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发出震动的声音, 屏幕自动亮起。
“莎朗，你的手机响了。”
贝尔摩德伸手接过助理递给她的手机，垂眸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 有些惊讶。
在她身后为她整理头发的化妆师看见了手机屏幕上的名字。
“三木先生……？”
“啊！是一年前莎朗来日本的时候遇到的那位自由摄影师吗？”
化妆师跟着莎朗工作了很久, 她也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贝尔摩德随意地应了一声，她按下接通键，撩起耳边的碎发，将手机放到耳边，声音里带着笑意：“难得在这个时间接到你的电话。”
这几年柑曼怡的身体来回折腾了几次, 虽然不像刚醒来的时候那样孱弱, 但与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也还差了一段距离。
他醒来的时间基本上是在凌晨, 最多五六个小时之后又会陷入沉睡, 一年里极少有几次会在白天醒过来。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柑曼怡一直都在国内活动。
一年前, 贝尔摩德也在白天接到过一次柑曼怡的电话，随手从组织那边拿了一个新身份的他以自由摄影师的身份跟着贝尔摩德一起完成了一个任务。
虽然那个任务一开始并不需要柑曼怡，不过贝尔摩德也不介意多一个人为她提供不在场证明。
“看来你最近过的还不错？”
贝尔摩德意有所指地说。
电话对面，萩原研二站在安全屋里, 单手拿着电话轻笑道：“我也很意外今天能这么早醒来。”
他拉开通往阳台的推拉门，走到外面看着天际边暖黄的日落。
他掐准了醒过来的时间, 此时刚过下午六点, 离皮斯克举办的宴会的开场时间还有两小时。
萩原研二靠在阳台的围栏上对电话对面的贝尔摩德说：“难得能见一次还没落日的太阳，这么好的机会只待在安全屋里工作太浪费了。”
贝尔摩德微微挑眉，她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恍然了悟：“所以, 你……”
她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 低笑一声：“我都想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了。”
“我只是在刚才了解了一下大明星的行程。”
萩原研二没有在意对方的话，他笑眯眯地说：“枡山宪三先生……我也是久有耳闻，莎朗可不可以为我引荐一下这位社长呢？”
他坦然地告知了对方他此行的目的。
虽然并不完全就是了。
不过他知道贝尔摩德更放心他这种态度。
他在贝尔摩德心中的形象大概是——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行事却基本上带着目的性，无时无刻都在搜集情报的合格的情报人员？
搜集情报确实是他的目的，但他这一次的目标不是皮斯克，而是……
电话对面，贝尔摩德不知道萩原研二在想什么，不过她大概也能猜到柑曼怡是在思考皮斯克那家伙的事。
柑曼怡从醒过来之后就对组织有一种旺盛的探索欲，随着他成为情报人员之后，他搜集起情报更是理直气壮起来。
而且同为“病友”，贝尔摩德和柑曼怡见面最多，两个人知道彼此的情况，说话也不必有太多顾忌。
“我是可以为你引荐，不过。”
贝尔摩德笑吟吟地提醒他：“我记得三木你曾经给枡山社长的车展会拍摄过宣传照……”
萩原研二从善如流地解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自由摄影师，那一次也是巧合被公司的经理邀请，为车展会做宣传。枡山社长日理万机，没能在那个时候见到对方，希望这次能借着莎朗的光有幸和枡山社长聊上几句。”
找组织后勤组做表身份的时候，萩原研二考虑到柑曼怡的身体情况，最终选择了自由摄影师这个职业。
一方面可以合理化他作息颠倒、行踪不定的生活状态。
另一方面，为了让他能够利用这个身份出席各种场合，以便获取组织需要的情报，组织给这个身份做了很多优秀的过往履历。
萩原研二拿到这个身份之后，翻完“三木久光”的过往履历神色复杂。
光从组织给他做的这个身份就能看出来，组织在日本各行各业暗中笼络了多少人。
……
多想无益，萩原研二很快就回过神。
“既然这样，那你就和我一起去参加今晚的宴会吧。”
贝尔摩德的声音正好从电话里传来，他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那就拜托莎朗啦。”-
萩原研二到了贝尔摩德指定的地点，坐上她安排的车，和她在工作室里汇合。
“唔……”
贝尔摩德上下扫了他一圈，有点意外：“好吧，看来你不需要我给你安排的造型师了。”
萩原研二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半长发被他在脑后扎起个小辫子，剩下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边，紫色的眼睛泛起笑意。
“毕竟是我提出的请求，其他的事情再拜托莎朗的话，就太失礼了啊。”
萩原研二微微倾身，注视着坐在沙发上的贝尔摩德，他的视线扫过她化妆之后的脸庞，目光在她眼角的细纹上停留了一瞬。
他移开视线，动作自然地站直身体。
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在，萩原研二把疑问按在心底，面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笑吟吟地说：“或许我们该出发了？”
“莎朗，时间确实差不多了。”
站在一边的助理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出声道。
“走吧。”
萩原研二伸出手，贝尔摩德搭着他的手站了起来，两个人坐上了来接他们的车。
车辆平缓地往宴会举办的地点驶去。
两个人坐在后座，“莎朗·温亚德”的助理坐在副驾驶位上，他们不会在外面聊组织的事，为了不让气氛显得尴尬，也就随意找了些话题闲聊着。
助理时不时通过后视镜悄悄投去好奇的眼神。
上次莎朗在日本遇到这位三木久光先生还是在一年前，他们这些人一直跟着莎朗，这一年里也没见过两人再见面过。
但今天的宴会三木久光先生临时要来参加，莎朗竟然轻易地同意了？
有古怪。
助理在心里胡思乱想着。
难道……克丽丝那孩子要有新的父亲了？！
萩原研二早就注意到了前面时不时看过来的视线。
助理那点小动作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再明显不过。
一开始萩原研二是想当做不知道的，但后面投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古怪……
“Luna”
贝尔摩德喊了助理一声，她说：“今天晚上回去后把这个月之后的其他行程计划汇报给我。”
“啊！好的！”
瞬间拿到一份新任务，Luna从后视镜里看见贝尔摩德和萩原研二一起看向她的视线，立刻意识到了她的失礼。
“不好意思！三木先生！”
萩原研二微微摇头，他不是很在意对方想了什么。
而且看贝尔摩德对这位助理的态度，她应该不知道组织的事情。
既然如此，萩原研二也不想让普通人和“柑曼怡”扯上关系。
他轻描淡写地把这件事撇了过去，单手撑着脸望着车窗上映出的身影，若有所思。
他现在最好奇的其实是，贝尔摩德为什么要故意把自己化得显老一点？
贝尔摩德现在的面容，再加上她身上刻意营造出的那种气质，与她平时在组织里的样子相比，至少老……咳，成熟了十岁。
话说回来，外界公布的“莎朗·温亚德”的年龄，到底是不是贝尔摩德的真实年龄？
看她平时在组织里的那张脸，萩原研二完全看不出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啊？！
说她二十多岁还差不多。
所以“莎朗·温亚德”只是一个假身份？但贝尔摩德为什么要用年龄这么大的身份来伪装自己？
上次在研究所他就想问了，但那天他只是用“熬夜是年轻人的特权”隐晦地试探了一下，就差点被贝尔摩德揍了一顿。
而且现在这个场合有组织以外的人在，他也不好询问。
……
要不下次在研究所里再问问？
把门打开直接站在门口问——就不怕被揍了。
萩原研二在心里开了个玩笑-
两个人准时到达了宴会举办的地方，出示邀请函后往里面走去。
“说起来，枡山社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走进热闹的大厅，萩原研二视线在场内扫了一圈，暂时没看见熟悉的人。
他跟着贝尔摩德穿过人群，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贝尔摩德带着萩原研二往枡山宪三可能在的地方走去，听到他的话后随意地说：“你没有问过他吗？”
她说的是琴酒。
萩原研二轻耸了一下肩膀：“很早就问过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省去了琴酒的代号。
“哦？那家伙是怎么形容的。”
贝尔摩德饶有兴趣地问道。
皮斯克算是组织最老的那一批人了，最开始那位先生资助了他，后来柑曼怡的父亲欣赏他在商业上的天赋，进一步给他提供了帮助。
那件事之后，皮斯克和神索交流了一次，之后又继续在组织和神索的资助下将他的公司发扬光大，如今枡山宪三在日本商界已经有了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萩原研二低声说：“他说，那是个吝啬的老头。”
闻言，贝尔摩德噗嗤一笑：“我也猜到那家伙对枡山的态度了。”
萩原研二正欲说话，眼角余光扫到两道往这边走来的身影，他转头看去。
“莎朗？好久不见啦～”
轻快的声音充满着活力，贝尔摩德已然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她慢悠悠转头，露出一个属于“莎朗·温亚德”的笑容。
“好久不见，有希子。”
第042章 浓雾07
工藤有希子和工藤优作走进宴会厅之后, 和认识的人聊了几句，直到工藤有希子发现了莎朗·温亚德的身影。
“优作，莎朗也来了。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工藤优作微微点头, 两个人于是朝那个方向走去。
走过去的途中, 工藤有希子注意到了和莎朗·温亚德站在一起的那位身着白色西装的青年，对方背对着她，正侧脸和莎朗·温亚德低声交流着什么。
很快，对方似乎注意到了他们，转头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咦？”
工藤有希子和青年对上视线, 她眨了眨眼, 发出一声暗含着疑惑的声音。
“莎朗今天带的男伴……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
但是对方那双紫色的眼睛却让工藤有希子莫名想起了一个多月前, 在烤肉店遇见的那位警官。
不过当工藤有希子再仔细看过去时, 青年陌生的面容让那股相似感缓缓褪去。
而且这位青年身上的气质，和那位警官的差别还是很大。
即使沐浴在暖色的灯光之下, 青年白净到甚至透着几分苍白的脸色也依旧十分显眼，工藤有希子怀疑对方很少接触阳光，否则为什么看上去比他身边的莎朗还要白。
“不过……”这位青年身上有种很神秘的气质在呢！
工藤优作拍了拍工藤有希子搭在他臂弯里的手，低头用开玩笑的语气微微抱怨着说：“不要看别人太久啊, 有希子。”
“优作，你觉得呢？”
工藤有希子把刚才感觉到的那种相似感告诉了工藤优作。
“嗯……”
工藤优作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莎朗·温亚德两人, 他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四个人在宴会厅的角落里相遇。
“莎朗！好久不见啦！没想到你回日本了。”
“好久不见, 有希子。”
贝尔摩德笑了笑，她说：“最近没什么安排，来日本这边放松一下。”
工藤有希子点点头，她看向站在贝尔摩德身边的萩原研二, 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贝尔摩德简单为几人介绍了一下彼此：“这位是我上次来日本遇见的三木久光先生，他是位自由摄影师, 之前我们合作过。”
“三木，这是工藤有希子和工藤优作先生，你应该听说过？”
萩原研二点头，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又不失礼貌的笑意：“自然。工藤先生和工藤夫人都在各自的领域非常出名，久仰了。”
三人在贝尔摩德的介绍下简单认识了一下彼此，工藤有希子听到这里隐约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去年你在日本拍的那组宣传照……”
萩原研二轻笑着说：“那是我为莎朗拍的，也是我和莎朗的第一次合作。”
工藤有希子轻拍了一下手，恍然笑道：“我就说那次莎朗的风格变化得好明显，三木先生的摄影风格很有特点呢。”
萩原研二谦逊一笑：“工藤夫人过奖了。其实那次也是我第一次尝试换一种风格，没想到意外地得到了大家的喜爱。”
其实是因为只有那次是萩原研二亲手拍的照片，但他拍出来的照片和组织之前给“三木久光”这个身份准备的那些履历上的照片风格相差得有些明显，萩原研二对外说起的时候才会用“换了一种风格”作为借口。
贝尔摩德陶侃道：“这么说起来，我还不小心成了你的实验品？”
“实验品”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听在知情者的耳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意味。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他倏地一笑：“不是哦。”
“是莎朗给了我灵感，我才能拍出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照片。”
贝尔摩德侧头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事实上两个人都清楚，柑曼怡可没有时间去学习摄影。
萩原研二本身倒是会一点，但也不是专业学摄影的，那次能拍出来那种效果的照片纯属巧合。
嗯，贝尔摩德确实又当了一次“实验品”。
萩原研二面不改色地在心里想着。
工藤有希子听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她粲然一笑：“你们两个的关系真好。说起来，莎朗，你最近有空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旅游？”
工藤有希子：“我们可以一起去北海道骑雪地摩托！还有泡温泉哦。”
“嗯……”
贝尔摩德嘴角勾起轻松的笑意，她故作迟疑地沉吟了一会儿。
“拜托了莎朗！和你一起飙车真的超有趣的！”
工藤优作抽了下嘴角，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什么飙车？你们不是去玩雪地摩托吗？”
工藤有希子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懂。优作，雪地摩托也是可以飙车的哦。”
工藤优作：“……不行，太危险了。有希子，不可以在雪地里飙车！”
“放心啦，我们是在安全的地方，不会出事的。”
工藤有希子挥了挥手。
“莎朗，一起去吧？”
她期待地看着贝尔摩德。
“好。”
贝尔摩德笑着答应了下来。
“太好了！三木先生要去吗？”
萩原研二微微摇头，带着歉意说：“我最近应该还有工作，十分遗憾。”
几个人又聊了几句，萩原研二站在贝尔摩德旁边，听着两位女士用轻快的语气开始交流北海道的旅行计划，他垂了垂眸，以一个倾听者的姿态安静地站在原地，实则在心里思索着。
工藤有希子和莎朗·温亚德看起来确实如外界评价的那样关系很不错，交流的时候那种熟稔的态度做不了假。
从明面上看，这两个人应该不清楚贝尔摩德的真实身份……
“说起来，克丽丝那孩子最近还好吗？”
克丽丝。
萩原研二抬头，眼里带着些许好奇。
他知道，“莎朗·温亚德”有一个女儿——“克丽丝·温亚德”，她是莎朗·温亚德已经病逝的丈夫留下来的孩子，从父亲病逝之后，母女两人的关系就变得不好起来。
萩原研二曾经调查过克丽丝·温亚德，令他有些意外的是，网络上几乎找不到对方的照片，只是有些网友曾经用激动的语气留言说自己在哪里见到了克丽丝，和她母亲年轻时长得很像之类的话。
网上对此的看法是莎朗·温亚德在保护她的女儿。
萩原研二最开始怀疑过克丽丝是否被组织囚禁，贝尔摩德因此不得不留在组织。
但他和贝尔摩德相处的三年里，对方从未表现出这方面的担忧，而且算算年龄——克丽丝今年22岁了。
这又回到了那个问题：贝尔摩德究竟多少岁了。
如果克丽丝真的存在、不是组织伪造出来的假身份、和贝尔摩德有着真正的母女关系，贝尔摩德今年不可能只有二十多岁。
又或者说，克丽丝只是组织准备的一个假身份，在真正开始使用前自然不可能把长相透露给外界。
那组织为什么要另外做一个和莎朗·温亚德有母女关系、又有着相似样貌的身份？
这个身份的限制条件太多，组织里应该也只有贝尔摩德才能用。
……
说起来，贝尔摩德的真实样貌，现在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
萩原研二若有所思，他觉得这其中有一条最关键的信息还没有被他找到，以至于这些线索在他脑海里搅成一团，虽然提出了无数个看上去合理的可能性，但总有一些地方产生了矛盾。
所有的思考都在一瞬间、极快地略过萩原研二的脑海。
贝尔摩德听到工藤有希子询问克丽丝的事，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孩子一直讨厌我……大学毕业后我也管不了她了，现在也不知道和谁混在一起。”
“我们也好久都没见过面了。”
贝尔摩德平静地说。
“莎朗……”
工藤有希子担忧地看着她。
贝尔摩德朝她一笑：“算了，那孩子总归有自己的主意，说不定哪天就从什么地方跳出来和我较劲。”
“如果她想成为像她母亲一样的大明星，可比我轻松多了。”
贝尔摩德淡淡地说：“毕竟她长得和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闻言，萩原研二神色微微一动-
接下来，几个人岔开了话题又随意聊了几句，然后才互相道别。
贝尔摩德转头看向萩原研二，发现他正看着工藤夫妇离开的背影，眼里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萩原研二率先开口：“莎朗，他们不知道吗？”
贝尔摩德淡淡地说：“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知道的。”
“唔……”
两人继续往枡山宪三所在的位置走去，萩原研二假装思索了一下，他说：“不过，我听说工藤优作先生与警方的关系很好，经常被警察邀请去破案。”
他弯了弯眉眼，紫色的眼眸深处涌上一层暗色：“如果能把工藤先生也邀请进来，对我们也会有很大的帮助吧？”
黑发紫眸的青年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让人一时分不清他话里几分认真、几分玩笑。
“……”
贝尔摩德沉默一瞬，缓缓开口：“没必要，工藤优作也只是擅长破案而已，对我们的帮助并不大。”
她轻笑一声：“我们又不是开侦探事务所的，不需要侦探的存在。”
萩原研二有点遗憾地说：“是吗？”
贝尔摩德看了他一眼，以防万一还是警告了他一句：“而且工藤优作不仅与日本警方交好，对方在国际上也有人脉，不要轻易去接触他。”
“如果暴露我们的存在，引起多方势力的注意，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三木。”
第043章 浓雾08
“放心好了, 我不会去接触他的。”
萩原研二面上虽然带着些许遗憾，但他心底确是稍松了口气。
今天最重要的目的达到了：他想知道工藤优作是否与组织有关。
在处理松田阵平的资料的时候，萩原研二当然没有忘记曾经接触过警校生松田阵平的目暮警部, 他早就已经联系对方签好了保密协议。
但不久前在烤肉店发生的那起事件里, 萩原研二注意到了目暮警部与工藤优作过于熟稔的关系。
而关键在于，工藤有希子与真实身份是组织成员的莎朗·温亚德交好。
那时萩原研二并不确定工藤一家是否暗中投靠了组织，如果是——那工藤优作与目暮警部的关系就会威胁到松田阵平卧底身份的保密性。
不过从今天的试探来看，贝尔摩德没有把工藤一家拉入组织的想法。
也许是工藤优作在国际上的关系让组织投鼠忌器，工藤有希子才能安然无恙地与贝尔摩德交好这么多年。
萩原研二收回思绪, 他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道：“再说, 我也没有时间去打扰工藤先生。”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客人会在凌晨登门拜访主人家。”
贝尔摩德似笑非笑地道：“如果你真要邀请工藤先生, 凌晨拜访倒也符合我们的风格。”
“好吧。我的意思是, 工藤夫妇是莎朗的朋友，当然由莎朗自己决定对他们的态度。”
萩原研二无奈地说。
贝尔摩德瞥他一眼, 轻哼一声，撇过了这个话题-
两个人和工藤夫妇分别后就去和枡山宪三见了一面。
“枡山社长。”
枡山宪三转头看来，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温亚德女士，很高兴你能来参加宴会。”
“这位……”
他的视线转而看向站在旁边的青年。
萩原研二用好奇又坦荡的眼神打量着枡山宪三, 两人对上视线后，他礼貌一笑：“枡山社长, 我是三木久光, 一位自由摄影师。”
枡山宪三微挑了一下眉。
他见过六年前的……柑曼怡，打量对方片刻后也认出了他熟悉的面容。
而且柑曼怡拿到身份之前已经在他手里过了一遍，他自然记得三木久光这个名字。
这样想着，枡山宪三面上冷淡地微微点头, 保持着社长的姿态和萩原研二打了个招呼：“你好。”
贝尔摩德笑吟吟地解释道：“三木曾经为枡山公司的车展会拍摄过宣传照，也一直很仰慕您。”
萩原研二：……
行吧, 仰慕。
他配合着贝尔摩德的话，在面上恭维了枡山宪三几句，注意到对方眉眼微微舒展开，有些哑然。
还真是……萩原研二藏住眼底的情绪，再抬头时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
从贝尔摩德那里拿到情报，知道工藤一家对组织的事并不知情后，萩原研二暂时放心下来。
柑曼怡那边，他如今已经可以自由选择醒来的时间，但为了不让组织的实验继续进行下去，他刻意将柑曼怡醒来的时间控制在凌晨，给组织一种柑曼怡仍然和以前一样的假象。
而且，他也不可能频繁地在白天将意识转移到柑曼怡那边去。
这之后没几天，又到了柑曼怡每个月检查的时间。
做完例行检查后，萩原研二发现贝尔摩德没在研究所里，他挑挑眉，慢悠悠地转了个方向，往雪莉平时工作的实验室走去。
一转眼，宫野志保已经在研究所待了快有半年了。
最开始她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克服对“那个实验”的恐惧。
所幸“那个实验”并不需要太频繁地进行，只要采集了样本，大部分时间里她只需要根据样本提供的数据尝试反推出构建药物的成分结构，并多次进行动物实验。
这和她在大学实验室里做过的那些实验基本上没什么不同，熟悉的流程和操作总会给她一种风平浪静的错觉，好像她只是加入了一个普通的实验室，在做着普通的研究。
但当看见那个样本的时候她又会立刻清醒过来。
同样将她从实验带来的安全感剥离出来的，还有跟在身边时不时威胁她几句的研究员、无法离开研究所的人身限制、以及……至今只见过几面的姐姐。
组织带给她的威胁感如影随形，宫野志保在这种感觉中清晰地意识到她如今的处境。
