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攻受相杀
“歇脚?”杜母一脸狐疑, “我们这小院子,不太适合吧?”
这年轻人穿得很好。
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的人,来他们这简陋的四户小院歇脚。
杜母很是怀疑。
苏折秦轻笑道:“落脚之地,不在乎简陋或华贵。”
见杜母迟迟没有回来, 杜父敲了敲手上的烟枪, 也来到了院子门口, 看见这年轻男子,委婉拒绝:“这位公子,不是我们老两口不愿意, 实在是我们最近遇到了事,怕是没办法尽心地招待您啊。”
苏折秦闻言,脸上恍然一瞬。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闻见你们院中似乎有血腥味。要不然这样吧,您告诉在下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说到这个,杜母又想哭了。
也顾不得之前杜父说的惹不起月初白的话,悲切道:“我儿子的舌头被邪人给割了!我儿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呜呜呜……”
苏折秦惊讶了一瞬,“哦?割舌……”
他目光落在这老两口身上。
两人穿得不错, 十分体面, 但仔细观察却是最便宜的假锻。
相同的价钱,贫苦人家或许会更愿意选棉麻衣料, 更保暖划算。
这大娘举手投足都十分有腔调,发间一朵粉色簪花,手里的绣帕掩着唇哭泣。
虽然性子有些虚荣, 但看面相却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甚至还有几分晚年福禄之相,家中何至于生这般事端?
苏折秦沉吟片刻, 道:“若信得过,我可以替令郎看个一二。”
杜父狐疑道:“你会医术?”
苏折秦弯眸道:“倒也可以说是医术,勉强会点。”
杜母自然不信。
她觉得这人是骗子,刚想说话,杜父突然打断她,态度恭敬将苏折秦请进来,试探性地道:“那劳烦苏公子试试。”
杜父将苏折秦带进杜青的房间里。
杜青躺在床上,他受了巨大的打击,现在整个人都不太好。
苏折秦先是给他吃了一颗丹药,然后开始替他疗伤。
最后,苏折秦对杜父道:“断舌如今就算是拿回来,也续不上了,令郎若想要再开口说话,需要给他配一条新鲜的活舌头换上。”
修士也不是全能的。
他没办法凭空给杜青生出一条舌头。
杜父在一旁看着,听见苏折秦这么说,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知道,儿子这是遇到转机了。
杜父激动地当即跪了下来,“可以,可以,仙人您割下我的舌头给我儿子也行的!”
苏折秦扶起他,“倒也不必,去寻一条狗舌亦可。”
“对,对,我这就去寻一条狗回来。”杜父起身往外走。
门口处,杜母一直在悄悄听着。
看见自家男人出来,急急地跟上去,“当家的,他说真的?咱们儿子还能说话?”
杜父低低道:“当然能,你没看出来吗?他跟那姓月的一样,都是修士!”
杜母掩着嘴,震惊道:“这也是修士,咱们这镇子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个仙人,这不到两个月,第二个了。”
杜父道:“管他的,先寻狗要紧,你在家等着,我出去搞条狗回来。”
说完,杜父回自己屋披了件衣裳,便往外走了。
他顺着养狗的街坊领居敲门,询问能否把自家狗卖给他。
不过狗作为看家护院的东西,大多数都不乐意。
杜父一直碰壁,不过顺着打开的院门,杜父看见这些街坊领居的屋里,似乎都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杜父挠了挠头。
奇了怪了。
按捺住心里奇怪的感觉,杜父敲开了第八户的院门,“栓子他爹栓子他妈,你们在家吗?”
院子里有人来开门,看见杜父,奇怪地问道:“老杜,怎么了有事吗?”
杜父立刻道:“你家不是有两条狗吗,我寻思着给我家卖一条。”
栓子爹奇怪道:“你家不是不乐意养狗吗,嫌弃狗身上的味道重,拉屎难闻。”
这么多人养狗都没啥,就杜家穷讲究。
杜父半真半假道:“不是养狗,我家杜青病了,需要一根狗舌头当药引……”搓了搓手,感觉有点对不住他。
栓子爹闻言,道:“杜小哥儿病了啊,那是大事。你等着,我给你牵一条来。”
栓子爹去牵狗去了。
院子门半开着,杜父站在外面,隔着院子往里面看了眼。
发觉他们家竟也有面生的外乡人。
这太奇怪了……杜父不由得心里升起一阵不好的感觉。
就在这时,栓子爹牵了条老狗,已经快走不动路了。
他道:“既然是当药引,不用看家护院,我觉得这个就行了。另一条留给我们吧,你看中不?”
杜父感激道:“可以了可以了!”
杜父低头从怀里掏出钱给栓子爹,就在栓子爹接过钱要关门的时候,杜父突然拉住了他。
杜父道:“栓子他爹,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问你。”
两人来到外面墙角下。
杜父压低声音问:“你那屋里,是什么人啊?看着面生,像外乡的。”
栓子爹立刻压低声音道:“老杜我跟你说,那是群修士。他们说路过呢,借我们这住一阵子,还给了我家一尊带吉气的小佛,说是以后能保我们家宅平安!”
杜父立刻道:“我家也有!”
不止他家,这一路上,家家户户家里都住进了修士。
好奇怪。
但是他们是好人。
住进自己家的那位苏姓修士给他医治儿子,栓子爹这边送了他们吉祥小佛。
杜父在思考。
栓子爹推了他一把,“赶紧回去吧,病可不能拖,越拖越难治。”
杜父回神,“你说的是,那我就先回去了。”
镇子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
他们悄无声息地敲开一家又一家普通人家,暂住了进去。
一切都如此平静。
好似暴风雨即将来临前一夜的场景。
褚千秋坐在房间中,神情隐晦地望着窗外。
段林玉站在他的身旁,头发上的花已经消失了,看上去像个过分漂亮的孩子。
褚千秋问:“来了?”
段林玉点头,“嗯,来了。”
垂柳是他的眼睛,小草是他的感触,整个小镇尽在段林玉掌控。
段林玉又补充:“月初白也知道他们来了,现在离开府去外面了。”
这些修士,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临。
其实,早就被人察觉到了。
褚千秋起身,站在窗前双臂缓缓依靠上去,他看着外面的天,笑着说:“快要下雨了。真是个……水属性修士杀人的好天气。”
段林玉顺着他的视线往外面看去。
阴沉沉的。
黑云几乎压下来。
不一会儿,天全黑了,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
“笃笃笃。”
有人在敲门。
房间里原本正在商量该怎么动手的朱雀阁阁主示意众人先停一下,一边回应一边开门:“大娘,我说了,我们是修士不必吃晚饭……”
“唔!”
闷哼声响起,随之有什么东西炸开的声音,血水和肉渣将整个门槛染红——
一众修士猛地站起来,看向房门口的方向,只见一身白衣浑身被雨淋湿的青年,偏头看着他们。
他手中甚至连一柄武器都没有,一道闪电从天劈落,照亮他的脸。
那脸上挂着阴郁的笑。
紧接着,一个被水幕禁锢的元婴落在他的手里,他五指用力。
那元婴便在他的手中被被捏爆。
众修士立刻摆阵,但是下一刻倾盆大雨从头顶落下,雨水好似世间最锋利的武器,丝丝缕缕刺入他们的肌肤。
连同着想要逃走的元婴,一起切割。
临死前,他们的神情皆是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他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强。
一切的开始与结束,都只在电光石火间。
瘫坐在隔壁房间的老翁老妪拼命闭着眼睛,假装不知道方才发生的这一切。
老翁抱住老妪,颤抖着念叨:“神仙打架,与我等无关,神仙打架,与我等无关……”
月初白看了眼隔壁那间风雨飘摇的小屋,并没有下手。
他转身,去下一家了。
月初白杀得肆意,他吃了整个的谢君洹,吸收了他的龙珠。
这是他第一次全力以赴使用力量,所有修士在月初白的眼里,弱得好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任何阻挡我与师兄得到幸福的人,都要死。”月初白低笑着说,他像个游走在雨夜里的杀人魔。
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整个小镇被血腥味笼罩。
杜家院子里。
苏折秦闭着眼睛在床上盘腿打坐,他白天刚为杜青续了一条新舌,消耗了些精力。
晚上需要修养调息回来。
但这一夜的雨越下越大,雨水击打着窗棂发出的声音让他难以静心。
“滋啦!”
尖锐的声音将窗户划破。
苏折秦猛地睁开眼朝窗外看去,一滴散发出寒光的雨滴破开了窗户,朝他直直地飞来。
苏折秦侧身躲开。
哐当!
风吹一声巨响,整个窗框顷刻掉落,一面墙几乎摇摇欲坠,无数的水珠化作世间最具杀伤力的武器飞向苏折秦。
苏折秦眼神骤变,他当即从身后抽出问心琴,十指拨弄间,铮铮琴音宛如实质化的水波与水珠相撞——
第152章 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轰——”
房屋顷刻间倒塌。
坍塌的一方墙角位置, 杜父杜母坐在烂掉的床上,神情惊恐地看着那边不断交手的二人。
杜母害怕中突然想起了谁,立刻着急道:“儿子,当家的, 咱儿子!”
他们房间离得远, 隔壁跟苏折秦挨着的杜青那间房却是彻底塌了。
两人顶着雨赤脚跑到坍塌的土墙下, 挖土寻找。
不一会儿,看见了被掩埋在墙下的一条胳膊。
杜父用力将杜青刨出来,哆哆嗦嗦地喊:“跑, 跑,咱们跑……”
雨夜里,一家三口扶持着往外面跑。
至于后面的家,却是不打算要了。
这种时候,还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杜母心疼地道:“丧尽天良的家伙些, 为什么遭罪的是我们啊!”
杜父生气道:“闭嘴!他们都是修士,你敢说他们不是,不要命了?”
杜母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
三人连夜出逃,本以为倒霉的只有自家, 但是从街巷中穿过时, 那弥漫的血腥味让他们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杜母哆嗦着跟在丈夫身后,一边跑一边问:“当家的, 这都是怎么回事?”
杜父买狗的时候,知道了一些内幕。
再联系现在发生的一切,他算彻底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月初白不是个好人, 这些正道修士们是来捉拿他。
只是实力不济, 他们都被月初白杀了。
不过这些,杜父不打算跟妻儿说, 谁知道那边那姓月的会不会听见找他的麻烦。
儿子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祸从口出的道理杜父是懂得的。
杜父回答杜母:“别管怎么回事了,咱们赶紧走,换个地方生活去。”
不论苏折秦那些正道修士们赢了还是输了,他们一家都没办法安心地继续在这里住了。
他儿子的事情,到时候肯定要传遍大街小巷,再继续住下去,儿子根本不可能寻到良婿。
跟他们一样想法的人还有很多。
都是被杀人惨状吓到的平头百姓们,一夜之间,整个小镇的人都在举家出逃。
他们在雨夜里借着夜色逃命,自以为隐蔽,实际上月初白早就看见了。
但无所谓。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恶魔,他也无所谓。
他本就不在意这些人的想法,他只需要让阻碍他和师兄的人都去死。
月初白立于半空,淋湿的头发粘黏在他额上,胸前。
雨水在他操控下,成了最具杀伤力的法器,将苏折秦身体切割出无数细小的渗血伤口。
苏折秦抱琴站在地上,灵宠凤凰张开双翼,在他的头顶聚出一张由赤焰构成的防护界。
雨水还未接近,便化作蒸汽消失不见,连带着那雨中的杀意一并蒸发。
得到喘息的苏折秦抬头,神色冷怒地望向月初白。
雨夜中的小镇变成了一个炼狱。
而天上,始作俑者睥睨的眼神落下,他抬手间,长剑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
褚千秋靠在窗沿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远处的天空,目光所及处两道残影在交手。
电闪雷鸣,声势浩大。
段林玉在他旁边,也同样看着天上,他说:“苏折秦要输了。”
褚千秋点头。
是要输了,这也是自己选月初白的原因所在,世界意志的偏爱者,哪怕苏折秦是他的正宫,也干不过他。
更何况龙神都被他给搞死,吸收掉力量了。
结果已成定局,褚千秋正打算收回目光,就在这时,天空一道巨大的闪电劈落。
耳边响起了无数喃喃诵声响起,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褚千秋动作一滞。
这声音不似佛经,带着奇异的腔调,像是在救拔滞留人间的亡魂。
声音越来越大。
震耳欲聋。
随着诵念声,一道又一道破碎的金光从被摧毁的房屋中浮出,从流血的尸骨中飘出。
整个夜色几乎被亡魂的金光所点亮。
段林玉一直注意着月初白和苏折秦两人的状况,没有来得及观察这座死镇。
发现异样后,第一时间勾连镇中植物生灵。
段林玉道:“小师兄,镇子外面围了一群人,大致两三千,是他们在念咒。”
褚千秋皱眉,问道:“什么势力?”
