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丶【二更合一】


    哪怕对贺家来说十万块也不是小数目,但郑海试图阻拦表姐拿钱打水漂的行为,却发现根本拦不住,他只能被动配合,回申市帮外甥收申发展的股票。


    悄悄找两个人收个几千股谁也不会关注,但要是想一口气收二十万股,如此现眼的冤大头想瞒也瞒不住。


    郑海回申市断断续续收了小半个月,才将二十万股凑齐,期间饱受旁人对他智力担忧的目光,就连一些出手的都忍不住劝上一劝:“要不你少收点吧,全卖给你我不忍心啊。”


    父崽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进行封闭训练,郑海只能打电话骚扰自家表姐,奈何对方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拿钱让儿子随意玩玩,郑海也只能继续当明码标价的冤大头。


    他甚至都不敢对外说是给外甥收的,毕竟傅家还有个时刻跟贺寒深做对比的养子,贺寒深又是在外漂流十八年,一认回就砸钱干傻事于风评是大忌。


    有这么个傻大胆没脑子的名声传出去,以后进入商界很容易陷入群狼环伺的局面,又傻又有钱不就是擎等着被割么?


    而要是说是表姐想买,恐怕第二天就要传出贺瑞君离婚后彻底疯了,再怀疑起她是被抛弃引起情伤云云,郑海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亲表姐被扣黑锅不是?这么大一口傻帽黑锅最后也只能由他自己背下。


    但如此冒进的大手笔,实在不像他的一贯作风,外面有信的也有不信的,反正他是咬死了就是他自己要买,就连前姐夫傅松臣听到消息问起时,郑海都坚持是自己想买的。


    然而傅松臣不同于其他人,对于郑海的经济情况和行事作风还是十分了解的,再加上之前送儿子孙子回集训营路上说起的那些话,他不用深想就猜到是妻子掏钱给儿子胡闹。


    傅松臣一向标榜是不贪图妻族家财的人,所以也从没过问贺家老爷子当年给贺瑞君留了多少嫁妆和遗产,但他也清楚那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贺瑞君这次给儿子拿出的十万块,他再是清楚不过。


    即便刨除他对贺瑞君的一往情深,即便贺家倒了容易受其牵连,但高风险同样意味着高回报,他们兄弟二人都清楚这一点,只有老娘一直拎不清。


    当初政策刚刚明朗,很少有人敢第一个下海捉螃蟹,一方面是被十年特殊时期吓怕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领了多年死工资,哪怕是傅家兄弟俩个凑到一起往外挤,也拿不出太多启动资金。


    贺瑞君拿出在海外存下的一部分嫁妆,傅家很是费了番工夫取回,正是这十万块的加入才有了远超旁人的初始投入,否则光峻贸易的发展不可能如此迅猛,当然,在利润飞涨不久他就将妻子的十万嫁妆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不过钱虽然是物归原主,贺瑞君可以自由支配,但当贺瑞君将钱送给儿子随意浪费时,傅松臣却又第一时间打电话盘问。


    虽然语气十分温和委婉,但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教,认为贺瑞君不该如此随意地处置了这笔钱。


    “你说的风险小海都说了很多遍,不用你再警告,我说了那钱给了小深就是他的,他可以随意支配,他用在任何地方我都支持。”


    听着贺瑞君语气寡淡生疏且丝毫不打算改正,傅松臣强压着火气又耐心劝了几遍,贺瑞君依旧我行我素完全脱控,甚至说出离婚后除了小深父母这层关系,彼此就是陌生人,希望他掌握好尺度不要多管闲事这样的话。


    傅松臣当了多年说一不二的上位者,即便为了挽回妻子已经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在这一刻终究是忍无可忍脱口而出:“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将这钱还回来!”


    此话一出傅松臣就后悔了,电话另一端却传来贺瑞君的笑声,明明不是阴阳怪气的冷笑,却让他更加心中发毛:“我只是那么一说,钱是你的,我当然会还,你在笑什么?”


    贺瑞君是在笑自己眼盲心瞎识人不清,当年傅松臣说什么就信什么,错信对方是真的相信自己,也错信对方娶自己并非为了贺家几百年积累下的财富。


    事实上就是傅松臣的确会让她的钱一直放在她的名下,但使用权却只属于他傅松臣,他看不得她将巨额资产随意浪费,就是因为一直将这笔随着她嫁入傅家的钱视作私有物。


    这才十万对方就坐不住了,等她将海外的资产全转移回来,傅松臣又会如何?


    贺瑞君直接将电话挂断,多一句都不想说。


    再之后傅松臣每次打来电话都是保姆萍姐接的,傅松臣从申市赶回来求原谅,萍姐也不敢违背贺瑞君的意思开门,只能好商好量在门内劝傅松臣先回去。


    崽子给棒棒糖拍摄的广告首播这日,魏丽带着季春兰都来了,贺瑞君还是不让萍姐开门,傅松臣接连吃了两次闭门羹,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再加上那么多人都能进去,他这个崽的亲爷爷却不被允许就更无法忍受。


    四合院的院墙本就不高,向来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傅松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车开到后门,找了处能够贴墙的位置,趁着夜黑风高无人关注踩上车顶打算翻墙进去。


    怎么也得见到贺瑞君的面,才好哄得人原谅,否则就现在这个始终不见面不说话的状态,猴年马月也好不了。


    然而他想的很好,也顺利骑上墙头,结果还没等坐稳就看到围墙之下不知何时静静伫立了一只“白狗”。


    这狗他之前也看到过,但当时感觉漂亮柔顺不适合当看门狗,也就是放在孩子身边当个小宠物的料,之后老娘被狗追到摔断门牙,至今说话漏风吐沫横飞,他还一直没法理解。


    但这一刻,月光下的白狗不仅毛色白到散发淡淡光晕,仿佛体型都比之前更家魁梧,往常贴着崽子平和柔软的眼神也变得肃杀凶戾,仿佛只要他敢再向下一步,它就能让他死无全尸。


    小白没有龇牙也没有狂吠,仅是静静注视了片刻,便激发了傅松臣的求生本能,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等到一路退回车里,傅松臣擦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依旧无法理解。


    但他却不打算再次尝试了,倒不是真怕孙子这小宠物能伤到他,只不过冷静下来后,傅松臣觉得翻墙进院再把狗打伤,只会让他们的关系更加恶劣。


    即便再想和妻儿孙子一起分享喜悦,这种蠢事也绝不能做。


    小白听到汽车离开,便抬步跑回房中,利落蹿到崽子身边乖顺一趴,一双灰蓝色的大眼睛直直盯向彩电屏幕,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广告还没开始播放。


    崽见小白回来了,立即伸出小白爪握住毛茸茸的耳朵尖,肉脸蛋贴着小白狼全身上下最柔软的一片毛发,也就是它头顶的那一小片。


    崽子每次蹭小白的毛脑壳时,都恨不能像小猫咪似的发出幸福的呼噜声,小白同样很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吸崽,一只毛茸茸和一只小幼崽就这样喜滋滋互rua起来,直到电视上总算响起让魏丽熟悉的前奏。


    “来了来了!”


    魏丽作为广告甲方,自然是一早就看过样片,这广告也早该播了。


    不过是傅松臣听说后做了调整,算是作为魏丽从中牵线的答谢,将广告换到黄金时段,为此才多等了一个多月。


    长度只有十几秒的广告,剧情自然是很简单轻快的,大意就是小幼崽伤心难过,看到棒棒糖瞬间开心起来,结果没等吃到嘴里就被爸爸没收了零食。


    之后画外音里出现“妈妈”说明棒棒糖成分营养健康,这下爸爸不仅将糖还给崽子,还一人一根做出干杯动作,然后就是父崽一起快乐吃糖的画面。


    剧情结束,立即插入崽子的魔性花手舞作为收尾。


    原本只是看到可爱幼崽讨糖吃会心一笑的观众们,瞬间便被灵活胖崽的灵魂热舞逗笑了。


    这一天,收看到这条广告的千家万户,在广告结束后还忍不住回味,纷纷发出近似的感叹:


    “这小童星长得也太好看了!”


    “小表情真丰富,不像是演的,那馋糖的小模样看得我心都要化了,这糖真有这么好吃?”


    “还有那个摇手舞蹈,这么好玩的舞蹈是谁想出来的?”


    ……


    观众们看完新闻联播后还舍不得关电视,想要等等广告回放再欣赏一下漂亮崽子灵活生动的摇手舞,看过两次就忍不住跟着崽子一起摇起花手。


    就这样,在亲爹还没开始进行国际数学奥赛前,崽子已经靠着漂亮的小脸蛋,可爱圆润的小身体和灵活动人的魔性舞姿逐步爆红全国,小童星趴趴瞬间成了时下讨论度最高的广告明星。


    之所以说是逐渐爆红,是因为这个时代信息不发达,时髦信息的传播速度也远不如后世,电视也没那么普及,很多有电视的家庭用的还都是黑白电视。


    这也造成一个特殊现象,崽子拍摄的棒棒糖广告从上线开始就没下过收视率第一的宝座。


    先是第一批看到的人被自然吸引,然后是亲戚邻里间的相互传播,甚至在一段时间内形成固定寒暄话题:“你看最近新出的那个棒棒糖广告了吗?”


    没看的必须看,用黑白电视看过的也必须去有彩电的人家再看一遍,等断断续续大范围普及后,新的风潮早已形成,看多了不自觉就会跟着一起摇起“传染性”极强的魔性花手。


    不同于后世花手一出现就和土味绑定,这时候由最火童星趴趴带起的灵魂热舞却是时髦的象征,广告背景音一起,全家老小都得跟着摇一段,如此一来更不会错过广告的每一次回放。


    不仅崽子大火特火,连带着魏丽厂子的棒棒糖也跟着一起风靡全国,毕竟广告上神仙童子般的漂亮小崽很难见到,但是崽子爱吃的棒棒糖却是很容易买到,看崽子在电视上吃得那么香,谁能忍得住呢?可不就得买上一盒跟家人分享,再一起看着广告和小幼崽摇上一曲!


    多亏了崽子爆火时每天都跟亲爹待在集训营,每周末回家时也是直接坐车来回,几乎很少与外界有什么联系。


    即便如此别人碰不到,但周围的街坊邻里可是都知道贺瑞君这位大美人邻居新认回了儿子孙子,儿子青出于蓝,孙子更是远胜于蓝。


    每每父崽回家,一下车就会偶遇无数恰好出门倒水、丢垃圾、散步、外出活动的邻居们。


    “呀,这不是小趴趴么?一周不见越来越可爱了。”


    “你说你这孩子,去学习怎么还天天带个孩子,把趴趴留家里,你妈要是带不过来我们都可以帮忙。”


    “就是就是,远亲不如近邻,你就放心吧!”


    “前两天我亲家听说我和趴趴家是邻居,还问我趴趴是不是真像电视上长得那么好看,我告诉他真人可比电视好看太多倍了,是大彩电也无法还原的可爱唷!”


    “谁说不是,趴趴一家都长得好,这孩子更是会长,我这辈子就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小娃儿。”


    “趴趴还记不记得姨姨了?姨姨刚熬了一锅饴糖,晚上你来尝尝好不好?”


    “……”


    崽子始终保持着一脸灿烂笑容,一路挥舞着小白爪被亲爹奶奶和小白连手护进家中,已经颇有后世粉丝接机和保镖团队开道的雏形。


    只不过不同于大部分飘得飞起的爆红偶像,崽子的膨胀也是脚踏实地的,刚被亲爹放到地上就原地蹦跶转了几个圈圈。


    片刻后捧着小胖脸奶声奶气地感叹:“都怪爸爸把宝生得太可爱啦!”


    “大家都太喜欢宝啦,可宝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可怪不好意思的捏~介怎么办哇~”


    天天面对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花式夸奖,他是真的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他就是非常可爱的小幼崽,但爸爸总让他低调谦虚点,可总不能让他天天为了回答说谎演戏叭?


    贺寒深:“……”


    这厚脸皮绝对不是遗传他。


    更让崽子忧愁的还在后面,逐渐开始有人管崽子要签名了。


    崽子现在虽然认了不少字,但贺寒深还没那么早就让崽子写字练字,想等崽子的小白爪长得再结实些再说。


    “趴趴”两个字签起来虽然不算复杂,但对手指控制能力十分弱小的小幼崽来说,写起来要多丑有多丑,也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练好的。


    贺寒深给他出主意:“不然写拼音吧,更简单,你还小别人又不会要求那么高……或者干脆写PP?”


    刚好这崽是个放屁小能手,真正的小屁崽,代号PP再适合不过。


    崽攥着小铅笔鼓起小脸蛋:“爸爸才是P!!!”别以为崽听不懂,他可聪明着呢!


    贺寒深摊手:“小人儿之心度君子之腹。”


    崽气咻咻重“哼”了一声,臭爸爸嘴角扬辣么高,说不是故意的谁信啊?坏爹!


    后来陆续有许多广告找上崽子,给的酬金也是按崽子与日俱增的知名度直线上升的,但贺寒深要准备比赛暂时都推了,而崽也没想好之后要不要继续拍广告。


    他们现在并不缺钱,以后更不会缺,相较于高额酬金崽子更想要多吃两口糖,但这在贺寒深那里肯定是不行的。


    要知道贺寒深每周回集训营只带三根棒棒糖,为了防止崽子偷糖还会随身携带,晚上睡觉就会吊到顶棚上,让崽子除非长出翅膀否则无论如何都没法得手。


    崽,苦爹久矣!


    *


    时间就这么飞速流逝着,两个月的时间里除父崽之外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首当其冲的就是罗家。


    当初成人礼晚宴开始前,谁都没想到受到影响最大的会是根本没来参加的罗鸣。


    之前罗家一直和傅家走得很近,就如同罗鸣对季煜珩那般巴结的紧,正常来说傅家举办盛宴自然有罗家的一席之地,但这次却一封请柬都没收到。


    不过罗家倒是没慌,只因罗家上下和罗鸣想法一致,认为傅松臣此举是在帮亲儿子撒撒气。


    毕竟罗鸣的确是举报了贺寒深,差点害对方不能比赛,即便那时候贺寒深未被认回,但该做的面子活也不能少,也该配合着在表面上吃些瓜落儿。


    但这些念头是建立在季煜珩真是双生子之一的基础上,相当于他们罗家早早选边站好队,即便又冒出一个亲儿子也坚定不移支持季煜珩。


    没曾想一场宴会结束,时局瞬间逆转,罗鸣抱了多年大腿的好兄弟成了出身上不了台面的傅家养子。


    而之前罗家帮着宣传闹得满城风雨,虽然没放到明面上但大家心中都明镜儿似的,事情反转之后可不止是季煜珩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罗家这个帮他落实污言的最大帮凶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傅松臣没法对养子下死手,却能敲山震虎,而罗家的厂子本就是舔着傅家才办起来的,傅家从进出口这边将他卡死,罗家厂子的命瞬间便去了大半。


    产品在国内市场饱和,又走不了外贸,压在仓库里全成了废品,罗家为此背上了一大笔债,之后又牵扯出产质量量不过关的问题,最终不得不让罗鸣扛下罪责进监狱蹲几年,罗老爷子又亲自登报和罗鸣断绝关系,这才有了重新和傅家商谈的机会。


    好一番伤筋动骨之下,才总算将情况稳住了,又逢政策缩紧再不复从前,勉强运转着一点点把债还了。


    傅松臣弄了这样一遭,相当于直接断去了季煜珩的左膀右臂,而其他人看到罗鸣的下场和罗家的境遇,自然要离季煜珩远远的。


    季煜珩原本都谋划好如何对关雪月出手,苦于无人能用而关父又防他防得跟什么似的,为此季煜珩私下没少砸东西,仿佛掉进陷阱的野兽,连想做些困兽之斗都不能。


    傅松臣一开始的态度十分明确,虽然傅家认回亲儿子,但养子还是会继续养着的,只不过也只是“养着”罢了,肯定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当继承人培养。


    但贺寒深一口气买了二十万股申发展,贺瑞君不仅不听他劝阻,甚至一连两个多月一面都不肯同他相见。


    不仅是对贺寒深莽撞行事的失望,让他觉得儿子虽然在数学方面有些天赋,但也仅止于此。


    而傅松臣也是要面子的,因着贺瑞君这样的举动,他根本没法在儿子孙子面前树立威严就更加恼怒,对待养子季煜珩的态度又开始变得不明朗,将近期在京市成立了分公司交给他练手。


    结果季煜珩还没正式上任,触底一年半的申发展突然迎来转机——股市历史上第一次政府救市。


    第72章 丶【二更合一】


    政府救市的红头文件,刚好是在贺寒深竞赛出成绩的一周后发下来的。


    对于贺寒深将代表国家进行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一事,在成人礼晚宴之后几乎是无人不知。


    当时因着傅松臣同时认回极为优秀的儿子和孙子,引得无数人羡慕,要知道能选入国家队就意味着保送京大,一旦贺寒深在竞赛中表现出色,获得了金银铜任意一块奖牌,那就是为国争光级别的荣誉,有着这样的后辈想想就叫人艳羡极了。


    然而就在这般人人称羡的情况下,传出贺寒深一口气买下二十万股申发展的消息,风向瞬间逆转。


    毕竟傅家所处的圈层特殊,想继承家业无非是从政从商两条路,能保送到京大,能拿下竞赛奖牌,都只是贺寒深在十八岁这个年龄锦上添花的一笔。


    除非是能在日后用这份聪明才智,直接做到院士这个程度光宗耀祖,若最后只是进入中科院当个研究员还是不够看的。


    是以这份光环完全抵不过他将十万巨款打水漂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人家都会被当成没有脑子的败家子,即便他在数学方面再有天赋也不行。


    而贺寒深买股票的事情之所以会传得人尽皆知,傅松臣在其中贡献委实不小。


    这口黑锅一开始是被郑海背得结结实实,很多人都以为这是郑海背后的贺家在为回归砸钱开路,意在告诉京中各家他们虽然离开了十几年,但依旧资产雄厚不容小觑,十万块砸水里——诶?就是玩~


    虽然有些蠢吧,但国内外信息脱节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之后没多久傅松臣有了动作,又开始带着养子出席重要场合。


    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人精,闻弦音知雅意一下就察觉出其中猫腻,之后又通过傅松臣提起亲儿子贺寒深时态度微妙,立即确认了父子间产生嫌隙。


    前一阵还亲亲热热与有荣焉,这么快就态度转变,而贺寒深又是如此优秀的存在,中间闹出的事情必不能小,几番排查之下很快确认了贺寒深和二十万股申发展之间的关系。


    为此不少人都假惺惺来安慰贺瑞君,说什么年轻人胆大冒进是常事,撞一次南墙就好了,让她还是应该找找傅松臣,当爹的在商界运筹帷幄这么多年,现成的经验等着亲儿子去学,可不能因为夫妻分开就影响了儿子的未来云云。


    实则私下都在嘲笑贺瑞君一把好牌打稀烂,最艰难的时期挺过去了,儿子也找到了,本该靠着显赫的夫家荣耀一世,结果刚过四十就被傅家扫地出门。


    至于贺瑞君是被扫地出门的说法,还是傅老太太传出去的,缺了两颗门牙也不影响她造谣前儿媳。


    如今傅老太太的日常就是花式贬损贺瑞君,顺手打压与贺瑞君同气连枝的贺寒深,再给她的心肝宝贝假孙子造势,最重要的还有给小儿子找二婚对象。


    不同于老大家有两个嫡亲大孙子,小儿子这边虽也是两个,但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一个被养歪的亲孙子认回后就没来拜见过她,另一个倒是养熟的但到底差了层血缘。


    所以老太太自从知道自己儿子把贺瑞君蹬掉后,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给儿子找个新媳妇开枝散叶。


    因着现在独生子女政策执行得极为严格,即便老二下海经商不会因着吃瓜落儿丢工作,可多少也对老大有些影响。


    不过但凡之前贺瑞君愿意生也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贺瑞君吃傅家的用傅家的,一个好媳妇该做的事她是一点不干,既不孝敬婆母也不给丈夫多生几个儿子。


    现在好了,贺瑞君这个丧门星离开傅家,傅老太太又能给小儿子娶上一房新媳妇,再婚自然而然又能有一个生孩子名额。


    在能选择的时候,老太太尽可能想挑那种家里有双胞胎基因的,这样一次生两个大胖孙子也影响不到老大那边,简直就是两全其美。


    为着朝这方面使劲,老太太龇着门牙位置的黑洞,就差登报给小儿子选妃了,可不就闹得人尽皆知?


