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前任的
陆断把喻白从车上搬回家里, 费了不少的力气。
主要是这小酒蒙子不配合。
陆断公主抱喻白,喻白就双手圈着他的脖子,身体使劲儿往上够着啃他脸。
真的啃, 用牙咬的那种, 还挺狠。
陆断一路上收获了三个牙印儿,鼻子上一个,脸上两个,再加上喻白在车上咬他下巴那一口,陆断脸上一共被盖了四个章。
只是被咬还没什么,关键喻白毛茸茸的脑袋一直在陆断眼皮子底下晃晃。
推开又过来,推开又过来。
热情粘人的程度让陆断第一次感到难以适应。
当然,如果这份热情是被喻白用在床上的话,那么两说。
陆断又不敢把人放肩上扛着,怕颠簸到喻白脆弱的脾胃,于是就只能那么一路被啃着上楼。
喻白被陆断放到了沙发上, 他在一片云里雾里中感觉到屁股有了着落,身体往下一塌,手上却抱着陆断的脖子不撒手。
陆断弯着腰哄他, “乖, 松手, 我们到家了。”
“这不是我家。”喻白还是抱着他,眯着眼睛看了一圈,看到了眼熟的猫爬架, 使劲儿眨了下眼睛, “摆摆呢?”
住了快半年的家不认识, 但却知道找猫?
陆断嘴角抽搐,“在你脚边。”
猫崽子听到有人回家的声音就凑了过来, 一直在喻白脚腕哪里蹭蹭。
喻白感觉到有点痒,屈膝,一脚把某个碍事的小毛球踢开。
可怜的摆摆在地毯上打了个滚,疑惑地歪歪脑袋,跑到猫抓板上挠了几下掩盖尴尬。
陆断都服了,他强行扒开喻白的手,拎了拎喻白让这人坐好,大手在喻白脸前晃晃,“能看清吗?”
喻白兴奋鼓掌,“哇,你会无影手!你好厉害!”
“是,我厉害死了,所以你老实点,不然打你屁股。”陆断木着一张脸说。
他算是发现了,小呆子不仅酒量一般,酒品更是差到离谱。
陆断这辈子没这样伺候过谁。
他提了下价值五位数的西装裤,单膝跪在沙发旁边,手托着喻白的脚腕,给他脱鞋。
时候江徊说的话也不全是废话,比如这么贴身得体的定制西装确实很有束缚感,尤其是在他蹲下之后,大腿和胯间都勒得慌。
好在喻白很配合陆断,不吵不闹,乖乖地坐着,简直和路上啃人的那个小家伙大相径庭。
从喻白酒劲儿上来闹到现在,陆断难得产生了一点欣慰。
直到喻白发现有人在解自己的外套,开始不配合了。
他赶紧捂住胸口,双手死死揪着扣子,防备坏人似的瞅着陆断,“干嘛干嘛?你怎么能脱我衣服呢?”
这是又开始六亲不认了?
陆断眯了下眼,耐着脾气,“我是你男朋友,怎么不能给你脱衣服?你乖点,外套脱了,不然等下出汗感冒了。”
“不行!”喻白直拍陆断的手,身体往后缩,试图把自己嵌入沙发里藏起来。
他红着脸摇头,“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不会在别人家随便脱衣服的!”
他现在甚至连说话都大舌头,吐字不清但态度格外坚定,“我男朋友知道了会生气的。”
陆断挑眉,蹲在原地抬眼看他,轻飘飘道:“是吗?”
“是的,我偷偷跟你说,他可小气了,而且打人特别、特别厉害,你敢脱我衣服,我让他打你。”
“是吗。”这回陆断凉凉一笑。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高兴。
好消息是,喻白喝多了张嘴闭嘴都是男朋友。
坏消息是,喻白喝多了认不出他就是男朋友。
“喻白。”陆断别无他法,用力揉按他的脑袋,“你今天最好别断片。”
喻白揪起眉头,“不行,我脑子不好使的,我男朋友总说我呆。”
陆断抬眼,“我什么时候总说你呆了?”
