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9000营养液加更)
柳仪煊自己带的食材, 是之前做的一些奶制品,他炒了几道菜,用酥油做了些甜品, 又取了些茉莉花和绿茶加入牛奶和糖熬煮,过滤掉残渣, 做了壶茉莉奶绿。
柳仪煊吃了两个栗子, 喝了一小碗奶茶:【不行,再吃下去, 就吃不了饭了。还是让大绵过来吧。】
系统:【会吓坏他们吧!】
薛沉:【那我让珍儿送过去。】
系统很欣慰, 他这次竟然舍得牺牲饭菜的口感,照顾其他人的情绪。
薛沉还是挺好的,可能真的是受到了马甲设定的影响, 才显得这么变态。
薛沉:【反正大绵过来也凉了,不差这么一会儿。】
系统:【……考虑很周到, 挺好的。】
柳仪煊挑了个食盒, 把饭菜、奶茶还有板栗全都放进去,他提了一下,感觉很沉,如果是自己拿的话, 可能会把里面的奶茶弄洒。
珍儿说:“姑娘,还是我来吧。”
柳仪煊摇头,看向后面几个男人,想请他们帮忙。
老严会意:“这茶的分量不少, 珍儿姑娘怕是提不动, 还是交给小的来拿吧。就是不知道要送去哪里?”
柳仪煊指了指云鹤烟的住处。
老严没有看懂, 珍儿不怎么高兴,给他翻译:“这些都是给云公子的。”
厨房瞬间安静下来。
大厨和帮厨们全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老严, 庆幸自己慢了一步,没有接过这个苦差事。
老严为难地说:“我不认得路。”
柳仪煊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云鹤烟的方向,然后看向珍儿,把另外一份食盒交给她,指着包惜弱那边,让她送过去。
珍儿很清楚,除了柳仪煊,云鹤烟谁的面子都不给,便没有反驳。
柳仪煊朝老严招了招手,老严跟了上来。
行至无人处,老严迫不及待地问:“那个云鹤烟,跟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仪煊张了张嘴巴。
老严说:“我真没想到,你竟能成为金国的郡主,只是上面的大人似乎对这样的发展并不满意,特意递了消息过来,你的任务到此为止,可以随时准备抽身了。”
柳仪煊指了指老严。
老严:“我会继续留在赵王府,至于以后如何,还要看你能否顺利逃离。我会替你扫尾,只是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我能做的事情有限,怕是帮不上你的忙。”
柳仪煊轻轻摇头,朝他双手合十,做了个感谢的动作。
老严叹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从前的同僚,不是被抓住把柄,暴露身份,就是只顾着内斗,完全忘了自己要做的事,平白搭上性命。再厉害的,也不会像你这样,把全部的消息一口气都传出来。甚至在短短几个月内成为金国郡主。”
薛沉:【我好优秀。】
系统:【不是你,是小柳。】
薛沉:【小柳就是我。】
系统:【你昨天还说,大绵不是你!】
薛沉:【我说的是大绵,跟小柳有什么关系?】
系统:【……】
老严:“你是第一个因为太得金人信重,不得不被调遣回去的。你初来王府时,我是对你有几分轻视的,现在只遗憾没有跟你坐下来好好谈过。有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在身边,我却什么都没有学到,实在可惜。”
柳仪煊朝他笑了笑。
王府的侍卫们从旁边经过,柳仪煊朝老严摆了摆手,像是在给他指路。
两人像是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一前一后,安静地走在路上,没有再做出交流。
小柳快到的时候,云鹤烟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迎接。
远远地看到柳仪煊往这边走,云鹤烟嫌他走地太慢,迫不及待地上前,直接无视了小柳,从老严手中拿过食盒,转身就往回走。
云鹤烟大步回屋,打开盖子:【我的饭我的饭,我的奶茶我的栗子,希望还热乎。】
系统:【这个马甲真的害了你很多。】
薛沉:【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大绵的饭量很好,能顶四个小柳三个我。】
系统:【……】
外面的院子里,老严维持着手拿饭盒的动作,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他看向柳仪煊:“他……云公子……这是……”
薛沉:【大绵就是这样风一样的男子。】
系统:【……】
柳仪煊笑着摇了摇头,朝老严做了个手势,请他回去,又指了指屋里,表示自己还要进去陪云鹤烟。
老严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惜:“委屈你了。”
柳仪煊摇头。
老严低头,轻声说:“他会不会不放你走?”
柳仪煊再次摇头。
老严:“姑娘若是有什么难处,能用的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柳仪煊点头。
老严:“我走了。”
柳仪煊看着他离开院子,也转身去了屋里。
云鹤烟已经喝掉了半壶奶茶,正在优雅地吃饭。
柳仪煊拿了个栗子咀嚼。
薛沉:【小柳也想吃饭,可是只有一双筷子。】
系统:【反正都是你,你还嫌弃自己吗?】
薛沉:【菌群是不同的。我记得这里有个搅拌蛋奶糊用的勺子,不知道被人收走了没。身在王府,自己不用洗碗,但是连双筷子都留不下。】
他走到橱柜那边,里面放了些制作甜品用的烤盘和各种模具,柳仪煊拿过勺子,坐到云鹤烟对面,两个马甲面对面一起吃。
吃饱之后,云鹤烟把餐具收好,放回食盒中。
马甲无事可做,面面相觑。
云鹤烟抬手摸了摸柳仪煊的头发,取下一根发簪:【用大绵的身体,完全想象不到小柳的头发是怎么盘起来的,就好像小绵想象不到崔命会在屋顶一样。】
系统:【马甲就是这样的。】
云鹤烟拿着簪子把玩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用力划破了左手的手腕。
系统尖叫:【你做什么啊!】
薛沉:【想吃鲜奶油蛋糕了。】
他吸吮着手腕,眼神迷离。
柳仪煊静静地注视着另一个自己:【原来大绵喝血的时候,看起来是这个样子。】
系统:【你还看!】
手腕中流淌出来的血,有一丝没有来得及吮去,流淌到了手臂上。
柳仪煊上前,伸手沾了沾,塞进自己的嘴里:【完全是血腥味,和大绵那边的口感完全不一样。】
系统窒息:【好奇心太强会显得你很变态。】
薛沉:【我们要为自己而活,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系统:【那你用本体崩人设。】
薛沉:【我喜欢扮演,扮演就是我的命。】
系统:【……】
柳仪煊咽下去那滴血,喝了点奶茶,冲淡嘴里奇怪的味道。
云鹤烟舔完伤口,把手臂上的血也都舔干净,他的眼神依然有些迷离,双眸猩红,看起来好像快要失去理智。
只有薛沉和系统知道,他现在清醒的很。
“小柳儿,你在这里吗?”一道粗犷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细听有几分耳熟,“我是你三伯父啊。”
薛沉:【来了。】
系统:【完颜洪熙怎么会来这里?】
薛沉:【他一直都想要小柳,完颜洪烈怕是已经答应了他,把小柳送过去,然后把小柳送进宫,哄骗这个傻子去向金国皇帝讨要小柳,引得皇帝厌恶。现在有了大绵插手,小柳无法进宫,完颜洪烈当然会让他到大绵这边来。】
系统:【过来之后呢?】
云鹤烟调整姿势,大马金刀地坐在榻上,柳仪煊走过去,坐在他的腿上。
两个马甲面无表情,格外僵硬。
系统:【你又在做什么?】
薛沉思考片刻,控制着云鹤烟抬手,揽住小柳的腰,小柳靠在他的胸口处,顺便摸了把大绵的胸肌。
完颜洪熙推开房门,直接愣在了原地。
云鹤烟傲慢地说:“你是何人?”
“你这个贱人!”完颜洪熙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轻蔑地对待过,他愤怒至极,大步走上前,刚要抬手碰到柳仪煊,被云鹤烟一把握住。
云鹤烟用力一捏,完颜洪熙的手腕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他便哀嚎起来。
柳仪煊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朝着完颜洪熙行了一礼,清丽又柔美。
薛沉:【可惜小柳不会说话,不然我怎么也得骂他几句。】
系统:【就算不能说话,嘲讽的意味也很充足了。】
云鹤烟低声说:“小柳,他刚才可是要打你,若不是我拦住了,你现在已经被他拽走。”
柳仪煊点头。
云鹤烟递过佩剑:“去打回来。”
小柳接过长剑。
【我也太柔弱了,这把剑在大绵那边挺轻快的,怎么到小柳手里就这么沉。】
系统:【加点力量?】
薛沉:【点数都用光了,就算有我也不加,小柳又不用做体力活。】
他把剑鞘交给云鹤烟,提着长剑上前,一剑劈在了完颜洪熙的右手上。
他的力气不大,感觉到了骨骼的阻力,没能把他的整个手砍掉。
完颜洪熙脸色苍白,挣扎着后退:“你敢!本王可是金国的皇子!刺杀皇子可是重罪,你这么做,就不怕被诛灭九族吗?”
柳仪煊温柔浅笑,又挥了一剑。
他没有内力,也不懂剑法,挥起剑来毫无章程。
完颜洪熙恐惧到了极点,竟直接晕了过去。
柳仪煊有些遗憾,拿起完颜洪熙的衣角,擦掉剑上的血。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完颜康出现在了门口。
柳仪煊拿着剑,衣裙上沾染了血渍,还有一人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完颜康慌忙进来:“你杀了他?”
柳仪煊抬头,定定地看着他。
完颜康:“你杀了我三伯父?”
柳仪煊点头。
完颜康茫然地看了眼云鹤烟,又看向柳仪煊,再次问道:“是你杀的,还是云鹤烟杀的?”
柳仪煊指向自己。
完颜康拉着柳仪煊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拽起来;“跟我走,我送你出府。”
他的个子比柳仪煊矮了一点,柳仪煊低头看着他,眼睛里盛满了温柔。
完颜康回头,狠狠地瞪了云鹤烟一眼:“姐,我爹要把你送给三伯父,你如今杀了他,更不能善了。快点逃吧,趁着还没有人发现,离开王府,到行国去吧,不要留在大金了。”
说完他拉着柳仪煊往外走。
柳仪煊没有反抗,留下了佩剑,跟着完颜康,顺利离开了王府。
完颜康让府上的人备马,带着柳仪煊一路出城,把身上的荷包交给他:“你走吧,往南边去。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关系,别再回大都了。”
柳仪煊拉住他的手。
完颜康冷冷地说:“你杀了我三伯父,我父王也会被你牵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柳仪煊摇头,依然拉着他的手。
完颜康:“我父王是皇子,是大金国的继任者之一,他只有我一个儿子,只要他登上皇位,我就是太子!都是因为你,全都没有了!我家人如此待你,你就不要再恩将仇报了!”
系统:【他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又救你又骂你的?】
薛沉:【有点良心,但不多。要是换成十八岁以后的他,肯定用甜言蜜语把我稳住,直接派人抓捕。现在的他,还不会掩饰自己,首先想到的是情谊,肯定是在路上的时候反应过来,我把他们家害了。】
柳仪煊难过地看着他。
完颜康也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分了,他移开视线,不敢去看柳仪煊:“姐姐,你走吧,如果有缘分,我们还能再见面的。”
柳仪煊摇晃腰间的铃铛,口中发出细弱的气音。
完颜康知道他有话想跟自己说。
他现在心里乱的很,甚至有些后悔,带柳仪煊离开了王府。
等回家之后,爹肯定会责骂他的,而他们一家人都要背负杀害三王爷的罪名,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他怕自己忍不住把柳仪煊抓回去,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在金铃声中渐行渐远。
系统:【你想跟他说什么?】
薛沉:【告诉他我是男的,这可是他自己不愿听的啊,可不是我没心没肺,非要骗他。】
系统:【……】-
柳仪煊离开后,云鹤烟收起了长剑,坐在榻上剥栗子吃。
完颜洪熙的血很好闻,不过他刚吃完饭,又喝过自己的血,自制力还在,勉强稳住了。
趴在地上的壮硕男人哼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弄清楚状况。
云鹤烟淡淡地说:“你醒了。”
完颜洪熙惊恐地看着他:“你、你要做什么?”
云鹤烟问:“吃栗子吗?”
完颜洪熙大喊:“来人啊!救命啊!快来人护驾!”
“看来你不喜欢吃栗子。”云鹤烟丢掉手里的栗子壳,吞下果肉,拿着剑走过来,“我这小院僻静的很,除了我与小柳,再也没有其他人了。你就算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完颜洪熙右手流了很多血,腿软的很,动也动不了,只能看着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向自己逼近。
云鹤烟:“放心,你毕竟是赵王的哥哥,我不会杀你。最多废掉你这双无礼的手脚,割掉你这条口吐秽语的舌头,挖出这双到处乱看的眼睛……你不信?”
他把剑横在了完颜洪熙的手腕前。
完颜洪熙浑身发抖:“我信……我信……”
云鹤烟:“小柳是我的人,再让我看到你对他无礼,即便是完颜洪烈亲自求情,我也不会饶你!听明白了吗?”
完颜洪熙:“听、听明白了。”
云鹤烟见他已经弄清楚了前因后果,一把将他打晕,提着人走出了小院。
外面的侍卫见到他这样,全都围了过来。
云鹤烟用那双猩红的眼睛,淡淡地瞥了一眼,毫无退意,甚至兴趣盎然。
侍卫们想到了那日,他在王爷书房前创下的丰功伟绩,谁也不敢上前。
云鹤烟一手拿剑,一手提着完颜洪熙,继续往前走。
王府侍卫不断后退,直到他离开了王府,都没有人敢动手。
薛沉:【有没有技能点啊?】
系统:【涨了2个同步率。】
薛沉:【好,给我点亮[轻功]。】
系统:【你不是说,大绵跟小绵一样,都是核弹设定吗?】
薛沉:【大绵的剑法轻灵,他本身也是很洒脱的人,[轻功]很适合他的性格。而且他是杀手,不管是追杀,还是逃命,都很需要轻功,这是必点的项目。】
系统给他点亮了1级[轻功],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把技能点花在了[夜视]上?先点轻功不是更好吗?】
薛沉语气轻快:【可是我要吃夜宵啊。】
系统:【……】
云鹤烟扛着完颜洪熙,一路来到荣王府,他跳到墙上去,挑断完颜洪熙的手脚,把他丢到下面。
王府守卫围过去,踢了他一脚,把他翻转过来,才认出他的身份。
“王爷!是王爷!”
“快叫御医!王爷受伤了!”
云鹤烟转身离去。
系统:【我还以为你会杀了他。】
薛沉:【把他带出赵王府,就是怕完颜洪烈把他杀死,嫁祸到我或者小柳身上。】
系统:【可是完颜洪熙知道是你和小柳打伤的他啊。】
薛沉:【笨蛋!大绵跟他说的那些话,已经甩锅给完颜洪烈了,他现在最恨的人是完颜洪烈,跟大绵和小柳都没关系。】
系统:【是这样吗……】
薛沉不想再搭理它。
云鹤烟快速出城,找到在前面休息的柳仪煊,护卫他返回京城。
柳仪煊的轻功极好,云鹤烟虽然只有1级的轻功,却有满级内力,两人赶路的速度很快,本体乘坐的船还没抵达无名岛,他们就已经来到了京城。
云鹤烟把柳仪煊送到皇城就离开了。
柳仪煊身上没有任何信物,来到京中后,也并未在第一时间返回机速房,而是来到舅舅的府邸。
府上的人看到他穿了一身粉色女装,头戴银钗,清丽柔美,不由睁大了眼睛。
“少、少爷?”
第102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薛沉没有马甲的记忆, 对柳仪煊的了解仅限于那些简单的文字介绍。
许轻容府上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甚至连舅舅的住址都是凭着本体的记忆, 加上一些判断力摸索着找到的。
幸好柳仪煊是个哑巴,不需要跟这些人寒暄。
他扬起笑容, 脚步轻快地迈上台阶。
门房震惊地看着他, “真的是少爷啊?少爷,你怎么是这副打扮?我都不敢认了。”
柳仪煊摇头, 指着屋子里打了个手势。
现在还没有系统的手语, 基础的手势还是有的。
机速房、皇城司这些机构,就经常用到一些手势,只不过传播范围不广, 其他人可能看不懂,也无法进行复杂的沟通交流。
把技能点花在[手语]上的性价比太低, 薛沉没把技能点用在这里。
柳仪煊他本身不会说话, 比划的手势多了,自己也能根据其他人的理解能力,固定几个常用的手势。
门房迟疑着问:“你是想问大人有没有回来吗?大人今日在宫中当值,怕是要傍晚才能回府。”
柳仪煊点头, 朝门房摆手,走进了宅院里。
薛沉:【干爹没回家真的太好了,我先把家里熟悉一下,免得跟我弟似的, 在自己家迷路。】
系统:【你弟真的在自己家还迷路啊?】
薛沉:【我平时都是跟他一起出来的, 没有留意过这个, 谁知道他自己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过现在想想,从我的院子里出来, 顺着石子路一直往前,左拐是小花厅,右拐是大堂,应该不会有错吧?下次试探一下。】
系统:【这也不是什么非知道不可的事。】
薛沉:【必须弄清楚!万一我弟没在家里迷路,我还出言嘲讽他,想想都很尴尬。】
系统:【……原来你已经想好怎么嘲讽他了。】
内东门司勾当官总共有四人,勾当就是“担任”的意思。
这个职位只有从八品,看起来不高,但是跟四大名捕一样,都是依附皇权,位低权重的职位。
而且大行的官制有些特殊,一般的官员都有“本官”和“差遣”两个头衔。
许轻容的“本官”是从八品的从义郎,决定他的俸禄高低。“差遣”才是内东门勾当,是他真正的工作。
“本官”还有文资和武阶的区别,许轻容属于内臣是单独的官阶,但是升职之后,就可以转到武阶。
朝中的高俅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升迁模式,只不过是直接从端王的亲随,升任到了正二品的太尉。
身为内臣,许轻容身上不止内东门勾当官这一个职位,还不知道拿了几份工资。
他的院子没有严格按照品级形制来,比正常的从八品要大一些,虽然没有大到太平王府的那种地步,比起一般的富商的住宅也算不小了。
柳仪煊在府上转了一圈,记下来了每一条小路。
薛沉:【我干爹应该平时住在宫里,偶尔才会回来,这处宅子是他为小柳单独置办的,小柳的房间就在主屋,他的反而是在客房。】
系统:【不是舅舅吗?】
薛沉:【血缘上是舅舅,亲缘上是干爹。我还是第一次给宦官当义子,好刺激哦。】
系统:【……】这有什么好刺激的?