但她从一开始就处于组织的全面监视之下，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宫野志保停下敲击键盘的手，盯着面前的屏幕出神地想着。
“叩叩。”
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宫野志保回过神来，她脸上的神色迅速冷淡下来，一边敲击着键盘一边头也不回地说：“进来。”
那位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研究员一开始总会不打招呼就打开门闯进来，宫野志保经常被他吓一跳，这种毫无隐私的感觉比她头顶的摄像头带给她的被窥视感还要厌烦。
那段时间，宫野志保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很久。
直到某天她在凌晨提前下班，洗漱后站在镜子前擦着自己的头发，突然若有所思。
她从洗手台上拎起自己掉下来的一根头发，语气幽幽地说：“真的脱发了……”
她的眼神却微微一亮。
于是，当那位研究员再一次毫无顾忌地推开门闯进实验室时，正在做实验的宫野志保手指微微一动，将本来该添加到正确的离心管里的试剂“手一抖”加错了地方。
她皱眉看向对方，直白地说：“下次进来可以敲门吗？你刚才影响了我们的实验进度。”
实验室里其他人听到这句话，好几个人抬头看向了这边。
研究员脸色微微一变，宫野志保已经低下头去处理报废掉的样品，一边自言自语：“这个样品应该不能用了，再做一个至少需要一周……”
她叹了口气，摘掉了手套，轻撩了一下头发：“多亏了你，我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了。”
宫野志保冷淡地说：“还有，请你下次进我的实验室的时候也敲一下门，在整理实验数据的时候被你打断思路真的很浪费我的时间。”
“我想耽误实验进度也不是你的本意吧？”
原口佑介盯着她，脸色忽明忽暗。
宫野志保毫不退缩地直视对方，她藏在衣兜里的右手紧紧握拳，指甲陷在肉里带来轻微的刺痛感。
两个人对峙了许久。
“原口，下次不要这样了。”
听了全程的另一位研究员出声，他皱眉说：“这个样品我们挑选了很久，才好不容易筛选出来。”
“你也是研究员，不知道这些吗？”
“就算你被选为雪莉的监护人，也不要因此失了分寸，原口。”
另一位研究员补充道。
“……”
原口佑介沉默许久之后，才缓缓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那是宫野志保第一次鼓起勇气争取自己的权利，顺利得出乎她的意料。
她看着原口佑介在实验室里其他研究员的指责下低下了头，想起来不久之前和柑曼怡的那场对话。
“志保，你知道代号成员和其他成员的区别吗？”
黑发紫眸的青年坐在桌子前，单手撑着侧脸，看着她忙碌地进行着实验，忽然开口。
宫野志保停下动作，转头看向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弯起眉眼，食指竖在唇边，轻声说。
“代号成员是被组织认可的、能给组织带来价值的人。”
“而那些没有代号的家伙……”
青年紫眸透出淡淡的凉意，语气漫不经心：“都只是可以被替代的、不重要的东西而已。”
萩原研二笑道：“你知道‘替代’是什么意思么？”
青年身上懒洋洋的气息在此时一扫而空，被他那双深邃的紫眸注视着，宫野志保的身体有些僵硬，她缓缓点了一下头。
被替代——在组织里意味着死亡。
萩原研二粲然一笑：“没有代号的成员，就是这样的存在。”
“就算他的工作再特殊。特殊的是他的工作，而不是他。”
宫野志保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实验室的门。
注意到门紧紧关着，他们的交流声不会传出去后，她才暗自松了口气。
“但是……”
“志保，你想逃离组织吗？”
萩原研二注视着她。
宫野志保头皮一麻，她立刻否认了他的话：“我没想过。”
“那你在畏惧什么呢？”
萩原研二撑起上半身，倾身靠近她，笑吟吟地说：“雪莉，一个底层成员，你随时都可以换掉他。怎么如今看来，你反而被一个可替代品弄得畏首畏尾？”
“我……”
宫野志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既然你没想过逃离我们组织，你的代号就代表了组织对你的肯定。”
“你有拒绝他、替换他的权利。”
宫野志保下意识皱起眉，脸上露出几分抗拒的神色。
从知道那个实验的具体内容之后，即使她清楚那是父母留下来的研究，但每次“取样本”的时候，她还是在抗拒着这一切。
她知道自己一直不愿意为组织完成那个实验，她很想带姐姐一起逃离这个组织。
所以即使被人叫做“雪莉大人”，她也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被威胁者”的位置上。
在她看来，她和组织是对立的，不管是代号成员还是底层成员，都是能够威胁到她和姐姐的存在。
所以她在监护人肆无忌惮地侵犯着她的私人空间的时候，从没想过以雪莉的身份拒绝他。
她潜意识抗拒着使用组织给她的权利，以此将她和组织划清界限。
但就像被围困在海洋中心的孤岛，如果没有办法逃离这片海洋，她和她的界限迟早会被海洋吞没。
萩原研二注视着她脸上的抗拒之色，他顿了顿，转而用好奇的语气询问她：“你知道一个人的身体里有多少种细胞的存在吗？”
“诶？”
话题猝不及防地转向她意料之外的方向，宫野志保眨了眨眼睛，脑海里瞬间划过一串专业名词，她张嘴欲答。
萩原研二制止了她的回答，他弯了弯眉眼：“你可以把整个组织想象成一个人，而我们这些成员就是组成组织的细胞。”
“细胞有很多类型，他们的功能也各不相同，有老实工作的普通的细胞、有负责监督的白细胞、还有会被清除出去的癌细胞……”
“有一些细胞不可再生，他们是组织重要的核心。”
“有一些细胞会威胁到组织的生命安全，所以会尽力去除掉他们。”
萩原研二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些许遗憾：“不过很多时候我们很难发现那些细胞，因为他们在对人体造成破坏前，和正常的细胞没什么区别。”
忽然间，宫野志保的心脏重重一跳。
萩原研二没再说下去，他拍了拍女孩的脑袋：“代号成员，就是最重要、不可替代的神经细胞。志保，要学会使用你的权利，才能保护好你自己。”
宫野志保抿了抿唇，她仰头看着黑发青年，努力观察着他的神色，最终挫败地发现她看不清对方的真实想法。
他知不知道，神经细胞也是可以癌变的……
他到底想要告诉她什么？
他想让她怎么做？
第044章 浓雾09
萩原研二走到那个熟悉的实验室门前, 看见站在门口打哈欠的研究员，挑了下眉。
原口佑介打了半个哈欠，抬眼就看见了从这边走过来的黑衣青年, 他连忙放下手, 恭敬地说：“柑曼怡大人。”
贝尔摩德和柑曼怡，是整个研究所最特殊的两个人。
两人虽然都是实验体，但却拥有离开研究所自由行动的权利，同时这两人原本的身份又各有各的特殊之处……
原口佑介对上青年那双紫色的眼睛，他立刻低下头从门前退开。
另外, 这两人都是执行过组织任务的成员, 两个人身上的气息, 和他们这些“温养”在研究所里的研究员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即使是实验体, 他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存在。
贝尔摩德这些年处理了不下十个她看不惯的研究员……柑曼怡这边能够风平浪静，也不是因为他好说话, 而是因为他的实验由拉弗格全权负责。
除了拉弗格，没人能接触实验状态中的柑曼怡。
很多研究员对此不满已久，但他们没有资格改变组织的决定，就算想要闹, 组织也不会在乎，直接把人处理了就是。
他们这些研究员在外界早就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在他们决定加入组织的实验之时, 他们的命就已经属于组织。
而就像萩原研二说的，没有代号的研究员就是可替代品，少一两个对组织没有丝毫影响。
所以当原口佑介先是被萩原研二暗示性地警告、又与雪莉当众对峙之后，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在意识到他会惹上两位代号成员后, 原口佑介的冷汗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原口佑介还是很惜命的，他还想和组织一起见证实验成功的那一幕, 也一点都不想被处理掉。
萩原研二没在意原口佑介此时的心理活动，他敲了敲门，等里面的人同意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好久不见啦，志保。”
萩原研二轻快地说。
坐在电脑面前的宫野志保转头看向了他，抿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好久不见，柑曼怡。”
自从她把名字告诉对方后，除了某些特殊的场合，柑曼怡不会用代号来叫她，反而会叫她“志保”。
之前她也问过柑曼怡的名字。
“唔……我也还不知道。”
萩原研二如此回答。
宫野志保想起来什么，她问：“你之前说，你忘记了？”
“对啊，我失忆了。”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说：“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志保叫我的代号就好了。”
宫野志保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她犹豫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问，缓缓点头。
……
宫野志保关掉了电脑，两个人在旁边的工作台前随手拉了两个凳子坐下。
这里是宫野志保的专属实验室，她平时会在这里进行一些常规的实验、以及整理数据，“那个实验”另外有专门的实验室。
因此萩原研二来拜访对方也不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今天又要熬夜吗？”
萩原研二的视线扫过放在电脑旁边的那个杯子。
小志保是个咖啡重度爱好者，萩原研二刚才打开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咖啡的味道。
研究所的每个房间都有通风系统，不过宫野志保很喜欢这个味道，出入她实验室的研究员身上总会留下厚重的咖啡的气息。
“不，我只是调整了一下作息。”
宫野志保把摞在工作台另一边的书推到两人面前，她拿起最上方的一本，一边翻开一边轻声说。
来到研究所不久，宫野志保就发现了柑曼怡和贝尔摩德的特殊之处——他们可以自由出入研究所。
此外，柑曼怡的身体情况有些特殊，宫野志保从许多研究员那里了解到，对方因为实验的原因，基本只会在凌晨清醒几个小时，白天大部分时候都是沉睡的状态。
难怪她每次遇见柑曼怡，都是在凌晨……
宫野志保垂下的眼睫轻颤了一瞬，她抿了抿唇。
萩原研二低头看着被推到眼前的书，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在柑曼怡的房间里找到的那十六本书。
这个暗号他一直都没有去解，后来和小志保熟起来之后干脆就把暗号拜托给了她。
正好也能作为接近雪莉的理由。
“志保解出来了？”
宫野志保把手上的书翻到写有笔迹的那一页，她点头之后，又微微摇头。
“我只解出了一部分，另一部分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宫野志保指着放在最下方的几本书：“那些物理学相关的书我只能看个大概。”
“而且……”
宫野志保看向萩原研二：“你确定这些东西是我能看的吗？”
宫野志保把她能看懂的那部分看完之后，从书里留下的那些笔迹里，她已经隐隐窥见了柑曼怡接受了什么样的实验。
但是，这可能吗？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人的意识只是神经细胞的聚合产物，想要把一个人的意识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除非把那个人所有的神经细胞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简单来说，也就是换脑。
……
柑曼怡，他被换脑了吗？
宫野志保低下头，眼底神色复杂。
萩原研二语气轻松地说：“既然没人来阻止我，那就无所谓吧。”
研究所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拉弗格肯定知道他把书交给了雪莉，但这么久了对方提都没提一句这件事，说明他默认了萩原研二的做法。
萩原研二已经知道柑曼怡以前是研究员，那这些书很有可能就是柑曼怡留下来的。
柑曼怡为什么要留下这些书？
如果书里的暗号与柑曼怡接受的实验有关，这些书又在组织的默许下被他发现……柑曼怡，是自愿接受实验的吗？
还是说，留下这些书的另有其人？
毕竟，他不是真正的柑曼怡，也不知道对方以前的笔迹是什么样的。
而了解柑曼怡接受的实验、又有能力用多种语言将实验内容以暗号的形式放在这些书里的……
“拉弗格。”
站在不远处、身着白大褂的男人侧身看向了坐在实验台上突然叫了他一声的青年。
萩原研二盘腿坐在实验台上，双手托着脸看着拉弗格，好奇地问：“那些书是你给我准备的吗？”
拉弗格转身面对着他，推了推眼镜。
“怎么？”
他双手插在衣兜里，平淡地说：“你的推理游戏结束了，准备找我要答案了？”
萩原研二佯装思考了一下。
“嗯，结束还是没结束呢？我觉得还有很多我没弄清楚的东西。”
他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所以只是在推理过程中询问一下可能知情的相关人士，这是获得情报的常用方式，不是偷偷走捷径哦。”
“不过，如果你想直接告诉我答案的话……”
萩原研二从挂在旁边的外套里摸出手机：“我在手机上已经整理好了所有想知道的事。”
“拉弗格，你想填个问卷吗？”
萩原研二诚恳地看着对方。
拉弗格：“……”
一瞬间，拉弗格脸上露出几分无语之色。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平时一贯的冷淡表情。
“关于你的事，我确实一清二楚。”
闻言，萩原研二眉梢一挑。
拉弗格却话音一转，他淡淡地说：“不过我看你也乐在其中，剩下的答案，你自己去找吧。”
“好吧。”
萩原研二遗憾地收回手机，一边说：“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些书……”
拉弗格推了下眼镜：“那是我写的。”
“只是一个例行试探而已。”
拉弗格平静地解释：“你应该也习惯组织的作风了。”
就算他们自认为醒来的是哪位都没有假装失忆的必要，但该有的试探他们也不会少。
萩原研二眯了下眼睛，幽幽地说：“所以你和朗姆就在监控里看着我上下折腾？”
我感觉我被你们玩了。
“还有，为什么我和贝尔摩德的保密等级不一样？”
萩原研二用抱怨的语气说：“雪莉可以知道我的实验，我却不能知道贝尔摩德的实验？”
“嗯？”
拉弗格似笑非笑地说：“你不是正在调查吗？”
萩原研二理直气壮地说：“虽然我可以自己调查，但感觉不一样啊！”
拉弗格看了他一眼，转过身面对实验台，拿起了放在试管架上的试剂。
“没事你可以出去了。”
他说-
拉弗格拒绝再和萩原研二废话，并下了逐客令。
萩原研二站在实验室外面，叹了口气。
既然都能心照不宣的允许他调查，说明他在上面几位那里的信任值是够的。
所以，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他呢？
萩原研二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在心里思索着。
暗号是拉弗格写的，内容应该没有问题。
所以组织在尝试将另一个人的意识转移到柑曼怡的身体里？
……
萩原研二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很肯定，组织不知道醒过来的是“萩原研二”。
组织原本想将谁的意识转移到柑曼怡的身体里？为什么最后醒来的会变成他？
还有，为什么会是柑曼怡？
天才研究员、同样也是意识转移这个实验的提出人……比起成为实验体，柑曼怡更适合当这个实验的负责人不是吗？
黑发青年微垂着眸，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前，伸手拉开房门。
除非……
这个实验想要成功，柑曼怡必须成为意识转移的载体。
第045章 浓雾10
公安狙击训练场。
诸伏景光趴在地上, 面前放着一把狙击步枪。
训练场的教官站在他旁边，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标靶。
萩原研二站在两人不远处，手里也拿着一个望远镜。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不论是作为刑警的伊达航、还是两位新人公安, 都已经适应了如今的工作节奏和生活状态。
半年来，他们习惯在午休之余短暂聚上一小会儿，也会商量着在大家都有空的时间里去放松一下。
“还是缺少了一点热闹的感觉啊。”
某次出游之余，伊达航感慨道。
降谷和松田那两个家伙不在，他们三个人也不是会吵起来的性格, 身边都清净了许多。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
萩原研二说：“那两个家伙一起出现的时候, 周围确实会吵闹几分。唔, 而且感觉大家都会活泼不少。”
诸伏景光赞同地点头：“确实。”
zero和松田分开的时候, 一个看起来严肃认真、一个看起来沉稳淡定。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旦凑在一起，就会像是被添加了催化剂一样沸腾起来。
萩原研二拍了下手, 笑着说：“那大概是添加了幼稚催化剂？”
闻言，伊达航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末了，他声音又低沉了几分：“不管那两个家伙在干什么，只要他们还好好的就行了。”
有很多警察, 在他们销声匿迹之前，可能那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伊达航咬着牙签, 叹了口气。
知道自家幼驯染在执行什么任务的两个人都各自沉默了下来。
“放心吧, 班长。”
最后是萩原研二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他轻声说：“肯定会安全回来的。”
就算让他……他也不会让小阵平出事。
就是不知道小降谷在哪里、又在执行什么任务。
萩原研二转头，看向沉默许久的诸伏景光。
感受到两个人隐含担忧的视线，诸伏景光抬起头笑了笑：“嗯, 我相信他。”
他知道zero将要去做什么，而且他不会是一个人-
诸伏景光眼神平静, 持枪的手纹丝不动。
他的呼吸均匀地起伏着，视线牢牢锁定着瞄准镜里的目标。
在某一刻，他扣在扳机的手指轻轻按下。
“砰。”
子弹旋转着飞驰而出。
教官在望远镜里看见正中靶标中心的孔洞，他忍不住赞扬了一声。
“不错！诸伏，你很有天赋。”
诸伏景光屏息凝神，他趴在狙击枪前的姿势没有丝毫变化。
下一秒，教官的神色严肃起来。
“目标：E区白板9点钟方向，10密位左右。”
诸伏景光：“收到。”
教官：“描述目标。”
诸伏景光透过瞄准镜找到了目标，他冷静地开始描述。
萩原研二拿着望远镜，从镜头里找到了诸伏景光的下一个目标。
四百米外，压在草丛里的一块石头……上面放着的一枚子弹壳。
萩原研二看着那枚子弹壳被精准击中，飞出视野之外，他放下望远镜，望向仍然在教官的指令下寻找着下一个狙击目标的诸伏景光，惊叹不已。
小诸伏，好厉害！
仅仅过了半年多，诸伏景光就从初次接触狙击，到如今能够精准狙击四百多码外的子弹壳。
如果把目标的面积放大到一个人的大小，以击中为前提，诸伏景光的成绩应该还会更高。
要知道，组织里的基安蒂和科恩他们目前也就能打五百多码，而且他们的命中率……不敢恭维。
萩原研二旁观着诸伏景光的训练，不久后就被教官瞪了一眼：“有时间在这看着诸伏，你怎么不自己去练练？”
萩原研二摸了摸鼻子，他放下了望远镜，走到一边拿起另一把A.W.P，子弹上膛，开始校对。
教官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轻松击中一百码外的目标，微微点头。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这两个人，他们的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都完全达到了专业狙击手要求的水平。
萩原研二的成绩不如诸伏景光，主要还是因为他训练的时间太少。
厉害的狙击手都是用子弹一颗一颗喂出来的。
就算你的眼力再好、计算能力再强，如果不拿着枪一次又一次地练习，你只会发现你想打的地方与你最终打到的地方隔了十万八千里。
“砰。”
萩原研二从瞄准镜里看见子弹击中地面溅起的灰尘，他的表情不变，快速在心里计算了一下风速和修正值，再一次扣下扳机。
“砰。”
瞄准镜里的可乐罐一瞬间爆开。
“不错。”
教官看着那个被击中的目标，差不多是两百码。
这个距离，作为警用狙击手来说已经合格了。
训练场里，时不时响起几声枪响，萩原研二沉下心来，一次又一次扣下扳机。
“中永。”
从训练场入口跑进来的警官撑着墙喘了口气，抬眼看见里面的场景眼神一亮：“你们在训练呢？枪都校对好了吧！给我来两个人！”
站在诸伏景光旁边的教官，中永警官沉声问：“林田，出什么事了？多少码。”
林田警官不假思索地说：“一百码内，但命中率必须要百分百。”
闻言，中永警官看向听到了动静、正在看着这边的两个人，微微点头：“你们俩正好。”
两百码百分百命中萩原研二还做不到，但一百码以内，这两个人都能轻松做到。
“就当作第一次实战训练，拿起你们的枪，走吧。”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来不及询问原因，立刻起身把枪背在身上，跟着刚进来的林田警官坐上了警车。
路上，林田警官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有个人身上绑着炸弹，在商场里挟持了人质，已经赶到现场的警察正在安抚对方的情绪，拖延时间。”
“根据目前得到的消息，那个犯人曾经是那个商场的员工，前段时间被商场的经理解聘之后就怀恨在心，借用以前的关系在商场里安装了炸弹。”
“他挟持的人质……”
萩原研二问。
林田警官：“是当时在商场里购物的民众，目前犯人正在要求警方找来商场经理，否则他就会引爆安装商场里的炸弹。”
诸伏景光蹙眉问道：“商场里的其他人已经疏散了吗？”
林田警官微微摇头：“警方得到消息时，犯人已经引爆过一次炸弹，并威胁当时在现场的民众不能离开，否则他就引爆剩下的炸弹。”
“赶到现场的警察也不敢疏散群众，目前只能暂时拖住对方。”
“排爆小队已经出发了，你们两个也准备好。”
林田警官询问了两人的训练成绩之后，他看向诸伏景光，对他说：“既然如此，待会儿由你做主枪手。萩原，你当副枪手。”
“是。”
林田警官沉声说：“本次任务优先以让犯人失去行动力为目标。我会在现场观察情况，一旦有必要，我会下命令，你们需要现场击毙犯人，你们有这个心理准备吗？”
他神色严肃地看着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
诸伏景光在林田警官的注视下，神色平静地点头：“我会做好准备，林田警官。”-
警车在路上疾驰，几分钟后就到达了现场，三个人从车上下来，匆匆往商场里走去。
“犯人目前在商场一楼中心的空地上，我们去顶层。”
林田警官把商场的地图发给了两个人：“诸伏，你跟着我去一号狙击点。萩原，你去另外一个待命。”
三人带上耳麦，背着狙击枪走出电梯之后就分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萩原研二走在里侧，一路上看见很多人都站在护栏边缘，张望着一楼的情形，神色焦急又带着几分害怕。
“What can we do ？”
