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响起又落下。


    抑或说,炸响在言息心原更合适。


    向对方试探着表明感情时,却让对方露出了那样不可置信的表情……


    即使只是一时因后悔、被蛊惑等情绪刺激出的大步试探,即使怀有秘不告人的几分缜密算计——


    可是,那也很让人伤心吧?


    明照衣几近囫囵将刺痛的心情吞咽下去。


    他唇角挂上了面纱一样虚薄的笑意,力道轻微地,容易被挣脱地,抬起对方线条优美的下巴。垂下眼,再次印下一个轻微似抚摸的吻。


    只不过,这回印在了光洁的下巴颌上。


    “……别这么匪夷所思啊。”声音轻得似低喃,他将额头抵上他下巴尖,“拜托。”


    过于轻柔的吻和话语让言息回了神。


    为什么啊。他茫然如一张白纸的脸低下。


    为什么这么小心地对待他,就好像他是什么脆弱易碎的……珍宝一类的东西?那样的词,是用来形容珍宝的吧?


    “那……苏斐白呢?”他也放低了声音问。


    那个名字让明照衣怔了怔,像是在反应,为何这个名词会出现在此时此刻。但很快一抹自嘲便忍不住挂上眉梢。


    ……嘲讽是一种伤人体面的情绪,理智后知后觉意思到这一点。


    明照衣阖了阖眼,这之后便只有眉头在不赞成地皱拢,“他已经有其他人了不是吗?我在很早以前就跟你说过,至少找一个全心全意对你的人。”


    “……是吗。”


    言息轻喃着。


    ——糟糕,好像被误会成是自己仍在意主角受了。


    不过,这样不正说明,明照衣此时此刻并没有对主角受产生过一丁点那方面的感情萌芽吗?所以,那2%的感情线不会还停留在童年情分的程度上吧?


    简直是被统老师诓骗了……


    “嗯。”明照衣平淡应了这一声,“是的。”


    “……还是很双标哦哥哥?”


    像是好不容易抓住他话中的遗漏处一样,言息迫不及待需要重新掌握主动权,来摆脱眼下的困境。


    “对我的要求是这样,可对你自己呢?——如果我仍跟苏斐白不清不楚,那么,你对自己的要求不就被打破了吗?”


    至少找一个全心全意对你的人啊……哥哥。


    对此却反应平静得多,明照衣只是稍稍挑起眉梢。


    “如果我还有其他办法的话……”适可而止地顿住。


    苦涩的情绪再度囫囵吞咽下,那副尽在掌握的从容重新回到他眉梢,“但是,你不会再有机会与他有交集了。”


    ——就像之前做的那样,不留给“敌人”任何苟延残喘、东山再起的余地吗?


    言息读懂了潜台词,心境却少有地微妙起来。


    原来,那个“敌人”一开始就是指主角受啊。


    “可是,哥哥,”他棒读式地念台词,“我是你的弟、弟呢。”


    那却让明照衣更添从容的余裕了。


    “主观上,我从没认可过这一关系。”


    他逻辑清晰地,“客观上,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且法理上双方父母也已离异。”


    “噢噢,主观上——”


    言息又闹腾起来,捏住明照衣的手指边玩弄边耍赖,“只讲了哥哥的主观,我从主观上讲,可是一直把哥哥当作敬爱可亲的兄长啊。”


    “是吗?”


    颇感兴致地看他,明照衣仍仰倒在沙发上,那样上挑的目光在笃定的悠闲外,另谈得上一种成熟男人的风情,“以我们现在的、”


    停顿。


    任他自己补充下一句。


    ……这样的、姿势是吗?


    言息宕机了。


    造孽啊。眼下他都忍不住词穷捂脸,把自己鸵鸟一样在明照衣怀里埋了起来,只露出通红的耳朵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得了势就欺负人?


