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咿对看帅哥兴趣不大,耐不住彦小文一直磨,她拿起手机打开前置,镜头从肩膀上方越过,拍到身后的画面。
高高帅帅的年轻男生,一共五个人,在侍应生的引领下走向一张多人餐台。
这些人各个宽肩腿长,比例优越,其中一人黑发黑眸,因眉骨偏高而显得眼眶略深,细细密密得睫毛浓得像涂了层眼线。五官轮廓立体感强,皮肤又白得过分,简直好看到让人眼晕,即便陷在人堆里,他也是最惊艳的一个。
梁柯也?
秦咿呼吸微微一滞。
他怎么在这儿?
秦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手指颤了下,不小心碰到屏幕上的按钮。快门声响起的同时,梁柯也所有察觉,漫不经心地瞥来一眼。
眼神清而冷,带着被冒犯的不悦。
可是,当他看清偷拍他的人,目光又变了。
整个过程微妙而迅速,冷淡与温热,两种情调全在他眉眼之间,一瞬是寒冬凛雾,悬日未落,一瞬冰雪消融,海平面上洒满粉白的樱花。
秦咿并没注意到这些,她根本没勇气同梁柯也对视,慌忙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后颈和掌心甚至冒了些汗。
彦小文被她搞得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秦咿一想到手机相册里保存了梁柯也的照片,就有种说不清的慌,她喝了口香片茶,压住那股情绪,摇头说:“没什么。”
秦咿错过的画面周虔看到了,年轻男人霎那间的眸光变化让她愣了几秒。
那双眼睛实在太漂亮,情意氤氲,周虔晕晕乎乎地想,同他对视一眼,恐怕会心脏麻痹。
莫名其妙的眼熟感再度涌上来头,周虔思索两秒,记忆猛地回笼——
“坏藤!”她抵了抵彦小文,声音很轻也很激动,“是坏藤乐队啊!”
坏藤乐队在音乐节上的演出录屏,不仅挂过微博热搜,其他平台同样获得了大量关注,live版本的《moonquake》等歌曲长居热歌榜,一度登顶榜首。有粉丝专门收集了梁柯也的单人cut,搞了个视频合集,播放和收藏量都十分惊人。
周虔不追星,更不追乐队,完全是通过视频软件上的粉丝二创记住了这张脸。那些时长仅有三四十秒的短视频,点赞数量从几万到几十万不等,有的甚至高达上百万。
常听人说网红离不开滤镜,不论男女,都是拍照需要挑角度的“氛围美人”,周虔发现,梁柯也是真人比照片好看,那些花花绿绿的特效反而拖后腿,把他眼睛里的情绪都磨没了!
另一边。
捷琨顶着一脑袋灰蓝色头发故意往梁柯也身边凑,要笑不笑地说:“有个妹妹在拍你,我看见了。”
一面说话一面拿手指了指隔了两个桌位的地方——
秦咿背对他们。
她没穿外套,上身一件纯色t恤,衣摆束进短裙,显得腰很细。长发柔软蓬松,耳垂上坠着颗粒细小的碎钻耳饰,一双肩膀纤弱单薄,像被雨水浸湿的蓝闪蝶的羽翼。
梁柯也用指节弹了下捷琨的手背,淡声提醒:“手别乱指,不礼貌。”
“你最近心情很好哦?”捷琨挑了挑眉,“被拍了都不发火。”
有一阵梁柯也很讨厌被拍,私下里碰见陌生人对他举手机,他敢追上去逼人家删掉,垃圾箱也要清空,解释说是坏藤的粉丝都不行,难搞得很。
梁柯也含了颗压片糖,舌尖隔着薄薄的糖片抵了抵腮,故意说:“喜欢我,才会拍我,对不对?”
这话一出,其他人不可能不起哄,神经兮兮地笑起来。
鼓手载东挑着眉往梁柯也的餐碟里丢了粒小米椒,“你们认识?”