（我们能做什么？）
一道女声传入他的耳中，地道的美音让萩原研二下意识往那边看去。
一个金发女人站在外围护栏边。
美国人？
萩原研二扫了一眼和金发女人面对面的中年男人。
“Waiting for the Japanese police， or ……”
（等着日本警察，或者……）
萩原研二收回视线，从他们身边走过，两个人下意识停住了话题。
“詹姆斯。”
看着那个从他们身边走过的青年，朱蒂的视线落在对方背着的包上：“那是……”
“是狙击枪。”
詹姆斯沉声说：“应该是日本警方的人。”
朱蒂点头，她问：“他呢？”
詹姆斯拿出手机：“应该还在商场里，我把消息告诉他。”-
另一边，诸伏景光和林田警官正在往狙击点走去。
一边走，林田警官一边为诸伏景光说明待会儿的注意事项。
“犯人身上也绑着炸弹，根据观察员的判断，那个炸弹不仅可以遥控爆炸、而且还有倒计时。”
诸伏景光神色凝重地听着。
林田警官沉声说：“倒计时的显示屏被犯人故意用人质挡着，观察员估计剩下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我们需要尽快控制住犯人并疏散还在商场里的群众。”
“诸伏，如果我要你一击命中犯人手里的引爆器，你可以做到吗？”
第046章 浓雾11
商场一楼。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中央的空地上围了一大圈, 由于刚才爆炸带来的威慑，他们在犯人的威胁下不敢离开，只能围在犯人和警察外面, 紧张地注意着双方的一举一动。
警方这边, 带队的目暮警部正在竭力稳住犯人的情绪，伊达航站在他身边，目光沉沉地看着不远处的犯人，和他握在手里的引爆器。
犯人用右手牢牢锁住被他抓在身前的人质，左手握着引爆器不断挥舞着, 看着的人简直心惊胆战, 就怕对方一个不爽直接按了下去。
他的手势在没有规律地不断变换, 就算伊达航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 他也不敢保证能百分百击中犯人手里的遥控器。
而且他就站在犯人面前，从他抽出手枪到瞄准的时间, 足够被激怒的犯人引爆炸弹。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个犯人的情绪极度不稳定。
犯人吼了一声。
“人呢？！怎么还没过来！你们是不是没通知他？！”
目暮警部连忙安抚对方：“我们通知了！刚才已经接到消息，他正在往这边过来。”
“让他快点！否则你们就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目暮警部配合地连连点头，然后佯装出急躁和怒意去问身边的伊达航：“还有多久？！他们到哪里了？！”
伊达航按着耳麦, 凝神听了一会儿后沉声说：“还在路上，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了。”
观察员预计犯人身上的炸弹倒计时还剩下三十分钟。
他们给出的时间不能太靠近炸弹爆炸的时间, 否则犯人很可能会被激怒, 以为警方是在戏弄他，进而直接引爆炸弹。
但他们同时又需要拖延时间。
“排爆小队正在拆除炸弹。”
“狙击手已就位。”
耳麦里，不知是哪个警察的声音传入所有人耳中。
正对着犯人的目暮警部几人神色动也未动，没露出一丝异样-
三楼, 诸伏景光趴在广告牌后面，架起了狙击枪, 迅速调整好瞄准镜的聚焦，锁定了犯人。
林田警官站在围观的人群里，注意着犯人的一举一动，通过耳麦和两位狙击手保持联络。
“已就位。”
萩原研二的声音通过耳麦传入另外两人耳中。
他架着枪，瞄准镜的准心正对着犯人头部。
在这种犯人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情况下，狙击手必须要保证一击制服对方，但未免出现意外，警方通常会派出两名主副狙击手。
副狙击手除了配合主狙击手的行动之外，还负责在主狙击手出现失误之后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目标，避免事件进一步扩大，造成难以承受的后果。
所以萩原研二的狙击任务一开始就是击毙。
如果诸伏景光没能击中犯人手里的引爆器，萩原研二就会直接补上一枪。
“萩原，保持瞄准。”
林田警官：“诸伏，你有十分钟的时间。”
诸伏景光：“收到。”
他平静地看着瞄准镜里情绪激动的犯人，手指轻轻扣在扳机上-
一楼，一道比旁人高大许多的身影站在围观的人群里，注视着场内警方和犯人的对峙。
直到放在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才收回视线，左手摸出手机微微低头。
[我看到了日本警方的狙击手。
——J]
赤井秀一抬头看向场内的犯人。
某一刻，一道枪声从他头顶炸响，在他的注视下，犯人的左手在半空中被洞穿，炸出血花。
“啊——”
犯人痛叫出声。
目暮警部眼神一凛，趁着犯人被剧痛带走大部分注意力之际，带着所有警察扑了上去。
将人质从犯人手里救下来之后，他们制住犯人，把还在倒计时的炸弹从他身上脱了下来。
“还有多久？！”
“目暮警部，离炸弹爆炸还有二十三分钟！”
闻言，目暮警部稍微松了口气，他又立刻严肃起来：“立刻疏散群众！”
“是！”-
“任务完成，可以解除锁定了，两位狙击手。”
听见林田警官的声音，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才把视线移开了瞄准镜。
“呼。”
萩原研二吐出口气，笑着说：“小诸伏，干得漂亮！”
林田警官也肯定地赞扬了诸伏景光：“不错。”
在目标没有规律的运动之下，仍然能在三分钟就找准了时机精准命中，诸伏景光的心理素质和狙击水平超乎意料的优秀。
“你有兴趣成为专业的狙击手吗？”
林田警官发出了邀请。
诸伏景光把狙击枪放回包里，听到林田警官的话，他礼貌地拒绝了对方：“抱歉，林田警官。我目前没有这个想法。”
“好吧。”
林田警官没有强求。
“如果你以后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找中永也行。”
“我知道了，谢谢林田警官。”-
接下来，警方开始疏散商场里的群众，一边拆除剩下的炸弹。
朱蒂和詹姆斯顺着人流往外走去。
“他说既然事情解决了，就不和我们见面了。”
詹姆斯看完刚收到的邮件，说。
朱蒂微微点头，她问：“已经决定了吗？”
“啊，那是我们摸到的确定与那些家伙有关的人物。”
詹姆斯：“如果能借着她加入那些家伙、或者摸到她上面那位的情报，最好不过。”
“从今天开始，除非赤井主动联络我们，我们就不要再与对方联系了。”
“我知道了。”
朱蒂神色认真地答应了下来-
这次的事件有惊无险地落下了帷幕。
几天后，萩原研二把他整理好的资料交给山川警官时，被对方叫住了。
“那边通知我了。”
山川警官低头看着萩原研二交上来的资料。
“正好你已经把这个身份的基础背景补全，剩下的人物经历，让他自己去补充吧。”
萩原研二反应了一秒：诶？小阵平提前出来了！
山川警官一边翻资料一边说。
“那边的教官说他学得很快，一个月前就已经达到了标准。”
进行卧底培训的教官表示，松田阵平很有天赋，学习能力很强。
不过他的长相加上他本身的气质让他乍一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警察，反而更偏向那些加入了极道组织的中上层成员，而且过于突出鲜明的气质在最开始卧底的时候反而会成为一个破绽。
一个合格的卧底，需要的是无声无息地融入目标组织之中，而不是一开始就引起对方的注意。
培训的教官讲清楚了这一点之后，着重教导了松田阵平如何改变自己身上的气息，让他看上去不要那么显眼。
然后，根据公安这边提前确定好的人设和性格，让松田阵平熟悉他以后的身份。
松田阵平接过教官递给他的密封袋，萩原研二曾经提起过，这部分应该是他全权负责。
之前还给他取了个无比敷衍的名字。
……
要是他的名字真的是那个“神奈松”，他出去之后就要把对方套麻袋揍一顿。
也算是给他的身份添加“业绩”了。
松田阵平在心里想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拆开文件袋，抽出了里面的资料。
“神奈……容平？”
神奈容平，男，23岁。无业游民，现居地北海道。
曾用名进藤一成，七年前因为与人斗殴将人打伤致死而被通缉，逃脱警方追捕后改名换姓，目前藏匿于北海道。
松田阵平一边看，教官一边给他解释：“实际上这个人已经被找到。不过，因为找到时对方已经身亡，再加上当时那起案件的所有相关人都已经逝世，警方并未对外通报这起案件的具体细节。”
松田阵平点头。
放弃原本的名字并逃离原来的城市之后，“他”先后混迹在多个城市的混乱区域，曾伙同他人多次进行盗窃、抢劫，以此来维持生活。
几年前，因为与人交易，意外接触到了枪械，从此开始对收藏枪械上瘾。
总而言之，这是个无恶不作、又有着“很刑的”爱好的在逃通缉犯。
松田阵平：“……”他缓缓挑眉。
“神奈容平”目前因为缺钱，正在寻找能给他带来大量金钱，且不在乎他通缉犯身份的工作。
松田阵平：行吧，除了北海道冷了一点，不是什么大问题-
从卧底培训营提前结束了培训，松田阵平出去后直接去了北海道。
现在是六月，这个时间北海道的天气暖和又舒适。
松田阵平下了车，他什么也没带，身上穿着一件T恤、一顶有点破旧的棒球帽扣在头顶。
他耷拉着肩膀，双手插着裤兜慢吞吞地往“他”住的地方走去，浑身上下的气息阴郁又透着几分颓丧。
光从他的背影看上去，和误入歧途的小混混没什么两样。
最近这几年，“他”开始接一些单主不方便自己处理的单子。
这种类似“清理工”的工作，与“他”之前带着人去抢劫相比，不仅拿到手的钱更多，而且只要清理掉留下的痕迹，小心谨慎一点，就不用频繁地更换住址。
干了好几份工作后，“他”手里的大部分钱都用来购买“他”看上的枪械，仅留下一部分来供他生活。
所以，“他”现在是个穷鬼。
松田阵平不在意他的穷鬼人设，他现在只想去看看“他”的库存，那些在资料里出现过的、“他”花大价钱买回来的枪。
格.洛.克17、伯.莱.塔92F、U.S.P先不说，竟然还有沙.漠.之.鹰！
而且看资料，他家里还有左轮手枪……近期还“准备”去淘几把狙击枪……
松田阵平紧抿着唇走在路上，他越走越偏僻，最后来到一栋已经年久未修的公寓楼。
他无视了早就坏掉的防盗门，径直走了进去，熟稔得就像是来过无数次一样来到了自家门前。
松田阵平从裤兜里摸了摸，拿出钥匙开了门。
他走进去后反手关上了门，才按开了灯。
松田阵平先熟练地检查了一遍整个房子，确认没有多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后，他的眼神亮了起来。
他把藏在房间各处、被好好保养着的枪全都找了出来。
“一共十五把。”
松田阵平盘腿坐在一堆枪前面，茶几上放着十几盒各类型号的子弹。
松田阵平：……
他可能是误入了军火库。
还有，这是什么东西？
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一个像信用卡一样的东西。
他把这张“信用卡”举起来观察了一会儿，伸手从中间扳开，然后再展开，一把袖珍手枪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松田阵平把它还原，放在手上。
这把伪装成信用卡的手枪甚至只有他手掌的一半大小。
他完全可以把它揣在兜里，也不会有人发现他随身带了把手枪。
松田阵平：……
他从沙发底下拖出一个工具箱，从里面拿出螺丝刀，三两下就把这张“信用卡”拆掉了。
“哦，这个结构做的不错……材料也很常见……”
他嘀咕着，把被他拆成零件的枪重新装好，又转头看向堆在茶几上的其他枪械。
松田阵平决定给他珍藏的宝贝们来一次“全身体检”。
……
他喜欢这个爱好。
第047章 浓雾12
虽然小阵平提前出……咳, 提前完成了卧底培训，但联络人和卧底如非必要不会特意见面，所以萩原研二连松田阵平的影子都没看到, 对方就已经去了北海道。
萩原研二早就清楚这一点, 反正再过不久他应该就能在组织里看见小阵平了。
唔，等小阵平拿到代号之后，要不要想个理由把小阵平放到他身边来呢？
萩原研二漫无目的地想了一会儿，就把他的胡思乱想丢到了一边，低头翻着手上的资料。
如今是凌晨, 他刚从柑曼怡身体里醒来不久。
他先是照例把下面的人发给他的情报整理了一遍, 熟练之后没花费他多少时间。
而且最近组织里挺平静的, 下面闹事的人也少了很多, 琴酒的行程顺势减少，他从对方手里接到的任务数量相对应地少了一些。
可能之前琴酒处理的那批就是组织里最闹腾的家伙了吧, 不过组织常年都在招新人，他估计对方也清闲不了几天。
初入“职场”的新人是很麻烦的一群生物。
不仅会把任务搞砸、有些人嘴上没把门，要是把组织的事告诉无关人的话，处理起来够费时间的。
这或许也是组织严格监控新加入的成员的原因之一吧。
听说最近技术部那边又搞出了新东西……朗姆无意间提起过, 应该会在这段时间加入组织的新人身上试验一下。
希望这群人能安分一点。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
在其他公司里犯错误大不了被裁员，在这个组织犯错, 裁的是人命。
多想无益, 把近期的情报整理上报给朗姆后，剩下的时间里，萩原研二打开了电视，随便找了个深夜频道当做背景音乐, 把他之前调查到的资料拿了出来。
宫野厚司，二十多年前被科学界驱逐的疯狂科学家。
让宫野厚司遭到科学界驱逐的原因, 应该是他在一次学术会议上发表的言论，引发了当时在场其他科学家的强烈不满和声讨。
那次会议结束不久后，宫野厚司就遭到了科学家的举报，被联合逐出了科学界。
因为被冠上了“疯狂科学家”的名号，宫野厚司到现在还在被科学界当做反面教材警醒后来人，他的名字可以说是另一种程度上的“有名”。
但宫野厚司当时具体说了什么、又为什么会被举报，如今的科学界已经少有人知。
只知道对方被驱逐的原因是“其提出的研究和想法已经严重违反科学界的学术原则和科学伦理，且其本人在经过警告后仍没有停止相关研究，科学界决定予以驱逐。”
“违反科学界原则的研究吗……”
萩原研二低声呢喃。
宫野厚司当时提出的研究，应该就是他加入组织之后在贝尔摩德身上做的实验了吧。
萩原研二翻到下一页，上面是他调查到的宫野厚司被驱逐前参加的那场学术研讨会。
时间隔得太远了，就算他从小志保那里拿到了她父母的名字、知道宫野厚司曾被科学界驱逐，让他得以锁定了对方，但想要调查二十年前发生的事，还是花费了他不少精力。
而且那个时候不像现在这样网络非常普及，所以萩原研二没能追溯到宫野夫妇被驱逐后到加入组织之前的那几年，他们在哪里、又做了什么。
应该也有组织刻意处理过消息的缘故。
不过萩原研二还是找到了宫野厚司当初参加的那场学术会议。
一是因为这种级别的学术会议一般都会有专人记录，而且基本上会定期举行，组织如果对会议记录动手反而会起反效果。
二则是因为，他在这场会议的参会名单里，看见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来自意大利的生物科学家费里切、和英国的神经科学家劳伦斯。
他不久前还在研究所里见过这两个人，这两人因为实验数据不一致大半夜还在走廊里吵架。
这三年，萩原研二基本上把研究所里的人都摸清了，这两位是贝尔摩德那边的研究员，而且已经在研究所待了十年左右。
外界这两人销声匿迹的时间，也差不多是在十年前。
此外，那场学术会议一共邀请了十名科学家。
除了宫野厚司，另外九位来自世界各地的科学家，其中有两名如今在为组织工作，剩下七位，萩原研二调查过他们，已经全部在十年前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去世了。
很明显，为了隐瞒宫野厚司的研究内容，组织暗中除掉了他们。
萩原研二看完资料，随手放到茶几上，往后仰倒在沙发里，用手臂挡住了头顶的灯光。
这次的调查只能说让他对组织的底蕴有了更深的了解，除此之外没什么有用的情报。
萩原研二轻叹口气，他被手臂挡住的眼眸里神色却很平静。
调查宫野厚司，本来就是做给组织看的。
指望从组织清理过无数遍的外界信息里找到有用的情报，他还不如直接去问小志保，或者试探研究所里的那群人。
实际上，萩原研二对组织在做什么实验的探究欲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强烈。
他确实想知道组织的目的、也想弄清楚他的意识为什么会转移到柑曼怡的身体里，但比起这些，覆灭这个组织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如果能覆灭这个组织，就算最终也拿不到真相，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没有那种非要弄清一切的好奇心。
况且组织估计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柑曼怡。
所以，他表现出对自己和贝尔摩德接受的实验的旺盛的好奇心，更多是为了合理化他频繁接触其他人、搜集组织情报的行为。
萩原研二无辜脸：虽然不知道以前的柑曼怡是什么性格，但现在的他就是个对一切都很好奇的失忆青年呢。
此外，想要覆灭组织，光知道组织在研究什么还不行，他必须想办法拿到上面那几位的情报。
这三年里不说见一面BOSS了，他连BOSS的邮件都没有收到一封。
与柑曼怡实验有关的事BOSS会直接告诉拉弗格。
发布给他的任务会通过朗姆或者贝尔摩德转告给他。
哦，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这种由BOSS发布的任务通常他只是个陪跑，也就没必要专门通知他。
还有朗姆和神索。
不说神索，他这些年对朗姆的了解倒是越来越多。
开个玩笑，以他和朗姆互发邮件的频率，他们都可以算是亲密（划掉）的网友了。
萩原研二眸色幽幽：但他不想当网友，得找个机会见一见朗姆。
想到这里，他从沙发上盘腿坐了起来，右手托着下巴陷入思考，左手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
朗姆真容成谜、行踪不定，通常只会通过邮件或者电话和他交流，而且电话也做了变声处理。
这一点是对方的习惯，伏特加也说组织里只有朗姆喜欢用电子音。
这导致萩原研二和对方认识了三年，对朗姆的样貌声音一概不知。
不过，朗姆这个人的性格他倒是摸了个大概。
要想把人逼出来，至少需要一件大事，而且最好是严重威胁到组织、或者与朗姆本人有关，会影响到他的地位的事故。
比如，他或者他手下人负责的任务出现重大失败，需要他亲自出手挽回局面。
而且，朗姆性子比较急，他还需要把时间线拉长，让他急躁到不得不亲自去查看情况……
萩原研二沉思了好一会儿，直到放在身边的手机接到了电话，他收回思绪，转过去看了一眼。
巧了。
萩原研二取过手机，直接接通：“朗姆，你有事找我？”
朗姆：“应该是你有事找我吧。”
电子音平铺直叙，直接进入正题。
朗姆：“你手下两个人，你要给他们申请代号？”
萩原研二笑了笑，眼底没什么温度：“对啊，那两个人这两年任务完成度还不错，也没搞过什么小动作，既然如此，我想可以给他们一个代号。”
朗姆：“小山健也、小田翔太……我记得小山健也这个人好像在组织里待了有十年了？”
即使是电子音，萩原研二也听出了对方微微有些惊讶的语气。
“我当时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
萩原研二笑道：“能在组织底层老老实实待了十年，这个人对组织看来很忠心。”
朗姆不置可否，他反而说：“这个人，能力不错。”
在组织底层待了十年都没被炮灰掉，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能力不错。
萩原研二挑了下眉：“所以？我很好奇为什么他一直没拿到代号。”
朗姆淡淡地说：“太老实了。”
组织的底层成员想要拿到代号，一是可以拼命做任务，用优秀的任务完成度得到BOSS或者朗姆的认可，二也可以通过其他代号成员的推荐。
比如，贝尔摩德前几天凌晨打电话给他炫耀，她找到了一只听话的小狗，决定给他申请代号。
……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既然这样，这次就给他一个代号吧。”
“毕竟人家也为组织辛苦工作了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朗姆只是确认一下，闻言也没什么意见：“随你。”
挂断电话后，萩原研二退出通讯页面，打开邮箱，指尖在虚空点了点被他置顶的两个收件人。
小田翔太，现居东京，搜集情报的能力不错。
小山健也，这个人他已经观察了一段时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老实得就像是准备以底层成员的身份在组织待到退休。
之前对方带给他的危险感仿佛只是萩原研二的错觉。
不过，萩原研二没有因此忽视过去。
可能他也染上了朗姆他们的疑心病吧？
萩原研二笑了笑。
就算小山健也有问题也无所谓，正好能搅浑组织这滩水。
这两个人，可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能力优秀、忠心耿耿的成员啊。
第048章 浓雾13
萩原研二把小山健也和小田翔太的名字报上去后, 他们的代号考核就不归他管了。
一般来说，准备申请代号的成员，朗姆首先会安排人再进行一次详细的背景调查。
确认没问题之后, 他会发布考核任务, 同时安排其他代号成员进行监督。这个阶段，组织并不会告诉预备代号成员他在进行代号考核。
组织会在成员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判断对方是否有足够的能力、且忠于组织。
等对方完成考核任务后，组织才会告诉对方，组织准备给他一个代号, 然后再进行一次明面上的考核。
预备代号成员得到通知时, 并不知道他其实已经通过了暗中的考核。此外, 因为已经“内定”, 明面上的考核任务一般不会太难。
萩原研二只需要在这个过程中替朗姆转达考核任务，监督另有其他人负责。
整个过程至少要几个多月, 萩原研二没多关注这件事，他大部分的精力主要还是放在公安那边-
时间匆匆流逝，一个多月后，萩原研二终于收到了小阵平的第一封邮件。
说是邮件, 其实是用了层层保密，再用上他和小阵平在过去几年研究出的、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加密方式, 从海外绕了一圈, 最终发送到了他的另一部手机里。
萩原研二点开邮件。
小阵平说他拿到了一把M.1911，无良的老板掏空了他的存款，害他不得不去对方店里打工。还说找到了可以让他跟团走的工作，目前的工资勉强够用, 暂时可以待在里面。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
嗯，小阵平已经找到非法走私枪支的商贩门路了, 还和对方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
又通过那个店老板加入了一个作案团伙，应该和组织没关系，等刷个履历出来之后就会换个工作。
松田阵平：[我还找到了一把好玩的枪，等之后给你看看。]
看来小阵平很喜欢那把“信用卡”手枪。
萩原研二忍不住笑了一下。
看完邮件后，萩原研二按下了删除键。
三年来，他和松田阵平一直保持着互通情报的习惯。
最开始那段时间，松田阵平担心萩原研二的心理状态，每天早上都会准时敲门，让他把在组织遇到的事情整理下来，帮他疏导心理压力。
他守在一边，监督萩原研二的同时也知道了很多组织的事情。
到后来，为了毁掉这个组织，他们养成了每天整理、分析情报的习惯。
毫不夸张地说，柑曼怡有多了解组织，松田阵平就有多了解组织。
萩原研二将松田阵平的身份安排在北海道，是因为他知道那里有一个组织的小型据点。
和他情报互通的松田阵平看到北海道时就知道了他的打算。
那个据点公安这边暂时还没有调查出来，如果松田阵平从那个据点加入组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要相对安全很多。
萩原研二不确定公安部有没有组织的眼线，但事关松田阵平的安全，他会尽可能排除所有隐患。
现在看来，小阵平那边还算顺利。
萩原研二微松了口气-
接下来这段时间，萩原研二兢兢业业地干着两份工作。
