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嚣回到家,看着相册里的视频,找了帧最好看的截图。
照片里的小灰太阳花面无表情,大半张脸在卫衣帽子里,鼻尖微翘,偏长眼眸一片冷清。
他拿手指把眼睛部分放大,瞳孔偏浅,好像没什么能入他的眼。他在心里吐槽陆遗星骄傲自大,目中无人。
照片太素了,总觉得应该加点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照片旁已经点缀了很多爱心。
他在那里乐,意识到什么,揉了揉笑僵的嘴角,不是,他只是——
单纯喜欢p图。
他想拿这张加了爱心的照片当屏保,又怕被人误会,忍痛舍弃这张,拿原始照片当屏保。
晚上他在家里写作业,小腿一痒,低头。
陆遗星穿着校服缩在书桌下。
他惊讶:“啊?陆遗星你怎么在我家?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遗星不说话,手指挠了下他小腿。
他说:“你快走吧,待会儿我爸妈回来了。”
陆遗星的手往他腿根滑,扯他裤绳。
他吓得差点跳起来:“你别。”
“我们不能这样!我还是小孩呢!”
陆遗星说:“你是小孩天天梦到我?”
他给陆遗星解释:“因为我青春期,很懵懂,在发育,不关我事。”
陆遗星就拿手握着他。
贺嚣摔到床下,把自己摔清醒了。
他心跳很快,快要冲破胸膛,窘迫又狼狈,兵荒马乱冲到洗手间洗澡。
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
备受折磨的青春期仿佛又回来了。
还有三个月前难以启齿的开荤戒断期,刚开始那几天,天天梦到陆遗星。
有时候西装革履,有时候穿着校服,垂眸看他,傲慢得狠,又眼圈发红,咬着唇骂他混蛋,把他脖子抱紧。
贺嚣甩去脑里的画面。
频繁的冷水澡没冷静下来,差点把他折腾感冒。
这几天热得要死,半夜又收到实验室的求助电话,闭着眼睛:“来了。”
小组人员全在外头讨论问题,看到贺嚣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匆匆迎上来。
贺嚣换上白色实验服,白框护目镜压住了墨黑眉眼,一边戴手套一边往前走:“哪里出问题了?”
助理快步跟在身后皱眉汇报。
处理完就凌晨五点了,一群人横七竖八躺在沙发上,互相看了一眼,大笑。
贺嚣摘了手套,笑着骂了一句:“净会给我找事。”
有人说:“哎呀,忘了贺总日理万机。”
“贺总真的不回来吗?”
“贺总要继承公司了,不跟我们一起混了。”
“人家是资本家,咱们苦命科研人。”
“靠,知道就行,以后别半夜吵我。”
他往沙发上一躺,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以前没日没夜赶项目的时候,经常待在这里,看圆滚滚的机器人在黑白空间里穿梭,不知外界是白天还是黑夜。
陆遗星这几天忙得可以,差点被上头请去喝茶。他家一位大宝贝碰敏感题材,跑到国外参展,被举报了。上头文件发下来,要求整改。
红头文件一堆堆往这边送,批了一半已经是下午两点,滴水未进。
腰有些疼,陆遗星拿过靠垫靠在腰下,直接打电话骂人:“不碰红线不会导?”
电话那边说:“陆总你现在脾气好大。”
他打感情牌,“想当初我跟你爹妈在意大利留学那会儿,你妈刚有了你,还说要给我当干儿子呢。”
打完感情牌又开始画饼:“我在养精蓄锐,只是现在挣不到钱,以后羲和还要靠我撑门面。”
陆遗星:“回国了吗?”
“没有。”
陆遗星:“在外头保重身体,争取给我多找点事。”
黎青忙得团团转,又抱了堆东西过来,看到办公桌旁睡着的人,放在桌子上,轻阖上门。
陆遗星没有吃零食的习惯,更不会随身带零嘴,胃空也没有垫的东西,把手上文件清完,开车出去吃饭。
他找了家麻辣烫店,点了份鸡汤,坐在位置上等。
贺嚣踩点下班,一路冲过来吃晚饭,挥手:“老板!”