对陌生人,梁柯也可没这么好的脾气。
梁柯也不说话,没骨头一样靠着椅背,姿态懒散,偏偏唇边勾出几分若有若无的笑,一看就是藏了见不得人的心思。
其实,梁柯也也没想到会在这儿撞见秦咿,但说是巧合,又不完全正确。
他新租的排练室离马布尔画廊实在太近,步行用不上十分钟,两个人迟早会遇上。
比预料得快了点,也不算出乎预料。
他这副表情让载东和捷琨有点懵,两人对视了下,“什么情况啊,少爷?”
叫别人少爷是句调侃,梁柯也却货真价实地担得起这个称呼。身价昂贵,皮囊漂亮,自幼练习小提琴,拿过的奖杯能垒出一面墙,随手组个乐队也玩得风生水起。
这么招眼的一个人,偏偏感情空白,不恋爱不乱约不搞露水情缘,别说初夜,恐怕连初吻都在。
之前捷琨同他开玩笑,说:“少爷,你爱吃素哦?不嫌嘴巴淡?”
捷琨本以为梁柯也不会理他,没想到小少爷把玩着打火机,懒懒睇他一眼,“和没有感情的人上床,到底哪里好玩?”
捷琨抓抓头发,“这种事就为了爽啊,管什么感情!你看看围着你转的那些小妹妹,各个胸大腿长腰又细,皮肤白白的,声音嗲嗲的……我靠,床上滚一夜,第二天毙了我我都没怨言,梆硬的枪管怎么能闲着不用……”
梁柯也听不下去,拿抱枕塞他的嘴,“你那叫胡搞。”
不是做.嗳。
梁柯也想,他已经活得足够冷漠,不想再用胡搞消耗掉那点仅存的温热血肉,这只会加速他的溃烂,让他彻底无药可救。
乐队的其他成员都不是老实安生的性格,女朋友走马灯似的换,他们私下里嘴碎嘀咕,小少爷身娇体贵,被养得太好,也被养得过于傲慢。讨他喜欢难如登天,不喜欢的和没那么喜欢的,又统统入不了眼,这就成了死循环,活该他单身吃素!
一个在感情上近乎自我封闭的人,突然泄露出些许热情,如同太阳耀斑,看客当然按捺不住好奇。梁柯也却不肯多说,只是笑,笑得浅淡又勾人。
捷琨什么都问不出来,暗戳戳地往另一桌多看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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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蓝头发的,好像是个吉他手,叫捷琨,”周虔脸颊有点红,她没怎么吃东西,面前的白色骨碟干干净净,“他一直在看我们……”
秦咿背对着坏藤那些人,肩颈隐隐发僵,不太舒服。
“我过去要微信的话,”周虔眨着眼睛,“你们说成功的几率大不大?”
彦小文险些呛水,“你想加梁柯也微信?”
关于梁柯也的身世背景,大大小小的八卦,网上已经传了一堆。无论是梁竞申老先生的名头,还是小南山那套成交价超三亿的独栋别墅,对寻常人而言都有着强烈的距离感。
“不是不是,不是梁柯也,”周虔连连摆手,“是那个叫捷琨的吉他手。我关注了他在视频平台上的账号,挺带劲儿的,想认识一下……”
“不要亲自去,”秦咿忽然开口,“把你的联系方式写下来,让服务生转交。”
能加上,就多个朋友;加不上,也不至于伤面子。
周虔眼睛亮了下,用力点头,“这个办法好!”
她立即跟服务生要了纸笔,纸是从意见簿上撕下来的横格纸,笔也是最普通的黑色水笔,毫不起眼。
秦咿歪了歪头,想了下,轻声说:“喷一点香水。”
周虔没太懂,抬起眼眸。
秦咿单手握着茶杯,瓷杯素白,她肤色也温润,解释说:“往手指上喷一点常用的香水再去写字,这样,味道会留在字迹里。”
不浓不淡,清新萦绕,最相宜。
彦小文惊讶了瞬,呐呐感叹:“咿咿,你是不是上修炼情商之类的补习班?”
