奕西的嘴角倏地扬起了一些弯弧。
苏观的心还正在七上八下着呢,手背便被覆盖上了一层温温热的触感——原来是顾奕西的手掌贴了上来,传递着独属于她的温热。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你,我,还有洋洋。”顾奕西笃定地说。
与此同时,苏观的鼻腔还飘进了一股清甜的信息素味道。
这个女人也真是的,一旦高兴,一旦有什么想做的,马上就会情不自禁地散发魅力。
信息素的味道扑面而来,卷缠鼻尖。
幸福的味道莫过于此,苏观心想。
只不过这对新手妈咪的幸福没能维持太久,就被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
顾奕西怔怔地看向婴儿床,然后回过头来,衔上苏观的视线。
那目光视线坦然,这孩子怎么了。
许是觉得这房间里面的气氛太过暧昧了吧?
苏观也有些疑惑,她笑着安抚顾奕西让她躺下,说她过去看看。
“洋洋,哭什么呢?妈妈都在呢!”苏观一边说,一边长臂一捞,要把洋洋从婴儿床里面捞起来。
这一捞就发现问题了。
苏观将手一摸在垫子下面,一阵濡湿。
尿床了。
顾奕西也好奇呢,苏观偏过头,扬了扬自己的手给顾奕西看,顾奕西一下就“噗嗤”地笑了出来:“好好好,这才是你真正的祖宗!”
“那不一定,谁说人同时只能有一个祖宗的?”苏观说得振振有词,一边将洋洋抱着,另一只手流畅利落地撕开了一袋纸尿裤。
看着她忙碌的样子,顾奕西心里面顿觉暖暖的。
一家三口这样真好。
不过苏观也对孩子感兴趣,她还跟她约好,说等顾奕西身体好了可以照顾她了,她也要生一个孩子。
苏观那个时候说要给洋洋找个伴,同时也是为了一种“平等”。
“你生了孩子,那我也得生。”苏观说,还拉了方今越出来给自己提供有力证据:“我妈妈说了,一个优秀合格的Alpha,除了在生活起居上面照顾老婆之外,生育这种事情也要。”
“妈妈她还告诉我说,她作为一个女Alpha,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在合适的年龄生育,不然我也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了。所以,我也不想洋洋一个人长大,她有个伴嘛……而且,我也是陪你。”
不过顾奕西听完,只是挑挑眉,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可以生,但不用说是为了陪洋洋,也不用是为了陪我。”
“你是你自己,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以后要是有个新的生命从你的肚子里面孕育……她要是知道,妈妈把她生出来之前,只是为了给姐姐作伴,只是为了陪伴,她会怎么想呢?”
……
“好了好了,换好纸尿裤了,床垫也换好了,洋洋不要哭了噢。”苏观一边拍着洋洋,一边安抚。
换完纸尿裤后舒坦多了,洋洋果然听话,不吵也不闹,继续睁着一双和顾奕西一样圆鼓鼓的眼睛看着苏观。
顾奕西的意识回笼,心想真好。她其实做事笨手笨脚的,只是记忆力稍微不错。
以后要是苏观真的生育了,她还得狠下一番心思才能照顾好苏观。
虽然洋洋不怎么闹,但是闹起来,顾奕西却没什么法子。
得有人上手抱一抱、哄一哄才是。
苏观还抱着孩子,口中念着话:“洋洋乖、洋洋乖,洋洋真乖,已经不哭了,妈妈最喜欢洋洋了。”
洋洋果然听话地不闹腾了。
苏观又将她放回新换好的婴儿床上,没回头,自言自语道:“哎呀,应该将就着洗个澡的,等会儿还得擦一擦护臀膏……”
红日西沉,赤红的光穿进窗户,稀疏打在苏观身上,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金灿中,也衬得她异常温柔起来。
其实不只是下午这样。
还有早上,还有晚上。
苏观晚上会陪着顾奕西,就点一盏小小的夜灯,守在洋洋的旁边,或者是干脆地抱着洋洋,一直到把洋洋哄着入睡了为止。
苏观爱人的时候是这样的——她爱她,也爱她们的孩子。
她们一家三口,说不定还会有未来的那个孩子。
洋洋已经睡着了,苏观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眼瞧着顾奕西还没有睡,就前倾了一点身子,把怀中的洋洋递给顾奕西看,一边还在笑。
像是在向她夸耀自己的功绩。
于是,“小暴君”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嘴角的弧度扬得更大。
苏观看顾奕西笑得那么开心,便以为是自己哄睡功夫了得,也开心起来。
不过她并不知道顾奕西在想什
么,她还在想,她们以后有早上,下午,晚上,还有很多个很多个以后。
第99章
新手妈妈们带娃, 带着带着就变成了熟手。
顾奕西以前一个人住,后来和苏观结婚,两个人住大平层也可以住下,只不过在双方家长的撺掇下, 说着新婚配新房, 便重新置了一处五层高的别墅。
不输于苏雅瑛、方今越居住的家。
搬家只是其中一个过程, 对于苏观、顾奕西来说,更好地养大孩子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洋洋很快长大,到了该学说话的年纪了。
为了让洋洋更早开口、说得更好,俩位妈妈都做了不少功课,让洋洋开口后, 还要做更多的引导。
洋洋的专注力很高, 苏观和顾奕西在教她认知东西的时候并没有很费力。
她们会在洋洋做一件事的时候,在旁边告诉洋洋这是在做什么。
洋洋在地上爬来爬去,爬到了开关处, 手“啪嗒”一下按下开关, 这个时候, 苏观就会跑过来,提醒洋洋:“这个动作叫作关灯。”
紧接着, 洋洋可能会吃着自己手指,不说话,算是对“关灯”这两个字建立了些许的印象。
小孩子学说话, 肯定不只有动作, 还有称呼。
家里面是A妈和O妈,都是妈妈, 这称呼上就犯了难,两个妈妈, 那要怎么叫呢?