白天，处理着作为公安的各种事务。
凌晨又准时上号，去柑曼怡那边当情报搬运工。
有时候公安这边也要加班，遇到一些必须在凌晨处理的案子，萩原研二也不慌。
如果工作结束的早，他推迟一两个小时去柑曼怡那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极少的情况下，可能会遇到某些需要通宵的任务，萩原研二会在换班或者休息的间隙将意识短暂地转到柑曼怡那边去，告诉那些手里拿着监控程序的诸如琴酒、朗姆等人，他醒过来过，不过因为太困了，又睡着了。
如果要问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当然是萩原研二在之前就已经预设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提前给自己打好了补丁。
就这样忙碌了一段时间，萩原研二再次收到了松田阵平的邮件。
松田阵平准备开始接近组织成员、想办法加入组织了。
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直到他确保身边绝对安全之前，不会再联系公安这边。
萩原研二和山川警官汇报了松田阵平的卧底近况后，他开始用柑曼怡的身份注意最近加入组织的新人。
他的理由十分充分：他手底下两个好用的人已经拿到了代号，是时候再拨几个新人给他了！
顺带一提，小山健也和小田翔太已经通过了考核任务，拿到了代号，现在他们在萩原研二手机里的备注分别变成了格兰威特、格兰杰。
代号是BOSS选择的，通过邮件直接发送到了萩原研二的邮箱里。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BOSS的邮件，萩原研二拿到代号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感慨。
BOSS的邮箱，终于到手了！
“又不是你的代号，你怎么这么激动？”
伏特加纳闷地说。
“我也想给我自己选个代号，你们当初不是说不行吗？”
萩原研二抱怨道。
“代号都是BOSS选的，而且你以前就有代号，当然不能随便换。”
伏特加认真地解释。
萩原研二耸耸肩：“我知道。”
他就是开个玩笑，伏特加这也太老实了。
“手底下多了两个代号成员，难道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吗？”
他笑着回答了伏特加之前的那个问题。
“呃……也许？”
伏特加犹豫地说。
其实行动组和情报组不一样，行动组大多单打独斗，只有情报组这边才分了明显的上下级。
像伏特加这样给琴酒当小弟的代号成员，在行动组估计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哦，还有一个人。
伏特加忍不住吐槽道：“卡尔瓦多斯那个家伙运气也太好了吧！”
这家伙加入组织最多半年，就因为被贝尔摩德看上，现在连代号都拿到手了。
想当初他在被大哥挑走之前，在组织底层也混了好多年，后来又给大哥当了很久的司机才拿到一个代号。
都是小弟，卡尔瓦多斯的升职速度和伏特加一比就像是坐了火箭一样。
伏特加：他大哥可是琴酒！为什么贝尔摩德的小弟那么快就能拿到代号，他却等了好几年？！
“朗姆老大是不是放水了！”
伏特加愤愤不平地道。
“唔。”
萩原研二坐在后座摸了摸下巴。
“我听说卡尔瓦多斯以前是个军火贩子。他加入组织的时候把他手里的军火和交易线也一并交给了我们组织。朗姆估计是看在这个层面上同意了贝尔摩德提前为他申请代号。”
毕竟，是“带资进组”嘛。
“他在地下黑市挺有名的。”
萩原研二撑着侧脸感叹道：“没想到他会对贝尔摩德一见钟情。”
萩原研二早就从贝尔摩德口中听完了前因后果。
“而且卡尔瓦多斯的能力确实达到了代号成员的标准。”
伏特加：“就算如此也不能这么快就给那家伙代号吧，万一是谁派来的卧底呢？！”
“什么卧底。”
副驾驶的门被人拉开，一道冷风猛地灌了进来。
伏特加还好，萩原研二被吹得打了个寒颤，他揉了揉鼻尖。
琴酒扫了一眼车里瞬间噤声的两个人，弯腰坐进副驾驶后关上车门，从衣兜里摸出烟盒。
他抽出一根烟点燃，才冷冷地又问了一句：“卧底？”
“伏特加觉得卡尔瓦多斯升职太快，万一他是其他势力派来的卧底就糟糕了。”
萩原研二缓了缓鼻尖的痒意，才替伏特加解释道。
伏特加在琴酒的注视下缩了缩脖子：“就是柑曼怡说的那样。大哥，卡尔瓦多斯才来组织半年吧？他对组织肯定忠心不到哪里去。”
琴酒冷淡地说：“贝尔摩德那个女人有分寸。如果他有问题，她自己会处理掉。”
萩原研二笑了笑。
卡尔瓦多斯之所以对贝尔摩德一见钟情，还不是因为他看见了对方执行任务的场景。
他知道了贝尔摩德的真实身份，如果不加入组织，也只有死路一条。
萩原研二其实挺意外贝尔摩德居然会留下这个人，看来卡尔瓦多斯的一见钟情应该不是装的。
唔……
“不愧是大明星。”
萩原研二悠悠地说：“要不让贝尔摩德去地下黑市转一圈，说不定还有像卡尔瓦多斯那样的人。”
连人带资源一起加入组织，稳赚不赔。
伏特加：“……”
“那他们如果不愿意，我们不就把贝尔摩德的身份白告诉他们了？！”
贝尔摩德的表身份会废掉吧？！
“想什么呢？”
萩原研二轻笑道：“不愿意的当然现场处理掉啊，留着过年一起放烟花吗？”
伏特加：你说的那个烟花，是我想的那个烟花吗？
伏特加：……
柑曼怡，你怎么比我们行动组的人还恐怖！
琴酒瞥了一眼萩原研二，嗤笑了一声：“你也就只能想想了。”
他又嫌弃地看向伏特加，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柑曼怡说的话吓到。
柑曼怡那个废物体质，被别人抓起来放烟花还差不多。
伏特加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挺直着脊背目视前方。
他感受到了大哥投来的嫌弃的眼神，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还是觉得很冤。
他觉得如果柑曼怡真的想做，是真的能做到的啊！
第049章 浓雾14
“宫野明美。”
琴酒突然出声。
萩原研二抬起眼, 和他在后视镜里对视了一瞬。
“那个女人，最近交了个男朋友。”
琴酒抽着烟淡淡地说。
“嗯？”
萩原研二挑了下眉。
宫野明美，是小志保的姐姐吧？
他只简单了解过对方的情况, 知道宫野明美虽然被组织监视着, 但一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之后，萩原研二就不再多关注对方。
组织明显只是在用宫野明美牵制雪莉，只要雪莉这边不出错，宫野明美那边就不会有问题。
过多接触组织里的人，对她来说反而不是件好事。
所以对琴酒突然提起宫野明美, 他还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里, 宫野明美一直都很安分, 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让琴酒都注意到的事才对。
听到琴酒的下一句话后, 萩原研二露出恍然之色。
男朋友啊……
“确实有点麻烦。”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中肯地说。
若宫野明美只是个普通人还好, 但她虽然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却和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男朋友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要是对方在和宫野明美交往的时候察觉到组织的监视……
组织肯定不会放过对方，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萩原研二眯了下眼。
“调查一下那个男人的情况。”
琴酒吩咐道。
“顺便告诉雪莉, 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雪莉每个月都会和宫野明美见一次面，再过几天就是这个月的见面时间。
萩原研二点头：“我知道了, 我会安排人调查一下对方的身份。”
“要不, 干脆让雪莉去说服宫野明美分手？”
萩原研二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随便。”
琴酒无所谓。
对他来说，这件事很简单。
等柑曼怡调查清楚宫野明美那个男朋友的身份，如果没问题，那就一起监视, 出了问题直接解决掉就行。
宫野明美如果能分手，对他来说只是少了一件本就不复杂的工作。
“OK。”
萩原研二表示懂了-
萩原研二把调查宫野明美男朋友的任务分配了下去, 在拿到资料前先去研究所见了雪莉一面。
“柑曼怡？”
坐在电脑前的宫野志保惊讶地看着推门而入的青年：“今天还没到你检查的时间吧？”
他怎么突然回了研究所？
“你的身体……”
萩原研二摆摆手，随手拖了张凳子坐在她面前：“志保，有件事要告诉你。”
宫野志保停住了话语，她意识到萩原研二是专门回研究所找她的。
外面出了什么事吗？和她有关的话，难道是……
“是你姐姐的事。”
没等宫野志保追问，萩原研二直接说道：“你姐姐交了男朋友。”
“诶？”
宫野志保睁大了眼睛。
男朋友？！-
“我怎么不知道？！”
宫野志保惊讶得连语气都不由得提高了几分。
她上个月才和姐姐见过面！
“唔，估计是最近的事吧。”
萩原研二平静地陈述道：“对了，这件事还是琴酒告诉我的。”
琴酒。
宫野志保的脸色瞬间一白，她被“姐姐谈恋爱”这件事转移走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回来。
她知道琴酒，回国之前，对方做了她一段时间的临时监护人，她被他严密监视着回到了国内。
对方看向她的那种冰冷至极的眼神，她至今想起来依旧畏惧不已。
姐姐被琴酒注意到了？！
“你知道吧，雪莉。”
萩原研二单手撑着侧脸，歪头看向宫野志保：“宫野明美虽然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但她和普通人并不一样。”
宫野志保的神色冷静了下来。
“嗯。”
她点了下头。
“我会劝姐姐和那个人分手。”
她听懂了萩原研二话语背后的潜台词。
她知道组织一直在监视着姐姐，刚回国的那段时间，她对此感到非常不安，她害怕组织的人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伤害姐姐。
直到不久后萩原研二带来一则消息。
“雪莉，之后每个月你可以出去见一次你姐姐。”
萩原研二竖起一根手指：“时限是一天，从早到晚，由你们自由支配时间，但必须有人跟着。”
“有人跟着”
这几个字压下来，宫野志保脸上的喜悦之色淡了下来。
监视、监视……她真的受够组织的监视了！
“嗯？”
萩原研二蹲了下来，他托着腮看着宫野志保紧抿的唇和脸上的些许抗拒之色，轻笑了一声：“雪莉，这是必要的措施哦。”
他笑吟吟地说：“组织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同样，你也应该为你姐姐的安全着想，对吗？”
萩原研二一语双关地说道。
宫野志保：“……”
萩原研二就蹲在她面前，黑发青年那双紫色的眼睛仿佛有着能让人镇静下来的魔力，宫野志保握紧的手缓缓松开。
她终于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萩原研二看了看她，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放心，你只需要好好工作。其他问题，组织会替你解决。”
宫野志保：“……”其实她一点也不想让组织帮她解决。
她可以辞职吗？！
显然不可以。
既然目前没法逃离这个组织，她就只能在组织给她的权限和控制中试探着摸索出一条对她和姐姐来说最安全的路。
而且……
宫野志保仰头看着站在她身边的青年。
柑曼怡总会在她即将触碰到组织底线的时候提醒她。
就像是引路人一样-
“姐姐。”
“嗯？怎么了，志保。”
宫野明美把草莓奶油松饼推到宫野志保面前。
两个人坐在甜品店静谧的角落，围绕她们坐下的客人都是组织派来的监视者。
听见宫野志保的声音，宫野明美看向坐在对面的妹妹。
两人的视线对视之后，宫野明美意识到了什么。
她看着宫野志保严肃的脸色，也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眼底神色认真。
“志保，是有什么事和姐姐说吗？”
宫野明美温柔地问。
“嗯，姐姐。”
宫野志保捏紧了手里握着的叉子，她看着宫野明美，低声说：“姐姐，和那个人分手吧。”
她垂下了头。
虽然她清楚分手这件事，不管是对那个她还没见过的“姐姐的男朋友”、还是她和姐姐都是最稳妥的选择，但她还是有些内疚。
但如果不分手，等两个人走得越来越近，组织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姐姐的男朋友”的……那样不就把一个无辜的人、甚至是对方的家人也拉入组织的漩涡里了吗？
想到这里，宫野志保的神色坚定了起来，她抬头看向宫野明美，认真地说：“对不起，姐姐。分手吧。”
“……”
舒缓的音乐在这片空间里缓缓流淌。
一片寂静之中，宫野明美注视着宫野志保，她弯了弯眉眼，突然说道：“志保，好像长大了啊。”
“诶？”
宫野志保下意识睁大了眼睛，没有想到姐姐会突然说这种话，她看向宫野明美。
宫野明美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眼神却带着一丝复杂。
她看着宫野志保因为惊讶而瞪圆的眼睛，起身隔着桌子揉了揉她的脑袋。
“志保，变得比姐姐还成熟了啊。”
她温柔地说。
但是，宫野志保今年也才12岁而已。
那个组织、那个父母生前工作的组织，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能让志保在毕业回国这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得这么成熟。
而且，志保说着希望她和大君分手的时候，眼里的神色凝重又严肃。
……
所以，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她会害了大君吧？
宫野明美收回手，坐在椅子上，垂下了眼。
“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比姐姐还成熟？！”
宫野志保脸红了一下，她用叉子刨着盘子里的草莓，低声反驳。
她低下头，唇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被姐姐夸赞了，而且姐姐夸她长大了……
啊啊啊，别想了！
但是，真的好高兴……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把头低得更低了。
宫野明美回过神来，看着对面快要把自己埋进去的妹妹，噗嗤一笑，语气宠溺：“嗯，志保变成小大人了。”
她托着腮，温柔地注视着女孩，笑着说：“很可靠哦，志保。”
也是姐姐最重要的人。
宫野志保：“……”
宫野明美估计她再说下去，害羞的妹妹就要在椅子上缩成一团了，她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我知道了，我会和大君分手的。”
宫野明美笑了笑，她平静地答应了宫野志保。
闻言，宫野志保微松了口气。
“嗯。”
她点了点头。
“志保。”
宫野明美凝视着宫野志保，轻声说：“这样就可以了吗？”
两人对视着，用眼神交流着她们无法明说的那些话语。
宫野明美眼底暗含担忧。
既然志保特意提起了这件事，说明那个组织，早就已经注意到了大君吧？
她现在才提出和对方分手，会不会……已经太晚了？
宫野志保犹豫了一会儿。
这一年，在萩原研二的帮助下，她已经大致摸清了组织的行事风格。
如果那个人的身份没有问题，在这段时间里没有察觉到组织的存在、又能答应姐姐和平分手的话，组织最多会继续观察对方一段时间，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事，就不会有危险。
除此之外的话……那个人想要活下来，就只能加入组织了。
宫野志保最终只是说。
“当断则断吧，姐姐。”
第050章 浓雾15
“抱歉, 我们分手吧。大君。”
诸星大低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神色认真的宫野明美。
他脸上露出意外之色：“为什么？”
宫野明美想了很多理由，最终只是说：“因为我觉得, 我们可能并不合适。抱歉。”
宫野明美垂眼, 轻声说。
她这声“抱歉”，不只是因为想要和他分手，还有差点给他带去危险的歉意。
诸星大沉默了下来。
他在宫野明美看不见的地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FBI一开始注意到宫野明美，是因为资助她读书的那个机构, 他们早前确定与组织有关。
他们在发现这一点后初步调查过宫野明美, 她的父母据说很早就因为意外逝世, 从那之后, 宫野明美就一直在接受组织的资助。
虽然宫野明美从小到大的生活轨迹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但组织愿意资助她这么多年, 一定有着什么原因。
FBI于是决定接近宫野明美，一边通过她想办法加入那个组织，一边想要调查清楚她和组织到底有什么关系。
赤井秀一，目前化名为诸星大, 他在想办法接近了对方之后，很快就摸清了宫野明美的性格和她的生活习惯。
同时, 他也察觉到宫野明美一直在被人监视着。
是那个组织的人。
看来, 宫野明美真的与组织有关，而且如果对方一直以来都处于组织的监视之下，她对组织估计还有着别的重要性。
诸星大和宫野明美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很快发现宫野明美可能还有一个妹妹。
上个月的某天, 宫野明美曾婉拒过他的邀约，诸星大注意过对方前后的情绪变化, 他不动声色地试探过后，最终确定宫野明美是去见了她的妹妹。
诸星大后来找机会询问了对方，宫野明美也不清楚她妹妹在做什么，只说对方平时很忙，所以她不会经常去打扰妹妹。
诸星大了悟，宫野明美的妹妹，估计才是那个组织的核心人物。
组织监视宫野明美，要么是在保护对方、要么是用宫野明美来钳制她的妹妹。
后者占比可能更多一点。
诸星大把所有的猜测都暂时放在心里，知道宫野明美的妹妹才是重点之后，他开始思索接近对方的方法。
诸星大早就提前试探出了这个月宫野明美要去见她妹妹的时间，不过权衡之下，他没有立刻去“偶遇”。
没想到宫野明美见完她妹妹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他分手。
诸星大暗自挑了一下眉，有些意外又不怎么意外的感觉。
诸星大已经察觉出，宫野明美对那个组织的了解估计微乎其微。
她知道自己被人监视着，但并不清楚那个组织里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罪犯，所以她在平时的生活里从没有刻意避开过其他人，她有聊得来的朋友、有关心她的师长，她和这些人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如果宫野明美知道那个组织的情况，以她的性格，她只会远远地避开他们。
和他交往也是同样的道理。
她今天来和他提分手，应该是她的妹妹提醒了她。
看来她的那个妹妹，似乎不想把普通人卷进组织？
……
诸星大面上保持着沉默，他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分手”打击到了，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许久，他才抬眼看向宫野明美，用低沉的声音说：“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也只能接受了。”
他平静地接受了宫野明美的分手。
既然宫野明美被她妹妹提醒了，说明那个组织已经注意到了他。
只要等他们去调查“诸星大”这个人，自然就会查到这个身份背后的特殊性。
不过……光这样还不够。
他还需要添一把火。
诸星大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宫野明美背在左肩上的挎包，简约的包包上挂着一个可爱的配饰。
棕色的小熊用圆圆的眼睛注视着诸星大。
诸星大：“……”
他目光沉沉地上前一步，拉住宫野明美的手，低声说：“你有苦衷吗？”
宫野明美本来有些意外诸星大这么容易就同意了分手，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直到对方突然拉住她，听清诸星大说了什么之后，宫野明美下意识想要后退，她脸上的惊讶之色难以掩饰。
“不……”
宫野明美想要否认，但她的演技在诸星大面前完全不够看。
“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诸星大平静又笃定地说：“相信我，我可以做到。”
“……”
宫野明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她沉默一瞬，干脆利落地甩开了他的手。
“请不要再这样了。”
宫野明美让自己的语气冷漠下来：“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诸星君。请不要再跟着我，我会很困扰。”
她说完之后直接转身，快步离开。
诸星大站在原地，缓缓收回被宫野明美挣开的手，双手插兜注视着她匆忙消失在转角的背影。
到此为止，接下来就与她无关了。
……
直到走出一条街后，宫野明美转身看向身后，没有看见诸星大的身影，她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希望大君不要再靠近她了。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你被威胁了吗？”
“没有！不要再说了，大君。”
……
萩原研二拿着文件袋走出电梯，就听见一男一女两道声音，他眨了下眼睛。
别说，声音挺好听、感情很充沛、内容也很有剧情感。
不过，凌晨在组织基地里看电视剧？
谁这么闲？
“噗。”
就在此时，一道嗤笑声和“电视剧”的声音一起响起。
好吧，他知道是谁了。
萩原研二拎着文件袋慢悠悠地往里走，直到穿过走廊，他的眼前豁然开朗。
空旷的场地里只有三个人的身影，贝尔摩德不知道从哪里搬了个沙发，她坐在上面，面前放着一个投影仪，将“电视剧”投影在了基地的墙上。
画面里，清晰地投影出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的面容，对方那双祖母绿的眼睛让萩原研二挑了下眉。
这个拍摄视角……是不是有点奇怪？
“柑曼怡！”
和贝尔摩德几乎隔了一个基地的距离，伏特加和琴酒坐在吧台上，伏特加看见走进来的萩原研二，几乎是喜极而涕。
“快让贝尔摩德把那个视频关了吧！她都循环了半个小时了！”
伏特加都要听吐了。
他不知道贝尔摩德什么时候对这种剧情感兴趣了，都半个小时了，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她还没听腻吗？！
琴酒坐在吧台前闷声喝着酒，一声不吭。
贝尔摩德那个女人一遇见和宫野有关的事就会发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扫了一眼萩原研二，视线落在对方手里的文件袋上。
萩原研二看了看躺在沙发上、时不时因为视频里的对话发出几声嗤笑的女人，他耸耸肩，往琴酒他们这边走来。
萩原研二把文件袋放在琴酒面前，绕到酒柜前挑选着里面的酒类。
伏特加看着琴酒拿起文件袋，替大哥问道：“柑曼怡，这是？”
“宫野明美那个男朋友，哦，应该是前男友的资料。”