“他们所有人身上穿的是统一蓝黑长袍,腰带缠绕金线,腰间还挂着龟壳和铜钱之类的东西……”段林玉仔细感应,很快在一株被风雨吹打的小草视角,看清了其中一人的腰牌,“……圣离天。”
圣离天?
褚千秋不认识。
这修真界发展到现在,早就已经没办法拿原著做参考了。
这突然出现的一批势力,褚千秋也不知道他们的立场到底是怎样的。
耳边的呢喃声让褚千秋有些难受,有种灵魂要被拉出身体的感觉。
褚千秋强忍着不适继续观察局势——
不断飘零的金色亡魂碎片像是蒲公英一样,在红色的血雾中纷乱地飞舞着。
很快它们找到了方向,朝苏折秦的方向涌去。
苏折秦身上的伤势在飞速愈合,他的境界也随着越来越多的亡魂进入,开始飙升。
褚千秋脸色微变,情况不大妙。
“你乖乖在这里等我。”褚千秋说完,翻身从窗外跃了出去。
段林玉担心地喊:“小师兄!”
但是褚千秋的身影已经朝外边走远了。
段林玉想追上去,手刚撑住上窗台,便看见自己十岁不到的少年躯体。
只能作罢。
镇子外,圣离论心不断诵念着口中咒语,看向天空中缠斗的二人。
有了他们的加入,原本一边倒的局势开始扭转。
救拔亡魂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大,要了圣离天三千弟子十年寿命。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能赢。
“呼呼呼~”
有呼啸声突然响起,紧接着散发着寒芒的飞刀在雨雾中显形,刺向圣离论心。
“家主小心!”
一名弟子立刻上前,挥出一扇巨骨制成的护盾。
铮!
飞刀与护盾相接触的瞬间,护盾释放出刺眼光芒。
度之年的本命法器更胜一筹,短暂的停顿后将护盾整个刺穿。
不过争取到的时间已经足够圣离论心躲开这致命一击。
他停下诵念,看见雨中出现的青年。
青年的模样极其俊美,手中撑着一把黑白双色拼接而成的伞。
他唇角挂着笑,语气却冷冰冰道:“太不公平了,要不然你们来对付我吧。”
褚千秋转了转伞,水珠像是散花一般被甩了出去,与此同时无数阴魂在他身后出现。
“看看是你们诵念得快,还是我杀你这圣离天弟子的速度更快。”
褚千秋话落的一瞬间,所有阴魂瞬间看向了四周圣离天的弟子。
圣离论心扫过它们贪婪与渴望的目光,几乎是一瞬间就确定了这些厉鬼曾吃过人。
他竟收集了这么多厉鬼供他驱使。
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它们咆哮着,哭喊着朝四周的圣离天弟子扑去。
怨气、煞气直冲云霄。
“啊!”
“家主,好痛好痛!”
无数圣离天弟子的诵念被打断,运行灵力抵御攻击自己的恶鬼。
圣离论心神情忌惮地盯着褚千秋。
他的身影在阴魂的簇拥下,显得格外阴森。
界主说得没错,他果然是个邪祟,这一手邪异的手段,比起鬼修都要可怕得多。
褚千秋的攻势越发急促,情况越来越危急,圣离论心紧握手中的法器抵御,回攻。
两人缠斗,一时半刻分不出胜负。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过褚千秋并不着急,着急的是圣离论心。
没有他们的帮助,上面月初白很快就能再度取得优势,等到苏折秦死后,月初白必然会调转攻势对他们出手。
圣离论心深吸一口气,大声命令道:“不要慌,保持阵型!”
“圣离治均、圣离南雅、圣离荣,用禁器挡住这邪祟转世东面的怨鬼!”
“圣离永宁、圣离彦、圣离杨曦,放血召唤獬豸古魂吞吃西边的怨鬼!”
“拓跋、圣离止二人开盾守住南边,大乘期及以上弟子与我一同攻击他,其余弟子继续诵念!”
弟子们在圣离论心的指挥下,逐渐稳住了阵脚,开始有条不紊地应付怨鬼与阴魂的攻击,同时诵念咒语的声音也再度响起。
废墟中的金光再次升起,汇聚向苏折秦。
“铮铮——”
琴音中,似有金戈铁马的声音响起,与修士诵念咒语的声音一起,越来越大。
那些远古修士们好似具象化,打杀着朝月初白攻去。
“何为问心,是攻心。”
“亦是攻身。”
无形的刀剑法器砍穿月初白的身体,月初白浑身染血,雨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
他整个人湿漉漉的、看上去斑驳可怖,像个井里爬出来的鬼怪。
“月初白,他只是在利用你。”
“你值得吗?”
苏折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孤绝,他在质问。
值得吗?
“铮!”
又是一声叩问心弦的琴音,月初白低头,看见自己的心口位置插进了一条血红的线。
线的一头牵扯着他的心脏,线的另一头隐没在血雾、大雨与金光之中。
值得吗?
月初白垂眸看向下方,他断手断脚的师兄,完好无损地就站在那里。
月初白似疯似癫呵呵笑了起来,手中长剑滴着血指向那拨动琴弦之人。
“心之所在,道之所在。”
“而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153章 那便遗憾吧
那血线陡然消失, 反噬的力量激得拨琴之人吐了一口血。
苏折秦抹掉唇角的鲜血,眼神沉了沉。
这人真是魔怔了。
明知道自己被欺骗,依旧是冥顽不灵。
“为一人,与苍生为敌, 你亦不可留。”
手上拨弦动作再度变快, 无数残影扑向那惨笑的青年。
而下方, 圣离论心被褚千秋逼得节节败退,骨盾破了,獬豸的虚影在那只巨大的相柳面前摇摇欲坠, 似乎快要消失。
圣离论心大吼:“再坚持一会儿!”
褚千秋脸上神色阴郁得不行,他没想到这老东西这么难缠,他已经将自己能掌控的所有力量全部使用出来。
杀了那么多的人,但依旧没能打断他们的诵念声。
这个圣离天,到底是什么来头, 底蕴竟这般强悍,一个接一个克制邪异的法器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扔。
“滋——”
尖锐刺耳琴弦划拉声好似电波一般,钻入每个人的脑子里。
褚千秋动作一滞,猛地按住自己的耳朵。
一瞬间,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天空中停滞的雨继续落下, 冲刷着地上的血液和肉块。
胜负已分。
褚千秋怔在原地,看着一道暗红色的身影就像是一道赤色的流星, 从天上掉落下来……
噗唧——
落到褚千秋的脚边。
月初白身体伤得看不出原样,被雨水沾湿的头发个睫毛都黏着在一起。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向上方。
充血的眼瞳里, 倒映出明艳的一个人影, 人影错愕地望着他,然后缓缓蹲下来伸手向他抱来。
月初白痛苦的脸上, 唇角慢慢地扯了扯,他想说……他好开心。
师兄第一次主动抱他了。
褚千秋抱起月初白。
他知道这里不能再停留了。
他判断错误,是他自负了。
这突然冒出来的圣离天实力强悍,屡屡猜中他的下一个进攻方向,他没能打断他们的诵念,于是这一切都偏离了轨道。
原本该死在月初白手里的苏折秦没死。
月初白不再能成为他的盾牌。
“回来!”褚千秋低吼一声。
远处的庞然大物听令回到他的身边,褚千秋跃上居中的蛇头,正欲离开,怀中月初白却如同回光返照般突然睁大眼睛。
他猛地起身,将褚千秋整个护进怀中。
“噗……”
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穿心琴弦将他整个人洞穿。
褚千秋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月初白的身体在颤抖,那是一种生命即将流失的颤抖。
他想要推开,但月初白的双臂就像是铁钳,紧紧地将他抱着。
“这个时候了……还要这么护着我?”褚千秋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不明白。
为什么这种时候了,月初白还能这么义无反顾。
都是骗他啊。
都是利用。
他从来就不喜欢他。
月初白张嘴,他想说话,然而喉咙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出污血。
最终,月初白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金色的元婴在狂飞的琴弦纠缠下割成了碎片,化作丝丝柔和的金光在空中飘荡。
褚千秋抬头,看见琴弦的另一头,苏折秦怀抱问心琴,血肉模糊站着。
他指骨外露,死死地望着褚千秋:“……仙府。”
在诵念声中,
月初白的魂灵飘向苏折秦,在即将没入苏折秦额心的瞬间,颤抖着挣脱咒语的束缚,变作光柱落回褚千秋的怀中。
褚千秋不再恋战,给了段林玉一个离开的讯号,便直接骑着相柳逃离。
圣离论心见他逃走,下令道:“追!”
他们的界主表示过务必杀了褚千秋,可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但圣离论心的话刚说出没多久,便有弟子开口道:“家主,追不了,浮仙阁的苏宗主昏迷过去了。”
苏折秦的情况很严重。
圣离论心看着这不成人样的青年,深深地望了一眼褚千秋逃走的方向,最终还是放弃了追他的打算。
如果没有苏折秦的配合,想要拿下褚千秋不是一件简单事。
圣离论心只好作罢,“算了,先这样吧。把他带上,我们回圣离天。”
众人齐齐道:“是!”
夜色褪去,东方泛起鱼肚白,下了一夜的大雨也在清晨停止。
圣离天的人将自己人的尸体全部收敛好,尽数离开。
这个时辰,往日里该苏醒喧闹起来的小镇,从这一日起再也不会苏醒。
死寂围绕着这座被死亡眷顾过的城池。
只有几个疯子,在镇中游荡,偶尔疯疯癫癫地哭泣。
“仙人,好多仙人啊。”
“快跑。他们杀人,快跑!”
“嘻嘻嘻哈哈哈……”
圣离论心带着苏折秦回到圣离天,他们的家主隐藏在方寸之间——池边一片不起眼的小叶。
整个圣离天的人虔诚地跪倒在这山涧灵泉前,嘴里默念着家族世世代代咏唱的咒语。
半柱香后,一座大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方寸空间对他们打开了入口。
圣离论心带着众人上山,浓密茂盛的藤蔓和毒刺将上山的路覆盖。
开路的人不断劈砍着。
后方担着担架的弟子快速跟上。
而神奇的事,等到圣离论心带着人消失在山路尽头,原本被清理出来的那条山路又在顷刻间长满藤蔓。
这是世代守护圣离天的神山,山兽不可走、禽鸟不可飞。
日头渐高,直至晌午,一片世外桃源般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这竟是一座平顶山。
藏着一个神秘幽玄的避世家族,在阳光之下,建筑群散发出一种古朴的气息。
圣离论心道:“先把他带去找圣离缠缘大人医治。”
弟子点头应道,“是,家主。”
然后抬着昏死过去的苏折秦离开。
圣离论心又对其他带着家族子弟尸骨的人道:“挨家挨户送回尸骨,给予赔偿,鳏寡孤独者接至主家养老。”
弟子应:“是。”
又一一安排了各个弟子一番,圣离论心这才带着自己两名随从离开。
他回到主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来到一处由竹子搭建而成的精致阁楼前。
阁楼的四角系满了红绳和铃铛。
有风吹过竹林,周围的竹叶发出飒飒声,铃铛也随之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他恭敬地站在下方,望着高高在上的阁楼,开口道:“界主,圣离论心求见。”
他等了许久。
终于,阁楼上有了动静,一只素白柔嫩的手轻轻地推开了窗户,一张温柔而充满母爱的脸从窗户探了出来。
她温柔道:“家主,界主让您上来。”
让随从留在原地,圣离论心这才缓步踏上竹篾编制而成的阶梯,进了阁楼,这是一间婴儿房。
方才的女人一头挽起来的妇人发髻,几缕长长的发丝垂落在脸颊。
她穿着宽松的裙衫,体态丰润,在她的怀里,是一个躺在襁褓中的婴孩。
房间里,除了这个女人外,还有四位侍女,九名仆役。
皆是站在女人的身侧伺候,或者说是站在婴孩的身边伺候。
圣离论心见到婴孩,便直接跪了下来。
“界主,属下办事不利……让褚千秋跑了。”
这一幕很诡异。
这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在跪着跟一名还不能开口说话的婴孩述职。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怀中的界主,听得懂。
他只是不能开口,他能通过另外的方式与人交流。
果然,圣离论心的脑海中响起了稚嫩的孩童声音——
“废物,这都办不好?”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圣母一般慈爱的女人怀中那婴孩开始哇哇哭泣起来。
女人立刻轻晃着,哄道:“不哭,不哭,界主不哭……”
圣离论心知道,这是界主不高兴了。
他还没能成长起来,虽然灵魂神识强悍,但肉身终究着是个几月的孩子。
出现情绪后,会第一时间传递到肉身上去。
圣离论心立刻解释:“界主,本来是可以十拿九稳的,但不知为何,那月初白实力暴涨,不仅如此,还舍命救褚千秋……”
圣离论心把小镇里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最后又补充:“但是我们把那浮仙阁的苏折秦带回来了,现在正在缠缘那边救治,我卜算过一卦,次子气运强悍,未来不可限量,若能为我们所用的话,是一大助力。”
婴孩逐渐停住了哭泣,打着奶嗝儿。
“苏折秦?”