    甚至还有不少人将前后的事串起来看,以讹传讹说傅松臣是怕日后会被贺寒深败光家产,直接把已经不适合生育的贺瑞君蹬了,打算再娶再生重新培养。


    总归是不论怎样传,都是贺瑞君母子被傅松臣彻底厌弃,如今处境凄凉得很。


    事实上贺瑞君一开始还在电话里应付几句,之后一概不接,儿子向着为国争光专心备考,宝贝乖孙都天天背诗练算数,她这个当妈当奶奶的也不能差太多,孩子们不在家的时候,她上班之余就是为着下半年的调岗备课。


    等到了周末她家大崽带着小崽放假回来,她便也会跟着放松一下,不是一起去动物园看看狮子老虎拍拍照,就是薅着自家儿子带孙子一起买买买,生活过得既充实又满足,完全没将外界的风风雨雨看在眼中。


    七月中旬,贺寒深与其他五十三个国家的三百余名选手一同进入考场,带着他们对数学的热忱和执着为国征战。


    接连两天为期四个半小时的考试中,贺瑞君郑海带着崽全程等在考场外,傅松臣倒是也来了,但在贺瑞君不开车门、不降车窗、目不斜视的冷待之下拂袖离去。


    这段时间不论是他重新倾向养子,还是暂时放任老娘搞七搞八,其实都不是出自他本心,他不过是希望妻子从外界感到压力对他多些尊重,未曾想对方变本加厉更加我行我素。


    傅松臣认定是贺瑞君完全不懂经济不懂股市才会如此自负,毕竟贺寒深买进时就是最低点,如今一潭死水倒也是降无可降,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没赔,只不过这二十万股想要转手已是难于登天,有价无市的东西不是全打了水漂还能是什么?


    不过傅松臣再是生气,三天后还是再次出现了。


    七月十五日,国际奥赛的协调工作在松山饭店会议大厅举行,也就是最后由命题国协调确定东道国分数,确认最终总排名和奖牌。


    傅松臣作为选手家长虽然无法进去,但却不影响他在外面接受各家新闻媒体的采访,用低调谦逊的口吻分享教育心得。


    儿子的大好日子,贺瑞君原本想忍一忍的,听了一会儿实在听不下去,直接开口打断傅松臣的吹嘘:“孩子一出生就被人恶意调包,丢失十八年全凭他自己努力,对于培养竞赛选手方面我实在没什么经验可以分享,抱歉,我先走一步,你们继续。”


    贺瑞君说完就头也不回走向饭店大门警戒线位置,站到郑海身边接过小宝贝崽子,专心等儿子出来,徒留傅松臣和一众记者面面相觑。


    “呃……傅先生,您孩子原来是刚认回来的啊?”有个年轻记者没忍住脱口问出。


    其他记者心里也不免想着,刚认回来的不就是白捡一个好儿子吗?搁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吹什么牛皮?


    贺瑞君的毅然离开和剩下记者们的眼神,搞得傅松臣脸上青青白白好一阵没脸,好在成绩很快公布,记者们的关注点瞬间转移。


    华国作为东道国收获总分第一和六枚金牌的绝佳成绩,贺寒深和队友站上领奖台拍照后又接受采访,等走出松山饭店时又再次被外面的记者团团围住。


    贺寒深很想低调,但他在六人中长相实在太过出挑,就像记者在一众选手家长中第一时间选中傅松臣和贺瑞君一样,自然是因为这对父母看起来不仅出身优越,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


    尤其是贺瑞君的状态,全然看不出她已经年过四十,有了一个十八岁的孩子。


    找回儿子又有了乖软可爱的宝贝孙子,不论是饮食睡眠还是运动,都在逐步向好的方向调整,贺瑞君呈现出的面貌自然比年轻时困于精神问题的病恹恹好上许多,年龄只为她的美貌增添了一抹韵味。


    越是这样,傅松臣越想与她尽早复婚,奈何因着贺寒深的事情贺瑞君总是不肯服软,且在他试图通过舆论为贺瑞君制造压力时,他的目的没能达到,倒是让不少觊觎者有了可乘之机。


    要知道当年的贺瑞君可是无数京市贵子的梦中人,如今容色不减半分,贺家又有了逐步复苏的趋势,想娶她的比之当年只多不少。


    毕竟当初够格当贺家女婿的本就不多,其他人压根不敢肖想娶到她,如今贺家远不是当初的贺家,能够有资格与贺瑞君二婚的自然多了许多。


    其中甚至不乏二三十岁的青年才俊,仅是京大内部就够排上长队的,这叫傅松臣如何不心急?


    好在贺瑞君心里还是有他的,不然怎么可能一个都不曾搭理?贺瑞君虽然表面上一再下他脸面,实则已经在暗中做出让步。


    傅松臣见好就收,决心借着这次的机会将人哄回来,等母子俩在股市上跌了大跟头,自然就会改变态度。


    儿子获得金牌,让傅松臣又看到了新的台阶,采访一结束就跟着贺家的三个半人走到轿车旁,作势就要拉开副驾的车门强行加入。


    结果贺家三口迅速坐进后排,在傅松臣还在一脸亲民地和记者们做告别时,黑色轿车咻的一下,就这么擦着傅松臣的身侧开走了。


    年轻记者又没忍住:“噗嗤……”


    *


    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象征着最高规格、最高水平和最高荣誉,在这样的赛事中代表国家拿下团体第一,以及一枚个人金牌,本就是无比荣耀的。


    更不要说这一届是国内首次举办,又是在上一届失利的前提下,贺寒深及其队友的成功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振奋。


    广播、报刊各大传媒都在疯狂报道这激动人心的一刻,领奖台上的照片也因此传进千家万户,后续激起了怎样的竞赛热暂且不论,六名选手的确是在瞬间便成为全国人民心中“别人家的孩子”。


    而贺寒深再一次因为长相优势成为民众间讨论度最高的一位,贺瑞君不满前夫夸夸其谈时谈及的认亲说法也广为流传,还有不少记者采访了贺、傅两家的街坊旧邻。


    十八年前贺傅两家亲子被恶意调换一事,也因此从京市大院圈子逐步向外扩散,与贺寒深的无人培养自学成才一并传开。


    甚至连还在等待行刑的季长栋,都在报纸上看到了相关消息。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死刑犯行刑前是可以适当提出一些要求的,得知贺寒深已经被认回,季长栋立即向上申请见自己的亲儿子。


    若是贺寒深和傅家没有相认,即便季长栋提出这个要求也没人搭理,谁会相信这个乡野村夫会是京市傅家少爷的亲爹?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季长栋立即便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亲儿子身上,他要让亲儿子找律师给他打官司,他都听监狱里的狱友说了,只要有律师他说不准就能改判无期,幸运的话蹲个十三四年就能放出去了。


    季长栋就是抱着这份期待被送上了郊区刑场,直到子弹打穿头骨将脑仁炸成空洞前,他还是无法接受他多年来寄予厚望的亲生儿子,不仅没带他过上一天富贵生活,还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亲爹去死。


    先是愤怒的泪水,又是吓破胆淋漓而下的尿液,最后全都被他混着脑浆的鲜血覆盖。


    *


    季煜珩被迫改姓回季的每一天,都无比厌恶自己的姓氏。


    倘若只是抱错孩子还好,他的生父是因为他天生体弱有先天性心脏病才故意调包,顶着这样的姓氏对他来说就是在时刻向他人彰显罪孽。


    可以想见接到生父临刑前传回的消息时,季煜珩会有多么厌恶。


    他当然不可能去,哪怕生父品性良好,季煜珩也不可能在傅松臣重新开始提拔自己时去见什么生父,以他现在尴尬的身份地位,这样的机会实在弥足珍贵。


    季煜珩之前以为自己需要韬光养晦很久,才可能得到复起的机会,没想到贺寒深这么快开始作死,当他得知贺寒深一口气买了二十万股申发展时,他几乎笑到心脏病复发。


    当然,狂喜之余也难免嫉妒,他给贺瑞君当了十八年的儿子,对方却从未向他提及过半分,他从来都不知道贺瑞君手里有这么多钱,更不要说能像贺寒深那般肆意挥霍!


    而且如果不是贺寒深突然出现,贺瑞君要不了几年就会熬干心血离开人世,她名下的所有财产本该由他来继承,而不是被贺寒深就这么轻飘飘砸进水里。


    季煜珩为此好一番大喜大怒,心脏又接连抽疼几日,但他也清楚现在想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他要做的就是竭尽所能让傅松臣满意,并在关家放松警惕时哄关雪月嫁给自己。


    贺寒深的优秀虽然天下皆知,但在圈子里的风评却还是因为十万块股票的事情始终有些不上不下的,否则以贺寒深的出身和学识,绝对是圈内一等一的乘龙快婿人选。


    奈何谁家都不想要个败家子,十万十万往里投就算有个金山银山也得败光啊!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政府的救市文件下发,为了撬起股市支点选中了申发展,直接注入两亿资金。


    即便贺寒深没有按最低价购入,以五毛每股的初始价格买了二十万股,一股也直接翻了八十倍,贺寒深买入的十万块一夜之间变成八百万。


    在这个万元户都不容小觑的年代,八百万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这场以政府救市为起点的股票热潮将一直持续五年,申发展的价格也将一路暴增到发行价的五千倍。


    前一天还在对贺寒深母子品头论足的一众人等,哪怕想破脑袋都无法想到,已经化作废纸的十万钞票就这样变成了金山银山。


    又因为政府的有意宣传,奥赛金牌得主,十八岁的天才少年重金买入股票一夜之间成为千万级别富豪的消息甚嚣尘上,贺寒深一下成了人人艳羡争相效仿的天才股神。


    而就在全国上下的老百姓都恨不能有个贺寒深这样优秀的儿子时,这位奥赛金牌得主、身家千万的新时代股神贺寒深的亲生父亲,却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不仅因为贺寒深接受采访时说的那句:“当然有阻力,我父亲当时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所以我更加感谢母亲对我的信任和支持……”


    更是因为此前他为了让贺瑞君知难而退,不论是刻意提拔养子,还是放任老娘为他挑选新人,都在清晰明了地向外传递一个信号,他和贺瑞君母子间关系已经降到冰点。


    傅松臣甚至还因贺瑞君接二连三当着记者面下他脸面,当天下午便开始与老娘挑的人相看,还做着儿子登高跌重被股市套牢,母子一起来求他的美梦。


    如今脸都要被人打烂了,哪怕在外时别人给他留颜面,只提儿子优秀不提父子关系,但傅松臣依旧能从周围人神色细微处感受到其中微妙。


    他这么多年也没混上实打实的八百万,更不要说这还是股票飞涨的起点,政府注入了这一剂强心针后,申发展每天都在疯涨,贺寒深已经是最年轻的千万富豪,他的上限在哪里谁都不敢估量。


    可以说仅是在商业领域,贺寒深已经将亲爹碾成渣滓,如果不是傅家还有老大傅锦年的官职撑着,局势早就朝着一边倒了。


    然而就像屋漏必逢连夜雨一样,就在傅松臣大为窝火却无处发泄之际,刚离开西北边陲小镇的贺端,在赶往妻女所在地的路上看到了这样一份报纸。


    上面不仅有对外甥贺寒深事迹的全面报道,也有妹妹贺瑞君十年如一日刊登其上的寻人启事,贺端红着眼眶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歪?泥嚎哇~介里是贺趴趴的电话,不接受对其他人的采访喔~”奶声奶气的小崽子拒绝得相当熟练,“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宝要挂电话啦~”


    派崽子来接听电话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同于可以直接拔线不管的座机,贺瑞君的大哥大哪怕总是响个不停也不敢长时间关机,因为贺瑞君在每一份寻人启事上都留了电话。


    熬过一周后陌生来电虽然不似最初那般疯狂,但每天接电话再婉拒,哪怕是贺瑞君贺寒深连带着萍姐和郑海齐齐上阵,也觉得负担颇重。


    接电话的工作便被自告奋勇的崽子接手了,对大人来说需要虚与委蛇委婉拒绝才得体,但对小幼崽来说确认对方没有什么重要事就可以直接挂断,谁也不会跟一个奶呼呼的小幼崽计较。


    没曾想,崽子这接线员刚上任两天就接到一个大活儿。


    电话另一端传来激动又克制的哽咽气音:“趴趴你好,我是贺端,可以帮我找一下瑞君吗?”


    第73章 丶【二更合一】


    崽激动的“嗷”了一嗓子,然后抱起一斤多沉的大哥大甩起小短腿朝着奶奶的房间狂奔:“奶奶!奶奶!奶奶!!!”


    贺瑞君闻声开门,就见自家宝贝崽子像被火燎腚般飞奔而来,她上前扶住崽子的小肩膀笑问道:“趴趴怎么了?”


    崽太着急了,捧着笨重的大哥大一路跑得呼哧带喘,话堵嘴边也说不出来,只能一边大喘气一边对着贺瑞君狂晃手里的大哥大。


    贺瑞君明白崽子是让她接电话,然而放到耳边却没有声音,拿起来检查:“……好像挂断了。”


    正在疯狂给自己顺气的崽子,闻言小脸一瘪就要哭出来了:“是……呼哧……是贺、贺端!”


    贺瑞君脸色骤变:“贺端?!”


    崽拼命点头,就快把小脑袋晃散黄了。


    然而这个时代的大哥大只能接打还不具备回拨功能,贺瑞君只能拿着大哥大心急如焚,脑子里思绪电转,大哥大信号不如座机稳定,电话打到一半突然断线的情况很常见,她只能寄希望于哥哥还能再打过来,否则就要去求傅松臣了……


    可即便能查到电话是在哪里拨通的,万一哥哥已经不在那边又该如何?万一这次又是有人假冒的呢?几息的工夫,贺瑞君已经心急如焚。


    崽也跟着着急,小白爪放在胸前猛搓,像是在祈祷这位等待已久的大舅爷再把电话打过来,否则即便他清楚对方会回来,也不想奶奶这次再空欢喜一场。


    “叮铃铃……”


    崽子:“!!!!!”


    贺瑞君顾不上想什么,按下接通键听到电话另一端熟悉的声音,眼泪唰一下就流了出来:“哥……”


    贺寒深走进房间,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蹲在一起捧着大哥大瀑布流泪的画面。


    贺瑞君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但还是努力压下泪意答道:“好好、好,我在家等你们回来……”


    贺寒深轻手轻脚走近,先将崽子捞进怀里小声确认:“是大舅爷爷的电话?”


    崽捂着小嘴一边飙泪一边点头,含糊不清回答:“系鸭呜呜,太感银了呜呜……”


    崽子对亲人分别的共情力极强,因为只要想到自己和爸爸分开,他就能一秒落泪,分分钟哭成小猪头,他最受不了的就是亲人分别。


    贺寒深将小脑瓜按进胸口安抚,崽却哭得更凶了:“爸爸!!!”


    “怎么了?”贺寒深以为这崽是触发心殇,再想到之前这崽就一刻都离不开自己,跟奶奶睡到半夜跑回来差点因为做噩梦哭晕过去。


    但他后来直白的问过,旁敲侧击式问过,崽子的小嘴每次都像是被黏住一样,更让他觉得他们父崽的未来恐怕比他想象中还要不顺利得多……


    思及此,贺寒深眼底冷寒一片,眉头紧锁,声音却是放柔了几分:“乖宝别怕,爸爸在呢。”


    他正温声轻哄,就听崽子龇牙利嘴哭得嗷嗷叫:“爸爸爸爸宝jio好麻好痛呜哇哇!”


    贺寒深:“……哦,我帮你揉揉。”


    原来是脚蹲麻了……:)


    *


    不同于贺家的欢天喜地,傅松臣已经陷入低潮好一阵子。


    他过得不痛快,只能附庸于他的季煜珩就更加愁云惨淡。


    甚至连傅锦年得知前因后果,也没少在傅松臣面前放马后炮,认为弟弟之前太过武断,小深那孩子一看就不是池中物,这次险些被他这个武断的父亲葬送泼天富贵云云。


    劝他别再端着父亲派头想别一别苗头,没必要,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哪怕小深如今跟贺瑞君姓贺,但他们依旧是一家人。


    全然不提之前得知夫妻离婚、贺寒深跟母姓时,他可是有意无意点了两句,认为贺寒深选择姓贺心思朝外,让傅松臣尽快将儿子劝回来,总归是傅家产业不能落到“外姓人”头上。


    傅锦年对着弟弟说的已经有所保留,对自己妻子时更没藏着掖着:“我就说他这些年赚了几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斤两,非得在孩子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现在好了,把自己架起来上哪找台阶?”