他只是偶尔说一次而已,其他时候都是在心里想的。
喻白双眼放空,回忆了一番,脑子里面浑浑噩噩的,像一湖水晃晃还带响儿。
导致他没搜索到什么有用信息,不太高兴地瘪起嘴角,闷声说:“…反正就是有,我不管。”
“你就仗着喝多耍赖吧。”陆断拿他没办法。
他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消磨着,关键是在他蹲下后,西装裤真的很勒裆。
陆断被勒得有点疼,调整了一下姿势才感觉好受了点。
他想要强行扒掉喻白的外套,但喻白两只手攥着领口攥得很紧,陆断怕伤到他,不敢真的用力。
两人僵持了几秒,不分胜负。
喻白却感觉这人好坏,怎么可以一直脱他衣服呢?
他都说不可以随便在别人家里脱衣服了。
这个人是流氓吗?
于是喻白看准了流氓的手,低下头,张嘴就是一口。
“操”陆断疼得甩了两下手,咬牙切齿地推喻白的脑袋,“你给我松嘴!”
这一幕似曾相识。
上一次喻白为劈腿男醉酒淋雨,被陆断背回家之后,陆断给他换湿衣服,喻白也是这么咬的他。
喻白“唔唔”两声,咬住不放。
“你属狗的是吧?”陆断捏住他的下巴,稍微用了点力气,这才勉强把自己的手拯救出来。
喻白舔了下嘴唇,无辜眨眼,“属兔。”
“老子知道!”陆断按着虎口,神情恼怒,“我是在问你吗?”
这次不止是牙印儿,已经见血了。
喻白被他凶得打了个哆嗦,意识清晰了一些。
他眼巴巴滴盯着陆断瞅了一会儿,终于认出来人了,瞪着眼睛舔了下唇,“你是陆断……”
“你他妈以后敢在外面喝酒试试?”陆断揪住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听见了没有?”
喻白老实点头。
陆断凶他,“说话。”
喻白抬手,虚虚护住耳朵,“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少给我卖乖,等你酒醒再跟你算账。”陆断三两下把他外套和厚卫衣都扒了,只留里面的单衣。
他让喻白躺好,像是分配任务似的,神情严肃道:“我去煮醒酒汤,你在这躺着别动,行吗祖宗?”
“好的。”喻白躺平,双手交叠再小腹,认真回应,“我可以的。”
“乖,表现好的话给你奖励。”
陆断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往客房走,发现喻白真的乖乖躺着没动,这才放心进去换了条裤子,然后才到厨房煮醒酒汤。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醒酒汤煮好,陆断盛出来一碗晾着。
然后又打电话给黎女士问了她们那边的情况。
黎女士说一切正常,喻明生和陆怀渊今天都高兴,他们有点喝大了,现在已经在回家路上了。
黎女士说:“妈妈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多疑了,感觉好像有人跟踪我们。”
陆断:“没事,是我朋友。”
黎女士这才放心,夸了陆断贴心,又叫他把醒酒汤分别放在保温杯里面装好,方便待会儿林菁来家里取。
陆断一一应下,挂了电话,处理完黎女士交代的任务,才重新回到沙发这边。
这时候喻白已经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他侧身躺着,呼吸均匀,脸蛋红润,轻浅的呼吸间带着淡淡的葡萄酒香。
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喻白还吧唧吧唧嘴,动了动鼻子。
摆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重新跳回到沙发上的,陆断过来的时候,它正躺在喻白的怀里打呼噜。
小猫崽子已经快半岁了,它在这个家待了将近四个月,曾经光秃秃的身体上现在覆盖着新长出来的毛发,又顺畅又柔软,和喻白刚把它从医院接回家的时候判若两猫。
此刻,摆摆毛茸茸的脑袋抵着喻白的下巴,四脚朝天,睡觉还张着嘴巴。
小东西简直是肆无忌惮地在喻白怀里享受。
陆断站在沙发边上低头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这猫越不顺眼,手一伸,把猫拎起来,随手扔地毯上了。
喻白怀里一空,小手在沙发上摸索了几下,陆断蹲下来,把手递过去,自然被喻白牵住。
“别动,乖乖的……”喻白拍拍他的手背,闭着眼睛咕哝一句,还有点警告的语气。
陆断:“说了多少次别把我当摆摆。”
他声音又低又轻,只是随口说说 ,反正喻白睡着听不见。
陆断轻轻捏捏喻白的脸,将人唤醒,温柔哄道:“乖乖,我们不在这睡,喝完醒酒汤去房间睡好不好?”
