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了。
多特蒙德成功挺进欧冠半决赛！！
进入欧冠四强, 对于沉沦已久的多特蒙德而言，已经是四年未有的伟业了。
然而，刚刚晋级的多特蒙德球员根本无心庆祝, 黄黑军团的全体成员只意思性地冲远征军们鼓掌致意, 便急不可耐地走进了球员通道。
罗伊斯冲在尤其前面。
原因无他，大家都担心着拼至血染征袍, 受伤离场的马尔塞尤。
然而，多特蒙德的球员们冲进了客队更衣室, 却没见到本该在接受治疗的马尔塞尤。
“埃尔呢？！”跑在最前面的罗伊斯，死死盯着把马尔塞尤搀扶下场的队医马库斯·布劳恩, 面色狰狞。
其实布劳恩已经是帮助罗伊斯战胜伤病的老熟人了, 可是看罗伊斯现在的模样，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把老朋友拆吃入腹的架势。
布劳恩闻言, 面上过分深刻的法令纹抽了抽，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模样。
“被接走了。”答话的, 是随队远征的多特蒙德体育总监米歇尔·佐尔克。
只不过, 体育总监惯常平静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古怪。
“埃里希还没下场，EM集团的直升飞机已经在停机坪等着了。”
“他刚进球员通道就直接给接走了。”
可真是……黄黑军团的成员花了几秒钟时间理解了佐尔克话里的意思, 面上不由地浮现出了古怪的神情。
全体多特球员, 以及全部黄黑军团的拥趸，都忘不了马尔塞尤坚持带伤上场, 结果为了一个锁定胜局的进球, 在场上拼至重伤倒地血流不止的英姿。
无论先前马尔塞尤为了转会的事和队友、和球队闹过多少的不愉快, 多特蒙德九号倒地的刹那, 在场的全体多特球员心头，都充斥着感动和钦佩。
结果呢？
他们怀着满心担忧冲进更衣室, 想要关心战友，也想要与对方共同庆祝球队晋级的盛举，却得知这位多特蒙德晋级的大功臣、硬汉中的硬汉，男人中的男人……被爸爸接走了？？？
就……硬汉，但是找爸爸。
挺反差萌的吧？
路易斯二世球场的客队更衣室，陷入了短暂的、难言的沉默。
但是很快，刚刚成功闯入欧冠半决赛的黄黑军团，就恢复了该有的兴奋模样，更衣室里也呈现出了胜利者该有的热闹和喧嚣。
似乎除了不知道马尔塞尤能不能在欧冠半决赛开打之前回归，就没有什么别的可以担心的了。
虽然有点不合规矩，但是人家当爹的接走了自家儿子，自然会提供最好的治疗。
只有其实是多特青训出身，对马尔塞尤父子之间的龃龉知之甚详的格策，圆乎乎的娃娃脸皱成了一团，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埃里希被EM集团接走治疗倒是很好，但是……老马尔塞尤先生不会又要求他放弃踢球吧？”
老将魏登格勒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拜托——！开什么玩笑？！”
“埃里希现在怎么说也算是当世前三的球员，在富二代里成就都得算是首屈一指，老马尔塞尤哪里还会再提这种要求？”
嗯，没错，当世前三。
就是“众所周知当世前二只有两个，但是当世前三至少有十个”的那个“当世前三”。
如果说魏登格勒此言还不能彻底打消队友的忧虑，接下来队长施梅尔策的话，则是一锤定音，“老马尔塞尤会不会再提这种要求我不知道，但是看埃里希刚才的表现，有谁信他有可能会放弃足球吗？”
多特球员们闻言，无不回想起马尔塞尤在场上浴血奋战的英姿，心头对于队友伤势最后的担忧也都消散了。
大黄蜂的成员们差不多放下心来，于是互相拥抱着，挥舞着球衣、毛巾又蹦又跳，共同庆贺难得的胜利。
只有面上仍然难掩忧色的罗伊斯的，依旧笑不出来。
队长施梅尔策见状，拍了拍仍然面色凝重的罗伊斯，出言宽慰他，“EM接走了自家公子，肯定会给他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就算你和埃里希关系好，也不用这么担忧。”
真是的，我哪里只是担心这个啊？
我当然担心埃尔的伤势，可我更担心我的埃尔和斯芬特叔叔处得久了，我的谎话要露馅了啊喂！！
罗伊斯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施梅尔策的好意安慰，内心的羊驼却郁闷地直刨蹄子，外带冲着队长吐口水。
却不想，施梅尔策宽慰完了罗伊斯，忽然一拍脑袋，话锋一转。
“诶对了——！”
“说起来，你和埃里希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恢复到这么好的？”
其实，自马尔塞尤车祸后第二天，坐着罗伊斯的车归队训练，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施梅尔策相当长的时间了。
只不过是如今赢下了国家德比，多特蒙德又成功挺进欧冠四强，多特队长无事一身轻，才终于有心情问出心头的疑惑。
施梅尔策此言一出，更衣室里本已经陷入了狂欢的全体黄黑军团成员，无不竖起了耳朵。
显而易见，不只是施梅尔策，多特蒙德的其余队员，对于马尔塞尤近半个多月来一改常态地与罗伊斯交好的原因，也充满了好奇。
八卦，无疑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本能。
感受到队友连带教练、工作人员，各色充满好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罗伊斯有些紧张地歪了歪嘴。
幸好，马尔塞尤失忆后表现得与以往迥异，队友难免会产生好奇，这样的问题也算是在罗伊斯的意料之中。
“那个……我只告诉队长一个啊！”罗伊斯凑过去，跟状似跟施梅尔策耳语，用的却是周围人也能听到的音量。
“埃尔那次车祸醒来之后，深感自己以往做的事不合适，和我的关系自然就恢复了。他还是想留在多特的，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认错。”
“埃尔他要面子嘛，队长你知道的！”
“我就给他出主意，再接受采访一口咬定自己要一直留在多特就好，也不要多做解释，以防越描越黑。”
“哎呀队长你们以后面对他的时候可也别说漏嘴啦，不然埃尔被落了面子会做出什么来，我也说不好啊！”
其实这一套，核心逻辑还是应对老马尔塞尤时的说辞。
但是不得不承认，决定留队因为要面子而梗着脖子不肯道歉，反而一口咬定自己从未想过转会，真的很符合马尔塞尤的少爷脾气。
短暂的思索之后，队友们对这个说法信了七八成。
施梅尔策摸了摸下巴，“这么说，埃里希真的决定留队了？”
罗伊斯挺胸脯，“千真万确——！”
施梅尔策继续摸下巴，“这还是多亏了马尔科你啦？”
有点点心虚，但是罗伊斯继续挺胸脯，“千、千真万确！”
施梅尔策抬手，用力捶了两下罗伊斯，捶得他两坨过分柔软的胸肌颤了又颤，“干得漂亮啊马尔科！”
“继续坚持，继续坚持！！”
“诶——！好、好好！！我一定坚、坚持！！”罗伊斯强行压下心虚，歪着嘴连连点头。
哪里想到，把罗伊斯捶得好一番龇牙咧嘴之后，施梅尔策确定了队友们已经收回了八卦的眼神，又把一只手臂揽在罗伊斯肩膀上，直接把还痛得暗暗揉胸的小火箭揽了过来。
“马尔科，还没对你说句恭喜啊！”多特蒙德的队长贴在队副耳边，用真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与罗伊斯耳语。
罗伊斯在极度震惊之下放下了揉着胸膛的手，又把一双绿棕色的眼睛瞪得溜圆。
“恭喜你和埃里希啊！”施梅尔策纯发自内心地，向罗伊斯道喜。
“你得偿所愿，埃里希也决定留队，这才是真正的喜事！”
暴暴暴、暴露了？
这就暴露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足坛崆峒啊喂——！！
罗伊斯呆呆地看着队长，脑子里疯狂头脑风暴却想不出解决之道，表现出的还是那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施梅尔策却朗声笑着，又用力拍了拍罗伊斯的肩膀，“放轻松放轻松！”
“你们都是奔三的人了，自己心里有数，平时注意着点就行！”
“我绝对帮你们保密，在队内也尽量帮你们遮掩！”
“你和埃里希也放宽心，至少在多特蒙德和国家队绝对不可能有歧视同性恋的事！”
施梅尔策虽不是纯正的多特青训血统，却也是05年就来到了多特蒙德，和马尔塞尤自青年队起就是队友。
虽然在罗伊斯自门兴回归之前，施梅尔策从未与这个同样出自多特青训的同龄人共事过，但他从早年间就对对马尔塞尤那个被留在了C队，却一直被他挂念的小兄弟印象深刻。
施梅尔策也还记得，每天的训练结束之后，分别在B队和C队的马尔塞尤和罗伊斯你等我我等你，非要一起回家——有时候还是回同一个家——时的有趣模样。
更有甚者，在马尔塞尤本人察觉到之前，施梅尔策已经意识到了罗伊斯对马尔塞尤的感情，不像是对待普通朋友。
只是，感情是罗伊斯和马尔塞尤自己的事，施梅尔策虽心下感叹，却也没什么可以置喙的，
施梅尔策见证过马尔塞尤对远在红白艾伦和门兴的好友的牵挂，见证过罗伊斯重回多特时马尔塞尤的欣喜若狂，也见证了马尔塞尤因为父子矛盾而越发偏激，最终与心爱的球队、曾经的好友，以及最初的梦想，渐行渐远。
如果说有什么事能让人突然之间性情大变，自然只有感人的爱情！
结合刚刚罗伊斯的回答，施梅尔策自认为猜到了马尔塞尤决定留队，以及和罗伊斯关系忽然转好的真正原因。
还能因为什么呢？当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咯！
花花公子马尔塞尤经了一场车祸，忽然大彻大悟，看到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对自己情根深种的竹马竹马也是在赛场上最好的搭档，于是打消了转会的念头，决定和男朋友一起留在多特蒙德。
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当然，考虑到足坛对同性恋的排斥，这对新鲜出炉的小情侣难以解释忽然和好的原因，只能用马尔塞尤要面子来敷衍过去。
施梅尔策自以为把一切都想明白了，终于松开了揽着罗伊斯的胳膊，却又颇有得色地冲对方挤了挤眼睛，似乎真的很为看破了自家队副的小秘密而自得。
罗伊斯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不是，队长，你挺能脑补的啊？
当然，脑补得好，脑补得可太好了！！
当然，自己担忧的事以意想不到的方法解决了，日后在队内还多了个人给打掩护，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事。
想到此处，罗伊斯生生咽下了心中的疯狂吐槽，嘴巴一歪，也冲施梅尔策笑了出来，还大大方方地说“谢谢队长！”
第42章
这一厢, 多特蒙德球员在结束了对战友的担忧之后，好一番八卦。再有罗伊斯纯出乎意料地，对队长出了个柜, 更加出乎意料地……结果还不错。
那一厢, EM集团的直升飞机从降落路易二世球场到接走伤口崩裂、因伤下场的马尔塞尤，从头到尾都被好事者拍了个正着。
先于多特蒙德晋级欧冠四强的比赛结果, 另一条花边新闻直接刷爆了各大媒体头条以及流媒体平台。
《继承人高调回归！EM集团前途再生波澜？》这是传统媒体《德国之声》。
《马尔塞尤重伤，恐职业生涯断送！》这是某八卦小报。
《马尔塞尤哭着找爸爸！》这是某输人不输阵的摩洛哥本地体育媒体。
但是对于自己不等比赛结束便被父亲派直升机接走所引起的轩然大波, 马尔塞尤浑然不知。
EM集团派出的直升机，直接载着埃里希飞到了著名私立医院。