    这才几天过去,贺寒深之前购入的股票涨到一千多万,已经是一个多到没有概念的天文数字,更别说以后还要继续上涨。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身怀巨款的好侄儿,生生被弟弟一系列骚操作给寒了心。


    他可都听说了,四合院的门早就不让傅松臣进。


    虽然血缘上两人是嫡亲父子,但以目前的情况,贺寒深的钱还真就不一定和傅松臣有关系。


    傅锦年得知申发展暴涨后立即找了律师询问,以目前的法律法规,哪怕最后告上法庭,子对父最多有个赡养义务。


    然而从这个角度也不好要钱,因为这笔钱的出资人是贺瑞君,贺瑞君和傅松臣什么关系?前夫前妻的关系说白了就是没关系,贺瑞君哪怕离婚后赚到一个亿,傅松臣也一毛都捞不到。


    即便可以通过诡辩勉强咬定钱是贺寒深赚的,将这笔巨款按到贺寒深头上,通过赡养义务要求贺寒深给傅松臣钱。


    但因着贺寒深身兼股神和奥数金牌得主双重身份,与他的天才事迹一并为人所知的就是他坎坷的身世。


    全国上下都知道他十八岁被认回至今没几个月,且刚一认亲,傅松臣就跟贺瑞君离婚了,要说之前当爹的尽了多少抚养义务肯定没人信。


    现在反过来咬死这点要钱,一方面是要不到多少,另一方面势必会闹得太难看,双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肯定不能走到这一步。


    经专业人士一番指点迷津,傅锦年当即拍板决定,不论傅松臣如何做小伏低都得连人带钱一并请回傅家。


    不只是那还在持续暴增的一千万,最重要的自然是他嫡亲的侄儿贺寒深,报纸上是怎么说的来着?上帝为贺寒深打开一扇窗的同时又顺手掀开一道门,这样出类拔萃的金母鸡无论如何都得留在傅家!


    傅松臣将态度摆正尽可能将贺瑞君母子求回来,实在不行他也不是不能考虑先礼后兵,毕竟贺瑞君母子再是有钱,到头来也越不过权力二字。


    当然,他不希望一家人将关系闹僵,尽可能不走到那一步,所以压力自然全都给到了傅松臣身上。


    这也就导致季煜珩更得夹紧尾巴做人,生怕养父一个心情不佳将火撒到他身上。


    然而哪怕他再是谨小慎微,傅松臣憋着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就只能拿他作筏子,毕竟早前为了给贺瑞君母子一点颜色,傅松臣随手扶起的就是季煜珩,如今自然而然要反过来。


    季煜珩苦不堪言,想从关家下手缓解自己当下窘境,却一连十几次吃下关家的闭门羹。


    关雪月之前宴会之后就一直被关家上下严加看管,她虽拿了其他学校的保送名额,但还是想再冲一冲高考,是以这两三个月来季煜珩和关雪月之间一直没什么进展。


    好不容易等到傅松臣重新看重自己,关雪月高考也结束了,季煜珩刚想把握机会让关家松动,贺寒深先是拿下竞赛金牌,又是申发展一夜暴涨,如今别说让他进门见关雪月了,关家恨不能将门焊死。


    季煜珩一早计划好想将生米煮成熟饭,破了身子的女人,再是大家闺秀也得嫁给自己,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想让关雪月未婚先孕。


    而且他虽然相信关雪月对自己有情有义,却也考虑到对方曾对贺寒深表白过,如今贺寒深有了金牌和巨额股票加持,他也不免担心关雪月那个贱女人移情别恋。


    所以各种药物他一早就备好了,就等关雪月一时心软来和他会面,结果却苦于压根没有机会实施。


    今时不同往日,原本有罗鸣为首的一群二代三代为他马首是瞻,自从罗鸣入狱罗家倒了,再也没人敢往他身前凑。


    季煜珩清楚傅松臣那么做就是断他手脚给亲儿子铺路,是以他对傅松臣的恨意不比对贺寒深和贺瑞君的少,这些人对他来说都是践踏他的贱人。


    也就傅老太太对他有几分真情罢了。


    说起老太太,傅家上下得知贺寒深一夜暴富后,也只剩她还在张牙舞爪。


    原因无他,傅老太太的自我定位一直是全京城头一份的老太君。


    在她眼中贺寒深是她亲孙子,管他关系好与坏,贺寒深赚到的一切都是傅家的,就像前儿媳离婚了也该被她随意打骂,贺瑞君企图告她私闯民宅送她去蹲大牢就是大逆不道。


    她既想要贺寒深赚到的一千万,又想傅松臣娶个年轻的大屁股媳妇生一对双胞胎大金孙,什么选择不选择的,本来就都是她应得的,敢惹她不快,真动起真章的她就让老大出手全都把他们废了。


    然而各怀鬼胎的傅家众人,万万没想到继申发展股价飞涨之后,失踪近二十年的贺端还能回来!


    虽然在找人这方面没少动用傅家的关系,但傅家兄弟俩都觉得贺端肯定早死了,当时情况太特殊了,贺端夫妻哪怕穿上粗衣麻布也不像是市井小民,说不准路上就被谁盯上给谋财害命了。


    结果近二十年过去,一家三口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怎能不让人惊奇?


    不同于贺瑞君当初一直被父兄保护得太好,贺端和贺瑞君相差八岁,从小就被当做下一任家主培养,即便贺端志不在此,但对于贺家所掌握的一切也更加了解。


    他也清楚父亲当初是看他们兄妹一个科研脑,一个则是一门心思钻进经史古籍中,就连贺端娶回的媳妇也是和他志趣相投的“书呆子”,贺老爷子没法了便将主意打到女婿身上。


    老爷子的设想极好,儿子出于出身嫡系的责任义务,搞科研的同时对贺家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管,但个人精力有限,傅松臣刚好可以从旁配合。


    两家老爷子交情甚笃,贺老爷子也愿意帮扶老友和女婿一家,如此一来贺家有傅松臣辅助,傅家有傅锦年扛起家业,两家齐头并进越来越好,岂不美哉?


    结果形势比人强,贺家被迫举家迁移,贺老爷子猝然辞世,贺端失去踪影,傅家却乘势而起一飞冲天。


    如今贺端回来,虽然傅锦年心里认为时移世易两家的关系早就颠倒,但人不能忘本,他就是装也要装出来。


    而傅松臣一直找不到突破口接近母子俩,如今有了探望贺端一家的借口,哪怕是贺瑞君也没理由再阻拦。


    是以一收到贺端回来的消息,傅家上下八口当天下午便一起上门探望。


    然而他们将礼品卸下车,除了老太太每人手里都大包小裹拎了一大堆,四合院的门却迟迟不开。


    最后砸狠了,萍姐才不厌其烦地走出来说道:“已经问过先生了,他说不见。”


    傅家众人脸色一下就不好了,谁能想到傅家全家都主动上门了,贺家还能继续闭门不见?面子里子统统不给他们留!


    八月份暑气正浓,时间又是一天中日头最毒的时候,哪怕是不参与大事的小辈们也觉得太折腾,更不要说傅松臣兄弟和最是高高在上的傅老太太。


    要不是出门前傅家兄弟好说歹说,老太太根本都不肯出来,笑话,没听说谁家的老太君会主动出来拜访一个小辈的,她更是不觉得当初贺家还有什么恩情。


    反倒觉得这些年贺瑞君全靠傅家庇护,不然早就被人碾得渣都不剩,见状火气更是一下窜到二丈高。


    就在老太太即将发作的时候,一辆黑色桑塔纳驶近,一看就是奔着贺家来的。


    开车的女人烫着一头时髦大卷,打扮得极为明艳,正是带两个女孩出门逛街的魏丽。


    因着广告一炮而红,魏丽的糖厂一波就赚翻,立即便将来京市的计划提前,刚好外甥女读完初三可以直接进京读高中。


    季春兰如今改名魏兰,是魏丽征询她意见改的,虽然她也不觉得自己的姓氏多好,但的确比季长栋的晦气姓氏强。


    虽然魏兰改名改姓,和贺寒深的亲缘关系也断了,但魏丽魏兰和贺家的关系却不输有血缘的,一来京市就直接被贺瑞君邀请住进四合院,魏丽打算将房子也买在附近,这样两家走动起来就更方便了。


    至于车上另一个女孩,正是贺端的独女贺灿宜。


    她比贺寒深大一岁,当时出事时贺端妻子刚生产,说起来一家人如今还能一个不落地团聚到一处,还真是上天眷顾。


    魏丽一见门口堵了一大坨人,滑下墨镜确认后先冷笑一声,随后按着喇叭一路将人驱赶住三米远,才拉起手剎。


    她一向消息灵通,脑子更是灵通,虽然贺瑞君母子平时提都不提傅家那些事,也懒得诋毁什么,但魏丽却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傅家再是有权有势她也瞧不起。


    当然,魏丽虽然将一大家子人逼得连连退,却也没让场面搞得太难看,下车立即假模假样赔笑:“真不好意思,新车不太会开。”


    这话说得就太假了,黑色桑塔纳一看就不是什么新车,对于傅家兄弟这样的上位者,魏丽给的这个台阶是真把他们当傻子了,不过是开了家小小糖厂简直猖狂至极!


    这倒是误会魏丽了,要不是看在傅家如今的权势地位,以魏丽的本性大嘴巴子早扇上去了,如此委婉的嘲弄对她来说已经很是难得。


    就在傅锦年傅松臣脸都垮到脚面的时候,车后排下来了两个高挑漂亮的女孩。


    一个是刚满十六岁的准高中生魏兰,另一个就是十九岁的贺灿宜。


    魏兰此前在季家饱受苛待,回到大姨魏丽身边身高体重唰唰涨,如今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了。


    这段时间天天跟着堪称名门淑女典范的贺灿宜玩在一起,不仅看上去亭亭玉立,言行间也能装出两分窈窕。


    一旁的贺灿宜就更不用说,容貌气度皆是一绝,尤其是贺家基因强大,贺灿宜眉眼间也与贺瑞君有着几分相似。


    傅松臣看清后瞬间便想起二十多年前初见贺瑞君的惊鸿一瞥,扶着傅老太太的季煜珩更是一眼荡魂,全然忽略了一旁直接看应激的老太太。


    傅锦年自然也认出这女孩应是贺端的女儿,脸色稍霁,立即端起慈和长辈的架势上前,想要说出那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经典开场白。


    傅老太太却先行一步,指着贺灿宜身上新买的连衣裙开骂:“上梁不正下梁歪,谁家好人家的女儿露大腿?怕不是跟贺瑞君一样是个骚狐狸!这就是贺家的家教?把客人关在门外,穿得伤风败俗!”


    傅老太太不仅想起当年的贺瑞君,还想起当年贺家的贵不可言和高不可攀,每每都让她面容扭曲却只能隐而不发,直到贺家倒下,她才能在作践贺瑞君上找回一丝快慰。


    今天本就怒极攻心,再看到贺灿宜这么个小丫头在她面前装什么名门闺秀,顿时便抑制不住心中的狂性,指着贺端女儿破口大骂,儿子们说的道理她不管,她只知道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她让姓贺的认清现状!


    此话一出,傅松臣傅锦年和季煜珩三人都要去拦,没等拦下,一抹熟悉的身影便从院墙熟练跃出,唰唰唰几道白光闪过,傅家几人连毛都摸不到,只能任由它将老太太撵出十米开外再次摔个头破血流。


    虽是傅老太太言语有失,但在傅家兄弟看来,不论怎么说老娘都是长辈,贺家一而再再而三放狗出来都是不对的。


    魏丽笑吟吟带着两个女孩进门时,傅家兄弟冷着脸直接往里闯,险些挤倒贺灿宜。


    魏丽犹如膝跳反射般触发本能反应,抬手就是一嘴巴,直接从傅锦年扇到傅松臣脸上。


    一下就将两位自命不凡的大人物扇傻眼了,不同于傅松臣只被掌风波及,傅锦年脸上的一巴掌可是实打实落下的,瞬间便浮出一大片巴掌印,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傅锦年急火攻心脱口而出:“你可知道我是谁!”


    魏丽闻言有点小怂,其实她也不想啊,完全是多年来打顺手了,吞了吞口水勉强撑住气势回道:“我只知道你差点弄伤贺院士的女儿。”


    “贺……院士?”傅家兄弟异口同声。


    门口的动静闹太大,贺家几人也陆续走了出来:“怎么了?”


    傅锦年和傅松臣来不及深想贺端成为院士会带来怎样的转变,听到贺端的声音就先怂了,多年前被贺端全面碾压的恐惧瞬间回来,气势立马弱了八度:“端哥……没、没什么。”


    然而傅锦年想当无事发生,崽子却是不肯轻易放过傅家的大坏蛋们。


    不知何时已经守在门口听了看了好半晌热闹的崽子,咻的从门侧阴凉处站起身汇报:“他们要打姑姑!被魏丽姨婆拦下!不小心把手指擦到脸上,那个人就凶巴巴地吼姨婆,大胆!连本大爷都敢打,你知道我是谁吗?”


    魏丽感动之余还是想出言提醒,不要叫她姨婆……以及这崽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崽子站在两拨人中间,小白爪比比划划惟妙惟肖,小嘴叭叭伶牙俐齿疯狂添油加醋:“……那个缺牙老太太还骂姑姑和奶奶,说她们都是……宝是好孩子,宝不重复那些坏坏的话!”


    “不是不是,端哥,这孩子瞎说……”


    崽子闻言气哼哼一跺脚,转身啪叽一下抱住贺端大腿,仰起弱小委屈又可怜的小胖脸:“大舅爷爷,宝还不到三岁,宝能说谎吗?”


    一旁的贺寒深早已一脸黑线:……你也知道你还不到三岁,你个小东西都快成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崽:靠山贴贴*罒▽罒*


    第74章 丶【二更合一】


    五十岁的贺端衣着朴素面容清矍,虽早生华发,但镜片之后的双眼明亮有神。


    听完崽子小嘴叭叭的一长串告状后,贺端唇侧温和的笑意还在,看向傅家众人的眼神却冷到极点。


    实际上这已经不是崽子第一次跟大舅爷爷告状了,自从大舅爷爷大舅奶奶和姑姑回来,崽从不错过贺家每一场叙旧。


    贺寒深一向沉默寡言,极为擅长吃苦,黄连到他嘴里都能当糖块嗦楞,想听他诉苦那是绝不可能的。


    而贺瑞君又是个极为体面的人,对于和傅松臣的过去早已放下,且她不想大哥好不容易回到京市,又因她那些陈年旧事费心伤神。


    但崽可不一样,每每都会在话疗结束后偷偷去找大舅爷爷,将亲爹十八年来在季家受的磋磨,以及傅家几人这些年干的缺德事添油加醋说个清楚。


    而母子俩所遭受的煎熬痛苦,归根究底说白了都源自傅家,傅老太太是主谋,傅家两兄弟是帮凶。


    贺端太清楚自己妹妹这些年吃了多少暗亏,偏这世道向来对女子不公,在外看来傅家能庇护贺瑞君十八年,即便受些小委屈也是人之常情,他若为妹妹喊冤叫屈便落了下乘。


    但他也有他的办法,没曾想他还未开始,傅家却主动将话柄送上门了。


    贺端俯身将崽子抱进怀里先拍了拍:“乖孩子,不怕。”


    崽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大舅爷爷歪头迟疑一瞬,转瞬间福至心灵,深蓝色的大眼睛猛地一亮,紧接着小嘴一瘪哇的哭号起来:“宝好怕呜呜呜……他们跑进家里欺负银呜哇哇哇!!!”


    崽子边哭边趴回贺端怀中,朝着大舅爷爷疯狂挤眼暗示。


    贺端知道这崽子灵,却也没想到崽子这么灵,差点没被崽子逗笑,先一把将小脑袋按进怀里,示意他不用装得太像,再哭伤自己,干嚎两句听着委屈些就好。


    贺端再抬眸时,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看着傅家几人语气嘲弄:“原是傅部长和傅总大驾光临,不曾远迎是我贺家的过错,劳您贵脚来踏贱地……但也不至于在门口便对我们打骂起来吧?”


    傅锦年和傅松臣立即听出一身冷汗,刚要辩解两句贺端已经厉声让萍姐送客,直言“高攀不起”,理由也是现成的,告状精小幼崽被吓坏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崽如今可是贺家最重要的小宝贝,傅家众人再不走萍姐又要去报警了。


    傅锦年还在犹豫,崽子像个小火车似的直接哭出气鸣:“呜呜呜——!!!”


    不仅假哭,还装咳嗽,傅松臣还是心疼孙子的,见孩子都要哭撅过去了,一把拉住大哥往外走,一边好声好气地赔礼道:“端哥,今天是我们莽撞了,晚上我再来负荆请罪……”


    傅贺两家的姻亲关系,随着贺瑞君和傅松臣离婚早已彻底解除,贺瑞君不便说前婆家的不好,是因为傅家多年来在表面一向做得不错,就比如多年来一直配合她“发疯”找孩子。


    然而这些年表面功夫做得再好,今天在贺家门口闹得这样一出——辱骂贺瑞君和贺灿宜,与贺家贵客魏丽打骂起来,还强行破门而入,吓得贺家稚童大哭不止。


    足够让傅家营造的口碑一夕崩盘,要知道这些胡同巷子最不缺的就是爱凑热闹的邻居,能住在贺家四合院周围的也不乏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家。


    连带着贺端被选为院士的消息,以及傅家听闻时的前倨后恭也会一并传进各种圈子里。


    一般联姻双方即便婚姻破裂也未必会撕破脸,就如最初贺瑞君和傅松臣对外呈现的那般,看起来是希望各自安好的。


    但傅家闹这么一遭,只要贺端想,这件事就会变成两家关系彻底破裂的导火索,紧随其后就是曾经贺家留下的人脉网络需要重新选边站。


    傅松臣兄弟俩闹出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继续拉着一大家子堵贺家门口,想的是回家后先着人仔细打听一下贺端回京后的任职再从长计议,最慢也不能超过明早,哪怕兄弟俩背着荆条上门三跪九叩也要将局势扭转回来。


    结果傅家几人刚离开,贺端就让人将一早备好的东西捅了出去,一分钟都没浪费。


    贺端原本想多等些时日再收网,为的是借机筛一筛真正可用之人,如今傅家都骑到头上,多留一日都让他觉得碍眼。


    当晚,傅家兄弟便被带走调查。


    倒也不是贺端手眼通天,而是兄弟俩这些年贪心不足将摊子撑得太大,一个从政一个从商,前者时不时便要为自家人开个后门,后者便尽其所能钻营敛财。


    光峻贸易表面上是傅松臣的公司,实际上真正的大老板是兄弟二人,做生意做到这个程度不是没有眼红的,只不过碍于傅家早已“树大根深”,轻易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然而傅家身后繁复茂密的根系,既有二十年前汲汲营营依附贺家所得,也有二十年间不断拉拢钻营而来的,前者本就姓贺,从贺端将矛头指向傅家的那一刻,便已经先断去其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


    剩下的后者本就是因傅家强盛才攀扯到一处,如今哪里敢为傅家与贺端这种家族底蕴深厚,自身功勋又硬到世所罕见的人物硬碰硬?