两个当然都可以是妈妈,是母亲,只不过,对于只有一岁的洋洋来说,想要区分起来就过分困难了。
顾奕西和苏观更愿意等洋洋再大一些后再说,至于现在,还是可以权且做一做区分。
两人肯定先从自身经历挖掘称呼的各种可能性。
顾奕西不太行,她的生母去世得早,几乎没见过面,而她又被徐莱带走,说白了也只有一个活着的妈妈,便没有现在的难题。
于是怎么叫人的问题,还是落在了苏观身上。
顾奕西问苏观:“你就是有一个A妈一个O妈,这么标准的配置,你怎么叫你两个妈的?”
她说话时理直气壮,这也是正常的事情。
苏观耸耸肩,回答道:“就一个叫母亲,一个叫妈妈啊。你知道的啊。”
这人明明知道,知道还问。苏观腹诽,却不敢说。
不过说不说出口,顾奕西都知道她心里面的小九九,正好两个人都躺在沙发上面,顾奕西随便就推了她一把,哼哼道:“那怎么了?我知道了就不能问你了吗?你是不是对我有很大的意见?”
苏观立刻说:“没有,没有意见!”
“我看你就是对我有意见,”顾奕西表现得不依不饶,“是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苏观:……
完了完了,这下她是摊上事了!
她连忙说:“没有,没有!我哪里敢有意见。老婆大人说得对,我家里面就是一个A妈一个O妈,应该给出建议。”
又随便欺凌得逞了,顾奕西捂着嘴笑。
不过这俩人再也不能像那么清闲、肆无忌惮了。
毕竟现在正是洋洋学说话的关键时期,不管她做什么,还是她们俩做什么,都会记得告诉洋洋。
但是她们这会儿说话,却忘记了这个小不点。
洋洋走了过来,直勾勾地看着两个妈妈。
俩人还在没心没肺地笑呢,一见孩子走过来,竟然都噤声了,彼此对望一眼,好像是在说,让谁先说话一样。
“洋洋怎么过来了?”苏观率先招手,让洋洋到那边去。
洋洋不一定能够听懂苏观在说什么,但是她能够看懂苏观的手势,便笑着,高高兴兴地走到了苏观的身边,然后一把扑进了苏观的坏里面。
苏观赶紧将这个小不点抱住,嘴里面也不忘记“哎呀”“哎呀”地喊起来:“让妈妈看看,感觉比昨天又变大只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比妈妈更大只了!”
顾奕西:……
神经病!
洋洋哼哼唧唧了两声,似乎是不想被苏观这样全方位地抱住,把头抬起来了,想要挣脱。
苏观很快体察到了洋洋的不情愿,便将手松开,捏捏洋洋的脸蛋,问她说:“洋洋过来干嘛的?”
“做——什——么?”苏观把话音拉得很长。
洋洋仍旧睁着她那双大大的眼睛,长得和顾奕西像了个十成十的桃花眼。
不过苏观对此并不奇怪,毕竟小宝宝大多时候在很小的时候都看不出来个所以然也看不出像谁,但是偏偏洋洋可以。
那会儿,她就长得像顾奕西了,现在才一岁多,还是很像顾奕西。
不管她像两位妈妈中的谁,那都是好看的。不过要真是更像顾奕西的话,那就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做什么?洋洋过来想要做什么?”苏观俯下头,把耳朵贴在洋洋的唇边,想听她说话。
洋洋张了张嘴,很认真地说:“什么?”