意料之中地, 埃里希并没有甫一下飞机便见到父亲, 毕竟斯芬特·马尔塞尤，一贯是个大忙人, 从埃里希小时候开始便是如此。
没有人理会大少爷的抗议，埃里希一进医院, 直接被送到了手术室, 接受缝合。
而等到老马尔塞尤结束了会议施施然赶到医院时，再见到的又是趴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倒霉儿子了。
此次见面，老马尔塞尤面上, 倒是没有了先前的焦急神色。
毕竟, 相比于车祸和爆炸，比赛中伤口撕裂, 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伤。
埃里希也是如此。
他就着趴在病床上的姿势, 横屏拿了手机, 拿手指小幅度地划拉屏幕, 摸索着打“顽皮小鳄鱼爱洗澡“——不好意思，骤然丢了十一年的记忆, 埃里希也就剩这么点游戏水平了。
“叮咚！”
“叮咚叮咚——！”短信提示音接连响起，是罗伊斯询问他在哪家医院。
不等埃里希回复，罗伊斯又问他感觉怎么样？伤口痛得厉不厉害？医生怎么说？这次要修养多久？
埃里希懒得打字，就结束了游戏，把手机话筒凑到嘴边，再懒洋洋地按下了语音键。
“马尔科～～我没事！”
“你别瞎担心！”
“我在那个什么……圣玛利亚医院。”
“但是你别急啊，休息好了再来看我！”
低沉而充满磁性的男音在病房里响起，传到正在摩洛哥机场等候登机的罗伊斯耳朵里时候，激得他心头一颤，耳廓却悄无声息地红了。
啧啧啧，酸得人牙都要掉了了！！
饶是已经老马尔塞尤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差不多接受了独生子谈了个“男朋友”的现实，真正看到小两口的腻歪模样时，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老马尔塞尤深吸了一口气，刻意加重了脚步声，以提醒儿子自己的到来。
病床上，埃里希默默翻了个白眼，刻意把游戏音量调到了最大，“biubiubiu”的声音在病房里响个不停。
真是的，这臭小子怎么七年不见，幼稚得跟个青春期小破孩子一模一样？！
老马尔塞尤默默吐槽了一会，然后自己走到埃里希的病床前坐下，而且直接伸手，撸了一把儿子和他年轻时如出一辙的铂金色短发。
埃里希终于不能继续装看不见了。
“哦，老头子啊——！”埃里希翻了个白眼，默默划掉了手机屏幕上的游戏界面。
即便已经决定了要修复父子关系，老马尔塞尤看着儿子这副惫懒模样，还是忍不住地气不打一处来。
“没大没小的！”老马尔塞尤冷哼了一声，顺便改揉为弹，赏了儿子一个脑瓜崩，“对你爹我就不能放尊重点？！”
埃里希抬手想打回去，结果因为牵扯到了伤口而痛得龇牙咧嘴了一番，只好又气哼哼地缩回了原处，顺便对老爹报以言语攻击。
“那你也没尊重我啊？”
“比赛还没结束就把我接……啊不绑走，你让我在俱乐部、在队友面前怎么混呢？！”
“你跟我要尊重，你尊重我了吗你？！”
啊……啊？！
闹了半天，臭小子是在气愤这事儿？
怎么弄清楚了儿子气闷的原委，反而觉得自从父子关系缓和，分明已经逼近三十岁的埃里希，反而更像个高中生了？！
老马尔塞尤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好消息是，老马尔塞尤或许不太有和长大后越发倔强的儿子相处的经验，却太知道该怎么对付青春期叛逆的埃里希了。
“真是的，这有什么丢脸的？”老马尔塞尤伸出已经爬上了皱纹的手掌，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不带伤的那一侧。
“我看了你的比赛集锦，你今天已经够威风啦！”
“你进了两球是吧？”
“浴血奋战，力挽狂澜啊！”
“你已经这么帅气了，不等比赛结束就接受治疗有什么丢人的？”
“难道非要等失血昏迷才能下场？你们多特蒙德也没有这个规矩吧？！”
老马尔塞尤没有想到的是，埃里希只听了他第一句话，便迫不及待地把脑袋转了过来，用那双与父亲如出一辙的蓝眼睛凝视着对方，目露期盼之色。
“爸——！”
“你真看我比赛集锦啦？”
说起来，埃里希从小长到大，每逢重要比赛，身边的队友们哪个不是家人齐上阵支持爱子？
只有他，在看台上能见到的，就只有妈妈和外公的身影。而等到这两位支持他走职业足球道路的亲人过世，会去看埃里希比赛的，就只剩下了他交往的各色女友。
而现在，埃里希——心理年龄只有十七岁的埃里希——似乎只要知道父亲看了他的比赛集锦，便心满意足了。
儿子流露出的纯然的喜悦，引得老马尔塞尤在久经沙场养出的一颗铁石心肠都不由地微有些触动。
“嗯，我看了。”
“我儿子踢得可帅了！”
老先生微微颔首，自动忽略了自己其实只是在前往医院的路上随便扫了一眼。
埃里希的面上，不由地便带上了得色，十分快活的模样。
老马尔塞尤怔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即便在父子反目之前，二十一岁的埃里希，也已经没有这么容易满足了。
他会抱怨国家队在南非世界杯中倒在四强之下，会在父亲每每提及要求他转去攻读大学时对老马尔塞尤怒目而视，会……
老马尔塞尤思及此处，不由地心下感怀。
他长叹了一声，随手拿起床头儿子的检查报告，蹙着眉头，一目十行地阅读起来。
等到读完了，老马尔塞尤沉思了片刻，尝试着旧话重提。
“埃里希啊……你真非得踢球吗？”
老马尔塞尤话音刚落，埃里希嘴巴一张，反驳的话已经到了喉咙口。
只可惜，对独生子了解甚深的老先生，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连个停顿都没有便接着往下说，中气十足的模样半点都不像七十岁的人。
“光是踢球也就算了，你看看你这个月！”
“车祸，爆炸，伤口撕裂……”
“知道的说你当大球星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前线了呢？”
“以前你妈送你去多特蒙德青训的时候也没跟我说踢足球这么危险啊？”
“你再看看你的体检报告，那个什么内收肌、比目鱼肌、膝盖……都伤过吧？”
“唉，咱们这些年都没联系过，我也不知道你伤得这么多、这么重……”
老马尔塞尤还在说，病床上的埃里希却在父亲看不到的角度，有些诧异地咂了咂嘴。
什么叫“这么些年都没联系过”？
母亲和外公已经过世了，父亲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亲人。
就算老头子古板了点、总喊他放弃踢球烦人了点，他怎么可能不跟父亲联系？
那么……是说错了吗？
也对，老头子年纪大了，吃错药了、说错话了，都是有可能的。
惯来不是那么细致的埃里希趴在病床上想了一会，便放下了心头的些微疑虑。
倒是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儿子的回应，老马尔塞尤暂且收了声。
因为他已经想起了关于这个话题，父子曾经有过的、无穷无尽的争吵，甚至是最终的反目。
看了儿子的体检报告，一时冲动旧话重提，老先生已经有些后悔了。
想到此处，老马尔塞尤轻咳了一声，主动缓和了语气，“我倒不是劝你去读大学，主要还是担心你的身体……”
如果是七年前的他，是绝不会说这种话的，此言出口时，老马尔塞尤忽然想到。
七年了，他终究还是老了。
终究，没有老子能犟得过儿子的。
不过，就在父亲出言的同时，埃里希也开口了，“别白费心思了，我不会去读那个什么破工商管理的！”
父子俩几乎是同时开的口，却在听到彼此的话时，齐齐愣住了。
埃里希惊讶于过分固执的老头子已经不再执着于逼他去读大学了。
老马尔塞尤则惊讶于儿子在听自己提起读书时所表现出的平和态度——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强调了一下自己不会去读大学。
马尔科·罗伊斯，他莫名冒出来的那么个“男儿媳”，曾经解释过，埃里希有心修复父子关系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装作曾经有过的矛盾都不存在一样。
可是看埃里希现在的表现，完全不像是“装作”，竟更像是真的忘记了那个父子反目的雨夜一样。
病床上的埃里希，丢失了十一年记忆的埃里希，却对父亲内心的震惊浑然不觉。
毕竟，十七岁的埃里希高中都没毕业，老马尔塞尤就算再想安排儿子的未来，至多也只是在餐桌上略微提上一嘴，尚未逼迫太甚。
埃里希对于老爹“日常劝学”，自然也不至于像后期一样，如同个炸药桶一般，一点就炸。
此时，见到父亲“想开了”，坦言不会再逼他去读大学，埃里希只是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一脸傲娇的模样。
“你早点想开就对了嘛！”
“跟你说真的啊，我不会去读大学的，我就要踢球，我只要踢球！”
“我的伤自己都能处理的，我刚才喊马尔科别瞎担心的，你也别瞎担心啦！！”
第43章
马尔塞尤背部伤口未愈便在比赛中再度撕裂, 显然短时间内无法回归赛场。
埃里希伤得倒是不重，但是伤口的位置使得他很难在独居的情况下照顾好自己。
于是，老爹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要不要搬回家来住？”, 埃里希便昂着脑袋, 貌似矜持地点了点头，接受了邀请——家里有吃有喝有保姆照顾, 他不回家他傻啊？！
马尔塞尤答应得过快，以至于满心担忧马尔塞尤父子相处得多了, 戳破自己谎言的罗伊斯都没找到机会阻拦。
当然，罗伊斯哪怕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 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阻拦。
毕竟, 接下来一周双赛的密集赛程使得罗伊斯自顾不暇，更别提亲自照顾四体不勤外加身上带伤的大少爷了。
马尔塞尤家的豪宅里, 埃里希的房间还留着，却保留了他二十一岁离家时的布置。
埃里希在老马尔塞尤的搀扶下走进房间, 看着墙上挂着的、2010/2011赛季多特蒙德夺冠的捧杯照, 过分帅气的脸蛋上浮现出了一个有些夸张的笑容，煞有其事地点评道，“这才是我的房间嘛！”
“这装修风格, 比我自己房子里好太多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
十七岁埃里希的喜好, 当然和二十一岁时更加相近。
更何况埃里希遭逢挫折，心性大变, 也是离家之后的事了。
可是, 商场征战多年, 年纪虽长却仍然头脑清明更兼心细如发的老马尔塞尤闻言, 忍不住扭头望了自己的倒霉儿子一眼，面上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当然, 无论埃里希身上有了多么大的改变，总归是自己的儿子没错。再考虑到都是好的改变，那就没必要在儿子受伤未愈的情况下和他交流这些了。
埃里希浑然不知车祸以来，自己的种种表现在父亲心中搅动的波澜。
在十七岁的埃里希心里，父子之间虽有矛盾，却还远远没到不可调和的程度。此时他搬回了自幼长大的家，便快活地住回了自己原本的房间，并且恢复了从前的大少爷模式。
养伤期间，埃里希仗着身上有伤，心安理得地把家里的保姆、佣人支使得团团转。
4月22日，德甲第三十轮联赛打响，多特蒙德远赴客场挑战门兴。
有伤在身的埃里希不能随行，便趴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拿三个软垫枕着脑袋，以一种异常古怪的姿势昂着脑袋，在电视机上看完了这场比赛。
老马尔塞尤推门而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自家跟只巨型缅因似的赖在床上的倒霉儿子，为了罗伊斯的进球欢呼的模样。
“马尔科太棒了！！”
“Heja BVB!!”
