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们还护上了。”
喻隐舟的眼神带着冰冷,仿佛冰锥子一般闪烁着寒光,宋子婴吓得垂下头来,瑟瑟发抖,好似随时都要摔倒一般。
“哼……”喻隐舟冷笑一声,真不怪自己没有眼力,看不出宋子婴便是宋国长公子,毕竟这样唯唯诺诺的寺人,谁能看得出来?
然……
喻隐舟看向平静的叶攸宁,叶攸宁是如何认出宋子婴的?
叶攸宁见喻隐舟的眼神不断变化,终于开口了,道:“君上,宋公子乃是宋国正统,如今君上名正言顺的入了雒师城门,又扣押软禁了宋公,倘或能扶持宋公子上位,正是控制宋国的大好时机,君上合该欢心才是,为何……动怒?”
叶攸宁是当真明不白,喻隐舟好似又生气了,像叶攸宁这样的抚慰型npc,合该是最善解人意的,但叶攸宁实在不理解,喻隐舟生气的气点,好似很是莫名其妙,无理取闹一般。
喻隐舟冷笑一声,道:“孤合该还欢心?”
叶攸宁眨眨眼睛,如实点点头。
“哈、哈哈!”喻隐舟连连冷笑,道:“你与宋人私下勾连,孤还该欢心了?”
喻隐舟说完,一甩袖袍,抽身便走,到了屋舍门口,狠狠一踹舍门,将大门踹开,眼看着门扉便要撞在墙面上,发出巨大的响动。
喻隐舟下意识伸手,“啪!”一把抓住被自己踢飞出去的门扉,以免发出巨响,再吓哭了叶攸宁。
喻隐舟:“……”
喻隐舟拦住门扉的手掌一顿,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孤在做甚么?分明是在生气,为何还要顾忌着叶攸宁的感受,管他受不受惊吓,管他哭不哭?
喻隐舟回头冷森森的又瞪了一眼叶攸宁,大步离开,一甩手狠戾的将门扉带上。
嘭……
门扉被这般狠戾的撞上,却只发出了一声并不怎么吓人的闷响。
“呼——”宋子婴看到喻隐舟撞门离开,狠狠松了一口气,身子一晃,险些跌倒在地上。
“宋公子。”叶攸宁扶住宋子婴,他天生很会关心人,道:“无事罢?”
宋子婴摇摇头,方才喻隐舟的压迫感巨大,他一口气也不敢吐息,只觉一股窒息的痛苦席卷而来,此时突然吸入了大量的空气,头晕脑胀,膝盖乏力。
宋子婴焦急的道:“太子……喻公他……他动怒了,这可如何是好?”
叶攸宁有些奇怪,道:“动怒?你说喻隐舟当真动怒了?”
“这还有假?”宋子婴道。
叶攸宁又是露出那种不解的表情,道:“那喻隐舟为何要动怒?你乃宋国公子的身份,曝光的正是时机,按理来说,你的出现,对于喻隐舟来说,是控制宋国,获得最大化利益的契机,他合该欢心才是。”
“是啊……”宋子婴看向门口的方向,方才喻隐舟负气离开,想要狠狠撞门,却又怕叶攸宁受惊的模样,便好似……
宋子婴喃喃的道:“喻公就好似……好似……”
“好似甚么?”叶攸宁不解。
宋子婴面色为难,道:“喻公好似喜……喜……”
叶攸宁专注的凝视着宋子婴,宋子婴的言辞到了口头,突然一阵脸红,不知为何,“喜”后面那个字儿,就是说不出口,憋得他满面通红。
宋子婴摇摇头,自己否定道:“不会不会,这怎么可能……”
他说罢,有些失神的道:“这一日奔波劳累的,又让太子受了惊吓,太子还是早些歇息罢,子婴告退。”
宋子婴好似逃跑,离开了叶攸宁的屋舍。
叶攸宁奇怪的看了看那扇门扉,怎么一个两个,都这般急匆匆离开自己的屋舍,难道自己的屋舍,有甚么古怪不成?
叶攸宁的确是累了,洗漱之后便倒在榻上,疲惫的困意席卷而来,很快将他拉入梦乡之中……
嘭!哐——当……
叶攸宁隐约间听到一声闷响,立时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如今已然入了雒师,按理来说,这里是太子攸宁成长的地方,也是他的“家”,但叶攸宁中毒一年之久,说明他的身边,至少有一个,或者有几个想要害死他的人。
周天子早就知晓叶攸宁在喻国手中,若不是杨公血洒当场,周天子仍然执意不肯打开城门,这说明周天子本就不在意叶攸宁这个“前太子”。
所以如今进了雒师,反而比没有进入雒师更加危险,叶攸宁本就睡意浅薄,此时立刻被吵醒了过来,连忙起身,披上衣衫推门查看。
吱呀——
叶攸宁推门走出屋舍,只见不远处有一人,天色蒙蒙发亮,竟是撞在了柱子上,鼻血长流,模样狼狈至极。
“师将军?”叶攸宁趋步上前,扶起跌倒在地上的师彦。
两条鼻血流淌而下,师彦的鼻子磕得好像大红枣,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师将军你流鼻血了?”叶攸宁道:“快进来坐一下。”
他说着,对不远处的寺人道:“去请乐镛医士来。”
“不不,”师彦使劲摇手:“不必了不必了,我方才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只是流鼻血而已,无妨。”
叶攸宁却执意扶着他进了屋舍坐下来,很快,乐镛便提着药囊走入。
叶攸宁道:“乐医士,快给师将军医看。”
乐镛还是那张平板的石雕脸,一点子喜怒哀乐也没有,平静的看了一眼师彦滑稽的红鼻头,托住师彦的下巴,仔细的医看,道:“回禀太子,师将军并无大碍,止血之后冰敷一下便好。”
“嘶……”
乐镛松开手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师彦的面颊,昨夜被扇耳光的面颊火辣生疼,师彦一个没留神,竟痛呼出声。
“师将军?”叶攸宁的观察力十足敏锐,道:“师将军的面颊好似肿了?”