好熟悉的名字。
但他不记得了,不记得前生,不记得往事,只记得……要变强,要杀了褚千秋。
“什么灵根?”
稚嫩的声音询问着。
圣离论心想了一会儿,道:“好像是五行之外的天灵根。”
苏折秦使用的法术不拘泥于任何一行,他都很熟练,并且亲和度极高。
那把琴召唤出来的远古修士们,修什么的都有。
精神世界中。
素艾端坐在虚空中,肩头站着拖曳着羽翼的灼眼凤凰。
他扭头问:“天灵根可以吗?”
凰火点头:“可以~”
素艾奶声奶气地下令:“把他带到我面前。”
听见这话,圣离论心地心头突兀地跳了一下。
他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以前也不是没有往界主这里带过人。
但那些都是犯了死罪的弟子。
但苏折秦不一样,他实在是一个一身正气的好人。
圣离论心从阁楼离开,心头有些迷惘。
他没有听从素艾的命令,第一时间去缠缘那边将苏折秦给他带到阁楼里来,而是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占星台。
圣离论心手持龟甲看着天空,轻声问道:“对吗?我所占卜之人……真的是这一位面之主吗?”
星轮转动,龟甲落地。
卦象显示一切都是对的。
但圣离论心的心里,却莫名有些隐隐的不安……他说不清为何。
……
褚千秋也不知道自己是往什么方向走的。
三天三夜后,他冲进了一个城里。
里面早已经被魔族侵占,相柳入城后,开始大肆吞吃城里游荡的魔族。
褚千秋坐在它的头上,轻轻抚摸它的脑袋:“泥鳅,吃吧,吃吧。”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其中一只巨大可怖,布满漆黑鳞片的蛇头凑过来,蹭了蹭褚千秋的手。
然后挪开。
八个脑袋宛如群魔乱舞,每一口都吞吃掉街道上的一个魔人。
血淋淋的街道,相柳是坐骑,褚千秋宛如游走的神明。
不过神明并不在意自身以外的情况,他低头看着自己怀中——那是一团生机勃勃的金色光团。
“月初白。”
褚千秋一脸疑惑地问:“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死了,你不是主角受吗?”
段林玉靠在褚千秋的身边,担忧地看着褚千秋,“小师兄。”
褚千秋说的什么,他都听不懂。
但是他知道师兄他现在道心似乎有些不稳。
褚千秋一直很自信,但是现在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迷惘。
他不确定。
他低头看着手上这团光,等着他重新汇聚成月初白的模样。
但是它一直没有变化,只是亲和地包裹着他的手指。
段林玉喊:“小师兄,别看了。”
褚千秋抬头,看见穿着宽大艳丽红衣的长卷发小少年。
他把手里的光团塞进怀里,抱住段林玉,低声喊:“阿玉。”
段林玉感觉褚千秋的身体在轻微颤抖,他伸出纤细的胳膊,紧紧地回抱住褚千秋,“小师兄,别怕,我在。”
褚千秋闭着眼睛,艰涩地道:“阿玉,我是不是错了……”
段林玉心疼地道:“小师兄,你心里有什么,告诉我好么?不要憋着。”
憋着,他心疼。
褚千秋将头紧紧地埋进段林玉的怀里,过了很久,很久,才轻声道:“阿玉,我……”
“我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外来者。”
“就好比一个机器,它的运行永远都按照它既定的核心逻辑在走。”
“而这个世界的核心程序,是月初白。”
“我知道他受伤必有机遇,也绝不可能轻易死亡。”
“所以,我毫无负担地打压他,利用他。他变得疯疯癫癫,我也觉得无所谓,他最终的结果是成神还是成魔,我都能接受。”
“但是我无法接受他死了。并且是……为我而死。”
褚千秋终于说出口,他感觉压在他身上的一种无形的枷锁,似乎在这一刻被自己亲手解开。
让他终于能够毫无负担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接下来的叙述,褚千秋变得轻松很多。
他告诉了段林玉自己来自什么地方,月初白又是怎样的存在。
一直以来,褚千秋合格的在这个世界扮演一名“土著”。
他看重很多人,同时也防备着所有人。
别人对他的善意,他都悉数收下,却绝不轻易相信。
他依靠着他的“系统”给他判断;信任度到达百分之百,他才将那人视作可信任的自己人。
段林玉听得混混沌沌。
小师兄嘴里的很多词汇,太陌生了,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是他勉强能理解。
不过他不发表任何意见,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就像一直以来他在褚千秋身边做的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再次黑了。
周围风声依旧呼啸,泥鳅扫了一天的城将城里小魔们吃完 。
它打了个嗝儿,趴在护城墙上,把城墙当枕头呼呼睡着了。
其中最大的那颗主头上,段林玉低头,望着枕在自己膝盖上的青年。
师兄精神有些不稳定,释放过后也睡着了。
他似乎轻松了很多,脸上神色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仓皇无措。
段林玉低下头,将自己的脸贴在沉睡的青年稠丽的脸上。
“我永远在,永远陪着你。”
到了三更天,泥鳅醒了。
段林玉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让褚千秋靠着睡,看见其他九个脑袋凑过来,小心翼翼地观察两人。
段林玉命令泥鳅道:“回问天宗。”
段林玉跟泥鳅一样,与褚千秋有着本源联系。
再加上两人已经行过夫妻之礼,泥鳅知道自己能听他的命令。
亲昵的伸出蛇信子舔了舔红衣少年雪白的脸蛋,泥鳅化作闪电,疾行而去。
段林玉最逆天的神通还在cd当中,不过隐匿二人一宠气息却很简单。
褚千秋中途醒了一次,听段林玉说是回问天宗,他便又放心地闭上双眸假寐休息。
这种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操心的感觉很好。
段林玉其实是一个相当靠谱的人。
不过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大喜欢出头冒尖,性子很低调沉稳。
徐徐的风从脸上吹过,褚千秋睁开眼睛,又从怀里掏出了月初白的那团光来打量。
镇上的那一幕更加壮观。
所以死去的人都飘出了这个,褚千秋不觉得这是灵魂。
况且它还是金色的。
“元婴碎了之后,意识应当是散去了。那么这些东西是什么?你认识吗?”
段林玉低头看着这团金光。
正巧。
他确实认识。
段林玉解释:“人是世界的人,是组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因此,每个人的身上都承载着一部分世界的意志,有的人多,有的人少。”
“不只是人,所有生灵身上都有。”
“只不过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理应是看不见的,那圣离天掌握了一些窥探天机的秘术,将这些本该散去的东西聚合起来了。”
“师兄,这金光是你口中所说的气运。”
“这气运跟在你身边,不过也用不了多久,它自己便会弥散。”
“原来是这样吗?”褚千秋揉了揉手里的金色光团。
果然,它有些变浅便淡了。
褚千秋想了想,伸开手,让它飞了出去。
看着那团金光在夜色中逐渐化作一个光点,最后消失不见,褚千秋轻声道:“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轮回了,但我希望下辈子你能好好过一次。”
段林玉循着褚千秋的视线望着。
在褚千秋感受不到的某个维度下,段林玉看见了月初白的一生。
最后,那一身白衣,姿容清淡苍白的青年收回落在褚千秋身上念念不舍的视线,摇了摇头——
世界很美好,但活着太艰辛了,所以下辈子别再来了。至于那些注定无法实现的遗憾,那便遗憾吧。
第154章 正面开刚
段林玉收回目光, 平静而缓慢地诵念:“来自天地,消散于天地……”
褚千秋枕着段林玉的腿,睁着眼睛看他闭眸一脸认真地诵念。
乌黑卷翘的长睫毛耷下来,在眼下落了一圈浓密的阴影。
褚千秋问:“你懂安魂?”
段林玉感觉有点痒, 但还是坚持诵念完毕, 这才睁开眼睛, 一脸认真地道:“懂一点点,但是不多。”
褚千秋轻声夸赞:“真厉害。”
段林玉雪白的脸颊染上些薄红,但还是认真地解释:“小师兄, 我跟你们不一样。”
他作为先天灵宝,对天地间的规则契约以及无形之力的了解,是与生俱来的。
不过,被褚千秋夸总是让他莫名害羞。
段林玉脸颊烫烫的,看上去特别好欺负的样子。褚千秋伸手戳他的脸, 露出一个很浅淡的笑,没平日里那般肆意。
他的内心终究是有些悲伤还未散去。
“小师兄别难过……”段林玉低头,小狗似地一遍遍浅啄,轻舔褚千秋的唇角。
亲着亲着, 段林玉就挂上了满头的小白花。
头发很长垂在身后, 让褚千秋想到了现代那些结婚新娘子梦幻的头纱。
拖地那一款。
褚千秋现在其实很想做,这样能刨除掉心里那些情绪。
但段林玉现在看上去还不到十岁, 虽然这状态是因为力量用尽暂时的。
但不论是上还是被上,褚千秋都下不去手。
这看上去太稚嫩,太挑战他的道德底线了。
写在网站上, 都会被审核锁掉。
但段林玉并不这么认为, 他牵着褚千秋的手往自己衣服里伸,像是在对神灵上供般虔诚地道:“小师兄要, 我就会给。”
滚烫的温度,相当宏伟的大包,烫得让褚千秋手指尖都有点发麻。
褚千秋闭上眼睛克制自己脑子里的心猿意马,收回手,摇头道:“不了。”
听见褚千秋的拒绝,段林玉满头的花骨朵儿缓慢地蜷缩起来。
第一次懊恼自己能力使用过度后竟是会变幼。
师兄现在很需要他,他却给不了。
段林玉:“小师兄,如果没办法做的话,那就亲亲吧。”
说完,低头吻上褚千秋的唇瓣。
时间在两人温情的依偎中流逝,直到三日后,他们抵达宗门。
得知褚千秋段林玉归来,宗门的弟子们都很惊喜,自发地出来迎接。
他们的宗主娇生惯养,从小到大没吃过苦,被月初白掳走,在外面这么久真是受苦了。
不过——
宗主身边那个长得跟个祸水一样的小美男是怎么个事儿?
悄悄咪咪的迎接队伍里,一众弟子眼神惊艳的落在褚千秋牵着的少年身上。
其实这穿着一身红衣的小少年跟褚千秋是一个类型的美。
只是褚千秋的带点锋芒,更具攻击性,他看上去则十分单纯好拿捏。
众人强迫自己眼神不往他身上落,但依旧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简直漂亮得像个艺术品一样。
三狗子跟褚千秋跟得久,没那么拘束。
他挤眉弄眼让大壮和二条给自己让开点位子,才慢慢走到褚千秋身边,语气特别小声、特别惊悚地问:“师兄,月初白用秘法逼你给他生了这么大个儿子?!”
这出挑的模样……要是师兄和月初白的崽,也就说得过去了。
三狗子有些心疼。
他师兄自己都还只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
怎么就当爹了。
三狗子咬着牙帮子低声道:“孩子虽然是无辜的,但你别为了孩子委屈自己……要不然我找户好人家给他送走。”
养在身边,整日里看着,多闹心?