埃里希床边的矮凳上，放着杯赛前口述了配方吩咐保姆鲜榨的混合果汁，果汁里按照他的要求加了不多不少的五块冰块，杯口还煞有其事地卡了片柠檬片。
这会埃里希喊得有点渴了，欢呼完了就扭过头去，嘴巴一嘬，便叼住了吸管，爽快地吸了一大口果汁。
嘿，臭小子倒是会享受！老马尔塞尤看在眼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先生走到儿子床边坐下，没什么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房间里就你一个人，喊那么大声给鬼听啊？！”
埃里希回给老马尔塞尤的，是一个和父亲如出一辙的白眼，“马尔科踢得好、多特踢得好，我乐意喊！”
“你管我呢？！”
得，这小子肯回家了倒是好事，就是这讨人嫌的本事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不过说起来，这对同样变扭的父子，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果真，老马尔塞尤没有教训儿子，只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也就罢了。
主要是到了现在，老马尔塞尤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并且接受了儿子对足球、对多特蒙德，好吧，还有对罗伊斯，的热爱。
虽然有点意外本来一心想要转会拜仁的儿子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但是对于老马尔塞尤而言，既然已经想通了，决定尊重儿子的职业选择甚至性别取向，那么埃里希究竟在多特还是在拜仁，根本没有区别。
老马尔塞尤沉默着，在儿子床边坐下，又极其不自在地，和他一起看起了电视里多特蒙德对阵门兴的比赛。
埃里希同样没有说话，但是察觉到床的左边凹陷了一块之后，他自以为隐蔽地抱着垫在自己下巴底下的三个软垫，往右边滚了一点。
看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斯芬特·马尔塞尤这辈子第无数次确认，他真的喜欢不来足球这玩意儿——从他年轻的时候，和已经过世的岳丈不对付开始，就喜欢不来！
真是的，二十二个人抢一个球有什么意思？就不能多花点钱，给每个人发一个吗？
那什么多特蒙德有这么穷的话，他可以出这笔钱嘛！！
老马尔塞尤暗暗腹诽了一番，到底在目睹了门兴的一个好球被吹、儿子面上流露出欣喜的笑容，并且真诚夸赞“裁判终于不瞎了”之后，问出了心头的疑惑，“刚刚他们是把球踢进了门里没错吧？这个进球为什么不算数啊？”
埃里希斜着眼睛，有些吃力地睨了老父亲一眼，然后有些矜持地扬起了下巴。
当然，埃里希的微表情没能逃过老爸的火眼金睛，于是老马尔塞尤立刻意识到，自己怕是问了个蠢问题。
至少，不该是独生子踢了二十一年球之后，一个合格的老父亲该问出口的蠢问题。
在埃里希看不见的那一侧，老马尔塞尤暗暗举起了巴掌，并且打定主意，只要臭小子有胆量出言嘲笑他，不管儿子身上有没有伤，一定要狠狠扇上一巴掌，给小混蛋好看！
幸好，埃里希还算有些眼色，真正出口时却是一本正经的解说，“刚刚那个球越位啦！”
“越位就是……”
埃里希叽里呱啦地好一番解说，老马尔塞尤很努力地听了一会，却还是只能敷衍着点了点头。
在商场上拼杀多年的斯芬特·马尔塞尤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点不够用了。
偏偏，等到埃里希解释完了，恰逢奥巴梅扬又一粒进球入账。
埃里希只轻轻欢呼了一声，然后就偏过头，厚着脸皮考教老爹，“那，爸你说说，刚刚皮埃尔那球，越位了没？”
等等，皮埃尔是谁？
再等等，刚刚臭小子叽里呱啦那一长串，都说了什么来着？
应该没越吧？毕竟裁判没吹哨，场上臭小子的队友也都开始倾注了。
再再再等等，可是刚刚臭小子也说了，场上裁判经常性眼瞎来着……
老马尔塞尤纠结不定，面上的皱纹抽了抽，终于抬手，给臭小子补上了忍了很久的那一巴掌。
埃里希痛得捂着脑袋，“嗷——！”地怪叫了一声，气得朝老爹挥了挥拳头。
见老爹不搭理他，埃里希才又自矜地嘟囔了一句，“我不打老头子！”，接着悻悻地收回了手。
虽然有小矛盾，虽然有变扭，虽然看到后面，老马尔塞尤已经忍不住在心底盘算起了自己的下一次商业企划。
但是许多年来的第一次，马尔塞尤父子总体而言还算平和地，坐在一起，看完了一整场的足球比赛。
终场哨已经吹响了，电视直播甚至已经切换了镜头，没有再播放大黄蜂球员的庆祝画面。
但是埃里希的房间里，仍然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马尔塞尤父子所不愿意承认的是，两个人都还沉浸在难得的温馨氛围里，谁也舍不得打破。
片刻之后，马尔塞尤父子同时扭过头，用两双高度相似的湛蓝色眸子，彼此对视了一眼。
很显然，父子俩都有话要说。
是老马尔塞尤先开口了。
老先生把不知在裤子口袋插了多久的左手掏出来，带出了一张已经汗湿的银行卡，拍在了埃里希面前。
老马尔塞尤分明很期待这一幕，却偏偏故意放粗了声音，“喏，你的信用卡副卡，我重新开好了！”
考虑到埃里希和自己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倔强，再考虑到现在埃里希自己也已经是收入可观的、至少足以支撑自己花销的大球星了，老马尔塞尤觉得，这张卡很有可能送不出去。
但他认为，这至少可以作为一个自己愿意修复父子关系的信号。
七年前，埃里希冲出家门的时候他说什么来着？
哦，他说“滚了就别再回来！”，还说“有种以后别用老子一马克！！”
然后呢？然后他甩上了大门，当场打电话就把儿子的信用卡副卡给断了，想逼他回头。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只有二十一岁的埃里希作为球员的收入还不算太高，自幼家境优渥也大手大脚惯了，怕是很吃了一阵子苦头的。
唉，想想看何必呢？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要是早知道到了临老了还得费尽心思缓和父子关系，他当年就不该做得这么绝！
老马尔塞尤还正陷入回忆中，却不想他刚把信用卡掏出来，本还趴在床上的埃里希立刻伸手，闪电般地接过了银行卡再咧嘴一笑，“谢谢爸——！”
埃里希爪子伸得太快，快到牵扯到了伤口，还抽得龇了龇牙。
老马尔塞尤看着儿子这副厚脸皮的模样，不由地又有些愣神。
恰在此时，埃里希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马尔科”，“马尔科”的名字后面，还缀了一颗黄黑色的爱心。很显然，是罗伊斯刚刚结束比赛回到更衣室，便迫不及待地给男朋友打电话汇报战果。
埃里希也不避讳老爸，直接按下了通话键，并且开口就是一句“马尔科~~”，语调简直腻死个人！！
埃里希保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以一种热情得不像德国人的语调，举着手机跟罗伊斯聊得热火朝天，把从多特蒙德到男朋友，挨个儿夸了个遍，直把还在普鲁士公园球场客队更衣室里的罗伊斯，哄得小脸通红、眉开眼笑。
而赖在床上，举着手机叭叭叭个不停的埃里希，好像一只兴奋到摇晃尾巴的小狗。
老马尔塞尤其实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这次重逢以来，儿子身上似乎表现出了种种奇特。
但是这一刻，看着儿子的欢喜模样，他忽然觉得没有必要深究了。
反正已经不指望埃里希支棱起来继承家业了，反正接班的职业经理人已经在培养了。
那么有一个单纯的、容易快乐的、至少高兴了晓得叫他“爸”的傻儿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老马尔塞尤想到此处，等到儿子挂了电话便伸出手，揉了揉埃里希手感和记忆里一样好的铂金色脑袋，得到的则是埃里希一句拖长了音调的“老头子——！！”
第44章
马尔塞尤的伤还在缓慢恢复中, 为了避免造成碰撞，像第一次一样加重伤势，马尔塞尤归队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但是马尔塞尤已经等不及了。
不能归队参加共同训练, 他就在不牵扯到背部肌肉的情况下, 自己进行单独训练。
以及，尝试加练。
无法参加一线队合练的情况下, 马尔塞尤去二队招呼了一声，便轻而易举地找来了几员小将陪他训练。
听完了一线队大球星的要求, 青年队主帅法兰克大手一挥，便召唤了二队的三员主力后卫——帕特森·恩古恩、奥利弗·斯托和索伦·迪克曼出列, 并且特意叮嘱了他们陪练的时候多加注意, 千万别撞到马尔塞尤的后背。
三员二队小将挤在一起，用有些好奇的目光, 打量着这员下赛季去向成迷的一线队巨星。
作为多特青训出产的最著名产品之一，马尔塞尤年轻的时候, 一直把多特B队当作自己的半个家来看待。
刚升入一线队的前几年, 他有事没事就会回去晃荡两圈，忆一忆往昔峥嵘岁月，顺便对着后辈们好一番指点江山。
当然, 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自从打定主意转会拜仁, 马尔塞尤参加一线队的训练都只是例行公事，更别提去二队冒泡了。
现在多特B队的一众小将, 几乎只有在观看主队比赛时, 才能见到这位一线队的头号球星。
然而, 出乎三员小将的预料, 这员据说是个冷面帅哥的一线队巨星，竟然十分好脾气地冲他们咧嘴笑了笑, 接着便十二万分自来熟地挤到了恩古恩和迪克曼之间，还一边一个地，把双手搭在了两员小将的肩膀上。
毕竟，在心理年龄才只有十七岁的马尔塞尤，实际和这群二队小将的年龄，还更相近一些。
而等到罗伊斯结束了日常训练，前去球员的单独训练场地找男朋友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正练得热火朝天的马尔塞尤。
绿茵场上，马尔塞尤正带着球，大步流星地朝着球门冲刺。
然而，在没有其他干扰的情况下，青年队的三员小将，立刻合力朝着一线队的巨星围了过来！
罗伊斯见状，登时停住了脚步，就站在场边，看着这一场男朋友与青年队球员的较量，并且在内心暗暗点评着。
毕竟只是德丙的球员，青年队三人的配合之间稍稍差了点章法，不过考虑到人数优势，埃里希这一球，恐怕难以处理了。
当然，也不是全无办法可想，罗伊斯暗暗盘算着。
假如是他处在埃里希的位置，最好的选择就是直接凭借超强的身体素质，撞开迎面的恩古恩，再利用超快的速度摆脱另外两人，摆脱不了就再撞一次，撞得他人仰马翻！
当然，以罗伊斯的身体素质不可能这么操作，但是他知道马尔塞尤可以做到。
这样选择唯一的风险是，有可能牵扯到马尔塞尤背上的伤口。
所以如果力求稳妥，最好是现在直接丢球，然后让对方下去一个人作为轮换。
一对二，对阵的又是青年队的后卫，埃里希肯定能轻松拿下！
罗伊斯正想着，却见三员年轻球员的包夹中，马尔塞尤动了！
面对恩古恩伸出的右脚，马尔塞尤左脚外脚背触球，敏捷而迅速地将球向左一推，便成功躲开了恩古恩！
再而后，马尔塞尤左脚轻轻一抖，从外脚背触球变作了脚内侧触球，再是同样敏捷而迅速地一拨，又将本已经滚向了左边的皮球，重新推回了右边！
这一推，躲开的是斯托伸出的左脚！
看似轻巧的一拉一推之间，三员青年球员的包夹中，已经出现了漏洞！
然而，马尔塞尤的表演，竟还没有结束！
因为就在下一瞬间，马尔塞尤又闪电般地将球重新拨回了左侧！
紧随其后的，便是轻巧的一捅——！
皮球从斯托和迪克曼之间，足以容纳半个人通过的缝隙中钻过，滴溜溜地滚向了远方！！
一个漂亮的油炸丸子！
一个由身强体壮的、其实不以小技巧见长的马尔塞尤完成的、漂亮的油炸丸子！！
即便考虑到陪练的只是多特青年队的球员，再考虑到三员小将顾及到马尔塞尤背后的伤势，也不敢做出粗暴的防守动作，马尔塞尤的表现，也可以称得上惊人了！
但是，这也是一个不那么标准的油炸丸子。
因为按理说，完成油炸丸子的最后一步，应该是马尔塞尤本人从两员青年队后卫的身体之间，轻巧地钻过去，再重新接到皮球。
假如正在经受三人包夹的是罗伊斯，也可以轻松完成这一步。
只不过，换作了身形比罗伊斯高壮了整整一圈的马尔塞尤，却绝对不可能从斯托和迪克曼之间钻过。
当然，假如这是在正式比赛里，在马尔塞尤一人吸引了三员后卫火力的情况下，但凡黄黑军团在附近还有一个球员，都能成功接到这么从三人包夹中传出的一球。
只要接球的不是个傻子，八成都能把打入这一球！
不过，马尔塞尤其实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直接凭借超强的身体素质，迎面撞开斯托和迪克曼。