隐秘又精致的小动作,那些傻狗男人不仅专吃这套,恐怕还相当受用。
周虔听了建议低头摸手包,又想起来今天出门时根本没带香水,可怜兮兮地看着秦咿:“咿咿……”
秦咿同周虔对视一眼,额角轻轻一跳。
她包里有个唇釉大小的香水分装瓶,找护手霜来涂时,那小东西掉出来,大家都看到,彦小文还问她是什么牌子,味道好不好闻。
薄薄一张沾着苦橙和柑橘调香雾的小纸片,放在木质托盘上,服务生单手端着,送到另一桌客人面前。
最开始梁柯也没在意,直到他嗅见一股香气,浅浅淡淡,从小纸条上飘散出来。倒茶的动作一顿,他歪了歪头,看过去。
这味道梁柯也不仅记得,还一下子就能认出来。
与秦咿有关的一切,包括细节,似乎都给他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
服务生说纸条是六号桌那位穿条纹外套的女士托她转交给捷琨先生。
“也哥,”捷琨笑了笑,“你心上人的小姐妹好像看上我了,这根递到眼前的橄榄枝,你说,我要不要接?”
“别把责任往我这儿推,”梁柯也端着茶杯,“被钓的是你,又不是我。”
捷琨靠了声,拿起手机,作势要添加好友。
梁柯也思绪有点散,他看了眼纸条,视线移过去,又落在秦咿的背影上,脑袋里忽然浮现一个不知打哪看到的句子——
我总是擅长记住你的一切。
他拦住捷琨,“等等……”
秦咿看不到那桌人的反应,也不好回头,但是,周虔紧张得很明显,她按亮手机屏幕反复下拉刷新,“新的朋友”那一栏却始终不见红色提示冒出来。
没有反应就意味着拒绝吧……
沮丧的情绪藏不住,周虔眼睛垂着,鼻尖也有点红,好像要哭。
这样不太好。
秦咿抚了下裙摆,站起来,“下午还有工作要弄,我们回去吧。”
彦小文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的确挺晚了,跟着站起来。
秦咿准备离开时,梁柯也那桌也有了动静,几个男生拿着外套和手机纷纷起身,不可避免的,一堆人在餐厅入口的绿植造景前迎面撞见。
周虔脚步加快,想尽早离开,一头蓝发的叫捷琨的家伙偏偏凑过来挡路。
捷琨眯着眼睛,目光在三个女生之间转了转,秦咿觉得她好像被多看了几眼,不等她反应,捷琨笑吟吟地开口,“小纸条是你们递的吗?哪个妹妹想加我微信?”
周虔紧张归紧张,却不怯场,大大方方地认下:“是我递的,可以加个好友么,潘老师?”
坏藤的粉丝都知道,捷琨姓潘。
周虔相貌清秀,衣着打扮也能看出品位,好事主动上门,捷琨这种风流混蛋怎么可能拒绝。两人交换名片添加好友时,秦咿往光线暗淡的地方躲了躲。
她站的地方紧挨着造景区,枝影参差的绿植里不仅有微型假山,还有一口小方井。活水潺潺,不知打哪迸起几滴水花,刚好落在秦咿脸上,她睫毛一颤,抬手抹了下,身后突然传来轻轻的一声笑。
梁柯也。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秦咿身后。
秦咿垂眸去看地砖上的花纹图案,故意不作理会,梁柯也挪动脚步到她侧前方,递来包纸巾,轻声说:“用这个。”
角落光线暗淡,其他人的目光又被周虔和捷琨引走,梁柯也的小动作并没引起什么注意,但秦咿还是别扭。她正要躲开,梁柯也忽然扣住她的腕,将整包纸巾硬塞她手里。
秦咿没想到他这么胡来,扭头瞪他一眼,与此同时,指腹隐隐碰到什么——
他塞过来的好像不止是纸巾。
周虔在这时回头叫她:“秦咿,我们走吧。”
秦咿下意识地背过手,将掌心里的东西藏到身后,朝周虔应了声:“好。”
两人擦肩而过,梁柯也很低地说了句:“有人好心帮我拍照,我怎么能不付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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