柳仪煊回来的很突然,府上什么都没有准备,不过等他逛完后,房间都洒扫好了,被褥也换了新的,厨房烧好了热水,随时都可以沐浴。
他以前都在机速房受训,不习惯身边有人侍奉,许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柳仪煊洗了个澡,换衣服的时候,略过了那身男装,仍旧穿上了女装。
系统:【你不会被小柳影响,也有什么心理疾病了吧?性别认知障碍?】
薛沉:【想什么呢你,我就是觉得小柳穿女装真的很漂亮,等会儿给干爹看看。】
系统:【……】
放过干爹吧!
柳仪煊穿着轻柔的白色长裙,坐在镜子前,慢慢地擦干头发,拿着雕花木梳将长发梳顺。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了。
外面传来模糊的声音。
“仪煊在里面?这孩子许久未归,好不容易回来,我要跟他单独说几句话,你们都下去吧。”
“是。”
片刻后,房门响了几下,许轻容的嗓音独特,即便没有刻意放轻,也透着几分阴柔,此时更是柔情满满:“煊儿,舅舅来了,我进来了?”
柳仪煊敲了敲桌子,拿起玫瑰金钗,将长发挽起,拿起胭脂片,在唇间抿了一下。
许轻容推门而入,看到一个清丽绝美的背影,长裙迤逦,青丝柔顺,怎么看都是个女子,不禁怔了怔。
柳仪煊转身,朝他笑了笑,几步走过来,将许轻容一把抱住。
柳仪煊身上没有多少肌肉,身体柔软,抱起来也很纤细,许轻容浑身僵硬,有一种与异性亲密接触的错觉。
想到眼前的美人是自己的外甥,许轻容尽力放松,拍拍他的后背,蹙起眉,温柔道:“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当初是你非要去金国,如今可是在那边吃到了苦头,知道大行的好了?”
柳仪煊摇头,金钗晃了晃,在黯淡的屋子里折射出些许光芒。
许轻容摸了摸他的侧脸,挑起外甥的下巴,认真打量着这张雌雄莫辨的美丽容貌:“既然已经回来了,怎么还穿成这副模样?”
薛沉:【他竟然在怀疑我。】
系统:【怎么看出来的?】
薛沉:【一般人会在知道对方是哑巴的时候这么问吗?还有这个强势的动作,他端详的目光也太明显了。不过很有力量,不愧是我干爹!】
系统:【……】
柳仪煊眨眼,张开嘴巴,慢慢地做出口型,口中发出细弱的轻哼:好、看、吗?
许轻容松开手,身上的压迫感散去,无奈道:“你是特意穿成这样给舅舅看的?”
柳仪煊点头。
许轻容抚摸他的头发:“好看是好看,只是你是男人,打扮成女子,也只是潜入金国的权宜之计,如今已经回来了,再这样穿就不成体统了。在舅舅这里穿也就罢了,若是让他人看到,平白惹人耻笑。快去换下来,以后不必再着女装了。”
薛沉:【好失望,他对女装有偏见!】
系统:【没有办法,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子的。】
薛沉:【不会啊,你看无情的样貌,也是貌若好女,别人就只会嘲笑他的腿,不会嘲笑他的脸。】
系统:【嗯……】
薛沉:【还有狄飞惊也是,长得特别好看,就算一直低着头,他的样貌也能让很多男人妒忌。】
系统:【只有白愁飞妒忌过吧?】
薛沉:【还有方应看……算了,略过他。总之像小柳这样清丽柔美的男人还是挺多的,都没有被人嘲笑过脸。我干爹肯定是因为失去了男人的自尊,所以才这么在意我的性别。】
他摘下发钗,拿出一条发带,将头发束成马尾,去里面换下女式长裙,换了一件银线暗纹的白色锦袍出来。
许轻容道:“瘦了。你向来挑食,去了金国定是吃的不习惯,现在回到了家中,可要好好补一补。”
柳仪煊:“……”
系统:【看出来了,舅舅是真的疼爱小柳。】
柳仪煊抱起他的手臂,在他身上蹭了蹭,看到青色的官袍上多了些红色痕迹,才记起来自己嘴上的唇脂没有擦掉。
他捂住脏污的位置,小心地看了眼许轻容。
许轻容正低头看着他,见到外甥小心翼翼的模样,揉了下他的脑袋,“脏了就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会儿换一件衣裳就是了。倒是你,还不快去将妆容卸掉。”
柳仪煊点头,去洗脸卸妆。
许轻容坐到椅子上,看着柳仪煊的背影:“我在内东门做事,对枢密院那边的事情略知一二,你在金国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些。回来之后,从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再不必提起。今后你只是我的儿子,不能再是金国王府中的女婢。”
柳仪煊轻轻哼了一声。
“以女子之身前往金国,你又是这般容貌,必定受了不少委屈。是舅舅没有本事,无法手刃仇家,只能让你一个小孩子背井离乡。”许轻容叹息地说:“当年我若是将姐姐接进京就好了……”
柳仪煊洗完脸,把手帕搭在架子上,转头看向许轻容,他摇了摇头,走到许轻容身边,拿起他的手,缓缓写:不怪你。
许轻容笑道:“是。”
柳仪煊继续写:可惜我没有机会杀死完颜洪烈。
许轻容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柳仪煊低下头。
他身有残疾,注定无法入朝为官,除了留在机速房,再也没有合适的去处。
这次从金国回来,再想回去可就难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报得了父母之仇。
薛沉:【说起来,小柳的技能点都已经刷满了。】
系统:【你要开新马甲了吗?】
薛沉:【先等等,安置好小柳再说。】
许轻容起身,对柳仪煊说:“我来时问过了,厨房里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现在应该已经快要做好,一起去前面用饭吧。”
柳仪煊:“啊……”
许轻容:“煊儿想说什么?”
薛沉:【厨房做的饭,肯定没我做的好吃!怎么回家以后伙食还变差了呢?】
系统:【那你自己做。】
薛沉:【不太好吧……我毕竟是府上的大少爷诶。】
系统:【做大小姐也没关系的。】
薛沉:【你说的对。】
系统:【……别这样,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不是还要维持人设吗?不要崩掉啊!】
薛沉没再理它。
他正在思考怎么才能顺理成章地给本体做饭,可是本体远在无名岛,一时半会儿是吃不到了,总不能便宜了傻逼弟弟。还是算了,以后再想。
饭桌上,许轻容不停地给他夹菜:“煊儿多吃些,你身体向来不好,在外面担惊受怕,没有好好吃过饭吧?”
柳仪煊看着满满的一盘,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我吃不完,舅舅吃,不要浪费。
许轻容满目怜爱:“吃不完的,赏给下人就是了,不会浪费的。”
薛沉:【他在宫里应该经常得到这种赏赐吧?】
系统:【听你一说,感觉好可怜。明明已经混到有实权的位置了,出宫之后的生活水平一点都不差,在宫里还是要伺候人,谁缺别人赏的那口剩菜啊?】
薛沉:【乞讨时的小柳很缺。】
系统:【呜呜你别只虐我,快告诉舅舅,小柳还在金国要过饭,差点就饿死在街头!】
薛沉:【首先,小柳不会说话,其次,这种话自己说出来就崩人设了,还是让干爹自己知道比较好,不知道也没关系。最后,这饭真的不好吃,比我自己做的难吃太多!】
吃过饭后,柳仪煊在府上休息了一夜,前往枢密院机速房衙门述职。
他提前一日,把自己做的事情全部写了下来,从夜盗王府,到被完颜康送出大都,完完整整地写了一遍。
第二天一大早,柳仪煊换了身不起眼的青色衣袍,离开宅院,来到了机速房。
机速房中的文职人员比较多,也有许多正在训练的探子,不过这些探子,很多人见过一两次,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柳仪煊离开机速房时,还有很多人认得他,这才过去几个月,这边几乎已经没有了熟人。
大行重文轻武,与金国作战时压力极大,军中可用的将领不多,这才让太平王屡次立下战功。
为了缓解这方面的压力,前面几任皇帝设立了御营司来统管军务,由丞相直接管理。后来御营司出现了很多问题,被裁撤掉了。
王安石变法,将枢密院由四房改为十二房,其中机速房来承接御营司的职能,由丞相负责,变成了枢密院负责。
也就是说,军中事务从蔡京和傅宗书手里,转移到了六贼之一的枢密使童贯的手里。
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好这些人在大行身居高位,就算有投降金国的打算,也不愿意做亡国奴。
这些机构艰难地维持运转,偶尔还能发挥作用,辅助太平王在前线的战况。
柳仪煊这次立下了极大的功劳,又有身份背景,这次回来之后,得到了上面的看中,他刚进入衙门,就有人过来迎接。
“柳公子,您总算是来了,童大人派小人前来迎接您,他正在枢密院衙门等您呢。”
柳仪煊指了指自己。
那人道:“就是您,除了您,还能有谁?请您随我来,轿子已经备好了,可别让童大人久等。”
柳仪煊点头,指了指前面的办公场地。
那人带着柳仪煊边说边走:“姚大人也是知道此事的,他是您的上司,本该与您一同去枢密院,只是机速房中处理的都是些紧急事务,实在抽不开身,再就是您身份特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更为隐蔽,您觉得呢?”
薛沉:【懂了,这是想分我的功劳。】
系统:【为什么啊?我看他对你态度还挺好的。】
薛沉:【看他们的意思,是想让小柳一直低调下去,等待下次的潜伏任务,这次肯定不会立刻有褒奖。小柳这样的探子,都是见不得光的,除非转行,不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领赏。】
系统:【那不就打白工了吗?】
薛沉:【也不算是,他私底下肯定要奖励我东西的,说不定奖励的还不少,只是没有官职和品阶上的晋升而已。】
柳仪煊一直都没有职位,他潜伏在金国,要杜绝一切的可能,就算自己人这边查“柳宣”这个人,能查到的也是钱塘县的民女,查不到“柳仪煊”头上。
随从们掀开轿帘:“柳公子请。”
柳仪煊笑了笑,弯腰进轿。
薛沉:【他喊我柳公子,好不习惯啊,总感觉叫的不是我。】
系统:【我也是。】
为了方便传递消息,机速房距离枢密院不算太远,很快就到了这边的办公衙门。
柳仪煊被人带到一个单独的办公场地,那人敲了敲门,说了一句“柳公子已经带到”便离开了。
屋内传出一道低沉的嗓音:“仪煊到了,直接进来吧。”
柳仪煊推门而入。
童贯是个宦官,但是体貌魁梧,穿着讲究,看起来很有上位者的气势。
其实童贯的军事才能不算差,曾经几次带兵出征。
他打败羌人,出使辽国,进助西夏横山,全都做的很不错,但是做的坏事也不少。
因为童贯是举荐蔡京为官,获得的皇帝看重,后来又因蔡京得势,在朝中步步高升。百姓便称呼蔡京为“公相”,称呼他为“媪相”。
柳仪煊看着童贯人高马大的,再想到“媪相”这个称呼,就觉得很有意思。
他朝着微笑,行了一礼。
童贯也笑道:“不必多礼了,快起身吧。我与你父亲也算是相识,虽是第一次见你,却像见到了自己的子侄一样。你也不用拘谨,在我这里,就当是在自己家,随便坐就是。”
系统:【他人还挺好的。】
薛沉:【好什么啊,你没听明白吗?我干爹跟他们是一派的!】
系统:【啊?】
薛沉:【我干爹跟这些人一伙,那不就是跟我爹作对吗?】
系统:【那小柳还要为他们做事?是不是也要跟着这些人对付你爹啊?】
薛沉:【笨蛋,小柳就是我,多亏有小柳,我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入了敌人内部。童贯刚才说什么来着?看到我就像看到自己的子侄?来到枢密院就当来到自己家?那我还跟他客气什么。】
柳仪煊谦和地笑了笑,拿出昨夜写的文书,双手呈到童贯面前。
童贯很给面子地翻看起来:“可惜你是男儿身,否则也不必在这个时候回来……咦,竟是金国小王爷亲自送你离开的?”
柳仪煊颔首。
童贯认真地翻了翻前面,看到他废掉了完颜洪熙,挑拨他和完颜洪烈的关系,不禁大喜。
“难怪这些时日都没有听说过金国有什么动作,原来竟是这样!”
他猛地站起身,看到安静的柳仪煊后,又坐了回来,勉强平复下心情:“真不愧是许轻容的儿子,手腕果真了得,我看比起太平王的大公子也差不了多少。”
系统:【差不多哦。】
薛沉:【他看起来要改变主意了。】
系统:【嗯?】
童贯审视着他,柳仪煊仍旧笑意浅浅,眸光清澈,看起来似乎天真单纯,不谙世事。
“好,年纪轻轻便宠辱不惊,你的涵养不错。许轻容教子有方。”童贯问,“你可愿意留在我身边做事?”
柳仪煊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有些为难。
童贯摆手:“只是口疾,算不得什么大事。我率军征战,多少将士手臂都被砍掉了,依然能拿起武器奋勇杀敌,你只是不能开口说话,以纸笔替代就是了。至于其他的……我会向官家奏请,降下旨意,将你从机速房,调派到我身边来。”
柳仪煊眼睛明亮,高兴地点头。
童贯说:“不过你爹那边,还要你费些功夫去劝劝他。”
柳仪煊疑惑地看着他。
童贯见状,笑着解释道:“我与你爹共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他带你出来过。他把你看的比性命还重要,把你藏的严严实实,谁也不准见。先前你在机速房,他隔三差五的就要去一次,生怕有人欺负你。你虽在我的手下做事,我常听人说起过你,却是今日才见到你。”
柳仪煊笑了笑。
薛沉:【看来我干爹知道这些人的品行不怎么样,不让小柳进入他们的视线,刻意保护小柳,提供了一个安全的环境,让小柳远离朝堂纷争,做自己想做的事。】
系统:【舅舅真好。】
薛沉:【就是不知道他的立场是否坚定,如果我出面拉拢他,能否把他拉拢过来。】
系统:【我有点迷糊了,这里的“我”指的是谁?】
薛沉:【我们。】
系统:【……】哦,本体和小柳。
童贯留柳仪煊说了会儿话就放他离开了。
柳仪煊得了几天假期,这段时间不必再去机速房,可以在家好好休息几日,等得到官家的旨意,直接来枢密院做事。
他亲切地送柳仪煊出来,对着枢密院的下属们介绍过柳仪煊的身份,把他送上来时的轿子,嘱咐下人,送他回府。
柳仪煊全程表情淡淡的,把“宠辱不惊”刻在了骨子里。
他环视四周,记下来了官员们的身份,坐上轿子之后,掀起帘子,看到衙门前面停了一辆马车,童贯迫不及待地进了马车里,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系统:【他这是去哪里?找蔡京害你?】
薛沉:【可能是去宫中请功。】
柳仪煊回到府上,本体乘坐的船只也靠近海岸。
薛沉在海上飘了一路,从船舱中走出,终于踩在了无名岛的土地上。
牛肉汤一身华服,打扮得格外精致美丽,远远地站在岸边等待,看到他后,快步过来:“九哥!你这次离开了好久,怎么现在才回来?”
薛沉神情冷酷坚定,看向牛肉汤时有稍许缓和:“临时有些事情,实在脱不开身。”
牛肉汤不满道:“又是为了你那个病秧子哥哥?”
第103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6000评论加更)
薛沉:【她平时就是这么说我的!背着我组建新的家庭也就算了, 她都这么说我了,看起来还不是一次两次,我弟竟然能容许?我还是不是他亲哥了?】
系统:【为宫主点蜡。】
薛沉:【不许你喊她这个名字!】
系统:【……行。】
你是真的小心眼。
牛肉汤见他神情愈发冰冷, 似乎隐忍愤怒,吐了吐舌头:“好啦, 我不该这么说他。九哥别生气, 我就是太想你了。”
薛沉脸色和缓:“你说的没错,大哥的确身体不算好。”
牛肉汤:“那么多大夫, 都没有治好他?”
薛沉脸色阴沉:“都是些废物。”
胡生抱着谢珩从船舱里出来。
牛肉汤指着谢珩问:“他也治不好?”
谢珩淡淡地说:“谢某只是个账房, 并非大夫。我医术浅薄,连自己都无法治愈,又怎可能治得好其他人?”
温趣跟在他们后面, 听到谢珩如此消极的话,皱了皱眉:“你治好了我。”
“你的伤算不得什么。”身形单薄的青年无法站立行走, 只能安静地被人抱在怀里, 他似乎觉得这样有损尊严,不愿多说,低落道:“胡生,我们先回去。”
胡生:“是, 公子。”
牛肉汤完全不在意那些无关的人,她只在乎宫九。
见薛沉的情绪仍旧不算好,她道:“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把他接到岛上来。他又没有什么大病, 其他人治不好他, 我爹一定能治的好。天底下还没有我爹做不到的事情。”
原著中的吴明, 满腹诗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精通杂学,无论什么都是一学就会,而且很快就能学到极致,是个全面发展的天才。
他能轻易做到别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也就很容易感到无聊,出来报复社会。
吴明表面上是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实际上比宫九更加可怕,也更加疯狂。
薛沉道:“这种事情,就不劳烦他了。”
牛肉汤不满地“哼”了一声:“每次都这么说。”
薛沉无视了她,径直向前走。
谢珩在无名岛呆了很久,虽然不常出来走动,也因为满级[记忆力]的缘故,记住了大半个无名岛的路线。
再加上原著,还有来之前宫九坦白的那些事情,足以让薛沉清楚地了解无名岛是个怎样的地方。
他走了几步,快到芭蕉林的时候,回头看向牛肉汤:“带路。”
牛肉汤慢慢走过来:“你离开这么久,没有给我带礼物,也没有安慰我,甚至连个好脸色都没有。你还是我认识的九哥吗?”