褚千秋脸都黑了。
他一脸诡异地看着三狗子,然后狠狠踢了他的屁股一脚,“去你的。”
二条一直站在一旁打量,他的神情带着若有所思的意味。
很快,二条微微弯起唇角,将三狗子从褚千秋的身边扯到自己身边,解释道:“老三,那是我们小段师弟。”
三狗子正在揉自己被踹的屁股,闻言动作一顿。
不敢置信地视线落在少年的身上。
“啊???”
段林玉抬头,向三狗子很有礼貌地打招呼:“狗子师兄。”
又看向二条和大壮:“无双师兄,大壮师兄。”
大壮挠了挠头,没应。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小炮弹撞开人群,冲到了段林玉的脚边。
“吱吱。”
它三下五除二,顺着段林玉的裤腿便往上爬。
不一会儿,便爬到了段林玉的头顶上瘫下来。
金啾啾: o(* ̄︶ ̄*)o~~~
小段终于回来了。
舒服了。
还得是抱着他的小段才有安全感。
围着看众弟子望着一脸纯天然无污染的漂亮少年,又望望他头上趴着的胖金鼠。
心中皆是确定了。
这人应该真是段林玉……
毕竟众所周知,整个宗门只有段林玉有这个本事让他们宗主的寻宝鼠这么宝贝的。
但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壮一脸憨厚地盯着段林玉的脸,说:“怪嘞。小段,也不长这样。”
周围围了一圈的宗门弟子齐齐点头。
对。
莫清泉、如月还有苗通等几位峰主也站在一起,眼神不断的落在段林玉的身上。
这模样,跟普普通通的段林玉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如月沉吟:“所以他一直站在千秋身边,给人感觉也没有弱多少气质的原因,是这样?”
苗通摸着下巴轻嘶,“但是这年龄不对吧。”
只见过人的年龄越来越大的,没见过倒着时光生长。
褚千秋知道大家心里怎么想的。
不过他现在的处境很糟糕。
不论藏与不藏,他现在都被修真界架在火上烤。
除了问天宗弟子以外,整个修真界没人希望他活着。
褚千秋将身侧的段林玉推到众人面前,介绍:“这是我的小师弟段林玉。”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阿玉,来跟大家打个招呼,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段林玉乖巧地上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大家好,我是段林玉,问天宗第41代弟子。也是褚师兄的随身法器。”
说罢,段林玉的眼眸化作一片紫色年轮。
头发如藤蔓般疯长,一股玄奥不可违抗的天地法则力量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是一种包容万物,滋养万物的力量。
让人身心都舒展开来。
时间维持得很短,段林玉便收了神通,回到褚千秋身边。
众人呆滞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许久过后,才像是活过来一样,兴奋地交头接耳。
“我靠!你们看见了吗?我靠!段林玉师兄居然是宗主的法器!我靠!”
“听见了,风中凌乱中……”
“段师兄甚至都没有本体,他站在那,就是他的本体。”
“我靠!”
“所以那群人才一直想杀我们宗主,是吧,说不定杀死了,把仙府供给魔族,然后自己一批人暗戳戳瓜分我们宗主的东西。”
“谁说他们没这想法呢?”
褚千秋继续道:“许久未归,我回来看看大家。几日后会继续离开,归期不定。不过有阿玉在我身边,大家不要担心。”
系统没有给出百分之百信任度的评判,但是面对这么多的眼神,褚千秋第一次尝试着不依靠系统,多给他们一些信任。
褚千秋一字一句,认真道:“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问天宗也已经被拖下水了,宗门即将迎来至暗时刻,接下来,我不在的日子里,宗门就拜托你们了。”
一众弟子本来就对问天宗的归属感很强,结果日子过得好好的。
非有人要破坏他们平淡的幸福。
听见褚千秋这么说,一个个群情激奋。
“不是,凭什么宗主要逃?这里是你的家,家永远都会保护你啊!”
“宗主,你不走,咱就呆在问天宗哪里也不去。”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好么?”
“他们要打,打便是,谁怂谁是孙子。”
“真是小刀划屁股,开了眼了,不去干魔族,净搞内讧,这群蠢货怎么不赶紧死啊?”
“还有苏折秦那个贱人,他又有什么资格代表正道修士审判别人。”
“幸好当初宗主不喜欢他,想想他干的事就觉得恶心。”
小镇发生的一切,整个修真界都传遍了。
但那跟他们宗主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褚千秋杀的那些正道修士。
整得好像他们宗主成了十恶不赦,万恶之源。
天下兴,美人点缀;天下乱,美人顶罪?
真当他们宗主年轻好欺负,他们这些宗门弟子性子软好拿捏?
况且桑采小师姐说得对。
凭什么需要天下修士一同承担的灾难,得推他们宗主一个出去顶。
天下人的命,就该天下人一起扛!
凭什么就逮着欺负他们?
第155章 我还不乐意亲你呢
褚千秋摇头。
【叮!恭喜宿主触发剧情任务, 留在问天宗,保护问天宗。】
【任务成功奖励:未知。请宿主努力加油哟啾咪o( ̄3 ̄)o】
褚千秋摇头的动作一顿,表情有点不尴不尬。
真是个来得及时的好任务。
拿这么多他在乎的人的命开玩笑?
系统没有惩罚的,褚千秋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全仰仗依赖了它。
但随着褚千秋的成长, 它放任务的频率也逐渐降低, 存在感近乎没有了。
褚千秋心想,是否将这任务悬置,从此不再继续。
毕竟未知的东西, 在他眼里其实真没有啥吸引力。
心中的念头刚一升起,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但这次却不再平日里生硬卖萌的声音,甚至带着些许人性——
【或许你走,他们才会死呢?】
褚千秋错愕了一瞬。
就这一句话, 让褚千秋生生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到了晚上,褚千秋回到自己的小院,自己住的房间。
在外面那么久,回到自己习惯的环境, 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归属感。
段林玉脱了身上的那身宽大的红嫁衣, 换上亵衣钻进褚千秋的被窝。
他问:“小师兄,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褚千秋闭着眼睛, 告诉他:“系统发布任了。它说,我如果走了,问天宗的人或许会死。”
段林玉知道系统, 前几日褚千秋跟他说过。
不过段林玉却觉得, 这应该是一个比自己高级但还没能开启灵智的宝物。
天地间,是有这样的存在的。
自己天生的能力是包容和蕴养;以及在此基础之上衍生的停止。
那个名为系统的生灵, 它拥有的应该是类似愿力置换这样的能力。
黑暗中,褚千秋又道:“它以前很死板,没什么情绪。”
不论是撒娇卖萌还是干啥,都挺人机的。
是个妥妥的智障金大腿。
“但是今天发完任务,它最后说话,我觉得很以前不一样,它有情绪了。”
本着同类相惜的心情,段林玉解释:“小师兄,你不是说,它从来没有过惩罚吗,只是在不断给予你。或许它在给予你的同时,它已经得到了它需要的东西。”
黑夜里,段林玉的眼睛亮亮的,很认真,“它在得到灵智。”
“天地造物,不是每一次都十全十美的,有的拥有灵智,有的拥有能力,有的享受着世界上最优美的嗓音,而有的则空有外皮。”
“合格者,万里无一。”
“但天地从不考虑这些,所以它们需要自我完善。”
“我想,在一次又一次的置换中,它在逐渐丰盈自己的灵魂。”
“就我知道的像我一样的存在,有些拥有破碎虚空的能力,能进行位面穿梭;有些则能勾动天地法则,进行时间倒流;有的需要汲取感情,窃取他人命运……也有不好地,比如能招灾、沾霉……各种。”
褚千秋:“……”
这不就是各种系统的能力吗。
段林玉的话,让褚千秋从另一个层面理解了系统为何而存在。
而且褚千秋也相信段林玉的话。
系统的表现说明了一切。
毕竟它表现出了人性,并且还是主动跟自己搭话的。
或许,现在自己再重新跟它说话,它不会跟以前一样无视。
想到这,褚千秋闭上眼睛,在心里呼叫系统:“系统,你在吗?”
果然,脑子里有声音响起。
【尊敬的宿主,我在o(*^@^*)o】
褚千秋道:“我们已经是老伙计了,是可以互相信任的吧?”
系统很快回应。
【当然。】
褚千秋问:“你不是系统吧,你是法宝?”
【(ΩДΩ),这都被聪明的宿主知道了,不行,像俺这种跟了现代人灵魂的,都要入乡随俗,一律自称自己为系统!】
果然有灵智了,活泼很多。
褚千秋也不再求证了,段林玉脑子里的东西确实比自己知道的要多得多。
褚千秋又换了个话题,“这样的话,我算是你的主人吗?”
【主人?不算不算,我们是平等的哦,我随时可以离开宿主您呢。】
顿了顿,系统又继续道。
【宿主你怎么这么贪心,有一个跟你生死于共,永远绑定的还不够呀?】
褚千秋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其妙的情绪。
他枕着自己的手臂,望向枕边人。
“阿玉。”
段林玉睁开眼睛,朝褚千秋靠了靠,伸手抱住褚千秋的腰,他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温热的呼吸洒在褚千秋莹白细腻的脖颈间,“小师兄,我在。”
褚千秋:“……我当初想契约你,你苦恼吗?”
从系统的话中,褚千秋明白了这种层次的宝物。
已经跳脱出“物件”的范畴。
它们是独立的,也是自由的。
系统不是多话的人,褚千秋问,它就回答。
褚千秋不说话,它便很静默的保持安静,就像不存在一样。
褚千秋还挺喜欢这样的。
听见褚千秋问自己,段林亲亲褚千秋的喉结,回应道:“小师兄,不苦恼,我愿意的。”
褚千秋感觉有点痒,闭着眼睛,脖颈微微扬起,任由段林玉肆意为所欲为。
手抚在段林玉柔顺的头发上,没一会儿,果然摸到了细细密密的花骨朵手感。
有点柔软,又有些馨香。
褚千秋轻轻哼了哼,别开脸耳根子红得发烫,低声喊道:“阿玉……”
段林玉吻上褚千秋的睫毛,声音有些喑哑,“小师兄,可以吗?”
褚千秋想说不行。
但是却发现,不知何时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已经变成了成年人的体型。
夜色里,褚千秋睁开眼睛,双脚环上去,低声唤道:“下来。”
碎碎的浅吟声连着暧昧一起,被一同被吃干抹净。
【(*/ω\*)】
第二日。
褚千秋醒得有些晚,睁眼的时候已经日头高照。
被衾上还残存着昨日温存的痕迹,有些皱了。
满屋充斥着花开过后浓郁的芳香。
褚千秋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吻痕和掐痕,在白皙的肌肤上很明显。
虽然段林玉留在他身体里的本源力量已经竭尽全力在帮助他愈合了。
但状况过于激烈,一时半会消散不下去。
褚千秋扶着额喊段林玉,被子里的人拱了拱。
褚千秋掀开,看见了更小团的段林玉。
顶着凌乱的乌发,一脸无辜地睁开眼睛看褚千秋。
褚千秋:“……”
这看起来,就剩五六岁了。
金啾啾从外面进来,快速地爬到两人的床上,又往段林玉的脑袋上一趴。
褚千秋:“……”
伸手拎起胖鼠。
金啾啾挣扎着抗议:“小褚放开小爷,小爷要小段。”
褚千秋把金啾啾放在自己一边肩膀,道:“他现在就这么点大,承受得住你压他?”
金啾啾的重量,比段林玉一个脑袋还要重。
估计顶不了多久,段林玉就得落枕。
金啾啾只好气鼓鼓地蹲坐在褚千秋的肩头,抱着爪子生胖气。
两人收拾了一会儿。
褚千秋尽量将衣领一丝不苟地挡住自己整个脖子。
这带段林玉一起出门。
院子里大壮三狗子早就候着了,看见褚千秋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孩出来,三狗子脸上神色越发神奇。
“怎么睡了一觉,小段更小了?”