萩原研二取出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又拿了一颗柠檬，简单调了杯气泡酒。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对方的身份，有点来头。”
“怎么？”
贝尔摩德暂停了视频，趴在沙发靠背上看了过来。
“两年前，在日本地下很出名的那名狙击手，你们知道吧？”
萩原研二喝了口酒，他说：“狙击实际射程达到七百码的狙击手。”
“那个人？”
在场几个人都听说过这个人，毕竟组织当初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想过招揽对方。
“我记得是从美国那边退役后回到日本这边，因为各种原因放弃了普通人的生活，专门接一些远距离狙杀的单子。”
所以对方才那么出名。
“是啊，日本警方好几次出动，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抓到。”
贝尔摩德懒洋洋地说：“嘛，毕竟就连我们组织当初也没能捉到对方的踪迹。”日本警方那群酒囊饭袋就更不行了。
萩原研二耸耸肩。
“不过，这个人半年前好像就销声匿迹了？”
贝尔摩德撑着脸，转头看了一眼被她暂停的视频，有点惊讶地挑眉：“这个人……就是那个人？”
“诸星大，目前是日籍。”
萩原研二点头：“我只调查了大概，具体情况是朗姆那边派人去确定的。”
既然是朗姆亲自出手调查到的情报，诸星大应该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个人了。
“这家伙，难道最近是准备金盆洗手，结果好巧不巧看上了那个女人？”
贝尔摩德语气古怪，她有些怜悯地道：“他看来是洗不干净了。”
谁让他眼瞎，看上了那个女人呢？
那可不是什么温柔无瑕的天使，是能让人坠入深渊的魔鬼。
就算他们现在分手了，组织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七百码的狙击手……太少见了。
萩原研二笑了笑，眼底不带丝毫情绪：“朗姆说了，这个人一定要招揽进来。”
“啪。”
琴酒看完了资料，随手将之扔在吧台上，他摸出了烟盒。
“GIN，看来你以后可以轻松一点了。”
贝尔摩德轻笑道。
有这么一个狙击手加入组织，很多任务的难度都能降下来了。
琴酒抽了口烟，他看了一眼墙上投影里的那个男人，视线扫过对方的脸。
“啊。”
他低笑了一声，牙齿咬住烟尾。
“我也很期待，见识见识他的本事了。”
第051章 浓雾16
“砰。”
公安狙击训练场。
萩原研二从狙击枪前坐起来, 揉了揉被后坐力震得有些发麻的肩膀。
“进步很大。”
训练场的教官，中永警官评价道。
萩原研二目前只对两百码以内目标有把握，超过这个距离, 他的子弹会往哪飞他也不清楚了。
小诸伏的成绩, 他也向中永警官了解过，最近一次训练达到了四百五十码内精准命中、五百码八成命中率的成果。
这已经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成绩了。
但是……
想到那个七百码的狙击手，萩原研二不由叹了口气。
最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人把自己白送给组织啊。
贝尔摩德带了个卡尔瓦多斯进来就算了，宫野明美随便交的男朋友竟然是射程七百码的狙击手！
萩原研二拿到朗姆给他的调查结果的时候深觉棘手。
就如贝尔摩德所说, 这样一位狙击手如果加入了组织, 很多任务的难度将直接骤降。
如果组织要狙杀一位目标, 那位目标可能会防备一百码、两百码, 甚至五百码的狙击手。
但他很难想到，七百码外有人在准备取他性命。
无他, 七百码的狙击手实在是太难得了。
而且事后追踪嫌疑人的时候，也不会有人一开始就去七百码外找人，等他们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人早就跑了。
萩原研二：……
真是越想越觉得麻烦。
而且他现在还没想到该怎么处理这个人。
最近应该是不行的, 组织目前对诸星大的关注度很高，他最好别在这个时候动手脚, 很容易被发现。
那就只能等诸星大加入组织之后再想办法吗……
萩原研二注视着狙击镜里的目标, 一边想着，一边扣下了扳机。
“砰。”
如他意料之中的……脱靶了。
萩原研二面不改色地调整了一下枪口，再次扣下扳机。
……
萩原研二把枪收好后，他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大口, 才长长叹了口气。
“你最近来的时间倒是比诸伏那小子还多点。”
站在旁边看着其他人训练的中永警官随口说了一句。
闻言，萩原研二眨了眨眼。
小诸伏最近确实变得忙了不少, 有时候休息的时间都看不见他的身影。
他估计对方应该是接到了什么任务。
被他留下的萩原研二和伊达航只能孤零零地结伴去食堂吃饭，聊天的人又少了一个。
不过……
萩原研二和伊达航坐在食堂的一角，他看着不远处被一群人围住的餐桌，咬着筷子眨了眨眼睛，疑惑道：“班长，那边好像是你们搜查一课的人？怎么都围在一个地方。”
伊达航转头看了一眼，见怪不怪地收回视线：“最近警校不是又毕业了一批新人吗？搜查一课今年来了位女刑警。”
“哦。”
萩原研二恍然。
伊达航说：“你最近没怎么来食堂这边才不知道，这个场景几乎每天都要在食堂上演一次。”
“诶……”这群人，有点太夸张了。
“抱歉，借过一下。”
干练的女声从人群中心响起，佐藤美和子端着餐盘站了起来，视线在食堂里转了一圈，看见坐在不远处的萩原研二和伊达航，她眼神亮了一下。
她端着餐盘走了过去。
“伊达前辈。”
佐藤美和子询问：“请问我可以坐在你们附近吗？”她一只手托着餐盘一只手指了一下离他们有五个距离的座位。
萩原研二看了眼她指的那地方，其实完全不用和他们商量。
伊达航点头：“不用担心，你坐吧。”
他放下筷子，转身扫了一眼不远处蠢蠢欲动、想要过来继续献殷勤的一群人，眼神一沉。
一群人：“……”
伊达航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的身高，即使是坐在椅子上也颇具威慑力，再加上身形上的压迫，他故意沉下脸来之后，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一群人看了看坐在伊达航不远处的佐藤美和子，老老实实停下了脚步，转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吃饭，不敢再靠近了。
伊达航扫了他们一眼，才转身面对萩原研二竖起的大拇指。
“班长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可靠啊。”
萩原研二轻笑着说。
佐藤美和子终于松了口气，她对伊达航认真地说：“谢谢伊达前辈。”
她刚来搜查一课报道没几天，案子还没跟进几个，先是被这些人的殷勤讨好弄得有些受不了了。
伊达航摆了摆手：“没事，你刚来，等熟悉之后大家就不会这样了。”
萩原研二眨了下眼，他从伊达航背后看见了那群还在偷偷注意着这边的人。
班长，你知道吗。
有女朋友的现充是永远无法理解那些单身狗的想法的……-
吃完午饭，两个人各自还有工作要忙，互相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分开。
萩原研二抱着整理好的资料推开第三课办公室的门，找到专门负责这部分的公安前辈，走了过去。
“堀川前辈，这是上次的资料。”
他和对方打了个招呼，把资料递过去之后才转头看向靠坐在办公桌前的另一个人。
“辛苦你了，萩原。”
堀川太郎接过资料，笑着说：“这位是第一课*的永野幸夫，也是我的同期。”
“永野，这是山川那家伙手下的后辈，萩原研二。”
“永野前辈。”
萩原研二打了个招呼，闻言有些好奇地问：“永野前辈和山川前辈也认识吗？”
“对啊，我们三个都是同一届的。”
永野幸夫抱着手臂笑了笑，他说：“不过这两个家伙比较好运，分到了一个部门里。”
堀川太郎笑骂道：“就几步路的距离，你都抱怨上了。”
永野幸夫耸了耸肩：“意义啊，意义不一样知道吗。”
“那没办法，你得去找当时看上你的前辈说理去。”
堀川太郎卷起资料敲了敲永野幸夫的肩膀：“好了，工作时间，你得避嫌去了。”
“行。”
永野幸夫也没有多聊的打算，他干脆利落地站起来。
“对了，今天晚上老地方？山川那家伙怎么说。”
堀川太郎开玩笑道：“山川啊，那家伙以后干脆和工作睡一起得了。我问问他再说。”
永野幸夫晃了晃手表示明白，他往外走去，办公室的门被拉开又关上。
堀川太郎拿着资料，看向站在一旁的萩原研二：“好了，剩下的我会处理。你回去之后顺便帮我问下山川那家伙，今晚要不要在老地方见面吧。”
“我知道了，堀川前辈。”
萩原研二点头-
“情况如何？”
凌晨，组织基地。
四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前，一部手机放在在琴酒和萩原研二之间，亮起的屏幕显示着通话中的状态。
萩原研二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心里有些无语。
坐在这里的几个人，琴酒、贝尔摩德和他应该算是组织里信任度最高的几个人了吧？
为什么朗姆还是在用电话和他们交流！
他就不能和他们面对面交流一下吗？！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朗姆！
不过……
萩原研二又打了个哈欠，紫色的眼眸被生理性溢出的泪水浸润，在灯光的反射下，就像是宝石一样闪着细碎的光。
朗姆作为情报组负责人，他负责的不仅是日本这边的情报，还有国外诸如美国、英国等地的所有情报统筹工作。
他手里握着组织最全的情报网，组织在各国安插的间谍名单，还有在诸如政界、商界等各行各界与组织合作、被收买过的人员和公司名单。
朗姆本人也很清楚，组织的敌对势力有多么想要抓住他，只要拿到他手上的情报，组织如今的势力就能垮掉十分之九。
所以从组织这方来看，朗姆的谨慎是正确的。
但是从萩原研二这些想要毁灭掉组织的人来看，朗姆实在是太难抓了。
而且朗姆他还不一定就在日本，谁知道他现在藏在哪个国家？
萩原研二眯起眼睛，第三次打了个哈欠。
伏特加忍不住说：“你有这么困吗？你应该才刚醒没多久吧？”
他从没见过柑曼怡这么能睡的人，一天至少睡十多个小时，而且醒来后竟然还能感觉到困。
萩原研二认真地解释：“我那十几个小时不是睡，是昏迷。”
伏特加：“有什么区别？”
“好了，别废话了。”
手机里，电子音用毫无起伏的语气阻止了萩原研二和伏特加的闲聊：“我又调查了一遍诸星大的资料，应该没有问题。”
朗姆：“贝尔摩德。”
萩原研二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
因为他一天只能醒那么一点时间，跟踪调查诸星大的任务最终交给了贝尔摩德。
而且，诸星大是退役狙击手，后来又在日本地下混了两年，就算他最近准备金盆洗手，他的反侦察和反追踪能力肯定比一般人厉害许多。
组织派出去的那些成员，说不定……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嘛，组织派出去的那些人被他发现了，我把那群没用的家伙撤走了。”
她撑着脸，指尖绕了绕耳边垂落的金发：“那家伙的确很敏锐，不过……”
还是没有逃过她的易容术。
“他手上确实有枪茧，长相和你给的照片没什么区别，我没看出整容的痕迹。”
“看起来已经适应了日本的生活和文化习俗，不过他还保留着很多美国那边的习惯。”
贝尔摩德总结道：“符合一个从美国退役后回到日本生活了两年的人该有的特点。”
朗姆在电话对面沉吟了许久：“嗯……”
贝尔摩德汇报完后，又看向琴酒，突然恶趣味地笑了一下：“对了，我还发现一件事。”
琴酒冷冷地盯着贝尔摩德。
“之前在视频里还没看出来，我接近他之后，突然发现……”
贝尔摩德笑吟吟地说：“你们两个还挺像的，GIN。”
第052章 浓雾17
“你看, 你们都是长发，眼睛的颜色还一样。”
贝尔摩德慢悠悠地补充：“那个诸星大也像你一样冷冰冰的。”
琴酒：“……”
他沉沉地看着贝尔摩德，左手在腰间的枪柄上摩挲着。
伏特加不满地说：“贝尔摩德, 说话注意一点, 大哥才不像其他人！”
那些人怎么能和他大哥相提并论！
就算是朗姆老大认可的狙击手也不行！
贝尔摩德幽幽地看了一眼伏特加。
她都没带小弟，琴酒还真是把伏特加当成他的随身配件了吗？
“怎么说？”
萩原研二打断了现场的对峙，把话题拉回正轨。
“接下来怎么招揽，你们决定好了没有？”
他打了个哈欠：“再不说我就先回去了。”反正目前和他的关系也不大。
朗姆：“先安排人去接触他，按正常流程走。”
“他不会是下一个卡尔瓦多斯吧？”
萩原研二随口说。
“哈哈。”
贝尔摩德忍不住笑了一声：“相信我, 柑曼怡。”
“那种人是不会屈服于弱者的。”
组织对宫野明美来说是禁锢, 但对诸星大那种人来说, 却是展现自己的平台-
再三确认过诸星大的身份背景, 又安排贝尔摩德易容后去试探了对方几次，将警惕心发挥到极致的朗姆才开始进行下一步, 派人接触了对方。
萩原研二没参与这个过程，但他还是表现出了对这件事的关注，询问过伏特加。
伏特加说：“你说诸星大啊，他已经同意加入组织了。”
“是吗？这么快。”
萩原研二站在桌子边, 低头从文件袋里抽出厚厚的一叠纸质资料。
这是他拿到的日本这边近期加入组织的新人名单。
他从头开始翻着这些新人的“简历”，一边和伏特加聊天。
伏特加也不在意, 他已经习惯和柑曼怡一边聊天一边看对方处理情报工作了。
毕竟柑曼怡和他们不一样, 他一天只有几个小时，可不得一心二用嘛。
伏特加拿着游戏手柄坐在电视机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里的人物，一边说：“也不算快吧, 那家伙一开始没同意。”
伏特加有些纳闷地说：“我们还特意告诉他宫野明美也是组织的人，结果他还是没同意加入组织。”
他没搞懂。按理来说诸星大听到之后不应该很高兴地加入组织吗？
萩原研二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诸星大本来就准备金盆洗手, 明明身份都快要洗干净了、也有了喜欢的人，谁能想到才交往没几天的女朋友突然提分手，然后又被一个犯罪组织找上门，告诉他：他的身份白洗了。
没当场和组织对上就不错了，怎么也不可能立刻就答应加入组织啊。
而且，把宫野明美的身份告诉对方，不就是在告诉他，他以为只是普通人的女朋友其实是犯罪组织的人吗？
普通人和罪犯，身份上的不同足以改变诸星大对宫野明美的态度。
而且这两个人才交往了不到一个月，能有多深厚的感情？
“所以，诸星大最后怎么答应加入组织的？”
萩原研二随口问道，一边将手上的新人资料翻到下一张。
他低头扫了眼这张“简历”上的照片，中年男性陌生的面容上挂着几分谦卑讨好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社会人士。
然而对方的详细介绍里，却写着：入室抢劫十次、杀人未遂两次，已遂三次、诈.骗……
萩原研二眼神不变，他继续往下看去。
任务评价：服从性差、易怒、阴晴不定、行动力不足、对情报敏感性不高。
已处决，处决原因：对无关人士透露组织情报。
萩原研二把这张资料放到一边，低头去看下一张，挑了下眉。
电视台主持人。
这个身份，实用性不错。
虽然还只是个实习生。
萩原研二扫了眼对方的资料。
水无怜奈，女，21岁。
就读于早稻田大学新闻传媒专业，目前在日卖电视台担任实习主持人。
加入组织的原因是……缺钱。
萩原研二沉默了一瞬，克制住了叹气的想法。
伏特加紧盯着游戏屏幕，不知道萩原研二此时正在因为“准毕业大学生误入歧途”而忧愁不已，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对方刚才问他的那个问题上。
游戏的背景音乐越来越欢快，伏特加憨厚地笑了一声，他说：“朗姆老大派人把他住的地方围了。”
不加入？那就去死呗。
闻言，萩原研二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诸星大已经知道了组织的存在，以组织的作风，绝对不会放任对方离开。
从他被组织锁定的那一刻起，就不存在拒绝的权利了。
“那诸星大现在？”
萩原研二又看了眼水无怜奈的资料，他琢磨着想个办法看看能不能尽早把她从组织里拉出来。
她才刚加入组织没几天，而且因为是普通人，组织最主要的还是看重她电视台实习生的这个身份，但也要等她往上走，至少到专业主持人之后才能为组织提供帮助。
现在这个阶段，她在组织的存在感很低，只要伪造一场意外就能让她顺利脱离组织。
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了……
萩原研二把水无怜奈的资料放到一边，在心里想着。
伏特加：“朗姆老大让人监视着，准备先给对方几个任务试试。”
说到这里，伏特加放下手里的游戏机，突然感慨道。
“柑曼怡，你知道吗？那家伙一个任务的酬劳都抵得上我给大哥开十次车了！”
萩原研二点点头，了然道：“朗姆应该是准备威逼和利诱双管齐下。”
“不过，如果这样就可以收服他，这个诸星大看来也没多抵触加入我们组织这件事。”
也是，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虽然被打断了洗白计划，但比起普通人，诸星大对加入犯罪组织这件事估计适应良好。
萩原研二又翻过一页资料。
诸星大已经加入了组织，那他得想想，该怎么在组织眼皮子底下把这个人废掉……
嗯？
萩原研二本来因为出神而有些虚浮的视线瞬间一凝。
他第一时间控制住了自己的心跳频率。
萩原研二低着头，手指摩挲着纸张的边角，就像是之前一样，假装自己正在仔细研究新人的资料。
但是……但、是！
小降谷，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萩原研二的表情依旧和平常一样波澜不惊。
但他真的很震惊啊！
谁知道他本来是想找小阵平的资料，却看见了好久没见的金发同期的那一刻，心情是多么复杂。
难怪小降谷毕业之后就销声匿迹，连手机号都注销了，原来是准备来组织卧底。
……
小诸伏知道吗？
想到诸伏景光多次拒绝中永警官的邀请，这段时间又经常行踪不定，萩原研二有些怀疑，但又不确定。
不会这么巧吧？
……
萩原研二垂下眼，他再次看了眼那张照片，金发青年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紫灰色的眼睛比平时暗沉不少。
安室透，地下情报商。
常年混迹在关东和关西地区，以不同的身份游走在各极道、犯罪组织之间，套取各方情报再高价贩卖出去，是极其黑心的中间商。
萩原研二：……
哇哦。
因为将关东极道组织吉田会若头的详细情报卖给了关西的西山会会长的情人，又被其二次贩卖给关西其他极道组织，导致本来关系良好的吉田会和西山会因此决裂。
双方在爆发争吵和械斗的同时，没有忘记安室透这个罪魁祸首，纷纷在地下黑市对他进行了悬赏，并在关东和关西两地搜查安室透的踪迹，誓要抓住他除之以泄愤。
所以安室透加入组织的主要原因，是为了寻求庇护，躲过这场风波。
萩原研二再次惊叹：哇哦。
和小降谷比起来，他给小阵平做的身份好低调啊。
不过就算他想这样做，山川警官应该也不会同意。
前段时间，关东和关西两大极道组织之间的突然爆发大规模械斗，不仅是组织这边有所耳闻。
警视厅那边，为了镇压他们引发的混乱，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也跟着加了好几天的班。
也就只有警察厅才有权限为卧底制造这种程度的履历。
警视厅公安部是不会允许他们为了卧底，去挑起两大极道组织之间的纷争的。
不过反过来说，有这种经历作为前提，很少有人会去怀疑小降谷的身份有问题。
萩原研二把安室透的资料抽了出来。
接下来，萩原研二继续翻着剩下的新人简历，他很快找到了松田阵平的那一页。
萩原研二神色平静地扫过那张照片，男人的卷发很凌乱，一双靛青色的眼睛暗沉地看着前方，被他注视久了，总觉得心里发慌。
就像是被一头狼盯上了一样，让人不安又发毛，担心对方下一刻就会扑上来撕咬掉自己的血肉。
神奈容平，在逃通缉犯。
萩原研二扫视过对方的介绍，和他预想中的大差不差，他最后看了一眼小阵平的照片，将这一页翻了过去。
接下来，萩原研二看完了所有新人的资料，从中抽出了几个他看中的成员，其中就包含了安室透。
神奈容平更适合行动组，萩原研二不准备把小阵平放到自己这边来。
不过，他得尽快安排小阵平和小降谷见一面。
想办法让他们两个人一起出个任务吧。
萩原研二：希望小阵平和小降谷不要打起来。
第053章 浓雾18
凌晨五点, 北海道。
客厅的灯亮了一夜，温暖的光透过窗帘隐隐约约照亮了阳台外面昏暗的天色，细雪纷纷扬扬地落在阳台上, 又化作一摊小小的水迹。
北海道的初雪在前几天就已经落下, 从那天起，细雪连绵不断地下了几天，整个北海道都随着这场入冬之雪安静下来。
松田阵平是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的。
他埋在温暖的床铺里，闭着眼摸到手机按亮后，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随后, 他打了个哈欠, 从床上坐了起来。
“安中会？”
松田阵平粗略扫了一眼邮件, 注意到这个熟悉的名字, 挑了下眉。
他放下手机，抬手一边揉着头发, 一边熟练地绕过散落在地面上的枪支和其他拆卸工具，先去卫生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然后他才开始仔细看这次的任务。
[任务：暗杀安中会会长菊地纯也，并伪造证据嫁祸给安中会直系组长的若头高田幸治。]
安中会，这不是三年前往组织里放卧底被琴酒发现, 后来又和其他势力合作想要埋伏对方结果被反杀了的组织吗？
竟然还没解散呢？
松田阵平眯了下眼睛：他在北海道，安中会的大本营在群马, 发任务的人怎么想的, 跨了半个日本把他调过去做任务？
他察觉到了一丝古怪，而且安中会……
松田阵平低头继续去看邮件，这次任务还有一个搭档，名字叫安室透。
松田阵平扫过那个陌生的名字, 他退出邮箱，点开手机里的另一个软件, 通过组织的内网登上账号，页面里已经多了一个小红点。
松田阵平点开聊天页面。
安室透：任务地点在群马，今天上午，找个地方先汇合，认识一下，可以吗？
松田阵平慢吞吞地打字。
神奈容平：不行。
安室透：？
神奈容平：赶不过来。
安室透：？？
手机对面。
金发青年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抱着一台电脑，搜索页面上显示着安中会的检索结果。
他一边快速浏览着网络上的信息，收集着有用的情报，一边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上的消息。
降谷零，目前化名为安室透，是一名以情报贩子的身份潜入犯罪组织的卧底警察。
安室透刚加入这个组织没有多久，虽然出过几次任务，但很明显都是一些小打小闹。
而且根据警察厅内部的资料，这个组织的核心高层都有特殊的、以酒为名的代号，之前给他发任务的那些人，都是没有代号的普通成员。
想要摧毁这个组织，他必须往上爬，先想办法接近那些有代号的核心成员，然后再找机会进入组织的核心圈。
安室透的目标很明确，他没有着急，耐心地待在组织底层，时不时完成几个对他而言毫无难度的任务，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直到不久前，安室透又收到了组织发给他的任务。
他先是注意到发件人陌生的邮件地址，点开邮件后，又迅速发现这次任务和以往不同的地方：
任务描述的最后多了一行后缀。
柑曼怡……？
安室透眼神一闪，他意识到自己被代号成员看中了。
想到这里，他按捺下心里的激动，和平常一样沉稳地完成了柑曼怡发布给他的任务。
这次任务之后，柑曼怡就变成了他的直系上司。
安室透一边完成柑曼怡交给他的任务，一边分析着任务内容，试图得到更多的情报。
他很快发现，柑曼怡发给他的任务，通常可以分为单人任务和合作任务两类。
合作任务要求他与组织的其他成员搭档，暗杀、盗取资料……这类任务的目标通常很明确。
而柑曼怡发布给他的单人任务则更多是一些没头没尾的情报搜集工作，任务类型多种多样，搜集某个人的情报、调查某一段时间内的天气变化并精确到分钟、整理东京市内所有的车辆限行尾号、调查xx町xx街所有店铺的种类和排列顺序……甚至还有一次要他整理出东京所有高于200米的建筑。