薛沉淡淡道:“谁说我没有给你带礼物了?”
牛肉汤眼睛亮了起来:“真的有吗?”
后面的船还在往下面运东西,里面装载的是岛上众人的日常用品,包括食物和酒、衣服、燃料、蜡烛,这些日用品,以及金银财物。
还有几个箱子里装的是从太平王府搬过来的东西,其中的三个箱子,是宫九送给牛肉汤的礼物。
薛沉说:“你若是不信,可以现在就让他们把东西抬过来。”
牛肉汤高兴地说:“我信,九哥最好了!”
宫九给她送过很多次礼物,早已没有了新鲜感。她什么都不缺,她并不在意礼物是什么,只是想得到宫九的关注而已。
薛沉:“外面风大,快些回去吧。”
牛肉汤点头:“风是很大,不过九哥依然整洁极了,头发也没有被吹乱。”
薛沉:“……”
系统:【能采访你一下吗?现在是什么心情?】
薛沉:【早晚有一天……呵。】
系统:【……】
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敢追问。
牛肉汤在前面带路,薛沉在后面跟着她。
这小姑娘古灵精怪的,不知道把他往哪里领,周围的树木越来越茂密,道路也消失不见了。
他们踩在土地上,穿过棕榈和芭蕉树丛,最后豁然开朗,平坦的白色石板铺在地面,四周的房屋鳞次栉比。
一个老者正在那里浇花。
他头发已经灰白,个子也不算高,看起来再普通不过,只是衣着精致华美,身体也比同龄人更加强壮。
薛沉不由自主地戒备起来。
平时假扮弟弟,被人识破后,也不过是调整计划而已。
这次如果被人识破,他很有可能死在这里,或者被小老头监丨禁起来,以便控制弟弟为他做事,在必要的时候,代替弟弟去死,给宫九提供新的身份。
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不算好。
薛沉的神情愈发冷酷,步伐更加沉稳。
他来到吴明的身后,定定地看着他。
吴明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仍旧在浇花,背对着薛沉和气地说:“你来了。”
薛沉:“我来了。”
吴明:“这段日子,你往岛上送了不少人来。”
薛沉:“嗯。”
吴明直起身子,把水壶递给了牛肉汤,笑眯眯道:“我去看过了,这些人都是些大夫,并没有其他特长。”
薛沉:“不错。”
吴明:“岛上不需要这么多大夫。多出这么些人来,又是一大笔开支。”
薛沉:“我会把他们送走。”
吴明苦恼地说:“可是他们已经知道了岛上的秘密。”
薛沉:“交给我来解决。”
吴明:“好。你是我最骄傲的弟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相信你,能把事情处理好。只是你这段时间,似乎一直都不太顺利。”
薛沉目光阴沉下来。
吴明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薛沉极力控制着自己放松。
他的内力远不如宫九,此时难免会担心,吴明有什么剧情之外的特殊功法,能轻易发现他的不对劲。
好在这样的事并未发生,吴明只是很普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老头安抚地说:“我知道你很想杀了他,几乎已经迫不及待。可是这样的机会是很难遇到的,他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就算没有足够的实力,也是有运道在身上的。”
薛沉冷冷道:“运道?”
吴明:“那个叫谢珩的年轻人,似乎很相信这些,有机会的话,你可以跟他聊一聊。”
薛沉若有所思。
系统:【他还挺迷信。】
薛沉:【小老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观测天空,预知气象,连洋流他都懂。他活了这么久,应该有几分眼界,“运道”这种事情看起来很玄妙,但也并非完全没有,陆小凤就是“运道”特别强的人。】
系统:【谢珩和小老头比,谁更厉害?】
薛沉:【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小老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谢珩上知天文下肢瘫痪。】
系统:【……】
吴明像个普通的长辈一样,关心地问:“你哥哥的身体还好吗?”
薛沉:“并无起色。”
吴明叹了口气:“他的病情总是这样反复,你何时才能定心?岛上的事情,还需要你来处理,你若总是这般,接到消息就返回家中,岂不是要耽搁了正事?”
薛沉默然。
吴明:“你看起来很聪明,可有的时候,实在是蠢笨至极。”
薛沉仍旧沉默。
系统:【他骂你弟弟蠢,这你能忍?】
薛沉:【又不是骂我。】
系统:【……】好想让宫九听听这句话。
薛沉:【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你这样的小笨蛋是不会明白的。吴明的意思是,我弟不会算数,不认路,还有受虐癖,习武的资质极高,天赋也很好,人也聪明,可是在某些方面,实在烂泥扶不上墙,他不可能放心地把无名岛交给我弟。】
系统:【原来还有这种深意?】
薛沉:【而且有时候我弟真的跟个傻子似的,谁家正常人会在海边不吃不喝发呆三天三夜?我弟平时好像也挺喜欢发呆的,我爹喊他都不带搭理的。】
系统:【这个我知道,他只理你。】
薛沉:【吴明会选其他人做继任者,我弟是他的徒弟,也是他的合伙人,可以是无名岛的半个主人,却不可能是“少主”。】
系统:【听起来你弟有点惨,好不容易把无名岛发展壮大,最后小老头全都留给了别人。】
薛沉:【牛肉汤这个亲女儿都没有得到,我弟的待遇已经很好了。】
吴明看他似乎听进去了,摆了摆手:“你们年轻人,都不耐烦听长辈念叨,自己玩去吧,别在这里打扰我的花晒太阳。”
牛肉汤把水壶放在地上,拉着薛沉:“九哥,听到没有,走啦走啦。”
薛沉跟着她往回走。
回去的路跟来时不太一样,直接从这个广场,沿着石板路绕了半圈,就来到了谢珩的住处,薛沉现在才发现,原来谢珩和小老头住的这么近。
难怪谢珩从未见过小老头,小老头却早已对谢珩有所了解。
又走了一会儿,薛沉到了宫九的住处。
他住的地方很清幽雅致,卧室里摆放着一面打磨的很好的青铜镜子,薛沉一走进来,就看到了镜中的自己,仿佛看见了远在太平王府的傻逼弟弟。
牛肉汤见他盯着镜子看,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九哥,你的哥哥真的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吗?”
薛沉收回视线,沉默地颔首。
牛肉汤用活泼天真的口吻,再次说道:“那你把他带过来嘛,我也想见见他,我这辈子还没有见到两个完全一样的人,更何况还都是你这样的容貌。九哥放心,我一定不会欺负他的,九哥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
薛沉:“大哥体虚,经不得舟车劳顿,你若是想见他,可以亲自去太平王府。”
系统:【你竟然没有生气。】
薛沉:【因为我突然想明白了,牛肉汤话里的意思,应该就是小老头的意思。他们父女两个,看起来似乎不怎么亲密,但是终究是亲生父女,永远不会背叛对方。】
系统:【你怎么确定不会背叛?】
薛沉:【因为幽灵山庄的叶雪杀死她的父亲时,陆小凤相当震撼,可见在作者的认知里,这种血脉亲情极其重要。牛肉汤喜欢做饭,喜欢杀人,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想法,她和小老头没有利益冲突。我弟就不一样了,我弟的目标是有可能实现的,实现之后,就会变得不可控了。】
牛肉汤俏皮道:“我可不去太平王府,要是暴露了九哥的计划,九哥非杀了我不可。”
薛沉看了眼床头旁边的架子,发现上面空荡荡的,没有剑,也没有鞭子。
牛肉汤留意到他的视线:“九哥在找什么?”
系统:【我预感到接下来你要表演一些难以描述的场面。】
薛沉:【你想看?】
系统:【不!我不想!】
第104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牛肉汤很清楚宫九的毛病, 薛沉的那个眼神,足以让她误解。
她没有提那两个字,轻轻地询问:“我去拿?”
薛沉猛然看向她, 深吸一口气,似乎忍耐着什么:“你出去吧。”
“九哥, 我可以帮你的……”
“出去!”
牛肉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不过是提过一句薛大公子而已,九哥就这么对待她!
那个病秧子到底有什么好的?
牛肉汤羞恼地说:“出去就出去, 反正难受的人不是我!”
她从屋里跑了出去, 临走时不忘帮九哥带上门,免得别人看到他的丑态。
薛沉收敛了表情,风轻云淡地坐在床边, 看着镜子里一丝不苟的自己:【有时候真的很担心我弟,他未免太年轻气盛了, 等以后上了年纪, 很容易萎掉。】
听到“鞭子”两个字就会有反应,有类似的联想也会起反应,而且毫无节制,完全没有规律, 没有受到刺激,一周都不见他挨打,受到刺激以后一天能挨三次打。
陆小凤就是利用这点,在生死对战时, 拿出了鞭子, 把他给抽死了, 可见宫九色令智昏,已经失去了对自身的掌控。
系统安慰:【没事, 反正是循环宇宙。】
薛沉:【包治百病是吧?】
薛沉独自在屋里坐了一会儿。
外面有人过来,停在门口,透过光影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九少爷,腾冲那边的人到了,您要不要去见一见?”
镜中的自己衣着得当,冷酷锋利,完全不像是自残后的模样。
幸好宫九武功很高,每次挨打,都能用最快的速度复原。不过就算恢复如初,跟挨打前相比,也会有细微的区别。
薛沉打了个哈欠,逼出一点泪水,揉了揉眼睛,直到眼眶微微发红,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
他站起身:【可惜谢珩那边的药材还没到,不然现在可以做得很完美。】
有不少药材都是带有血腥味道的,薛沉准备自己配点,模拟出血液的样子,除此之外,谢珩的草药清单中,还有石楠花……
这些药材还在路上,估计明天才能送到。
系统:【我还以为你会扮演到底,让牛肉汤拿鞭子过来,挨她一顿抽。】
薛沉打开房门,门口是个瘦弱的中年男人,左眼上戴了一个黑色的眼罩,气质阴沉,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
薛沉双眸微微泛红,冷酷沉静。
外面的人有些畏惧他,立刻低下头:“九少爷。”
薛沉傲然道:“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我亲自去见?照往常一样就好,把东西收入库中,统计清楚后,送到谢珩那里。”
“是,属下告退。”
薛沉关上房门:【真的挨抽,那我就暴露了。】
系统:【也对,你的忍耐力虽然很强,毕竟没有宫九那样的癖好,挨打的时候肯定不会有生理上的反应……】
薛沉:【你在想什么怪东西?我说的是在我弟那里暴露!】
系统:【在你弟那里能暴露什么?】
薛沉:【我弟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有受虐癖。换回身份后,我弟肯定会打听一下我的所作所为,他最关心的事情,除了我的性命安危,就是受虐的癖好有没有暴露。】
一旦他在人前演出来了,那就没有辩解的余地了!
系统:【那你还弄人造血液和石楠花?】
薛沉:【身为哥哥,对弟弟有所了解,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系统无话可说。
外面有人抬了几个箱子过来,薛沉让他们把东西放在了卧室的一角。那些人离开后,薛沉打开箱子,拿出日常的衣服放进柜子里,把鞭子和佩剑放在床头的武器架上。
系统:【腾冲是哪里呀?】
薛沉:【大理国腾冲府,快到缅甸了。】
系统:【你弟的势力真广……】
薛沉:【估计只是跟那边的人做生意。原著中的无名岛,和日本有诸多来往,吴明还请陆小凤吃新鲜的鱼子酱……啊,鱼子酱,我也想吃鱼子酱,好久没吃过了。】
系统:【……】
薛沉停下动作,盯着箱子看了几秒,毅然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系统:【你去哪儿?】
薛沉:【去找小老头吃鱼子酱。】
系统:【……】
小老头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无名岛虽然偏僻,却风景优美,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这座岛上有美食、美酒,还能尽情的赌钱,想要什么,都能在这里找到。
宫九是无名岛的半个主人,但是他的欲望,除了挨打之外,全都很淡薄。
他不赌钱,不喝酒,对金钱毫无概念,口腹之欲也不重。
他的兴趣爱好,除了挨打,好像只剩下了发呆。
薛沉去时的路上一直都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借口跟小老头讨要鱼子酱,最后装作迷路,在岛上转了半圈,出现在了小老头这里。
此时已经是傍晚,小老头没有再浇花,而是独自在屋里,照着棋谱下棋。
他的屋子宽敞又漂亮,似乎是用名贵的木材建造的,精致华美,严丝合缝,能嗅到很清雅的木质香气。
薛沉走近后,吴明抬起了头:“你怎么来了?”
薛沉推门而入,坐在了他的对面,低头看着眼前的棋盘。
小老头:“你若是在棋艺上也有天赋就好了,闲暇时还能手谈几局,我也不会无聊到拿着棋谱,与先人对弈。”
宫九不会数数,当然学不好棋。
小老头拿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下棋和布局是一样的,第一枚棋子永远在不起眼的角落,构建出自己的势力,缓缓向中心推进,将敌人一点一点地蚕食。”
薛沉:“棋盘上只有一个敌人,现实中却有很多。”
小老头:“不错。所以棋艺高超的人,未必能活地很好。”
薛沉:“你有多少敌人?”
小老头诧异地问:“你问我?”
薛沉点头。
吴明道:“这世上知道我的人,只有你们几个。只要你们没有与我反目,我便一个敌人都没有。”
薛沉:“日本那边的人也不知道你?”
吴明笑着说:“你考虑的很周到,那边的人的确知道我。不过目前来看,我并未与他们起过冲突,算不上是敌人。而且他们太过弱小了,即便真的对我不利,也能很快解决掉。”
薛沉:【原著中,小老头跟陆小凤说的是丰臣秀吉,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这个人了。】
系统:【毕竟现在不是明朝。】
吴明又落下一枚黑子,拿掉三枚白子,放回了棋罐中:“你怎么会忽然想到问这个?”
薛沉:“我只是觉得,我的敌人有点多。”
吴明:“你的身份尊贵,太过显眼。你父亲又掌管天下兵马,太多的人眼红他手中的兵权。外人不清楚你们父子之间的内情,必定会将你看做他的人,这也在情理之中。”
薛沉没有再说话。
吴明看了一眼书本,又拿起一枚白子,摆放在棋盘上:“我早就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你愿意与其他人合谋,把太平王拉下马,就会变得非常简单。”
薛沉没想到,小老头竟然还撺掇弟弟与蔡京等人联合。
薛沉:【我弟还是挺好的。】
系统:【我没怎么听懂……】
揣摩宫九的心思,对薛沉来说并不难,他即刻回答:“我不想把整个太平王府拖下水。”
吴明微笑,和善地说:“有些时候,我真的会想亲自过去杀了你的哥哥。”
薛沉右手握拳,迅速松开,似乎心情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但是迅速调整过来,依然保持着平静:“大哥若是出事,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吴明:“我知道,所以我没有这么做。”
薛沉默然。
吴明又落下黑子,这一次吞掉了成片的白子,局势已经分明。
吴明喟叹道:“先人也不过如此。”
薛沉:“你在棋艺一途已经没有了敌手,何不换成其他的,从头再来?”
吴明:“比如?”
薛沉:“比如写诗、作文章,参加科考。”
吴明:“你在开玩笑?”
薛沉认真地说:“科考并没有年龄限制,许多比你年纪还大的人,依然在考试。而且文无第一,我想不管你能做出多么好的文章,都会有人不服气,这一条路,无论你的天资再高,都很难走到巅峰的。”
吴明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开心,脸上的笑纹非常明显:“你说的对。只是我不愿成名,更不想被人看到。”
一个人如果想有名气,其实很容易,只要他把某件事情做到最好,名声自然会随之而来。
像吴明这样,杂学样样精通,武学也早已达到巅峰,却一直都很低调,完全没有留下名字,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
因为他也要生活,日常用度都需要花钱,而且要养活这么多人。
吴明说:“隐藏自己,也是我的乐趣。”
薛沉点头:“我知道。”
太平王世子,不就是吴明培养出来的“隐藏的人”吗?
吴明放下书本,又拿起了白子,似乎想要反败为胜。
他淡淡地说:“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过来。”
薛沉:“迷路了。”
吴明无语,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你……唉,你这孩子。”
薛沉起身:“天快黑了,我去点灯。”
屋子里的光线明亮起来。
吴明:“用过饭了吗?”
薛沉摇头。
吴明:“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一起吃吧。”
薛沉点头。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吴明放下棋子,带薛沉去了另一间屋子用饭。
饭菜应该是刚送过来的,还冒着热气,但是附近一个人都没有,想来岛上的仆人很清楚吴明的习惯,知道什么时间把饭送过来,已经跟他形成了默契。
薛沉扫视一眼,没有看到鱼子酱:【失策了。】
吴明:“随便坐吧。”
薛沉坐在了吴明的对面。
系统:【怎么了?】
薛沉:【小老头平时就是用鱼子酱来下酒的,喝酒跟吃饭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我弟不爱喝酒,小老头不可能请我喝酒,所以也不可能请我吃鱼子酱。】
系统:【……】你是有多执着啊?
薛沉:【不知道小老头是什么时候买的鱼子酱,我能不能请他代购。】
系统:【……】
薛沉:【说起来,如果陆小凤没有遇到洋流,应该会顺利去日本吧。】
系统:【啊?】
薛沉:【垃圾系统,你去翻翻原著啊!陆小凤就是下海去日本才被刮到无名岛上的!】
系统:【怎么说的好像陆小凤去那边做鸭一样……】
薛沉:【也差不多啦。】
系统:【……】
吴明看到他如此沉默,有些疑惑地问:“你有心事?”
薛沉摇头。
吴明给他夹了些菜:“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在为你的哥哥担忧。他正病得厉害,你却要杀死自己的父亲,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刺激。”
薛沉:“你有何见教?”