喻白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被他扶起来,点头,“房间有大床,软软的……”
“对,房间有软软的大床。”陆断只要温声细语地顺着他说就可以。
他男朋友睡得迷糊的时候最乖,陆断哄起来简直得心应手。
他从茶几上端起醒酒汤,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再喂给喻白喝,“来,白白,张嘴,啊。”
喻白喝了一口,眉头蹙起来,咽下去,之后吐着粉红的舌尖,语气抗拒,“一点都不甜,我不要喝了。”
陆断:“再喝几口。”
“嗯嗯~”喻白不愿意,“你不要再让我喝奇怪的东西了。”
他委屈地抱住陆断的脖子,脑袋在陆断颈窝拱了拱,闭着眼睛软乎乎地撒娇,“想睡觉了,陆断哥哥。”
半醉半醒,一切言行举止都是下意识的,依赖性十足。
陆断当即心软得一塌糊涂。
妈的,顶不住。
每次喻白这样,陆断都受不了一点。
喻白就是要天上的星星,陆断都恨不得给他摘下来
但是,醒酒汤还是要喝。
不然喻白下午睡醒一定会头疼。
硬喂是行不通了,小呆子会抗拒。
于是陆断自己把醒酒汤喝了,打算嘴对嘴喂给喻白。
喻白还以为陆断要亲亲,在洗手间被强吻的记忆突然袭来,他睫毛一颤,再次偏头躲开,赌气道:“不要,不原谅你。”
陆断只好自己把汤咽了,然后无奈垂眼,吻了吻喻白的眉心,将人抱到客房里去。
他给喻白掖了掖被子,亲亲他的脸颊,刚要起身,手却被喻白拉住。
“怎么了?”陆断坐了回来,看喻白居然连眼睛都没睁开。
喻白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委屈,听起来像是要哭了,“我想听故事,你不给我讲故事,你不喜欢我了。”
陆断愣了一下,眉目低垂,神色温柔得不可思议,“没有不喜欢。”
他轻声哄道:“那我的宝贝要听什么故事?”
喻白却没声音了,闭着眼,睫毛不安地颤抖,脸蛋闷出潮红,像是又睡着了,手指勾着陆断的衬衫袖口,怕人离开一样。
陆断掏出手机,在浏览器上精挑细选了一个哄小孩睡前故事合集,收藏起来。
然后清清嗓子,握着喻白的手,给他讲起故事来。
没一会儿,喻白揪起的眉头逐渐松开,睫毛也没有再不安地抖动,呼吸不再飘忽,变得稳定踏实起来。
“……从此小白兔和大老虎幸福快乐地生活在森林里。”
陆断的讲故事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停了下来。
他捏了下眉心,摁灭手机。
不懂这是什么不合逻辑的脑残故事。
小兔子天天到大老虎眼皮子底下晃悠,不被咬的血肉模糊一口吃干抹净就算了,最后居然还他妈生活在一起了?
难怪是哄小孩的。
喻白要是只小兔子,陆断就把他叼回窝里养着,养到这只兔子熟透了,再慢慢地“吃”。
陆断这样一想,好像他自己也挺不是东西的。
不能怪故事。
他摇摇头,手机在他手心里嗡嗡震动起来,陆断迅速摁断,看了眼喻白。
喻白咂摸一下嘴,翻身继续睡,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被他夹在大腿间。
陆断笑了下,起身到外面,掩上客房的门,给江徊回电话。
“喂,怎么了?”