    “啊呜”一大口——


    扬起颈,咬在明照衣脖颈的喉结上,真是毫不客气地,连同那颗浅色的小红痣一起咬下去。耍赖地愤愤地磨着牙,像刚长出尖牙的幼兽一样,足够不讲理,也足够有恃无恐。


    脆弱敏感的喉结被叼住,明照衣疼得嘶走一口凉气,搁在言息发顶的手掌渐渐收紧。


    “言息……”稍稍没有收敛力道地,攥紧了对方的发根,攥得对方发疼,自己也心疼,不过是为给对方一个教训,“等会儿还要回去开会……”


    疼痛却像刺激到了对方。


    “那就去啊。”言息很好说话一样,声音模糊地从他肩颈间传来,“我又没有阻挠哥哥去。”


    齿尖咬得更深更疼了,那让明照衣的喉结连同脖颈一起颤抖起来,喉咙间溢出模糊的暗哑的嗓音。与此同时,攥住发根的力道渐渐无法收敛,紧得言息头皮都要被扯掉。


    但无论是明照衣回馈的疼痛,或是他给予明照衣的疼痛,这些都让言息兴奋起来,连同皮下的血液开始沸腾升温。


    房门传来轻微的、不安的敲门声。像是由于时间过长,解秘书发出一声谨慎的询问:“明总?”


    ——没有人回应。


    敲门声很快自觉消失。


    等发完疯后,那喉结上的伤痕,几近比得上言息嘴唇上被明照衣咬的了。


    好了,一报还一报,多划算。


    难得安静下来,言息又亲昵地、小心地伸出舌尖轻舔那处累累的红痕,打扫战场似的,扫过那圈轮廓明显的牙印。


    脖颈处最单薄的皮肤因过度刺激而充血泛红,轻舔而过时,也遗留近乎灼烧的感受,那让明照衣又轻微颤动了几下眼睑。


    适当的事后安抚,是为了下一次的有恃无恐,这一点上言息无师自通。


    “哥哥下回别再说这么没意思的话了……”


    发展出眼下的糟糕情形,都是谁的错啊。


    言息随口给出理由,嗯,他又在熟练地甩锅了。


    ——明照衣低低笑了一声,从那样伤痕累累的喉咙里发出低哑的笑声,“我偏说呢?”


    他这人,不就是这样最没意思的吗?


    ……甩锅中参杂的几分真情真意被识破。


    “哥哥真是太任性了……”言息只有暂时败下阵来,这么不痛不痒地抱怨着。


    *


    “没什么事了。”


    两人离开房间后,明照衣淡淡对剧组的众人说。堪称熟练地越俎代庖。


    “明天剧组的工作照旧进行。”


    明照衣完全无视大家落在他毫无遮掩的脖子上、言息嘴唇上的视线,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全场噤若寒蝉的氛围。


    转向副导演,仿佛今天只是领导视察一样,他询问,“对了,你们拍摄进度现在到哪了?”


    “哦快了快了!”


    副导演简直现在就想辞职,撞破这种豪门秘闻,他们全剧组还有的活吗。


    “现在电影基本已经到收尾的几场戏了,也是整部电影的高/潮……”


    在副导演给明照衣讲戏时,言息将目光正大光明地看向缩到角落里的苏斐白。


    ——就好像他嘴上和明照衣脖颈上长了道刺一样,看一眼,主角受就会被吓得像无辜的小鹿一样缩一下呢。


    那种扑面而来的失落感,抑或说,像雨天被打湿的猫咪一样失魂落魄呢?


    而我们优秀的攻二,楚影帝似乎抓错了重点——楚出野的目光来回在他和主角受身上反复捣鼓,似乎误会了什么。不过这样的误会却无法解释明照衣脖颈上的痕迹,楚出野很是不解地蹙紧眉头。


    姑且不论攻二脑补出怎样一场大戏——


    当晚回到酒店,相当热乎的最新一章出炉了。


    系统却反常地陷入了寂静无声的沉默中。


    “?”言息不解地看了眼角落自闭的光团,自己戳开了评论区。


    结果发现今天不知道集体吃错了什么药,除了几个聊胜于无的“按爪”,评论区也是一片雪地似的空白。


    “今天怎么回事?”


    太不合常理了,系统不是早在他偷亲上哥哥之前就切换视角了吗?这项工作统老师不都熟练工了嘛。


    【呵呵。】这是熟练工发来的冷笑。


    在沉默得瘆人的氛围中,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敢于吃螃蟹的第一位读者伸出了试探的小脚——


    【那个,会不会是视觉误差?白白关门前看到的那一幕。】


    这猛然点醒了言息,翻到最新一章相应的内容,他终于明白哪不对劲了:熟练工统老师确实在发出尖锐鸣叫的同时,敬业地切换视角到主角受,但问题是——主角受关门时,也在看向房间内啊!


