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葳坐在花窗边的木桌旁打字，打字机的机械按钮发出催人睡意的“咔哒咔哒”声，和淅淅沥沥的细雨配合着，愈发像一场实景助眠音。
她在删改愚人众们呈交上来的璃月报告。
这是她初次接触内部的情报工作，越翻看那些报告越感叹，甚至能不论立场的佩服几秒。
这些报告严密且事无巨细，上到猜测璃月七星的动向，下到街头小贩的进货单子，均被罗列其中。
愚人众眼线的众多、能力非常，可见一斑。
能被方小葳修改的地方没几处。
翻阅几个小时下来，她挑出最重要的一些情报整理在纸上，准备等过几日拿给达达利亚看。
达达利亚聪明、热烈、勇敢，虽然年轻却不缺敏锐与锋利，可惜......
他厌烦文字的毛病日益严重，常常难以耐着性子去读长篇大论，故而底下人只能多次精简递给他的报告。
方小葳仅仅留下了关于璃月市场走向、七星政策和请仙典仪布防的相关事宜。
再多的，愚人众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凝光早设下防备，纵然愚人众的眼线们见缝就钻，都难以搜寻到全部。
并且，方小葳怀疑不少情报是假的。
“队长，新消息。”冰萤听见咕咕咕几声，翻出窗户去接住信鸽。
愚人众也靠信鸽送信，每晚八点准时前来。
这些信鸽属于实验副产品，动作比较僵硬，能在空中悬停。
“公子大人即将抵达，速来001。”
001是北国银行的地名编号。
达达利亚提前来璃月了。
对此，方小葳并不意外，愚人众为了确保行踪隐秘，经常搞这种事情。
她站起身，跟冰萤说道：“今晚多半要通宵，我就不回来了，趁着我换衣服的时候你把报告整理好，宵夜在蒸锅里，你自己拿着吃。”
“北国银行又要开始增加咖啡的订购数量了。”冰萤边整理报告边为同事们叹息。
无论处于什么阵营什么职位，加班都是噩梦。
北国银行。
不少职员的眼底都挂着黑眼圈，满屋咖啡香。
叶卡捷琳娜打了个超级大的哈欠，往太阳穴上抹不卜庐出品的薄荷油。
薄荷油清凉辛辣，原本是用来解暑的，但被多次加班的愚人众们发现了其他用处，使劲拿它提神。
“公子大人还有多长时间到，谁去迎接？”方小葳提着两个布袋子走进密室。
“那边提前叮嘱过，不需要迎接，还有...”叶卡捷琳娜困到恨不得往眼睛里也滴点薄荷油，反应迟钝地看看怀表，“如果海上无风的话，还有两个小时。”
执行官的行动往往伴随着巨大繁密的经费流动，再加上结算工作，北国银行的职员们最近已把加班当日常。
“时间还够，那么就先吃宵夜吧。”方小葳从布袋中掏出个大铁盒子，打开后，只见里面是许多白胖冒油的小肉包。
“方，我爱你。”叶卡捷琳娜放下泡过咖啡的大列巴，迫不及待地凑上去。
不止是她，密室里的大部分愚人众全如同饿狼般聚焦目光，往这边疯狂移动。
此乃“薯片效应”。
就像假如谁在班级里打开了一包薯片，会自动收获全班的眼神，并触发“给我吃点”的语音。
“不许抢，你不是吃过饭了吗”
“啃你的干巴大列巴去吧，这包子你吃得明白嘛你”
“各位行行好，我才出外勤回来，连口热水都没来得及喝”
密室中瞬间热闹非凡，犹如食堂打饭的档口。
“这里还有，你们吃吧。”方小葳能顺利开店摆烂，帮她隐瞒的愚人众功不可没，她愿意释放善意。
至于其余对对此无感的人，都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能进入这件密室的全是人精，向来懂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迷你版香菇肉包在慢慢驱散人们对加班的牢骚。
得益于夹层里的火史莱姆凝液，铁盒的保温效果不错，小包子那柔韧洁白的外皮上还带有余温。
方小葳喜欢馅料汁水充足、浸透外皮的包子，所以在肉馅里加入了花椒水。
这样既能增添风味又能创造油润的肉汁，保持湿润不干噎。
整体看，小包子有着雪白细腻的面皮与酱香浓厚的肉馅。
张嘴咬下去，香菇的嫩滑、瘦肉的劲道、肥肉的软弹混成饱满的口感，跟咸香的味道互相映衬，让人不由自主大口咀嚼却又不舍得咽下。
“呦，晚上好，诸位都在吃什么呢？”
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在密室门处响起。