他嗓音还没转回平时的样子,也依旧是刚才给喻白讲故事的时候的语气。
听得江徊一愣,举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我没打错啊……”
他断哥刚才说话了吗?
那一声温声细语、暧昧低缓有磁性,带着点宠溺和纵容的、一听就腻歪得要死的“怎么了”是从他断哥口中出来的?
不可能吧。
假的吧。
那他妈是什么b动静?
江徊不可置信,“断哥?”
陆断“啧”了声,清清嗓子,语气瞬间冷硬起来,“有屁就放。”
“靠,对劲了。”江徊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你鬼附身。”
陆断嘴角抽搐,“你懂个屁,打电话干什么?”
江徊汇报,“就是告诉你一声,已经把你的爸妈和岳母岳母护送到小区楼下了,估计他们等会儿就到家了。”
他断哥在洗手间强吻喻白的时候都那么疯,那趁着喻白喝醉,不得占尽便宜了?
江徊咂摸两下嘴,“断哥,你要是对喻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现在可得赶紧收……”
陆断直接把电话挂了。
“喂?喂!喂!?靠!”江徊扭头看陈最和周寻昭,“断哥把我挂了。”
陈最:“活该。”
江徊不服,“我这是为他考虑才特地打电话提醒的,断哥居然直接挂我电话,太让人难过了!”
“断哥又不是第一次这样挂你电话。”
周寻昭淡定自如,“往好的方面想,起码断哥已经把你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江徊后知后觉,“卧槽,对啊,我刚才电话居然打通了!”
陈最点了支烟,拉下车窗,忧愁道:“可能是方便明天喊我们去拳击馆挨揍。”
江徊:“……”
周寻昭露出有些无语的表情,“我说了不要去打扰他们吃饭,你们非去,还要带上我。”
江徊:“好兄弟嘛,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当。”
周寻昭:“福?什么福?我们有过吗?”
陈最:“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兄弟几个里面,现在你最幸福了。”
有个学美术的文艺范儿女朋友,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吃饭的时候一听他们有事,就找借口提前离席了。
夏楠在他们面前,没给周寻昭一丁点儿不自在和脸色看。
周寻昭还不幸福?
现在就连他们断哥都面临着喻白爸妈的反对同性恋情的危机,要穿成那样在长辈跟前装乖呢。
听听,让陆断装乖。
简直比他妈彗星撞地球还少见,他们三个今晚都亲眼见到了。
而周寻昭虽然和夏楠是相亲认识的,但是门当户对,两家的父母都巴不得他们能早点结婚。
周寻昭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那倒是。”
“明天的打你们挨吧,我不奉陪了。”他发动车子的同时说。
江徊瞪眼,“你凭什么?”
“我和夏楠要订婚了。”周寻昭微笑,笃定道:“断哥绝对不会跟我动手。”
这消息突然,陈最的烟夹在指缝都忘了抽,“就订婚了?”
江徊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憋出一句:“操。”
对单身狗好他妈致命的一击-
陆断在客厅等了几分钟,等到了黎女士扶着他亲爹回来。
陆断过去帮她把陆怀渊抗回卧室,黎女士给自己老公灌了碗醒酒汤之后就没再管,任由陆怀渊躺床上呼呼大睡。
黎女士看了眼紧闭的客房门,轻声问:“把白白带回咱家了?”