但是马尔塞尤却没有再动了。
这员一线队的巨星，就这么抱着手臂，站在已经被晃得歪歪斜斜的三员青年队后卫之间，笑嘻嘻地看着正摸不着头脑的三员小将，笑嘻嘻地看着从两个对手之间穿过的皮球滚向远方。最末，笑嘻嘻地看着皮球……滚进了球门！！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因为谁也不知道，一向不擅长小技巧的马尔塞尤，是怎么能够完成这样优雅的、完全不像德国人的，甚至完全不像他自己的过人的。
最关键的是，谁也不知道，在三人包夹中，视线受阻的马尔塞尤，是怎么能够成功定位到球门的！！
而此时，在场连同罗伊斯在内的五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踢出这神奇一脚的马尔塞尤！
素以冷面著称、近来却据说一反常态的一线队巨星，爽朗地大笑着，伸出双手，同时拍了拍被他戏耍之后，半天都缓不过劲来的迪克曼和斯托。
“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刚才就不应该选择三个人一起来拦我！”
“你们想想，如果留一个人封堵我的射门角度，这个球我是不是就没这么容易打进了？”
迪克曼伸手挠了挠脑袋，有点憨憨的模样，“这样的话……单凭两个人能拦下你吗？”
马尔塞尤想了想，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好像也不行。”
“只有两个人来拦的话，我突破得还要更容易一点。”
三员青年队小将：……
真是的，老大您这不是故意刺激人吗？！
然而，看马尔塞尤大大咧咧的模样，似乎全然不知三员小将内心的郁闷。
他踢得尽兴了，便自说自话地为新认识的小兄弟们，决定了今晚的行程，“今天辛苦你们啦！”
“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啊？去Palmgarden？”
看马尔塞尤这副仗义疏财的样子，还和从前在各级梯队里的孩子王形象一模一样。
场边的罗伊斯见状，不由地摇头浅笑。
Palmgarden是位于多特蒙德的米其林餐厅，也是以三员青年队小将的工资收入不会经常踏足的餐馆。
当然，能够与一线队的头号巨星攀上关系，哪怕让他们自掏腰包请马尔塞尤吃饭，也绝对是千肯万肯的。
和小兄弟们敲定了接下来的行程，马尔塞尤才在一边一个，拉着恩古恩和斯托抬起头的时候，瞥见了一直等在场边的罗伊斯。
登时，多特中锋那张过分帅气的脸庞上，绽放出了一个比先前更加真诚的笑容。
正簇拥着马尔塞尤的三员小将，只见一线队的头号球星朝着场边的二号球星招了招手，便见罗伊斯的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
“马尔科——！你来得刚好！”马尔塞尤笑嘻嘻地，自顾自地跟罗伊斯说话，“我正要请他们去Palmgarden吃饭，一起去吗？”
眼看罗伊斯还在愣神，马尔塞尤煞有其事地冲男朋友挤了挤眼睛，“我刚拿回了我爸的信用卡副卡！”
“别担心，老头子买单——！”
这可真是……罗伊斯无奈扶额。
别的不说，埃尔刷老爸卡的潇洒模样，也和十一年前一模一样！！
但是，吐槽归吐槽，罗伊斯当然永远都不可能拒绝马尔塞尤的邀请。
于是，其实不太擅长交际的罗伊斯，被迫陪着马尔塞尤，还有他刚认下的小兄弟们闹了一个晚上。
而等到罗伊斯终于有机会与马尔塞尤独处，以及问出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已经是晚上了。
“埃尔？”
“你好像在锻炼小技术？”
“为什么？”
球员到了他和埃尔的年纪，照理说技术早已定型，最多随着年龄增长身体素质下降而选择位置后撤或者谋求转型，既不会再费尽心思锻炼小技术，也没有必要锻炼了。
可是罗伊斯能够确定，失忆之前的马尔塞尤，绝对没有这样精巧的足下技巧。
这是他这些天新练出来的吗？
他为什么要练？他又是怎么练出来的？！
罗伊斯现在，真的困惑极了。
然而，马尔塞尤听了罗伊斯的问话，却只是状似寻常地眨了眨眼睛。
“我也踢了两场比赛了，总感觉自己现在好像过多依赖身体素质了。”
“当然也怪我从小就不注重脚下技巧。”
“我觉得该练练，就练了啊？”
“怎么样？马尔科我现在的小技术也不错了吧？”
想练就练了……不得不承认，这是十七岁的小将才会有的思维方式。
想练就练了也就罢了，主要是……一下子就练成功了？！
罗伊斯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真是的，埃里希这真的是失忆了吗？
这特么的……该不会是开挂了吧？！
第45章
马尔塞尤是急于复出帮助球队, 在欧冠四分之一决赛次回合强行出战，才再度受伤的。
爆炸和二度撕裂的伤口过深，再度接受缝合之后, 医嘱要求马尔塞尤休息至少三周。
马尔塞尤有心想要赶在欧冠半决赛首回合前带伤复出, 却被老马尔塞尤一巴掌扇了回去——独生子的身体，可比那个什么破“欧冠”, 要重要的得太多了！！
而失忆之后父子关系良好的马尔塞尤，也骂骂咧咧地接受了老爸的提议。
于是, 休息的三周时间里，马尔塞尤直接缺席了三轮联赛, 德国杯半决赛、以及最关键的、多特蒙德客场挑战尤文图斯的欧冠半决赛首回合。
在主力中锋缺阵的情况下, 多特蒙德发挥得相当的……阴晴不定。
以3-2的比分拿下门兴暂且不谈，最关键的是在客场挑战拜仁慕尼黑的德国杯半决赛上, 罗伊斯、奥巴梅扬和登贝莱的进球先后建功，助力多特蒙德3-2战胜拜仁, 成功挺进德国杯决赛！
成功进军决赛, 再加上二十天内在安联球场双杀拜仁带来的喜悦叠加在一起，大黄蜂几乎要乐疯了。
倒是短时间内两度输给多特，南大王的心情颇不美妙。
听说德国杯半决赛结束后, 拜仁更衣室内爆发了一阵小范围的内讧。
当然, 这和多特就没什么关系了，至多让黄黑军团的球员们看一番笑话。
德国杯半决赛结束后的周末, 德甲第三十一轮联赛开打, 多特蒙德坐镇威斯特法伦球场, 迎战科隆。
或许是三线作战带来的疲惫, 或许是受到马尔塞尤缺阵的影响，本场比赛黄黑军团表现平平, 在进攻端尤其乏力，幸运的是科隆也是如此。
最终，多特蒙德在主场与科隆战成0-0平，也把联赛主场的不败纪录延续到36场。
紧接着，在最关键的、客场挑战意甲霸主尤文图斯的欧冠半决赛首回合里，远赴意大利的黄黑军团直接被灌了个2-0。
就……十分的多特蒙德。
当然，考虑到多特蒙德在德甲联赛排行榜上名列第三，纸面实力远不如意甲榜首尤文图斯，考虑到“德意治”的传统，再考虑到多特蒙德好一场赖一场的尿性，这样的成绩大概也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到了5月9日，多特蒙德主场迎战尤文图斯的欧冠半决赛次回合，就成了大黄蜂的生死战了。
或者说……垂死挣扎。
唯一幸运的是，不同于先前伤兵满营的凄惨情况，如今多特蒙德主力球员纷纷复出，尤其是主力中锋埃里希·马尔塞尤在长达三周的缺阵之后终于归来，至少为黄黑军团增添了几分胜算。
值得一提的是，自马尔塞尤车祸失忆至今，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因为伤病，即将打响的、主场对阵尤文图斯的欧冠半决赛，仅仅是马尔塞尤参加的第三场比赛。
但是在马尔塞尤所参加的前两场比赛——联赛中对阵拜仁的国家德比，以及决定多特命运的欧冠四分之一决赛次回合——中，又都有不俗的表现。
于是，可以想见的，万千重担都压在了马尔塞尤肩头。
一时间，关于马尔塞尤能否再度拯救多特的争论，甚嚣尘上。
当然，体育媒体为了吸睛的各种骚操作暂且不谈。
不为人知仅为罗伊斯所知的是，本场比赛对于马尔塞尤而言，还有另外一重重要意义。
对于丢失了十一年记忆、心理年龄仅有十七岁的马尔塞尤而言，这其实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在威斯特法伦球场首发出场。
即使已经在亲身在看台上或者从电视上，无数次见证了这一座世界上最美丽的球场。
即使在马尔塞尤的记忆里，以“多特蒙德未来之星”的身份替补登场，享受南看台的欢呼还只是两个月前发生的事。
即使失忆后的一个月以来，马尔塞尤已经两度代表黄黑军团出征客场，也用精彩的进球赢得了远征军的喝彩……
但是以首发球员的身份，在赛前亲身经历这一切，仍然是不一样的。
此时此刻，威斯特法伦球场上，只有一片耀眼的黄和黑。
四面看台上，飘扬着鲜艳的黄黑色旗帜，上面印着多特蒙德的队徽，或者“Dortmund”“BVB”等等字样。
有健壮的鼓手手握鼓槌，忘情地敲击着鼓面，为球队助威、为周围同为多特死忠的伙伴们鼓劲。
又有“Heja BVB”的口号，整齐划一地从看台上传来，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球场、整片天地仿佛都在为之颤动。
威斯特法伦球场，不愧魔鬼主场之称。
分明自己才是比分领先、已经半只脚踏进决赛的那个，可是被主场球迷的巨大的威势所摄，小小一片的黑白色客场球迷区，好似一叶在狂风骇浪中翻涌的小船。
最初的时候，老妇人的远征军相顾骇然，讷讷着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在领头人的调动下，才有“Forza Juve”的口号，三三两两地响起，并且逐渐放大。
然而很快，尤文球迷的助威口号，就被更加壮大的“Heja BVB”和“Dortmund”的呼喝声压过。
黄黑军团客场惨败而归，几乎已经失去了晋级的希望。
可是球迷们没有责怪他们，反而用更加响亮的助威声，为他们永远的英雄加油助威。
马尔塞尤透过球员通道出口处的一点点空隙看向外面，贪婪地张望着。
实在看不下去的罗伊斯抬起手，帮马尔塞尤抹了一把脸，又轻声唤勒一句“埃尔……”
马尔塞尤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何时，已经落下泪来。
“马尔科，我没事。”马尔塞尤用低哑的嗓音。
“马尔科，我只是很感动，还觉得很荣幸。”
“能够在这样一座美丽的球场踢球，能够拥有多特球迷的支持，我觉得三生有幸。”
“嗯，多特蒙德，有最好的球迷。”罗伊斯轻声答了一句。
这也是让我永远眷恋这座球场的原因。
其实外面的场景，已经是罗伊斯司空见惯的了，但是每一次看到，他的心头都还会升起新的感动。
罗伊斯想起了自己从门兴回归之后，第一次踏足威斯特法伦球场。
那个时候，他也和现在的马尔塞尤一样，感动得热泪盈眶。
罗伊斯也想起了2006年下半年，十七岁的马尔塞尤首次代表多特蒙德首发出场之后，给已经远走艾伦镇的他打的那通电话。
“马尔科！马尔科我首发了！！”好友过分激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引得罗伊斯心头五味陈杂。
彼时，罗伊斯又是为好友实现了两人共同的梦想感到高兴，又是忍不住地暗暗艳羡，也和现在一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但是，素来有些神经大条的好友，隔着电话并未注意到罗伊斯有些诡异的沉默，于是只继续往下说。
“马尔科，威斯特法伦球场真的是太太太太太——太棒了！”
“我出场的时候，全场球迷都在喊我的名字，都在为我欢呼！！”
“我好高兴能在这里踢球，我好高兴能成为多特蒙德的一员！”
“马尔科——！！”
直至今日罗伊斯仍然记得，哪怕隔着听筒，马尔塞尤的大嗓门依然险些儿把他的耳膜震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罗伊斯忍无可忍挂断电话之前，马尔塞尤终于说了点有意义的话。
“马尔科，我在威斯特法伦球场等你。”马尔塞尤说。
“我等你回来。”
“我等着和全体球迷一起，呼唤你的名字，为了你欢呼喝彩！！”
后来呢？
后来他真的回到了威斯特法伦球场，真的亲眼见证了全世界最好的球迷高呼他的名字。
只是再之后，那个曾经说过“会在威斯特法伦球场等他”的人，最终和他，也和曾经心爱的球队，走散了。
但是再再之后，那个曾经和他走散了的人，兜兜转转，又重新与他并肩而行。
想到此处，罗伊斯收敛起有些杂乱的思绪，抬头冲马尔塞尤歪嘴一笑。
“这样的话，你已经和我说过一遍了。”
“在十一年前。”
啊……是这样吗？
马尔塞尤抬手，抓了抓脑袋，然后冲罗伊斯回以一笑，“但是这样的话，再说多少遍都不会够啊！！”
雄壮的歌曲奏响，球员次第进入了球场。
排在第一位的布尔基踏上球场的瞬间，有黄色的烟花，在南看台上次第绽放。
这是多特蒙德四年来第一次打入欧冠四强，哪怕晋级希望渺茫，也仍然值得一场特殊的庆祝。
“我不能辜负这样的球迷！”临上场前，马尔塞尤低声说了一句，算作提醒自己，也算作为自己加油鼓劲。
“我要把多特蒙德带进欧冠决赛，我发誓——！”