吴明:“我的建议是,快刀斩乱麻。这种事情,拖的时间越长,后果越难以预料。”
薛沉:【他真的不教我弟点好的,我弟都被他带坏了。】
系统:【有没有办法弄死他?】
薛沉:【暂时没有。】
系统:【大绵和小绵联手还不行吗?】
薛沉:【海上不是马甲的主场,我还没有摸清楚无名岛的底细。岛上的势力遍布全国,就连大理都有他们的人,金国、蒙古更不必多说。万一被他逃掉了,那我怕是睡觉都不敢闭眼了。】
吃过饭后,吴明亲自送他回去。
薛沉能感觉到,吴明隐蔽打量自己的视线,心知他应该发现了自己和宫九的细微差距,
但是那些差距太小了,薛沉的言行间又没有出现过纰漏,就算是吴明这样的人精也不敢确定,估计以为是“大公子”病重,“宫九”心情不好。
回到弟弟的住处,吴明第一眼也是看到了里间的那面镜子。
他诚恳地建议:“卧室乃是静心聚气的地方,不宜把镜子摆放在床头,为何不换个地方?”
薛沉:“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自己,不也是很好吗?”
系统:【好变态。】
吴明:“你就这么在意他?”
薛沉:“他是我的哥哥。”
吴明:“可你如今已经有了我,还有妹妹。”
薛沉:【原来他是故意的!为了挑拨我跟我弟的感情,才给了他新的家人!】
系统:【你弟很小的时候就来无名岛了吧?这么一看他真的很坚定。难怪总对你患得患失,原来背后还有人在逼迫他放弃你。】
薛沉:【杀了他!明天小绵就请假,和大绵一起出海!】
系统:【你不是说海上不是主场吗……】
薛沉:【呜呜,我就是过一下嘴瘾,不是真的明天就动手。】
系统:【过过嘴瘾还知道请假,你真的好有责任感。】
吴明很懂跟他相处的分寸,见他不以为然,便没有再说,跟他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吴明走后,薛沉把床上的被褥全都换成新的,枕套也一起换了。
谢珩在丹房里炼制丹药,继续研究炸炉,为了方便逃跑,没有关上门。
他专注地盯着炉子,偶尔往里面加入柴火,眼睛都酸胀了。
突然有人开口:“这一步做的不对。”
谢珩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过来,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险些把木料全都丢进去。
他转头看向旁边,发现来的人竟然是吴明,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你是谁,为何擅自闯入我的丹房?没有人阻拦你吗?”
吴明笑呵呵地说:“我是这里的主人,没有人敢拦我。”
谢珩皱眉:“我从未听说过你。”
吴明:“但是我知道你,从你入岛的第一刻,我就知道你来了。”
谢珩:“宫九答应过我,只要我做好分内之事,其他事情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只想清净地炼丹,请你出去。”
吴明正要再说什么,突然听到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疑惑地问:“这是什么动静?”
薛沉:【是我炉子要炸了。】
系统:【那你还不快跑!】
薛沉:【报废马甲,跑不了呢。】
谢珩毫无所觉,推着轮椅向前,打算把他赶走:“哪里有什么动静,请你出去。”
突然间,谢珩的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破声,火光一闪,被浓烟湮灭。
谢珩感觉到了身后的震动,他有片刻时间失去了意识,睁开眼之后发现吴明正拖着他往外跑。
胡生快步过来:“岛主!公子!你们没事吧?”
吴明松开手,把谢珩放到了地上。
谢珩虽然“内丹”满级,但是毫无内力,完全不懂“龟息功”之类的武学,他吸了几口浓烟,喉咙里都是异物感,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
胡生过来扶住谢珩,给他拍了拍背。
吴明说:“我说过,你那一步做错了。”
谢珩呛咳着,尖锐地说:“不用你管!”
吴明有些挫败。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先是在宫九那边受到了冷待,又被这个年轻的后生顶嘴。
明明他博学多识,指点时的语气也十分温和,没有半点居高临下,怎么谢珩非但没有感激,反而格外地仇恨?
胡生怕谢珩得罪吴明,替他解释道:“公子他……炼丹的目的,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吴明:“愿闻其详。”
谢珩伏在胡生手臂上,紧紧地握着他的胳膊,警告道:“胡生!”
胡生歉意地说:“公子请恕罪,属下是无名岛的人,一切以岛主为先。公子炼丹,是为了治好自己的腿。”
薛沉:【怎么有一种,谢珩故意制造出危机的时刻,在决定生死的一瞬间,可以创造出医学奇迹,拔腿就跑的感觉?】
系统:【是你的脑回路太歪了!】
薛沉:【哪里歪啦。】
系统:【直接用本体讲出来会崩人设的,那就是歪的。】
薛沉:【你说的好有道理……】
吴明蹲下来,捏了捏谢珩的小腿:“看样子你的萎症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系统:【萎?】
薛沉:【不是我担心我弟的那个萎!是中医上对瘫痪这类病症的称呼!】
系统:【原来是这样啊。】
谢珩想要挣开他,但是只虚弱地动了一下,根本无力摆脱他的掌控。
谢珩:“别碰我。”
吴明用力捏了捏,对胡生说:“先带他去休息吧,丹房脏污成这个样子,暂时无法使用,找人来清理一下。”
胡生:“是。”
胡生抱起谢珩,带他回到了卧室。
浓烟把谢珩的衣服熏得很脏,他的身上都是灰尘,脸上和手上也沾上了灰。
胡生把他放到凳子上,端了清水过来给他擦拭。
谢珩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胡生:“方才那位老者,是无名岛的岛主,就算是九少爷,在他面前也是毕恭毕敬,公子最好不要得罪他。”
薛沉:【怎么没把吴明炸死。】
系统:【那谢珩不就一起被炸死了?】
薛沉:【如果牺牲一个马甲,能杀死吴明,那也很合适了。大不了本体虚弱一段时间,马甲还可以再抽。可惜我的炸炉技能一直没有进展,最大的效果也只是把丹炉炸碎。】
系统:【你还是换一条路吧,抽马甲,把武功点到最高,想打谁就打谁。】
薛沉:【单体的作战能力怎么能比得上无数的士兵,我还想炸炉成功以后,把配方交给我爹,拿来武装将士们,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胡生忐忑不安:“公子,我知错了,你罚我吧。”
谢珩收回放空的视线:“你有什么错?”
胡生一直都很体贴,在他面前表现出了十足的尊重,默默维护他的尊严。
可是今天,他不止没有保护在谢珩面前,反而主动撕开他的伤疤,让谢珩再一次感受到了自身的无力。
胡生说:“我背叛了您。”
谢珩看了他一眼:“你很少称呼我为‘您’。”
胡生:“是。”
谢珩:“我知道,你最初跟在我身边时,心里是看不起我的。”
胡生:“不敢。”
谢珩:“归根究底,还是我自己太没用了,比不得你们这些习武之人。”
胡生:“公子……”
谢珩:“你若是想走,那就走吧。我会告诉宫九,放你去外面做事。”
系统:【你真的生气了啊?】
薛沉:【没有,我就是得表现一下自己的态度,不然以后谁都能在谢珩面前蹬鼻子上脸了。】
系统:【你不生吴明的气?】
薛沉:【看不出来吗?吴明是来拉拢谢珩的。】
系统:【啊?】
薛沉:【他估计觉得自己在天文和气象上的造诣特别厉害,想用这样的方法来套近乎,我偏不顺了他的意,让他再头疼一下。你信不信,明天他就会来给我道歉,但是道歉的过程,还得显摆自己?】
系统:【你说的我全都信!】
谢珩的轮椅又一次被留在了丹房的浓烟中,他坐在凳子上,几乎没有办法移动。
胡生给他擦净脸上的灰,散开他的头发,用打湿的帕子,一缕一缕地细细擦拭:“今日夜已深,海上风大,公子先将就一晚,明日起来再沐浴吧。”
谢珩没有说话。
胡生:“公子也说了,最初时,我的确轻视了你,可是相处的这段时日,我已经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从前身份低微,常常跟各种人打交道,见识过了不少难缠的人物。比起离岛,在外面做事,还是公子这里更清净些。”
谢珩依然没有出声。
胡生:“公子要的那批药材,应该就快到了。你的轮椅还要拿去清洗打磨,这几日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我做就好。”
谢珩冷冷地说:“我不想再见到那个人,他若是再过来,拦住他,不准让他入内。”
胡生为难:“这……我怕是拦不住。”
谢珩轻声说:“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呢?”
第105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10000营养液加更)
扮演宫九的这些日子, 薛沉严格按照他的作息,每天晚睡早起,中午偷偷补觉。
今日他起了个大早, 洗漱后去前面吃饭。
牛肉汤做了满满的一大碗牛肉汤,里面用的是牛身上最好的部位, 已经炖的十分软烂, 她把汤捧到桌上,给薛沉盛了一碗。
“九哥, 你快尝尝。这份汤我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做了, 煮了一整夜,现在已经软烂入味,比上次做的还要好。”
薛沉点头, 接过热乎乎的肉汤:“你的厨艺一直都很不错,经你的手做出来的饭菜, 从来没有味道不好的。”
牛肉汤很高兴被他这样夸赞, 期待地注视着他,亲眼看到薛沉尝过之后,流露出的那种细微表情,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厨艺被他认可。
薛沉能感觉到, 牛肉汤这个举动有道歉的意思。
她昨天说过一些不当的话,又在自己“发病”时被赶了出去。她大概以为,九哥在生她的气,所以才不肯接受她的帮助。
薛沉坦然接受, 对待她的态度稍稍温和了些。
一碗汤还没有喝完, 宫九的亲随从外面进来:“九少爷, 第二批货已经到了。”
薛沉:“你来安排就是。”
亲随应声而去。
薛沉继续和牛肉汤一起吃饭。
据小老头说,牛肉汤三岁生日那天, 想要一个生日礼物,就是自己做饭。她做了满满的一大桌子菜,从此开启了厨艺生涯,到现在已经将近二十年了。
无名岛上什么都不缺,她有足够的资源去学习做饭,厨艺已经磨炼地非常好,跟小柳比起来,也只在伯仲之间。
薛沉吃的很满足,唯一不好的是,要模仿宫九,摆出面无表情的样子,即便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不能有太多情绪波动。
吃过饭后,下人们端了水盆进来,薛沉洗过手后,拿过水杯漱口,又用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嘴。
薛沉:【我弟这是把王府的那套也照搬过来了。】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觉得你在王府是这么做的,所以自己也这么做,虽然身处异地,却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你们两个的心还是在一起的。】
薛沉:【千里共婵娟吗?这个意境不错。当年苏轼写下这首词时,也是想着自己的弟弟,跟我临走前,给涟儿买糕点的心情应该差不多吧。】
系统:【你竟然不嘴硬了?】
薛沉:【我什么时候嘴硬了?】
系统:【……】还是嘴硬的。
薛沉刚放下手帕,又有人进来了。
“九少爷。”
薛沉:“直说就是,我妹妹不是外人。”
牛肉汤高兴地看了薛沉一眼,没有出声打扰。
“金国那边的人传来消息,金国三王爷遇刺,身受重伤,昏迷数日才清醒过来,他上奏弹劾六王爷,直言此事是赵王指使。金国皇帝已经将六王爷禁足,并且下令彻查此事。”
薛沉:【我弟竟然在金国那边也安插了细作,业务范围真广。】
系统:【不会是老严吧?】
薛沉以为它开动脑子,推断出了什么,虚心请教:【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系统:【我只知道老严,别人谁都不认识。】
薛沉:【……很严谨的推理。】
系统:【……】
薛沉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只有这些?”
探子:“九少爷恕罪,暂时只打探到这些。”
薛沉颔首:“退下吧。”
他基本可以断定,探子不是赵王府中的人,否则肯定会提到柳仪煊和云鹤烟不知所踪。
之所以不敢完全肯定,是因为还有双面间谍的可能性。比如对方在为行国做事,又被无名岛收买传递消息,每次传到行国的消息,和传到无名岛的消息,必定会有所不同。
牛肉汤道:“九哥,你这几天都会留在岛上吗?”
薛沉看到她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统儿,下船的时候,出来迎接我的人里有几个女人?】
系统:【好多呢,数不过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薛沉恨不得抱头痛哭:【我把沙曼给忘了。】
系统:【怪不得牛肉汤这么高兴。】
系统完全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薛沉正在头脑风暴,没有那个闲心给它解释。
他快速思考着宫九和沙曼的关系。
有了双生哥哥后,宫九依然从青楼里救下了沙曼,并且把她带回了无名岛。
他对沙曼的感情很复杂,没有因为亲情的贫瘠匮乏,质变成爱情,但沙曼无疑是非常重要的……
薛沉淡淡地说:“最多再呆两日。”
牛肉汤:“你还要继续刺杀太平王?”
薛沉:“上次刺杀失败,他必然已经有了警觉,怕是更难成功。这件事暂时放一放,我有更重要的事。”
牛肉汤:“什么事?九哥,能不能带我一起?你都好久没有带我出去玩过了。”
薛沉假扮宫九的目的,就是为了摸清无名岛的底细。
现在他已经见到了吴明,也大概弄明白了无名岛的布局。这座海岛上只有三四十个人,都是暂时在这里停留的,想来其他的人分布在各地,偶尔才会回来。
薛沉要弄清楚外面的势力,他会随便扯个幌子,到处走一走,弄清楚小老头在外面的地盘。
狡兔三窟,像吴明这样谨慎的人,绝不可能只有这座海岛。
薛沉:“我要去处理朝廷上的事,看看有几人能为我所用。带你一起,实在不方便,还是下次吧。”
牛肉汤:“又是下次,这都多少个下次了!”
薛沉正要离开,又有人过来了。
这次来的并非是传递消息的那些人,而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白色纱裙,身材高挑,比一些男人的个子都要高,衣着打扮简单清新,脸上不施脂粉,冷若冰霜,毫无笑意,看向薛沉时,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味道。
薛沉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的脸,真的和记忆中的母亲一模一样!
沙曼淡淡地说:“你若是心里没我了,可以直接把话说明白,我不会赖在这里不走。”
她不明不白地留在了岛上,受到宫九的优待,但是宫九却不曾说明原因,岛上的其他人,甚至连沙曼自己,应该也会以为,她就是宫九的情人。
更何况宫九还总是发病,求着别人打他。
牛肉汤很讨厌沙曼这副傲慢的姿态:“那你走啊,又没人拦着你!”
薛沉冷冷地问:“你想离开?”
沙曼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无情,有些委屈地看着他:“我又能去哪儿?”
她被自己的亲生哥哥卖到了青楼里,要不是宫九救了她,她怕是很难活下来。
她已经一无所有,能依靠的唯有宫九一人,如果连宫九都不再关照她,她很难在这座岛上生存下来。
沙曼对宫九没有多少好感,在见到他的另一面后,更加觉得厌恶,为了活着,她不得不低头服软。
至少宫九不会打她,也不会对她做那些恶心的事。
薛沉起身,走到沙曼的身边,拉住她的手。
沙曼顺从地跟在他的身后。
牛肉汤很生气,也很无奈,愤愤地看着二人离开。
沙曼对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有所预料,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拿起鞭子,狠狠地抽打眼前这个男人。
没想到宫九却没有带她回屋,而是越走越远,来到了海岸边。
她疑惑地看着宫九:“这是什么新的玩法吗?”
薛沉侧颜冷峻,他没有去看沙曼,仅仅直视着前方的大海,敷衍地解释:“迷路了。”
沙曼知道他有时候蠢笨的要命,微微一笑:“在自己的地盘,你也会迷路?”
薛沉:“在哪里我都不记得路。”
沙曼轻声说:“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薛沉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保持人设,对着大海发呆。
沙曼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也坐到他的身边。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
一个时辰后,薛沉冷漠地开口:“你可愿随我去外面?”
沙曼:“去哪儿?”
薛沉:“我不知道。”
“只要你不把我卖掉,一切都好。”海风吹起沙曼的长发,轻柔的衣袍随风飘动,她轻声说:“不过就算你把我卖掉,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薛沉:“不会卖掉你的。”
沙曼:“也是,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至少现在的我,被你教导之后,武功剑法都还不错。”
系统:【她好可怜,哪里都不是她的家。你要把她带回王府吗?】
薛沉:【带回王府干嘛?给两个孩子当妈?你觉得沙曼愿意?】
系统:【……】
对哦,它这个宿主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同时面对两个变态,那就更可怜了。
第106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沙曼是个高傲冷漠的女孩子, 但是她身上却没有太多攻击性,也没有原著中的慵懒,和对生命的厌倦。
薛沉对她知根知底, 不自觉地就放松了戒心。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薛沉看着不远处的夕阳, 感叹地说:【难怪我弟这么爱发呆, 平时脑子一刻都不停歇地使用,这样放空一下真的很解压, 比睡觉更有用。】
他是吃过早饭过来的, 现在都已经傍晚了,发呆的过程中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流逝,只觉得浑身轻松。
系统:【你和宫九越来越像了……】
薛沉:【你这样的小笨蛋脑子十成新, 是不会理解聪明人有多疲惫的。】
系统:【……】
薛沉发呆了多久,沙曼就陪了他多久。
看到他回过神, 沙曼淡淡地说:“我还以为你要在这里坐三日。”
薛沉面无表情地起身, 一个字都没有说。
沙曼:“你刚才说的还算话吗?”
