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正文完
女眷们在各位大臣的身边勉强还能稳住心神, 一些武力欠佳的文弱官员们连忙学着拓跋苍木的样子将桌案举起,蹲下身顶在脑袋上。
拓跋苍木举着桌案,沈玉竹蹲在他身边,他的听力极好, 听到空中细微的踏风声后语气肯定道, “殿下,有人来了。”
闻言, 沈玉竹偏头去看那些武将, 见他们都拔剑护在父皇身前, 面上却看不出来什么焦急之色。
难道这些都是武将安排的?
紧接着,一群黑衣人手握兵器从天而降, 侍卫与武将们纷纷上前抵挡。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只受了点皮毛伤。
拓跋苍木与沈玉竹对视一眼, 沈玉竹揪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示意暂时别动。
不对劲,如果真是一场做戏,那为何会有人中箭而亡?
异变就在这时候陡然出现。
一名黑衣刺客如同游蛇一般穿梭在“做戏”的人群中, 很快,一位侍卫腹部中剑倒下。
随着他的倒下, 其余人比划的动作诧异的凝滞了一瞬。
下一个倒下的,是一位武将。
他的脖颈处被极快的刀刃切开了一道细线, 鲜血不住地往外流下。
“嗬嗬”他瞪大了眼, 连只言片语也没留下就轰然倒了下去。
这仿若一个信号, 黑衣人中有半数以上的人都齐齐开始斩杀, 真正的大开杀戒。
眼看着侍卫越来越少, 有人吓得想要马上逃离,可是晚了。
当他站起身往后宫外跑的时候, 暗处的利箭就直直地射入他的胸膛。
跑不了了,在场的人看见这一幕绝望地想。
在场唯二还算镇定的就是皇帝与太后,但皇帝显然对现在发生的事还未清楚状况。
只能不断地让侍卫将人拿下。
谁料黑衣人源源不断地出现,不仅如此,还将剑尖指向了拓跋苍木与眉姝他们。
在那群人围攻而来的时候,玄奕掀翻了桌案推去,劈手夺下其中一人的剑,将陈泽护在身后。
“该死,没想到竟然是冲着我们来的!就这么明目张胆吗?竟然在生辰宴上就直接动手!”
陈泽被玄奕护着向后退去,这种时候,什么地方都没有皇帝所在的地方安全。
陈泽索性让玄奕把他护到皇帝的身边,反正这种危机情况谁也不能说什么。
没准今日就是皇帝搞的鬼。
眉姝与林青风身形灵活得多,反杀了不少黑衣刺客。
眉姝在与他们交手后心里门清,这些人不是北狄的打法也不是南蛮与东夷的打法。
除了西戎,还能有谁?
拓跋苍木更不必说,刺客根本近不了身。
沈玉竹站在他的身边与太后遥遥对视了一眼,这场闹剧该结束了吧。
果然,刺客们的动作慢下,赶来的宫廷侍卫将人拿下。
皇帝从重重护卫里走出,目光威严地看着地上的人,“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竟敢在宫中行刺!”
为首的黑衣人横着脖子道,“我纵使是死也绝不会透露半字!”
皇帝见状抬手,侍卫的刀一挥,他就死了。
这一幕震慑住了其余刺客,有人哆哆嗦嗦地求饶,“都是,都是西戎人让我们来的!说若是刺杀了其余三境的首领,那就只剩下西戎一家独大了!”
此话一出,代表西戎前来赴宴的年轻人吓得连忙跪地,“陛下!这些人就是在胡言乱语,西戎根本不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还请陛下明鉴!”
“报!京城来了大群西戎兵马,正在朝着皇宫的方向赶来,他们气势汹汹,恐来者不善!”
一位重伤城门的守卫踉踉跄跄地赶来,传完话后就泄力晕了过去。
皇帝缓缓转头看向西戎的来使,在对方不可置信的惶惶然眼神中,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们西戎这是要造反逼宫吗?”
西戎来使已经成了软脚虾跌坐在地上,“不会,我们怎么敢?不会”
他不明白,明明离家之前都好好的,为何突然会起兵造反?
就算西戎兵马不少,但他心知不过都是些从未上过战场的纸老虎,也只有西戎的长辈才会拿他们当回事。
*
事情显然以及脱离了父皇的控制,沈玉竹冷静判断,恐怕父皇与西戎合作的时候,也没想到过会反噬自身。
与虎谋皮,终究是隐患。
如沈玉竹所想,皇帝此时当真是心里慌的不行,脑子里一团乱麻,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造反了?