多次接到这种任务之后，安室透感觉自己不是在一个犯罪组织，而是在普通的公司里给事多的老板打工。
开个玩笑。
身为优秀的情报人员，安室透很快就意识到，柑曼怡每次发布任务时，应该是将一个整体的情报搜集任务拆分成了多个小任务发给了他下面的人。
单看他接到的任务，即使是安室透也很难从中推断出组织想要做什么。
这些任务被柑曼怡拆得太过分散，而且很容易看出来柑曼怡在发布任务的时候刻意扩大了他们的调查范围。
比如柑曼怡让他整理东京高于200米的建筑，安室透立刻就想到了组织在寻找狙击位点。
但就这么一个任务，没有其他的线索，安室透也猜不出来组织的目标是谁，他们又准备在什么时候出手，就算他有心想要联系公安救下对方，也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安室透的眼神微微一沉。
柑曼怡……有些棘手。
如果组织上面的人都是这种风格，他想要拿到组织重要情报的难度将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大。
不过，安室透没有因此沮丧，他在心里提高了对组织的警惕，同时又充满了干劲。
如此庞大的组织，从外部是无法动摇他们的根本的，只有从内部才有摧毁他们的希望。
这正是警察厅派他潜入组织的目的，而他在接受这个任务时，就做好了长期潜伏的准备。
想到这里，安室透收回了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这次的任务上。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他通过组织内网发给这次的任务搭档的消息还没有得到回复。
神奈容平。
安室透此前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又是一个他不认识的组织成员。
加入组织这段时间，他见过了不少组织成员，每次任务的合作对象都不一样。
这一次的任务搭档，也不知道是什么性格，能力又如何。
不管如何，这次的任务一定要完美完成。
安室透继续整理着安中会的情报，思考着接下来的调查方向，一边注意着手机屏幕。
又等了几分钟后，安室透终于看见那条消息变成了已读。
他拿起手机，正好对方回复了他。
[不行。]
安室透眯了眯眼，他刚发了个问号过去，对方的解释下一秒发了过来。
赶不过来？
安室透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凌晨五点，他提出的见面时间是上午，也就是中午12点之前。
差不多七个小时的时间。
如果坐飞机，从日本境内飞到东京不超过两个小时，再坐两个小时左右的新干线到群马，一共加起来不过五个小时。
不过今天的航班……
安室透用电脑搜索了一下，摸着下颌思考着。
对方既然肯定自己赶不过来，那他现在的位置如果不坐飞机，只坐新干线肯定超出七个小时，基本可以确定他现在离群马县有多远。
安室透：……
安室透：认真的？
他有些狐疑地发了条消息过去：[你有事要忙？]
神奈容平：[没有。]
安室透：[可以告诉我，你现在大概在哪里吗？]
神奈容平：[哦，我在北海道。]
安室透：[……]哈？
安室透盯着手机屏幕，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说你在哪？
松田阵平回完消息，把手机拿在手里，另一只手弯腰捡起放在地上的手枪，藏到茶几下的暗格里。
他一边把枪一把一把藏好，一边看手机上安室透的回复。
安室透：[今天晚上，这个地方见面可以吗？]
他发了个地址过来。
松田阵平看了一眼，单手回复了他：[可以。]
安室透：[合作愉快。^ ^]
“咔。”
松田阵平把卧室里的枪也全部收好后，拿起放在床边的格.洛.克，随手塞进背包里。
塞到一半，松田阵平顿了一下。
光看这次任务的介绍，就不是一两天可以完成的，估计得在那边多待几天。
要不多拿几把？
……
松田阵平拎起搭在椅背上的皮夹克，穿上之后单手提着背包打开了公寓的门。
“砰。”
门被随手关上，室内重归寂静-
在等着从北海道赶来的任务搭档的时候，安室透没有浪费时间，他将从网上调查到的关于安中会的资料整理了一遍。
安中会除了会长菊地纯也，下面分别有一个直系组和两个旁系组，旁系组通常从属于直系组并受他们调配。
组长是组的一把手，若头是组的二把手，若头同时也是一个组里最有优势的组长继承人。
本次任务要求暗杀安中会会长，并将暗杀嫁祸给直系组的二号人物，既直系组若头高田幸治。
那么，需要调查的对象有：会长、直系组长、若头和若头辅佐，还有……
安室透看了看位于树状图边缘的两位旁系组长，微微沉吟一瞬，将他们也勾了起来。
思考完毕，他擦掉了白板上的分析过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注意到距离见面还有几个小时，安室透穿好外套，从玄关的柜台前拿起帽子扣在头上，决定先去简单调查一下。
第054章 浓雾19
凌晨六点, 东京。
昏暗的天际才露出一丝微光，此时街道上的人稀稀寥寥。
一辆保时捷356a停在道路的边缘。
副驾驶的车窗被降下一条缝隙，几缕白色的烟从车内飘出, 在空气里渐渐变得稀薄, 融入黑暗之中。
路的对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伏特加拎着一个袋子推开门走了出来，往保时捷356a的方向走去。
“大哥，给。”
伏特加拉开车门, 坐下后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加热过的饭团递给琴酒。
琴酒左手拿着烟, 随手接了过来。
“大哥……呃, 早上还是少抽点烟？”
伏特加欲言又止, 他说完之后自己先缩了下脖子，想把刚才的话吞回去。
琴酒瞥了他一眼, 没说话。
没听到琴酒的声音，伏特加也不敢去看他，他老实地低头，从袋子里又拿出一个饭团。
几口吃掉后, 伏特加打开手机，突然惊讶地说：“大哥, 这个新人的位置突然变化好大。”
昨天他看着还在北海道, 怎么现在已经在青森县了？
琴酒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伏特加递给他的手机屏幕：“他有任务。”
琴酒言简意赅地说。
北海道那边虽然有一个组织的基地，但那边人口相对稀少，驻守的成员也不多。
相对应的，那边能发给新人的任务也没多少。
组织今年从北海道那边加入的新人也就不到十人, 神奈容平的能力在这几个人里又是最突出的。
留在北海道的组织成员给他发了几个任务后，注意到了对方优秀的能力, 把他推荐了上来。
组织这边拿到神奈容平的推荐名单后，考虑了对方的各项特长，决定先给他发个任务看看情况。
如果神奈容平能优秀地完成这个任务，组织对他的看重程度也会随之提高，以后发给他的任务就不会局限在北海道了。
而正巧，因为负责监视新人，琴酒知道一点对方的情况。
所以他看了一眼之后，就不在意地收回了视线。
“哦。”
既然琴酒都说没问题，伏特加自然不会提出意见，他收回手机，继续关注其他人的情况。
朗姆老大之前就决定在新人身上试验技术部那边新研发出的定位器，最近加入组织的新人身上基本上都带了几个。
不过有些人很敏锐，能轻易察觉到这个小装置，但由于刚加入组织，他们清楚组织对自己的信任度不高，于是对被监视保持了默许的态度。
像安室透和神奈容平，就属于这种心知肚明的人。
松田阵平背着包走进了新干线，他找到位置坐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七个小时后，他到达了东京。
等他辗转到达群马县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
松田阵平低头看着手机，从内网上找到组织在群马公开的一个据点，他先去据点把背包暂时寄存后，在附近转了一圈。
“租房。”
低沉的声音在酒店员工头顶响起。
员工抬头看见松田阵平，面不改色地问：“几天？”
“十天。”
没有登记，员工接过现金后直接把钥匙递给了他。
松田阵平随手塞进裤兜，转身出了酒店大门-
晚上，十点。
群马县的某家酒吧里，安室透坐在吧台前，等待着他的搭档。
他注视着站在吧台后的调酒师精彩又酷炫的调酒过程，撑着下颌看着酒液倒入酒杯，微微出神。
说实话，当知道他的搭档要从北海道赶过来时，安室透产生了一点好奇。
任务目标在群马，为什么要派一个远在北海道的组织成员和他一起执行这个任务？这个组织成员难道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而且，北海道那边竟然也有组织的据点？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由得暗沉了几分。
“先生，您需要什么？”
“一杯边车*，谢谢。”
闻言，安室透眉梢微动。
他还没来得及看过去，那人点单之后就径直向他走来，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松田阵平扫了一眼金发青年放在手边的橙色鸡尾酒，他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请多指教。”
好家伙。
他就说这次的任务怎么这么奇怪。
原来是因为这个家伙啊。
安室透：“……”
他和松田阵平对视了一眼，随后像是触电一样率先移开了视线。
安室透脸上维持着淡定自若的表情，但若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他瞳孔深处一丝极淡的茫然和震撼。
他沉默了许久，松田阵平单手托腮，一边看着调酒师调酒，一边看一眼沉默的金发青年。
如果不是不合时宜，他简直想朝对方来一句“哟，你也来卧底啊？”
话说回来，他记得降谷去了警察厅，原来那边也盯上了组织。
松田阵平：不错，毁灭组织的力量又多了一份。
神奈容平的眼神带着打量的意味落在金发青年身上，垂落的卷发挡在他额前，他的视线带着些许阴沉的气质，降谷零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松田！你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设啊！
降谷零有些麻了，他完全没想到这次的任务搭档竟然是他许久未见的同期！
还有……萩原！那家伙绝对知道吧！不可能不知道啊！
这两人当初可是一起被找过去的……所以现在想想，这两个人不会像他和hiro一样，一个是卧底一个是联络人吧？！
降谷零：……任务结束后立刻就找机会联系hiro！
“请多指教之前，我想问一句。”
安室透打破了两人之间有些诡异的气氛，他挑了挑眉，端起手边的酒杯，紫灰色的眼睛毫不避让地看向神奈容平，露出似笑非笑地表情：“你一直盯着我看，是有什么想和我说吗？”
“如果没有的话，还是趁早移开你的眼睛。”
安室透笑笑，遗憾地说：“不然，接下来就只能我一个人去工作了啊。”
降谷零：再不移开你那变态一样的视线，待会儿就揍死你。
神奈容平对上金发青年暗含警告的眼神，他毫不犹豫地开口：“可以。分我一半。”
神奈容平：可以把任务全交给你，但报酬要分一半。
松田阵平：来啊，正好拳头痒了。
安室透：“……”
啊，想揍人。
怎么会有这么气人的家伙啊！-
两个人喝完了自己的那杯酒，一起走出了酒吧，准备先去组织据点里互相切磋一下。
正好这个据点里设置了好几个擂台，有几个人在上面你来我往，下面还有些人在围观。
神奈容平和安室透看也没看一眼，他们绕过擂台往据点深处走去，最后拉开一扇门，走进一个空着的房间。
“这次的任务，怎么说？”
神奈容平靠坐在桌子上，他抱着手臂看着安室透。
安室透勾了下唇。
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觉得任务的难点在哪里？”
神奈容平看着对方眼里的自信之色，他挑了下眉。
难点……怎么才能越过数名保镖杀掉会长、又要怎样把罪名嫁祸给那个若头，都是个问题。
安室透说着他今天下午调查到的情报：“安中会除了会长菊地纯也，有直系组长中本崇以及若头高田幸治。另外，还有两位旁系组长，岩本慎吾、上村义之。”
“本次的任务是将会长的死亡嫁祸给直系组的若头，实际上也就是嫁祸给了直系组长。”
“这样一来，中本崇就失去了会长继承权。”
“剩下拥有会长继承权的，只有来自旁系的两位组长。”
岩本慎吾和上村义之。
神奈容平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这次的任务……组织难道想要和他们两个人的其中之一合作？”
安室透说：“不管合作是否达成，组织都不会替别人做嫁衣。”
“另外，我还调查到，近期有人在地下黑市悬赏了安中会会长。”
安室透：“悬赏对方的人目前还没调查出来，不过我认为可能与这次的任务有关。”
组织发布的任务一定会以组织的利益为前提，这次的任务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组织会在其中获得什么。
如果仅仅是因为安中会会长得罪了组织，组织可以暗杀对方，但没必要再加上后面的要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伪造证据可比单纯暗杀一个人要复杂多了。
所以安室透隐隐有种感觉，这次任务的目的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安室透撑着下颌陷入沉思：“得利者在上村义之和岩本慎吾之间，可以调查一下两人近期对会长的态度。”如果他们中的某人想要会长之位，与组织达成合作暗杀会长并嫁祸给第一继承人是目前最有可能的猜测。
“在黑市悬赏会长的人也需要调查清楚。”
悬赏人很有可能与三位组长有关。
“还需要调查会长近期行程，找到暗杀的时机。”
“另外，再想办法调查一下安中会的物资储备吧。”
组织愿意与下一任会长合作，肯定看中了安中会拥有的某些东西。
人脉、物资……都有可能。
松田阵平：“……”
他咳了一声，指了下自己：“那我干什么？”
安室透侧头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暗杀会长，这不是你的任务吗？”
“怎么，你做不到？”
降谷零看着松田阵平，他用“安室透”的语气说着十足挑衅的话，看向松田阵平的眼神里也带着虚假的笑意。
松田阵平看了他一会儿，低笑了一声：“可别小瞧我啊，安室君。”
第055章 浓雾20
“你手下那个人, 叫安室透的情报贩子。”
几天前，萩原研二正要将他准备好的任务发布下去，就接到了朗姆的电话。
萩原研二坐在沙发上, 听见朗姆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 眉心就是一跳。
朗姆：“他的能力不错。”
萩原研二“唔”了一声：“所以？他加入组织之前的履历确实很精彩。”
朗姆：“我看过他加入组织以来的任务完成情况，很不错。”
萩原研二：……
别夸了，你想要人就直说。
他叹了口气：“你之前不是说格兰威特的能力不错。怎么反倒是突然看上一个新人了？”
朗姆淡淡地说：“不一样。”
而且朗姆对格兰威特的印象一般。
明明有能力，却在底层碌碌无为地待了这么多年，还是依靠着柑曼怡的推荐才拿到了代号……朗姆看不上这样的人。
他还是比较喜欢那种有能力、有野心、又足够忠心的人。
想到这里, 朗姆对萩原研二说：“我看了你准备给他的那个任务。”
萩原研二应了一声。
朗姆：“这个任务调整一下, 正好可以用来试试他的能力。”
萩原研二问：“你想怎么调整？”
……
挂断电话后, 萩原研二打开邮箱, 点开草稿箱里正准备发出去的邮件，添了一句话上去。
他把邮件发给安室透之后, 摸了摸下巴。
按朗姆的要求，这个任务就没有之前那么简单了。
而且朗姆没说把人要过去，看样子是想把安室透留在他手下再观察一段时间。
萩原研二躺在沙发上，闭上眼思考着。
朗姆这几年零零碎碎要了不少新人, 但除了本身能力特殊的库拉索受到了他的重用，其他人在朗姆眼里一视同仁, 都只被他当做普通的情报人员使用。
库拉索。
萩原研二只在研究所里见过对方两三次。
实在是因为库拉索太忙了。
被洗脑过后, 库拉索几乎被朗姆当成了存储情报的人型U盘使用，她出任务的频率完全可以和琴酒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萩原研二不由沉默了一下。
……
时间缓缓流逝，躺在沙发上的青年在某一刻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萩原研二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打了个哈欠，眼底却神色清明, 带着几分思索之色。
或许，他可以通过库拉索引出朗姆。
有这么一个想法在萩原研二心里渐渐成型。
而且，如果能解开组织对库拉索的洗脑，应该能从她那里拿到很多朗姆那边的重要情报。
还有一点。
如果朗姆后面真的把安室透要了过去，他们把库拉索抓了，正好可以给安室透铺路。
只要没了库拉索，安室透肯定能成为朗姆的心腹。
毕竟，那可是他们的首席啊。
萩原研二笑了一下。
不过，这件事还不急。
萩原研二扑倒在床上，慢悠悠地思考着。
想要调动公安的人执行抓捕行动，必须要有充分的情报和行动理由才行。
别说朗姆、库拉索这些人，警视厅公安部目前连琴酒的代号都不知道。
顺带一提，琴酒在警视厅公安部的资料里，全都是以“银色长发男”代称。
比如，x年x月x日，某地发生某某案件，嫌疑人疑似为某组织银色长发男及其同伙……卷宗里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描述。
咳。
总之，在准备用库拉索引出朗姆之前，他需要先让公安拿到更多的情报。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在之前就商量过，他们准备慢慢将情报告诉公安。
通过卧底的松田阵平和负责对接的萩原研二，他们可以将这些年来整理的情报通过合适的方式逐步移交到公安手上。
等公安那边对组织的了解越来越详细，他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开始利用手里的情报削弱组织的力量了。
到那个时候，他才能顺势提出抓捕库拉索引出朗姆的计划。
“现在嘛……”
等小阵平和小降谷完成任务，应该会想办法通知公安这边。
过段时间应该就会收到警察厅那边的消息了吧？
不知道小降谷的联络人是不是他想的那位……
萩原研二幽幽地想。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们四个真的彻彻底底把班长抛下了啊！等任务结束后一定会被教训的吧！-
[任务完成。——安室透]
萩原研二低头看了一眼消息，随后关掉手机抬起头。
他通过单向玻璃看着审讯室里一身狼藉的女人，抬起手搭在唇边，紫色的眼睛暗沉无比。
琴酒站在他不远处，浑身上下的气息也冰冷至极。
“大哥。”
伏特加从走廊外面跑进来，小声喊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审讯室里的场景。
审讯室里，黑发蓝眼的女人坐在椅子上，几位身着白大褂的人正在检查她身上的伤口，同时将采血针刺入她的静脉之中。
采集了一管血液后，研究员抽出针头，拿着样本走了出来。
“多久才能出结果？”
萩原研二出声问道。
研究员恭敬地回答：“十分钟以内。”
没过多久，在审讯室里检查水无怜奈受伤情况的研究员走了出来，和刚做完血检的研究员一起向站在外面等待的几位代号成员汇报情况。
“我们在水无怜奈的血液里检测出了少量的东莨菪碱，应该确实如她所说，格兰威特给她注射了吐真剂。”
“此外，水无怜奈的腹部遭受过重击，身上有多处枪伤，目前精神也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
研究员：“格兰威特应该是先让水无怜奈失去了行动力，给她注射吐真剂之后，又多次开枪射击制造心理上的压迫，借此来逼问她。”
“……”
审讯室外一时陷入沉默。
琴酒抽着烟，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审讯室里抱着手臂的女人，审视的眼神一寸寸扫过她全身。
水无怜奈低着头，披散的发丝挡住了她半张侧脸，她像是还没有从之前的遭遇里回过神来，瞳孔还有些颤抖。
她的手指也在颤抖，水无怜奈用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臂，她的手心正好覆盖在一道枪伤上，她五指用力，伤口被挤压的刺痛感从手臂上传来。
她按着伤口，用疼痛带给她的清醒将她的悲伤和痛苦压入脑海深处。
不能表现出来。
……
不能再失误了。
……
琴酒盯着审讯室里的水无怜奈，微微眯了下眼。
不远处，萩原研二靠在墙上，抱着手臂看着审讯室里的场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萩原研二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他在凌晨的时候刚从柑曼怡的身体里醒来，就立刻接到了朗姆的电话，告诉他格兰威特是卧底。
萩原研二缓缓“啊”了一声。
格兰威特是卧底？在组织已经待了十年的卧底？
组织怎么知道的？格兰威特还活着吗？
诸多疑问在萩原研二的脑中划过。
朗姆：“你现在过来一趟。”
萩原研二把正欲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他答应了下来。
即使隔着电子音，萩原研二也能察觉到朗姆语气之下那股风雨欲来的压迫力。
组织对卧底向来深恶痛绝。对组织来说，卧底就像是长在组织这颗苹果里的蛀虫，它们会无声无息地从内部吞食掉组织的一切，如果不及时清理掉这些贪婪的蛀虫，它们就会逐渐把组织掏空。
组织会查清每一个成员的底细，就是为了杜绝这些虫子在不注意的时候钻进苹果里，为此他们还准备了专门的“杀虫剂”。
这么多年来，“杀虫剂”的除虫效果相当优秀，BOSS和朗姆也很满意琴酒清扫卧底的能力。
但如今，格兰威特的暴露告诉他们，组织的老人里竟然还有没被找到的卧底。
想到这里，朗姆的神色阴晴不定。
以小见大，除了格兰威特，组织的老人里是否还有他们一直没有发现的卧底？！
疑心病十足的朗姆已经瞬间从格兰威特卧底事件上发散到了更深远的地方，并决定这件事结束后就要彻查一遍以前的那批人。
萩原研二戴上了耳麦，他和朗姆维持着通话状态，一边往组织的据点赶去，一边询问朗姆整件事的具体细节。
“也就是说，水无怜奈因为身体不舒服，在电视台的录制现场散步休息的时候注意到了行踪可疑的格兰威特，她跟踪对方一路到了废弃工场，被有所察觉的格兰威特抓住并审问。”
萩原研二皱了下眉，他默不作声地听着耳麦里的朗姆继续说：“……水无怜奈咬断了格兰威特的手腕，趁机夺过手枪从下颌打穿了格兰威特的脑袋。”
萩原研二垂了垂眼，他用带着笑意的语气漫不经心地说：“这么看起来，虽然失去了一个格兰威特，我们反倒是挖到了一块宝藏。”
朗姆：“宝藏……第一次就能抗住吐真剂的效果夺枪反杀，这个水无怜奈确实值得培养。”
前提是，水无怜奈说的都是真话。
萩原研二说：“你们询问水无怜奈的时候，她身体里的吐真剂应该还有效果吧？那她说谎的可能性就不大。”
朗姆不置可否：“我会让人再确认一遍水无怜奈的情况。”
只有所有的线索都符合水无怜奈的说法，朗姆才会相信对方。
“还有一件事，柑曼怡。”
“怎么，”
萩原研二下了车，往组织据点入口走去。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不会又要把这个锅扣到我头上来吧？”
朗姆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格兰威特在组织待了十年，为什么最近才暴露……”
萩原研二随口说：“因为我给了他代号？”
“不。”
朗姆：“柑曼怡。”
“我怀疑他是CIA的卧底。”
第056章 浓雾21
“啊啦, 都这么安静做什么？”
高跟鞋踏着地面发出的声音由远及近，一道含着些许笑意的女声从不远处飘到了各自沉默的几人耳中。
贝尔摩德走过来，用满不在乎地语气说：“不就是突然发现了一个卧底吗？”
“而且人也已经死了, 他的同伙也自尽了, 那就没事了吧。”
“贝尔摩德，注意你的态度。”