罗伊斯扭过头，与站在他身后的马尔塞尤相视一笑。
而后，小情侣俩一前一后地踏上了威斯特法伦球场。
主队球员入场的时候，在主场解说的带领下，全场球迷纵声高呼每一个首发球员的名字。
“马尔科——！”主场解说高呼。
“罗伊斯——！！”全体黄黑拥趸，放声呼唤他们的队副、他们的英雄的名字。
声音响亮，气势恢宏。
落后罗伊斯一步的马尔塞尤听着全体球迷高呼爱人的名字，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也忍不住地上扬。
而后，马尔塞尤自己，也紧随其后踏上了球场。
“埃里希——！”解说员尽职尽责地继续呼喊，声音相较之前，却隐约少了几分气势。
“马尔塞尤。”多特球迷，也尽职尽责地回应，音量却明显比之前呼唤罗伊斯时，更轻了几分。
甚至夹杂着零星的嘘声，以及尤文球迷喝倒油的声音。
没有办法，马尔塞尤失忆之后洗心革面，才不过是近一个月发生的事而已。
但是在此之前，他对多特球迷造成的伤害却是切实存在的。
当然，这一个月里，马尔塞尤也踢了两场好球，并且凭借优异的表现和表露的衷心，成功征服了在场的远征军们。
只可惜，当时被马尔塞尤重新打动的远征军们，融进了座无虚席的威斯特法伦球场，实在是不够看的。
对于管理层和教练团队而言，只要队内的最强攻击手能够收敛异心，再度为球队效力，便足够了。
可是对于大多数多特球迷而言，曾经的叛徒却不是能够这样轻易得到原谅的。
只不过，素来神经有些大条的马尔塞尤，正沉浸在初次在威斯特法伦球场首发出场的感动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遭受的特殊对待。
走在他前面一步的罗伊斯倒是意识到了，于是扭过头，小心翼翼地窥探爱人的模样。
却见马尔塞尤正转动着脑袋，以全新的角度，充满好奇和感动地打量这座令他魂牵梦萦了多年的球场。
于是，罗伊斯放下心来，歪嘴一笑。
第46章
随着主裁判一声哨响, 多特蒙德主场对阵尤文图斯的欧冠半决赛次回合比赛，正式开始了！
趁着双方还在中场拉锯，尤文图斯前场, 马尔塞尤在无球状态下开始跑位, 尝试寻找合适的机会。
然而，马尔塞尤甚至还没完全启动, 便感觉到身边似乎有点拥挤。
马尔塞尤扭头，见到的是巴尔扎利胡子拉扎的脸。
眼见马尔塞尤看过来, 意大利中后卫竟还冲他点了点头，十分有礼貌的模样。
这可真是……马尔塞尤不由地一阵无语。
很显然, 尤文图斯完全意识到了马尔塞尤的威胁, 阿莱格里尼在赛前直接做了明确的防守安排——巴尔扎利的唯一任务，就是一对一地限制住马尔塞尤。
巴尔扎利的身高足以一米八七, 也是人高马大的模样，虽然还是比不得马尔塞尤强壮, 但已经是尤文队内防守马尔塞尤的最好选择了。
前场, 马尔塞尤和巴尔扎利还在对峙，中场，坐镇主场的大黄蜂已经直接开始了第一次进攻尝试！
卡斯特罗在中圈附近拿球, 观察了一下周围, 而后大脚斜传，成功找到格雷罗！
格雷罗接球后左路传中, 禁区边缘马尔塞尤高高跃起, 做好了准备头部停球。
可是, 有人比马尔塞尤跳得还要快、还要早, 而且恰恰卡在马尔塞尤身前的位置！
再而且，一面自己起跳, 一面伸手拉拽马尔塞尤！！
赫然是接到了防守任务，正在贴身盯防马尔塞尤的巴尔扎利！！！
多特中锋和尤文后卫在半空中撞成了一团，再齐齐落下，竟谁也没有抢下皮球。
足球又飞了一阵然后落地，却被罗伊斯抢在基耶利尼之前得到——！
罗伊斯杠不住人高马大的意大利后卫，在匆忙中起脚扫射，可惜射得太正，被布冯收入囊中。
布冯将球踢给阿尔维斯，尤文图斯吹响了反击的号角——！
眼看老妇人将球快速往中场传递，马尔塞尤快速后撤，企图截断皮球。
哪里想到，巴尔扎利竟也跟着他后撤，并且不要脸地直接伸手抱住了德国中锋高壮的身子，害得马尔塞尤根本提不起速度来！
不是，大哥，你连我回防都不放过啊？！
感受到巴尔扎利强有力的手臂拦在自己身前，马尔塞尤不由地怒上心头，看向对方的目光中更添了几分恼怒。
愤怒之下，马尔塞尤举手向裁判示意巴尔扎利犯规，但是并未得到理会。
幸好，即便马尔塞尤未能成功参与防守，尤文图斯的传球也被本德成功截断，两队又重新开始了中场拉锯。
“看起来尤文的战术安排刚刚好克制马尔塞尤，这场多特怕是要不好打了。”这是中立解说的点评。
“该死的巴尔扎利，不要脸的尤文图斯！这是犯规——！无耻的犯规！！”这是主场解说的怒吼。
解说员话音未落，场上风云再变！
马尔塞尤被严密盯防的情况下，本德一脚长传将球重新传递到前场，找的却是右路的罗伊斯！
迎着飞来的皮球，罗伊斯步伐不停，继续继续向前冲刺，成功在行进重接到了皮球！
然而，罗伊斯刚刚拿到球，博努奇直接冲了过来，伸脚便捅向了罗伊斯脚下的皮球！
然而，就在博努奇的脚碰到球之前，罗伊斯看准时机脚尖一挑，黑白精灵便离地而起，径直飞向了禁区。
罗伊斯本想找的，是左路的登贝莱。
只可惜，在博努奇的干扰下，罗伊斯虽成功送出了皮球，却不小心失了准头。
皮球倒是确实飞到了禁区中，只可惜飞得实在是有些高了，落点距离登贝莱也还有些距离。
而在足球飞行的路径上，马尔塞尤正带着甩不脱的小尾巴，百无聊赖地兜着圈子。
眼看皮球飞来，原本正苦恼于自己无法参与到进攻中去的马尔塞尤登时眼前一亮——！
原本在小禁区外徘徊的马尔塞尤，突然插上，头球一顶——！
亦步亦趋地跟着马尔塞尤的巴尔扎利也算是反应神速，当即伸手拽住了马尔塞尤的球衣！
只可惜，经过了先前的几次交锋，马尔塞尤对巴尔扎利的反应早有预料。
这一次插上，马尔塞尤迸发出了百分之百的攻击力！
超强的冲击力下，巴尔扎利分明不要脸地拽住了马尔塞尤身上的球衣，竟也没能成功拦住过分强壮的多特中锋！
只听“呲啦——！”一声脆响，马尔塞尤身上的黄黑球衣竟被生生扯成了两片！
然而，身上只剩余半件球衣的马尔塞尤，不顾尤文后卫的阻拦，仍然一头扎进了禁区，迎着飞到半途便力竭落下的皮球，用力一甩——！
马尔塞尤人高马大弹跳能力也强，头球能力实在是过分出众了。
眼见队友没能成功拦下这员高中锋，门前布冯瞳孔微缩，接着屈膝、蹬地、起跳，一气呵成，扑的赫然便是中路——马尔塞尤所主攻的方向！
然而，巴尔扎利手里还抓着半片多特球衣，马尔塞尤已经飞到了半空中，皮球也被马尔塞尤头球顶中，成功改变了飞行的方向！
只是，却不是飞向了球门，而是——！
飞向了左路！！
原来，马尔塞尤拼尽全力完成的，却不是头球攻门，而是头球摆渡——！
门神布冯已经飞到了半空中，左路的登贝莱却在无人盯防的状态下，成功接到了皮球！
而后，起脚便是一记推射——！
只可惜，门神布冯年纪虽长，风采却不减当年！
布冯本已经扑到了半空中，眼见皮球并未飞向自己预判的方向，依然心知不好！
左路，登贝莱起脚推射！
门前，飞在半空中的布冯，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势抬起右腿，竟是恰恰挡在了皮球飞行的路线上——！
这是一次堪称神级的扑救！
詹路易吉·布冯老而弥坚，不愧门神之名！！
登贝莱射出的皮球被布冯在半空中伸腿挡出，遗憾落在了地上。
身上只余了半件衣裳的马尔塞尤仍想补射，可惜基耶利尼抢先一步赶到了足球落点。
面对马尔塞尤这样的顶级前锋，基耶利尼不敢托大，果断将球铲出了底线，捏着鼻子送给了多特一个任意球。
不过到了此时，先前被马尔塞尤甩脱的巴尔扎利也重新赶到，而且极其不要脸面地再度从身后抱住了马尔塞尤。
这一回，眼见角球到手，因为没了衣服而感觉格外敏锐的马尔塞尤终于再也压抑不住火气。
“□□的！你往哪摸呢？！”多特中锋怒骂着，回手便是一记肘击。
巴尔扎利吃痛，“唔”地闷哼了一声，捂着肋骨倒退了两步。
然后，巴尔扎利和马尔塞尤同时举手，向裁判示意对方犯规！
不得不承认，这也算是本场比赛的一场奇景。
主裁判冷着脸一路奔过来，看了看衣衫不整的马尔塞尤拿一只手捂在胸前的狼狈模样，觉得刚刚是谁犯规一目了然。
主裁吹哨判罚了角球，顺便对巴尔扎利施以口头警告。
施梅尔策抱着球走向了角球点。
马尔塞尤换好了衣服跑回禁区，接着蓝眸转动，快速扫了一眼周围的队友，然后趁着角球开始前的最后一点时间，状似无意地走向斯文·本德，接着嘴唇微动，用气音与对方耳语。
“待会你站在后点，他们不会防你的。”本德略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却什么都没说，只毫无异议地执行了队友的安排。
按照本场尤文给予他的特别关注，马尔塞尤相信待会的角球他不会好过的。
于是，他想到了斯文·本德。
本德一米九零的身高同样鹤立鸡群，而且头球也有一手。
马尔塞尤与本德的交流十分隐蔽，在场的全部球员，竟只有时刻关注着他的罗伊斯注意到了。
小火箭看了看自己的男朋友，又看了一眼门前的布冯，歪着脑袋想了想，接着在等待角球的时候主动站到了后点，距离本德不远的位置。
随着主裁判一声哨响，施梅尔策开出了角球！
甚至没有与马尔塞尤完成哪怕一次眼神交流，施梅尔策角球找到的便是前点的多特九号！！
果真，迎着飞行中的黑白精灵，一众黑白与黄黑的身影中，埃里希·马尔塞尤过分高壮的身影高高跃起——！
马尔塞尤跳得是那样高、停得是那样久，几乎在皮球开始下落之前，多特九号那个铂金色的脑袋，便已经成功碰到了皮球！！
碍于先前裁判的警告，尤文图斯球员在拦截马尔塞尤时，不再敢有太过分的犯规动作。
于是，饶是早已料到了多特的角球大概率要打马尔塞尤这一点，老妇人的球员们也根本无力阻挡马尔塞尤这惊天一跃！
只不过，尤文图斯的球门前，仍然站着同样预料到了马尔塞尤头球攻门的布冯！
眼看马尔塞尤迎着皮球高高跃起，布冯甚至没有考虑对方碰不到球的可能，直接起跳，便扑向了球门左侧！
然而，两分钟前的一幕，再度上演了！
马尔塞尤成功顶到了皮球，却不是甩头攻门，而是头球后蹭！
又是一记头球摆渡——！
被马尔塞尤顶中的皮球瞬间改变了飞行轨迹，转而飞向了球门后点！
飞向了默默埋伏在后点处的斯文·本德！
很显然，马尔塞尤预判了布冯的预判——！
球门后点，早有准备的斯文·本德蹬地起跳，迎着马尔塞尤传来的皮球，猛一甩头！
皮球登时径直朝着球门右侧飞去！
只不过，本德的反应快，门前布冯的反应也是丝毫不慢！
布冯的身体分明刚刚落地，却紧接着再度起跳，好似一只敏捷的猎豹一般，纵身扑向的了球门的右侧！
紧接着，迎着被本德顶到的皮球，布冯双手握拳，怒吼一声，成功将球击飞——！
精彩的两连扑！
詹路易吉·布冯，老妇人的叹息之墙！！
被布冯击飞的皮球还未落地，尤文图斯的球门前，已是一阵慌乱。
大家挤挤挨挨的，争相想要碰到皮球，希冀能解门前之围或者将求打进。
一片混乱中，却见一条看似瘦弱的小腿从一众黑白、黄黑色的身影中探出，迎着来球，用力一踹——！
皮球被踢中，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向了球门右下角！
视线被遮挡的情况下，布冯未能完成第三次扑救。
球，进了。
多特蒙德 1-0 尤文图斯！
直到裁判宣布进球有效，直到门前的多特球员抱成一团庆祝，直到转播镜头开始回放……
大家才确认，为多特蒙德首开纪录的不是别人，正是多特的队副，小火箭马尔科·罗伊斯！！
第47章
比赛开始仅仅七分钟, 多特蒙德抓住角球机会！
前点马尔塞尤头球后蹭，后点斯文·本德头球攻门，乱军之中罗伊斯补射！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 饶是门神也得迷糊！
果真, 罗伊斯补射建功，多特蒙德角球破门, 在主场1-0领先尤文图斯！！
“Goallllll——！”广播里，主场解说兴奋的呐喊声在威斯特法伦球场回荡。
“进球的是, 我们的队副，马尔科——！”解说员继续喊。
“罗伊斯！！”全体黄黑球迷, 声嘶力竭地回应——！
随即, 又有黄色的烟花，在南看台上次第燃起。
“太绝了, 实在太绝了！！”广播里，过分激动的主场解说还在喋喋不休地回味刚刚那个精妙绝伦的进球。
“最绝的, 是马尔塞尤那一蹭——！”
“谁能想到, 埃里希跳得那么高，不是为了自己打门，而是头球摆渡呢？”
“赛后我们可以问问看埃里希, 这是不是事先商量好的战术, 我们……”
解说员说了半晌儿，然后忽然想起来, 马尔塞尤之前与拜仁眉来眼去的恶劣行径。
虽然看似这阵子是改了吧, 可这货反复横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想到此处, 解说员不由地噤了声, 然后干咳了两声，赶忙转移话题。
“还有本德的头球——！”
“当然, 最绝的是马尔科的补射！！”
“透过慢镜头回放我们可以看到，人群之中马尔科一直在等待机会……”
解说员以及主场球迷们，仍然沉浸在进球带来的兴奋里。
场上，建功的球员们却并未花费过多时间用于庆祝。
补射建攻的罗伊斯面朝着最忠诚也最热忱的南看台，歪嘴笑着，伸手拍了拍胸前的多特队徽。
因为参与角球进攻而围拢在尤文球门前的一众多特球员们，则纷纷伸手，拍了拍罗伊斯的后背以示庆祝，直拍得他缩了缩脑袋。
大黄蜂的庆祝也就到此为止了。