薛沉:“我一向说到做到。”
沙曼点了点头,主动来到薛沉的身边:“回去吧。”
薛沉其实想找地方吃饭,沙曼完全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直接把他带回了住处。
她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很不情愿地拿起了架子上的鞭子,回过身来,冷漠地看着薛沉。
软鞭轻轻一抽,发出清脆的破空声。
沙曼静静地看着他, 似乎在等待他开口邀请。
系统:【完了完了完了, 你要挨打了。】
薛沉:【别慌。】
他后退半步, 移开视线,声音略微颤抖:“放下。”
沙曼有些疑惑, 但她本就很不情愿做这种事情,更厌恶男人发情时的恶心模样,见宫九没有那个意愿,没有去深究原因,将鞭子放回原处。
白衣男人低垂着眼眸,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没有出声。
沙曼对他有了些许改观,语气稍稍柔和了些:“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薛沉冷哼了一声。
沙曼说:“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
薛沉仍旧沉默。
沙曼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寡言,没有再说什么,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系统:【这样演也能瞒过你弟吗?】
薛沉:【暂时瞒过沙曼就好,我打算以后把她拉拢过来,再求她帮我隐瞒。】
系统:【……】
为什么是“求”啊?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离开京城后,云鹤烟又刷了3%的同步率,加上之前剩下的1个技能点,将[轻功]点到了3级。
他翻找出青衣楼的悬赏:“利州……在嘉陵江附近,距离这边有些远。”
系统:【这还是目标上次出现的位置,你耽误了这么多天,他可能早就跑到别处去了。】
薛沉:【不重要,反正大绵还在被青衣楼的人追杀,在外面呆多久都可以,他们只会以为我死了,绝对想不到我其实是在摸鱼。】
系统:【摸鱼总比死了强吧!】
薛沉:【可是摸鱼就崩人设了啊。】
系统:【……】
云鹤烟前往利州,直接进入了山林里。
此时已经快要入冬,林子里满是枯黄的落叶,树枝光秃秃的,已经无法遮蔽住阳光,一眼就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云鹤烟抓了一只野兔,用匕首划破它的脖颈放血。
兔血的味道平平无奇,就是普通的血腥味,完全没有人类血液的诱惑力。
系统:【怎么样啊?】
如果可以用动物血替代,它的宿主应该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变态了吧。
薛沉:【大绵真的有心理疾病吗?怎么这个病有点双标……我一点都不想喝动物血,甚至还觉得很腥臭。】
系统:【……】好绝望。
云鹤烟剥掉兔皮,清洗干净血液,去除内脏,用火折子点燃枯枝烂叶,简单地吃了一顿没有什么味道的烧烤。
山林里的行人稀少,偶尔会有人进山砍柴。
云鹤烟在这边转了两日,连目标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他便离开利州,往西南方向走去。
黑衣剑客斗笠遮面,气势磅礴,走到哪里都格外引人瞩目。
正午时,他在路边随便找了个饭馆吃饭,顺便想找人打探一下目标的消息。
这里的饭馆里都是些江湖人,云鹤烟进来之后,饭馆里很明显地安静了一瞬间,接着才有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朝着他的方向看去,又谨慎地移开了视线。
小二迎上前:“这位客官,您想吃点什么?”
饭馆里的桌子都已经有人了,云鹤烟随便挑了一个空位,坐在一人的对面,他将长剑轻轻放在桌上,摘下斗笠,放在了长凳的另一边,声线清朗,却透着冷意:“四菜一汤,再来一份白米饭,你看着上。”
小饭馆中的饭菜样式不多,招牌菜就那么几个,云鹤烟的口腹之欲以另一种方式得到了满足,根本不在意这家店里有什么。
店小二去通知了后厨,又端了壶热水过来。
与云鹤烟同坐一桌的食客噤若寒蝉,吃饭的动作都比刚才斯文了。
云鹤烟淡淡地问:“你们可曾听说过余亨?”
对面那人小心地询问:“阁下说的可是‘冲霄断岳剑’余亨?”
云鹤烟默然颔首。
薛沉:【这个名声,比小绵还要响亮,可见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得用心经营,才能有更大的名气。】
系统:【对,小绵就是朋友太少,全都是仇家。】
那个人说:“两个月前,余亨曾在利州现身,参加过白阳山庄庄主的寿宴,宴会上似乎出了些意外,白阳山庄的少庄主突发恶疾,猝然长逝。庄主以为有人下毒暗算,把众宾客全都留在了庄里。‘精绝刀’朱晖畏罪自尽……”
“看来江湖上的消息并不准确。”一道懒散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叙述。
云鹤烟循声看去,只见角落里坐着一个身披大红披风的男人,他背对着云鹤烟,独自在那里饮酒,看起来就像一朵鲜艳的毒蘑菇。
薛沉:【太好了,陆小凤没死。】
系统:【怎么感觉你好像真的以为陆小凤死了……】
薛沉:【因为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系统:【……】你倒是先主动打听一下,再做这种打算啊!
懂了,薛沉肯定又在逗它,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陆小凤没有回头,继续说:“朱晖并非畏罪自尽,而是被人栽赃嫁祸。杀死少庄主的真正凶手,正是寿宴的主人,白阳庄主。”
云鹤烟对面那人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小凤:“因为我那日就在白阳山庄,而且很不凑巧,这件案子就是我查出来的。”
“你是陆小凤?”
“我是陆小凤。”
云鹤烟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余亨的下落。”
陆小凤拿着酒杯,轻巧地转过身,看到云鹤烟之后,流露出些许惊讶:“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黑衣杀手冷冷地回答:“云鹤烟。”
陆小凤笑道:“你看起来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我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
云鹤烟:“这世上多的是你没有听说过的人。”
陆小凤赞同地说:“这倒也是。”
他拿起桌上的另一只酒杯,提起酒壶倒满了酒,来到云鹤烟的面前,把酒杯递过去:“交个朋友?”
云鹤烟:“我不喜饮酒。”
陆小凤:“那可真是可惜了。”
云鹤烟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在陆小凤注视下,跟他手里的杯子碰了一下,接着一口饮尽,把酒杯塞回他的手里。
陆小凤大笑:“你真的很对我的脾气。”
云鹤烟淡淡地说:“这话说的未免太早。”
陆小凤:“我只看当下。”
系统:【他好随性啊。】
薛沉:【是博爱。】
系统:【……?】
薛沉:【陆小凤看谁都觉得很好,才能有这么多的朋友和情人,难怪他能和花满楼成为朋友,他俩都会给出超额的友情回馈,估计都是越看彼此越顺眼,相处的越久越觉得对方很可爱。】
系统:【话是这么说,可是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显得很奇怪?】
薛沉:【那是你脑子里的脏东西太多了。不过从玄学上说,桃花的确包含了人缘桃花和姻缘桃花,陆小凤桃花就挺旺的,花满楼看起来要差一些。】
系统:【你还懂这个?】
薛沉:【我用谢珩的脑子思考的。】
系统:【……】
陆小凤说:“我恰巧知道一些余亨的消息,你要不要过来跟我一起坐?”
跟云鹤烟坐在一起的那几个人,朝陆小凤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这个黑衣剑客,看起来就是不好惹的,谁知道会不会哪里得罪了他。
云鹤烟拿起长剑和斗笠,和陆小凤一起坐在了角落里。
整个饭馆的氛围都轻快了不少。
陆小凤笑道:“看样子他们都很惧怕你。”
云鹤烟:“应该的。”
陆小凤突然发现,自己新交的这个朋友或许并不像表面这般严肃,大概跟西门吹雪差不多,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其实偶尔也会露出笑容,甚至还会跟朋友开玩笑。
他最开始没有觉得云鹤烟会是西门吹雪的那种性格,只是觉得这人跟裴锐有些相似。
之所以主动跟他搭话,担心的意味其实多过好奇。
云鹤烟刚走进来的时候,陆小凤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他真的以为,在场的众人有哪句话没有说对,此人就会大开杀戒,把食客们杀个干净。
其实不止是和云鹤烟相处的时候,自从认识裴锐以后,陆小凤跟所有的杀意过重的人相处,都会有这种错觉。
他的思维方式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云鹤烟的饭菜很快做上齐,四菜一汤把小方桌摆放的很满。
他抽出一双筷子,夹起一块酱肉,咽下去之后,问道:“你知道余亨在哪儿?”
陆小凤说:“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我知道他要返回河间府,此时应当还在路上。你找余亨做什么?莫非他是你的仇家?”
云鹤烟:“受人之托。”
陆小凤点头:“恰好我也无事可做,不如同道而行?”
云鹤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薛沉:【我跟他也太有缘分了吧,谢珩遇到他,小绵遇到他,大绵又遇到了他,就差本体和小柳了。】
系统现学现用:【可能是因为他的运道很强。】
薛沉:【这么说,我还是他的贵人了。】
系统:【……】
怎么感觉遇到你,是他比较倒霉。应该是他运道很差才对。
“怎么这么看着我?”陆小凤说完,恍然大悟,“你也听说过我的名号?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麻烦却总是主动找上我。跟我一路,的确有可能节外生枝。”
薛沉有些感动:【遇到谢珩和小绵的时候,他还在脑补我们有什么阴谋,现在已经懂得反思自己了。】
系统:【……】
PUA!
隔着这么远陆小凤都能被你PUA!
第107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薛沉对云鹤烟这个马甲没有具体的定位, 每一个阶段的目标也都制定的很随意,他的时间宽松,情绪悠闲, 就连到处东奔西走,都像是在各地旅游。
陆小凤提出同行的邀请, 云鹤烟自然不会拒绝。
他无视了系统的尖叫, 立刻答应下来:“若是能有人主动送上门来,我的剑应该会很高兴。”
系统:【陆小凤看到你喝血的样子, 肯定会很震惊的。】
薛沉:【没事, 过会儿第一个就喝他。】
系统:【你克制一点啊!】
薛沉:【骗你的。】
系统:【你能不能别这样,我的情绪也是情绪!】
薛沉:【我比较想饭后吃个奶油蛋糕,然后再开盲盒。】
系统:【哔哔哔哔——】
陆小凤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听到云鹤烟这样说,他又想起了裴锐, 忍不住说:“如果真的遇到意外, 你记得留活口,不要赶尽杀绝。”
云鹤烟:“好。”
陆小凤:“你身上的杀意,似乎超过了剑意,我还以为你和西门吹雪一样, 练的是杀人的剑。”
云鹤烟:“剑就是剑,不过是一件趁手的工具而已,是杀人还是伤人,全在我的一念之间。”
陆小凤眼睛亮了起来:“你用剑。”
云鹤烟自然而然地接上下半句:“而非剑驾驭我。”
陆小凤举杯, 给他手边的酒杯碰了一下:“你真该和西门吹雪见上一面, 如果是你们两个坐而论剑, 必定精彩极了。”
云鹤烟喝掉杯子里的酒,摇头:“我不善言辞。”
系统:【哔——】
陆小凤:“西门吹雪同样沉默寡言。”
绝世剑客似乎都常常徘徊在生死之间, 对生命的感悟比他人更深,思想的境界更高,与身边的人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大,久而久之只与寂寞相伴,都会变成这样清冷的性子。
其实不止是剑客,任何一个行业,能做到顶尖的人都是少数的,其他人难以理解他们的经历,心中总有那么一块空旷空虚之处,是他人永远无法踏足的。
就算是陆小凤这样热情善谈的人,也会经常感到寂寞。
陆小凤:“我现在更觉得奇怪了,你身上的杀意这么重,想来应该杀过不少人,难道你是用其他名字行走江湖的?”
云鹤烟:“我是个杀手,见过我的人,全都已经死了,无人去谈论我,又有谁会知道我?”
系统:【同步率+1%。】
薛沉:【你现在报同步率是越来越敷衍了。】
系统:【没有你的表演敷衍。】
薛沉:【我现在演的多么认真!】
陆小凤很惊讶:“你竟是个杀手?”
剑乃君子之器,练剑的人一般都是光明正大的,倒也不是没有人用剑去做见不得光的事,只是这样的人大多成就有限,无法达到最高的境界。
可是云鹤烟的确很强。
陆小凤能感受到,他给人的压迫感,不亚于裴锐,就算他刻意低调,不喜欢被人关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势,足以令人感到心惊。
陆小凤不清楚云鹤烟有多强,但是他能感觉出来,这位黑衣剑客,和西门吹雪相比差不了多少。
云鹤烟:“我是杀手。”
陆小凤:“你打听余亨的下落,也是为了去杀他?”
云鹤烟:“不错。”
陆小凤:“你从前毫无名气,为何现在肯出现在了人前,还向我透露出了自己要做的事?”
薛沉:【他已经学会有话直接问,而不是自己默默地脑补了!智障核弹,专治脑补!】
系统小声纠正:【是PUA。】
薛沉:【不可能!小绵怎么可能PUA,小绵根本没有那个脑子!】
云鹤烟轻轻叹气:“因为我想要金盆洗手,不想再做拿钱买命的勾当。”
陆小凤听懂了这句话中蕴含的诸多苦难和艰辛。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而且见多识广,眼界深远,又交友众多,对各行各业的事情都了解一些。
做杀手来钱很快,却不是什么容易的活。
哪怕西门吹雪一年只杀四个人,追杀对手的途中都有可能遇到各种意外,结下的仇家数量也不在少数,更何况是以杀人为生的杀手?
云鹤烟这种厉害人物,想要离开这个行当,必定遇到了许多艰难困苦。
陆小凤又给他倒了杯酒:“我敬你。”
云鹤烟摇头:“不喝了,我不爱饮酒,喝酒太多,会让我的思维混沌,手也会不稳。”
陆小凤:“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云鹤烟吃完饭后,坐在凳子上等待陆小凤用饭。
陆小凤见状没有再慢吞吞地喝酒,他快速把坛子里的酒喝掉,把最后一口饭吃光,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二百两面值的银票,拍在桌子上:“结账!这位公子的饭钱,也都算在我身上,不必找了!”
店小二快步过去,看到银票以后眼睛都直了:“这位大爷,您确定不用找了?”
陆小凤摆摆手,对云鹤烟说:“我们走吧?”
云鹤烟颔首,戴上斗笠,拿起桌上的剑,和陆小凤一前一后离开了饭馆。
他和陆小凤单独相处的时候,没有看起来那么冷酷,语气中也有很淡的情绪波动。
习惯了他身上的杀意,陆小凤竟觉得云鹤烟是个很温和的人,只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云鹤烟似乎有些焦躁不安,眼尾的绯红颜色愈发艳丽,冷酷的表情出现了裂缝,他目光飘忽不定,偶尔会舔一舔嘴唇,好像特别口渴似的。
陆小凤问:“云兄,你还好吗?”
青年原本清朗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我没事。”
陆小凤一点都不信,他没有拆穿,体贴地说:“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不如坐下来歇息一下?”
云鹤烟:“嗯。”
薛沉:【我快忍不住了。】
系统没有再跟他顶嘴。
它也感觉到了,大绵喝血,真的不是宿主可以控制的事情,薛沉已经很尽力了。
陆小凤找了个地方坐下,看到云鹤烟解下左手上的黑皮护腕,窄袖散开,他将袖子挽起,露出手腕上的累累伤痕。
“这是……”陆小凤诧异极了。
以陆小凤的眼力,当然能看得出来,这些伤的位置应该都是云鹤烟自己弄出来的。
云鹤烟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抽出剑来,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一道伤口,接着迫不及待地凑上前,用力吮吸着流出来的血液。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蒙,好像失去了神志一般,那张俊美的脸更加苍白,眼尾的绯红透露出不详的气息。
陆小凤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他走上前,在云鹤烟面前摆了摆手:“云兄?”
云鹤烟似乎恢复了些许神志,瞟了他一眼,只是眼睛仍旧没有焦距。
“唔嗯。”他发出含糊的声音,似乎是在回应自己。
“云鹤烟?你醒醒!”
云鹤烟似乎嫌伤口还不够深,用力舔舐,试图得到更多的血液。
陆小凤正想着打晕他,却看到云鹤烟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也逐渐有了焦距。
他格外珍惜地舔掉手臂上的血,一滴都没有放过,又用食指擦拭嘴角,送到口中,吃了个干净。
陆小凤看到他这副餍足的模样,不禁背后发凉,有一种面对非人的错觉。
云鹤烟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实在无法解释,这个刚认识的朋友,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云鹤烟满足地叹道:“好香啊。”
系统:【这也是你忍不住?】
薛沉:【不能我一个人难受。】
系统:【……】
陆小凤不由自主地戒备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云鹤烟慵懒道:“嗯?”
他皱了皱眉,看到伤口处渗透出来的血丝,又凑到嘴边舔了舔,接着看向陆小凤:“你身上有没有止血的伤药?”
陆小凤找了找,拿出一包药粉:“恰巧有一些。”
云鹤烟:“多谢。”
他接过药粉,毫无防备地用在了自己的伤处,完全没有怀疑过陆小凤话语中的真实性。
陆小凤感受到了他的信任,那股毛骨悚然的惊悚感,减轻了许多,但是仍旧没有褪去。
云鹤烟解释道:“我自幼便是如此,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喝一次血。”
陆小凤没有说话。
云鹤烟应该是疼的厉害,处理伤口时格外小心,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恨不得把皮肉完全撕开的那种疯狂,偶尔还会发出呼痛声。
陆小凤见他实在下不去手,看不下去了:“我来吧。”
云鹤烟:“你轻些。”
系统:【同步率+2%,现在你有3个技能点了。】
薛沉:【先攒着吧。】
陆小凤的成名招式“灵犀一指”就是手上功夫,他的动作格外利落,很快就给云鹤烟洒上药粉,包扎起来。
他问:“既然这么怕疼,为什么还要弄伤自己?”
云鹤烟:“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陆小凤怔了怔,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陆小凤:“我该高兴吗?”
云鹤烟:“我说过,你得出结论的时候太早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陆小凤:“你都已经为了我,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了,我又岂能不领这份情?只是饮血这种事情,实在有些诡谲,我一时间难以接受,还请你不要怪我。”
云鹤烟舔了舔嘴角,没有说话。
陆小凤问:“你还要继续休息吗?”
云鹤烟摇头。
陆小凤:“那就走吧。”
云鹤烟低头看向他:“你见识过我这副模样,仍旧愿意与我同行?”
陆小凤原本没有想过那么多,他以为云鹤烟武功高深,已经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在听到他这句问话后才反应过来,这个高大俊美的青年,怕是因为这样的怪癖,遭到了不少偏见。
他或许曾经有过朋友,却都因为畏惧他而离他远去。
他剑法高超,却选择成为杀手,将自己隐入黑暗之中。
他的身材高大,样貌俊美,本该是很受欢迎的美男子,却用黑衣来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以斗笠黑纱蒙面,连阳光都不愿见到。
陆小凤说:“我说过,想跟你交朋友。既然是我主动与你相交,又岂能抛下你?更何况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时辰,按照常理来说,现在应该是我们关系最好的时候吧?”