对于三狗子好奇的围观和询问,褚千秋心情有些复杂。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昨天晚上一定拒绝段林玉。
不过他也没有回答三狗子的问题。
总不能告诉他,昨晚两人玩成人游戏导致的。
“更像师兄的儿子了,这小模样真漂亮。”说着,三狗子就要捏段林玉的脸。
被段林玉避开了。
他靠在褚千秋的肩膀上,亲亲褚千秋的下巴。
三狗子立刻嚎叫,把脸凑到段林玉面前:“我也要亲!亲我,小段亲我。”
褚千秋又是一脚,“什么都要亲,让大壮亲你去。”
大壮闻言走向三狗子。
三狗子嫌弃地挪开两步。
大壮皱眉:“我,我还不乐意亲你呢。”
也就是褚千秋的吩咐罢了。
打打闹闹的,也就把要段林玉亲这茬揭过了。
褚千秋抱着段林玉往外走,吩咐道:“你俩陪我去祭坛那边转转。”
三狗子立刻应下,“好。”
大壮上前一步,道:“师兄,我来。重。”
说着,对着段林玉张开双臂。
意思很明显,他来抱小段师弟。
褚千秋避了避,摇头:“不用,我来吧,也没多重。”
说罢,又将话题转到另外的地方,“说说这段时间的情况。”
三狗子立刻跟上褚千秋的脚步,与他并肩走。
“师兄,宗门一切都正常,自昨日你说要留下之后,大家伙都在抓紧修行和对练。”
“宗门的护宗大阵也换了,费了苗通长老和老二好大的心血,连只苍蝇也别想进来。”
“中洲那边也发展得很好,老二让我跟你说,杨宗主已经基本上把中洲全部拿下来了,就是缺钱得紧,让嬴老板跟他去联系了。”
“你肯定想不到,咱们宗门现在弟子中已经有三人化神期,一百五十元婴,两千多金丹了,大家都很争气,现在问天宗是东洲第一战斗力也不为过。”
褚千秋点头:“嗯。”
速度不错,但还是慢了点。
不过这不是他们的错,是这修真界修士太多而资源太少了。
褚千秋脚步顿住。
三狗子和大壮也跟着他的动作停住,正想问他怎么了,便见他抬了抬手。
一枚散发出耀眼光芒的法器自天空飞去。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问天宗的头顶。
而与此同时。
坐在宗主大殿里的二条若有所觉般抬起头来,神识穿透庞大的主殿。
他看见了头顶开放的仙府。
师兄……
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方。
二条眸色微微缓了缓,收回目光吩咐旁边站着的弟子,“传令下去,全宗弟子,凡洞府灵气稀薄者、法器品质残缺者、灵根质量上乘者、境界桎梏瓶颈者……皆可入仙府修行。”
第156章 血债血偿
一行人走了一会儿。
穿过胥元峰后, 来到了放置祭坛的位置。
褚千秋围着祭坛四周转了一会儿,用眼睛大致预估了一下,问三狗子:“现在宗门的灵禽肉畜饲养,还是林才旺在管吗?”
三狗子道:“对, 还是他。”
他啧了两声。
宗门一百五十个元婴期弟子里面, 就有林才旺一个。
想当初他进宗门的时候, 连亲传都够不着。
只是个在炼器上有点天赋的内门弟子。
但是自从那次浮仙阁千宗大比之后,他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脉。
炼器越发得心应手。
他的产出好似老母猪生崽儿,数量多、质量好, 现在在修真界里也有了一批属于自己的死忠。
但是他依旧没有忘记他的祖传手艺——
三狗子真心实意地赞赏道:“真不愧是三代干饲养的好料子,林才旺的修炼一点没落下不说,把猪牛羊养得膘肥体壮的。”
褚千秋:“行,知道了。”
巡视了一圈祭坛后,褚千秋去了宗主殿。
二条便起身迎上来, “师兄,你的吩咐我已经传达下去了。”
三狗子:“啊?师兄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传达什么了?”
二条笑着说:“聪明人之间的交流不需要语言。”
褚千秋点头:“对。”
二条跟褚千秋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他发布下去的,能去仙府里面修行和获取法器宝物的人很多。
乍一看上去, 似乎根本没必要设置这些条件, 好像把所有修士都囊括了进去。
但其实不是的。
有一种人是假性努力,虽然自己的实力没有长进, 但修行一定要浓郁的灵气,法器一年到头见不得几次光,但就是要准备上好的法器。
他可以不用, 但一定要有。
二条把这一类人给排除在外了。
自然不是因为鄙夷或歧视之类的想法, 而是在这种时候,资源应该给到更能撑起一片天的人。
而不是被这样的修士, 浪费闲置了。
对于二条的做法,褚千秋很赞成,总不能因为东西多,就拿来糟蹋。
褚千秋和二条两人一起,商量接下来也许要面对的种种局面。
段林玉则坐在一旁的软椅上,大壮和三狗子一左一右立在他身边。
他变小后,三狗子和大壮对待他的态度都小心翼翼了许多,不自觉的带上了哄小孩子的语气。
“小段,来喝果汁。”
“桂花糕吃不吃,桂花糕可甜了。”
段林玉皱了皱鼻子,说:“师兄,你们大可不必这样。”
段林玉鼻梁上有颗很漂亮的痣,他一皱鼻头就像是在撒娇。
大壮立刻从囊袋里取出核桃放在段林玉的面前,拿住了武魂的神锤砸。
“师兄给你,砸核桃吃。”
段林玉求救似的看向不远处的褚千秋,“小师兄。”
褚千秋安慰地看他一眼:“且忍忍,师兄有事要忙。”
段林玉只好收回求救的目光。
任由两人将他当成了小孩子对待。
一炷香后,又一个人摸进宗主大殿里了。
褚千秋瞥了眼来人,权当没看见,继续跟二条说话。
苗通本来也不是找褚千秋他们的。
他蹲到段林玉的身边,手里拿着个红彤彤的拨浪鼓在他面前摇。
“咚咚咚!咚咚咚!”
“小玉玉喜欢吗?爷爷给你买了拨浪鼓玩。”
更夸张!
三狗子和大壮两人看着蹲在地上老苗通,有点一言难尽。
苗通一点都不介意,他见段林玉似乎没有什么兴趣,于是把拨浪鼓放下,又从怀里掏出冰糖葫芦,“这个呢,这个喜欢吗?”
段林玉接过冰糖葫芦。
苗通顺势就把他抱了起来,“千秋小子,你这宝贝借我玩玩。”
说完,也不等褚千秋同意,抱起段林玉溜了,脚下生风溜了。
褚千秋:“……”。
算了,随他去吧。
待会要还要找林才旺,进行一项大工程,比较忙的。
苗通早就想研究一下段林玉了,只是他从回来就一直跟在褚千秋身边没有什么机会。
他把人放到桌子上,立刻拿起放大镜开始研究。
要不是段林玉死死捂住衣服不让脱,他甚至想给他把衣服也脱掉。
研究了一会儿,苗通又问:“小段,你怕火不?”
段林玉回答:“不怕。”
苗通:“什么火都不怕?那我如果给你炼化了,你还能恢复不?”
段林玉想了想,点头:“能。”
苗通眼睛一亮,“我有个冒昧的请求,小段,你让我炼炼?”
段林玉迟疑地道:“……行?”
等褚千秋过来找段林玉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段林玉泡在热汤里的场景。
褚千秋:“……”
把人从炉子里捞起来,褚千秋伸手,旁边候着的弟子便立刻给上一条松软的毛巾。
褚千秋给段林玉的头发和身上擦擦干净,有些无语道:“苗通长老,你别什么都想拆开看看。”
苗通一脸兴奋:“真是奇特极了,天工造物、天工造物!”
他又有一点小感悟了。
苗通立刻道:“不说了,我感觉我要进阶!你们走吧,别打扰我闭关进阶。”
褚千秋:“……”
嘴脸。
见苗通真的要闭关进阶,褚千秋立刻道:“苗通长老,你直接去仙府里吧。”
里面的灵气很浓郁。
在外面进阶不如去里面进阶。
苗通看向褚千秋,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千秋小子,辛苦你了。”
褚千秋:“哪里的话。”
苗通却摇头笑着不再说话了。
但凡修真界修士,手里的宝贝法器,哪怕面对自己的亲人也都防了一手。
哪有像褚千秋这样,直接就拿出来了的。
以前为了仙府,跟沈沉渊之间的恩恩怨怨,整个宗门的弟子都看在眼里。
那都是生死之争。
对于这个宗门,褚千秋是真的尽心尽力了。
苗通这么想,宗门里的其他弟子也都是这么想的。
一个个都觉得自己进了个好宗门,跟了个好的宗主。
一想到自己现在能安稳地修行,还有这么多的资源给他们铺路,都是褚千秋出生入死换来的,心里便更加坚定要好好努力,这样,在宗门有难、宗主需要他们的时候,才能有实力站出来。
问天宗全员修行,热火朝天地提升实力。
外面东洲,却是风雨飘摇,人人思危。
那一场对月初白的围剿,整个东洲的宗门都元气大伤。
去的可都是高层。
全死了。
没一个回来。
以前对掌控东洲局势的月初白有多敬佩、赞扬,现在就有多咬牙切齿,多恨。
浮仙阁更加是全乱套了。
灵千霄逝世,本就已经是一大打击,如今即位的新宗主也在那场大战中消失不见。
所有人脑子里都一个念头:“东洲没了,东洲基本上算是完了。”
有些不愿意离开自己生长的地方,决心与纷至沓来的魔族死战到底。
而更多的修士则是直接卷铺盖跑路了。
他们的战略很简单。
高阶魔们在哪里,他们就离开那里,主打一个打不过就跑。
“葵大哥,这东洲的修士还真够鸡贼的。”蛇女分叉的信子舔了舔手上的血渍,不满道:“这座城里,都没几个人耶。”
压根不够大家吃的。
葵魔问:“金癞宝呢?”
蛇女回答道:“宝宝哥挑食,可口的修士越来越鸡贼能跑,他去追一个金属性的修士去了~”
葵魔神情微微缓了缓,道:“你告诉他,别离开太远,我们快要到了。”
说完,葵魔起身缓缓走出主殿,看向远处,夕阳坠落的地方,是一座雾气萦绕的山,在橘色的夕阳映照下,看上去似梦似幻。
而那山的上方,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在雾气中不断扭曲旋转。
葵魔舌尖抵了点抵自己的上颚,露出一个残忍危险的笑,涩哑粗噶的声音低声呢喃:“瞧,就在那儿呢。”
那继承了那女人府邸的修士,倒是不打算躲了。
这等行为,简直是在直接跟他们明牌挑衅。
蛇女游弋着来到葵魔的身旁,明黄色的蛇瞳里泛出些激动的色泽。
“虽然一直都知道那女人的行宫老巢在这个劳什子问天宗的人手里,但我还以为他知道我们找这玩意会躲着我们跑呢。”
“不过不论他跑,还是不跑,这个问天宗我们都要屠,他回来向我们宣战,倒还有点意思~~”
听蛇女这么说,葵魔深深地在空气中吸了吸鼻子,低声道:“确实很有意思。”
他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相隔数千年,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了。
那是属于那个女人身上特有的,名为“杀戮”的气息。
“真没想到啊,她竟然还有后代呢。既然如此,那么就……血债血偿吧……”葵魔咬牙切齿的说着,青面獠牙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又陶醉的笑。
到时候,他要亲手将她的后人,扒皮抽筋,拆吃入腹。
第157章 神明的游尸
整个问天宗都充满肃杀之气, 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弟子们紧张而有序地在宗门内穿梭,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宗主大殿里,褚千秋坐在高座上,脸上神情亦是前所未有的慎重。
“宗主, 副宗主, 除了问天宗之外, 方圆万里所有宗门都被清场了。”一名胳膊撕裂,受了重伤的弟子从山下赶回来,神色凝重地汇报着最新的情况。
“外面全是魔族, 他们还在不断缩小包围圈,我们被包围了。”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颤抖。
他是害怕的。
但是除了害怕之外,他心中更多的却是坚定。
半月时间,整个东洲的宗门,举宗搬迁;修士, 死的死,逃的逃。
但是问天宗的人依旧守在这里,守着他们的根须所在处。
褚千秋想到了原著。
里面问天宗的结局便是被魔族灭门。
然而他赶走万恶之源月初白,杀掉楼雨花, 现在连主角受都没了, 问天宗依旧还是迎来了这一天,就像是一场既定的宿命。
不过这命, 褚千秋不认。
褚千秋抬头看向空中,隔着大殿的房梁,他心念微动。
——缩。
随着他的意志, 仙府的入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变小, 最终变成得只剩三四丈大小。
它像一朵云,飘到了褚千秋既定的位置上。
做完了这一切, 褚千秋道:“照计划继续进行。”
那弟子应道:“是。”随后迅速退下,去传达褚千秋的命令。
时间在缓缓流逝,褚千秋已经能感受到脚下的大地在震颤。
那是无数魔族大军的脚步声,是他们逼近的信号。
魔族,打来了。
褚千秋站起身,他穿着贵气华服,墨发被玉冠高高束起,他环视四周,看着殿中众弟子,白玉般的脸庞露出一个肆意而张扬的笑。
“今日之战,我们或许会流血,或许会牺牲,但我们绝不退缩。”
“我与你们共生死。”
“而你们,给我去宰了那群畜牲。”
褚千秋话落,殿中人振臂高喝,“杀!”