首回合的两个失球好像沉甸甸的重担压在多特球员们的心头，催促着他们不敢有丝毫放松，心心念念只惦记着在自己的主场再进一个，最好是两个、三个。
只不过，等到其他队友都散去了，走在最后的马尔塞尤没忘记把罗伊斯揽过来，又额外撸了一把对方手感很好的短发。
温暖的大掌覆盖在头顶上，引得罗伊斯抬头，望向了自己的男朋友，并且对马尔塞尤回以一笑。
这么一个很好看，也很甜的笑容，引得马尔塞尤不由地呼吸一滞。
毕竟是个心理年龄只有十七岁的少年，即便知道时机不合适，多特中锋还是不由地心猿意马起来。
马尔塞尤很自然地俯下身，靠近罗伊斯的耳朵，“马尔科，你看刚刚那个球，我真的已经完全恢复了！”
“等到我们晋级……你可不能再拒绝我了！”
很好，现在换了罗伊斯呼吸一滞了。
罗伊斯趁着马尔塞尤失忆，撒下弥天大谎给自己骗来了个男朋友，却总忍不住地有几分心虚。
说不好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段时间以来，训练、比赛连着爆炸和伤病，刚好给了罗伊斯机会，让他在做好准备前避免了和“十一年的男朋友”一些过分亲密的接触。
可是看现在……他似乎终于避无可避了？
罗伊斯不由地心跳如雷。
不过，马尔塞尤似乎只是随口一提，不等罗伊斯回应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也重新把心思放回了比赛上。
马尔塞尤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巴尔扎利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回到了马尔塞尤身边。
多特中锋看了一眼身侧甩不开的牛皮糖，有些警惕地抱着胸，往旁边撤了半步。
巴尔扎利木着一张胡子拉渣的脸，还算友善地冲马尔塞尤笑了笑，然后……也跟着往旁边撤了半步。
真是的，我男朋友粘我都没粘得这么紧！
马尔塞尤看着巴尔扎利厚脸皮的模样，默默翻了个白眼，然后索性带着尤文后卫，在禁区附近来回兜圈子顺便寻觅机会。
算了，你爱跟就跟着吧！
反正等小爷我冲起来，你该拦不住还是拦不住！！
马尔塞尤磨了磨牙，在心底暗自发狠。
被严密看守的马尔塞尤减少了无用的跑动，但是比赛仍在进行，多特蒙德攻势不减，却始终无法真正突破尤文图斯坚实的防线。
第十七分钟登贝莱与罗伊斯用一个漂亮的二过一配合成功突破了基耶利尼和阿尔维斯的防线，可惜射门被博努奇破坏。
第二十五分钟，格雷罗在禁区外尝试了一脚远射，射门却稍稍失了准头，皮球擦着门柱飞过。
第三十一分钟，罗伊斯获得单刀机会，但布冯不愧门神之称，小火箭不过停球稍大，便被尤文图斯老将果断出击，将球断下！
开场以来频频展现出防守艺术的尤文图斯，伺机发动反攻！
布冯一脚短传，将球出给了阿尔维斯，阿尔维斯斜传找到马尔基西奥！
小马哥则是一脚精准的长传，直接把球送至禁区左肋，迪巴拉在奔跑中成功接到了皮球！！
超级快速的传递——！
这一刻，老妇人看起来，半点也不显老迈！！
先前多特蒙德一直处于攻势，防守球员过分前插。
此时迪巴拉得球，竟快速内切着，轻而易举地突入禁区，形成单刀！
匆忙回追的本德距离迪巴拉还有一段距离，多特蒙德的球门危矣！
只不过，刚刚布冯果断出击，从罗伊斯脚下摘得皮球，此时多特门前，布尔基的反应竟然分毫不慢！
面对迪巴拉的单刀，多特门将布尔基看准时机冲到了小禁区附近！
小魔仙带着球，稍一迟疑，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射门角度越来越小。
最终，他被迫起脚，却打在了布尔基的胸膛上！
门前，曼朱基奇正待补射，无奈布尔基伸脚一挡，便成功拦下了落在地上的皮球。
“神扑——！”
“英勇的布尔基！！”主场解说兴奋到纵声欢呼。
台上场下，支持多特蒙德的全体球迷和球员，无不长舒了一口气。
唉，迪巴拉啊迪巴拉！分明曼朱基奇就在旁边，怎么不晓得传球呢？
追随球队远赴客场的尤文蒂尼和尤文蒂娜们，却郁闷得抱头长叹。
尤文图斯上半场比赛以来最好的一次机会就此终结，比赛又重新回到了黄黑军团的节奏下。
然而，上半场比赛余下的时间里，多特蒙德的进攻攻势仍然差了临门一脚，始终无法真正突破尤文图斯的防线。
直到上半场比赛接近尾声，尤文图斯的又一次反击，被本德破坏——！
斯文·本德抢在伊瓜因之前，险之又险地截下了马尔基西奥一记精准的长传！
本德接球、停球、转身，一气呵成，随即调转马头，带球前插！
转瞬之间，攻守形势逆转——！
皮亚尼奇挺身拦截，却不防本德一脚斜传，将球出给了魏格尔！
在阿尔维斯的逼抢下，魏格尔有些艰难地接到了皮球，没带两步便是一脚横传，卡斯特罗成功接到皮球！
卡斯特罗瞅准一条空隙，一脚长传将球出给了后撤接应的罗伊斯。
然而，罗伊斯想要带球闯入禁区，面对的却已经是尤文图斯的钢铁防线了！
罗伊斯薄唇微抿，接连做了两个快速变向，却都未成功甩开阿尔维斯。
更糟糕的是，基耶利尼也在逼近！
阿尔维斯再度伸出左脚，踢向了罗伊斯两脚之间的皮球！
模样秀气的小火箭眉头一挑，右脚脚内侧触球，向左轻轻一推——！
在被阿尔维斯断下之前，罗伊斯的左脚抢先触到了皮球！
却不是接球，而是，脚后跟触球，轻轻一磕——！
一脚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神乎其技的脚后跟传球之后，皮球脱离了罗伊斯的掌控，滴溜溜地滚向了中路，滚进了禁区——！
皮球滚向的方向，并无他人，有的只是大禁区边缘，正被巴尔扎利严密盯防的马尔塞尤！
这这这、这不是给尤文送球吗？！
然而，正当看台上的多特球迷惊疑不定之际，在参与了第一个进球之后便因为被严密看守而少有动作的马尔塞尤，突然动了——！
就在万众瞩目之下，马尔塞尤过分高壮的身躯忽然向前一突——！
巴尔扎利分明已经不要脸地整个人都缠在了马尔塞尤身上，可偏偏就是没能拦住他！！
分明正被尤文后卫严密盯防着，可是多特中锋，就是以这种近乎蛮不讲理的方式，成功突入了禁区！！
人人都知道罗伊斯要找的是马尔塞尤，人人都知道马尔塞尤必须闯入禁区才能接到球！
可是偏偏，任你做了万般准备，马尔塞尤竟还是闯关成功了！！
“这就是埃里希·马尔塞尤——！”无数的赞叹声，从包括威斯特法伦球场主场解说在内的各类解说员口里吐露。
只不过，其余的中立解说员感叹时，还会加上一句，“马尔塞尤无疑是全部球队都想要的球员，也难怪他流露出想要转会的意图时，拜仁如获至宝！”
解说员的话音未落，闯入禁区的马尔塞尤，身披被巴尔扎利扯至变形的球衣，已经有了动作！
马尔塞尤在禁区边缘，触球的左脚脚尖轻踹，便让皮球恰到好处地向前滚了一小截，而后稳稳地停在了前方。
而后，本就携着万钧之力闯入禁区的马尔塞尤，大步流星地冲了两步，精准地停在了皮球之前。
面对着皮球，背对着狼狈追击的巴尔扎利，马尔塞尤作为立足脚的左脚狠狠踩住了草皮，同时高高扬起右腿！
而后，重重挥下——！
马尔塞尤的右腿，好似鞭子一般，重重抽在了身前的皮球上！
随即，是“砰——！”的一声巨响！
被马尔塞尤抽中的足球发生了剧烈的形变，而后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凌空而起，带着飞溅的草渍，朝着尤文图斯的球门，呼啸而去——！
没有人想到，被巴尔扎利严密看守的马尔塞尤，竟能强行突破封锁闯入禁区。
最关键的是，竟还能从容地射出这样一脚重炮！！
谁都没想到，一对一的严密盯防，仍然拦不住多特蒙德的重磅武器！
尤文图斯的球员，防了罗伊斯射门，防了登贝莱接球，却偏偏没有防范马尔塞尤这一脚重炮！！
马尔塞尤射出的皮球飞向球门的瞬间，尤文图斯禁区中，几乎全部的球员，都傻了眼。
只有用脚后跟传出这神奇一球的罗伊斯，嘴巴一歪，露出了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
他就知道，他的埃尔不是这么容易被困住的！
他就知道，他的埃尔能接到球！！
他就知道，他的埃尔能打出最漂亮的射门！！！
大禁区范围内，踢出这一脚重炮的马尔塞尤本人，分明还凝神屏息，看着高速飞行中的皮球。
球门之前，门神布冯分明已经起跳，正待拼尽全力扑出这一脚世界波。
禁区右肋，完成了这一记妙传的罗伊斯，却根本没看这一脚射门的结果，直接转身，起步，扑向了马尔塞尤——！
果真，马尔塞尤暴力射出的皮球，带着一阵疾风，呼啸着直挂球门右上角——！
老将布冯分明是在场的尤文球员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分明扑对了方向，也分明已经竭力舒展身体……
可是，这一记重炮的飞行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布冯甚至还没来得及跃至顶端，皮球已经无可阻拦地从死角落入球网！！
第四十三分钟，罗伊斯送出秒传，马尔塞尤重炮破门，多特蒙德 2-0 尤文图斯！
皮球落网的瞬间，罗伊斯刚好赶到，便张开双臂，欢呼着扑了过来，正好把整个身体都挂在了马尔塞尤身上！！
第48章
第上半场比赛临近结束时, 多特蒙德抓住机会发动反攻，罗伊斯在两员尤文球员的包夹下脚后跟送出秒传，中路马尔塞尤突破封锁直入禁区, 重炮轰门——！
多特蒙德再入一球, 成功将比分改写成2-0，这也意味着多特蒙德已经追平了上半场比赛的巨大分差！
而这, 靠的都是刚刚伤愈复出的马尔塞尤！！
此时，比赛才刚刚进行了半场, 很显然，欧冠四分之一决赛鹿死谁手, 尚未可知！！
尤文图斯的禁区内, 射出这惊天一脚的马尔塞尤，还正凝神屏息, 等待着这一球的结果，却忽觉身上一重！
马尔塞尤强壮的身体连摇晃都没有, 只随手拿左手一兜, 便成功接住了忽然扑上身的不明物体。
直到亲眼看着自己射出的皮球成功落入球网，多特九号才意识到，忽然上身的“不明物体”, 赫然便是完成了这一脚神乎其神的传递, 助力他打入这一球的男朋友！
于是，马尔塞尤赶忙调整姿势, 把怀里人抱得更稳当了一些。
此时, 罗伊斯正双手环着马尔塞尤的脖颈, 把自己整个人挂在多特中锋强壮的身体上。
这好像……是自他失忆之后, 马尔科第一次在训练或者比赛中，主动找到他庆祝？马尔塞尤忽然想到。
但是, 过分热烈的比赛氛围和过分激动的男朋友，使得马尔塞尤很快抛下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接着随手颠了颠坐在自己臂弯里的小火箭，对爱人的心思浑然无觉的罗伊斯便挂得坦然了。
“埃尔！”
“埃尔——！”
“埃尔我就知道，那家伙拦不住你！”
“埃尔我知道，你一定能打进这一球的！！”
进球的马尔塞尤还没来得及庆祝呢，罗伊斯却兴奋到纵声欢呼。
“埃尔——！不愧是你，不愧是我！！”罗伊斯一面嘶吼，一面用亮晶晶的绿棕色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抱着他的男人。
不愧是你才能从这样的绝境里杀出生路，不愧是你才能打入这样一球！
不愧是我才能传出这样一球，不愧是我才能毫不怀疑地相信你能够创造奇迹！
不愧是你，不愧是我，不愧是——我们——！！
罗伊斯喊得够本了，又拿脚尖踹了踹马尔塞尤的屁股，示意对方转过身去，面朝着威斯特法伦球场的南看台，与死忠球迷一起欢呼，共同继续抒发内心的喜悦。
罗伊斯保持着用一只手圈在马尔塞尤脖颈上的姿势，以手握拳，朝着南看台用力挥舞。
马尔塞尤也咧着嘴，畅快地大笑着，用力挥舞着没有搂着罗伊斯的那只手臂，和南看台上的球迷们打着招呼。
“马尔科——！”
“马尔科·罗伊斯——！！”南看台上的球迷们，放声呼唤着完成这一脚精彩传球的英雄的名字。
他们每呼喊一次，坐在马尔塞尤臂弯里的罗伊斯就用力拍打一次胸前的多特队徽。
呼唤罗伊斯名字的声浪逐渐平息。
片刻的停顿过后，由球迷领袖带头，南看台的球迷们，开始呼喊真正完成了这一脚惊天爆射的多特九号的名字。
“埃里希——！”比先前略小一些的音量带头。
“埃里希·马尔塞尤——！！”球迷的嗓音，终于再不逊于之前了！！
南看台上，球迷们山呼英雄的名字，意味着越来越多的让开始原谅这个曾经走错过路的、自家青训出身的孩子，也是威斯特法伦球场上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当然，此时的马尔塞尤，还不明白这一层含义。
此时的马尔塞尤，双目中含着热泪，转动脑袋缓缓环顾威斯特法伦球场的南看台，环顾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也环顾这一群为他倾倒的球迷。
透过热泪，马尔塞尤看到了南看台上每一位球迷的模样——年老的、年少的、男人的、女人的……
他还看到了一个把金灿灿的头发扎成双马尾的、可爱得像个洋娃娃的小姑娘。
是丽莎·里克特，那个曾经等在马拉贝尔训练基地之前，给予他鼓励的小女孩。
女孩正骑在爸爸的脖子上，跟着周围的球迷以为，热切地呼唤马尔塞尤的名字。