    更别说贺家还有个年仅十八便举国皆知的优秀后辈,反观傅家从上到下捆一块都凑不出一个拿得出手的。


    当初再是枝繁叶茂树大根深,如今也势必分崩离析,溃散之后傅家兄弟再想运作一二也不能了。


    不出一个月,傅家兄弟俩便因以权谋利被逮捕了。


    这项罪名有过金额巨大的前车之鉴,当时的涉案人员不仅吃了枪子,赃款充公后还罚了很多,即便傅家兄弟俩所犯金额还没到千万级别,但在两人被一起抓走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知道傅家已经彻底塌了。


    两人不死也要关押多年,傅家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再属于他们,判决发出之日就是傅家上下流离失所的开始。


    傅家众人一个个如同被摄走灵魂般,面白如纸仿若行尸走肉,就连傅老太太在撒泼几日后也认清了形式,原本精神矍铄跟谁都能斗一斗的老婆子,如今却面色灰黄好似半只脚已经迈入棺材。


    她哪里想得到盛极一时的傅家会这么轻易倒塌,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她瞧不上的小儿媳,从最初的怨毒憎恨到现在的悔不当初,然一切为时晚矣,如今傅家上下虽没被限制人身自由,但贺端一早就申请了保护令,她就是想去贺瑞君面前跪地哀求都没了机会。


    其中最是绝望的当属傅锦年的两个儿子和季煜珩,三人都牵扯其中,尤其是季煜珩,原本傅松臣担心他身体弱没打算那么早培养他,后来认回亲儿子贺寒深养子自然要放一边。


    多亏季煜珩善于把握机会,让傅松臣顺势便将京市分公司交给他练手,傅松臣和傅锦年罪名裁定之日,他们三人同样有一场牢狱之灾。


    不同于另两人已经不再挣扎,就等着审判下来束手就擒,季煜珩却攥着一早为关雪月准备的药物,打算对贺灿宜出手。


    如今傅家上下的一切身份证明都被暂时没收,傅家老宅门口也每天都有人守着,为的就是让他们既无法跑路,又不能提前将贵重物品转移,季煜珩费了好些力气才将药粉带出傅家。


    因着傅家彻底倒塌,他作为傅家养子再无指望,在一个多月的煎熬中季煜珩越发偏执极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别管办法有多下作,只要能有一点转圜的可能他都会奋力一搏。


    他守在贺家所在胡同的对面,蹲点多日始终没找到合适机会,只因贺灿宜从不单独出门,至少身边也要跟着一个魏兰,而有魏兰在就少不了魏丽的保驾护航。


    这一日季煜珩总算等到了一个机会,魏丽将姐妹俩送到商店便驱车离开,留两个小姑娘在商店里慢慢挑选。


    季煜珩跟了两人接近半个小时,依旧没等到贺灿宜落单的机会,担心再不抓紧魏丽就会回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两个小姑娘靠近楼梯口时,拿着沾满迷药的湿帕子直接朝贺灿宜捂了上去。


    这药是他为关雪月准备的,本应下在水里骗女人喝下才能发挥最大功效,但自从见了贺灿宜他就像失了魂一样,满心满眼都是贺灿宜,潜意识里有种直觉对方就该是他的女人,为此他放弃相对容易得手的关雪月,选择一不做二不休搞了贺灿宜。


    但现在贺灿宜根本不会信他,他也只能出此下策,想的是能喂进去一点是一点,不行也能直接用湿帕子将人捂晕,至于一旁的小丫头魏兰,虽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他却半点没留情打算直接将人推下楼去。


    然而不等他将人捂住,两个女孩先后发现了他,两人像是早就商量好分工般,一人抬脚便往季煜珩裆部猛地一踹,另一个人向外高声大叫:“有流氓!快来人啊!!”


    魏兰从小便在季家当小苦力,虽然过了半年舒心轻松的好日子,但一身腱子肉还在,一脚下去双蛋俱碎,疼得季煜珩眼冒金星,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魏兰原本还打算用脚尖狠碾一番,但脚感实在让她恶心,小脸一皱收回脚,换成手。


    拎起季煜珩的衣领,左右开弓就是一顿响彻楼道的大嘴巴子。


    等公安赶过来时,季煜珩就快被魏兰抽出脑震荡。


    当季煜珩顶着肿成猪头的脸企图倒打一耙时,毛巾上的药粉早已让他辩无可辩,是以不等傅家案子落实,季煜珩先被爆蛋,又因耍流氓被关了起来。


    崽子听说后气呼呼地在家里跺脚:“窝就说!这个大坏蛋坏死了!”


    多亏他一个劲在家里宣传,说傅家上门那天大人们在打嘴仗,季煜珩一直在对着贺灿宜流口水。


    当时的确没人注意站在角落里的季煜珩,但谁都知道那天小崽子先是叭叭学舌又是哇哇装哭,哪里有时间观察季煜珩?


    但崽就偏说自己看到了,大人们不肯相信他就一天重复八百遍,开始时贺灿宜还有点羞窘,后来听习惯了,临出门见崽子张嘴就会主动接茬:“防范流口水大坏蛋,知道啦姑姑的小乖乖。”


    贺端夫妇也觉得多些防范之心不是坏处,刚好贺灿宜和魏兰都刚回京市,对各处都感兴趣也都不熟悉,而且不同于贺灿宜是相对文弱的大家闺秀,魏兰有从小挑水下地练出的童子功,再得魏丽真传后,整个一打遍天下无敌手,还有魏丽车接车送保驾护航,实在没什么不放心的。


    虽早有防备,但当季煜珩真找上来时,贺家众人依旧很是错愕,都觉得季煜珩是疯了才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毕竟不论如何贺家都不会让他讨到便宜,他只会罪上加罪,除了精神失常没有其他解释。


    实际情况也很接近,季煜珩入狱后每天都在大吼大叫,说贺灿宜是他的女人,他对自己的女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说自己是贺端的女婿,警告狱警对他客气些,结果自然是被一顿铁棍严惩,贺家人听到后更觉晦气。


    当然,对于此事的最大功臣崽子,贺家上下都大加称颂,崽子抱着胳膊战术后仰,小下巴就快扬到天上去:“介个家没宝就出大问题啦!”


    逗得贺端和贺瑞君抚掌大笑,连贺寒深都忍不住抱起崽啾了一口肉脸蛋:“你这鬼精灵!”


    得此评价,崽一脸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说出十二字箴言:“世界破破烂烂,小崽缝缝补补。”


    这些人哪里会知道,如果没有他趴小趴,这一世的亲爹和其他亲人会有多惨!


    原剧情中季煜珩最会在贺端父女面前演戏,而且因着傅松臣与贺瑞君先后离世,傅松臣的产业先由傅锦年次子接手,即便贺端像这一世这般大义灭亲,也并未将季煜珩牵扯其中,对方反倒以养子的身份拿了贺瑞君一半的遗产。


    之后更是借着与贺瑞君的十八年相处,时不时便同贺端回忆从前,在贺端面前博了个好名声,让贺端不仅爱屋及乌还十分信重。


    以至于贺寒深进行换肺手术时,季煜珩替换药物导致他因感染身亡,竟无一人怀疑到季煜珩头上。


    而贺寒深一直没放弃追查生母坠楼真相,即便一切都指向于贺瑞君精神恍惚一时失足,即便所有人都觉得季煜珩是最为光辉正面的存在,甚至连贺端一家也为其所惑,贺寒深也依旧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自己的直觉。


    就如同当初只有贺瑞君相信自己的孩子被调包一般,被舅舅贺端认回后的贺寒深也从未相信母亲死于意外,可那时他已经失去双腿并患有严重的肺病,他的精神也在越发不被理解中日益偏执。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因为自己遭遇太多坎坷精神早就出现异常,才会疑神疑鬼,甚至多次生出与一切同归于尽的想法。


    找不出真凶为母报仇他死不瞑目,而他又有足够的财力支撑这样的报复,但在他恢复理智时又会很快压下这样的邪念。


    然而他终究同母亲一样,至死未能得偿所愿……


    而季煜珩作为男主,在除去大反派后更是通过娶到贺灿宜亲上加亲的同时,将贺寒深多年来积累的数亿财富吞入囊中,像当年的傅松臣那般成为真正的人生赢家。


    季煜珩对贺灿宜同样一心一意,不同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一出生就被抱走的孩子,故事便落下完满帷幕,王子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为此,作为知道全部真相的一崽一统,每每提起原剧情都要一起反胃好一阵子。


    尤其是系统,跟崽混了三个世界,逐渐摸出些规律,就是以“寒深”为反派的原剧情,男主或者主角团全都是一些惊天大烂人,让系统不禁好奇,崽他爹到底干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恶行,才沦落到这样的剧情里当反派?


    系统尝试问了两次,每次一问崽子就立马掉小珍珠,爆哭一顿后自己还懵懵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只知道他一听到这些问题就止不住泪意。


    系统问不出来,也不想看崽子哭成小猪头的可怜模样,就暂时将诸多疑问压下,它有预感之后的世界他们还会再见,小幼崽脑袋空空一问三不知,但它多跟几个世界就不信还搞不清!


    系统想得很好,也一早就做好了开启新世界的准备,没曾想贺寒深的感化值意外卡在95点一动不动。


    这一世界,因崽来的早,大半的悲剧尚未发生,贺寒深虽然性子冷了点,但还是个积极向上的好小伙。


    而且年轻人脑子灵活善于脑补,自从将崽脑补成自己来自未来的孩子后,都不需要崽子刻意感化,崽子只要稍微撒娇卖乖主动贴贴,贺寒深的感化值都唰唰唰猛涨。


    一直涨到90点,才进入瓶颈,系统自然以为是在等傅家落马,所以早早便准备好傅家审判一出,就快速帮崽结算积分。


    没曾想结果出来,贺寒深只涨了5点,又卡在95点一动不动。


    难不成是因为傅家没判死刑?可两名主犯判了无期、三名从犯五到十三年不等,傅家一切充公,不同于傅家大嫂还有娘家可回,傅老太太磋磨儿媳半辈子,如今一把年纪也只能去睡桥洞,而且季煜珩哪怕出狱也是个废人了……


    系统品了又品觉得问题不出在这里,崽子同样很困惑,但这会儿的崽子脑子里还没有什么速战速决的概念,每天都十分享受地当着他的贺家第一大宝贝。


    直到崽子三岁生日这天,崽子一口气炫了三分之一个双层大蛋糕。


    贺寒深清楚这东西含糖量不比棒棒糖低多少,一开始明令禁止只许崽子吃两块切角,结果第一次沾酒后,贺寒深很快便染上几分醉意。


    不同于其他人喝醉后,有些会大吵大闹有些会喋喋不休,贺寒深只会安静地抱着崽子无有不应。


    “爸爸~宝想再吃一口,一小口好不好?”崽仰着小脑袋,眼尾低垂装出最惹人怜爱的小模样,虽然爸爸说定只许吃两块,但那是对贺趴趴说的,他贺稚乔多吃两口不过分吧?贺小寿星崽崽再多吃两口没问题吧?


    结果没等崽子用上先撒娇后撒泼的套路,爹默不作声将整个蛋糕搬到崽子身前。


    崽眨巴眨巴大眼睛,深蓝色的漂亮眼眸直接看呆了!


    好家伙,他梦都不敢梦这么大的!


    好在贺家众人笑过一番后,也对崽的暴风吸入有所限制,最终的结果就是怕崽撑爆小肚皮,只让他吃了三分之一个蛋糕。


    崽子确实有些吃不下了,而且一口气吃太多奶油的确会腻,但崽下桌后也没放弃把握亲爹喝醉的大好机会,大眼睛贼溜溜地转了又转,稍微休息一会儿就趁其他人不注意将爹拽回房间“休息”。


    贺寒深刚躺下,崽就像个小蜜蜂一样趴爹耳旁嗡嗡起来:“爸爸爸爸~宝想吃棒棒糖,可以吃一根吗?”


    贺寒深将手搭在微热的额头上,醉眼迷离地看了眼崽子,片刻后迟缓点头:“吃。”


    崽抿起小嘴避免自己笑出声,小口吸气缓了缓又继续问道:“爸爸爸爸~宝可以吃两根吗?”


    “唔……可以……”


    崽猛吸一大口气:“爸爸爸爸~宝可以每天吃两根棒棒糖吗?”


    贺寒深这次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微蹙起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崽眼睛睁得溜溜圆,生怕功亏一篑,等了一会儿小心脏越发忐忑不安。


    崽实在绷不住一下搂住爹的脖子,嗷呜一声开始奶音撒娇:“爸爸爸爸~宝坠坠坠爱你啦~就让宝每天都可以甜甜嘴好吗?好嘟!”


    不等亲爹回答,崽子就替亲爹抢答,醉酒后的贺寒深攻防双减,闻言怔愣一瞬忽地笑了起来:“你呀……”


    崽子又等了一阵,依旧没等到下文,见亲爹长眸已经缓缓阖上,崽子就有些心虚地小声确认道:“那说好了喔,以后每天宝都要吃两根。”


    话音未落,贺寒深突然睁开了眼,崽子心里一咯噔:糟糕!是他声音太大把爹吵清醒了吗!


    就在崽子为着两根棒棒糖殚精竭虑惊疑不定之际,亲爹突然伸手紧紧抱住崽子,将头深埋进小胖崽柔软的颈侧。


    不久之后,一道低沉喑哑的气音响起:“爸爸都答应你……但趴趴千万不能出事……告诉爸爸好不好?”


    “未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趴趴怎么会被送回来……爸爸不能没有趴趴……”


    贺寒深说得断断续续,听得出他尚未清醒,但大概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更加直白地表露出埋藏在心底的担忧,崽感觉颈侧湿乎乎的,莫名也有些眼眶发酸。


    “爸爸,我来自过去而非未来,不要再为我担心了……是我不能没有你……爸爸醒过来吧……”崽眼中的稚气懵懂消失,泪如注般涌下。


    依旧是软绵绵的小奶音,却让贺寒深听到的瞬间恢复清明,不过顿悟的同时,周遭的一切再次定格。


    崽脑中响起系统提示音:【恭喜宿主,任务目标贺寒深的感化值已达到100点,本次任务圆满完成!正在结算积分请稍等!】


    很快,一颗四十斤的巨型金蛋划破长空,直直坠入暗不见底的深渊。


    金蛋仿佛绑定了某种导航,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底部,依旧能准确无误地撞上即将以神血堕魔的仙尊……的尾椎……


    作者有话要说:


    崽(兴奋):来!活!啦!


    咳,牛顿第二定律pk仙尊爹的身体素质:p


    不出意外新世界会比较短~对于父崽离开后的世界宝子们不用担心,时间流速会发生改变~等番外应该会写写~


    第75章 丶


    不同于初次黑屏的惊疑不定,如今的系统甚至能在黑屏空隙嗑会儿电子瓜子。


    休息片刻后屏幕果然恢复,系统看到泛着微光的大金蛋从高空疾速坠落的同时,控制面板弹出“绑定成功”的提示。


    它说什么来着?一切尽在掌握!


    系统吐掉瓜子皮,眼睛盯转播屏观测实时情况,左手接收世界剧情,右手熟练地将初始点数全点魅惑上去。


    系统正为自己的游刃有余和它们统崽之间配合得天衣无缝而感到沾沾自喜,量子速读到的剧情一下子让它捏起一把汗。


    这一世的崽爹叫祁寒深,本是个化神期仙尊,是云天大陆第一宗门云极宗最年轻的太上长老,不仅有着最为菁纯的水系天灵根,于悟道上更是天才中的天才。


    如今却是个被外甥挖去丹田、毁断灵根、放尽心头血的濒死之人。


    不过也正是他的濒死,在最后关头触发体内残余的神血,祁寒深即将以此堕入魔道,成为此后为祸千年之久的灭世反派。


    简而言之,祁寒深之前很厉害,之后也很厉害,但目前堕魔进度刚进行到一半,正是他最脆皮的时候……


    系统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转播屏中飞速坠落的巨型金蛋。


    黑暗中,散发着金芒的巨蛋犹如红日坠落,随着不断加速空气摩擦带出的火光越盛,擎着彗星撞击地球般足以破碎一切的强大能量,下降到深渊入口处已经灼成火球。


    系统:【……】


    这已经不是什么尾椎粉碎机了,看起来直接能把亲爹轰成灰烬……


    “轰隆——”


    系统缓缓闭眼,不忍目睹。


    机械手在胸前点了三下,默念阿弥陀佛。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算了,它一个机器人心意到了就行。


    虽然系统也不想祁寒深就此入魔走上不归路,但金蛋崽子这种一键投胎式打断亲爹入魔,它也实在不好赞同,不过勇敢的系统敢于面对别人惨淡的人生,系统闭眼一瞬听到崽子破壳声立即睁眼。


    好家伙,这崽直接将深渊底部轰出个陨石坑,让原本就深不见底的地洞硬生生又下沉了百米。


    深渊之底一时烟尘密布,系统的转播屏上什么都看不到,它只能调出陨石蛋崽降落前的画面——


    祁寒深的雪色法袍早已破烂不堪,锁魂钉从肩胛骨洞穿,浸满血污的身上束缚着数条由千年寒铁锻成的锁链,若非体内残存有一丝神血,祁寒深早已魂飞魄散。


    魔化的神血正于祁寒深周身游走,至其经脉血液不断有红转黑,冷白肤表更是破出道道黑筋逐渐漫布全身,半阖的深蓝眼眸也被乌红的魔血灌入……


    黑风怒号,整个深渊都被魔气席卷,就在祁寒深即将堕魔的千钧一发之际,载着一身金芒和火光的巨型金蛋划破黑暗里肆虐的魔气,直接轰隆一声砸上祁寒深……的尾椎……


    要不是深渊有着云极宗隐世老祖留下的禁制,非大乘期不可破除,如此动静恐怕早已震得天下皆知。


    系统看完后立即转向控制面板,确认任务对象的命还在,才继续龇牙咧嘴等待尘土沉降。


    系统先是在浓重烟尘中看到一大团亮光,紧接着便听到崽子奶声奶气的呛咳声。


    系统难掩激动:【趴趴!!!】


    崽子却顾不上和系统叔叔叙旧,他被灰锵锵的尘土呛得不上不下,喷嚏被憋到半路“哈秋哈秋”好半晌才总算将喷嚏狠狠打了出来。


    “阿嚏——!”