这次行动达达利亚独自前来，没带近身的下属，低调非常。
“夜安，公子大人。”他并非严肃的上司，故而人们没有被抓住偷吃宵夜的紧张感，反而颇为大胆，“方队长买了包子，特别好吃，您尝尝吗？”
大家对外圆滑，对内也一样，假话是张口就来。
“万民堂做的。”林愉顺势撒了个谎。
“自然。”达达利亚摘下手套，随意坐在沙发上，“我知道万民堂，是璃月一家非常有名平民饭店，深受街坊邻居的喜爱，每日门庭若市。”
他说完，扬眉一笑：“方，怎么样，我的璃月词语用得对吧？”
“非常对，看来您严格完成了学习计划。”方小葳看在他目前是直属上司的份上，打开个小饭盒，把给自己单独准备的小包子放在对方面前。
“你真是贴心，这叫关怀备至，对不对？”达达利亚浅蓝色的眼眸里散发出张扬的自信。
了解璃月文化也没多难啊。
可惜，他仍没学会怎样用筷子。
方小葳在职场上从不吝啬对上司的彩虹屁：“太对了公子大人，您简直是神童降世，您太懂运用璃月成语的基本原理了。”
“哈，别这样夸我，公鸡先生总说我该谦虚些。”达达利亚一口一个包子，说话有点不清楚。
此次出行一切从简，他乘坐的帆船规格不大，伙食很普通，他自认真正的战士要像不挑剔武器那般不挑剔食物，强忍住厌恶才把滑溜溜的腌生鱼和坚硬的大列巴咽下，这会非常需要美味料理的安慰。
达达利亚吃完包子，走到盥洗室里洗手，然后略微正色，开始谈论起任务。
他并非有勇无谋，讲起本次任务来条理清晰，而且很巧妙地把一些细节省略过去，越说话越蹙起眉心，似乎是在厌烦动脑子的感觉。
这些细节明显保密级别很高，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你的报告整理好了吗？”最后，达达利亚望向方小葳。
“在这里，我知道您不喜欢啰里啰嗦的废话，所以没有把全部消息都一一罗列，而是挑了些比较重要的。”方小葳给他详细介绍着。
在这其中，达达利亚首先对仙人们和璃月七星的武力值很感兴趣。
“仙人，真是神奇的存在啊...你说，如果万不得已要硬碰硬，我能赢吗？”他刻在骨子里的好斗在叫嚣着。
“会赢的。”方小葳咧咧嘴，耐心扮演着“佞臣”角色。
达达利亚又翻过几页报告，点点贴在上面的人像：“这个钟离看起来身手也不错啊。”
“是，但应该没有您厉害。”方小葳一边奉承一边在心里琢磨这句话。
听起来，达达利亚还没和钟离联系上。
那为什么之前钟离先生要说，他有位是至冬武人的朋友即将前来？
嗷......
钟离先生想诈她，故而又编瞎话骗她。
方小葳有点气鼓鼓的。
一个几千岁的神明来骗她个年轻人，这不太合适吧。
不讲wood。
“这上面讲，钟离认为璃月现在能海清河晏的功劳不该全归功于岩神摩拉克斯，比起普通的璃月人，这种想法有些独特和反叛啊。”达达利亚不太擅长布置阴谋诡计，但他认为应该利用这点。
有人献计，觉得可以尝试策反不完全崇敬岩神的钟离。
方小葳听着这个计划，陡然沉默了。
总感觉这种话不该出现在提瓦特，应该出现在隔壁某乐子神的令使嘴里。
“公子大人，属下因为是往生堂贵宾的缘故，接触过钟离先生，他城府很深，总令人琢磨不透。莫说策反，咱们不被他蒙骗就很好了。”方小葳话里有话。
被骗也没关系，反正再过几天大家都会被钟离骗的。
达达利亚讨厌和人勾心斗角，他更期待计划中的打斗和决战，便认同了方小葳的劝告。
“好，那等我先接触下这位钟离先生，再做安排。”他揉揉眉骨，终年精力旺盛的他罕见地面露疲倦。
动脑子好累啊。
他宁愿和谁大战一场，也不想继续待在这了。
“方，我信任你，余下的事，比如怎么合理地认识钟离等一系列的安排，全由你来布置吧，所有人手暂且随你差遣。”达达利亚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神色里夹杂着烦闷和百无聊赖，神似被强制加课的学生。
能者多劳，一向是愚人众的优良传统。
达达利亚按照传统，将任务堆在方小葳身上。
“您放心，属下会尽力完成。”方小葳模式化地弯起唇角，即便这般，也没笑出来。
不嘻嘻。
真后悔当时没在给达达利亚吃的包子里加料啊。
连续加班几晚后，方小葳这般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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