他等着自己麻辣烫,视线被角落里什么吸引,愣了愣,不由笑出声。
他的霸道大总裁竟然会在这里。
他好像以为这是他的总裁办,眉目沉敛,抿着唇,等下属给他送文件。
过了会儿,陆总好像无聊了,注意到手边装满瓜子的盘子,犹豫了一下,手指拿了粒送到嘴边,一咬,瓜子皮和瓜子仁一同落下。
他也不恼,还是略带无聊的样子,垂眸,把落下的东西摆在旁边的纸巾上,又面无表情拿了粒瓜子,送到嘴边,轻轻一咬,嘴边是瓜子皮,瓜子仁落了下来,不知掉到哪儿了。
没多久,鸡汤送来了。陆遗星结束了无聊的消遣,舀了勺汤。
略微寡淡,但聊胜于无。
他垂眸,又喝了一口,鼻子动了动,嗅到浓郁的呛辣椒香气和芝麻香。
贺嚣端着满满一碗麻辣烫坐他旁边:“真不会享受,不知道什么是最好吃的。”
陆遗星冷漠:“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贺嚣:“瓜子好吃吗?”
陆遗星嘴硬:“我又不是为了吃,磕着玩。”
他扫了眼贺嚣碗里。
碧绿的生菜和豆皮冒了尖,表面是一层黑红油亮的辣椒和芝麻酱,很呛的辣味和芝麻浓郁香气混杂在一起,直往鼻子里钻。
他视线不由多呆了两秒,喉结克制轻滚。
贺嚣:“口水。”
陆遗星下意识去擦,手停留在空气中。
贺嚣低笑,把上头那层辣椒挑出去了些,推到陆遗星面前。作为交换,陆遗星把鸡汤给他。
贺嚣:“喝吧,都是你的。”
“今天又一整天没吃东西?”
他早就看透了陆遗星。
陆遗星没说话。
贺嚣捏他后脖:“胃口这么怪,一会儿吃那么多,今天又一口不吃,小心胃。”
陆遗星不悦:“啰嗦,管我。”
贺嚣便开始在他耳边全方位无死角重复播报:“好好吃饭好好吃饭好好吃饭好好吃饭。”
惹来不少注目。
陆遗星无语:“知道了。”
生菜清脆爽口,裹了点调得正好的麻酱,意外的好吃。他又把鹌鹑蛋送到嘴里,停也不停地尝沾了辣油的豆皮,又捞了点红薯粉慢慢吸。
他吃东西很安静,像是担心会被烫到,每次总要停顿一下再吃,唇间呼出细小的气,然后张口,腮帮子鼓起小的幅度。
他在那里吃饭,贺嚣就笑着看他,慢慢嗑瓜子。
旁边桌的人正在追剧,讨论最近热播剧的剧情。
女主怀孕了,正值男女主冷战,男主没察觉到异常。直到老婆跑了,手机收到妇产科的短信。
贺嚣磕着瓜子笑。
一边竖着耳边听乐子,一边闲散地嗑瓜子,听到大家吐槽男主迟钝,深以为然,勾了勾唇。
陆遗星:“好笑吗?”
“好笑,”贺嚣往他那边靠了靠,“真有人那么迟钝?连自己老婆怀孕都不知道。”
陆遗星面无表情:“不清楚,应该没有那么笨的。”
贺嚣摇摇头:“也太不上心了,在本该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年纪无所事事地傻乐。”
他自己乐着,闲散神仙般磕瓜子,勾勾唇,露出一无所知的雪白又愚蠢的牙齿。
陆遗星:“……”
傻子。
傻子傍晚要去打篮球,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陆遗星刚吃饱,正好散步消食。他最近疏于锻炼,正想带着崽崽感觉一下运动场上的活力。
贺嚣上场前把外套郑重其事托付给他。
陆遗星冷脸扯过,帮他拿着。
他背对球场,接了个电话,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黄昏了。
球场被笼罩在黄昏下,栏杆呈橘红色,原本人不是很多,突然多了好多人,坐在一起看帅哥打球。
他睫毛微眯,在黄昏中找帅哥。
空气被球砸得晃动了一下,他一眼注意到贺嚣,似乎连日落也格外偏爱他,均匀笼罩下来,单独给他上了滤镜。
他刚扣了个球,篮筐震动,又是一阵喝彩。
凉风吹过,陆遗星脑里琐事散了些,放松下来,睫毛没有睁开,就那么半眯着休息看球赛,任由自己放纵。
他手指动了动,这才察觉到拿着贺嚣外套,叠好放在膝盖上。
一切都很平稳正常。
可是膝盖上的外套不知为何,突然烫了起来,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陆遗星目视前方,没理会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个眼神都没有赏过去。
过了会儿,手指无意识地在外套上轻挠了挠。
指腹感觉到贺嚣沉沉的气息。