小丽莎的手里，举着一块自制的、用彩笔画得五彩缤纷的手幅，上面写着“埃里希，我想要你的球衣”。
马尔塞尤冲小姑娘微笑点了点头，大声叫着“丽莎”的名字，引得小姑娘可爱的小脸上，绽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而后，马尔塞尤又看到了小丽莎的父亲，那个正让自家小公主骑在脖子上的、五大三粗的男人。
曾经守在训练基地之前，亲手向马尔塞尤砸过臭鸡蛋的男人，此时也大笑着向刚刚为主队打出了精彩一球的大球星挥着手，也大声呼唤着马尔塞尤的名字。
“马尔科……”马尔塞尤环顾完了南看台，而后叹息了一声，轻声呼唤怀里恋人的名字。
然后，马尔塞尤提起了一个和本场比赛完全无关的话题，“马尔科，你看，全场球迷都在呼喊我的名字呢！”
“我真希望我外公能看到这一幕。”
马尔塞尤的外公老卢卡斯，玛利亚的父亲，是拥有南看台套票的死忠多特球迷，也是小马尔塞尤足球道路上的引路人。
是外公为刚出生几小时的他注册了多特会员，是外公和母亲陪伴着他长大，是外公温暖而粗糙的大掌牵着七岁的小马尔塞尤走进了多特蒙德青训营，也是外公每个周末站在看台上，为差不多算是个足球天才的小外孙加油喝彩。
只可惜，马尔塞尤在车祸后莫名丢了十一年的记忆，才知道这位老人早离世，就葬在自己的女儿身边。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事，何况他虽无记忆，这十一年的时光却是确实流逝的。
马尔塞尤只是忽然觉得有些遗憾，遗憾外公没能看到威斯特法伦球场为他欢呼的这一幕。
罗伊斯敏锐地察觉到了爱人的异样情绪。
而且，他也有点想念马尔塞尤的外公，那位同样关心着他的老人了。
罗伊斯伸手，攥住了马尔塞尤莫名有些冰冷的大掌，轻轻摩挲着对方的手背以示安慰。
“卢卡斯爷爷看到过这一幕的，虽然你不记得了。”罗伊斯低声宽慰马尔塞尤。
“你为多特首发出场打入进球的时候，他就站在南看台上，笑呵呵地指着你跟身边的朋友说‘那是我的外孙’。”
“你还把那个进球献给了他。”
“卢卡斯爷爷过世前的最后一个周末，还在威斯特法伦球场看过我们的比赛。”
“埃尔，你不记得了，但是你的人生其实没有那么多的遗憾。”
只是，说不好是幸运还是不幸，卢卡斯爷爷没有看到他心爱的外孙对他心爱的球队心生怨怼，最终渐行渐远。
但是罗伊斯相信，这位老人的魂灵，一定仍旧徘徊在南看台的上空，一定正看着自己小外孙、自己的骄傲，在一场意外之后，重获新生。
罗伊斯的话，很好地安慰了马尔塞尤有些失落的内心。
他眼含热泪看向南看台，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位熟悉的却只能出现在记忆里的老人，抚摸着自己茂密的白胡子，跟着周围的死忠球迷一起呼唤他的名字，再笑呵呵地指着他告诉身边的朋友们，“那是我的外孙！”
“为多特进球的，是我的外孙，埃里希·马尔塞尤——！！”
相较于先前的第一球，这一次，成功扳平比分的多特蒙德，花了格外多的时间按用于庆祝，以及供马尔塞尤感慨。
等到多特蒙德的庆祝结束，两队只稍稍进行了几次触球，裁判便吹响了象征半场比赛结束的哨子。
半场比赛接近尾声时的进球，以及主队成功扳平比分的认知，彻底点燃了威斯特法伦球场，也点燃了黄黑军团的全体球员。
中场哨响起，在球迷们的欢呼声中，在《永不独行》的歌声中，黄黑军团的球员，昂首挺胸着走进了更衣室。
全体大黄蜂的球员们，勾肩搭背着，欢快地挥舞着拳头，彼此交头接耳着，在球员通道两侧观众的簇拥中，走进了更衣室。
甚至有人心情很好地停留了几秒钟，在球员通两侧被吊下来的球衣上签名。
而马尔塞尤停留的时间，还要格外更多一些。
成功打入扳平总比分的一球的大球星，甚至等不及整场比赛结束，便脱下身上的九号球衣，走到南看台前，亲手将球衣递给了小丽莎。
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被爸爸抱着，凑到栏杆前，亲手接过了偶像的球衣。
小丽莎紧紧攥着沾满了草渍的、散发着檀香木和香根草气息的九号球衣，眨巴着一双剔透的大眼睛，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偶像。
“埃里希~~？”小丽莎开口呼唤大球星，奶声奶气地，“埃里希我们会去卡迪夫的，对吗？”
马尔塞尤注视着小姑娘稚嫩的面容，郑重点头，“是的，我们会去卡迪夫的，到时候我送你和爸爸球票！”
接着，马尔塞尤主动冲小丽莎伸出右手尾指，“丽莎，我们拉钩！”
小丽莎用力点了点头，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偶像的。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们温布利见！”
威斯特法伦球场的南看台前，大球星向小球迷，许下了动人的诺言。
有镁光灯闪烁，将这一幕定格成了永恒。
可以想见，假如多特蒙德顺利进军决赛，甚至顺利捧得大耳朵杯，这一幕将会成为足球史上经久不衰的一段佳话。
第49章 （比赛完）
上半场比赛, 多特蒙德牢牢掌握着主动权，虽然艰难却两度撕开了尤文图斯的钢铁防线再攻破布冯把守的球门，连入两球！
到了中场休息结束, 下半场比赛重新开始时, 客场两球落后的差距已经被追平，两队成功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然而, 似乎是中场休息时阿莱格里尼重新进行了战术安排，也或许是尤文图斯球员经过一番修整, 状态有所回升。
下半场易边再战时，马尔塞尤诧异地发现, 巴尔扎利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再没有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了。
很显然，既然一对一盯防在关键时刻看不住马尔塞尤, 尤文图斯选择放弃单对单防守马尔塞尤，反而破坏尤自己的防守节奏了。
果真, 下半场比赛开始之后, 马尔塞尤踢得流畅了许多，但是尤文图斯的防守却因为站位齐整而更成体系了。
下半场比赛中，多特蒙德仍然掌握着比赛的节奏却一直未能建功,
不再被一对一盯防的马尔塞尤, 尝试了几次冲刺，居然都未能成功冲开尤文图斯恢复了齐整的防线。
每一次, 他撞开了一个, 都会有下一个后卫及时补防。偏偏尤文的后卫个个都是人高马大, 马尔塞尤就算冲得过去, 也难免会被拖慢行进的速度。
意甲著名的链式防守，使得马尔塞尤这样的超强中锋, 都很难找到突破之法。
反倒是老妇人见缝插针打了两次漂亮的反击。
第五十六分钟，曼朱基奇一脚重炮打在了门柱上，看模样丝毫不逊色于多特第二个进球的重炮震得布尔基身后的整个门框都在颤抖。
第七十一分钟，曼朱基奇形成单刀，并且吸取上半场队友的教训，成功绕过了出击的布尔基！
然而，曼朱基奇推射空门之后正要庆祝，却见千钧一发之际，索克拉迪斯冲到球门前，在门线上将他的射门挡出——！
而随着比赛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队也都踢得更加慎重了几分。
“比赛已经进行了超过七十分钟了，但是两队都迟迟未能再进一球。”电视转播里，中立解说已经忍不住点评开了。
“现在两回合的总比分是2-2平，这个比分会维持下去吗？”
“会有加时赛吗？”
“假如踢到加时赛，我认为还是多特蒙德赢面更大，毕竟球员的整体年龄层次更轻。”
“但是这里是多特主场，尤文有客场进球加成，所以也有点说不好……”
然而，解说员缺乏实际意义的口水话还没说完，绿茵场上风云突变！
这一次，是杜姆尔接到索克拉迪斯的传球，成功找到了前场右路的罗伊斯！
小火箭点火，启动，一气呵成，带着皮球直接向前冲刺！
本在禁区边缘徘徊的马尔塞尤刚刚以余光瞥见罗伊斯拿球，便迈开步伐，向着禁区全力冲刺！
果真，罗伊斯以一个急停变向过掉了巴尔扎利，却逐渐失去了射门角度之后，毫不犹豫地以左脚脚外侧触球，将皮球向左路一拨，直接传中！
传出皮球后，罗伊斯步伐不停，在无球状态下继续向禁区冲刺，伺机接应！
行进中的马尔塞尤看着向自己身前滚来的黑白精灵，不由地目光一凝！
多特中锋肩膀一杠，直接撞开了本想与他争抢的阿尔维斯，顺利将皮球控制住脚下！！
马尔塞尤带着球，正待闯入小禁区，却见博努奇和刚刚被罗伊斯摆脱的巴尔扎利，已经拦在了自己前进的道路上！
双人包夹！
马尔塞尤会怎么选择呢？
直接开撞怕是不行，那么会用速度摆脱吗？
还是说……马尔塞尤会直接丢球呢？
一时间，无数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多特中锋身上。
却不想，马尔塞尤的选择，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面对着猛冲过来的老朋友巴尔扎利，马尔塞尤看似笨拙的右脚，轻巧将球向右一拉，便穿过避开了巴尔扎利的上抢！
然而，紧跟在巴尔扎利身后的博努奇，却又直接扑向了马尔塞尤左侧！
同时，第一次抢断扑了个空的巴尔扎利，也向着马尔塞尤的右侧奔来！
左右夹击！！
然而，就在两员尤文后卫的包夹下，马尔塞尤动了！
马尔塞尤并未如常见的那般，利用超强的身体素质直接撞过去，而是状似轻巧地先用左脚将皮球往自己身后一拉，紧接着，是左脚脚尖轻轻一点——！
不过转瞬之间，皮球已经转移到了马尔塞尤的右脚下，这一次转移也让他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博努奇的上抢！
与此同时，马尔塞尤强壮的身体，又大幅度地向着右侧倾斜！
不好，他要突破——！
此念一出，巴尔扎利和博努奇连忙跟着马尔塞尤的动作调整重心，也让自己的身体大幅度地向着右侧倾斜，以求封堵多特中锋突破的道路！
可是，两员尤文后卫动作的瞬间，马尔塞尤也跟着动了！
成功骗过巴尔扎利和博努奇之后，分明已经将身体倾斜到了极限的马尔塞尤，竟然又将身体重新扯了回来！
这一刻，马尔塞尤看似高大笨拙的身体，竟然轻盈得好似一位顶级舞者！！
“是油炸丸子！马尔塞尤居然在玩小技术！！”广播里，传来了解说员不敢置信的声音。
“谁能想到，我们还有能看到马尔塞尤展现技巧的这一天呢？”
“这可真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马尔塞尤这段时间进步尤其明显。”
“谁想到他都二十八岁了，还能再有突破呢？”
解说员的话音未落，却见马尔塞尤在身体回正的同时，右脚轻而巧地一拉，顺势便将皮球从身体右侧拉回了自己的两脚之间！
而后，马尔塞尤的右脚脚尖，向前轻轻一点——！
皮球直接从整个身体都倾斜向了马尔塞尤右侧的巴尔扎利岔开的两腿之间，钻了过去！
好似一个听话的孩子！！
而此时，马尔塞尤本人，也从已经失去重心的巴尔扎利身侧抹过，轻而易举地转到两员尤文后卫身后，重新接到了皮球！
亲眼目睹了马尔塞尤这一记一点也不“马尔塞尤”的突破，尤文图斯的球员呆住了，场上的队友呆住了，看台上的球迷也呆住了。
但是，尤文图斯的门神布冯，没有呆住！
马尔塞尤晃开巴尔扎利和博努奇之后，抬脚便是一脚挑射！
布冯双腿一蹬，已经老迈的身躯以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敏捷速度弹地而起，径直扑向了皮球飞向的球门左上角！
如猛虎，如灵猫——！
马尔塞尤的射门，分明已经直挂死角而去了，可是布冯竭力张开的十指仍然勉强擦到了皮球，改变了皮球的飞行方向！
被布冯指尖拨动的皮球，落在了小禁区里，多特蒙德仍有机会！
但是，先前马尔塞尤用油炸丸子突破尤文球员包夹的时候，近前的全体球员里，除了布冯，还有一个没有陷入呆滞！
正是近来亲眼目睹了马尔塞尤苦练脚下技巧的罗伊斯！！
眼看被布冯扑到的皮球落在地上，罗伊斯登时上前，对着落到地上的皮球就踹了一脚——！
黑白精灵被小火箭踢中，登时朝着球门，倒飞而回——！
只不过，刚刚完成了一次精彩扑救的布冯，身体刚刚落在地上便闪电般地再次弹起！
他已经来不及起身，便在仓皇之间抬起一条腿，以单膝跪地的姿势手臂一横，刚好把罗伊斯的射门挡出！
只可惜，完成了第一脚射门的马尔塞尤，此时已经冲过博努奇的拉拽，再次冲至门前，迎着被布冯挡出的皮球，猛一甩头——！
尤文图斯的叹息之墙，终究没有挡住马尔塞尤和罗伊斯轮番的狂轰滥炸。
皮球被马尔塞尤头球顶中，从另一侧飞入球网。
第八十一分钟，马尔塞尤再入一球，多特蒙德 3-0 尤文图斯，总比分则是3-2！
假如这个比分保持下去，毫无疑问多特蒙德将成功挺进欧冠决赛！！
庆祝结束后，图赫尔走向第四官员，要求进行换人调整，用普利西奇换下了梅开二度的马尔塞尤。
很显然，图赫尔打算的是靠着严密的防守，撑过这最后十分钟的时间。
本场比赛的大功臣马尔塞尤下场的时候，看台上的球迷纷纷高呼着他的名字，起立鼓掌。