大殿外面,宗门所有弟子亦举起手中武器,高声怒吼——
“杀!”
声音之大,响彻云霄。
远方逃难的修士,回头间看见了漫天的血色晚霞,摇头自语:“真是疯了。”
不愿意把仙府给出去换取一线生机,反而宁可跟那群魔死磕。
旁边同行的弟子赞同地点头:“是啊,这不是必死吗,这九大魔一起出动,整个大陆谁能扛得住?”
两人御着剑,继续往外奔逃。
过了一会儿,迎面看见两人朝他们飞来,“道友,问天宗是从这边走吧?”
两人神情诡异了一瞬,但还是回答:“对。朝着那晚霞最红的位置走到底,你就能看见问天宗。”
那人便松了一口气,拱手作揖:“多谢,告辞。”
随后行色匆匆地离开。
两位逃命的修士相视看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不理解。
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赶路。
接下来一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好几波修士。
多的起码上千人,飞舟都用了几十艘,看上去就像是群飞的候鸟。
少的就像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只一人伶仃飞行。
无一例外都是去问天宗的。
其中一批的领头者是一名身高力壮、脸上长着一条狭长刀疤的中年男人。
他站在一艘巨型飞舟的船舷上,视线落在两人身上一瞬,很快便随着那速度极快的飞舟离开了。
“呃……那是谁?”
“杨俊,中洲的那个。最近很受中洲众宗门崇敬,魔族的灾后重建干得很好。”
那修士忍不住道:“乖乖,这是带着中洲的宗门一起赶着去送死啊,我们逃都来不及,他们还往这火坑里冲?”
有人在溃逃,有人在冲锋。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人类发展史在这一刻似乎有了剪影……
另一边。
问天宗的结界已经破了。
九大魔分作三批,一批朝着仙府而去,一批则率领着手下魔军厮杀问天宗弟子。
弟子们在打杀着。
天穹之上,下起了血雨。
鲜血和惨叫奏出一曲悲歌。
而以葵魔为首,蛇女和金癞宝为辅的三大魔,则跟褚千秋正面对上。
葵魔巨大的眼睛盯着前方率领数百弟子的年轻人,恍惚间好像想起了什么。
他咧嘴笑了:“我曾见过你。那次在岛上,可惜当时让你给逃了。”
当时他刚从缝隙中出来,离开叹息之海,便碰上了人。
他追了一会儿,追到岛上后却没了那人的气息和踪迹,现在再度出现,葵魔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件事。
但当时他身上那股属于修罗杀戮的气息,还没有这么重。
不过就算那样也已经让自己很不喜了,没想到他竟是那人的血脉。
这么些时日没见,他成长了,也与那个死女人也越来越像了。
蛇女一边玩弄着手指,一边随手掰断一名问天宗弟子的头随意扔在一边,呵呵笑着说:“葵大哥~上次算他运气好,这一次才不会这么轻易让他再逃了。”
金癞宝自从出现,目光就一直盯着段林玉。
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哈喇子淌了一地。
蛇女觉得可爱,分叉的长舌便亲吻金癞宝的眼睛,掩唇宠溺的轻笑着:“宝宝哥,那也是金属性修士吗?”
年龄小,金属性修士,是宝宝哥最最喜欢的嫩食。
“不是啊,但是他好香。”金癞宝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他舔了舔嘴唇,似乎已经能够想象到段林玉那细嫩的肌肤在嘴中的滋味。
蛇女满头小青蛇狂魔乱舞,她瞬间化作可怖扭曲的模样,她哈哈大笑着:“宝宝哥~~我去给你抓来~~”
葵魔也直接发动攻势。
褚千秋不再留手,直接拿出本命法伞对上葵魔——霎那间,万鬼哭嚎,阴风阵阵。
相柳被褚千秋释放,黑蛟也随即加入了战场。
天赋领域倒是没有展开。
银趴攻击对魔族没用,他们的身体构造与修士有着本质不同。
金癞宝的目光在战场上游移。
葵大哥那边不需要他的,他更想去跟蛇妹一起抓人吃。
但目光落在附近这些问天宗弟子身上,他们都在往后退,很快退到了那个巨大的黑色建筑物上。
金癞宝眼上白膜闭合又打开,他盯着那古怪黑色建筑物。
血腥气、煞气。
浓郁得让他这个魔都有点发憷。
那些修士害怕地盯着自己,手上动作却一直没停,他们在往那黑色建筑下方古怪地凹槽中倾倒黑乎乎的液体
不知道在倒什么,血腥味盖住了那液体的味道。
金癞宝仔细闻了很久,才恍然大悟——根本不是血腥味盖住了那液体的味道,而是那味道与周围味道一样,就是血腥味。
他们在往那漆黑建筑上面倒血。
这种行为他们也做过,当时污染魔鲛花猗就是这么搞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污染还是作甚,总之不是好事。
“敢搞小动作,小小人肉,速进爷肚!”
金癞宝开始杀人,他吞吃的速度很快,舌头一翻一卷数十名弟子皆入他腹中。
骨肉咀嚼的声音嘎嘣嘎嘣,许多倒血的弟子手脚发软,但还是咬着牙继续倾倒——
“快,再快一点。”
不过就算他们已经争分夺秒,这高阶魔吃人的速度也太快。
【血液贡献值不够,祭坛开启失败……血液贡献值不够,祭坛开启失败……】
系统的提示声不断在褚千秋的脑子里响起。
不过褚千秋也不是将这件事只寄托这些弟子的身上,他抬头看向空中——
天上的战场划给了花猗。
突然间,褚千秋看见天边又来了很多人,他们穿着不同的服饰,人群里,褚千秋看见了杨俊的身影。
“褚宗主!我们来帮你!”杨俊大喝一声,带着众人冲进去厮杀。
花猗带着众人,引诱着因血液和战斗发狂的魔族朝着褚千秋的方位移动,无数的血液从空中掉落,宛如血雨。
不远不近,正好落在这乌黑祭坛之上。
天穹好似被法术的光辉撕裂,大地在修士的怒吼和惨叫中颤抖。
剑光如流星,法波似海潮。
血雨腥风中,不论是人还是魔,生命皆如草芥般消逝。
终于,祭坛上的凹槽完全被血液填满。
【血祭成功,祭坛正在开启中。~嘘~小心,可怕的天外之物即将登场~~~登场后将展开无差别攻击,持续时间为一刻钟……请注意躲避!请注意躲避!请注意躲避!!o((⊙﹏⊙))o.抖。】
一瞬间,整个世界骤然黑暗下去,被股强大力量所笼罩。
祭坛开始从中间裂开,自那裂口中,散发出了腐朽、可怖的气息……
那是一种毁天灭地,摧枯拉朽的气息,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生命。
风云突变。
葵魔的脸色一变,他感觉到了一股不详的气息。
其余高阶魔族皆是从原本的打斗中抽离,双目猩红地看向了那祭坛。
有一只巨大、腐朽,散发出浓郁尸体腐烂味道的手缓慢从其中伸出来——
让他们的心头产生了浓烈的危机感。
蛇女也拉着金癞宝回到了葵魔身边,面容惊悚问道:“葵大哥,那是什么?!”
“游尸,游尸……神灵的游尸!”葵魔仰天长啸,“所有魔族听我号令,速速毁了这祭坛!”
一声震彻天地的魔吼后,原本还在杀人、吃人、与修士缠斗的所有魔族全部聚拢过来,冲向那祭坛。
试图阻止游尸被召唤出来。
然而下一瞬,一道金色的身影挡在了祭坛的前方。
他脚踩着巨大的九头相柳,头顶盘旋漆黑蛟龙,阴阳伞悬浮空中,四十二道锋芒毕露的剑在他身后展开。
如同守护神一般。
血色的指甲从万骨阴阳伞中探出,血红色的衣裙飘荡下来,似乎将天幕遮盖。
阴森可怖的气息霎时间充斥天地。
“人族修士,速速远离此地!接下来全部战场,由我接手——”
青年声音如同雷霆,神圣威严不可侵犯。
第158章 宝贝,这是妈妈护送你的最后一程。
随着褚千秋话落, 二条立刻下达撤退的指令。
问天宗的峰主和长老们亦开始维持秩序,将修士紧急撤离。
“退!快退!”
“那东西出来,或许我们全部人都得遭殃,能离开这里, 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跑, 头也不要回!”
他们也担心褚千秋, 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们都知道了褚千秋的能力。
那是一个相当厉害的青年,不论是实力还是脑子都比寻常人出色许多。
所以需要做的便是严格执行他的每一步指令。
当然。
他们是这样想的, 但压不住总有自我意识过剩的一些修士。
自我正义感爆棚,不愿意让褚千秋一人承担。
殊不知他们去了,反而是添乱。
于是,花猗、段林玉还有苗通三人则分头行动,将这一类人敲晕, 扔给其他人打包带走。
这一系列动作配合得十分娴熟。
他们绝不可以当猪队友给褚千秋拖后腿,也不允许有猪队友这种生物的存在。
另一边,褚千秋不敌这么多魔族。
不过他也本就不觉得自己能在他们手里撑太久。
一点点时间就够了。
因为眨眼功夫,祭坛已经全部开了。
裂缝中, 游尸现身。
它巨大的头颅形状怪异, 眼睛如同两个黑洞,没有一丝光亮。
它的皮肤干枯, 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它的脚也出来了。
散发出死亡气息的罡风刮向大地,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
那是一股强烈的死亡的味道, 让所有生灵都感到恐惧, 窒息。
褚千秋浑身染血,凄惨地躺在地上。
那扼喉的窒息感下, 他依旧发出了荷荷的大笑声。
成了。
祭坛召唤,它成了。
游尸巨大的脚落在地上,发出巨响。所有生物都感到无法抗拒的恐惧。
它的眼中没有生命的光芒,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死亡的呼唤,目光所及,空气中便形成一道道死亡的波纹。
波纹所过之处的魔族像是尘埃一样湮灭飘散……
葵魔大喝:“跑!”
罢了,便一马当先率先离开。
这玩意儿应该坚持不了多久,褚千秋把那召唤出来,总不可能让它把这位面的所有生灵给灭了。
既然他们那些人修能跑,那他也能跑。
听从他的指令,其余八魔立刻四窜而去。
“啊——”尖锐的啸声响起,鬼王凄厉地流着血泪,匍匐在褚千秋的身侧。
她抬头看向那巨大游尸,染血的赤红眼瞳正面对上。
一瞬间。
灵魂与干枯的游尸似乎产生了某种联系。
血红的身影逐渐开始虚幻,飘向那巨大的身躯。
雪花般的记忆如潮水倾闸般涌出,记忆回笼,灵肉亦开始重合。
九大魔分头行动。
甚至跑得比人族修士还要快。
葵魔心里有些不安稳,喊道:“再快些。”
但蛇女却不觉得有什么,“葵大哥,那游尸明显没有神魂,只是一具拥有可怖力量的尸体,它敌我不分,总不会光追着我们来的~~”
“是吧,宝宝哥~”
然而蛇女看向身旁,却发现不知何时金癞宝竟然没跟上来。
她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停下回头望。
只见她的金癞宝身形骤然停在空中,他那常常覆着白膜的眼中惊恐无比。
在那惊悚的目光中,他的身体被劈砍成两半,化作粉尘消散在空中。
在金癞宝的附近,奔波逃命的修士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纷纷低头观察自己——
竟然没有被那古怪的波纹碰及身体。
蛇女尖叫着冲回去,伸手在空中捞,却没能抓住金癞宝。
她竖瞳抬起,看见了远处的神明。
红色的雾将它整个人笼罩,枯朽的身躯在雾中显现出朦胧的身形。
那是……一个女人。
哪怕隔着雾气,他们依然认得出来,并恨之入骨的女人。
她手中执握一把由天地法则聚成的无形之剑。
剑之指处,无人生还。
她黑黢黢的,空洞眼神看向了悲伤欲绝的蛇女。
只一个念头,蛇女的身躯便“砰!”的一声炸开。
隔得近的一个年轻修士被炸了一身烂肉,整个人都吓傻了。
也不懂躲了。
就这么迎风站在空中。
在天地间行走的神明与他擦身而过,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瞬。
恐惧。
胆寒。
浑身汗毛直竖。
这修士闭上眼睛,唇色苍白地等死。
然而那神明却收了目光,然后再度往前追去,所行的路径,正是那几个溃逃的高阶魔族的方向。
幸存的修士睁开了眼睛。
他低头打量手脚完好的自己,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嘿!没死啊,我没死!!我没死啊!!”