他不是一直都将西戎拿捏的很好吗?
不知该如何处理现状的皇帝就如同以往很多次那样,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太后。
他虽恨太后一直把持朝政不肯放手实权,但他也从内心深处真切地畏惧着太后。
他会的都是太后教的,那么他不会的自然只能求助对方。
皇帝知道,从小时候的他被当年身为皇后的太后看中时,他就注定只能活在太后的阴影下。
可他不甘心啊,他是皇帝,是九五至尊,天下都在他脚下,他如何能甘心还有一个人在他之上?
太后注意到皇帝递来的眼神,如同从前一样抬步走出,站在皇帝的面前。
她早知道会这样,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
“当务之急,是调动兵马共同击退来敌,不知首领们可否助我们一臂之力?”
太后身着大红色裙装,上面绣着的金线暗纹在阳光下流动。
她展开衣袖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威压让很多人都不自觉低头回避。
沈玉竹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他明白为何父皇一直视太后如同眼中钉了,试问谁愿意这样被压制着?
这种表态的时候,拓跋苍木他们当然不会错过。
“太后客气了,我等定当拿下反贼!”
皇帝眉头紧蹙,不,他原本的计划分明是西戎假意来犯后揭发和北狄的共谋。
怎么如今这局面却让北狄成了护驾有功?
皇帝突然有种全盘颠覆的失控感,但他追溯不到源头,只能将造成现在局面的缘由放在了西戎狼子野心之上。
太后下令,拓跋苍木便有了理由让兵马进城,他当即放出烟花信号后转头看向沈玉竹。
“殿下呆在太后身边,我去城外迎敌。”
目前看来,太后至少对殿下没有恶意,方才还在言语间顺带帮了他一把。
但拓跋苍木也不会真的相信皇室中人,他低声补充道,“别怕,哈日朗会在暗处保护殿下。”
说完,拓跋苍木便与眉姝交换眼神后向宫外跑去,陈泽武艺不佳,让玄奕代为前往。
在场众人大都在锦衣玉食中长大,何曾见过这样人心惶惶的情境?
宫外带着咆哮与怒吼的撞击宫门之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皇帝知道京城的兵力加上三境带来的兵马,结局已成定论。
他从容地颔首,“诸位爱卿与女眷们不必惊慌,前往大殿休息,受伤之人会有太医前来为你们医治,至于死去的,朕必当厚待他们的亲属。”
场面话说完,皇帝便率先往殿中走去。
沈玉竹原本是默默走在后面,他谁也不信,就算太后不会伤害他,他也不能上前。
父皇就在前面,他不能与太后一道。
沈玉竹看到陈泽紧跟在父皇身后忍不住笑了笑,这人倒是机灵,既求了庇护又表明了追随态度。
战场之事瞬息万变。
当拓跋苍木手里拎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将领摔在殿上时,沈玉竹知道一切都尘埃落定。
不论父皇是怎么打算的,北狄都成了功臣。
皇帝认出了这就是从前与他密通暗信之人时心头一跳。
他还来不及开口,就看见这人当即痛哭流涕地跪倒在地,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索性什么都不管了,大声怒骂。
“今日的一切都是因为西戎被皇帝小儿给骗了!他口口声声说西戎只需带兵前来做个样子,而后嫁祸给北狄,想要北狄落得个谋反的罪名!”
皇帝瞪大了眼,颤着手指指向他,“这人死到临头胡言乱语!还不快让他闭嘴?”
就在左右侍卫上前时,拓跋苍木将长刀一立,浑身的血煞之气扑面而来,竟让人不敢再妄动。
“让他说!”拓跋苍木大喝一声。
“谁曾想西戎竟然被皇帝小儿给背刺,我的父兄们,都死在了战场上!这才是你们的目的吧?你们想要借此灭掉西戎!可怜我父兄英明一世,竟然真听信了皇帝小儿的毒计!”
地上的人头发乱糟糟的,血污一道道的黏在脸上,他恍若疯癫,仰头笑骂。
“你们真是可怜啊!你们这些大官,还不知道自己的君主是个什么人吧!他可从没想过顾惜你们的性命,一心只想着让北狄背负上反贼的名声。”
“为此,甚至不惜开城门迎接我们,真正的反贼怎么能是西戎,明明就是皇帝小儿自己!太可笑了,这就是你们效忠的皇帝哈哈哈哈,说我胡言乱语?这些不就是证据!”