他朝着云鹤烟伸出手。
云鹤烟与他相握。
薛沉:【陆小凤的手好温暖啊。】
系统:【不止手温暖,他的人也很温暖……】
薛沉:【?我怎么感觉你不太对劲?】
系统:【没有啊,我就是觉得陆小凤人很好。】
薛沉:【你这种语气,会让我觉得你在嗑cp……等等!我刚穿越那会,你是不是还说过什么不同意我和我弟之类的话?】
系统:【没有!】
薛沉:【有!绝对有!脏污的系统,玷污了我跟弟弟纯洁美好的亲情!罚你小黑屋面壁五分钟。】
说完薛沉把它屏蔽掉了。
陆小凤发现云鹤烟抓着自己的手怔怔的出神,以为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友情,而自己在这个时候认同他,给他阴暗的内心照亮了一束光,不由觉得成就感满满,同时也感受到了沉重的责任。
他把另一只手也放在了云鹤烟的手上:“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云鹤烟:“我修习的内功如此,体质也偏寒凉,现在失血过多,体温比平时还要低一些。”
陆小凤笑着问:“要不要加件衣服?”
云鹤烟:“什么?”
陆小凤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云鹤烟的身上。
这件披风跟了他很久,已经有些破旧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丢掉,而是一直保留着它。
陆小凤说:“这件披风对我意义非凡,可不能送给你,以后是要还给我的。”
云鹤烟:“那我还是不要穿了。”
陆小凤:“披着吧,我突然发现,你穿红色还是很英俊的,这里没有什么人,不妨摘掉斗笠,暂且不要戴了,也好让我看到你的表情,不至于说出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
云鹤烟接受了他的好意,摘掉了斗笠。
他淡淡地说:“我很少不高兴。”
陆小凤:“可是你的情绪很浅薄,看起来一直都很沉稳冷静,我想你生气时的样子,应该也跟现在差不多。”
云鹤烟:“你错了。”
陆小凤:“我哪里错了?”
云鹤烟:“我生气时会杀人,会忍不住去饮血,没有人不惧怕我。”
陆小凤叹了口气。
云鹤烟突然问:“我能不能尝一尝你的血?”
陆小凤疑惑他的用词:“尝?”
云鹤烟点头,来到陆小凤面前,他的个子比陆小凤要高一些,本身的气势就已经很有压迫感了,再加上身高优势,完全遮住了光线。
五分钟一到,薛沉把系统放出来。
【我就说过,陆小凤太矮了。】
系统:【你什么时候说的?】
薛沉:【我用小绵说的。】
系统:【小绵也比同龄人高很多吧!大绵就更不必说了。】
薛沉:【可是这样陆小凤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只小鸡。】
陆小凤好像完全呆住了,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云鹤烟打量着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手指。
他拿起陆小凤的手,取出匕首划了一条很细的伤口,用自己的手沾了沾血,送到口中。
系统好奇:【陆小凤是什么味啊?】
薛沉:【大盘鸡!他好香啊……】
云鹤烟意犹未尽,又挤了点血喝掉:【还有宽面,很劲道的,配菜也很多,鸡肉特别入味,带着一点脂肪,表皮的部分有点香香糯糯的。不愧是陆小凤,真的很丰盛!】
系统:【说出来!说出来啊!不要只在我面前说,告诉陆小凤,这肯定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夸赞丰盛!】
云鹤烟没有理会系统的话,他还在奋力地挤血,试图在那条浅浅的伤口里,挤出更多的血。
明明是这么大一盘鸡,却只给他吃一小口,这谁受得了?
陆小凤看到他好像又陷入了魔怔,有些迟疑地说:“不然你再割的深一些?”
云鹤烟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我不能……”
陆小凤:“你刚才已经喝过自己的血,还没有得到满足吗?”
薛沉:【当然不可能满足,甜品和正餐是装在不同的胃里的,更何况这还是血,根本占不满胃。】
系统:【你忍一忍啊。】
薛沉:【在忍了。】
他艰难地移开视线,尽量不去回想大盘鸡,甩开陆小凤,运起轻功,快步往前走。
陆小凤根本放心不下他,同样运起轻功,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云鹤烟一路疾行,完全平复之后才停下。
陆小凤的内力也已经耗空。
他艰难地追上云鹤烟,搭着他的肩膀,气喘嘘嘘地说:“我原以为,自己的轻功很不错,没想到你的轻功更加灵巧,而且内力竟如此深厚。”
云鹤烟问:“你多大年纪?”
陆小凤:“二十七,怎么?”
云鹤烟:“我比你小。”
这一瞬间,陆小凤想起了那个盲眼少年,当着他的面说他的个子矮。
明明他英俊潇洒,外形条件非常优越!
陆小凤深吸一口气:“那你应该喊我一声大哥。”
云鹤烟:“绝无可能。”
陆小凤:“……”
那你干嘛问我多大年纪?就是为了嘲讽我吗?
云鹤烟看够了他的这副憋屈的样子,轻笑一声:“达者为先,我可以准许你喊我一声大哥。”
陆小凤也笑了起来:“绝无可能!”-
小老头准时抵达谢珩的住处,他已经想清楚了该怎样笼络这个年轻人,没想到却被自己的人给拦住了。
胡生的态度很温和,很有礼貌:“公子说了,暂时不想见到您。”
小老头:“他知道我会来?”
胡生:“公子特意嘱咐过,您今日过来,务必要把您拦住。我原本不想违抗您的意思,可是公子却说,只要我愿意阻拦,就一定能拦得住您。”
吴明看了眼窗户里面的身影。
青年衣着单薄,正坐在床上看书。
吴明:“你去告诉他,就说我有几分把握能治好他的腿,让他重新站立行走。”
胡生歉意地说:“公子说,除非您有十成的把握。”
吴明:“这都是他算到的?”
胡生:“属下不知,只是按照他的嘱咐来这样答复您。”
吴明:“后生可畏……谢珩的身体虽差,在玄门一途,却前途光明。若是没有良师教导,平白浪费了天资,实在是可惜。”
胡生欲言又止。
吴明:“他也预料到了我会这样说?”
胡生点头:“是。”
吴明:“他让你如何回答?不必顾惜我的面子,直言就是。”
胡生:“公子说……他的天资并不好,能做到如此已经是极限,不过就算是这样,依然超过了这世上的大多数人。没有人再有资格教导他。”
吴明恍然大悟。
谢珩竟有如此傲骨。
昨日是他轻视了这个年轻人,以为他于炼丹一道并不精通,直接点明了他的错处。
他以为那是长者对于晚辈的指点,谢珩应该感恩戴德地接受,却不知道,谢珩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人指点,更是厌恶被人这样对待。
他双腿残疾,不良于行,又没有武功,身体也不算好,看起来柔弱可欺,实际上他的骄傲和自尊,一点都不比宫九少。
吴明知道,谢珩在宫九面前很不客气,他原本以为是宫九不愿跟一个残废计较细枝末节,如今想来,或许并非这样……
吴明点了点头:“谢珩的确有资格这么说,你告诉他,我为之前的事情向他道歉,暂时不会再来了。等他什么时候想通,可以给我传个口信,我愿意与他合作,保证会比宫九待他还要好,而他只需要帮我做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就可以了。”
胡生很想说,这些话,谢珩也都跟他讲过了,但是他有预感,如果把这些话也说出来,吴明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和善,而是会直接考虑杀死他们。
他不敢透露出谢珩的意思,恭敬地答道:“是。”
吴明长叹一声:“你好好照顾他,千万不要惹他厌烦。”
胡生点头,看着吴明沉默地离去。
无名岛的海岸上停靠了几艘巨船,有人不停地把船上的东西搬下来,又把岛上的东西搬进去。
等所有的杂物都摆放完毕,薛沉带着沙曼和牛肉汤来到了海岸边。
牛肉汤不高兴地说:“九哥,你为什么只带她去,不带我去?她又比我强在了哪里?”
薛沉用一种深沉的眼神望向沙曼:“她的脸很美。”
牛肉汤:“我难道就不好看吗?”
薛沉的视线仍旧停留在沙曼的脸上,显得有几分病态:“你也很好看,只是完全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牛肉汤愤愤地瞪了一眼沙曼:“都是你,抢走了我的九哥!”
薛沉收回眼神,冷冷地说:“你们本就是不同的人,互相无法理解彼此,既然不和,又何必相处?”
沙曼很诧异,宫九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还以为在他的心里,除了受虐与那份野心,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牛肉汤:“我也不想与她相处,可是她总是出现在我的面前,碍我的眼。九哥……”
薛沉冷冷地看着她。
牛肉汤噤声,神色委屈。
薛沉没有再理会牛肉汤,踏上了离开岛屿的船只。
沙曼跟在他的身后,神情雀跃,眼眸中透着希望的光:“宫九,谢谢你。”
她以为自己会在这座小岛上呆一辈子,没想到还有离开的那一日。虽然没有真正地获得自由,却也看到了别样的景色。
船只启航,将无名岛甩在了身后。
那座巨大的岛屿越来越小,最后变得微不足道。
谢珩制作的药材还在晾晒的阶段,得过几天才能做好。
离开了小老头和牛肉汤的视线,薛沉一点都不想扮演弟弟的受虐癖,他干脆把自己关在屋里,一路上都很少出来。
几天后,船只靠岸。
薛沉派人往太平王府递了家书,裴锐也到了休沐的日子。
第108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大行的休沐制度跟宋朝差不多, 平时都是十天休一次假,一个月只能休息三天。
不过除了日常的休假,还有各种各样的节假。比如皇帝自创的天应节、真元节、宁贶节等等, 小节日都会放一天假,大的节日休息三天, 春节、清明和冬至可以休一周, 立秋、春分、立夏这样的节气也有一天的假期。
这些假期不止朝中的官员有,工匠、军人和学生也都这样休息。
不过战争时期, 会取消所有的假期, 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和金国作战中。
如果一直都不打仗,裴锐每年的假期足足有一百二十多天。
对其他人来说,假期多可能是件好事, 但是裴锐工作清闲,和同事相处的就像亲兄弟一样, 比在家里彻夜难眠好多了。
但是他却不得不回去。
神侯府没有具体的下班时间, 追命把卷宗送到诸葛正我那里,回来就看到裴锐站在门前,像一棵青竹,挺拔清俊。
追命邀请道:“小绵, 一起去晚饭?”
裴锐沉默了一会儿,慢吞吞地问:“一起去我家?”
追命:“你要回家?特意站在这里等我,原来是打算跟我道别?”
裴锐点头:“一起。”
追命有些为难。
他和太平王从未有过来往,如果和小绵一起去太平王府, 实在有些冒昧。
可是他很想去拜访一下。
小绵的反应比较慢, 人也不算精明。追命总是放心不下他, 担心这孩子被人利用。
追命不够资格与太平王来往,只从世叔那里知道了这位铁血王爷的只言片语。
太平王的军事能力很强, 是个带兵打仗的好手,他平日呆在军中,与朝廷官员都是泛泛之交,礼数周全,但是没有跟谁走得特别近过。
追命很想知道太平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还有太平王的两位公子……
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更不想让小绵为难。
小绵只是太平王的养子,他把王府当做了家,其他人未必那么认为。
追命:“你想邀请我上门做客,至少得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裴锐:“理由?”
追命:“否则我们可以去外面吃,吃过饭以后再分开,也都是一样的,没有必要非得去王府。”
裴锐想了想;“去看花瓶?”
追命还以为他会改口,去外面吃完以后再回家,没想到小绵直来直去,完全没有想过他的提议,而是真的在认真想理由。
只是这个理由,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追命:“小绵,花瓶对我很重要,但是其他人并不知道。而且哪里有跑到别人家里去追思故人的?这个理由一点都不合适。”
薛沉:【我觉得很好啊,还能借着看花瓶的名义去我那里看我弟。】
系统:【是一种不顾追命死活的好。】
薛沉:【哪里不顾他死活了?受伤的人只有我弟好不好?】
系统:【对哦,无论追命用多么离谱的借口过去,看到你弟以后都会被震撼到,根本不可能有心情在意自己了……你不是不愿透露宫九的隐私吗?】
薛沉:【又不是在我弟发病的时候过去。】
裴锐伸手,抓住了追命的手腕,拉着他往前面走。
他抓的很用力,追命因药物缘故,上半身不着力,竟然没能挣开,被裴锐拽着踉跄走了两步:“小绵,你先放开我。”
裴锐松手,面朝追命的方向侧了侧头,缓缓眨了下眼睛。
追命见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无奈地说:“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去太平王府?这次休沐突然回府,是王爷的意思吗?”
裴锐:“我爹很忙。”
追命:“所以?”
裴锐:“二哥也很忙,只有大哥一个人在家。”
追命恍然大悟:“你想带我去拜访薛公子,这倒也说得过去。”
诸葛正我和太平王平辈相交,他和薛沉也算是平辈。而且他和小绵的亲生姐姐有渊源,也算是小绵的亲人,跟薛沉也能说得上话。
裴锐伸手抓了一下,不知道握住了追命身体的哪个部位,他有些疑惑地摸索着,然后就被追命握住了手,从身上拿开了。
“别乱摸。”
裴锐仍旧是那副清冷的神情,只是那双没有焦距的灰色眼睛里似乎透露出几分迷茫。
薛沉:【我好像不小心摸到他的胸肌了。】
系统:【胸肌而已,大绵小绵都有。】
薛沉:【摸别人和摸自己还是不一样的,摸自己的时候是双重感受,既摸了别人,又被人给摸了。对追命做这种事,我真的要反应一会儿,才能分得清楚不小心碰到了哪儿。】
系统:【小绵太不容易了。】
去太平王府前,追命特意去换了身衣服。
他平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下巴上有胡茬,头发梳的很随意,穿衣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而且弄得浑身都是酒气。
这副模样平时还好,在比较正式的场合就显得不太尊重别人了。
追命把自己收拾利落,和裴锐一起离开了老楼。
他问:“我是不是该带点礼物过去?酒?薛公子身体不好,应该喝不了酒,难道带药材?小绵,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裴锐:“点心!”
追命:“那就去买点心。”
裴锐:“王府附近有一家,大哥很喜欢。”
追命:“都听你的。”
二人来到合芳斋门口,裴锐像个小动物似的,轻轻嗅了嗅。
追命觉得他可爱极了,想到小绵是因为眼睛看不到,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又觉得有些心疼。
裴锐谨慎地移步,碰到门槛后,略微抬高腿,迈了进来。
薛沉:【我现在有一种大绵闭着眼睛站在死人堆里的错觉。】
系统:【……】
薛沉:【我好像知道大绵对血液的渴望,跟其他人的区别在哪儿了。】
系统:【有什么区别啊?】
薛沉:【好像大绵那边的食欲被放大了,就好像平时我就是馋,但是不至于馋的失去理智。大绵那里,就好像饿了很久很久一样,极其地渴望血液。大概跟我弟渴望疼痛时会失去理智差不多,都是很不讲道理的心理疾病。】
系统:【我好像也有点明白了。】
追命很少来这种雅致的店里,他看了看四周,问裴锐:“薛公子爱吃什么?”
裴锐:“他都喜欢。”
追命看到他好奇的模样,知道他只能闻到香气,却什么都看不到。
他是个很粗糙的人,平时除了喝酒,没什么别的爱好,每天带小绵吃饭也都是吃些正餐,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会喜欢什么。
这应该是小绵第一次来点心铺子。
上次带他们去卧云楼,小绵一进门就去摸桌案上的点心,吃的很开心,连同卧云楼的月饼也全都拿走了,应该是喜欢甜食的。
追命粗略地问了一下价格,挑了四五样点心包了起来。
离开合芳斋后,他靠近裴锐,低声笑着说:“你看看喜欢吃什么,我多买一些,放在老楼里怎么样?”
裴锐:“好!谢谢崔命!”
追命头疼地说:“你要实在记不住,可以直接喊我一声哥。”
裴锐点头:“三哥。”
追命:“……”
他在师门中排行老三,是因为进门比较晚,其实他才是四大名捕中年纪最大的那个。裴锐的这声三哥,追命怎么听都觉得很奇怪。
明明他才是和小绵最亲近的人,为什么突然带上了其他几个师兄弟?
可是小绵这样称呼自己倒也没错,总比一直喊他“崔命”要好。
追命和裴锐来到太平王府。
府中的侍卫都认得裴锐,询问过追命的身份后,就让他们进来了。
追命知道小绵的思维简单,怕是不懂礼节。他委婉地提醒:“我是否应该先去拜访府上的主人?”
裴锐想了想,抓着他的手腕,带他往自己的住处走:“我和爹住的很近,爹一回家,我就能听到。”
追命欲言又止。
系统:【我怎么感觉,好像忽略了什么……】
薛沉:【小绵每晚都能听到奇怪的动静?】
系统:【对对,就是这个。哔,你这不是往太平王身上泼脏水吗?你爹的一世英名都要被你给毁了!】
薛沉:【没办法,我和爹住的近是事实,就算现在不告诉崔命,一会儿他还是会知道的。不如坦荡一点。】
系统:【不做无谓的挣扎?】
薛沉:【是坦荡不是摆烂!等崔命问的时候,跟他解释清楚就好了。】
系统:【小绵的人设,真的能解释清楚吗?】
薛沉:【未必。】
系统:【……】
太惨了,太平王。
裴锐住的地方是个很小的院子,里面只有三间房,还有房门前的一片空地。
院子四周种的是柏树,十分耐寒,四季常青,现在仍旧是碧绿的,显得整个院子生气盎然。
院子的中心有一口井,井沿四周用青砖垒砌,比地面高出许多。
裴锐站在院子里,侧耳听了听:“我爹不在家。”
追命看到院子外面整洁简单,不禁有些担心,屋里是不是也跟外面一样空旷。
他正想跟小绵说,想去屋里坐一坐,裴锐道:“我们去大哥那里。”
哪有时间带追命参观,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吃点心了。
追命顿了顿:“好。”
裴锐对府上很熟悉,就算双目失明,也能认得路。
他领着追命,来到了本体的院子,敲了敲房门。
小荷打开了一条缝隙,看到裴锐后似乎有些紧张:“三公子。”
系统:【你弟该不会是刚挨完打吧?】
薛沉:【我以为失去名声的是我爹,没想到很有可能是我自己。】
系统:【……】
裴锐轻轻嗅了嗅,闻到了极淡的血腥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味道,应该是都散的差不多了。
裴锐:“大哥呢?”