不只是他,许多人族修士亦是发现了这个事实。
那游神,压根就没打算伤害他们!
修士在狂欢。
纷纷跪下来跪拜这个血雾中游走的神明。
信仰之力的注入,让南宫香绫的神力越发凝实。
一炷香的时间,足以让她清掉九只不成气候的高阶魔族。
南宫香绫回到了褚千秋的身边。
她低下了巨大的头颅,空洞的眼瞳里似乎充满了温柔和爱意。
长发就像是柳树枝条一样垂落下来,将躺在地上血淋淋的孩子包围。
远处,花猗茫然地站在原地。
他望着那跪在地上,捧起手中小小人的女巨人,不敢前进。
直到她回眸看向花猗。
一股不可抵挡地无形之力将花猗托起。
花猗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他已经落到了女巨人的手心。
“我,终于,等到你了……”花猗以为自己能轻松地说出这句话。
但是当他开口,却发现声音颤抖地不成样。
南宫香绫温柔地对他笑,低头用干枯的脸小心翼翼地蹭蹭手心里的两个小人。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守护问天宗。祭坛为一次性消耗品,不可进行再次使用。叮!任务奖励发放中~~~~~】
系统轻快的声音在褚千秋的脑海里响起。
褚千秋痛得受不了。
但还是闭上眼睛感受系统背包里发放的“未知”奖励。
然而背包空空。
直到脸上传来一滴温凉的触感。
褚千秋睁开眼睛,看见了流泪的神明。
她含笑流泪,望着自己。
天,下雨了。
那干瘪枯瘦的躯体里心脏飘了出来,收缩着,化作一抹赤色的光点,落到了褚千秋的额心。
【奖励发放完毕!恭喜宿主,获得神格:修罗。掌管杀戮的神灵,实力强悍,无神匹敌。】
神格的入体,褚千秋的身体在飞速痊愈。
这奖励……根本不是系统发的……
褚千秋错愕地看着上方的女人。
她目光中含着深深地不舍和疼爱,一阵风吹过,她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
最后在天地间消散——
风在呢喃。
雨在轻吟。
宝贝,这是妈妈护送你的最后一程。
第159章 错过泼天富贵
“以后, 只剩我们了。”花猗的声音很轻。
褚千秋额心发烫,脸上冰冰凉凉的。
他分不清脸上的东西是天上掉落的雨水还是自己的眼泪。
“小师兄。”
模糊的视线里,段林玉朝褚千秋走来。
在他的身后,还跟了许多人。
都是褚千秋熟悉的人。
“小师兄。”段林玉抱住褚千秋, 手指擦拭他的眼眸, “别哭……”
众人默契的站在稍远一点的位置, 都沉默着。
没有再过来。
怎么可能再看不出来。
饶是女神灵的身体已经斑驳,容貌不复当初,然而依旧能依稀分辨, 褚千秋分明长着一张与那女神灵相似的脸。
杨俊的脸上染了血,头发也被血浸湿打着绺子挂在脸侧。
他撑着剑,仰头看天,轻喃道:“仙府原来真的是属于他的东西。”
与此同时,仙域。
虚无之地。
雪翎的脸色阴沉, 很难看。
她找不到。
这里遍地都是仙界游尸,如此恶臭腐朽,充满了死亡的味道,把她的衣裙都弄脏了, 可她还是没有找到神格到底在什么地方。
雪翎怀疑, 神格在这里的线索是不是石天浩唬她的。
就在这时,雪翎突然在万千游尸中看见了一道身影。
她眼眸顿时一亮。
那尸躯以跪坐的姿势坐在地上, 在它的面前,是一个时空裂缝。
信仰之力从其中传出,渗透到那具游尸的身前, 形成一条看得见摸不着的血红色无形纽带。
这种现象很常见。
有些神灵活着的时候, 香火鼎盛,死后下面的信徒们依旧有人供奉。
他们残留的愿念依旧会响应信徒的呼唤。
不过这种愿念不是无穷无尽能支撑他们回应信徒的, 它有消耗殆尽的一天。
雪翎激动地看着那尸体胸口的位置。
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颤抖。
她认出来了,这就是南宫香绫的尸躯,在她的胸口位置上,有一个血色的像水晶一样的东西。
那是修罗神格。
突然间,修罗神格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它从南宫香绫的胸口飘了出去,顺着那越来越浅的纽带冲向虚空入口。
雪翎脸色一变,眨眼间瞬移至南宫香绫的面前,伸手试图抓修罗神格。
“不!!!!!”
雪翎眼睁睁看着那抹血色冲入隧洞,她不甘地跌坐在地上,怒不可遏。
“死女人,死女人!!!”
“凭什么,你以前抢了我的神格,现在都死了,还要执掌神格的去向!”
“死女人,你死得好!死得活该!”
凡人拥有神格干嘛,能不能飞升都不一定。
这死女人脑子有问题。
不过神格的归属历来都是由神格自己挑选,她若下了界,将神格从那凡人身上夺了……
她是一定要拿到神格的。
不拿到神格她怎么离开视界处?怎么甩掉自己这小女官的身份?龙神大人又怎么可能青睐于她?
可是她下不去啊。
她没办法下场,世界意志会排挤不该存在于位面的高等存在;她也没办法像南宫香绫、虚幻真君、龙神之类的正神一样,受信仰而借出力量下凡。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官,在凡尘查无此人,谁又会供奉她!
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
雪翎,振作起来……雪翎低头不断的啃咬着手指上的指甲,大脑疯狂转动。
身后突然有游荡的尸躯攻击,雪翎脸色难看地将它撕成碎片。
没有血、没有碎肉。
这些神尸早就腐朽,碎片就像是被燃烧后的破布,在空中飘了一会儿便融化消失。
虚无之地不便久待。
雪翎只能从地上站起来,转身朝虚无之地外走去。
回到视界处,石天浩在负责看守万千小位面,也顺带帮雪翎照看一下她负责的部分。
看见雪翎回来,石天浩问她:“怎么样?”
雪翎咬牙切齿道:“真的在里面,但是去晚了一步,神格飞落下界了!”
石天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忍不住道:“那我当初还真是一语成谶呢……”
石天浩笑了起来。
他声音本就属于尖细的类型,这么一笑,雪翎便觉得十分刺耳。
她怒道:“闭嘴!”
石天浩不笑了,喊道:“喂,雪翎,你讲讲道理,我难道不是帮了你吗,如果不是我,你去哪里知晓这修罗神格的所在。”
“那可是一个神格,要是消息公布出去,这仙域不知道引起多少轩然大波。”
雪翎闭口不言了。
她想了想,又咬着唇:“可我并没有拿到。”
旋即便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呜咽起来。
石天浩还想说点什么,见她这样,不由得认输:“你别哭,既然已经知道了神格的所在,还怕拿不到吗?”
雪翎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手指缝里泄出来,“我又不是正神,神格去了下界,我怎么去拿……”
那种无力的感觉。
明明是一群能轻轻松松捏死的小蚂蚁,她却偏偏没办法从那蚂蚁身上拿到她需要的东西。
雪翎哭着道:沨“他们都不认识我,唯有正神才能被认知……可是我不是正神啊。”
“不是正神,无法下界取得神格,没有神格,便成不了正神……”
这简直是一个死循环。
雪翎觉得自己头顶上一直悬着的希望破灭,她的心都快要碎了。
石天浩见不得她这幅样子。
雪翎高傲,平日里像只漂亮雪白,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小孔雀。
唯有哭的时候,展示出与她平日完全相反的模样。
伸手轻轻搂抱住雪翎,拍了拍她的脊背,石天浩说:“怎么可能只有正神才会被知道,有别的办法的啊……别哭了。”
雪翎抬头,泪水涟涟:“什么办法?”
石天浩嬉笑道:“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雪翎抹了抹脸上的泪,表情冷下来,伸手推开他,语气冷酷道:“滚。”
石天浩被她推了把,略有些不稳差点摔倒,但也不生气。
他起身拍拍被雪翎泪水弄得有些发皱的衣裳,开口道:“数千小世界中,不是有少部分知天命者吗?”
“不必让凡人知晓,我们让那些能窥测天机的知天命者知道我们的存在。”
雪翎一把拉过石天浩,低声喊道:“你疯了?天地规则会把我们抹杀掉!”
正神才有的权柄。
那是天地给予它代行者们的权力。
石天浩直接坐在地上,摊手道:“那怎么办,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呀。”
顿了顿,石天浩问雪翎:“你总不能指望有什么正神帮你拿到神格,捧到你面前吧?”
“醒醒,咱们活这么大岁数了。什么痴男怨女恋爱脑,假不假?”
雪翎脸色一赧,低声咬牙道:“我自然知道只能依靠自己。”
石天浩便道:“那不就是了,唯一的办法便只有这样了。”
雪翎想了会,点头道:“我知道了。”
信仰南宫香绫的位面,视界处都有记录。
接下来她只需要花点时间一个一个地找。
等找到了神格掉落的位面,她就铤而走险动点手脚,让那个位面的知天命者们预知、感应到自己。
而这一切,褚千秋并不知道。
失去了九只高阶大魔的魔族实力优势不复存在,甚至人族修士隐隐还能压一头魔族。
毕竟人族还拥有像苗通这种层次的高手。
不过经历了一场魔族浩劫后,所有人都知道,过度的保护不是好事,对天下修士的实力进步没有好处。
所以高境界修士们似乎默默达成了共识。
他们不再过问世俗,专注自身,提升境界。
这样一来,人族可以肆意进入魔界历练,魔族也能在修真界行走。
整个修真界进入了一种危机四伏却又整体平衡的状态。
灾难中,摧毁了无数宗门;灾难后,兴起了无数宗门。
槐树开花的时候,天空明朗又灼热,蝉鸣声不断,不时有凉风夹杂着槐花响起负面而来,吹散空气中的热意。
夏季到了。
又到修真界各大宗门陆续收徒的时候。
问天宗亦不例外。
不过,比起曾经,现在的问天宗不同当年了,它是东洲最强大的宗门,亦是天下修士们最向往的宗门。
中洲也有问天宗。
西洲也有。
都是从本家发展过去的,不论是宗门弟子待遇还是功法,都比一般宗门好。
但最好的还是东洲的本家。
这里拥有独立的试练塔,并且还有一座仙府宝库。
不过相应的,本家宗门招收弟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门槛很高,入门需要双重要求,五十岁前到达元婴期。
可以说得上苛刻了。
但这不是唯一途径,其他普通弟子要想进来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以先加入其他洲的问天宗,如果足够勤奋,勤能补拙,等到实力够了,也有机会被推荐到本家去。
问天宗不养闲人。
自从那一次大战后,他们只培养位面的高端战力。
“资质不足,下一位。”莫清泉念。
那站在他面前的修士神色激动道:“怎么可能不足,你再看看,你多看看,我可是万中无一的变异冰灵根。”
莫清泉道:“可是你只是下品灵根,而且……你的年龄超了。”
那修士立刻怒道:“怎么可能超了,我今年才37岁!”