他敞开衣襟,从里面拿出一封封密信,左右丢散,“这里面可是有皇帝小儿的私印!你们不信?那就来看啊!”
有稳重的元老级大臣起身上前捡起密信打开,一句句言语看去,最后沉沉地叹息一声。
“陛下,你明知西戎所犯罪孽深重、草菅百姓性命,却因为这可笑的做戏而许诺他们一切罪责皆免,唉”
天下与百姓,就如同对方眼里的儿戏一般!
说完,侍奉了两朝君主的老臣脱下了头顶的乌纱帽,“君主不仁,是臣之责,臣——请辞!”
“爱卿留步!”,皇帝下意识上前一步挽留,事情怎么会到了如今的地步?
他不是皇帝吗?他只是想要实权,他又做错了什么?
谁料,这只是一个开始,再污浊的官场也总有内心清澈坚定之人。
但这些人在看完密信后,都沉默的摘下了乌纱帽,表明了自己不再追随的态度。
皇帝茫然了,一切不该是这样,西戎承诺过他分明只是做戏,怎么会假戏真做了?
西戎太后
皇帝猛地抬眼,向太后所在的方向看去,太后!定是她背地里做了什么!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太后表情柔和地抚平衣袖,皇帝是她教的,就连这位子都是她帮他坐稳的。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人如此了解皇帝,皇帝想要做什么,她一开始就知道。
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陛下。”太后唤了他一声。
“你当真以为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因为我权势在握所以他们才都听命于我么?才都不把你放在眼里吗?”
太后嫣然一笑,笑容凉薄讽刺。
“是因为你啊,他们看出了你、陛下,你撑不起这个天下!”
“你”皇帝被她气得说不出话,太后懒得搭理,挥了挥手,“行了,陛下受惊,先将他送回殿里休息吧。”
形势陡然逆转,太后多年积累而来的威信显然是年轻的帝王不能相比的。
看到侍卫将挣扎的皇帝带出殿门,看了这场闹剧的人都齐齐低下头,不敢再看。
因为这不仅是闹剧,还是政权的更迭。
明明只过了半日,怎的天都变了?
“你们想要回去的都回去吧,城门外的尸首哀家让人去处理了,这宫里宫外有血污的地方都记得洗刷干净。”
太后吩咐完,看了拓跋苍木与沈玉竹一眼,“哀家有话要与北狄首领说,六殿下也请一同过来。”
在这紧要关头太后唤了这两人,有机灵点的已经在互相使眼色了,难道太后打算趁此机会对北狄动手?
*
屏退左右侍女后,太后笑着看向拓跋苍木。
“你的眼睛,真像他啊。”
他?拓跋苍木目光疑惑,“不知太后口中的他是谁?是我的亲人么?”
赵太后笑着点头,“是你的母亲,她的眼睛与你一样,也是碧蓝一片那是我曾经最爱的颜色。”
“太后认识我的母亲?听起来你们的关系似乎颇为熟稔。”
再怎么说不想知道亲人的消息也是假的,眼见着有知情人,拓跋苍木怎么可能不在意?
“你们可知,两朝之前,还曾经历过一次政权更迭,先皇的位置是从他侍奉的君主手里抢夺而来。”
太后似乎有心想要与他们好好的聊一聊,不急不缓地娓娓道来。
“那时候的先皇还是个将军,而你的母亲,就是那时的皇帝手里,最小的公主。不过这点,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
居然还有这样一层身份,拓跋苍木突然不敢有些问他的母亲现在如何了,站在他身旁的沈玉竹牵住了他的手,安抚地紧握了一瞬。
拓跋苍木看着太后含笑的眼,犹豫着问道,“那我的母亲她,她现在在哪?”
太后的笑容淡下,扯了扯嘴角,“她走了,不过我早已为她报了仇。”
那是个冬天,现在的太后在那时也不过只是个扎着圆髻的小孩。
那天大人们的神情都很奇怪,好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顽皮的赵敏淑在家里呆不住,溜出去后却在墙角边看到了倒在雪地里、嘴唇被冻得乌紫的女童。
赵敏淑救了她,毕竟对方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一些,是个小妹妹,她做姐姐的当然要爱护妹妹。
因为赵敏淑是最受宠的嫡女,她救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童想要留在身边,赵家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什么。
赵敏淑很喜欢这个模样秀丽的妹妹,而且她的眼睛比自己收藏的所有名贵宝石都还要漂亮。
只是妹妹似乎因为受凉发烧伤了脑袋,什么也不记得了,包括名字。
赵敏淑一拍脑袋,说那你便叫琳琅吧!
