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褚朝云这次的想法,真算得上是踩在管事的头顶蹦迪了。
刁氏近期下船频繁,按昨个赵大的态度,必保是起了疑心的。再加上到了真正的冬日,刁氏也不宜总出门去,若是加重了腿病,就真得不偿失了。
但这生意是决不能停的,所以在接触了几次雅间的姑娘后,褚朝云便把主意打到了她们头上。
毕竟没人嫌钱多。
姑娘们只靠打赏攒积蓄变数实在太大,褚朝云就拜托刁氏和他们谈了一桩买卖。
姑娘们在这花船上待的久了,每个人手里都多多少少有些熟客,而熟客们所从事的生计也是五花八门,但富裕的必定占多数。
褚朝云想叫姑娘们帮忙推销她做的吃食,就从比较受欢迎的虾饼开始。
客人喜欢吃,过来玩时顺手买走一些也属正常,褚朝云可以提前做好放在厨房里,必要时她送上去或者姑娘自己下来取都行。
为了试验这套方法是否可行,这几日赶着花船营业时,褚朝云时不时就出来溜达观望。
她发现在营业期间,钟管事其实很少上船来,除非有事需要。
码头口有个等着结账的婆子,账单都是姑娘自己来记,一桌客人离席,姑娘将人送出来时把账单递给婆子,客人结清银钱便好。
这一整套流程,已经是固定好了的。
而雅间那处端酒送菜的婆子们也时有偷懒,打发姑娘自己下去拿是常有的事。
褚朝云还尝试往上跑过几回,婆子们看到她一个个却视若无睹,都以为是哪个婆子打发她上来帮忙做事的,完全没想到这个小船娘如此大胆。
经过一夜的精细思量,褚朝云觉得这个做法还是行得通的。
又等了两日,刁氏的小竹筐也编好了。
晚间,褚朝云带着竹筐独自下水,忍着冷寻到了一处水流还算急的位置。
这一处草叶茂密,哪怕不用竹筐,偶尔也有些小鱼小虾被夹到草根的间隙里。
褚朝云往靠岸的泥沙处摸索,摸到块能压住竹筐的石块,将竹筐固定在草丛里,又填了几个小块石头加固,这才放心的往回游。
游到一处不常来的区域,褚朝云一抬手正碰到个圆咕隆咚的东西,外表摸着像大蒜,一头还连着长长的茎。
这是什么东西?
褚朝云拿起放在手中看。
再一低头,发现这一片有不少这种水生植物。
褚朝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玩意好像能吃”,于是她立刻把衣摆系出个小兜状,费力的采了半兜就快速回了船上。
褚朝云将那些“大蒜”放进水盆里泡着,只拿一个去找刁氏。
点了煤油灯的小屋顿时生出暖融融的错觉,哪怕屋子里并没多热乎,但褚朝云还是有种心里被照的亮堂堂地舒适感。
“婶子您快帮忙看看,这大蒜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能吃?”
她把手里捏着的“球”举到灯下,刁氏忙凑来一眼,然后就憋不住乐的前仰后合。
乐了半晌,又怕旁屋听到动静,才强忍住笑意说:“这哪里是什么大蒜,这是野生的慈姑,好吃的呢。”
一听能吃,褚朝云便弯起了眼梢,决定今晚就吃它了。
见她一副笑眯眯地样子,刁氏又说:“没想到这个月份还能吃到它,也是不容易了。”
气候一变化,很多水里的植物都要过季,能吃的也越来越少,所以这几日,褚朝云也都没下去采过。
刁氏又嘱咐了几句野慈姑要如何吃,褚朝云就乐悠悠地跑回厨房去了。
把捡来的野慈姑按个洗过,又找来把小刀开始削皮,褚朝云发现,削了皮的野慈姑看着和土豆差不多,便猜测这东西应该真如刁氏所说那般好吃。
褚朝云将野慈姑切成小片先焯了水,就开始忙着上锅蒸米饭。
买来的一斤米要三个人吃,所以她总是想尽办法省着些用,因为用的米不多,所以蒸起来也很快。
切了把野葱段下锅煸炒,再把野慈姑片一并放入,翻炒过油后,抓一把调料撒入,褚朝云就在锅子里添了足量的水。
咕嘟咕嘟煮上一会儿,开盖就闻到一股鲜香。
慈姑在汤水里煮到了时候,用铲子一碰就要化了似的,褚朝云把蒸好的米饭全部倒入,将怼碎了的慈姑和米饭拌在一块翻腾几下。
不多时,黏黏糊糊地米饭就出锅了。
褚朝云喜欢吃黏糊地食物,以前在现世吃麻辣烫,她都喜欢放足量的麻酱,最好是每一筷子上都沾上酱汁才够美味。
而今这一锅黏糊饭,还是曾经那个火爆的“丸子饭”给她带来的灵感。
回了隔间,徐香荷正在帮刁氏缝补着什么,五颜六色的碎布拼凑出的一只,瞧着倒还有种凌乱的美感。
“你这是什么?”