墙上的扩音器传来一道电子音：“格兰威特在组织待了这么多年，我们很难去一一排查他知道的情报，甚至还不清楚他来自哪个势力。”
朗姆：“如果这个家伙来自官方机构……”
贝尔摩德耸耸肩：“说明我们早就引起那些家伙的注意了。嘛，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毕竟, 当你没看见老鼠的时候, 也不会觉得黑暗里一只都没有吧？”
她一语双关地说道。
“而且就算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捕鼠器, 也是不可能抓住全部老鼠的哦。”
琴酒瞥了贝尔摩德一眼。
贝尔摩德笑吟吟地走到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前, 看着坐在里面的水无怜奈。
“嗯……在被注射吐真剂之后还能找到机会咬断那家伙的手腕再夺枪反杀，我觉得她很不错哦, 朗姆。”
“你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吗？”
贝尔摩德指尖点在玻璃上，她说。
朗姆：“从目前的线索看来，她说的应该都是真话，但是……”
贝尔摩德打断了他：“既然如此, 就不要再过度展示你的怀疑心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查出格兰威特的来历，而不是让所有人都待在这里监视一个普通的成员。”
萩原研二出声道：“关于这个, 朗姆其实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贝尔摩德惊讶地挑了下眉：“这么快？”
萩原研二耸耸肩。
朗姆：“我怀疑他来自CIA。”
CIA？
朗姆：“一年前, 有个CIA死在了日本。”
萩原研二面不改色地听着朗姆把当时的那起案件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那名隐藏身份又因为意外死亡的CIA，我调查了他在日本停留的时间，二十年。”
CIA隐姓埋名那么多年待在日本，一定是在执行着需要他长期潜伏的工作。
朗姆：“此外, 在格兰威特死后赶到的那个人，不像是日本人。”
格兰威特的同伙里有外国人, 他不可能来自日本这边的官方机构。
贝尔摩德：“你就这么肯定格兰威特来自那些官方机构？”
朗姆：“贝尔摩德，不要添乱了。”
他警告了一句。
朗姆：“你也该清楚，那群家伙有多难缠。”
而且，只有官方机构的那些人，才有耐心在组织底层卧底十年之久。
朗姆：“总之，我会在近期注意CIA的动向。”
朗姆：“贝尔摩德、柑曼怡，你们排查一下，组织里有哪些情报告诉了格兰威特。”
“知道了。”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
贝尔摩德随意地应了一声，又说：“那她呢？”
朗姆淡淡地说：“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她没有问题，就让她去出几个任务。”
在审讯室外商讨完接下来各自要做的事后，他们一起往外走去。
伏特加看了看和萩原研二走在一起的贝尔摩德，好奇地问：“贝尔摩德，卡尔瓦多斯呢？”
伏特加还没见过卡尔瓦多斯，主要是卡尔瓦多斯只会和贝尔摩德一起出现，但他这段时间每次都没在贝尔摩德身边看见对方。
不过，他听基安蒂抱怨过卡尔瓦多斯。
“那就是条疯狗！”
基安蒂恶狠狠地扣下扳机，一边骂了一声：“我不就是说了一句那个女人！”那家伙竟然直接就朝她开枪！
“疯子！”
伏特加惊讶地说：“啊？卡尔瓦多斯这么疯的？”
科恩语气平静地总结道：“卡尔瓦多斯，贝尔摩德的毒唯。”
科恩：“远离卡尔瓦多斯，最好。”
伏特加听了这两人对卡尔瓦多斯的评价，如今又没在贝尔摩德身边看见对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贝尔摩德瞥他一眼：“你这么好奇，我下次带他来见你。”
琴酒：“没教好的狗不要放出来，贝尔摩德。”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伏特加：“别废话。”
伏特加立刻老实地闭上了嘴。
他跟着琴酒离开后，都还不明白自家老大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贝尔摩德和萩原研二站在基地门口，看着伏特加载着琴酒离开。
贝尔摩德慢悠悠地道：“那家伙，真是把伏特加当成他的所有物了。”
萩原研二默了默。
他不是很想讨论这个话题，转而道：“我只能整理出格兰威特这几年接触过的情报，前几年的那些……”
贝尔摩德说：“组织里还有些待了十年的老人，格兰威特这几年的活动范围变化不大，你找朗姆要个名单去问就知道了。”
萩原研二侧头看向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莎朗，不要把任务全部都扔给我啊。”
他抱怨道：“你知道要整理多久吗？那可是十年的情报！”
“可是，我后天还要参加一场通告。”
贝尔摩德托着脸叹了口气：“明天一大早就要开始准备，而我还为了组织的事待到了凌晨三点。”
萩原研二眯起眼：“后天结束后，你就有时间了吧？”
贝尔摩德轻眨了下眼睛，她蓝色的眼眸看着萩原研二，动了动唇。
萩原研二：……
论有一个喜欢划水摸鱼的任务搭档是什么感觉？
萩原研二：当然是表面假装不乐意，然后把所有情报全都薅走啦！
感谢你，莎朗。
等以后组织覆灭了，我一定请你吃最好吃的猪排饭-
萩原研二回到安全屋，注意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洗漱之后直接躺在了床上。
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后，萩原研二从床上坐了起来。
凌晨四点，房间里再一次亮起了灯光。
萩原研二坐在书桌前，拿起笔，神色凝重下来。
格兰威特竟然是卧底，萩原研二听到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瞬。
虽然格兰威特曾经给他过一次异样的感觉，但萩原研二并没有直接联想到卧底身上去。
一来对方待在组织的时间太长了，二来则是因为，卧底为了情报，一般都会尽力往上爬，格兰威特却在组织底层安安稳稳地待了十年。
萩原研二不明白格兰威特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他用笔敲着桌面，思考着。
有点奇怪……这是萩原研二听朗姆说完水无怜奈和格兰威特对峙的前因后果之后，产生的第一想法。
水无怜奈为什么突然离开电视台的录制现场、为什么会和格兰威特在废弃工厂相遇、为什么会被格兰威特威胁、她的反击过程……因为逻辑都对的上，而且现场留下的诸多证据都能证明水无怜奈所言非虚，所以大家最终都相信了她的说辞。
但是……萩原研二理智上想要相信，他又直觉某些地方有些不对劲。
当时在审讯室外面，他注意到琴酒也一直盯着水无怜奈，萩原研二估计他也有所怀疑，但找不到证据，琴酒也不会随便对人出手。
萩原研二点了点纸面。
如果水无怜奈有问题的话，从她的身份入手是最好查的。
不过，萩原研二不准备现在就去调查对方。
水无怜奈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他真正在意的是……朗姆，他为什么能清楚地说出一年前发生的那个案件，还知道死者的真实身份是一名CIA。
萩原研二捏紧了笔。
当时的死者，化名为新田昌彦的CIA，对方的真实身份他只告诉过当时在现场的班长、小诸伏、还有目暮警部。
除此之外，还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警视厅公安部里负责与CIA对接的警察。
是对接的警察将消息泄露出去了吗？还是说……组织的眼线就在那些警察中间？
另外，朗姆对那起案件的了解也太过详细了。
案发当时，现场有组织的人在？还是说，朗姆拿到了当时的案件档案？
萩原研二垂下眼，他的眼神沉着又冷静。
他已经可以确定，组织在日本警方安插了眼线，对方能同时接触到搜查一课的案件档案和公安部的机密文件。
但对方究竟是哪个部门的人、组织是否还有其他眼线，都是亟待确定的问题。
最坏的可能性，警视厅公安部有组织的眼线。
想到这里，萩原研二抿了下唇。
这个眼线，必须要找出来。
否则……他可能会搬去公安部睡觉了。
不知道他可不可以兼任资料室的看管员。
萩原研二：如果可以，我就每天抱着小阵平的档案睡了！看谁来偷！
……
在心里开了个玩笑，萩原研二缓了缓自己有些过度紧张的情绪，他往后仰倒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没关系，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虽然因为意外失去了一个人选，但剩下的那个人，也够用了。
“接下来……”
萩原研二调整了一下他早就准备好的计划。
公安这边，先想办法把嫌疑人找出来吧。
然后，组织那边……
[整理出格兰威特近期的行动轨迹。
——柑曼怡]
萩原研二编辑好邮件，按下发送。
[收到。
——格兰杰]
第057章 浓雾22
明面上, 格兰威特事件并没有在组织引起多大的风波。
除了当事人水无怜奈，知晓这次事件详细情况的，只有当时在审讯室外的几个人。
组织上下依旧在照常运转, 其他人——不管是代号成员还是底层成员都没有察觉到, 组织内部，一股暗流正在涌动。
不过，不论组织准备如何清理十年前的那批人，都与刚加入组织的成员没什么关系。
“喂，你的东西。”
安室透推开门, 把手里的东西扔向房间里的人。
神奈容平坐在椅子上, 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把拆了一半的手枪, 他拿着刚取下来的手枪零件, 正在神色专注地擦拭着。
听见声音，他头也没回, 随手接住了对方抛过来的“信用卡”。
神奈容平把它往衣兜里一塞，低头把保养过的枪管重新装了回去。
安室透从门口走到他身边的时间，桌子上的零件已经变成了一把完整的手枪。
他挑了下眉，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
实际上, 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这可是松田，几秒把枪装好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不过, 安室透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副场面, 他抱着手臂挑挑眉，漫不经心地说：“没想到你还挺厉害。”
神奈容平淡淡地说：“你还有事？”
没事别打扰我和我的枪独处的时间。
神奈容平转头看了一眼安室透，眼里神色明晃晃地表达着这个意思。
安室透：“……”
松田这个假身份，他不相信没有萩原那家伙的手笔！
狂热枪械爱好者加上阴沉冷漠、目中无人的自大狂, 这两个人设完全把松田阵平放在他的舒适区里了。
还是尽快避开组织联系上那边吧。
安室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很快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认识一下不可以吗？”
神奈容平：“哦。”
没有说不可以, 那就是可以。
安室透面不改色地继续搭话：“你之前说你在北海道，难道那边也有我们组织的基地？”
他眼里带着纯然的好奇之色，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神奈容平瞥了他一眼，露出“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
那边如果没有组织据点，他怎么接任务赚钱。
安室透拿到了想要的情报，也不在意对方冷淡的态度，他找了个椅子坐下，继续笑吟吟地搭着话。
神奈容平懒得搭理他，他低头看了眼时间，把枪往身上一揣，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砰。”
房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安室透脸上的笑容冷淡了下来，他收回了视线，摸了摸下巴。
见面的第一天，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很快从看见同期的惊讶中冷静下来之后，就借着讨论任务情报的机会隐晦地交流了一下彼此的情况。
降谷零当时第一个疑问就是：组织为什么要把远在北海道的松田阵平调过来和他一起做任务？
这实在太过巧合了，巧合到让降谷零的警惕心一瞬间升到了顶点。
松田阵平其实已经猜到，估计是hagi在看新人资料的时候，发现降谷这家伙也在组织里，然后想了这个办法让他们先见一面，再通过他们两个推动警察厅和警视厅公安部的情报互通。
上面这个真正的原因肯定是说不出来的，不过松田阵平很淡定。
hagi既然敢这么做，肯定已经想好了能同时糊弄组织和眼前这个家伙的理由。
而且松田阵平在意识到这次的任务有点不对劲后，就已经按照自己平时的思考习惯，在出发前发邮件询问了一下平时负责给他发布任务的那位组织成员。
松田阵平很快就从对方那里得知，因为他优秀的任务完成度、再加上北海道目前真的没有更多的任务给他薅羊毛了（bushi），这位组织成员思考良久，把他推荐了上去。
所以，远在北海道的神奈容平才接到了这个任务。
神奈容平拿到的理由十分合理，松田阵平的表情也很从容。
虽然没有完全解释清楚他们为什么会相遇，但降谷零看着松田阵平那副镇定自若的表情，心里的警惕心慢慢降了下来。
以松田这家伙的直觉，如果有问题的话，他不可能现在还无动于衷。
……
北海道那个据点的人本来就少，相对应的，那边的任务其实也不多。
松田阵平想要拿到代号，肯定不能一直待在北海道，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多接一些其他地方的任务，然后顺势离开北海道。
想到这里，安室透从椅子上站起来，无视了挂在墙上的监控，撑着腰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就走出了房间。
在组织里相遇只是一个意外，这次任务过后，降谷零和松田阵平都不准备在组织里维持太过密切的关系。
他们的卧底任务是尽可能多地搜集组织的情报，比起绑定在一起做同样的任务、拿同样的情报，还不如各自分开，这样效率更高一点。
而且等警察厅和警视厅公安部联系上后，他们的情报自然会共享。
虽然一起出任务比陌生搭档要安全许多，但都来卧底了，谁还在意那点安全不安全？
卧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风险越高收益越大的工作啊。
报酬是情报，压上的是命。
安室透走出这个据点，仰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际。
终会天亮的-
距离安室透和神奈容平完成那个任务已经过了三天。
神奈容平拿到报酬和他想要的东西后直接离开了群马。
安室透待在安全屋里，等待着柑曼怡给他发布任务的同时，也在寻找着联络hiro的时机。
但让他意外的是，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都没接到下一个任务。
除了需要合作完成的任务，柑曼怡发给他的单人任务又碎又杂，安室透基本上每天都能从对方那里收到邮件，今天调查xx地的xx，明天又把一个范围里的xx全部找出来……对安室透而言，这些任务都过于简单了。
只需要花一些精力在上面，他就能轻松完成柑曼怡每天交给他的任务。
另外，安室透还注意到柑曼怡只会在凌晨的特定时间段里给他发任务。
发现这一点后，安室透犹豫过要不要找机会试探一下对方，但再三思考过后，他还是按捺住了心里的想法。
他刚到柑曼怡手下没多久，还没有摸清楚对方的性情如何，还是不要轻易试探对方，先当一个安分的手下吧。
想到这里，安室透耐心地等待着，期间终于找到机会联系上了hiro，把松田的事告诉了对方-
安室透没有接到柑曼怡的任务，其实是因为……柑曼怡自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任务中。
朗姆要他整理十年里格兰威特知道的所有情报，这种任务萩原研二不可能交给他手底下的底层成员，他只能让格兰杰帮他分担一点。
就算如此，工作量也是巨大的。
萩原研二每天凌晨从柑曼怡身体里醒来就要忙着整理情报，哪还有时间给下面的人发布任务？
而且他平时的情报任务基本来自琴酒，琴酒最近也在负责清查那些十年前的老人，他好久都没接到对方的订单了。
萩原研二拿着名单，看见上面很多他此前未曾听过的名字，眼神闪了一下。
十年前……刚好是柑曼怡加入组织的那个时间点。
不知道能不能趁着这次清理，接触到那些十年前就认识柑曼怡的人-
又过了几天，萩原研二拿到了松田阵平传递给他的消息，他立刻去了一趟山川警官的办公室。
只有两人的办公室里，打开的信号屏蔽器放在桌面上，山川彻也听着萩原研二的汇报，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良久，难得陷入失语状态的山川彻也捂着额头，哭笑不得地说：“警察厅那些人……”
他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无奈地说：“算了，既然警察厅也在调查这个组织，他们对组织的了解肯定比我们要更详细。我估计过几天警察厅那边就会来人，让我们配合他们。”
而且，连警察厅都派了卧底，那个组织恐怕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棘手。
这样的话，和警察厅联合调查，对他们反倒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山川彻也对萩原研二说：“等警察厅那边的联系吧，我到时候再叫你。”
萩原研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他怀疑小诸伏就是小降谷的联络人，毕竟这只是他的猜测。
“好的，山川警官。”
汇报结束后，萩原研二回到了外事第三课的办公室。
刚推开门，萩原研二习惯性地转头看了一眼诸伏景光的位置，黑发青年正巧抬眼看了过来。
诸伏景光眨了下蓝色的眼睛，看见走进来的人是萩原研二后，他抿了下唇，神色中难得带上一抹迟疑。
萩原研二站在原地顿了一下，他走向诸伏景光的办公位，单手撑在他的桌子上，侧身挡住了办公室里其他同事的视线。
“小诸伏，今天晚上有空吗？我们好久都没一起出去吃饭啦～”
萩原研二笑着说着，他微微弯腰，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
诸伏景光眯了下眼，他配合地说道：“可以，要叫上班长吗？”
萩原研二：“我问过班长了，他今天晚上要值班，只能我们两个人去了。”
在只有彼此能看见的地方，两个人用眼神交流着和他们口中的话题完全无关的内容。
萩原研二露出犀利的眼神：是我想的那样吗？
诸伏景光无奈地看着他：看来真的是你。
……
两个人相顾无言。
虽然或多或少都有猜测到，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伊达航。
萩原研二咳了一声：“我看班长最近加班挺辛苦，要不之后找个机会请他吃个饭？”
诸伏景光默默点头。
第058章 浓雾23
“砰——”
一声闷响之后, 身材臃肿的中年人情急之下就地一扑，他的头重重撞在柜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中年人倒在地上, 他脸色痛苦地捂着肩膀上被子弹击中的伤口, 顾不得发晕的脑袋，看见不远处那双黑色的皮鞋，他慌张地往后爬了几步，抬头看向对方，色厉内荏地说：“琴酒！你在做什么！你别忘了组织的规矩！”
“那位先生只给了你随意处置卧底的权利, 我可不是卧底！你是要背叛……啊！”
琴酒一枪打在他的大腿上, 冷笑着说：“背叛？你是在说你自己吗？百龄坛。”
百龄坛中枪的大腿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他抬头看着琴酒手中正对着他的伯.莱.塔, 黑洞洞的枪口缓缓飘出一缕白烟，硝烟味弥散在空气中, 和满室的血腥味混合成让人心脏发颤的气味。
那是死亡的气息。
百龄坛颤抖着说：“我不是卧底！”
他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地说：“我也没有背叛那位先生。”
琴酒走了几步，枪口从百龄坛的胸口缓缓移到他的脸上，在百龄坛的注视下, 最终抵在他的眉心。
琴酒半蹲下来，冰冷的绿眸里略过一丝讥嘲之色, 他注视着百龄坛的眼睛, 嘴里吐出一串名字。
百龄坛的瞳孔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的全身也开始发抖。
琴酒冷笑道：“你不会以为组织没发现你在做什么吧？做假账？私下贩卖组织的军火给其他势力？”
“百龄坛，你在组织待了这么多年，胆子倒是越来越大。”
害怕、后悔、痛苦、恨意……复杂的情绪最终在百龄坛的脸上扭曲成一个丑陋的表情。
“砰——”
然后彻底定格-
“砰！”
“琴酒！”
一只手重重拍在桌子上, 爱尔兰的声音带着怒意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你为什么要私自处决百龄坛！”
琴酒坐在桌子旁边，擦拭着伯.莱.塔的枪身, 面对爱尔兰的质问，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坐在不远处的萩原研二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麻木地翻着资料。
连续整理了十天的资料，还同时干着公安的工作，萩原研二感觉自己快要废掉了。
情报一时半会儿也搜集不完，所以……贝尔摩德！别再划水了啊！再干下去他要躺进研究所了！
萩原研二揉了揉额角，轻叹口气。
“琴酒！”
爱尔兰没有得到琴酒的回答，愈发愤怒起来，他又拍了一下桌面，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
“哗啦。”
萩原研二托着腮翻过一页资料，一目十行地扫过这一页的内容，确定没问题后就迅速翻页。
琴酒垂着眼，不紧不慢地来回擦拭着枪身。
三个人的房间里，两个人都在专注着自己手里的事情，仿佛没有听到爱尔兰的质问一样。
爱尔兰站在琴酒对面，捏紧了拳头。
他紧紧盯着面前的银发男人，得知百龄坛被琴酒无故杀死后升起的怒意和如今被多次无视的羞恼情绪糅合在一起，让他的情绪逐渐压过了理智。
“琴酒！你别以为那位先生看重你，你就能为所欲为……！”
“砰——”
没有安装消音器，巨大的枪响声在这一瞬间穿透了隔音良好的房门，传入了门外人的耳中。
正准备开门的伏特加握在门把上的手一抖，他立刻拉开了房门。
“大哥！你没事吧？！”
谁开的枪？！
难道是组织的敌人闯进了大哥的房间？！
伏特加警惕地往房间里看去，第一时间看到了举枪的琴酒和他冷冷看过来的眼神。
伏特加：“……”
原、原来是大哥开的枪啊。
萩原研二侧着身体从琴酒背后露出来，他朝站在门口的伏特加打了个招呼，笑眯眯地用口型说：有人找事哦。
“谁？”谁找事？
伏特加立刻忘记了刚才的退缩之心，他看向房间里被琴酒对准的那个人，认出了对方。
“爱尔兰？你没事找我大哥的事干什么？”
爱尔兰：“……”
他站在原地，仿佛还能感受到子弹从他脸颊旁边飞过时传来的热意，听见伏特加天真无邪的话，他再也忍不住怒道：“什么我找事？！明明是琴酒他的问题！”
伏特加立刻反驳爱尔兰：“不可能，肯定是你的问题！我大哥从来没有出错过！”
爱尔兰带着怒意说：“那你说，琴酒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就杀了百龄坛！”
伏特加：“百龄坛？”
伏特加恍然大悟：“你说那个叛徒吗？”
“说起来，百龄坛是皮斯克手下的老人吧？”