陆断点头。
“你这脸……”黎女士不忍直视,“贴几个创可贴吧遮一下吧,别让喻白爸妈看到。”
陆断:“……”
差点忘了这茬,他脸上还有四个不完整的牙印呢。
“白白也是,跟你闹也不注意点。”
黎女士拍拍陆断的肩,转头去拿醒酒汤,“我去楼上送东西,你照顾白白,顺便看着点你爸。”
陆断说好。
陆怀渊虽然半辈子都是在拳击台上度过的,在外性格也很差劲,但他喝醉酒从来不闹事,就是闷头睡觉。
陆断基本没管他,只顾着照看喻白。
现在还不到下午三点,包括喻白在内的几个人也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陆断也稍微有点疲惫,从抽屉里翻出几个喻白的卡通兔子创可贴,到卫生间给自己贴上,然后回客房在床边趴了会儿。
…
黎女士在楼上跟林菁说话,她递了醒酒汤,等着林菁安顿完喻明生。
两人坐沙发上,正经的话没聊两句,黎女士没忍住又开始道歉了。
一口一个对不起,是林菁今天的未解之谜。
黎女士想先给好姐妹把预防针打起来,“白白这段时间一直都住我家的,所以刚才陆断就直接把他带回去了,你别介意。”
林菁不理解,“这有什么的,陆断愿意照顾白白,我还得感谢他呢。”
“我和老喻不在家,你们就和喻白亲爸亲妈一样。”
“当然当然,我们都把喻白当亲儿子的。”黎女士有些惭愧,“而且白白,他和陆断关系很好。”
“特别特别好,平时都睡一张床,一个被窝。”
林菁拍拍黎女士的手,笑着说:“我知道的,白白从小就赖着你家陆断,他们兄弟两个要好。”
国庆她和老喻回来的时候就都看到了。
那么多年没见,都一点没生疏呢。
陆断还是那么照顾喻白。
“其实不止是一般照顾……”黎女士欲言又止,有一瞬间冲动的差点想把真相坦白,但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林菁:“嗯?”
“以后你就知道了。”黎女士轻拍林菁的手。
她埋完伏笔,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起身告辞。
留林菁一人云里雾里:到底怎么了这是?
…
晚上五点出头,喻白睡醒了。
睁眼的一瞬间,他的眼皮酸疼得厉害。
好不容易忍过了那股劲儿,喻白揉揉眼睛坐起来,结果没想到脑袋更疼,好像里面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神经一样。
疼得他又倒回床上,直喊陆断。
陆断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听到声音赶紧过去,“醒了?”
他围裙都还没摘,喻白朝他伸手,委屈巴巴道:“我头好疼。”
陆断将人从床上捞起来,无奈道:“哪疼?我给你揉揉。”
喻白指了指太阳穴,心虚眨眼,“你怎么不说我不喝醒酒汤的事……”
他显然是没断片,清清楚楚地记着自己在陆断面前发酒疯的时候做的种种事情。
后知后觉,好丢人,好难为情。
“我现在说你还有用吗?”
陆断用指腹给他轻轻揉按,语气凶巴巴的,“喝点酒就六亲不认,以后你敢在外面喝酒试试?”
喻白红着脸,整个人很怂,“不敢不敢。”
“陆断,我爸爸妈妈呢?”
“估计还在家休息。”陆断说:“晚饭的时候就过来了。”
“好。”喻白拽他身上沾了面粉的围裙,转移话题,“你在蒸馒头吗?”
“黎女士说晚上要包饺子。”陆断问:“你想吃馒头了?”
喻白摇头,“想吃包子。”
“我明天就学。”陆断问他,“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喻白暂时想不到,说没有了。
两人三言两语地聊了会儿温馨家常,陆断忽然话锋一转,“现在这是原谅我了?”
喻白才想起还有这一茬,害羞地点点头,“嗯”了一声,伸手摸摸陆断脸上的创可贴,“陆断,中午真是辛苦你照顾我了,我不生你气了。”
虽然他本来也没有真的生陆断的气……
陆断戳他额头,“德行。”
他还能不知道喻白?软包子脾气。
“脑袋好点没有?”他问。
喻白用力晃晃脑袋,“好像好多了。”
“谢谢陆断哥哥。”他讨好地仰头亲了陆断一口,“我想洗澡,身上出了好多汗,你先别抱我了。”
陆断松开他,让他去收拾,自己要回厨房和面,“有事叫我。”
黎女士去超市买鲜肉了,陆怀渊还在卧室睡觉,家里就他们两个。
喻白想给妈妈打个电话来着,但想了一下还是没打,打算洗完澡直接回楼上看看。
客房的房间被套也得换,都被他弄得全是酒味,一点都不好闻。
喻白记得之前好像从家里拿过来一套新的四件套,洗过没用过的那种。
他简单冲了个澡,和陆断打了招呼,回楼上看爸妈。
喻明生也还在睡,林菁正在客厅做瑜伽。
喻白从背后抱了抱她,“妈妈,黎阿姨晚上包饺子。”
“她和我说了。”林菁捏他的脸,“宝贝睡好了?身上香香的,洗完澡来的吧?”