    于是,读者们从主角受的视角,都见证到那一幕。


    【有、有这个可能吧?】


    有评论附和,似乎很不愿戳穿那层窗户纸。


    【+1,很可能是错位吧,毕竟看上去也只亲到嘴角的样子。】


    但清醒的大有人在。


    【不是吧不是吧?都在白白眼皮子底下亲上去了!你们不会有什么ntr的爱好吧?】


    破防狡辩的仍据理力争。


    【是视角问题!绝对没在接吻,枸杞泡花椒又在故意遛大家玩。】


    【话说,】有更多人指出实质证据,【后面那一幕,明总和反派从房间出来,他们一个脖子上一个嘴上,这么大的口子,这么明显的痕迹。别说是狗咬的,狗不信,我也不信。】


    【不不不,一定是反派因为白白的事气疯了,所以乱咬人!】


    【啊所以明总也乱咬人?就算他俩都气疯了乱咬人,放着白白在一边,自己互相啃是怎么回事?】


    新来的则一头蒙:【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怎么反派就突然对搞骨/科产生兴趣了?!】


    已经气疯了的,则淡然回复:【嗯,我看明总也对此很感兴趣呢。】


    【不是,这剧情也太莫名其妙了吧?】试图理解这一信息,但脑子仍无法接收的读者说,【毫无预兆,走向突然之间就大拐弯了。】


    【不过,预兆还是有的,从生日宴上明总为反派说话那起,】有评论小心翼翼措辞,【他俩的互动在改文以后多了好多。】


    【……有点磕到了,】已经有混入其中的不明读者开始大放厥词,【哈哈这是可以说的吗?】


    【不不不!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一定是反派单箭头主角攻!】


    【有可能诶,这就说得通了,枸杞泡花椒改文后打算写点新花样。用反派助攻,有助于白白开窍,珍惜明总然后1v1,这才是枸杞泡花椒的背后深意啊。】


    【不,我还是不接受!而且亲都亲上了,感觉主角攻脏了,这不是双洁文吗。】


    【真的不磕这对吗?哈哈放弃吧诸君,早磕早超生。】


    总之,忽略那些精神状态不正常到乱磕cp的读者,大部分评论仍倾向于让无良作者继续背锅。


    于是,当晚热搜:#枸杞泡花椒出来挨打#


    换作往日,言息必定笑到锤沙发了。


    今时今日,彻底沦为评论区乐子的他,当着自闭得角落发霉的系统的面,还没有没心没肺到这种程度。


    “那个,”他试着解释,眨巴眼睛让自己看上去真诚,“一开始我真的是想给主角受制造一点危机感而已。是诚心地撮合他俩的,真的。”


    【我***#¥&@@!】


    系统开口便是一通乱码输出。


    输出完毕,深吸一口气,整只光团都膨胀了几分。它气鼓鼓地撂下一句:【现在主角攻看上你了!你说怎么办吧!】


    “要不,”言老师诚恳建议,“重开吧?”


    所谓重开,即任务判定失败后,重启此世界。


    【我没有那个权限,】但系统早考虑过这一点,【除非判定你人设崩坏。呵呵。评论区之前还怀疑你兄友弟恭,人设崩了。但眼下你突然发疯,对主角攻有了那方面的意思,大家反而觉得你就是这种人设没错啊。】


    “是主角攻人设崩了吧……”言息音色委屈起来,甚至含几分真心在,“是他不按常理来。统老师,现在他都不允许我接近主角受了,我要怎么助攻啊?任务已经失败了吧?”


    ——所以,赶紧重开啊?


    在几乎逃避面对明照衣的当下,他期待地扇动眼帘,看向唯一可能带他重开的系统。


    【不!还有办法!】


    敬职敬业的系统,绝不在第一次做任务时就认输,【要让主角攻回心转意!——认识到你只是个半途杀出的小妖精,主角受才是他的最终归宿!】


    “哇哦……”一边假意称赞着系统的雄心壮志,言息一边垂眼掩饰掉那层迷茫。他都不知道明照衣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就更不知道怎么让明照衣不喜欢自己了。


    这时,统老师却异乎寻常靠谱起来:【原著里,主角攻就绝对讨厌自己那个弟弟,这证明什么?】


    言息懵懵懂懂摇头。


    【——证明你还不够变态啊!】统老师口吻坚定,【必须要让主角攻这个三观正常的人明白你是个真真正正的变态,你俩是没可能在一起的。】


    这不是巧了吗?


    言息同学对上系统坚定的视线,举手道:“嗯,统老师,我正好擅长扮演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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