这感人的一幕，与比赛开始前，马尔塞尤遭受的待遇，形成了鲜明对比。
为了拖延时间，马尔塞尤刻意走得很慢。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至场边，与普利西奇击掌，然后才走到替补席上坐下。
图赫尔主动走过来，递给他一件替补背心，又笑着拍了拍得意弟子汗湿的脊背，目光却仍然停留在场上。
“下面我们就等比赛结束了。”图赫尔说。
“是的，就等比赛结束了。”马尔塞尤应和道。
但是不知怎地，他总是隐隐地感觉到不安。
果真，马尔塞尤悬着的心还未放下，绿茵场上，风云突变——！
杜姆尔传球稍有差错，便被尤文图斯抓住机会，打了个快速反击！
多特大禁区前，索克拉迪斯被破防倒快速突破的曼朱基奇，送给了尤文一个位置不错的任意球！
任意球开出，多特球门前，人高马大的曼朱基奇高高跃起，头球攻门——！
皮球从布尔基的双手之间蹿进球网！
球进了，尤文图斯客场 1-3 多特蒙德！
而这，也就是本场比赛的最后一个进球了。
由于主客场规则的存在，手握一个客场进球的尤文图斯，踏着大黄蜂的尸体，成功挺进欧冠决赛——！！
第50章
功败垂成！
踢了八十一分钟好球的多特蒙德, 由于最后时刻的一个失误，被客场作战的尤文图斯攻入一球，无缘欧冠决赛！
如果没有可恶的大巴爆炸, 马尔塞尤可以以全盛状态参加欧冠半决赛首回合的比赛, 绝不会导致多特蒙德带着过分被动的0-2的比分进入次回合。
如果最后时刻多特没有换下马尔塞尤，前场仍然有人能对尤文形成高位压迫。
如果没有最后时刻杜姆尔的传球失误。
如果索克拉迪斯没有选择犯规放倒曼朱基奇。
如果……
但是, 已经没有更多的“如果”了。
比赛已经结束了。
多特蒙德与尤文图斯的对决，总比分定格在了5-5, 尤文图斯凭借着微弱的客场进球优势，成功笑到了最后！
终场哨响起的瞬间, 拼杀了大半场, 一度把球队带到了晋级边缘的马尔塞尤，忍不住掩面而泣。
不该是这样的, 马尔塞尤想。
真的不该是这样的，实际心理年龄只有十七岁的马尔塞尤想。
他的第一场欧冠四分之一决赛, 他在记忆里第一场首发出场的主场比赛, 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已经拼尽全力，他才该是天神下凡拯救球队的那个，多特蒙德才是该去卡迪夫千年球场的那个！！
强烈的懊恼和气闷情绪涌上了马尔塞尤心头, 这员看似粗豪的壮汉, 多特蒙德和德国队的核心球员，坐在替补席上, 无法控制地失声痛哭。
可能有点丢人了。
但是请原谅马尔塞尤, 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年轻球员——至少是心理年龄上的年轻球员——能够承受欧冠半决赛戏剧性出局的打击。
多特蒙德的女明星艾玛, 摇晃着圆滚滚的身体走过来, 在马尔塞尤身边的座椅上坐下，接着伸出毛茸茸的爪子, 拍了拍马尔塞尤的后背。
马尔塞尤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小蜜蜂圆滚滚的腰身，把脑袋埋在艾玛的胸口，以掩盖自己满面泪水的狼狈模样。
艾玛还是那副嘴角上扬的笑模样。
可是她把爪子放在马尔塞尤的后背上，有节奏地轻抚着，好像在哄着一个陷入迷茫的孩子。
球场上，则是天堂地狱两重天。
在最后一刻改写了命运，成功晋级欧冠决赛的尤文球员们正在多特主场肆意庆祝着，以抒发内心的喜悦。
他们冲到只占据了小小一块的客场球迷看台前，与尤文蒂尼和蒂娜们共同欢庆。
“Forza Juve”的口号，再度在威斯特法伦球场上空响起。
只是这一次，再没有多特球迷有心情或者有立场用助威声盖过对手的呼喝。
踢了八十分钟好球，却在最后一刻被淘汰的大黄蜂球员们，在终场哨结束后则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才成功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现在，黄黑军团的成员们，正垂着脑袋，三三两两地向着球员通道走去。
罗伊斯、施梅尔策、本德等等几个球员却没有立刻下场。
他们走到了哭泣的南看台前，强压下沉痛的心情，沉默着鼓掌致意，感谢球迷一整场的支持。
罗伊斯看到了那个在哭泣中还攥着马尔塞尤球衣的、叫做“丽莎”的小姑娘。
小女孩趴在爸爸的怀抱里哭得声嘶力竭，只留给了罗伊斯一个小小的背影。
多么可笑呵，甚至就在一刻钟之前，他们还是这样真诚地相信，自己就要去加的斯千年球场了。
一念及此，罗伊斯长叹了一声，然后咽下心头的苦涩感觉，微微躬身向着看台上的球迷致歉——对不起，我们没有赢。
罗伊斯沉默着接受了曼朱基齐交换球衣的邀请，然后把丑爆了的尤文球衣搭在肩头，垂着脑袋走向球场，走向还坐在替补席上、陷入低落情绪的爱人。
其实这有点奇怪，罗伊斯一边走一边想到。
赛场上的埃尔，尤其是这场比赛里的埃尔，是几乎无所不能的。
他亲自策动了第一个任意球战术，又打入了两粒精彩的进球，还能以身作则地感染队友。埃尔在场上的时候，球队的精气神好像都不一样了。
可是现在，比赛结束了，他的埃尔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有些稚嫩的、情绪不稳定的十七岁少年。
罗伊斯走到马尔塞尤身前，暂时放下了胡思乱想，冲对方伸出了手，“埃尔，我们回去。”
马尔塞尤松开了艾玛被眼泪浸湿了的胸口，抬起头，隔着泪光，望向了自己的男朋友。
此时出现在罗伊斯眼前的马尔塞尤，双目红肿，鼻头通红，过分好看的面颊上还沾着泪水。
这样的马尔塞尤，是罗伊斯在过去的二十一年时间里都没见过的脆弱模样，却又格外的惹他怜爱。
这一刻，罗伊斯的一颗心疯狂跳动着，刚刚还因为欧冠出局儿苦涩难言的心，几乎软成了一团。
马尔塞尤也透过罗伊斯的眼眸，看清了自己哭得满脸是泪的狼狈模样。
大帅哥一张本只红着鼻头和眼睛的脸，登时便红了个彻底。
马尔塞尤用手背用力抹了两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唇，“马、马尔科！你别笑我……”
“嗯，我不笑。”罗伊斯说，“刚刚我也哭了。”
然后，罗伊斯再一次冲马尔塞尤伸出手，并且主动牵住了对方，“埃尔，我们先回去吧。”
马尔塞尤在比他要瘦比他要小的罗伊斯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乖乖被罗伊斯牵着，向着球员通道走去。
这一刻，罗伊斯觉得，他不仅仅是在领回自己的男朋友，也是在领回一个迷途的、多特的孩子。
可是，即便进入了更衣室，马尔塞尤依旧低垂着脑袋，情绪低落。
他透过仍然泛着水光的眸子，环顾了一圈和自己一样垂头丧气的队友甚至是主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可以责怪队友吗？可是他们和他一样，认真拼搏了整场比赛。
他可以责怪一时失误导致尤文进球的杜姆尔或者索克拉迪斯吗？可是这样的失误，在比赛中其实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他就是觉得，这场整比赛、多特的命运……真是可笑！
罗伊斯走过来，沉默着在马尔塞尤身边坐下。
马尔塞尤抬起头，隔着泪雾，用一种脆弱得仿佛马上就要破碎掉的眼神望着罗伊斯。
“马尔科……多特蒙德一直就是这样的吗？”
罗伊斯回以苦笑，“是的，一直都是这样的。”
一直都是这样的。
有时候踢得好，有时候踢得差。
有时候好了整整一场比赛了，偏偏在最后时刻掉链子。
有时候打强队如有神助，踢弱旅却被翻盘。
更多的时候赛季开局分明是联赛领头羊，偏偏在下半程掉队，最后遗憾失冠。
多特蒙德，从来都不是一支能让人放心的球队。
所以，矢志不渝地爱着这样一支球队，才是一件尤其需要勇气，也尤其不被人理解的事。
马尔塞尤仰着头，微张着嘴，以一种有些滑稽也有些可怜的模样，看着自己的男朋友。
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样。
当然，马尔塞尤也确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长久的沉默过后，他长长叹息了一声，“马尔科，我发现我们爱了多特蒙德这么多年，真的是一件很伟大的事。”
其实，不是“我们爱了多特蒙德这么多年”，而是“我爱了多特蒙德这么多年”，罗伊斯想。
而你，在意外发生之前，已经爱得累了，爱不动了，并且对曾经心爱的球队渐生怨怼，直至由爱转恨，并且几乎已经踏上了离开的旅程。
当然，在这一刻，在历经千难万险最终功败垂成的一刻，罗伊斯对曾经的马尔塞尤产生了共鸣。
他依然深深地热爱着这支培育了自己的家乡球队，并且不后悔自己的每一步选择。
但是罗伊斯忽然觉得，或许曾经的埃尔，甚至其他曾经并肩作战并且最终离开的队友们……也并没有走上过什么错误的道路。
罗伊斯仍然愿意陪伴这支多特蒙德一直走下去，甚至愿意在此耗费职业球员最为宝贵的黄金岁月。
但是罗伊斯已经不知道，这支多特的路在哪里了。
短暂的时间里，罗伊斯想了很多。
然后，他默默拍了拍身边人宽阔的脊背，“是的，我们很伟大。”
“埃尔，我和你，都很伟大。”
即便你在失忆之前，已经逐渐与这支球队、与我产生了隔阂。
但是我忽然意识到，好像不应该对你要求更多。
然而，出乎罗伊斯的意料，刚刚还情绪低落的马尔塞尤，似乎很轻易地便被鼓舞到了。
星眸里还含着泪的男人，用力吸了吸鼻子，很努力地冲罗伊斯笑了一笑，“是的，我们都很伟大，那也要继续伟大下去！”
“我们也会让多特蒙德，继续伟大下去——！”
然后，马尔塞尤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好了马尔科，我们收拾收拾，回家吧！”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呐！”
“我们还有德国杯决赛要踢！！”
“还有，下个星期就是我的生日了，我的二十八岁生日！！”
“我……”
说不好是真的轻易的打起了精神来还是强迫自己活跃起来以安慰男朋友，但是看马尔塞尤现在的模样，好像他真的是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元气满满的少年一样。
马尔塞尤和罗伊斯都以为，这一天的糟糕经历已经足够了。
然而，当两个人收拾妥当，还算体面地通过球员通道的时候，忽然几乎塞到嘴边的话筒拦住，又被记者接下来的问题问得愣住了。
“马尔塞尤，请问您怎么看待刚刚多特教练宣称，多特被淘汰的主要原因是你因伤没有参加第一回合的比赛？”？？？
这都是什么话？
这该是教练对拼了八十一分钟、两球一助还有了新突破的全场MVP的说出的话吗？
更遑论马尔塞尤受伤是因为球队大巴爆炸，伤势加重则是因为在欧冠四分之一决赛中带伤上场？！
在记忆里甚少有接受采访经验的马尔塞尤，一时间竟呆住了，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罗伊斯却直接伸手，挡开了几乎要塞进马尔塞尤嘴里的话筒，“对不起，无可奉告。”
然而，眼见罗伊斯出现，更多的话筒凑了过来，又有更多的记者，七嘴八舌地争相提问。
“罗伊斯，请问你对这场比赛有什么想说的呢？”
“马尔塞尤，请问你怎么看待多特的最后一个失球呢？”
“马尔塞尤，请问经历了本场比赛的失利，下赛季你还会在多特吗？”
“罗伊斯，请问最后时刻你为什么没能站出来呢？”
“你的朋友不愿意作答，那请问罗伊斯你是否认同教练的话呢？”
……
随着记者抛出层出不穷的问题，罗伊斯和马尔塞尤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已经完全青了。
幸好，此时是马尔塞尤反应了过来。
“我们要离开了！不接受采访！无可奉告——！”
马尔塞尤冷着脸推开记者，然后横着一只强壮的手臂以隔绝记者，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护着罗伊斯一起，快步走过了球员通道。
只不过，离开了记者的包围之后，马尔塞尤垂眸俯视着罗伊斯，用一种隐隐带了几分忧虑的语调询问他，“马尔科，如果BOSS真的说了那样的话……应该也是无心的吧？”
“又或者，BOSS不是那个意思，是记者传错话了？”
心理年龄更加年长的罗伊斯，其实隐隐意识到了可能有什么不对。
但是他扯动嘴角冲马尔塞尤笑了笑，温言宽慰男朋友，“BOSS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是记者挑拨也说不定，咱们别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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