喻白嘿嘿一笑,“妈妈,我晚上搬回来住。”
林菁:“那当然了,爸爸妈妈都回来了,我宝贝儿子肯定要回家住,爸妈都想你了。”
“晚上要记得和爸爸妈妈一起谢谢叔叔阿姨和你陆断哥哥的照顾哦。”
提起这个,喻白就心虚,点点头,抿唇说:“我会的。”
林菁眉眼温柔地抚摸喻白的头发,笑着说:“你先过去吧,妈妈把这一节做完就喊你爸爸一起下楼。”
“好。”
喻白就先下楼了。
他还得给自己和陆断的房间换床单,很多东西也要收拾一下,以免露出马脚来。
“陆断,你脸上的创可贴现在不能摘吗?”
喻白抱着翻出来的新的四件套,跑到厨房门口探头,“看着有点奇怪。”
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我去看看。”陆断也没注意自己脸上的牙印儿有没有消退,反正虎口上的那个是已经开始结痂了。
“下巴上的创可贴摘不了,其他几个可以,看不出来了。”
陆断指着自己下巴,有半圈还很明显的牙印,他垂眼盯向喻白,“看你干的好事。”
“哎呀,我突然肚子有点疼……”喻白捂着小腹溜回客房,铺床单去了。
陆断嘴角抽搐,摘掉围裙跟了过去。
“这哪来的四件套,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买的?”他懒散地靠在门口问,眉梢微扬,显然心情很好,
喻白趴在床上铺床单,“我从家里拿过来的,全新的还没用过,我忘了是什么时候买……”
话音戛然而止。
喻白“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头发呗床单的静电搞炸了毛。
完了完了。
他想起来了。
这套床单是他之前给季述安的新公寓买的,但是还没送过去,他就发现季述安出轨了。
上次扔东西喻白把这个给忘了。
糟糕,这要是被陆断知道……
喻白慌得吸了口气,突然感觉肚子更疼了。
他刚刚不是装的,是真的感觉肚子疼,但是一阵一阵的,现在这阵是疼的更厉害了。
陆断察觉不对,大步走过来,“你突然怎么了?不舒服吗?”
喻白摇头,“肚子疼了一下,现在又不疼了。”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现在这被套,他还要不要套?
陆断不知道也就算了,但陆断那么聪明,爱吃醋又小心眼,每次一提到季述安他就要凶巴巴的。
万一陆断发现他要把给季述安买的四件套铺在他们的床上……
天啊!
喻白打了个哆嗦,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第62章 恋爱暴露
“真没事?你抖什么?”
陆断一脸担忧地走到喻白身边, 俯身抵着喻白的额头,温度正常,“没发热。”
他不放心, 又伸手揉喻白的小腹, “肚子哪里不舒服?”
“右边这里。”
喻白放下手里的四件套,有点心虚地抓着陆断的手挪挪位置,抿唇说:“就疼了一下。”
陆断皱眉,“吃完饭带你去医院做检查。”
“不用吧,我感觉没事……”
“别侥幸心理。”
喻白被陆断一句话给怼了回来,舔舔嘴唇不吭声了。
去医院就去医院,检查而已,那都是小事。
真正的大事还没被发现。
喻白开始闷头卸掉刚铺的床单。
罪证!这是罪证,绝对不能留!