她和徐香荷异口同声。
只不过她问的是那布要做什么用,而徐香荷则是奔着吃的来的。
二人会心一笑,徐香荷嘴快的先开了口:“婶子说想缝三个荷包来,索性我没什么事,就帮忙一块。”
荷包。
确实挺实用的。
褚朝云的钱如今都用布巾包着,包了几层,贴身揣在怀中,总怕干活时会不小心漏出几个铜板。
见她把餐盘放在脚凳上准备吃饭,徐香荷也放下针线,几下挪过来,一双眼睛亮亮的盯在碗里,“这是什么好吃的?”
她抵不住问。
刁氏听罢故意逗她:“你怎知这是好吃的?”
“朝云做的哪里有不好吃的~”
徐香荷咽了下口水,红着脸说:“而且她做的我从前全都没吃过。”
这句话说的刁氏倒是很赞同,刚刚她只告诉褚朝云,野慈姑焯了水后可以煮着吃,炒着吃,结果端进来的却是这样一盘。
刁氏用筷子扒拉一下自己那只碗,纳闷的“咦”了声:“朝云,慈姑呢?”
“煮没了呀。”
褚朝云俏皮一笑,跟着,抬手就是一筷头子黏糊饭。
米软煮的软烂,放进口中有滋有味,再加上那厨娘的独门秘方调味料……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香掉眉毛!
虽然用的不是丸子也不是土豆,但褚朝云却做出了自己想要的口感,甚至,她觉得用野慈姑做黏糊饭,效果貌似还更好了!
三人里徐香荷是典型的小吃货,见褚朝云都吃得那么香,自然也迫不及待要尝上一大口。
猪油混合着黏黏的饭直糊嘴,徐香荷激动到吐字不清:“言若!”
“啥?”
刁氏看着她。
徐香荷赶忙咽下,砸吧砸吧嘴纠正说:“黏糯!太好吃了!!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米饭!!!”
刁氏被她夸张的样子馋到,也跟着吃下一口,而后点着头道:“粉糯又清甜,虽然看不到碗里有慈姑,但却吃的出味道,这香味好像全都跑到米粒里去了!”
厨师自然喜欢听顾客夸饭好吃,褚朝云品品刁氏的那句总结——
倒是形容的无比贴切!
娘仨吃完,徐香荷又开始勤快的绣荷包了,刁氏也不想闲着,就帮着一起弄。
褚朝云很享受吃饱饭窝在被窝里的感觉,三个人挤在一块格外暖和,还有油灯来照亮。
她简直舒服的想睡了。
褚朝云觉得,自己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迫切的,渴望光明。
-
翌日晚间,褚朝云该下河去看看成果了,一个夜晚加上一个白天,她想,成果应当是不错的。
徐香荷昨个忙着绣荷包没跟过来,今天则急吼吼地赶来帮忙。
二人一同下河往竹筐那处游,挨近之后,就同时发出一声惊喜的“呀!”
被石块压得稳当的竹筐口差不多都要塞满了,褚朝云竖起竹筐,把石头全部捡出去,借着月色往里面看。
除了几条个头小些的笋壳鱼,河虾确实不少,还有挺多黑色小石子大小的东西,但看不太清是什么。
徐香荷想要伸手去抓来瞧,立刻就被褚朝云阻止了,“别忙,以防有水蛇。”
褚朝云拎着筐晃,筛糠一样抖过几次,看到筐底没藏什么杂七杂八的,才伸手把那东西捉出来。
这一捉不要紧,褚朝云顿时笑开了。
竟然是田螺。
以前夜市里的炒田螺,炒的好吃的摊子都排长队,褚朝云心想,可口的小零食又出现了。
二人一手拎着一半竹筐,在深夜的蕤河里急促的往回赶,回来之后,褚朝云先进后厨把鱼和厨房原有的放在一起,虾也分好,就将田螺直接炒出带了回去。
给刁氏和徐香荷分了一些后,剩下的,她就带去自己房里慢慢的吃。
褚朝云盘腿坐在被窝里,边吃田螺边想,也不知褚郁吃到她给的鱼杂没,这两日她都没在看到那少年。
抓回来的虾她只能先留作备用,还不知有没有熟客会要,自然不能先做出来。
又耐心等了几天,某日晚,褚朝云正赶在营业时出来溜达,船角一侧,便听有人在轻声唤她。
那声召唤不大,带着一些警惕。
褚朝云匆忙回头,就见借口下来解手的春叶,正焦急的朝她望来。
褚朝云心中一喜,忙走过去:“春叶姑娘,是有生意了吗?”
问过,便见春叶似是想说什么,只是这话还没出口,隔壁茅房出来的婆子,就皱着眉往他们这处瞧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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