苏观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啊?洋洋想做什么?”
顾奕西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和奇怪地看过来的苏观交换了一下眼神。
看来,她们两个人刚刚听到的是同一句,也就是说,洋洋说了两个字,“什么”。
但是,什么什么?
“什么啊?”苏观觉得有点好笑,但是她现在对孩子有格外多的耐心,于是继续慢吞吞地引导洋洋:“洋洋,你走过来想问妈妈什么?”
她本来还说,还在这里和顾奕西商量出来,洋洋怎么称呼她们俩人的具体问题呢。
现在都是妈妈。
如果是一个人还好,是两个人都在的话,那也不知道叫的谁。
但是洋洋很聪明:虽然两个人都是妈妈,虽然没有具体分出来,但是两人都在场的时候,洋洋会精准地找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个妈妈,然后扑到她的怀里面去叫“妈妈”。
小小年纪,确实机敏。
所以,洋洋走过来说“什么”,这让两个人都觉得好奇。
洋洋好奇什么呢?
苏观不明白,顾奕西也不懂。
洋洋盯着苏观,又尽力地吐出了两个字:“什么。”
苏观一头雾水:“什么‘什么’?”
好奇怪啊,这是在做什么?
顾奕西皱眉,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一对母女。
……还是说,洋洋已经聪明到这种地步了,知道她俩在谈论称呼的问题了吗?
洋洋依然是鼓着一双大眼睛,这次一字一顿地说:“什——么?”
一岁多的小萌娃说话就是如此,而洋洋这次的发音还格外标准、字正腔圆。
苏观、顾奕西面面相觑,都不理解洋洋的意思。
“洋洋在说什么?”苏观诧异。
顾奕西也摇着头:“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依旧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洋洋在说什么。
“什么,”洋洋看两个妈妈一个都不理她,也生起气来了,“妈——妈——做的——什么?”
洋洋不开心了,走到了苏观的身边,去抓她的手。
圆滚滚的小手握上来,苏观直接没有力气反抗,任由洋洋捏着自己的手。
她笑着说:“什么?洋洋,你说什么?”
“妈妈,做的,什么。”洋洋不开心,眼睛鼓得大大的,就像是质问。
苏观疑惑到快要抓破头了:“妈妈做了什么?”
顾奕西皱着眉,心里面已经有了或多或少的猜测,不过她还不太敢确定。
洋洋“呜哇”了一声,又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开关处——那柜灯的开关很低——然后一把将灯光按亮。
实木柜子立刻显现出了温暖的光色。
苏观茫然地看着洋洋的一举一动,洋洋“啪嗒”一声关掉灯后,还说道:“关——灯!”
苏观&顾奕西:?。
洋洋:“关!灯!”
苏观&顾奕西:……。
好像明白了。
洋洋关完灯之后,又像刚刚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苏观和顾奕西的跟前,说:“关灯。”
“妈妈在做什么?”她一边说,一边指人。
动作先指了苏观,再指了顾奕西。
苏观和顾奕西交换了一个眼神,确认孩子到底想问什么,想做什么。
顾奕西:“她是不是想要知道我们刚刚在做什么?”
苏观摸了摸鼻子,说道:“可能是吧……”
可是她们刚刚在做什么?
为洋洋应该怎么区分两个人的称呼“辩论”吗?那种事情,能够称得上
是辩论吗?
怎么看都像是拌嘴。
苏观挪动身位,让自己移动到了顾奕西的身边,俯下头咬着她的耳朵说:“拌嘴?”
这么近的距离说的话,肯定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见。
本来苏观也只是说给顾奕西听的,但是洋洋却不这么觉得,生着气,哇啦哇啦的,竟然上手去抓苏观,一边哭:“呜呜呜……”
被洋洋强行分开的苏观:……????
她无语,但是看见泪眼婆娑的洋洋,再无语也没有多无语。
洋洋的眼角都还挂着泪水,像是不开心:“什么?”
她说着,一边指着自己的耳朵,一边说“听”。
之前训练洋洋注意力的时候,苏观就做过相应的训练,跟从指向教洋洋这是什么。
现在也不例外。
洋洋的意思就是说,她们在说什么,她也要听。
不然……
不然就哭。
瞒谁都不瞒这种一岁多的小孩,于是苏观老老实实地说:“拌嘴,刚刚妈妈是在拌嘴。”
那怎么能是吵架呢?何况苏观根本不会和顾奕西吵架。
只有一岁多的洋洋,还是第一次听到“拌嘴”这两个字,她呆呆地看着妈妈,似乎是在咀嚼吞咽这两个字的意思。
拌嘴,刚刚妈妈说话就是在拌嘴吗?