    伴随着一声奶萌萌响亮的喷嚏,弥漫在半空的烟尘一秒清空,以崽为圆心被喷向远处,包括爹身上沉积的那些。


    系统:【!!!】


    小伙纸,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jpg


    不仅一个喷嚏打得烟尘俱散,这一次崽子碎裂的蛋壳也没有马上消失,大块些的还留在原地,无数碎渣粉末则随着喷嚏一起被吹到远处岩壁,附着其上仿若萤萤星辉,彻底将洞底的黑暗驱散。


    是以系统能清楚看到,画面中央崽子正坐在一块最大的蛋壳之上,抱着膝盖有些茫然抬头。


    而崽身下,则是以五体投地之姿昏厥过去的祁寒深。


    好消息,崽出现及时,爹没有入魔。


    坏消息,不仅魔气被崽子砸散,爹也直接被崽子砸到入土。


    嗯,字面意义上的“入土”。


    男人身体嵌入地里,身上的血衣早已烧成灰烬,随着尘土一并被崽子的喷嚏打散,所以父崽二人现在都是光腚状态,且大腚和小腚之间只隔着一层厚实的发光蛋壳。


    崽子坐在蛋壳里像转椅般一边蹬动着小短腿旋转,一边四处打量周遭,吸着还有些发痒的小鼻子努力寻觅亲爹的踪迹,然而爹此刻四肢摊开,被完整嵌进地里,刚好处于崽子的视线盲区。


    崽子懵懵开口:【系统叔叔,爸爸不见啦!】


    系统不忍直视:【趴趴……但凡你低头看一眼呢……】


    崽:【???】


    崽:【啊!!!!!爸爸怎么只剩一层皮了!!!!】


    崽尖叫着翻下蛋壳,挪开自己转了好几圈的蛋壳“转椅”,在眼泪泼洒出来前,发现亲爹并没有被他砸成纸片人,还是3D的!!!


    崽立即从旁捡起一块趁手的碎蛋壳,哼哧哼哧地将亲爹完整地挖了出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


    除了尾椎处不知为什么微微凹陷一小块,亲爹的身体上一丝伤痕都没有,甚至连系统早先看到的那些浮于体表的紫黑色经脉都不见了。


    系统挠了挠头,是被崽子一键去秽了?


    崽子确认亲爹身体没伤,微红的眼眶瞬间拔干,突然拍了拍小脑袋,想起过来后的第一要务是给爹搓蛋!


    不同于之前三个小世界的承受能力有限,崽子每次都只能光秃秃而来,碎裂的蛋壳也会在他破壳后很快消失,只能寄希望于小伙伴的空投。


    这次的崽子虽没想起太多,但对蛋壳的应用他还是知道的,立即捡起之前一直被他坐在屁股底下最大也是最厚实的一块蛋壳,捏在小白爪里一顿揉搓。


    像在搓发光橡皮泥似的,很快将金色蛋壳搓成崽拳头大小的金色小球,小球周身散发着莹润的华光。


    崽子“嘿咻”一声喘了口粗气,小白爪一抹额头,便立即拿着搓好的小金蛋开始往爹嘴里面塞。


    祁寒深常年紧抿的薄唇被崽子掰到最大,也就勉强塞下一半,更不要说咽下了。


    崽子眉头紧锁,脑中留下的暗示一再催促他要尽快将小金蛋给爹服下,只有这样才能救下爹的命。


    原因很简单,祁寒深现在的情况不入魔只有死路一条,而一旦入魔后就再无回头路可走,崽子想要救爹,就只能帮爹再造金丹。


    现在金丹搓出来,奈何尺寸不合适从嘴里塞不下,崽子皱眉沉思几夕,最终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在亲爹的腹部开洞,只能高高扬起小拳头猛锤起来,活活把拳头大小的金丹楔进爹的喉咙。


    这当然没完,接下来崽子就一边“嘿咻嘿咻”给自己喊着号子,一边用尽吃奶的力气帮爹把金丹一路从嗓子眼捋进丹田处。


    金丹进入后尚未与祁寒深的身体完全融合,隔着一层血肉骨骼依旧能看到它在隐隐发光。


    崽子累到就快吐奶,一双小白爪都磨红了,额头颈侧也冒出不少虚汗,只不过他这一世的身体本就是先天灵体,流出的汗水也散发着纯净之气,收集起来就是价值千金的上等灵液。


    崽子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他清楚只要把金丹塞进爸爸体内就没事了,崽子搓蛋塞蛋耗尽体力,总算做完后猛松了一口气,小身体就有些无法支撑了。


    原本崽侧趴在亲爹胸口,支楞起小脑瓜方便随时观察,结果没一会儿眼皮就撑不住,人也歪进亲爹怀里。


    一开始只是小半身体趴在祁寒深胸口,趴了一会儿嫌弃冰冷的地面没有亲爹皮肤温软滑溜,圆润的小身体就一点点往上爬,直到完全盘踞在爹的胸口上。


    睡梦中的崽子感到无比安心,好像一下就回到他刚出生的时候,每天都睡在爹的胸口,却忽略了如今他已经是个足有四十斤重的实心胖崽。


    虽然才刚满三岁,但上一个世界崽被喂养得极好,白嫩的小胳膊小短腿胖出藕节,如此沉重的小肉蛋压在祁寒深胸口,险些直接给他压断气。


    祁寒深同样也是先天灵体,有了金丹后便能自动汲取周遭灵气运转,原本很快就能醒来,却因过分虚弱被拖入一重又一重噩梦。


    父崽二人就这样,崽压着爹,爹做着梦,就这么一起睡了七天七夜。


    系统见崽累睡着了就暂时切到其他世界打工,也就错过了光腚崽子睡梦中生出的小尾巴,等它再切回来时,崽子的灵力已经在睡梦中逐渐恢复,尾巴早已消失不见。


    崽子灵力恢复后本该自然转醒,但他从小婴儿时期开始就喜欢赖床,现在想多赖一会儿再正常不过,还是祁寒深先睁开眼。


    接连被压在心口七日,做了整整七天无尽头的噩梦,祁寒深醒来时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一睁眼看到一只小胖崽乖巧地缩在自己怀里时,第一反应就是又一场梦。


    否则云极宗的秘牢中,怎么会有个天生灵体的小童?他的灵力又怎么能自如运转?


    赖床崽子似有所觉,鸦羽似的浓密长睫轻轻颤了颤,片刻后缓慢睁开,两双深蓝眼瞳分别映入对方眼中。


    祁寒深眉眼微抬,崽子已经兴奋叫道:“爸爸!!!”


    “……哦不对,是爹爹!!!”


    “爹爹你终于醒啦!宝好想你噢!”崽子说着就要从祁寒深胸口坐起。


    四十斤的胖崽不动还好,压了七天七夜祁寒深已经有些适应,突然一动他立即便觉得被压得有些喘不上气。


    崽子刚撑起身体,就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件散发着淡淡光晕的法袍,低头一看爹也穿着同款,上面还残留着崽子极为熟悉的蛋壳气息,崽子立即惊喜地“啊哇哇”叫了起来。


    原来蛋蛋壳还可以这么用!崽一高兴就忍不住手舞足蹈,祁寒深实在扛不住,伸手去推崽。


    刚把崽子推开,气息马上变得顺畅,祁寒深大口呼吸的同时打量周遭环境,眉头越蹙越紧,像是不解这一次的梦境为何如此平静安宁?


    崽子注意力被金蛋壳自动变出的修真亲子装吸引走了,被推开也没气恼,站起身先转个圈又跺跺脚,感受着尺寸合适的淡金色法袍和脚感极佳的小靴子。


    崽满意极了,转头发现亲爹已经坐起身,崽立即一屁股坐进爹怀里,用甜丝丝的小奶音撒娇道:“爹爹~宝好想你~你想宝不鸭~”


    祁寒深不仅注意到丹田中多了一枚极为肥大……的金丹,也注意到怀中崽与他极其相似的外表,还在重新聚出的灵气游走全身时,发现自己出去尾骨微凹其余一切正常……


    “你是何人?”祁寒深眉头几乎拧成死结,声音冷沉,听得崽子都觉得冻耳朵。


    虽然习惯亲爹每个世界都失忆,但崽忍了又忍还是撅起了小嘴:“当然是你的崽,亲生哒!”


    灵力几经运转,祁寒深灵识不断恢复,但因曾被魔气灌顶,即便未能成魔,脑内依旧有魔气残留。


    他不清楚自己腹中的胖金丹是怎么来的,不过倒是很快确认自己并非做梦,的的确确回到了金丹期,在失去心头血后他第一次窥见生机。


    祁寒深快速确认自身情况,听到怀中小家伙自称他的亲生崽,眼底快速闪过一抹红光,唇角勾起嗤笑:“捏个幻象便也想骗我?”


    “你来晚了,心头血已经被人取走,剩下的筋骨皮肉可没有那般奇效。”祁寒深长眸微眯,泛着血光的深蓝瞳孔满含阴戾地看向崽子。


    崽眨巴眨巴大眼睛,又歪头挠了挠小脑壳,小表情里写满了一言难尽:【天啦噜!系统叔叔,宝好像把爸爸砸傻啦!】


    可他明明砸的是腚哇!怎会如此!!!


    第76章 丶


    系统:【……】


    这让它怎么说?


    每个世界刚开始的崽爹,的确都沾点邪魅狂狷那味儿。


    但这也不能怪他,这一世祁寒深被视作至亲的人谋算了几百年,最后更是赶尽杀绝修为性命一样都不留,脑袋里还钻了魔气……这会儿正常才是不正常……


    祁寒深之所以对亲生二字如此排斥,归根究底缘于他被“亲人”坑惨了。


    如今虽非末法时代但灵力到底不比万余年前,早就再无问鼎大道之人,像祁寒深七百岁突破化神期后期,已经是不世出的顶尖天才。


    可用于修炼的资源越少,同样需要用灵力修炼人妖两族越是争夺不休,不过自从两千年前人妖大战妖族惨败,各族中精锐、长老陨落大半,整个妖族都损伤惨重。


    为了保下火种,不得不于人族修士达成约定,自甘为奴任其驱策。


    妖族失去自保之力,大量的极品妖丹妖族法宝流入人族,加之世间灵力日益稀薄,妖族即便韬光养晦也终是无力回天,只能看着强敌越发强劲,自身越发衰颓,犹如百年老树一夕间被挖断了根系,只能逐步走入衰亡。


    因而现在的妖族,不再是当初能同人族平起平坐打得有来有回的妖族了,早已沦落为坐骑、妖兽、炼制原料。


    哪怕是妖皇所在的蛟族,一直有着继承上古龙气的传说,到了人修大能面前也得乖乖当条小蛇。


    不过虽然活得憋屈,但妖皇若是偏安一隅也能过得不错,却不料这一代的妖族女皇因龙气传说被人早早盯上。


    这个人正是云极宗现任宗主,曾经的正道魁首龙璋。


    龙璋的人设就是龙傲天本龙,得知家族秘辛中龙家同样拥有类似传说,不过龙家的是有一丝龙血传承,据说这便是龙家能够人才辈出的原因。


    龙璋修炼遇到瓶颈就跑去勾搭了妖族女皇,他想强强联合生出真正的龙子,结果生下的儿子完全不似他想的那般,反倒因半妖之体有着严重的血脉反噬,别说资质了,都未必能活到筑基。


    龙璋大失所望,直接断了与妖族女皇的关系,而女皇产下的失败品,对他来说更是根本不配当他的孩子。


    龙璋道侣无数,被他承认的孩子只有两种,一种是出自嫡妻肚皮,一种则是天赋极佳的私生子,这个失败品显然不在其中。


    然而对龙璋来说是失败品,对女皇却是愿为其舍去修为、舍去妖丹、乃至舍弃生命的存在。


    这个孩子,正是原剧情中的主角龙天麟。


    龙天麟虽是半妖之体,但妖族血脉除了为其增添反噬之力让他痛苦非常没什么帮助,想要修行只能寄希望于丹田之中的废物三灵根。


    为了保住龙天麟的命,为了能让他更快更好地修炼,女皇拼尽性命为儿子保驾护航,费尽全力才勉强将儿子拉拔到金丹初期,女皇不顾所剩无几的寿数修为,继续殚精竭虑为儿子筹谋未来。


    她想到自己远在云极宗的“弟弟”,也就是被上一代妖皇封印妖血秘密送入云极宗的祁寒深。


    祁寒深其实并非蛟族后代,而是蛟族老祖宗几万年前从天级秘境偶然捡到的一颗混血龙蛋,形似蛟蛋却附有淡淡龙气,一直被蛟族历代族长当做不外传秘宝,这也是蛟族有龙气传承的真相。


    蛟族之所以在妖族中最为强盛,也是因为历代族长都能吸龙气修炼,不过大抵是因为这蛋也是人龙混血而出,能化为蛟族所用有限,仅凭蛋上的一丝龙气,蛟族依旧日渐衰微。


    上一代妖皇见大厦将倾才有了新的谋算,就是将蛋孵化培养,妖族太需要一个强大的族人逆转局势,而妖皇又不希望皇位旁落,才有了将祁寒深认作亲子,并将其送往云极中潜伏的谋算。


    上一代妖皇是将祁寒深视作扳倒人族的最大杀器,然而先妖皇壮志未酬身先死,临死前将秘密传给女儿,为的是让女儿继承遗志,等到时机成熟同祁寒深里应外合光复妖族,结果却被新妖皇当成救子良方。


    她将历代妖皇传下的禁制法门传于儿子,身死后让龙天麟进入云极宗,找机会接近祁寒深并与其相认,再趁其不备掏心挖丹取为己用。


    龙天麟饮下祁寒深心头血彻底压制了血脉反噬,还夺了他的丹田灵根化为己用。


    在这样的前情之下,让天降崽子上来就说之前那些都不是他的真亲人,都是别有所图的大坏蛋,他趴小趴才是他真正的亲亲宝贝崽子,祁寒深能信就有鬼了。


    而且魅惑点数在最开始的时候最有效果,哪曾想父崽一上来就呼呼大睡,一口气睡了七天七夜叫都叫不醒。


    系统看着原剧情左右为难,最后只能安慰自己,小崽子身上异象颇多,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系统将儿童简化版的原剧情讲完,给出建议:【……试试迂回路线?】


    男主龙天麟放血挖丹的时候,为了彻底扰乱祁寒深的心神,还将祁寒深视作亲人的两代妖皇的算计筹谋说个清楚,祁寒深这会儿最听不得“亲生”二字。


    加之魅惑点数效果减弱,崽子惯常的碰瓷路线很难行得通,不如借着对方更容易接受的救命之恩徐徐图之。


    结果崽子听完剧情后就听不见系统的任何建议了,脑中只有一件事,爹爹被大坏蛋挖丹放血了!!!


    崽子空降时,爹的身体已经被魔气初步修补好,起码肉眼来看没什么伤口,秉持着搓了金丹就不会有事的坚定念头,崽子救爹救得极为投入。


    小幼崽哪里知道修仙世界里这么多复杂设定?这会儿知道后眼眶立即湿润,甩着小珍珠扑进亲爹怀里:“呜呜呜爹爹!!!”


    父崽都是有着龙族血脉的天生灵体,但一个刚被男主刀成筛子,一个刚原装出场,祁寒深体内虽被崽子塞了颗大号胖金丹代替原本的内丹运转灵力,但到底不是原装货,需要多花些时间修炼才能稳固境界。


    简而言之,亲爹这会儿虚弱得很,完全承受不住四十斤胖崽的奋力一扑。


    崽子心疼亲爹狠狠孝顺了一把,直接将刚坐起身不久的亲爹再一次扑倒,祁寒深本就因残余魔气侵蚀的大脑,险些被崽子扑散黄儿了。


    “爹爹!!!呜呜呜呜!!!爹爹!!!呜啊啊啊啊!!!”


    听着耳侧悲痛欲绝的奶音嚎啕,祁寒深只觉得头大如斗,脑瓜子嗡嗡疼,仿佛有什么要从脑袋中破出。


    祁寒深的脸色很快转为惨白,额前沁出无数冷汗,他想制止却如鲠在喉,有什么东西卡住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发声。


    他突然感觉这崽子兴许真不是想从他身上谋取什么,单纯就是想闹死他的……


    “呕——”


    祁寒深身子一歪呕出一大口黑血,崽的哭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片刻后,崽顶着一双荷包蛋泪眼小心询问:“……爹爹……你怎么吐了好多高乐高?你不是不爱吃这个吗?”


    别说,这颜色这味道还真有点像,就是相较于香甜浓稠的高乐高液体,祁寒深吐出的更加腥甜,系统怕父崽二人跨时空鸡同鸭讲再唠叉劈了,给小幼崽解释道:


    【这不是高乐高,这是在排出残余的魔气,要是能这么一口气吐干净,那还真是意外之喜。】


    原本系统都将转播音量降低了,它喜欢崽子归喜欢崽子,但魔音贯耳的时候谁都扛不住,没想到还能有这般神奇效果,想起崽子最开始那一个喷嚏,系统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祁寒深并没有回答崽子,因为他还在断断续续吐黑血,好在有系统叔叔远程讲解,崽子知道爹在变好就不害怕了。


    崽抱着小短腿眼巴巴看着亲爹鲜榨高乐高,没过一会儿,对亲爹担忧的泪水就从嘴角流下。


    这真不能怪他,在上个世界的时候这东西可比麦乳精稀罕一百倍,再加上亲爹冷酷无情的限糖令,崽子尝到的机会少之又少。


    如今他七天没吃饭,小肚皮本就瘪瘪的,这么近距离看着亲爹吐高乐高,谁能受得住啊?