很舒服。
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快速缩回手。
外套成了烫手的山芋,想扔掉。
他闭了闭眼睛。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可是指尖的触感让他挠心挠肺,想被贺嚣的味道包裹。
他俩有一次打架,贺嚣落于下风,出阴招拿校服闷在他脑袋上。
可能是在刚割剪草地上滚了很久,空气中全是晒得很浓的青草味,他被蒙在校服里,和青草阳光隔绝开,嗅到了少年身上有点凉的薄荷清香。
视线再一次落到外套上。
陆遗星看了看周围。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球场,没注意他这边。
他抿唇,犹豫了很久,浅淡唇色都抿得通红,鼻尖凑近,做贼般快速离开。
他心脏直跳,看了眼周围,没人注意。
可刚才太慌了,什么都没嗅到。
只能再嗅一次。
他鼻尖凑近,是淡檀木的熏香,两秒后,快速分开距离。
他越心虚,越面无表情,手指攥紧贺嚣衣服。
刚才嗅的那下没起到安抚作用,反而起了反作用。
他还想再感觉一下。
他握了握拳,鼻尖凑近,睫毛动了动,脸颊贴上沾着贺嚣气息的外套。
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他快速移开,冷静扫过去。
球场刚才有了个漂亮的进球,欢呼声一片。
贺嚣视线在四处找什么,墨黑剑眉被橘色晃了一下,显得温柔。
陆遗星忙坐直。
贺嚣看到他,笑出声。
怎么坐得跟上课一样?
他哪知道陆遗星刚做了什么坏事。
陆遗星视线和他对上,移开。
心里有些恼怒。
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被鬼附身了?
他还记得是来带崽儿感受运动活力的,专注看比赛。
陆遗星不情不愿地给崽儿介绍:“喏,最高个那个,你爹。”
“他要丢球了——好吧他没丢。”
“真遗憾。”
贺嚣跳跃能力极强,站在那儿意气风发,每次投篮,带着t恤往上,露出后腰处紧绷肌肉。
之前每次打完球,都一身臭汗冲过来,把他脑袋往怀里按,当然免不了要被揍一顿。
被揍了还很委屈,挂在陆遗星身上说陆同学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每次都下手那么狠。
他推又推不开,快被热死了。
贺嚣现在更高了,肩膀更宽,有些时候会突然安静下来,有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
陆遗星喉结滚了滚,手指抓紧外套,松开,薄外套皱皱巴巴。
陆遗星继续心无旁骛地跟崽儿培养感情:“你爹又进球了……这场真逊啊,用了这么久。”
贺嚣和队友击了个掌,孔雀开屏一样跑过来,朝他这边看。
陆遗星索性支着脸看向另一边,不理他。
鼻尖不小心靠近膝盖上的东西,胸腔呼吸不够用,被迫深吸了一口气,全是贺嚣的气息。
这下彻底满足了。
心脏鼓鼓的快要漂浮在橘红的空气中。
他耳朵有点红,手放在腹部:“你就那么喜欢你另一个爹的味道?”
陆遗星买了瓶矿泉水,叠好发皱的衣服,将水放在衣服上。
没多久,贺嚣冲过来。
陆遗星皱眉,手下意识往前抵:“臭。”
贺嚣扬眉,把他按在怀里,使劲揉他脑袋:“臭么?嗯?”
陆遗星被闷得喘不过气,在他腰间狠狠拍了一下,挣开后脸颊发红,快被气晕了的样子。
贺嚣拿过自己外套,拎着挥到肩膀上。注意到陆遗星手里的矿泉水,很自觉地拿过:“谢谢。”
拧开就往嘴里灌。
陆遗星怒道:“那是我给自己买的。”
“可我已经喝了,你来抢。”
他不知羞耻地举高,t恤领口半湿,露出因为剧烈运动红了一片的锁骨。
陆遗星:“无赖。”
那无赖胳膊一伸,没骨头一样往他身上压,毛茸脑袋很自来熟地往他肩上按:“好累。”
“很重!”
他就这么往身上压,压到宝宝怎么办!
贺嚣感觉着他的僵硬,调侃:“怎么,压到我们宝宝了?”
陆遗星猛地看向他。
贺嚣:“你最近不是喜欢自称宝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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