与赵敏淑的明艳容色不同,琳琅更温婉清丽,看起来比赵大小姐好亲近得多。
赵家人都很喜欢琳琅。
赵敏淑与琳琅相伴长大,曾经她以为这样快乐的日子永远都不会变。
岂料世事无常,永远也非永远。
新帝登基后,各家争相斗法,都选出了嫡女去宫里选秀。
赵敏淑被家里人送出后哇哇大哭,坐在马车里在琳琅的安慰声中向京城出发。
凭借过人的姿容与赵家显赫的富贵,新帝选了赵敏淑作为自己的皇后。
赵敏淑听着周围人的羡慕与嫉恨之声,只在心里嗤笑,说出来恐怕这些人都不信,她才不稀罕什么皇后之位。
好在宫中虽然寂寞,但始终有琳琅相伴。
贵为皇后的赵敏淑看着身旁的琳琅,只要有琳琅在,她便没什么好怕的。
后宫嫔妃都知道赵皇后是个大气的人,从不在小事上为难她们。
第一次见赵皇后发威,还是因为一个贵妃的嫉恨刁难,她动不了皇后,便动了皇后的身边侍女琳琅,将人推入水中险些毙命。
赵皇后面上仍旧笑盈盈的,那贵妃却在某一天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一丁点痕迹也没留下,哪怕皇帝知晓后派人去查,也什么都没有查到。
这让其余妃嫔都心中发凉,夹紧尾巴做人。
原本这样的日子也不错,但是偏偏,赵敏淑发现当时的皇帝看上了琳琅。
赵敏淑挡了几次,在彻底惹恼皇帝前,赵敏淑为琳琅收拾行李,让她赶紧出了宫。
因为这个事,皇帝与赵敏淑还是置了气,皇后的待遇也降低了不少。
赵敏淑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后宫女子,命运皆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可皇帝又是凭借什么?是权利啊,只有权,才是真的。
琳琅啊,走得远一些吧,别再回来了。
可后来琳琅在宫外遇到了以前宫里侍奉过她母亲的老仆人,一眼就认出了她的样貌。
告诉了琳琅她的前朝亡国公主身份。
但那时候,琳琅已经与一位年轻的游侠相爱了,孕育了一个生命。
作为亡国公主,看着眼前充满仇恨的前朝旧部,当然要报仇,但是她决定先生下这个孩子。
那个游侠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妻子去送死,知晓琳琅从前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后,就悄悄写了封信让人想办法递进宫中。
赵敏淑收到信后惊骇欲绝,前朝公主,这若是让皇帝知道,琳琅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但赵敏淑那时候只是个皇后,她手里的权利太少,千防万防,还是让皇帝知道了琳琅的身份。
幸运的是,皇帝不知道这个前朝公主就是赵敏淑身边的琳琅。
皇帝开始派人追杀琳琅与前朝旧部,赵敏淑冒着性命危险将人重新接到了自己的身边,藏在殿中,玩了一手灯下黑。
但那时候的琳琅憔悴非常,身上甚至还被皇帝派去的南蛮毒医种下害人的子母蛊。
子母蛊若是种在同一个人的体内,不出半月就会经脉寸断而亡。
幸运的是,琳琅怀孕了,子蛊入了腹中孩子的体内,便不再算作一个人。
但琳琅产子后身子太弱,母蛊时时刻刻想要侵蚀她的神志。
赵敏淑一咬牙,让人想办法想到南蛮会蛊之人,将琳琅体内的母蛊牵引到了自己体内。
拓跋苍木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生的。
赵敏淑眸光中有水色晃动,“你小的时候,我也曾抱过你的。”
拓跋苍木听着这段往事,怔愣回神,“那我的母亲呢?她后来怎么样了?”
“你的母亲她有她身为前朝公主的骄傲,她不愿苟且偷生一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与旧部接应刺杀先皇,失败后自尽而亡。把你留给了我。”
赵敏淑轻轻叹息一声,这些事在她心里藏了太久,她曾以为永远都没有机会说出。
“我那时没有实权,护不住你,只得让人将你送往北狄,听你母亲曾说你的父亲是北狄人。”
只是后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拓跋苍木被野狼养大,赵敏淑也无从得知了。
“那我身上后来时时刻刻折磨我的蛊是怎么回事?”