    但崽子还是清楚吐出来的是脏东西,他是不可以吸溜吸溜的,便迫使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亲爹的心脏和腹部。


    就这样,祁寒深时不时吐一口黑血,崽子就蹲到另一侧伸出小白爪给亲爹检查身体。


    祁寒深感觉吐无可吐后,脑子清醒了许多,指尖勉强挤出一丝灵力施放了一个清洁术法,将吐出的秽物清理干净,“擦”干嘴角回过神,就发现身前蹲了个眉头打结的小家伙。


    这会儿他脑子清醒,对小幼崽的敌意倒是没那么大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突然冒出来是图谋什么,但从体内胖金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以及自己未堕入魔道这两点来看,目前这小家伙是帮了他。


    但祁寒深本就冷心冷性,如今更是对外界的防备提到最高,看向小幼崽的神色也冷淡非常:“你在摸什么?”说着一把攥住在他肚子上乱按的小胖爪。


    崽的脸色也十分凝重:“……爹爹,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了?”


    他越想觉得是这么回事,不然爹爹的肚子怎么会这么鼓!他的小肚皮已经饿到凹陷了,有生以来小肚皮就没这么瘪过!


    挨饿已经是可怜小崽生命不能承受之痛!这时候再告诉他亲爹背着他偷吃……崽仅是想想就要崩溃啦!


    崽被亲爹攥住一只爪,也不影响他用另一只空闲的小白爪比比划划,如此这般那般地叭叭了好一通,最后将小白爪啪叽一下拍上祁寒深下腹部,义正言辞:“爹爹这里是鼓鼓哒,宝这里是瘪瘪哒!”


    祁寒深:“……”


    辟谷几百年,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三岁小童质疑偷吃……


    也不知是不是小崽子情绪太过强烈,就好像他真背着对方做了什么大奸大恶之事,祁寒深难得有耐心解释:“腹肠不在此处。”


    说着将小白爪按到肚脐左上方,冷冷告诉崽子吃撑了应该鼓这边,崽闻言双眼微微睁大:“那你这里鼓鼓的是什么呀?”


    祁寒深:“……这不是你给我塞的金丹吗?”


    随着魔气被排出,连昏厥时隐约感知到的内容都缓缓被祁寒深记起来,不仅知晓崽子如何依靠大力出奇迹将肥大的金丹塞进他丹田,还知道崽子炼化金丹的材料正是崽的腚下“坐垫”,还有从天而降直接将他砸进地里……有些事情没法深想,不然很容易恩将仇报。


    崽子恍然大悟:“对喔!宝差点忘了!”


    祁寒深对着眼前与他极为相似的漂亮崽子,心情无比复杂。


    别的不说,就这颗过于肥大的金丹,撑在他丹田中……辟谷多年,他还真是……久违地感觉到了腹胀……


    偷吃风波刚过,崽子安静不到三秒,就已经一屁股坐进亲爹怀里,开始哼哼唧唧撒娇:“爹爹~爹爹~宝饿饿~宝想吃奶油蛋糕~想吃棒棒糖~想吃奶酪棒~想吃芒果果~”


    棒棒糖是爹喝醉后答应他的,奶油蛋糕是新发现的美味甜品,奶酪棒芒果果是他心中的红玫瑰白月光!~


    上个世界条件有限,奶酪棒买不到,到了夏天他也没敢要求吃芒果,但这个世界不同了,他已经三岁啦!爹爹之前说过三岁后身体棒棒就可以吃芒果果!~


    来到这个世界,他已经做好暴风吸入的准备!


    结果祁寒深压根听不懂崽子跟报菜名似的说出的一长串,只是颇为仙风道骨地淡声答道:“你乃天生灵体,本就无需食五谷,何来饥饿一说?”


    在他看来,有此番资质更应该珍惜天赋,早早踏入修行之路练气锻体……若是从前,遇到这般与他资质相似的小童,他定然要收入门下培养……


    思及此,祁寒深很难不想起既是他徒弟,又是他“外甥”的龙天麟,带着一脸对收徒认亲的双重ptsd冷冷开口:“……而且,我也不是你爹。”


    此话一出,崽子先懵了懵,亲爹一脚踩进两片雷区,崽子一时不知道先算那一本账好,但不论先后,一场惊天大哭是免不了了。


    系统笑嘻嘻调低了音量,继续嗑瓜子看戏。


    崽子作为一个喷嚏能扫地,哭声能排残余魔气的神奇幼崽,持续嚎啕的威力哪怕祁寒深有所预料,却还是始料未及。


    这次崽子爆哭,祁寒深不再头疼想吐,而是丹田疼……


    没错,就是里面那颗肥大的胖金丹随着崽子的哭声不断震荡,让他被魔气初步修复的丹田再次摇摇欲坠。


    祁寒深:……怎会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胖金丹:最终解释权归搓蛋崽所有~


    第77章 丶【二更合一】


    祁寒深凝神感知,没多久便确认腹中金丹和眼前崽子的联系比他以为的还要大,两者几乎是同步的——


    崽子飙高音,胖金丹震颤猛烈,崽子嚎破音,胖金丹更是上下左右在丹田内猛掼,两者不说是存在着通感但也差不多了。


    求仙问道数百年,祁寒深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静默片刻后确认一切调息功法皆是无用,祁寒深黑沉着一张脸抬眸看向哭到打嗝的崽子。


    “……嗝儿呜呜呜呜呜!!!”


    “好了,莫要再哭了。”


    崽于泪眼朦胧间看了亲爹一眼,发现对方既没有要来抱他的意思,也没有解决两片雷区,只冷冰冰丢下一句不要哭了就企图哄好他?


    崽顶着一张哭红的可怜小脸蛋,见状都没忍住嫌弃地挤咕了亲爹一眼:“哼呜呜呜呜呜……”小屁股灵活一扭,整个身体都转到背向亲爹的方向,将调门再拔高一度继续哇哇大哭。


    崽虽然什么都没说,却不啻于在圆润的小后背上写满:区区一句话,就想哄好窝?做梦!


    感受到被崽鄙视了的祁寒深:“……”


    面上冷凝如霜的祁仙尊,掌心压在下腹部脸色越发黑沉,他活了七百年,其中六百九十年都在潜心修炼,剩下十年时间不是用来完成宗门任务收徒,就是参与一些除魔卫道的正邪之战。


    有没有生崽他还不清楚?而且这崽怎么来的他亦是清楚,难不成还想让他承认那从天而降的巨型金蛋是他生的?必不可能!


    如今喂他金丹让他未堕魔道,已经牵扯了一段因果,若再是认下小童口中的父子关系……


    祁寒深长眸微眯咬紧后槽牙:“……好了,爹命令你不许哭了!”


    在他取回心头血让龙天麟偿命前,无论如何腹中金丹都不能有异,大不了暂时认下,等换回他被龙天麟挖走的内丹后,再用其他方式偿还此崽。


    也许不用这么麻烦,这崽从天而降行动直接,说不准也是别有所图,倘若有着明确目的作为交换,同他少些因果牵扯也好。


    祁寒深以为自己咬牙认下,这崽就会停止哭泣乖乖当崽。


    事实是,话音落下崽子依旧保持着背对姿势,挪蹭着小屁股一路后移,直到一屁股坐进亲爹怀里,先后抱住亲爹的左右手拢到身前,做出祁寒深紧抱着崽子的姿势。


    然后小脑袋一歪,靠进爹的臂弯降调继续呜呜哭,嘴里含糊不清地重复念叨着“lǎi油蛋糕”、“芒狗狗”、“biàngbiàng糖”、“lǎi棒棒”……


    司马崽之心,路人皆知。


    祁寒深:“……”


    很多时候,人的底线就是一点点突破的,因他已经想清楚暂时认崽,为达目的多答应些其他也没什么不行。


    总归是在他修炼到大乘期之前破不开禁制,等能离开时也到了他剖还金丹之日。


    那时候金丹在他腹中已经炼化到至臻之境,也算是对小东西的一种弥补……思及此,祁寒深闭了闭眼压着冷厉的声线应道:“……好,我答应你。”


    祁寒深自认已经无有不应了,小东西总该停止了,结果这崽闻言却没有立即破涕为笑,反倒是顶着一双荷包蛋似的泪眼,仰起小脑袋看向亲爹。


    祁寒深垂眸与他对视,只见崽子眨眼间落下一串小珍珠,小鼻尖哭得红红的,上牙咬着下唇紧紧抿着,小模样之可怜令祁寒深有些恍惚,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父崽对视片刻,崽子依旧没等来自己想要的,小眉头蹙起,小白爪向上一伸。


    祁寒深不明所以,在小白爪又晃了晃后试着伸手将其握住,同时还在心里做着建设:不过是一时之计……


    微凉的指尖捏上温软胖乎的小白爪,手感出乎意料的好,祁寒深眉头微微挑起,下一瞬就被崽子反手拍开。


    “啪”声落下,崽的小嘴已经撅到可以挂油瓶:“爹爹大骗纸!!!”


    这年头可不兴先吃饭后买单了,崽子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坏爹想敷衍他是万万不能的!


    崽子皱了皱小鼻子,气哼哼道:“没有就说没有,几么能骗银?爹还是仙尊捏!”


    哭多了虽然有些口齿不清,但小奶音情绪饱满掷地有声,但凡祁寒深没经历过被亲人“掏心掏丹”,还是之前那个一心问道的太上长老,说不准真会被小崽子问出几分愧意。


    不过他早非昨日之人,被崽子识破也不过是移开目光,轻捻了捻指尖上残留的温软触感。


    崽子见状仰头扯脖继续嚎啕,这次边嚎边叭叭:“呜呜呜爹爹太过分啦!欺负宝系小盆友呜呜呜!大骗纸爹爹呜呜呜……”


    这回祁寒深不仅被哭得丹疼,脑袋也嗡嗡的,突然觉得崽子只是单纯哭泣时还挺“安静”的,这孩子嘴怎么这么碎啊……


    祁寒深吸气运气吐气几个循环,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捏住崽子的两片嘴:“你哭得我丹田即将碎裂……也只能出此下策。”


    他本是规矩之人,做骗小孩的事情到底是有些不齿,想了想还是如是解释道。


    原本崽子被捏住小嘴还在闷声呜呜,听到祁寒深提到哭碎丹田一秒闭麦,泪汪汪的深蓝眼眸微微睁大,崽子扭开爹的钳制急急问道:“习么鸭?”


    “丹田,碎裂,为什么会?”崽子问得颠三倒四,小白爪在转身瞬间已经按向爹肚子鼓鼓的位置,因着崽子停止哭泣,里面也安静下来。


    祁寒深垂眸看着崽子脸上焦急神色不似作伪,才淡声问道:“你不知?”


    崽子一边用小白爪给爹揉肚子,一边将小脑袋摇成拨浪鼓,长睫毛上挂的泪珠都被他一息间甩飞:“宝不哭,爹爹还疼吗?”


    “不哭,不疼。”


    崽子闻言立即将小脸绷起,抬起一只小白爪抹了抹又有些泛红的眼睛:“爹爹对不起,宝不知道会痛,宝以后不哭了,爹爹不要疼……”


    崽子越说越委屈:“怎么会这样哇?”他用力吸了吸小鼻子,将心疼爹爹泛起的泪意努力吸回去,感觉不太够,还伸出小白爪给自己轻抚胸口,小声哄道:“趴趴是坠棒嘟,趴趴不哭,趴趴是爹爹的大宝贝!”


    就好像知道爹爹暂时忘记自己,不会像曾经那般哄自己,崽就自己哄自己,继续当爹爹的乖宝。


    祁寒深将崽子止哭全程看在眼底,眸中漾起一丝复杂情绪。


    虽无法确定……但即便这崽也是如龙天麟等人那般有所图谋,眼前的小模样也让人不得不说一句足够情真意切,连他这般铁石心肠都感到一丝酸涩。


    崽脑中响起系统提示音:【恭喜宿主,祁寒深感化值+3】


    “……没事,已经不疼了。”祁寒深眸色一转,“现在没有蛋糕那些也没关系?”


    白嫩肉脸蛋上立即浮现出一抹痛苦神色,崽抿了抿苦涩的小嘴:“……也……也没关系……爹爹……爹爹永远比好吃的……重要!”


    说得是挺感人熨贴的,就是说完小脸已经皱成小苦瓜了,说他太勉强吧他还在很主动宣誓,说他真心实意吧他又痛苦得就快抽过去了。


    孝顺好像又不完全孝顺,但论迹不论心还算是个乖崽。


    不过不论如何祁寒深的目的是达到了,胖金丹消停下来,丹田无恙,他可以静心修炼了,只不过莫名替崽子亲爹堵心一瞬,可这又与他何干?


    崽脑中再次响起系统提示音:【恭喜宿主,祁寒深感化值+1】


    祁寒深想了想还是在开始修炼前,大致同崽子讲了下两人头顶禁制的存在,只有他突破大乘期才能出去,所以他需要立即闭关修炼。


    当然,也不是让崽子白等,只要崽子乖些不要吵闹,有朝一日两人破关而出,他自然会带崽子去人间坊市吃遍美味珍馐。


    崽子都听愣了,长到三岁,换到第四个世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画出这么巨大的一块饼。


    尤其是有系统在脑内辅助,崽子分分钟就能扒愣着小指头数出其中差距,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合体期、渡劫期、大乘期……


    爹原本是化神期,不过停留化神期多年,如果没有龙天麟坑舅,估计很快就要进入合体期了,龙天麟也正是担心祁寒深境界飞涨带来更多变量,才在成为祁寒深座下首席大弟子后便立即动手。


    总归是哪怕满打满算,亲爹巅峰水平也不过是合体期初期,离大乘期中间还隔着渡劫期,这距离之远,这画饼之大……崽闻所未闻!


    而且亲爹如今又回到金丹期,心头血也被龙天麟放走了,画出的饼直接大出太阳系飞出外层空间。


    祁寒深看着崽子眯着眼抿着嘴,脸上写满了:坏爹是真当窝傻呀……这话狗都不信!


    祁寒深:“……”


    实际上这次祁寒深倒真不是忽悠崽子,龙天麟之所以没直接杀了他毁尸灭迹,而是将他困于此处,对外声称他正在闭关修炼,一方面是因他乃云极宗太上长老,魂灯常年燃于云极宫主殿,若是突然陨落,哪怕是龙璋这个现任宗主都无法遮掩。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龙天麟舍不得他的筋骨皮肉以及一身修为,龙族百万年前便已绝于世,曾经以龙为材炼制的丹药法宝更是早已成为传说,即便他并非纯血龙裔,筋骨皮肉依旧是世所罕见的灵宝,更不要说他还有一身不肯外传的化神期修为,若是时间合适,龙天麟极可能用他炼出传说级神器。


    所以他现在虽退至金丹期,但一身菁纯修为还在,只需要将内丹炼化至臻,达到合体期指日可待。


    而且,当年他被先妖皇送入云极宗前,灵脉中除了历代妖皇种下的禁制法门外,还有一套蛟族不外传的邪法——《燃元功法》。


    顾名思义及是可以燃烧寿元擢升实力的方法,他合体期的寿元可达万年载,一次性燃尽便可让他短时间内提升两个等级,这是先妖皇一早便谋划好的。


    因他被历代蛟族族长种下累世心魔咒,致使他曾经对先妖皇所说所令皆是深信不疑无有不应,只待事发之日,他不仅能同妖族里应外合,还可以燃烧寿元成为妖族最大杀器。


    事到如今还多亏了这密不外传的邪功在手,突破禁制只需要在大乘期停留一息,并费不得什么。


    只不过之所以称之为邪法,是因擢升两个等级哪怕只有一瞬,也会引天道所不容,届时突破禁制随之而来的雷劫自是很难善了……


    祁寒深沉默一息,很快便将雷劫一事放到一边,即便明知死路他亦往矣,如今不过九死一生罢了,没什么好犹豫的。


    只不过若是死了,怕是就无法还丹,也无法带馋嘴崽子去尝凡人吃食,祁寒深余光扫向撅嘴崽子时,心下不免多出一丝愧意。


    不过再开口时他未提风险,三言两语简单解释给崽子听,只明确一点,只要崽子配合七七四十九日他就能突破禁制。


    崽子搓了搓自己的毛脑壳,奶声奶气地问道:“宝安静,不吵爹爹,就可以咩?”


    见爹微微颔首,崽子立即做出嘴巴拉锁链的动作,一副保证完成任务的乖巧模样。


    祁寒深做通工作,就开始闭目打坐,比起馋嘴崽子想离开这边大吃特吃,祁寒深更是想尽早血债血偿。


    崽子闭上嘴就转为在心里嘴碎,一边四处打量所处渊底,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念叨着:“窝可真乖鸭!”“爹有宝崽,还有何求!”“不吵不闹不打扰爹爹,等爹爹练壮壮,一炮子打飞大坏蛋!”“嘿咻嘿咻嘭嘭嘭窝爹爹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乌拉!……”


    祁寒深天赋非凡,平时都是一旦打坐立即便可进入状态,这次却总觉得心念不静,且并非源自他自己,他能感知体内有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杂音,窸窸窣窣听不清辩不明,但就是让他无法入定。


    祁寒深默默睁眼,看到一只正围着他“跳大神”的小幼崽。


    崽子手脚轻盈并未发出一丝声响,但却一会儿一个飞身大跳,一会儿一个托马斯全旋,一会儿再接一个太空滑步,同时小嘴无声碎念个不停。


    祁寒深:“……”破案了。


    这真不能怪崽子,刚睡醒又没什么吃的,爹要忙正事,崽子就只能自己打发时间,他已经听话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要不是忙于手舞足蹈,崽子非得给自己比一百个大拇指,就没比他更听话更懂事更乖巧的小幼崽了!


    崽子也是太过无聊,就想着打一套掌印爹爹教他的拳法,结果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这个世界的他虽然没开始修炼,但大抵是因为天生灵体的缘故,小胖胳膊小短腿都相当灵活矫健。


    天生就懂得运转灵力,只要他想就能精准地控制自己每一块肌肉,给他条钢丝他都能蹬自行车咻咻飙过,因着刚发现这一点,崽立即便玩自己玩上头了。


    当然,作为一个高需求宝宝,崽子玩自己的同时嘴里也没停下自言自语,爹爹没时间哄宝,他当然要自己哄自己啦。


    崽哪里想得到已经塞进亲爹肚子里的胖金丹,会对他有这么强烈的感应能力,连他不出声都会影响到亲爹!