小荷:“大公子今日身体不适,正在里面歇息,三公子请改日再来吧。”
这几天所有的人来见宫九,得到的都是这样的回答。
裴锐有所耳闻,很佩服宫九这种摆烂式的扮演,连府上的那些琐事都推掉,全都交给管家处理了。
裴锐:“可是我带了朋友过来,还有合芳斋的点心。”
屋里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小荷,让他们进来吧。”
系统:【好像啊!】
薛沉:【毕竟是双胞胎,我了解他,他也了解我,扮演起对方难度不高。】
系统:【他怎么突然同意见你们了?】
薛沉:【因为按照我的人设,听到小绵这么说是一定会同意的。而且我还带了合芳斋的点心,我弟听到点心,就想到了我,想到我,他的心情就会有波动。】
系统:【我还以为你买点心只是因为馋,没想到还有这个意思。】
小荷打开房门,请他们两个人入内。
宫九穿了一件绛紫色的宽袍,脸色苍白,坐在窗边的矮榻上,屋子里燃着熏香,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轻风吹进来,冲淡了药味和血腥味。
他淡淡一笑:“小绵,你来了。”
裴锐点头,指着旁边的追命说:“大哥,这是三哥。”
追命:“????”
宫九的表情险些裂开,他反应很快,迅速调整过来,只是轻轻皱了下眉:“你只有两个哥哥,哪里来的三哥?”
追命现在才反应过来,小绵喊他三哥,不是因为他在神侯府排行第三,而是因为他在太平王府已经有了两位兄长,所以才叫自己三哥!
他轻咳一声,尴尬地说:“在下神侯府崔略商,见过大公子。”
宫九淡淡地说:“原来是崔三爷,难怪小绵会这般称呼你。只是这样似乎有些不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爹又多了一个儿子。”
追命:“……”
第109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系统:【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薛沉:【低调, 我还要再接再厉。】
系统:【……】
真是没救了。
追命万万没想到,小绵会在薛公子面前直接称呼他为“三哥”。
薛公子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称呼,追命也不想掺和到太平王府这边来。
早知道就不让小绵改口了……
宫九非常恼火。
他不想跟兄长之外的任何人称兄道弟, 也不想兄长有自己以外的其他兄弟。
裴锐不过是那个男人的义子,却将一个陌生人带回了王府, 还称呼他为“三哥”。
他有什么资格!
如果他现在用的是自己的身份, 必然已经拔剑,和裴锐打起来了。
可是他还在扮演薛沉, 决不能暴露身份, 否则身处无名岛的大哥,很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他更不可能给兄长的名声抹黑,只能把怒火憋在心里, 表面摆出温和宽容的样子。
在场的两个人心思各异,只有裴锐, 双眸没有焦距, 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神游天外。
追命歉意地说:“是我的名字太复杂,小绵总是叫错,所以才这样称呼的。我并非有意冒犯, 只是恰好在神侯府中行三……还请薛公子不要怪罪。”
宫九说:“原来是我误会了……方才说的话,实在失礼,也请崔三爷不要放在心上。”
追命也很大方地说:“薛公子太客气了。”
薛沉:【崔命肯定更加警惕了。】
系统:【他们不是和好了吗?】
薛沉:【我弟刚才露出了破绽,他的语气和神态无可指摘, 但是“以为我爹又多了一个儿子”这样的话, 其实很刻薄的。他后面越温柔, 就跟这句话相差的越大,追命早就有所怀疑, 现在肯定觉得我表里不一,对薛大公子保持戒备。】
系统恍然大悟:【这才是你这么做的真正原因吧。】
薛沉:【不是,主要是觉得很好玩,这个只是顺带的。】
系统:【……】
追命收敛起了警惕和防备,就像是个普通的客人一样,很有礼貌地跟主人寒暄。
他拿出来之前买的点心:“我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过来,小绵说大公子喜欢这些。”
宫九看到合芳斋的字样就想起了大哥临走前交给自己的那些点心,神情柔和:“小绵有心了。”
小荷见状,取了碟子过来,打开点心匣子,逐份装在碗碟中,摆放在了桌上。
她又去烧了一壶水,沏了壶清香的茉莉花茶待客。
裴锐伸手摸了一块点心,直接塞进了嘴里。
宫九有些不悦,不过这些东西,不是大哥带过来的,分享给其他人倒也无所谓。
追命:“我听闻大公子病重,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宫九揉了揉额头,轻笑道:“涟儿为我寻访名医,几番诊治,仍旧没有什么起色。今日如果不是小绵第一次带朋友回来,我也不会答应见客。”
追命:“是我打扰了。”
宫九:“是我自己体虚,怪不得其他人。”
裴锐又摸了一块点心。
追命:“大公子今日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宫九怔了怔:“是吗。”
追命:“大公子还请放宽心。”
宫九:“嗯。”
裴锐喝了口茶,又在桌子上摸了摸,拿到跟前闻了一下,没有辨认出是什么,塞进嘴里以后才尝出来是樱桃蜜煎。
宫九扫视桌案,发现追命带来的点心,竟然没有一样是大哥买过的,不禁兴致缺缺。
他只饮花茶,碰也没有碰。
裴锐还在不停地吃。
系统说:【你吃这么快做什么?】
薛沉:【一会儿就该走了,多吃一口是一口。】
系统:【……】
宫九觉得应付地差不多,眉眼中流露出疲色:“小荷,去拿我的药过来。”
系统:【你的乌梅丸子要暴露了!】
薛沉:【不会的,临走之前我把药都带走了,我弟这边的药,可能是他自己弄出来掩人耳目的。】
系统:【你们真不愧是亲兄弟。】
薛沉:【过奖了。】
小荷拿了药瓶过来,倒出几粒,放在宫九的手心:“大公子又头疼了吗?”
宫九懒散地应道:“嗯。”
小荷倒了杯水:“公子。”
系统:【小荷演的好不走心,连关心都没有。】
小荷是薛沉的贴身婢女,又早就投靠了宫九,兄弟两个都没有想过瞒着她。
薛沉和宫九互换身份,唯一的知情人就是小荷。
她可以在宫九装病时帮他打掩护,也可以在宫九真的发病时帮他度过难关,非常可靠。
只是她对待宫九和薛沉的态度有所区别。
在薛沉面前,小荷明显会放松很多,她关心薛沉的身体,有时候会忍不住念叨几句。可是在宫九面前,她完全的顺从,一个字都不敢多言。
薛沉:“没事,反正追命不清楚我跟她的相处模式,这一点倒是不会引人怀疑。”
宫九服下药后,躺回榻上,歉意地说:“失礼了。”
追命:“大公子身体不适,应该好好歇息,我就不打扰了。”
宫九:“本该亲自出门相送,只是我身上无力,只能由丫鬟代劳了。”
追命:“大公子太客气了。”
他看了眼裴锐,发现这孩子还在吃,轻咳一声:“小绵,你不走吗?”
裴锐:“我想在大哥这里再呆一会儿。”
说完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来自宫九的压迫感,他抬头望着宫九的方向,缓缓地眨了下眼睛:“大哥?你怎么了?”
宫九:“大哥累了,崔三爷是你的朋友,你把人带到府上,却不管他了,是不是不太好?小绵听话,去陪陪崔三爷,让大哥好好休息。”
裴锐伸手,最后拿了一块点心,恋恋不舍地说:“好吧。”
薛沉:【我弟演的我,其实跟真实的我还是有差距的。】
系统:【毕竟他不是真正的你。】
薛沉:【没错,我毕竟不是他这样的变态,变态演正常人,只能去揣摩正常人的心思,却无法真正的理解。我要是跟他这样说话,怎么可能赢得全府上下的好感。】
系统:【……】
裴锐跟在追命后面,离开了本体的小院。
追命很沉默,他一直在思考薛大公子身上的违和感。
他之前以为薛大公子一直在装病,用病弱来掩饰野心,背地里帮助太平王做什么不可见人的事。
今日他来的突然,薛大公子绝不可能提前准备,他房间里的汤药味道,还有似有若无的血腥味,都足以说明这个人是真的沉疴已久,而且病的不轻。
薛大公子并非表面这般和善,他肯定怀有其他的心思,就是不知道,他是病了太久,导致内里性情扭曲,还是刻意在外人面前伪装自己,以便瞒过自己的真实面目。
追命轻轻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小绵都很喜欢这个哥哥。
若有一日,薛大公子不愿再瞒下去,小绵肯定会伤心的。
裴锐咽下嘴里的点心:“崔命,我们再去合芳斋买点心好不好?”
追命反应过来,好笑地说:“方才那些点心,大公子一块都没有动,倒是你在吃个不停。我看喜欢这些点心的不是大公子,而是另有其人吧。”
裴锐十分茫然,歪了歪头。
追命捏了把他的脸,找他算账:“你怎么不喊三哥了?”
裴锐:“三哥。”
追命无奈,小绵完全听不懂话里的深意,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兴师问罪,他怕是连薛公子刚才的不快都没有意识到,可能真的觉得,自己给太平王当儿子是什么好事。
“小绵,以后不准喊我三哥了。”
“为什么?”
“你现在已经是太平王的儿子,我们私底下可以将彼此当做兄弟,亲人,怎样称呼都好,但是明面上还是要划清界限,否则会招来太平王的不悦。”
裴锐摇头。
追命问:“这是是什么意思?”
裴锐继续摇头。
追命:“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裴锐有些沮丧。
追命:“听不懂就算了,你只要照我说的做就好,你是小透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我不会害你的。”
裴锐:“你看到花瓶了吗?”
追命愣了一下,回想起薛公子的房间,隐约记得他身后的窗台上摆放了一个精美的杏色瓷瓶,瓶子里的鲜花格外鲜艳,几乎吸引去了他的全部目光,导致他没怎么留意过那只花瓶。
追命心中一暖。
小绵还记得这件事。
裴锐:“没有吗?”
追命:“有,我看到了。谢谢你,小绵。”
裴锐高兴起来,带着追命继续往前走,转了小半圈,又来到了王府的侧门。
追命还以为他会带自己回屋,没想到又绕了出来,径直往合芳斋那边走,不禁觉得好笑。
小绵果然还是个孩子,完全没有那些复杂的心思,仅仅吃到一块点心,就能非常满足了。
追命给他又买了些点心,这次直接带回了小绵的房间,没有分给其他人。
裴锐的屋子就像他的人一样,透着清冷,但是布置的很雅致,看得出来是花过心思的。
追命四处看了看:“你在太平王府的房间,比在老楼那边好多了。”
裴锐坐在凳子上吃着点心,闻言歪了下头。
追命:“最近还会听到吵闹的声音吗?”
裴锐摇头。
追命以为没有听到,转念一想,裴锐一直呆在老楼,哪里回过太平王府,摇头应该是不知道的意思吧。
裴锐吃的差不多就停了下来,他认真地听了听外面的声音,从凳子上站起来:“我爹回来啦。”
追命:“王爷回来了?”
裴锐点头:“可以去前面吃饭了。”
薛沉:【看吧,编造一个悲惨的过去真的很有用,我现在不停地吃,崔命也只会觉得我很可怜,让我多吃点,完全没有觉得我是个饭桶。】
系统:【你还知道自己是……】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最后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已经进了小黑屋。
去前院的时候,裴锐带着追命走的另一条路。
追命一直都知道太平王很有权势,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是一直都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他独善其身,很少卷入过朝廷斗争之中。
今日来到太平王府,见识到了王府的宏大,他才感觉到了那些很实际的东西。
来到前院的时候,太平王正好从另一条路上过来,他看到裴锐便笑了起来:“锐儿总算回家了。”
裴锐:“爹。”
太平王走过来,揽住他的肩膀:“好孩子,你这是刚从沉儿那边过来?”
裴锐沉默。
追命猜测他在费力地思考,该怎么告诉太平王,他们的确去看过大公子了,但是却不是从大公子那边过来的。
太平王担忧道:“可是沉儿那边有什么不妥?”
裴锐慢吞吞地说:“大哥在休息。”
太平王叹气。
这孩子之前虽然病着,但也不算严重,自从王妃忌日回来,就一直卧床养病。他去看过大儿子几次,大多数时候他都在昏睡,偶尔清醒也是皱着眉头,难受得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或许是想到了母亲,大儿子才突然病重的。
太平王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他很担心这个孩子就这样一病不起。
也不知他还能撑多久……
裴锐抬手,向旁边摸去,似乎是碰到了太平王的耳朵,立刻收回了手。
太平王压下愁绪:“锐儿怎么了?”
裴锐:“我带了人回来。”
追命心中不妙,这个用词,似乎有几分歧义……
太平王愣了一下:“是神侯府的人?”
他看向四周,没有看到哪位姑娘,只有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站在那里,朝着自己微笑:“王爷安好。”
太平王认出了他,看看小绵,又看向追命:“怎么会是你?”
追命:“小绵一直在我那里做事,我们很投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太平王还以为裴锐在短短的几天里认识了哪个女孩子,与她私定终身,带回来见父母,谁知道竟然只是普通朋友。
他看向裴锐:“既然是朋友,为什么不直接说?”
裴锐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崔命不是朋友。”
追命急忙解释:“我的初恋情人是小绵的姐姐,我虽未与小透在一起过,却希望能够秉承小透的遗志,善待她的弟弟。我把小绵当做弟弟一样看待,其实跟他并没有其他关系。”
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关系!
薛沉把系统从小黑屋里放出来:【在崔命心里,我爹和我都是奇奇怪怪的人了。】
系统:【你连自己也不放过……】
薛沉:【我说过的,必须让崔命对太平王府怀有戒心,这样才能形成对我弟的有力监控。】
系统:【但是主要还是为了好玩,对吧?】
薛沉:【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信。】
系统:【???所以你就胡言乱语?】
薛沉:【对。】
系统:【……】
太平王恍然大悟:“原来小透竟是你的情人,我还以为你们只是普通故交。算起来,你也算是锐儿的姐夫了,锐儿自幼孤苦无依,我替他谢谢你,这般关照他。”
追命:“王爷言重了,这也算是在下的分内之事。”
太平王笑了笑:“锐儿在军中时就冷漠孤僻,不喜与人相交,我多次劝过他,可惜这孩子一直学不会如何跟人交流。”
追命知道,小绵哪里是冷漠孤僻?他是以前被人欺负怕了,所以才依照师父的嘱咐,摆出强势的一面,好让别人知道他不好惹。
至于学不会与人交流倒是真的。
小绵思维简单,反应也慢,心中有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是个很好的人,可是却因为这个,总是被人误会。
追命看了眼裴锐,见他对太平王的话无动于衷,也不知是在走神,还是没有听懂。
追命轻声说:“我会教他的。”
太平王:“锐儿其实很聪明,只是年纪小,又有些不愉快的经历,才会如此执拗。他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在神侯府那边,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追命有些疑惑。
不知道太平王是另有所图,还是真的被裴锐的样貌给骗了,竟然觉得小绵是个聪明人!
他的确长了一副聪明相,可是无论从哪方面说,都是稚拙的,绝对谈不上聪明。
追命不动声色,淡然地应下:“王爷客气了。”
裴锐:“吃饭。”
太平王:“好好好,咱们去吃饭。”
裴锐:“让大哥也来。”
太平王语重心长地说:“你大哥不舒服,就不要麻烦他来回走动了。”
裴锐眨了眨眼睛:“大哥很好啊。”
追命现在越来越迷茫了。
他之所以怀疑薛大公子,就是因为小绵说他没事,而太平王府却在不停地招揽大夫,每日都有大量的人员往来,很容易借机生事。
可是刚刚看到的薛大公子,分明病弱极了,他或许还咳了血,脸色苍白,即便用熏香遮掩,依然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气息。
都病的这么厉害了,小绵竟然说薛大公子很好!
系统:【追命的CPU都要被你干烧了。】
薛沉:【不管他,今天这顿饭,我弟必须来!】
系统:【为什么啊?】
薛沉:【作恶多端是要遭到报应的。】
系统:【……】
薛沉:【好人在无名岛战战兢兢,每天思考该如何扮演受虐狂,坏人却直接摆烂,逃避掉了一切。天理何在?】
系统:【……】
宫九是坏人没错,可你是什么好人吗?
薛沉:【只要我弟一露面,接下来的时间,他都不能再逃避,全都给我演!】
系统:【……】
太平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完全没有想到,能从裴锐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
他缓了缓,很害怕是自己听错了,小心地问:“你说什么?你大哥怎么样了?把你看到的,仔细跟爹说一说。”
裴锐:“大哥坐着,喝茶,吹风,吃点心。”
追命:“小……”
裴锐:“他已经好多了,还说吃饭的时候喊他一声,他会过来的。”
“好好好。”太平王对旁边的下人说,“听到没有,快去叫大公子来用饭。”
追命在旁围观,完全可以感受到太平王的爱子之心。
不管他在朝中如何有威望,在家里就是个普通的父亲。
追命不知道小绵为什么要说谎,看到太平王高兴的样子,追命已经没有办法讲出事实,戳穿小绵了。
只求太平王府的下人伺候的很周到,让薛大公子过来的路上,不要太难熬。
裴锐摸了摸桌面,找到筷子,又伸手去确定餐碟的位置。
追命很熟练地拿起他的手,碰了下盘子:“在这里。先别动筷,等一等大公子吧。”
裴锐:“好。”
大概过了一刻钟,换了身红衣的宫九缓步来到了大堂。
他朝着太平王温声道:“爹。”
太平王曲起手指,碰了下眼尾:“好孩子,快过来吧。”
薛沉:【这回追命的CPU才是真的烧了。】
系统:【做个人吧……你怎么也是一会儿叫他追命,一会儿叫他崔命的?】
薛沉:【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系统:【……】对,没人管得了你!