周围排队的众预备弟子闻言,神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大爷,您胡子头发都花白了。
而且你还拄着拐,走路都颤颤巍巍。
莫清泉抹了把脸,喊后方的大壮:“大壮,你过来,把这位老先生送下山吧。”
这么把老骨头了,上山下山的也怪辛苦。
老头立刻就躺在地上:“我不下去!我明明就够资格了,你们凭什么不收我!”
“我难道不是天赋异禀吗?万中无一的冰灵根你们瞎掉了?”
大壮直接把人扛在了肩膀上。
还不忘把老修士落在地上的拐棍给他捡起来。
“老先生,我送你下去。”
说完,大壮便扛着他走了。
一段小小的插曲,引得周围弟子甚是唏嘘。
有人于心不忍:“这老先生,心是好的,这么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是啊,就算不收他为亲传弟子,放进宗门里当个杂役也是好的吧?”
“那么大年纪能爬上山报名,已经很不容易了。问天宗这行为合理,但属实是不得人心啊……”
“对啊,我都有点怀疑我该不该来这里报名了。”
但很快,就有人反驳这几个说话的修士了。
“你们在说什么屁话啊?爬上来了就得收?那我马上下山去把我老爷爷打包带上来!”
“而且还当杂役,干杂活,真是笑死了。整个修真界谁不知道,问天宗的宗务全都是弟子自己干的,请谁伺候呢?心里没点逼数。”
“而且问天宗宗主的母亲可是神,以后他是要带领本家打到天上去的!”
“能进去就是保送,整个宗门倾尽全力,以培养飞升修士为目标,宗主他是在培养仙人,不是给人养老的。”
“是啊,以后要拼命的,这凑啥热闹,闹着玩呢。”
而面对这样的招收盛况,以林才旺为首的老一代问天宗弟子,心里颇为感慨。
幸好他们跟对了人。
曾经的出生入死,为他们换来了以后宗门的鼎力扶持。
不然,以他们这样的资质,压根儿进不来这宗门。
而很久以前,那些因为褚千秋当上宗主,提前离开的问天宗弟子们、跟着老符峰峰主离开的弟子们,以及其他因为各种原因,抛弃问天宗的弟子们,则是肠子都悔青了。
他们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觉得这个吊儿郎当的宗主不行呢。
明明就很行啊。
还有他们的老宗主,怎么嘴巴就那么严实。
硬是让褚千秋的纨绔形象深入人心了。
哪里知道他的后台背景那么大,那么有实力?
但是他们想再入问天宗,却已经是不够格了。
不仅不够格,甚至连去其他洲的问天宗想要加入,都被拒了。
他们的名单上了黑名册,永不收录入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泼天的富贵和前程,与他们擦身而过。
第160章 看见了仙人
问天宗持续发展。
而这段时间, 褚千秋也没有闲着,他快要突破了。
下一个境界是炼虚。
他和月初白不同,没有龙神保送,只能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地进阶。
不过也够快了。
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养, 段林玉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褚千秋渡劫, 他就在一旁守着。
褚千秋渡劫一向轰动, 为了防止波及无辜之人,褚千秋选了处没人的偏僻处渡。
不一会儿,天空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 无数劫云开始聚集。
随着劫云的聚集,空旷地面上褚千秋的身影似乎显得格外的渺小。
劫云终于将天空完全遮蔽,整个世界好似在一瞬间被关灯。
天黑了。
很快,雷劫开始。
第一道雷光,犹如天神的怒火, 直劈而下。
褚千秋不避不让,以肉身硬扛。
问天宗发展到这个阶段,避雷针做得相当完善了。
但作为难以抵抗雷劫的修士们的一道保险栓,褚千秋却并不需要。
体内真气流转, 将雷劫的力量转化为自身力量。
一道又一道雷光接踵而至, 褚千秋的身影在雷光中若影若现。
他的衣裳早已尽数碎裂,但雷劫却没有停下来的预兆。
这雷持续了整整一-夜, 劈足了七七四十九道。
终于,最后一道雷光落下,褚千秋的身体被雷光完全吞没。
段林玉紧紧地盯着, 虽然两人之间有本源联系, 知道雷劫中的人没有性命之危,但感受到心中传来的属于主人身上的疼痛, 段林玉的心依旧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许久,雷光散去。
褚千秋的身影再次出现,地上落满了漆黑的杂质和残余物,而褚千秋的身体,则莹白如玉,并且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宛如上好的羊脂,显然已经是成功突破到了炼虚。
段林玉看得有些出神。
直到褚千秋回头,漆黑的眸子看向段林玉,段林玉才脸颊微微发红地露-出一个笑。
“恭喜小师兄。”
说着,从空间里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衣裳,上前恭敬地呈上。
褚千秋微微勾唇,正欲回应,下一瞬,便见段林玉的头上缀满雪白小花。
褚千秋手在空中划了个弧度,落到段林玉的头上,敲了敲,“你在想什么东西?”
做完这个动作,才伸-出素玉般的手接过段林玉手臂上的衣裳,给自己穿上。
天上的劫云缓慢退散。
只剩一朵还久久停留,褚千秋突然抬头看向空中。
似乎是错觉。
并没有劫云存在,天也亮了,一轮橘红色的朝阳从山雾中缓慢地升起。
褚千秋收回目光。
心里略有迟疑。
不过很快将这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他伸手落到段林玉的前胸乌发上,揪下一朵盛开的白色小花,轻笑道:“把花骨朵儿收一收,陪我去看看宗门的收徒情况。”
虽然很好看。
但若是别人问起为何他会开花,褚千秋觉得自己不好解释。
段林玉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花儿,他也想收。
但一想到刚才褚千秋的模样,花开得更繁盛了。
段林玉耳朵红得滴血,他抿着唇伸手,食指勾住褚千秋的小拇指,“小师兄,收不起来……”
褚千秋扭头看他,问:“收不起来?”
自从褚千秋吸收了神格之后,眉心处便多了一抹米粒大小的不规则的红。
他肌肤很白,头发如墨一样,活像那凡俗界中,庙宇里清心寡欲,高高在上的菩萨。
不染纤尘,不沾烟火。
然而他的眼神永远都带着一股子轻傲和戏谑的味道。
如今这黑沉的眼神落在段林玉的身上,他倾身看着自己,故作难办地问:“那怎么办?”
段林玉愣愣地看着自己眼前放大版的俊颜。只感觉自己的脊背都在发麻,耳根子的红一下子蔓延到了全身,脑瓜子都嗡了一瞬。
等到他理智回笼,已经握住青年的腰-肢倒在了柔软的草丛中。
褚千秋被推-倒在地上,他低头看了眼段林玉掐-住他腰的手,轻笑一声,抬眸望向段林玉。
被褚千秋这么直勾勾盯着,段林玉眼神闪烁,忍着羞-意道:“让它开着吧,好不好小师兄……”
但是随着相处的时间越多,段林玉技术越来越娴熟,人却越来越像小媳妇了。
最擅长的就是顶着一脸羞怯的纯样,做最大胆的举动。
褚千秋瞥了眼远处,“有人哦。”
这些日子,宗门招收弟子,到处都是人。
自己在渡劫的时候,他们远远看见了还能走开。
现在没雷了,参观新宗门的弟子多得不得了。
什么偏僻的地方都能被他们找到。
活像刚进校门的大学生。
段林玉眼眸微微烁动,淡淡的紫色衬得他越发漂亮。
他鼻尖蹭到身下青年的耳垂,轻声道:“不会,他们看不见的……”
穿好的衣裳被扔到了一旁。
灼热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褚千秋的全身。
虔诚地好似在亲吻什么宝贝。
褚千秋伸手扶上青年的乌发,眉眼染上了些绯色。
他浅浅呼吸,唤道:“乖,撞得轻点……”
这句话却像是打开禁制的开关。
他更用力了。
腰被掐住,完全没办法后缩半寸,褚千秋死死咬着牙,觉得自己还不如不说。
纷杂的感触自一点汇聚起来,流窜到褚千秋的大脑。
褚千秋感觉自己得脑子一下子炸开了花。
远处,新入宗弟子窃窃说话的声音。
他们路过了这处荒草地。
褚千秋明知道他们不可能看见,但却依旧有种背-德的感觉。
真是够了。
有一个重欲的恋人,他无时无刻不在突破自己的羞-耻底线。
情到浓时,褚千秋喜欢将手穿cha进段林玉的发里,花朵摇曳着,落了一地。
等到段林玉头上繁碎的白花彻底凋谢,已是金乌西坠。
天都黑了。
褚千秋白皙的身体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吻痕,他累得衣服都懒得穿。
慵懒地闭着眼睛,睫毛颤颤巍巍的。
段林玉跪坐在他身旁,一件一件给他穿衣,像个伺-候到位的丫鬟。
褚千秋就任由他抬起自己的手,腿,一件一件往上套。
招收弟子也不用看了,错过了。
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见段林玉似乎精神很足的样子。
褚千秋便抬脚去逗弄他,“年轻人不嫌累。”
段林玉捉住褚千秋做怪的脚,一本正经地反驳:“小师兄,我比你大三百多岁。”
算起来。
小师兄才是年轻的那一个。
段林玉低头看着脸上染着薄薄绯色的恋人,很认真地安抚他的小师兄:“没关系,多做便好了。”
“会将我的蕴养复原之力渡给你,以后只会舒服,不会累。”
懒散地眯了眯眸,褚千秋轻轻地“唔”了一声。
揶揄一下自己的伴侣,并不是真的跟自己的幸生活过不去。
况且他这么认真的对待做恨这件事,褚千秋亦不会不给面子。
而与此同时,山水界域内。
高高的竹阁楼中,素艾一脸餍足地睁开眼睛。
他感觉到了一股庞大的气运,灌入自己的身体。
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滔天运势。
大道磅礴。
凰火的颜色亦越发绚丽,它尖啸着道:“成了,咱们成了!这命格举世无双啊!”
素艾吐了个泡泡,餍足地躺回乳母的怀中。
地上。
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年轻修士躺着。
他大睁着眼睛,望着天空。
嘴角不断渗出鲜血。
浑身筋脉已经尽毁,丹田里的元婴也在流着血泪,陷入昏迷。
他的耳朵边有呢喃声,声音不断变大,越来越洪亮,将他的脑子震得混沌一片——
“折秦,你是君子,君子需端方。”
“斩妖除魔,以天下人幸福为己任乃是正道。”
“世道总需要我们。”
“我们才会存在。”
“……”
那声音逐渐变了调,越来越杂,越来越尖锐,像是要刺穿他的大脑,挤满他的人生。
好痛啊。
不要再在他的脑子里讲话了。
很吵。
“别吵了!!滚出我的脑子!!!”
苏折秦逐渐发狂,他嘶吼起来,嘴里不断冒着血,在地板上扭曲地乱爬……
抱着素艾的女人见状,立刻往后退,并喊道:“快,把这个疯子拖下去。”
听见她的话,旁边仆役立刻上前,将手脚尽断的疯子架起来,强行拖拽下去。
血迹在房间里拖出一条长长的线,四位侍女立刻端来了水和抹布,跪在地上擦洗起来。
苏折秦“荷荷”大吼大叫。
很快,便受了重重地一鞭,“别叫了,死疯子,别吵!”
“带去哪里?”
“又不是我们的人,扔进那边断崖抛尸骨吧。”
“行。”
两人架着苏折秦走,前方突然出现一人。
他们便停下脚步,低头恭敬道:“家主。”
圣离论心看了眼疯癫乱叫的苏折秦,心里不是滋味。
他闭了闭眸,又睁开,对二人道:“交给我处理吧。”
“是,宗主!”
圣离论心将苏折秦捆起来,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的手脚都还未痊愈。
圣离论心给他做了一把轮椅,将他放在上面。
他偶尔发癫狂叫,大多数时候很安静地看着天空发呆。
圣离论心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们照顾好他。”圣离论心对身边侍女交代完,便独自走进了属于他一人的空间。
圣离论心神情专注,手中龟壳轻摇,目视天穹卦象,寻求天机指引。
突然间,一股强悍的力量宛如银河落九天,将他整个人笼罩。
手中龟壳尽裂,圣离论心浑身骨骼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似乎被威压碾压。
而与此同时,圣离论心的双目开始渗血,但他依旧死死地盯着那力量倾泻的源头,不舍得移开双目——
在那力量的尽头,他……看见了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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