    对上崽子无辜的大眼睛,祁寒深只能试着商量:“……先静坐一刻钟好吗?”


    崽子嘟嘴:“好叭……”


    但不搞动作不说话他勉强可以自控,没人陪玩还不让搁心里碎碎念就有点过分了,好在系统切来切去终于又切回来了,一统一崽可以通过脑电波沟通,崽子总算给自己送进合适的托儿所。


    系统听说祁寒深的计划,想了想便将原剧情中亲爹堕魔后的事情大致同崽子讲了讲。


    原剧情中,祁寒深本就有即将突破到合体期的修为,加之魔化神血加成,堕魔后很快便从魔将跃至魔尊,因着有大乘期禁制存在,既是阻挡也是遮掩,他出不去,同时天雷也觅不到他,直到他用燃元功法突破禁制。


    魔族更为天道不容,以邪法强行逆天运转更是罪无可恕,祁寒深险些被雷劫直接劈死。


    未能报仇便再次落入龙璋之手,只不过这次闹出的动静太大,云极宗无法遮掩,很快便传得天下皆知。


    曾经云极宗的太上长老祁寒深,不仅堕入魔道,还是身怀龙血的半妖之体。


    魔族身份让仙门正道有了讨伐瓜分他的理由,一时间所有仙门大能都想将其占为己有,用其魔化龙血锻造绝世神兵,就连云极宗想要以清理门户之由将其独占也是不可能的。


    如同每一次的神级灵宝现世那般,有着合体期修为的龙血魔体引发的修真界动荡只会更大,也正因修真界暴|乱才让祁寒深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祁寒深回到魔族成为遗祸千年的灭世反派,不仅正道视其为心腹大患,龙天麟更是时刻担忧被其报复。


    原本龙天麟是被生母独自带大,更准确来说,他是通过吸食妖皇母亲身上的修为灵气,啃噬蛟龙血髓才勉强活下来并成为金丹修士的。


    也清楚亲爹龙璋对母亲的伤害,更是因嫌恶他天资平平直接抛弃他们母子,从小到大对父亲的憎恨深入他的骨血,他认定自己的姓氏是蛟族的龙姓,而非龙璋之龙。


    然而当他进入云极宗,逐渐深入了解第一仙门宗主对夫人所出独女的宠爱,对被他认回宗门的私生子的厚待,以及龙璋远胜母亲的修为天赋……


    同样是有着龙族传承的两个人,其间差距宛如天堑,慕强的本能令他曾经坚定的内心一再动摇,大道至简,强者为尊……年少时的深恨逐渐释然,他开始理解父亲对母亲的舍弃。


    当年是他们母子太过于无能才不堪为配,而如今一切都不同了,他有了化神期内丹,有了祁寒深的心头血,修为一日千里,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活不到筑基的半妖。


    因着祁寒深的威胁、半妖身份难以长期遮掩,以及龙璋的主动示好,龙天麟选择认祖归宗,成为云极宗风光无限的少宗主。


    最终,祁寒深被两代龙傲天连手杀死,被锻造成了云极宗的镇宗之宝龙魂剑。


    魔魂被封印在神兵中,戾气越重杀伤性越强,且以魔斩魔十分伟光正,好处全都让男主父子占上了,乃至万年后长剑出鞘,依旧有尚未消散的一缕魔魂。


    系统总结:【……老惨了,死都不得安息。】


    崽子得知亲爹隐瞒他突破禁制会遭遇雷劫时,想到可能存在的危险就已经气成小河豚,听到最后直接气成尖叫鸡,对着系统一顿野鸡咆哮,好半天才咬牙切齿道:【窝要让爹爹把他们都封进尿壶里!!!】


    给崽气的,都已经忘记时间早就过了一刻钟,他正冥思苦想,试图想出个最最最恶毒的下场以后安给大坏蛋,突然感觉从脚底渗入一股凉意。


    有点舒服,又有点冷……


    凉意很快席卷全身,崽子缩了缩小肩膀想起时间早就到了,他现在可以自由活动。见亲爹已经入定,便伸手解开亲爹的腰带,一屁股坐进亲爹怀里,再重新将法袍收紧。


    如此一来他既可以汲取爹怀中暖意,也有了双重法袍保暖了,崽为自己的聪明竖起了大拇指,美滋滋晃了晃小屁股。


    奇怪,他为什么会突然冷起来?而且哪怕崽坐在爹怀里取暖,依旧有些无法阻挡。


    大概是凉意游走全身刺激到崽子遇冷就咕噜个不停的肠子,崽子刚坐下就有点想放屁,可身上还没捂热,崽子一点都不想再折腾一遍。


    崽小眉头皱起,陷入纠结……爹已入定,应该感受不到,而且爹瞒报天雷的账他可还没算呢!


    没戳,就是这样,崽子很快自说自话拿定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虚假的雷劫:九十九道灭世天雷!


    真正的雷劫:放屁崽子连环屁弹~


    第78章 丶


    不过崽子最终是没有选择释放屁弹,因为他很快意识到他现在和爹爹紧密相连,屁弹同样会臭到他自己,这可不行,他可是爱干净的洁癖崽子!


    崽子越来越冷,更不愿意将小屁股撅出去,也就这么憋回去了。


    一双小白爪一只攥着爹的衣领将自己裹紧,一只揉着瘪瘪的小肚皮,同时在心里给自己画饼,七七四十九天而已,等一等爹爹就能带他出去大吃特吃了。


    此刻的崽子像极了卖火柴的小女孩,他虽没有火柴,但脑中充满了一个个香喷喷的小饼,上面分别写着:奶酪棒、芒果果、奶油蛋糕、棒棒糖……


    即便有着祁寒深的怀抱可以取暖,崽子的体温还是在持续下降,不同的是这份冰冰凉凉的寒气对他是舒服的,但他又本能般想要寻求一点温暖,不过挣扎不一会儿,崽子就如被温水煮的青蛙般闭上了眼,浓密的眼睫眉毛逐渐凝上一层雪色冰霜。


    崽子在不知觉中睡着,这一睡就睡了四十九天。


    祁寒深将体内菁纯的冰灵运转最后一周天,徐徐吐出一口冰烟。


    胖金丹虽与他的丹田极为契合,却又有着诸多不同,不只是个头厚实肥大可一次性吸纳并运转更多的灵力,其中生出的也非从前的水系天灵根,而是变异冰灵根。


    好在冰源为水,胖金丹的运转效果更佳,他并未因灵根转化耽误太久,九日足以让他回到化神巅峰,距离突破合体期只差半步之遥。


    许是因为险些入魔被神血送入魔尊之境,剩余的四十日在腹中胖金丹和神血的双重作用下,祁寒深的破境进行得极为顺遂。


    祁寒深原想一鼓作气催发燃元功法,却在周身附着的冰壳碎裂时感受到怀中异常。


    修炼过程中身上覆盖的冰层是冰灵过剩的体现,也就是炼着炼着身体就变成冰雕,不过修炼结束便会自动裂开。


    少了冰层的束缚,祁寒深立即感觉到怀里有什么东西在四处扫动。


    有着神识探查,他自不必亲自垂眸查看,不过祁寒深还是一脸异色地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上半身打着赤膊,法袍早就不知道何时便被人卷走。


    腿上趴着一个穿着淡金法袍,同时还将大号法袍裹成睡袋的小幼崽,正歪七扭八地趴在他膝头打着小呼噜。


    同他一样因冰灵过剩,眉毛头发皆呈雪色,这他尚能理解,毕竟这崽与他腹中“金丹”高度同步互有通感,如今看来祁寒深越发觉得两者本就是一体之物,也只有血肉相连才能达到如此程度。


    不过真正让祁寒深感到惊异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崽子拱起的小屁股上生出一条银白色龙尾。


    虽很小很短,但的确和他入魔时感知到的神血之气极为相近,当他将崽子的小脸蛋掰向自己时,又看到被雪发遮掩的两根小小的矮胖龙角。


    祁寒深身上的血脉并非普通龙族,而是上古神龙,他在几近入魔时顿悟了几缕铭刻于神血中的传承,不过他虽然身负上古神龙血脉,却也只在古籍中见过一些龙族遗画。


    不得不说……和怀里这只……还真是一点都不像……


    古籍中记载的龙族无不威武骁勇气吞天下,而怀里这只雪色糯米团,不仅浑身上下胖胖软软,就连龙角也是胖胖软软的,颜色是很浅淡的粉色,长度不过一个指节。


    别说上阵杀敌了,看起来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就在祁寒深观察怀中幼崽的时候,崽子的睫毛颤了颤,眼睛微张开两道缝隙,半梦半醒间奶呼呼哼唧了一声:“爹爹……噗噗……”


    话音未落,崽子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诶?梦中被他连环噗噗的爹明明是黑色头发的。


    崽子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亲爹除了瞳孔还是熟悉的深蓝色,整个人都像是镀上一层银白的霜,就连皮肤也比之前更白,仿若一捧新雪,让崽子觉得既陌生又熟悉,眼角不自觉滑下两颗晶莹的泪。


    祁寒深神色微动:“你……”


    不过悲伤的情绪只停留了一瞬,不等亲爹询问,崽子就立即发现自己也变白了,还有了一条小尾巴,立即顾不上心底莫名荡起的一丝伤感,跟爹兴奋分享道:“爹爹!宝有尾巴啦!”


    崽子站在祁寒深腿上兴奋一蹦,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跳跃,尾巴刚好抽上亲爹颈侧。


    祁寒深:“……”


    小尾巴不长,但崽子腿更短,正常走路时尾巴尖是垂在地上的,不过这崽像是第一天有尾巴似的,绕着祁寒深打坐位置开始转圈疯跑起来,整个一断了线的“疯筝”,身后的小尾巴被他带得始终没有落地的机会。


    等崽子跑累了,习惯性去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细汗,又摸到两个嫩生生的小揪揪:“爹爹!宝有小犄角啦!”


    然后就开始“咩咩”“哞哞”cos小羊羔和小牛犊,别说,这崽手脚并用在地上乱爬,一边将尾巴甩的乱七八糟的时候,的确既不像人也不像龙,像只得了疯牛病的小癫崽。


    祁寒深:“……”


    原本崽子尾巴和龙角身上逸散出的同款龙气,已经让祁寒深有了一定的血缘认可,虽不知前情因由,但眼前这只和他一样半人半龙的小崽子,即便不是什么亲生崽,也该是叔侄或兄弟。


    祁寒深有了这般意识,自然想按住小崽子仔细问问,结果这崽在渊底一顿疯跑,对方又与金丹源自一体,相当于一颗炼至合体期的“金丹”不仅长了腿还长了尾巴,玩着小狗追尾巴的低智小游戏四处发癫。


    好在崽子没有修为,单纯和胖金丹同步了一个高境界,祁寒深稍微费些力气还是将崽子重新逮进怀里:“别动,我要问你……”


    崽子一边哈哧哈哧狗喘,一边仰起小脑瓜,听完爹对父崽关系的质疑后,崽子立即皱起小眉头:“才不是!宝就是爹亲生哒!”


    真是奇怪,为什么爹爹每个世界都要在这种事情上挣扎呢?明明每一次他都有狠狠砸向爹的屁股啦!


    至于为什么爹爹屁股痛就意味着他是亲生蛋,崽子是不清楚的,但就像脑中有着进入这个世界就要搓蛋的潜意识一样,蛋砸爹腚的认(碰)亲(瓷)方式绝对没错。


    崽子推开爹的手臂,气呼呼地坐直小身体开始比比划划:“窝不是爹爹的弟弟也不是爹爹的侄儿,就是爹爹的宝贝亲生蛋,亲!生!哒!”


    “窝爹爹叫寒深,你叫寒深对叭?”


    “窝和爹爹长得几乎一毛一样,你看窝们的毛色的确一样对叭?”


    “你摸摸你寄几嘟屁骨,是不是有个凹下的小窝窝?那就是亲生蛋的证明……”崽子叭叭说了一堆后长长叹出一口气,皱着小眉头语重心长说道,“所以不论什么时候,宝都是爹爹的亲生崽!爹爹不要再怀疑啦!”


    祁寒深:“……”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祁寒深槽多无口,但也确定这崽是认死两人的父崽关系,他无话可说的时候,崽子已经快速转了话题。


    深蓝的漂亮眼眸睁得又圆又亮,崽子一脸兴奋问道:“爹爹!你是不是可以带宝出去吃好吃的啦~”


    祁寒深:“……还需要等一等。”


    崽子撅起小嘴嘟嘟囔囔:“还要等多久哇,宝都饿瘪瘪啦……”


    祁寒深便在崽子嘀嘀咕咕的碎念中,开始运行起对修真界来说极为邪门的燃元功法。


    一次性提升两个大境界,哪怕只有一瞬也要烧掉他大半的寿数,更不要说禁制解开,突破合体期的雷劫也会因此变本加厉。


    本应是他为了尽快报仇的搏命之举,但在源源不断叽叽咕咕的小奶音中,祁寒深完全凝重不起来,他感觉自己更像个被孩子催着去逛街买零嘴的老父亲……


    别管心里多么复杂,燃元功法一经运转,随着灵力暴增冰灵外溢,以父崽为中心瞬间向外扩出冰封千里之势,渊底的尺寸有限,深寒的霜雪便一路向上蔓延。


    功成之瞬,祁寒深便推开崽子飞身而上,做的是独自迎雷的打算,结果崽子虽被推开,但尾巴却不知何时缠住他的脚踝,以吊票形式搭上了亲爹牌直升机。


    祁寒深将所有灵力神识都用在破除禁制和迎接雷罚之上,一时间顾不得其他,而崽子吊稳后立即凭借着灵活的四肢和尾巴,闪电般飞速爬到亲爹头顶。


    爹隐瞒危险不报,崽也就没和亲爹商量,踩着亲爹发顶抻长小短胳膊,试图将自己变成一根胖胖的引雷针。


    整个过程总共不过一瞬,祁寒深想阻止时父崽二人已经破除禁制,头顶黑云窜动着无数天雷,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父崽落下。


    不过就在九十九道天雷争先恐后砸下之际,崽子头顶不知何时多了根一尺长的雪色凤羽,仿若可以洞穿天地的紫色天雷,就这样一道接着一道被一根根凤羽吞噬。


    吞噬的同时,凤羽也随之化作灰烬。


    片刻后,祁寒深抱着毫发无损的崽子从雷劫之下踏出,怀里还多了一只秃屁股雪凤。


    第79章 丶


    祁寒深虽刚被所谓的亲人辜负,知晓了自己身上掩藏的阴谋,却也并非一个无心之人。


    见到崽子不要命般爬到他头顶主动以身扛雷,虽最后被突然而至的雪凤挡去天雷,但他看向怀中搂着雪凤掉小珍珠的崽子,还是觉得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天雷激起的焦土烟尘尚未消散,祁寒深便已经用合体期幻术为其遮掩,否则不论是雪凤还是身怀龙血的幼崽,不止会导致仙门动荡,也会引起不必要的争夺。


    眼下不论是强行突破禁制引起的波动,还是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接连落下,云极宗上下除了闭关和进入宗门秘境尚不得出的,上到宗主峰主太上长老,下到一干内门弟子早已等候在外。


    雷劫虽是天道降下的劫罚,其间波动的灵力和威压却也能让其他低于其品阶的修士有所领悟,幸运者一夕开悟,之后修炼悟道皆可事半功倍。


    如此良机,别说得到允许的弟子们早早便凑了过来,就连无召不得入内门的外门弟子,也纷纷选择了距离最近的地点围观这场万年难遇的合体期雷劫。


    云极宗一共十位太上长老,祁寒深原本就是其中最年轻的化神期,如今一朝突破立即便成为其中唯一一个合体期,也是近万年唯一一个突破到合体期的人族修士。


    在祁寒深突破之前,大部分人都认为是天地间灵气日益稀薄所致,现今的修真上限就是化神期大圆满,除了龙天麟这个知晓祁寒深身怀龙血的,谁都没想到祁寒深会在七百余岁的时候就能突破到合体期。


    即便祁寒深之前也被认作是天才中的天才,然而这般不世出的天才不只有他,往近了说龙璋也是一个,他在继任宗主之位前一直稳坐正道魁首,修炼速度也是全仙门都要望其项背的存在。


    只不过在当上宗主后,大概是因忙于庶务,闭关修炼和外出游历的机会大大减少,已经停在化神期后期三百余年。


    而修真界向来以强者为尊,即便祁寒深是从大乘期老祖留下的禁阵出来,头发全白了,怀里还抱了被掩下气息的两个活物,依旧不会有人没有眼色上前责问他因何进入禁地,又是用了怎样的方式突破禁制,大家只会觉得这也许是一个打破化神期限制的特殊法门。


    祁寒深神识扫荡一瞬,未看前来恭贺的宗主峰主和各个太上长老一眼,转身间便已经消失在原地。


    龙璋神色微变,不过转瞬已经恢复为惯常的从容淡然。


    身侧跟过来看热闹的掌上明珠却不干了:“这祁寒深也太目中无人,不过是侥幸破境成功……”


    “媛儿不可无理。”龙璋眉头微蹙,“寒深应是闭关太久有要务处理,且甫一突破正是境界不稳之际,尔等不可私下妄议尊长。”


    龙璋说完略过女儿,略带警示性地扫向周围众人,态度明确,他这个宗主虽然成了前浪,却也不是轻易会被人拿去作筏子,云极宗上下稳固,非宵小可以从中挑拨谋算的。


    龙媛儿是龙璋最受宠爱的女儿,虽然龙璋这话并非真冲着她,但她也的确被下了面子,脸色几番波动勉强忍到龙璋说完话,一跺脚便抛出法宝闪身离开。


    龙璋也只能状似无奈地朝周围人拱了拱手,追随女儿一并离开,看起来是为了哄女儿去了,实则是他留在家中的法阵突然有了动静。


    *


    祁寒深带着一崽一凤瞬移回他所居的水云峰时,龙天麟早已拿着妖皇留给他的诸多妖族秘宝离开了,祁寒深使用搜神法也未能探查出方位,很显然是被他用某种秘宝或者秘法遮掩了。


    这倒是不足为怪,烂船还有三千钉,即便妖族再是倾颓,蛟族历代族长先后做了万余年的妖皇,都能藏着一颗混血龙蛋蹭龙气,有这般后手也实属正常。


    不过不论是法宝还是秘法总有灵力耗尽失效的时候,届时无需其他功法搜查,仅是龙天麟身上的内丹和属于他的心头血便能让他第一时间感知到具体位置。


    相较于这些,他更想知道龙璋是否清楚龙天麟的存在。


    龙天麟的半妖之体不敢暴露,更因内丹和心头血怕被他发现不敢现于人前,且龙天麟从小便被妖皇举全妖族之力悉心呵护,凭他现有修为和这般处境,想要长久隐匿不依靠他人难于登天,而如今龙天麟四面楚歌,能投靠的除了生父龙璋再无他人……


    祁寒深脑中思绪电转,手上动作未停,一直在为秃了屁股的雪凤幼崽疗伤。


    继天降龙崽为他替换金丹之后,又有天降雪凤为他们挡雷,祁寒深面对这样接连的逆天运数多少有些无措。


    雪凤乃是凤族一脉,与龙族同为神裔,但不同于消失百万年的龙族,凤族有涅盘之法,即便暂时消亡也会在千余年后涅盘。


    只不过凤族性子孤傲地位超然,既看不上血脉相近的妖族,也看不上得天之力的人族修士,在龙族绝迹前就很少露面,比各大仙门背后的隐世大能还要神秘。


    哪怕人妖两族先后多次开战,凤族都未曾露面过,也没人估量得出凤族的真正实力,而且只要涅盘之法还在,就没人会去找凤族麻烦,巴不得这支神裔就这么一直隐世下去。


    祁寒深实在不明白,与他有血缘的小崽子突然冒出来也就算了,怎么还会跑出一只雪凤崽子?且一上来就为他拔光尾羽抵掉九十九道天雷?