不过她能区分一些表情上的不同。
“拌嘴,”洋洋重复着两个字,“妈妈在拌嘴。”
苏观及时出来予以指引:“是的,刚刚妈妈在拌嘴。”
洋洋已经听信了,开始点头:“噢,好,妈妈在拌嘴……”
可惜在场的人中还有一个人觉得不太妥当。
顾奕西撇撇嘴:“噢,原来刚刚是在拌嘴啊?”
苏观瞥她一眼:“那不然是在做什么?”
顾奕西撇的嘴还没有收回,笑她说:“噢,不然你告诉洋洋说,我们这是在调情?”
苏观:……?
“这不太好吧。”
洋洋这才只有一岁呢。而且苏观自诩也不是什么封建脑子,这些普及性教育她以后肯定是会做的。
“这有什么不好?”顾奕西反问,语气中带着开玩笑的意味。
苏观辩解道:“我还小的时候,家长也没这么小就跟我科普‘调情’啊,洋洋这才多大呢,她现在知道也没有什么用。”
这话她不是造谣也不是瞎编的,在她原来的世界里面,苏观的家庭氛围很好。
有些时候,别的家长避之如洪水猛兽的“性”,在她家完全没有这种情况,家长会很好地引导她,而且学校也会开设相应的课程。
“噢,现在知道也没有什么用啊。”顾奕西点点头。
苏观:……
这个女人就是太闲了,没事找茬呢。苏观想。
“好好好,听你的,不说就不说,那就是拌嘴。”顾奕西笑得开心,还主动探出手来,抓住了洋洋的小手,把她往自己的身边带,“洋洋过来,妈妈教你,刚刚我们是在拌嘴。”
拌嘴,拌嘴。
这个词语,洋洋已经听了一遍两遍了,按道理说,应该在她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事实似乎不是如此。
洋洋软乎乎的小手虽然被顾奕西抓着,但她的心灵却没有受到桎梏。
她看看顾奕西,又看看苏观,最后沉思了片刻,很认真地说:“调情。”
“妈妈在调情。”
苏观&顾奕西:……。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堪称诡异的沉默。
“不是,洋洋你记错了,不是调情,而是拌嘴,明白了吗?”苏观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然而这在洋洋的心目中已经种下了根深蒂固的印象,她摇着头:“不,不是。”
“调情。”
“妈妈在调情!”
“妈妈在调情!”
像是为了让两个妈妈都知道她已经完全记住了,一向说话温声细语的洋洋,这次把“调情”两个字咬了重音,还格外大声,生怕让她们不知道,她知道她们在调情一样。
苏观&顾奕西:???
洋洋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彻底让两个妈妈熄火了。
洋洋看着她们都不说话,默认了她说得对之后,满意地笑了起来,然后跑去玩自己的架子鼓去了。
声音也格外响亮,像她刚刚大声说的“调情”两个字一样。
苏观沉默了,顾奕西也沉默了。
玩具房的声音还在不断地传出来。
苏观想开口说话,偏过头却看见顾奕西耳边飞上的一抹红霞。
哎呀,以后家里面可不止一个“暴君”了。
“小暴君”的名号,看样子也得易主了。苏观心想。
自从生下洋洋之后,顾奕西还从来没有吃瘪过。
暴君还得暴君磨。
***
洋洋是个聪明的小孩,自从上次戳破两位妈妈拌嘴是调情之后,两人都更加收敛了。
只不过Alpha、Omega之间到底有生理吸引,而Omega正好处于产后,信息素分泌旺盛的阶段。
至于苏观,易感期该来的都会来,而且她只能闻到顾奕西身上信息素味道的“毛病”始终没有去医院看看。
其实也不是苏观不愿意去看,而是她自愿的。
当时她还在思考要不要解决这个问题。她是A,还是有妻子的A,肯定要过问自家老婆的意见。
那天顾奕西正在低头看着平板上面的什么东西,听见苏观说话,便抬起头来,盯着她说:“啊,那你还打算闻见哪一位Omega的信息素?”