萩原研二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跟着皮斯克也有这么多年了，爱尔兰。”
“他做的那些事，你和皮斯克真的不知情吗？”
随着萩原研二的话音落下，琴酒抬起眼，他注视着爱尔兰脸上的表情，审视着对方在柑曼怡出声后的一举一动。
房间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爱尔兰皱眉问：“他做了什么？为什么说他是叛徒？”
他脸上还残留着怒意，听见萩原研二的话后，站在原地勉强压下了心里的不满，问道。
萩原研二观察着爱尔兰的一系列表情变化，他摸了摸下巴。
爱尔兰看上去不像是知情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皮斯克他之前是否也并不知情……
审视着爱尔兰的两位都没有解释的意思，爱尔兰抱着手臂眉头皱起，他注意到琴酒落在他身上的充满审视的眼神，冷静下来之后，察觉到了一丝危险感。
百龄坛干了什么？
爱尔兰从百龄坛的下属那里得知消息后，就立刻赶过来质问琴酒。
但现在……爱尔兰看向站在门口的伏特加。
伏特加挠了挠后脑勺，他说：“百龄坛他做假账，私自用组织的钱和组织的合作人交易，又转手把军火卖给了其他势力。”
这只是他们查到的一部分，但这也足够组织处置百龄坛无数次了。
爱尔兰脸色一变。
做假账……
“皮斯克负责组织的后勤资金这么久，真的没有察觉出不对劲吗？”
萩原研二笑吟吟地问。
爱尔兰心里一惊，他立刻否认：“我一直在帮皮斯克处理组织的事务，从来没有发现这件事！”
说完他又看向琴酒：“琴酒，这次是我冲动了，但没有证据，你们也不能随意怀疑我和皮斯克对那位先生的忠诚！”
琴酒冰冷的绿眸落在爱尔兰的身上，爱尔兰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嗡……”
爱尔兰低头拿出震动着的手机，看见上面显示的来电人，他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爱尔兰，你冲动了。”
电话刚接通，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就从对面传来，皮斯克的声音喜怒不明，他先是训斥了爱尔兰一句，然后说：
“你在琴酒那里吧？把电话外放。”
爱尔兰有些惭愧地垂下头，他听着皮斯克沉稳的声音，心下又稍定，按照对方的吩咐设置成外放，将手机放到桌面上，推到琴酒面前。
“琴酒。”
皮斯克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
“这次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没有发现百龄坛做的那些事，是我的失职。”
皮斯克说：“我会去向那位先生请罪。”
“另外，爱尔兰他也是受人挑拨，不小心冲动了，他与这件事无关。”
琴酒掀起眼皮，看着桌面上亮起的屏幕，一言不发。
皮斯克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琴酒的声音，他眼神微微一沉。
他知道琴酒还没有打消对他的怀疑。
不过。
没有证据，怀疑也就只能是怀疑而已。
皮斯克说：“爱尔兰。”
“皮斯克大人。”
爱尔兰拿起手机，恭敬地说道。
皮斯克：“下次别再这么冲动了。”
“是。”
“我有点事情想问你，你过来一趟。”
爱尔兰点头：“是。”
通话结束，爱尔兰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三个人，转身准备离开。
伏特加站在门口，他觑了一眼琴酒的脸色，然后让开了路。
爱尔兰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砰。”
房门被打开又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后，伏特加才放松了下来，他想起刚才听到的对话，好奇地问：“大哥，皮斯克他真的不知情吗？”
百龄坛是皮斯克手底下最老的那一批人了，一直以来，皮斯克对他也非常信任。
百龄坛做出了那种事，皮斯克真的一无所知吗？
琴酒瞥了他一眼：“皮斯克的事情，那位先生自有判断。”
他放下手里的枪，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烟。
“皮斯克的心养大了。”
烟雾缭绕中，琴酒淡淡地开口。
加入组织之后，皮斯克先后获得了BOSS还有那位的资助，他从一个小小的社长在这短短十年里成为了日本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与此同时，他还负责着整个组织的后勤管理。
在表里世界同时身居高位，皮斯克有了自己的心思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这次挖出了百龄坛这些年背着组织做的事，琴酒相信BOSS一定也对皮斯克起了怀疑之心。
没有证据，他们不会轻易处决皮斯克。但如果这次过后，皮斯克还不能安分下来……
琴酒掐掉烟，他看向萩原研二，冷声道：“下一个人，找出来了吗？”
萩原研二扣上资料，有气无力地说：“啊，找到了。”
“乐加维林。”
第059章 浓雾24
“百加得。”
格兰杰把U盘推给旁边的人。
“这是柑曼怡大人让我整理的资料。”
百加得按住U盘, 点头：“我知道了，我会交给朗姆大人的。”
他把U盘收好，抬手招了一下不远处的调酒师：“来杯水割威士忌。”
“一起喝一杯？”
百加得把胳膊搭在格兰杰肩膀上：“你最近挺忙的吧。”
“还好。”
格兰杰说：“忙的应该是上面的那些大人物, 我们只是打打杂而已。”
“也是。”
百加得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你知道格兰威特出什么事了吗？”
格兰杰眼神微微一动。
作为柑曼怡手下唯二两名代号成员, 格兰杰和格兰威特自然知道彼此的存在。
他们的关系一般，但也算是认识。
之前柑曼怡大人让他调查格兰威特近期的行动轨迹的时候，格兰杰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格兰杰接过任务后就先尝试着联系了格兰威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格兰威特好像失踪了。
“不是失踪。”
百加得说：“我从上面的人那里得到的消息，格兰威特他死了。”
格兰杰捏着酒杯的手指一顿,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吧？格兰威特他……”
百加得的声音压得极低。
“他是CIA的卧底。”-
“砰。”
昏暗的仓库里, 一道身影僵硬了一瞬, 然后缓缓倒地。
琴酒收回伯.莱.塔之后转身就走。
仓库门边的阴影里, 停着一辆熟悉的保时捷356a。
琴酒上车之后，车辆缓缓启动, 驶入寂静的夜色之中，失去了踪迹。
“还有人吗？”
伏特加一边开车一边问。
萩原研二翻着手里的资料，回答道：“没有了。”
伏特加松了口气，他注意到萩原研二的动作, 疑惑道：“那你在看什么？”
萩原研二说：“朗姆刚才又给了我一个名单。”
但和之前的名单不同，朗姆把附件发过来的时候, 说这些人只是“待清查”, 暂时不用处置。
这些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萩原研二看着名单，若有所思。
他抬头望向后视镜里看过来的琴酒，挑了下眉，拿着名单随便挑了几个人的名字念了出来。
“大江勇介、前川雄大、亚士图……”
“你们知道吗？”
伏特加握着方向盘, 抽空想了想：“有点耳熟，应该没见过。”
听见那个代号, 琴酒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扫了一眼后视镜里面露好奇之色的萩原研二，淡淡地说：“那是神索的人。”
“神索？”
萩原研二眉梢一挑。
琴酒没有给人解释的习惯，他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之后言简意赅地说：“他的人，先排查出来，有问题再说。”
萩原研二更好奇了。
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地打听神索的事，而且情报还来自琴酒，他想了想，问：“神索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连皮斯克手下的人，琴酒都可以不通知对方就直接处置，神索的人却得到了区别对待。
这是不是说明，神索的地位还在皮斯克之上？
“神索啊，他不管事的。”
伏特加随口说。
其实这些人也不能说是神索的人。
只是那位不在，神索作为那位的“代言人”，组织把这些人算在了神索名下而已。
想到这里，伏特加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眼坐在后面的黑发青年。
也不知道神索对现在的柑曼怡是什么想法……
萩原研二不知道伏特加在想什么，他顺着这个话题和伏特加聊起了神索：“他不管事，那他在组织里干什么？”
“呃，什么也不干？”
伏特加盯着前方，听到萩原研二的话后，犹豫地回答道。
萩原研二沉默了一下。
什么也不干是什么意思？组织竟然允许这样的人存在吗？
不过，如果神索真的如伏特加说的那样的话，萩原研二反倒是理解了，他为什么在这三年里一点神索的消息都没调查到。
因为神索他这三年估计一次都没出现在组织里，本来就没有线索，他怎么可能调查得出来！
“他不用出任务吗？”
萩原研二问。
伏特加：“不用吧……”
不出任务、也不管事，听起来就像是只在组织挂了个名。
萩原研二没想到组织里还会有这种挂名成员存在。
讲道理，谁会什么也不干，就在犯罪组织里挂个名啊！
图什么？图以后一起被警察抓进去吃猪排饭吗？
不过，既然朗姆多次用神索来试探柑曼怡是否恢复记忆，神索和柑曼怡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
现在的神索或许真的如伏特加所说“什么也不干”，但以前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里，萩原研二心下有些遗憾。
可惜，“失忆的他”不应该知道神索和柑曼怡有关，他无法去试探伏特加这两个人之前的关系。
而且别看琴酒一直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自顾自抽着烟，一副对他们的谈话内容漠不关心的样子……
一旦他露出什么破绽，他就是琴酒的下一个任务对象。
萩原研二换了个姿势，双手在膝盖上合十，他笑吟吟地说：“不管事、不出任务……什么也不干，他和贝尔摩德一定很谈得来。”
伏特加：“……”-
就算是伏特加也听出来了，萩原研二如今对贝尔摩德的怨念极深。
伏特加干笑了一声：“贝尔摩德她不会真的一点事都没干吧？”
萩原研二幽幽地说：“你说呢？你最近看见她了吗？”
伏特加：确实，那天从审讯室离开后他就没见过贝尔摩德了。
伏特加把车开进组织据点里的专用停车场，三个人从车上下来，还没走几步，就听见摩托车的声音从停车场的入口传来。
摩托车很快在三个人面前停了下来，车上的人抬手扯掉头盔，金发瞬间散落在肩膀上。
贝尔摩德撩了下头发，注意到旁边三个人看过来的视线，她勾唇一笑：“怎么？你们任务完成了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萩原研二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他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赶完那个通告就会来帮忙的吧？”
“啊啦，我有说过吗？”
贝尔摩德眨了下眼睛，语气无辜地道。
看着青年的眼神逐渐暗沉下来，贝尔摩德耸耸肩，她不再开玩笑：
“好吧，不是我不想来帮你们。只是我这边出了一点意外。”
贝尔摩德冷冷勾了下唇，眼底神色随之幽深下来，她用有些苦恼的语气说：
“我被一些黏人的东西缠上了，好不容易才暂时摆脱了他们，来找你们放松一下～”结果一个个的都这么严肃。
闻言，琴酒终于抬眼看向了贝尔摩德。
“嘛，就像朗姆说的一样。”
贝尔摩德说：“真是一群难缠的家伙。”
几个人瞬间听懂了她的意思。
“贝尔摩德，你是说你被官方机构的人盯上了？”
伏特加惊讶道：“难道他们发现了你的身份？”
“谁？”
琴酒言简意赅地问道，他的手缓缓握住了枪柄。
贝尔摩德说：“还不确定，不过……”
她微微眯了下眼，想起不久前看见的那些家伙，其中还有一名金发碧眼的女性。
“应该是从国外追着我过来的。”
闻言，萩原研二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莎朗·温亚德是美国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她常年活动的范围也是美国。
理论上，最有可能察觉出她的身份有问题的，还是美国的那几个机构吧。
“CIA？或者是FBI。”
萩原研二推测道。
格兰威特前段时间才暴露，当时朗姆就怀疑他可能是CIA的卧底。
如果格兰威特真的来自CIA的话……
“格兰威特以前在组织里见过贝尔摩德吗？”
接到消息的朗姆问坐在房间里的几个人。
萩原研二率先开口：“我印象里没有。”
至于更早的时间段，格兰威特有没有见过贝尔摩德……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贝尔摩德耸了耸肩，她轻叹着说：“我又不是你，朗姆。”
贝尔摩德无奈道：“我可记不住所有我见过的人。”
嗯？
萩原研二注意到了贝尔摩德话里的潜在含义，他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和好奇。
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恰当时机，萩原研二保持了沉默，决定等之后找到机会再去问贝尔摩德。
朗姆说：“格兰威特才死没多久，贝尔摩德就被外国人跟踪……太巧了。”
确实很巧。
“难道CIA的人得知他们的卧底死亡之后，决定孤注一掷地抓住贝尔摩德？”
说实话，在座的所有人之中，贝尔摩德是最好抓的那一个。
朗姆行踪成谜、伏特加跟着琴酒、萩原研二虽然有着表身份，但也没有贝尔摩德那么显眼。
而且作为明星，莎朗·温亚德经常在网络上公布自己的行程。
所以贝尔摩德也是最容易被人盯上的那一个。
贝尔摩德撩了下头发，毫不在意地轻嗤一声：“那他们还真是病急乱投医。”
这么多年来，贝尔摩德之所以没有被抓，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没有人拿到莎朗·温亚德的犯罪证据。
没有证据，就无法定罪。
就算一时半会儿把人抓了进去，不久之后还要把人老老实实地放出来。
而且以莎朗·温亚德在演艺界的地位，他们无故抓人说不定还会引起众怒。
如果CIA真的是抱着抓住贝尔摩德给上面交差的想法……那只能说他们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朗姆：“不管他们监视你是想要做什么……”
朗姆冷笑了一声：“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给他们一个教训。”
闻言，贝尔摩德挑了下眉：“你准备？”
朗姆淡淡地说：“诸星大在组织也待了一段时间了吧。”
“他既然接受了组织给他的优待，也该向组织展示一下他的诚意了。”
第060章 浓雾25
“砰——”
从瞄准镜里看见目标中枪倒下之后, 趴在狙击枪前的诸星大坐了起来。
他不紧不慢地拆掉了狙击枪，收进带来的包里，然后背着包离开了现场。
夜色昏沉, 诸星大走在安静的街道上, 一边拿出手机将这次的任务结果汇报给了组织。
[任务完成。——诸星大]
诸星大“被迫”加入组织也有好几个月了，从他在组织的狙击训练场里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后，诸星大一边被组织监视着，一边陆陆续续接到了几个狙击任务。
在这段时间里，诸星大表现出了一个洗白失败又被迫加入犯罪组织的人的心理变化路程。
先是不耐烦、但又无所谓地接过任务, 然后发现组织给的报酬不错、适应之后逐渐妥协……
他的表演很到位, 诸星大能感觉到最近暗中跟着自己的人在变少。
诸星大准备再过一段时间, 就向组织表达出他想要拥有代号的想法。
对组织来说, 这意味着诸星大已经接受了组织，不会再想办法逃跑, 他们也不用再严密监视着对方的行踪。
对诸星大来说，拿到代号、接近组织高层套取更多的情报本就是他的目的。
诸星大在心里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就在这时，他刚发完邮件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收到了一封新的邮件。
诸星大眼神微微一动, 他点开了那封邮件。
[任务：协助狙杀附件中的目标人物。
任务负责人：柑曼怡]
诸星大的视线在那个代号上定了好一会儿。
这是他加入组织以来，即将接触到的第一个代号成员。
诸星大眉梢微微一挑, 表情变得兴味起来。
代号成员下场, 这次的任务估计有一些特殊的地方。
他这样想着，一边点开了附件。
和往常不同，这次的附件里只有几张图片，应该是从监控录像里把目标人物截取下来, 然后再手动放大，所以显得有些模糊。
诸星大的眼神毫无波澜地扫过这几张照片, 他看完附件里的内容后，根据邮件里给出的柑曼怡的邮件地址，给对方发了一封邮件过去。
[时间？——诸星大]
诸星大等了一会儿。
没有回复。
他眯了眯眼睛，把手机放回兜里，先回了安全屋-
[随时待命。——柑曼怡]
萩原研二从柑曼怡身体里醒来后，就看见了一封两个小时前的未读邮件。
回复完诸星大后，他又发邮件询问贝尔摩德。
[什么时候开始？]
贝尔摩德：[那群小老鼠有些谨慎，再等一段时间，我找个机会把他们引出来。]
见此，萩原研二刚准备放下手机，又收到了诸星大的消息。
[随时待命的意思是，让我每天二十四小时待命吗？——诸星大]
诸星大凌晨被邮件吵醒，看完之后沉默了一瞬。
柑曼怡：[我会提前通知你具体时间。]
萩原研二解释了一句之后就不再多言，他把手里的任务逐一发布下去，轮到安室透的时候，萩原研二的动作顿了顿。
他手底下已经出了一个卧底。
如果之后的计划顺利进行，他手底下另一个人也会变成“卧底”。
手下两名代号成员都是卧底，虽然动摇不了他在组织里的地位，但有这个前提在，之后从他这里拿到代号的成员在组织其他人眼里天然就会少一分信任。
要不把安室透先扔到朗姆那边去？
朗姆虽然疑心病重，但只要他调查过没有问题的人，他也不会轻易怀疑对方。
安室透从朗姆手下拿到代号的话，就算之后柑曼怡这边出了事，朗姆也不会因此怀疑上他。
而且现在组织清理了一批老人，正是需要新鲜血液的时候，不管是安室透还是神奈容平，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多做任务，只要身份没有问题，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拿到组织给的代号。
想到这里，萩原研二把准备发给安室透的邮件删掉，转而问了朗姆。
[你还有什么任务给那个安室透？]
不一会儿，朗姆的电话打了过来：“他上次那个任务完成得不错，正好组织最近清理了一批人，我这边有几个适合他的任务。”-
[附件读一遍，录音发给我。——柑曼怡]
安室透若有所思地看着附件里的那篇全英文章。
这明显是在考察他的英语水平，组织接下来准备把他调到国外去吗？
想到这里，安室透清了清嗓子，用美式英语把那篇文章声情并茂地读了一遍，录下来发给了柑曼怡。
“……”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发来一个意义不明的句号。
安室透歪了下头，还没有想到如何回复对方，柑曼怡的下一封邮件就发了过来。
[后天，东京机场飞美国洛杉矶。]
[你的下一个任务，由朗姆负责。]
[好好表现。——柑曼怡]
朗姆？
看到这个代号，安室透眼神微微一闪。
巧合的是，几天前他在组织基地里兼职调酒师的时候，曾经从代号为百加得的成员口中听过这个代号。
“朗姆大人”，百加得当时这样说。
和百加得聊天的另一个人，安室透听见对方称呼柑曼怡为“大人”，他应该是柑曼怡手底下的人。
当时，安室透迅速在脑海里整理出了这几个代号成员的关系。
朗姆和柑曼怡的关系不错，而且能用代号成员当手下，他在组织的地位肯定不低。
所以，他这算不算是升职了？
安室透挑了下眉。
虽然他还没弄清柑曼怡在组织里的地位，不过目前看来同时负责组织国内外事务的朗姆应该比柑曼怡的地位更高一点。
[收到。——安室透]
不管是不是，安室透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安室透站起来，准备去收拾行李。
后天……明天和hiro联系一下吧，他从百加得两个人口中听到的消息，有必要尽早告诉他们-
“神奈！你又在拆我的发电机干什么！”
一道怒吼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房檐上的积雪滑落下来，闷声落在地面上。
这是一条隐藏在风雪中的小巷，路边的灯光在细雪中若隐若现，巷子中所有的店铺都紧闭着门扉。
温暖的室内，松田阵平坐在发电机前，埋着头拧着扳手。
从楼上下来的中年男人看见对方这样子就想捂心脏。
他当时为什么要手贱坑这家伙，谁想到这家伙是个看见枪械就走不动道的一根筋，自从知道他有办法拿到各种枪械之后，他直接就被这家伙赖上了。
他只是个普通的开五金店的老板啊！知不知道从神奈容平赖在他的店里后，好多人都不敢来他这里买东西了！
有些老客人还隐晦地问他是不是惹上什么人了，老板能说什么，只能含糊过去。
虽然他不在意五金店赚的那些钱，虽然这家伙给钱很大方……老板很清楚神奈容平的钱从哪里来的，当初这家伙缺钱的时候还是他给对方介绍的工作。
后来这家伙不知道加入了什么组织，手头上的钱越来越多，具体表现在原本一个多月才来一次的人现在十天半个月就要从他店里带点东西走，还开始给他提要求！
什么这个型号不要、换个大口径的、子弹没了、再来点好玩的、这把枪有点旧啊、换个新的……
老板：。
要不是打不过你，他真想揍人。
想到这里，老板偷偷瞄了一眼松田阵平。
室内开着暖气，松田阵平随手将身上的皮夹克脱了下来，为了活动方便，他卷起了两边的衣袖，露出的小臂看上去就很有力量。
老板亲眼看见过这家伙单手拎着一个来店里找事的成年男人，把他甩飞了出去。
当时在店里的所有人看着那个找事的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飞出了店外，在雪地里砸出了一个大坑。
他们的下巴齐刷刷掉在了地上，咔嚓咔嚓地转头看向站在店里单手撑着腰，神色阴沉的卷发男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很从心地后退了一步。
老板……老板当时也麻了。
就算他知道这小子很厉害，但是单手把一个成年男人拎起来丢出几米外，这小子的臂力也太恐怖了点！
那次之后，没有人再来店里找事，同时，老板又失去了一大半的客人。
老板看着坐在发电机前的卷发男人，心累地叹了口气。
松田阵平拧紧了发电机上的最后一颗螺丝，才放下了手里的扳手，用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行了，应该没问题了。”
松田阵平去旁边提了桶油过来。
“真的？”
老板狐疑地蹲在发电机前面，看着松田阵平把油加满，一脸警惕地说：“你会修发电机吗？要是没修好待会儿启动之后炸了怎么办？”
松田阵平哼笑了一声：“那就一起炸死吧。”
老板：“……”他迅速站起来远离了发电机和松田阵平。
什么一起炸死！他还没找到对象呢！谁想和这小子一起炸死！
松田阵平瞥他一眼，嫌弃地说：“你以为我想？”
要炸死也不和你这家伙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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