    凤族尾羽又叫灵羽,是凤族全部灵力修为之所在,这雪凤年岁不大,却能用尾羽扛下天雷,兴许是刚涅盘归来的某位凤尊……如今却尾羽全损撅着秃屁股趴在榻上,由着他用灵力催动灵药医治……


    不说凤族一向不入凡尘俗世,就算入也没理由为他做到这般程度,再看一旁的小崽子,原本眼泪汪汪地心疼雪凤,得知掉毛不疼只是损失修为后,就嘻嘻哈哈开始跟撸狗一样撸雪凤,将雪凤柔顺的雪色绒毛搓得乱七八糟像鸡毛掸子。


    祁寒深刚给雪凤上好药,崽子就发现自己尾巴尖也被天雷燎黑了一小撮,立即爆发尖锐轰鸣:“啊啊啊啊呜呜宝痛痛痛!!!”


    一旁的雪凤都趴不住了,立即要起身看崽子身上的伤:“啾啾啾……”


    祁寒深算是知道了,这雪凤压根不是为他来的。


    “都不要动。”祁寒深出言阻止,雪凤暗戳戳扭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一瞬又乖乖趴了回去,只剩崽子抱着自己受伤的尾巴尖在床上打滚发癫。


    祁寒深可没忘这崽试图爬到他头顶扛雷来着,当时胆大包天,这会儿却因一点点擦伤都算不上的小伤口疼得呲哇乱叫……真叫他不知说什么好了。


    “别动,乱动怎好疗伤?”祁寒深将崽子按住。


    崽直接回抱住他手臂,拱蹭着爬进亲爹怀里,雪白的龙尾被他夹在小短腿之间,从后方送到了前面小心护在手里,崽眨巴着一双哭红的泪眼,委屈至极地向爹哭诉:“爹爹,宝痛痛……”


    祁寒深取出一块玉石般光滑莹润的灵药,捏在指尖用灵力催动融化,一边无奈开口:“你可知若真替我顶了雷劫,痛的可不止这一点。”


    崽子闻言却没有回答,只是用肉乎乎的小脸蛋蹭爹的胸口,哼,他可聪明着呢,一听便知这话头就是要批评他的,他才不接茬呢!


    不过当祁寒深指尖沾着融化的药液,轻轻擦上崽子的尾巴尖时,崽立即吱吱哇哇嗷嗷呜呜地嚎叫了起来,小短腿四处乱蹬扭来扭去,被祁寒深用了定身术后才安安稳稳将药涂完。


    等定身术一解除,崽子立即委屈地哼唧起来:“爹爹坏!”


    祁寒深抱着他仔细观察烧焦的龙尾尖,确认只是被天雷燎焦了一小块,并没有缺损才心下稍松,看向崽子鼓成河豚的小脸蛋时,神色间颇为无语:“不是你自己爬到上面被雷击到的?”


    崽子可听不得这种对自己不利的话,立即皱起小眉头:“宝因为爹爹受伤,爹爹不给宝呼呼!爹爹坏!”


    刚“怒斥”完,崽子立即抱住亲爹胳膊,语气一转开始撒娇:“爹给宝呼呼,宝就原谅爹爹了,爹爹快呼呼,嗷呜宝痛痛~~”


    祁寒深:“……”


    祁寒深看了看眼前崽子尾巴尖上,小指甲盖大小的雷击焦痕,再看看一旁撅着的屁股全秃,患处一个巴掌盖不住的安静小雪凤:“……你看看人家,比你严重都没要什么呼呼。”


    话音未落,趴在一旁一直安静如鸡的小雪凤突然横向挪动了两寸,将秃屁股贴到祁寒深腿侧,扭过毛茸茸的小脑袋:“啾啾……”


    理论上祁寒深没有凤族传承是听不懂这两声啾啾的意思,但这一刻他却无师自通听懂了这两声奶啾。


    再对上崽子一脸得意的小表情,祁寒深:“……”


    面对两位救命恩崽一致提出的要求,祁寒深只能在崽子的教学中先给他的尾巴尖吹了吹,又对着小雪凤缺损尾羽的位置吹了吹。


    虽然一根尾羽都没了,但好在还有一层薄薄的雪色绒毛在,不至于让小雪凤没腚见人。


    小雪凤被吹完后,毛茸茸的小身体舒服地抖了抖,被崽子撸得乱糟糟的羽毛绒毛瞬间恢复成原本的毛球状,紧接着便将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得更深了。


    不同于小雪凤略有些羞涩的反应,崽子已经捧着他的一撮黑尾尖开始提新要求了:“爹爹,宝还是痛痛,必须再口服些奶酪棒、奶油蛋糕、芒果果、棒棒糖……吸溜,才能好!”


    祁寒深:“……”


    第80章 丶


    祁寒深想到一早在渊底的承诺,虽明知小崽子单纯是嘴馋,看了那张委屈至极的玉白小脸片刻后还是答应了。


    “我可以带你去坊市逛逛……”


    祁寒深刚松口,崽子立马兴奋要求:“要带小白一起喔!”


    话音未落,一旁的小雪凤已经再次将毛茸茸的小脑袋扭了过来,一双灰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看着两只小家伙满怀期待的模样,祁寒深无奈一笑:“当然一起,不过你们需要先学习如何隐匿自己身上的气息。”


    祁寒深自然是可以帮他们遮掩,但他并不觉得两只小家伙会一直跟他在一起,不论是出于下山方便,还是两只小家伙日后生活,学会隐藏神裔身份有关的一切都是他们必须具备的。


    凤族情况特殊,想对小雪凤出手也要掂量一下他身后那些隐世族人,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排除会碰上一两个肆意妄为的,毕竟神裔血脉的诱惑力实在巨大。


    而相较于有明确令人忌惮背景的小雪凤,小崽子就更加危险了。


    就像他当初在秘境中被蛟族老祖宗捡走一样,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身怀龙血,才会方方面面都为人所觊觎,哪怕死了也会被人剥皮抽筋炼作神器。


    这崽和他如此相像,藏好身上的“秘宝”避免陷入险境,是从一开始就应该确立的正确认知。


    两只小家伙倒是很配合,祁寒深演示一遍后,小雪凤这个一看就有过修炼的,转眼间就将自己身上的凤族气息收敛起来,并且按照祁寒深的要求隐去了羽冠。


    祁寒深猜测他是能够化成人形的,见对方只是隐掉凤族特征,多看了两眼未说其他。


    小雪凤的进展很顺利,也有着屁股上灵羽全部脱落的缘故在,相当于浑身上下最“香”的地方掉差不多了,简单遮掩一番即可。


    而崽子仅是矮胖龙角就用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在这个过程中,祁寒深越发确认这崽是一点根基都没有,只有同他腹中金丹的那份联系,然而只有境界没有修为,直接学习术法无异于搭建空中楼阁。


    哪怕这崽极有天赋,遮掉灵力相对少的龙角已是勉强,再想隐去灵力最为集中的龙尾实在难如登天。


    尤其是这崽不仅嘴馋还没什么耐心,毕竟是只才三岁的小幼崽,被爹吊着大号胡萝卜按着练了两个小时已经是极限,见尾巴怎么都收不回去,索性直接盘腰上。


    前不久还被他捧在手心里,疼到哭天抢地的焦黑尾尖,此刻就像失去痛感般直接被他系在腰间打了个结,崽子系完便顶着一脸得意的小表情在亲爹面前转了个圈:“爹爹,看!~”


    “不见吶~”崽子得意呲出一口洁白闪亮的小乳牙,“不用法术,也可以藏起来!宝好棒棒!”


    不等祁寒深评定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是否可行,崽子已经先夸起自己来,一旁还有个小雪凤捧臭脚,扑打着翅膀:“啾啾啾!”


    祁寒深:“……”


    崽子将尾巴系腰上,用法袍一遮,普通人族和低阶修士的确看不到,但这也的确没什么用,他需要防范的从来都不是这部分人。


    不过见崽子系完尾巴就飞扑过来抱他大腿,急不可耐叽叽咕咕催促他下山逛吃,祁寒深也没再拖延,指尖弹出一道泛着白光的灵力,落在崽子腰间的尾巴上为其暂时遮掩。


    片刻后便带着两只小家伙瞬移到山脚处,又以缩地成寸之法一边往人间界走,一边让怀中两只小家伙速览着周遭的一切,就当带两小只人间一日游了。


    父崽身上的法袍不仅是上好的防御法宝,也是可以随使用途径变幻外形,此刻他们身上淡金色微光已经敛去,虽依旧是一身锦衣华服,但一看就是没有灵根的普通人族。


    至于被崽子搂在怀里的白团子,虽然乍一看认不出是哪一种鸟,但也绝不会叫人往凤凰上想,尤其是当崽子将小白放开后,从后面看,光秃秃的白屁股一晃一晃的,像极了谁家白到发光的走地鸡。


    说是要带两个小的逛吃,但祁寒深除了知道山下聚集了不少想要蹭灵气的凡人,也由这些人形成了大片普通人族的生活区。


    时不时便会有些尚未辟谷,或是一些总是对凡食惦念颇多的小弟子会来这边打打牙祭,喝些酒水饮子,但具体是哪家好吃,怎么个行事规则他确实不清楚。


    只因他生于妖族,出壳便被老妖皇当族中秘密杀器培养,被送入云极宗后也是通过不断修炼精进修为在宗门站稳脚跟。


    此前的七百余年中他心中只有两件事,修炼和妖族大计,知道这些还是放出神识时偶尔会听到山门内外的小弟子间的讨论。


    不过这也不妨碍什么,祁寒深随手便将百里之中看起来最为豪奢的人抓了起来,用了一点搜魂术便可探其心中真言。


    此人不仅一身锦衣华服,所佩之物皆非凡品,虽无灵根但应当是家中与仙门有些往来,有着这般出身的酒囊饭袋,肯定最是知道周围哪一家酒楼最为极品。


    “当然是醉仙居和凤栖楼了……嘿嘿……”男人双眼无神,苍白肥润的面颊上多了两抹可疑的红晕,呼吸都紧了不少。


    祁寒深见状眉头微蹙,只觉得这人实在浪费了一身灵宝,口中默念“醉仙居”“凤栖楼”更觉好笑,就连他这般的修士也不敢轻言仙神龙凤,区区凡人却醉仙栖凤。


    不过他也只是这么一想,凡人开设的酒楼叫什么都不影响他带着两个小的去解馋,祁寒深快速记下地址,指尖一闪,一枚培元丹便被他弹进眼前这个被暂时摄了魂的虚胖男人嘴中。


    搜魂术能让人知无不言,但对凡人施用多少会有些损伤,尤其是眼前这人脚步虚浮气息无力,祁寒深问话后索性丢了一颗身上最便宜的灵丹,当然,对普通凡人来说则是世所罕见的仙品灵药。


    男人甫一服下,面色肉眼可见转好,就连眼下乌青都淡了不少。


    祁寒深又动了动手指切断搜魂术,男人身体猛地后仰,随之贴墙软倒下去,倒地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


    “爹爹,他怎么了鸭?”


    “无碍,一盏茶后自会醒来,倒是你们,”祁寒深垂眸看向怀里套娃似抱在一起的两个小家伙,“是想去醉仙居还是凤栖楼?是先去酒楼用饭还是先要逛坊市的路边小食?”


    顾名思义,崽子自然是最想去见识下凤栖楼是什么样的,但面对选择,小幼崽自然是全部都要。


    小白团则歪着脑袋看向崽子,很显然是要以崽为主。


    崽仰起小脑袋朝亲爹呲牙一笑,随即伸出小白爪扭着手腕一根根收回小指头攥紧:“宝~都~要~!”


    祁寒深这次下来就是陪两个小的逛吃的,闻言自是无有不应,直接按距离做出安排,先去最近的凤栖楼,再去逛街,最后再吃醉仙居。


    对这种事崽子向来捧场,第一个就去他最感兴趣的凤栖楼更是高兴,一个猛拍小巴掌,一个猛拍翅膀。


    “好耶!去凤栖楼!~”


    “啾啾!啾啾啾啾!~”


    祁寒深嘴角微勾,眨眼间,一大两小就已经来到凤栖楼旁边的巷子里。


    没等走出来,崽子已经迫不及待废话起来:“凤凰来了都舍不得走的?那得多好吃啊!”


    祁寒深轻笑一声:“凡人的妄言罢了,不信你看一会儿小白是否会留下。”


    小白立即“啾啾”两声,像是在明确自己的坚定立场,再好吃也没有小伙伴重要,他这只凤只会栖在崽子身边。


    一大两小就这么有说有聊地款步走出深巷,看清匾额上的凤栖楼,祁寒深从容迈入,却被迎在门口的老板娘熏得呼吸一窒,当即便屏掉了嗅觉。


    穿得跟花蝴蝶一样的老鸨一脸错愕,不仅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谪仙似的人物出入她们这种地方,更因为这位贵客怀里还抱着一崽一宠,这个配置来逛青楼喝花酒的就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但这一大一小看起来就出身不俗,浑身上下还透着股仙气,冰冷的眼神更叫人发怵,老鸨嘴巴开开合合缓了片刻才恭恭敬敬开口:“这位、公子,里面请……”


    祁寒深神色如常走了进去,见内里还算古朴雅致,并非老板娘穿着打扮那般艳俗,心下稍松。


    但还是在进入雅间后,第一时间暗中施放了一个清洁术法,让室内陈设更加窗明几净,才将怀里两个小的放下,冷冷开口:“将凤栖楼的招牌全都送上来。”


    老鸨面色犹豫了一瞬,还是咬牙应下:“……好嘞,您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她们所处的地界特殊,临近仙山对普通人来说灵气极为浓郁。


    即便没有灵根无法修炼,也是延年益寿的好地方,不仅有特意来此定居的达官显贵,还偶尔有山上仙长下山游乐。


    眼前这白衣公子看起来就贵不可言,无论真实身份是哪一种她都招惹不起,离开后自然立即便将楼里的十大金钗都喊了过来。


    于是,就在祁寒深百无聊赖望向楼下喧闹街景,崽子边撸小白边吸溜口水,小白盯着门口方向吧唧小尖嘴的时候,雅间的门再一次被从外推开,十个衣着清凉姿容不俗的女人手持华美团扇逐个走了进来。


    “公子,凤栖楼的招牌全都给您带来了,您看您是想听曲儿还是……”


    崽子嘴巴微微张大,仰头看了看亲爹,又低头看了看小白,先后咽下一箩筐诸如“盘子呢?”“是吃人?”……等显而易见的问题,最终一针见血问向小白:“……原来你们凤凰都喜欢漂亮大姐姐哇!”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猛扑腾翅膀):啾!!!!!


    ◆推本专栏完结文《被迫rua上偏执大佬后[快穿]》


    被迫开启惩罚模式,时容每个世界都要rua任务目标茍活。戴罪之身没得选,他决定兢兢业业做任务早日凑够积分摆脱惩罚,至于rua…偷偷摸一把也没什么吧?


    【你的任务目标是被扭曲命运玩弄黑化的暴虐反派】


    【你需要帮助反派改变悲惨结局,获得应有圆满】


    【rua特指与反派接触,包括但不限于捏揉搓抱……】


    时容:……?


    对上反派淬毒般阴戾的目光,时容陷入深深的沉思。


    ——这真不是送死模式???


    后来,时容不仅rua了反派。


    还一不小心rua上头了……


    他红着脸擦掉留在反派衣领上的口水:“对不起,吸溜……我就是来抱抱你。”


    反派覆上时容后颈,像猛兽试探猎物:“抱一下够吗?”


    【病娇真少爷x病弱假少爷】


    生于污秽恶念滔天的假白花,终被最纯粹的爱治愈。


    他露出温润笑意:“小容是我的珍宝,谁也不能抢走。”


    时容两股战战:“……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阴鸷影帝x沙雕金丝雀】


    重生归来只为复仇,疯癫无状时却不忘将人护在身后。


    他踩着落地戏服,指尖按上心口:"真想烙上我的名字。"


    时容眼眶含泪:“呜呜呜你做个人吧!”


    【黑暗哨兵x首席向导】


    重掌大权后翻手腥风覆手血雨,却只想强占帝国荣光。


    深邃的眼底泛起猩红色,声音依旧慢条斯理:“即使是您,也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不是吗?”


    时容步履虚浮:“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是为了任务啊,不是故意勾弓…!!”[痛苦面具.jpg]


    ●任务世界:


    ①阴鸷影帝x沙雕金丝雀√


    ②病娇真少爷x病弱假少爷√


    ③叛国上将Alphax帝国皇储O√


    ④末世黑心莲实验体x囤物狂魔雇佣兵√


    ⑤腹黑残疾大佬x联姻小少爷√


    ⑥冷血天才科学家x乖软可欺小魅魔√


    ◤阅读提示◢


    1.※攻受身心双初恋,1v1,※攻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


    2.※偏慢穿,※最终结局HE,※小世界也都是he


    3.架空甜苏爽,攻受无血缘关系,无生子,无副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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