知晓原来早在母亲腹中就被下了蛊的拓跋苍木心情复杂。
“那个啊,”赵敏淑语气随意,“因为我快要死了,那母蛊从我这里夺取不了太多生机,就只能控制子蛊夺取你的。”
“南蛮蛊为双生,但有毒和医之分,你母亲被种下的就是毒蛊,那时候我曾经让赵家人去南蛮找过法子,谁曾想他们会量成大祸,让南蛮险些被灭族,人心的贪念果然是无穷尽。”
赵敏淑看着拓跋苍木与沈玉竹的神色,了然微笑,“你们是不是在想,既然我知道在西戎发生的一切,为何不阻止?”
“因为我不是什么善人,我也有私心,我都活不了多久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天下趁早完蛋最好,全来给我陪葬。”
赵敏淑笑容里暗藏狠毒,经过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美丽单纯的赵大小姐,她是拥有铁血手腕与绝对权力的赵太后。
沈玉竹突然出声,“既然如此,那拓跋苍木在北狄遭遇的刺杀是怎么回事?”
赵敏淑盯着沈玉竹,一直扬起的唇角压下,她打了这么久的感情牌,这孩子竟然还能记得这事呢。
“因为我是真的想让他死啊。”赵敏淑摊手,“我是太后,我没理由让前朝余孽留在这世上。”
“可你当年留下了琳琅。”沈玉竹眉头紧蹙。
赵敏淑眼神幽幽,“是啊,我只在乎琳琅,可琳琅的孩子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将他送到北狄,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图穷匕见,彼此间的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
最后还是赵敏淑轻笑了一声,“现在看到拓跋苍木后我就不那么想要他死了,毕竟他长得真的很像琳琅啊。”
“那您现在是打算如何?父皇被您软禁,现在的局势也暂且稳定下来。”
沈玉竹知道拓跋苍木现在神情恍惚,他便更要镇定下来与太后交谈。
赵敏淑的眼神在沈玉竹身上绕了一圈,“六殿下想不想要那个位置?”
沈玉竹仿佛被毒蛇盯上般悚然一惊,“我坐不稳。”
不是不想,是坐不稳。
赵敏淑又笑起来,刚才的阴冷感好像只是转瞬即逝的错觉。
“我就喜欢诚实的孩子,实不相瞒,在皇子中我早有考量,太子私情太重,不成大器;四皇子杀气腾腾,不善权术,其余人不提也罢,只有你还算有点样子。”
赵敏淑紧接着又道,“世家子弟且不说没一个顺眼的,就算有我也不会挑,世家的权势不可越过皇权,我想了又想,拓跋苍木,你想要这个位置吗?”
皇位在她口中就像是能随意给人的玩具一般,但沈玉竹知道,赵敏淑做得到。
拓跋苍木抬眼看去,“你也说了,我是前朝余孽。”
“那又如何,你是琳琅的孩子。”赵敏淑不以为意。
拓跋苍木偏头看向沈玉竹,眼神温柔而坚定,“既然太后也觉得殿下适合,我可帮殿下坐稳这天下。”
“我不要。”沈玉竹气得想打拓跋苍木,这人做什么要把皇位给他,明明对方才是气运之子。
“没想到年纪大了,还能看见推拒皇位的场面,行了,你们商量吧,换人也行,不过在此之前,就让我来做这个最后的恶人吧。”
赵敏淑不再强装气势的时候,也不过是个身形单薄的女子,她疲惫地揉捏着眉心,嫌弃地冲两人挥手。
“走吧,回去好好想想。”
那是沈玉竹最后一次见到赵敏淑。
后来,一场大火将皇帝软禁的宫殿烧成了灰烬。
听说那晚,太后与皇帝在里面品茶对弈,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再后来啊,再后来那可就是后话了。
*
“太后说的是让我们自己想,结果在这里给我摆了一道!”
沈玉竹怒气冲冲地看着灰烬里被白玉封存护住的圣旨。
上面清晰明了的写着“朝中诸事皆听从六皇子沈玉竹之意。”末尾还按了国玺的印记。
沈玉竹长叹口气,这下是真的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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