宫九的视线在饭桌上逡巡,他正想随便找个位置坐,却看到裴锐侧了侧头,似乎在倾听自己的位置。
小瞎子拍了拍自己的左手位:“大哥,来这里。”
那个位置,刚好在裴锐和太平王的中间。
宫九很无奈,他最仇恨的两个人,是兄长最亲近的两个人。
扮演兄长的时候,他完全无法按照自己的喜恶做事,只能依照兄长的性子,朝着裴锐微微一笑,来到他的身边。
太平王给他夹了些菜:“你的病才好,不能吃的太油腻,先用些清淡的。”
薛沉:【满桌子菜也没几个油腻的啊。】
系统和马甲的五感共享,它也看不到裴锐这边的画面:【也不知道太平王给宫九夹的什么。】
薛沉:【那个位置,应该是清炒山药。】
系统:【……】不愧是你。
一顿饭吃完,太平王让裴锐带着朋友去外面玩,自己和宫九留下来,似乎是要单独说话。
薛沉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说什么,抓着追命的手腕,带他返回自己的住处。
追命:“天黑了,我该回去了。”
裴锐:“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追命:“一起走?你不留下来吗?”
裴锐:“没有人吵就在这里睡,明天一起走。有人吵就今天晚上一起走。”
追命想到了小绵说过的话。
太平王府的秘密很多,小绵眼睛看不到,人也有些呆笨,他说的话不能全信,不妨留下来,看看小绵口中所说的声音,究竟是什么东西。
追命:“好。”
月夜中,二人在花园中漫行。
裴锐似乎没有什么想说的,沉默极了。
追命思考半晌:“你怎么知道薛大公子的身体没事?”
裴锐歪头:“大哥就是这样的。”
追命听不太懂。
裴锐:“大哥一直都这样。”
追命:“你是说,薛大公子素来这般病弱,真正病重的时候,要比现在严重得多?”
薛沉:【我的病弱人设稳了。】
系统:【你要这个有什么用?】
薛沉:【我要做自己的“隐形人”,病弱就是我隐形的前置条件啊。】
第110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裴锐的小院里只有一间卧房, 太平王原本想为追命安排住处,裴锐直接拒绝了。
追命洗了把脸:“小绵,我今晚住哪儿?”
裴锐正在慢吞吞地脱衣服, 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起。”
追命:“一起?”
裴锐脱掉几层衣服,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 他坐在床沿这边, 拍了拍身侧。
追命:“好吧,你这张床足够大, 两个人睡应该也不会很挤。”
真没想到, 第一次过来做客,他就在王府留宿,而且要和小绵睡同一张床了。
裴锐侧了侧脸, 倾听外面的声音。
现在夜还未深,时常有人在外面走动, 有脚步声, 也有其他人聊天说话的声音。
不过最明显的还是追命弄出来的动静,他应该是在脱衣服,窸窸窣窣的,在裴锐听来非常清晰。
追命一回头就看到小绵睁着那双空茫的眼睛, 似乎在盯着自己看:“怎么了?”
裴锐摇头。
追命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可否能够请你帮忙解答?”
裴锐点头:“你问。”
追命:“你知道薛大公子得的是什么病吗?或者说,五脏六腑, 还是身上其他地方出了问题?”
系统秒答:【脑子。】
薛沉:【连脑子都没有的系统, 没有资格这么说。】
裴锐思考了很久, 追命没有催促。
过了一会儿,盲眼少年才慢吞吞地说:“好像是, 气血不足……气是什么?内力吗?”
追命:“应该指的是‘精气神’中的‘气’,与内力是两回事,由‘精’而生,与血同行,气到了哪里,血就到了哪里。气不足,血就无法抵达。”
裴锐眨了眨眼。
系统:【大绵损失了好多气血。】
薛沉:【没关系,我会补回来的。】
系统:【……】
追命:“听不懂就算了,这种东西,的确很难讲明白。”
裴锐:“给大哥喝血,他能好起来吗?”
系统:【!!!】
追命:“应该不能吧?否则大夫直接取了血过来治病,哪里还用得到服药?况且自己的血,都是在自己的身体中产生的,比起饮血,大公子更应该调理自身才是。”
裴锐似懂非懂。
追命转过身来铺床,随意地问:“你睡哪边?”
裴锐:“外边。”
追命:“好。”
他爬到床铺的里侧,给裴锐留出足够的空间:“我和师兄师弟们都没有这样亲密过。”
裴锐伸手摸了摸,确定压不到他,才半躺在床上。
他低声说:“那你好可怜。”
追命指着自己:“我?可怜?”
裴锐点头。
追命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小绵同情了。
他过往的经历的确不算多好,父母双亡,又自幼患有内伤,上半身不能着力,许多功夫无法修行,感情方面也颇为坎坷。
可是他至少被世叔收留,还有三个堪比亲兄弟的师兄弟,而且练成了绝世腿功,前途一片坦荡。
小绵竟然觉得他可怜!
追命好笑地说:“为什么这么说?”
裴锐:“他们都不和你睡。”
追命:“……我也不是很想跟他们一起睡。”
裴锐好像卡住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追命怜爱地给他盖上被子:“睡吧。”
裴锐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很快陷入了沉眠-
云鹤烟一剑刺穿袭击者的心脏,行动间行云流水,潇洒飘逸,明明是体型高大,却格外轻灵迅捷,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
他的剑法,与西门吹雪的剑法很相似,都是极其优雅迅捷的剑法,杀人时的场景也美丽极了。
他仿若一只白鹤,在深夜中潇洒地展翅,带起一片轻雾。
陆小凤抓住了一个活口,回过头就看到云鹤烟双眸泛红,靠近了刺客的伤处,以一种病态的姿势,轻轻舔了一下。
其他的刺客好像活见了鬼似的,呆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月色朦胧,被云烟遮蔽住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隐约透出淡色的光晕。
这种景色被称作“毛月亮”,光线黯淡,正是月黑风高,很适合杀人的夜晚,传闻中也很容易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云鹤烟的举动实在诡谲,他大口吸吮鲜血的样子,冲破了几个刺客的心理防线。
有人强作镇定地问:“你是人是鬼?”
云鹤烟没有回答,他目光迷离,专心地饮血,俊美的面容在黑夜中模糊不清,苍白的脸上沾染了几滴艳红色的血液,他无法自制地发出吞咽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明显。
陆小凤也被云鹤烟惊到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继续打下去,还是过去阻止他。
云鹤烟喝得非常满足,自制力回笼后,放下手上的人,拿着剑站起身来,盯着其他几个人,舔了一下嘴角。
他用指尖抿去脸颊上的血,塞进嘴巴里,一点都没有浪费。
那几个刺客完全不敢跟他对视,颤抖着后退,似乎打算逃走。
云鹤烟声音微哑:“是谁让你们来的?”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云鹤烟缓缓向前走,压迫感十足,眼尾的红晕愈发奇诡:“都不说吗?”
他手中的剑稍稍换了个姿势,映照出了一点光亮。
陆小凤说:“云……”
有一个刺客突然丢掉武器,跪在了地上:“我说,我说,别杀我。”
云鹤烟:“好。”
那个刺客欣喜若狂,他其实并不怕死,只是怕死后被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人还是鬼怪的给吃个精光,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他不顾同伴的怒目而视,一股脑地全都说了出来:“是白阳山庄的白庄主派我们来的,他恼恨陆小凤破坏了他的计划,自己活不成了,也要将陆小凤置于死地。”
云鹤烟:“他为什么会活不成了?”
刺客竟然知道的不少:“因为白庄主也是听令行事。少庄主不愿归顺他背后的势力,并且意图拉拢山庄里的其他人,把白庄主圈禁起来。白庄主也是迫不得已,才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陆小凤知道少庄主图谋不轨,但是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内情。
他迫不及待地问:“白老庄主在为谁效力?”
刺客迟疑片刻,悄悄抬头,发现云鹤烟正冷冷地看着自己,畏惧地低下了头:“是九公子。”
云鹤烟:“九公子?”
刺客:“我只知道其他人都喊他九公子,他是个很厉害的人物,白庄主平日里对他忌惮颇深,每次提到他的名字,语气都恭敬极了。九公子从未来过白阳山庄,只是偶尔派人传信过来,命令庄主做事。”
陆小凤:“你可知道,这位九公子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刺客:“我不知道。”
陆小凤:“九公子所属哪方势力?”
刺客:“不知。”
陆小凤:“他的全名叫什么,是名字里带‘九’,还是排行第九?”
刺客:“不知道,庄主从来不肯提起过这些,也不准许其他人多问。”
陆小凤;“看来如果想弄清楚九公子,还要亲自去问白老庄主。”
云鹤烟全程都没有说话。
刺客忐忑极了,他看了眼陆小凤,见他正在思考,无暇顾忌自己,又看向云鹤烟,他正盯着其他的几个黑衣人,似乎在思考下一个对谁出手。
那个刺客找准机会,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跑去。
陆小凤猛然一惊,本以为他要逃走,却看到云鹤烟镇定极了,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冷冷地盯着刺客,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
刺客突然撞到他的剑上,脖子划破,血液喷涌而出。
他抬头看着云鹤烟,颈部受损,发声有些困难,含糊不清地说:“你答应我了……”
说完他便没有了声息。
陆小凤震惊:“他竟是在主动寻死?”
云鹤烟淡淡道:“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
陆小凤一脸无语。
当然会误会!
就连他第一次看到云鹤烟自残饮血的时候,心里也是想了很多,他甚至怀疑过,云鹤烟是否是活人。
否则他为什么剑法高明,内功强劲,却半点没在江湖中留下过一次踪迹?
还好和裴锐相处的过程中,陆小凤学会了有话直说,经云鹤烟解释后,他才放弃了那些过于离谱的猜测。
陆小凤没有想到,夜晚时云鹤烟饮人血,竟然把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吓到自尽。
云鹤烟看向其他几个人:“你们呢?”
那些刺客见识过云鹤烟的剑法,知道逃生无望,绝望地说:“只要你不吃我,我甘愿自绝。”
陆小凤:“……”
好大的误会。
云鹤烟:“我从不吃人。”
刺客们看着被他喝过血的那具尸体,完全不相信他的话。
云鹤烟从死者身上撕下一块布料,擦了擦剑上的血,收入鞘中,从陆小凤身旁过去,走得稍远了些。
他倚靠在树旁,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林子里的几个人。
陆小凤明白他的意思。
云鹤烟之前承诺过,不会滥杀,如果遇到了意外,会留下活口。
眼下这几个人就是他留给陆小凤的活口。
陆小凤可以随意地处置他们,不管是盘问也好,放走也好,他都不会干预。
这种行为,在朋友之间其实算不得什么,可是由云鹤烟做出来,陆小凤竟有些感动。
云鹤烟喜欢喝血,这些人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就算全部交给他来处置,也在情理之中。他甘愿忍耐住饮血的欲望,只为了完成对陆小凤的承诺,让陆小凤怎么可能不感动?
陆小凤走到刺客跟前,半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把该问的话全都问了一遍。
隔着很远,云鹤烟神情冷酷,仔细地倾听着他们的对话。
薛沉:【白阳山庄的少庄主死亡,应该就是前几天的事,你说我弟是怎么把手伸这么远的?】
系统:【有人给他报信?】
薛沉:【就算有人报信,从利州到京城,至少也要六七日才能走一个来回。】
系统:【你是说,他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做坏事了?】
薛沉:【暂时还不能确定,我更倾向于我弟把事情交给了手下的人来做,即便他不露面,那些人也能打着他的名号做事。】
他原本想让本体去摸清无名岛在外面的势力,只是毫无头绪,正准备从弟弟提供的那些产业入手,挨个查看,哪些是单纯做生意,哪些是真正为无名岛做事的。
只是那些产业太多,做起来很麻烦。
现在倒好,傻逼弟弟的把柄直接送上门,免了他很多麻烦。
薛沉当即决定,船只靠岸后就前往利州。
陆小凤那边没有再问出来其他消息,他其实不太想放这些刺客离开,让他们回去给白老庄主通风报信,惊动那位九公子。可是也没有办法把他们关押起来,更不可能直接将人杀死。
陆小凤开动脑筋,瞥了一眼身后的黑衣男子,意味深长地说:“你们最好不要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刺客们会意,一旦说出去,很有可能遭到那人的报复,下场极其凄惨。
他们迟疑着问:“可若是有人问起……”
陆小凤:“你们只需要说,我的武功很高,身边还有另外一位高手,折损数人,实在无法得手。”
刺客:“是是是,那位公子的剑法极高,就算拼尽全力,我们几个也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暂时放弃,回去向庄主赔罪。”
陆小凤满意极了:“你们走吧。”
刺客看向远处的云鹤烟,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匆忙起身,踉踉跄跄地跑远了。
陆小凤走过来,歉意地说:“这些麻烦都是冲着我来的,抱歉,把你也牵连进来了。”
云鹤烟语气平淡地说:“实不相瞒,我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陆小凤:“因为能喝到血?”
云鹤烟:“没错。”
陆小凤叹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病,还偏偏被云鹤烟遇到了?-
“鞭子……鞭子,快!”
熟悉的声音响起,将裴锐从睡梦中吵醒。
他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没有听到人声,可以断定此时仍是深夜。
“啊!”宫九发出痛苦的声音,但还是在不停地催促,“用力抽我,快点……”
裴锐伸手摸了摸床铺的一侧,碰到追命温暖的身体,他往上方摸索,碰到了追命的脸,用手心覆盖住他的眼睛,确定追命没有醒,又稍稍用力按了一下。
“小绵别闹……”追命拍开他的手,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说。
“崔命。”裴锐声音委屈。
追命努力睁开眼睛,发现在一间陌生的屋子,这才想起来,自己并非在老楼,而是跟着小绵,来到了太平王府。
他立刻清醒,坐起身来:“怎么了?”
裴锐:“吵。”
追命仔细听了听:“有吗?”
裴锐:“有,我们回去睡吧。”
他的眼睛看不到,讲话时也是直视前方,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缺陷。
追命心知,对小绵来说,白天和夜晚并无区别,他大概也是没有什么时间观念的,觉得这边睡不好,就想换一个地方,一点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追命能理解前两次小绵深夜来到老楼的举动,只是他有心纠正这孩子异于常人的地方,而且很想探查太平王府中的秘密,所以没有答应他返回老楼。
追命耐心地哄道:“那些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裴锐:“我看不到。”
追命:“看不到也没关系,我们只要找到根源,提醒一下他们,让那些吵闹的人,在你休沐回府时安静一些,以后就不会再被吵醒了。”
系统:【你要答应吗?】
薛沉:【当然了,我把追命带回来,不就是为的今天吗?】
系统:【这可是你弟的隐私啊!你弟现在演的是你,你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
薛沉没有理它。
裴锐穿好鞋子,披上衣服,拿起手边的刀,向后伸手摸到了追命,拉着他就要走。
追命:“小绵,外面冷,你多穿些,别着凉了。”
裴锐被他拽回来,正儿八经的穿戴整齐。
追命满意地看着他:“走吧。”
从屋里出来以后,宫九的叫喊声更大了些,裴锐偶尔还能听到鞭子抽打在他身上的声音。
追命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有些疑惑地问:“真的有声音吗?”
裴锐点头。
他带着追命向双生子的住处走去,穿过中间的小花园后,追命隐约听到了一点动静,不禁感叹小绵的耳力。
他知道失明的人,听觉和其他的感官都会比正常人强一些,可是实在没有想到,小绵的听觉会强到这种地步。
难怪每次到达陌生的地方,他都能很快判断出地形,也知道周围有多少人,还能跟上他的脚步,仿佛能看到似的。
只是小绵在对死物的判断上弱了些,一些茶杯茶碗这样静止不动的东西,他就不太知道在哪里,必须伸手摸一摸才敢确定。
走了一会儿,追命突然发现这条路有些熟悉。
追命问:“这是去薛公子那边的路?”
裴锐似乎脑子迷迷糊糊的,没有给他回应。
追命:“难道是薛公子发病了?”
系统:【原来你是想巩固病弱人设!】
薛沉:【如果实在没有话说,你可以闭嘴的。】
系统:【……】
薛沉:【我就知道,我弟必定会在今日发病,借此宣泄心中的不满。必须吓他一次,他才能安心扮演好我,不然以后总有出差错的时候。】
来到薛沉的院子以后,那道声音更加明显了。
其实如果在白日里,这些动静比普通的谈话声更弱一些,但现在是在夜晚,万籁俱寂的时候,连虫鸣鸟叫都格外清晰,更不要提这样的声响。
不过现在大概在半夜两点半,正是深度睡眠的时候,一般人都不会被吵醒,所以宫九发病,除了他的那些亲信,很少有人知道。
薛沉:【我该不会是神经衰弱吧?】
系统:【啊?】
薛沉:【只是本体被吵醒也就算了,小绵也会被这么小的声音弄醒,该不会是我自己的问题吧?】
系统:【可能是你的灵魂受损?可是灵魂受损,不应该更加嗜睡吗?】
薛沉:【就是神经衰弱!可恶的弟弟!】
裴锐气势汹汹地走到本体的院子前,他看不到屋里是怎样的景象,也不清楚那边有没有点灯,只能听到宫九压抑着的,带着愉悦和痛苦的呼吸声。
追命皱了皱眉:“莫非是薛大公子发病了?小绵,以前也是这里传出的声音吗?”
裴锐点头,朝着里面喊道:“大哥。”
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系统:【真的不是在报复他吗?大绵那边,白阳山庄的那个事情,你肯定生气了。】
薛沉:【那是另一笔账。】
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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