“我来吧,不舒服就先不要动了。”
陆断按住他的手,把人拨开, 膝盖抵到床边帮他往下拆,有点不懂,“不是刚铺好吗, 怎么又要换?”
刚才小呆子还抱着这套床单被罩在厨房跟他说话, 说是新的, 洗过没用过。
喻白捏着耳朵,飞快地把床单往自己怀里团,“没什么, 就突然觉得这个不好看, 我不喜欢了。”
“不好看?不喜欢还买?”陆断警觉地眯了下眼, 转头看向神色慌乱的喻白。
小呆子没说话,整个人全部的动作神态给人的感觉就是“我有事瞒你”。
几个大字都快写在脸上了。
肯定有事。
而且还欲盖弥彰地瞒着他。
陆断的心里敲响警钟, 从喻白手里把四件套抢过来,大手抓着床单面料搓了搓,语气平静,“料子不错,在哪买的?”
“…我忘了。”喻白伸手跟他抢床单,但是力气小没抢过,他有点急了,“陆断!你还给我啊。”
陆断皱眉,“不就一个床单吗,你突然跟我急什么?”
“我没有。”喻白矢口否认。
陆断反问:“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喻白很少会发脾气或者情绪不稳,他的身上好像有魔力一般,可以轻而易举地成为陆断烦躁不安时候的平复剂。
所以他现在这样子实在太反常了,陆断想不起疑都难。
“喻白,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陆断把床单举到他面前,语气不轻不重,“关于这个。”
喻白的视线乱瞟,哪里都看,就是不敢直视陆断的眼睛。
“我没有,你干嘛像审犯人一样问我这些……”
这是要上升到态度问题了?
喻白什么时候学会的反咬一口?
“行,那我自己猜。”陆断点点头,手指收紧攥了下床单,看似心平气和地说:“我才发现这套是深蓝色系,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颜色了?”
“你不是最喜欢暖色?”
暖黄,白色,浅棕,浅咖……这些相关的色系才是喻白喜欢和常用的,衣柜里挂的都是这些。
相反的,陆断在这一瞬间,突然记起一件事
“我怎么记得以前我让你扔掉的那些情侣装里,就有这种颜色。”
陆断扣了下手指,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连带着喻白的心尖儿都跟着颤了一下。
“喻白,你说你不喜欢?”
“那是谁喜欢?”陆断的声线陡然变冷。
完蛋,还是被发现了。
喻白懊恼地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一副做了错事被发现后灰头土脸的模样。
陆断沉了口气,直接将床单扔到地上,一脚踩上去,向前迈一步,高大的身躯逼近喻白。
顿时,喻白感觉自己旁边的温度都变冷了几度,熟悉的压迫感又来了。
陆断好像真的生气了……
他的下巴被人用手扼住,只好被迫顺着那股强硬的力道抬起头,果不其然对上了陆断填满怒火的漆黑双眸。
眼底好像有火苗在窜。
喻白害怕,嘴唇颤抖了一下,因为理亏所以声如蚊蝇,“你先别生气……”
“回答我的问题,你不喜欢,是谁喜欢?”陆断冷笑,“季述安喜欢吗?”
“你跟他穿情侣装还不够,连床上用品也要买情侣的是吗?”
陆断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不断收紧,手背上的青色脉络清晰可见,努力克制着五脏六腑内陡然烧成一片的妒火。
他盯着喻白,额角青筋鼓起,喉结滚了一圈,咬牙道:“说话,现在怎么不说了?”
“1。”
“2。”
“好吧是我之前给季述安买的……对不起。”
喻白有点垂头丧气,小心翼翼地牵住陆断的手解释,“但这不是情侣的,是新的,一次都没用过呢。”
很贵的,是大品牌,花了他不少钱呢。
“那也不行!”
陆断听到喻白亲口承认,绷不住了似的突然爆发,压抑低吼,“我不是让你把和那个渣男有关的东西都扔了吗?”