这就是商量的结果了。
于是苏观一直保持着刚来的状态,只能闻见顾奕西身上的信息素味道,除了她的,别人身上的信息素,苏观一概闻不到。
但是这毛病也有愈演愈烈的态势:那就是产后Omega的信息素,对她吸引力更大了。
这已经成了妻妻俩之间心照不宣的事。
而有些时候,一向聪明的洋洋就会让妻妻俩陷入尴尬之中。
这一天洋洋运动量不少,还非要闹着去户外,育儿嫂拿她没辙,便带着她在自家游泳池环着绕了一圈。
不过她们家的游泳池一个人也没有——虽然每天都在换水。
洋洋每次出来看到的游泳池,就是空旷的一片,没有人。
于是她疑惑地问育儿嫂:“阿姨,这里面怎么没有人啊?”
她知道这是什么。
洋洋已经快到四岁了,也正是可以学习游泳的年纪了,主人家也说了,再等三五个月,就请专人过来教洋洋学游泳。
“有人的,还是有人的。”阿姨回答。
洋洋:“那我怎么没有看见人呢?”
“嗯,因为有人来的时候,洋洋没有在嘛。”阿姨笑着说。
不过洋洋已经养成了一个爱较真的性格,“阿姨,那我不在的时候,究竟是谁在里面游泳啊?”
“是妈妈和妈咪两个人嘛。”阿姨解释道。
除了主人家,还能有谁呢?
“噢——”洋洋拖长了音调,这会儿她又说她想去碰碰水,就碰一下。
阿姨想着没有什么问题,就带着她去了。
不过这一玩就是一整天,最后累得孩子满头大汗,洗完澡就嚷嚷着想要睡觉了。
洋洋现在还跟着顾奕西、苏观两个人睡觉。
洋洋现在的年纪正是可以分房睡的年纪,不过她黏着妈妈不想分床,那也没什么,就跟着妈妈们睡。
而今天算是让妈妈们轻松的一天——洋洋玩得太累了,洗完澡回来,自己在床上玩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所以等苏观、顾奕西发现的时候,都吃惊地看着对方。
苏观以为洋洋只是闭着眼睛,就像以前那样伸出手去逗洋洋,捏了捏她还显得有些肉嘟嘟的脸颊肉。
顾奕西在旁边看着,嗔怪她道:“你捏她干嘛?洋洋睡觉了!”
苏观是后进卧室的,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出,尴尬地说:“啊,睡着了?我以为她没睡。”
“你不要以为了。”顾奕西哼哼
着,然后把洋洋挪开到一边,小声说:“今天秋姨说了,洋洋在路过游泳池的时候想玩水,于是就想着让她玩了会,一玩上瘾了……嗯,现在洗完澡就想睡觉了。”
苏观点点头:“噢,这样。”
“嗯,是这样。”顾奕西回答着,说完便关了卧室的大灯。
大灯关了,用来装饰的小灯还亮着,泛着幽幽点点的蓝光。
洋洋睡了,其实她们两个人反倒睡不着了。
黑夜里面,感官会被放大。
不论是发香,还是信息素交融的味道,进入鼻腔的时候,都会被一一放大,让人完全无法拒绝。
卧室里面的温度很是宜人,两人都习惯穿着薄薄的睡衣睡裙休息。
今晚也不例外。
不知何时,顾奕西已经把脸蹭到了苏观的身边,快要压住她的肩膀。
视力范围受阻,其它地方可不好说。
幽蓝的灯光照耀,苏观几乎不需要怎么动,就能感受到Omega玲珑有致的身段。
身躯堪堪被一件真丝睡裙包裹,雪色山岳柔软地起伏着,似有樱蕾。
“你听见了吗?”顾奕西率先开口。
能听见什么呢?苏观心跳如鼓。
明明已经结婚了这么久了,她还是能够保持着最初的那份悸动。
“听见……听见什么?”苏观低声问。
等她下意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好像已经知道了顾奕西想说什么了。
听见她的心跳声音吧。
“我说,洋洋睡得很熟。”顾奕西笃定地说,一边去捏苏观的关键部门,后者脸色骤变,生怕自己不意间从喉中溢出舒爽的声音,吵醒了酣睡中的洋洋。
旁边酣睡的婴儿,呼吸均匀地起伏着,今天又玩得很累,一时半会肯定起不来了。
“听见了,洋洋睡得很熟……”苏观说,一边还吞咽了一口唾沫。
信息素的味道充盈在空气中。
不管是细雪中甜香,还是苦橙气味,交织在一起,让人愈发辨明不清。
温热的气息灼烫了彼此冒着薄汗的颈间,禁.欲太久了,有些事情,对久经人事的两人来说,是不言自明的。
天空冻着半轮青白的月,屋内幽蓝的光色点点,溢出好些舒爽的吟声。
过些时候再侧耳谛听,便只余幼童、成人酣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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