“这、这个啊……”师彦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惊慌,双手揉搓在一起,支支吾吾的道:“没、没事……我就是……哦,刚才撞的,撞到鼻子的时候,也拍到脸了……哈、哈哈哈……太子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师彦一个人说罢,只见叶攸宁和乐镛都注视着自己,抿了抿嘴唇,道:“没……没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猛地站起身来,竟展开了轻身功夫,直接窜出屋舍大门。
叶攸宁看着师彦落荒而逃的背影,眨了眨眼目。
乐镛则是沉声道:“太子,师将军的面颊,并非是方才所伤。”
“哦?”叶攸宁挑眉。
乐镛笃定的道:“乐镛行医多年,这样的伤痛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堪堪受伤的伤口,需用冰凌外敷止血,而师将军的面颊,合该是昨夜便受了伤,今日不可再用冰敷,而是热敷散瘀。”
叶攸宁若有所思,点点头,道:“孤知晓了。”
师彦浑浑噩噩的离开叶攸宁的屋舍,脑海中混沌一片,不知不觉便发起呆来,一股香味飘来,师彦方才一直在发呆,根本没用朝食,此时腹中饥饿,简直食指大动。
“师将军。”一道温柔的嗓音传来。
师彦回头一看,是叶攸宁。
——叶攸宁为何还没有死?
师彦的脑海中不由传来昨夜的质问,眼神轻晃,莫名十足心虚。
“师将军,”叶攸宁走过来,手中托着一只帕子,帕子里抱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将那帕子举起来,贴在师彦受伤的面颊上。
“嘶……”师彦低呼一声,倒不是太疼,但是暖洋洋,竟然是温热的,着实让他受了一惊。
“太子?”师彦不解。
叶攸宁微笑道:“这里面裹的是一只鸡子。”
鸡子便是鸡蛋。
叶攸宁解释道:“乐医士说,师将军的面颊合该热敷散瘀,因此孤方才去了一趟膳房,煮了一些茶叶蛋。”
叶攸宁做茶还有剩下的茶叶,干脆用茶叶煮了鸡蛋,道:“等师将军热敷完毕,还能将鸡子吃掉,亦不浪费吃食。”
师彦喉结滚动,张了张嘴唇,艰涩的道:“太子……太子为何不问问卑将,是如何受伤的?”
叶攸宁眨了眨眼目,笑道:“师将军忘了?你说是方才撞伤的。”
师彦的心头又是酸涩,又是痛苦,交织在一起,拧成了一团,他干脆甚么也没说,一把抓住那滚烫的鸡子,迈开大长腿转头便跑。
叶攸宁连忙对着师彦逃走的背影道:“师将军,膳房里还温着鸡子,若是热敷不够用,再去膳房取来便可。”
师彦根本没回头,不知听没听见。
叶攸宁则是笃定的一笑,转身往膳房而去,看着一锅子的茶叶蛋,捞出两颗,仔细的剥好去皮,放在精致的小豆中,端着承槃小豆,往喻隐舟下榻的屋舍而去。
叩叩——
叶攸宁敲了敲门。
喻隐舟早就听出了叶攸宁的跫音,他一靠近屋舍,喻隐舟便知晓是叶攸宁来了,故意装作忙碌的模样,并不抬头。
叶攸宁又敲了敲门,这才走进来,将承槃与小豆放在案几上,道:“君上公务繁忙,听寺人说,君上还未用朝食,这是攸宁亲手做的鸡子,用茶叶调味烹煮,还请君上尝一尝,是否合口味。”
“哼……”喻隐舟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道:“怎么,你也知晓自己与宋子婴私下勾连不对,现在想用几个鸡子,便打发了孤?”
叶攸宁还未来得及开口辩解一番,喻隐舟的气性不知怎么的,突然转好了,不再生闷气,而是道:“罢了,看在太子特意为孤烹煮朝食的份上,孤便不再追究了……”
叶攸宁诚实的道:“君上,其实这些鸡子,是攸宁为师将军热敷伤口所煮的,这些是剩下来的。”
喻隐舟:“……”剩、下、的……
眼看着喻隐舟的表情,从阴转多云,又变成了多云转阴,叶攸宁补充道:“不过,若是君上喜爱鸡子的口味,攸宁下次再为君上亲自理膳。”
喻隐舟:“……”孤怀疑太子在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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