“我当时还问你还有没有了,你说没有。”
他气得骂了句脏话,发泄似的踢脚边的四件套,既愤怒又有点委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留什么不好,还他妈偏偏是床上用品这种和肌肤相贴的私人东西!
“而且喻白、”陆断顿了一下,深思之后更加咬牙切齿,瞪眼问:“你刚才居然还要把给他买的东西铺到我们睡觉的床上?”
他的胸口不断地大幅度起伏,震惊恼怒之情无以复加,死死盯着喻白,“还试图瞒我?”
这件事简直让陆断越想越气,“不是,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还是你男朋友吗?故意恶心我是不是?”
他的小心眼在这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
喻白被他吼得整个人呆住,表情有几分茫然,“你是啊……”
他料到陆断会生气,但没想到陆断会发这么大火。
而且陆断已经很长时间没对他讲话这么大声了。
喻白已经被宠惯了,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吼,心里也有点委屈,眼圈说红就红,“我就是忘了才不小心铺到床上的,你这么凶干嘛啊?还不听我解释。”
“我怎么就没把你当男朋友了?”
“那我不是不小心的嘛,而且我已经在拆床单了,还和你道歉了,哪里故意恶心你了?”
喻白眼泪汪汪地咬着嘴唇看他,“陆断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你、喻白!你你别给我现在掉眼泪啊!”陆断被他突然的哽咽吓一跳,指着喻白后退半步。
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愤怒戛然而止,因为被紧张取代所以显得有几分僵硬,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搞得陆断莫名心虚,用力往后抓了把头发,低骂道:“靠,怎么搞得好像老子做错事一样。”
“不对,不是。”陆断摇头,闭眼道:“我捋一下。”
“是你先把给季述安买的床单往我们睡觉的床上铺,我才生气的……我这不是有原因吗?”陆断好似陷入了深深自我怀疑,不可思议道:“那你在委屈什么?”
“我…你凶我了。”喻白呜咽一声,泪眼朦胧地觑了眼陆断。
陆断还算清醒,抬手道:“打住,你先别给我卖惨。”
他现在是绝对不对被喻白的小伎俩迷惑双眼的。
喻白眨了下眼,暗戳戳抹掉挂在睫毛上的眼泪。
陆断气笑了,“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是装的。”
“哎呀,陆断你别生气了~”喻白吸吸鼻子,扯着陆断的袖口晃晃,顺便也踢踢脚边的四件套给他看,“我都跟你道歉了,而且我是真的忘了嘛……”
“陆断哥哥~男朋友?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男朋友了~”
陆断的喉结滚了一下,显然已经被喻白软声软气地哄好了大半,但还是僵着脸说:“不行,我就是介意。”
床单可以说成是一件小事,但通过这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陆断总会记起“喻白喜欢过季述安”的这件事实。
像扎在心脏上的一根刺,就算拔掉也会留下一个针眼大小的口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溃烂化脓。
喻白皱眉,松开抓着陆断的手,表情瞬间低落下来。
因为陆断总在介意季述安,好几次只是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变很敏感。
明明他早跟陆断说过自己已经不惦记季述安了,早就彻底放下了,陆断也知道,却还是会跟他发火。
就像今天这件事,喻白觉得自己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而已,他道过歉还哄过人了,可陆断就揪着不放。
这明明就是在无理取闹嘛!
所以喻白也有点不高兴了,嘴巴撅起来像能挂吊瓶。
他抿了下唇,扭头赌气道:“你要是那么介意季述安,干嘛还要喜欢我……”
“干嘛还要追我,还跟我谈恋爱?直接分手不就好了……”
“你说什么?”喻白声音小,陆断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胸腔刚消下去的火又窜了起来。
他拎起喻白的耳朵,眯着眼睛,一脸皮笑肉不笑,“你再说一遍?”
“我……”喻白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嘴快说错了话,他答应过陆断不会随便说“分手”的。
但由于他现在也生气了,所以不想跟陆断道歉。
于是喻白咬了下嘴唇,很有骨气地一把扒开陆断的手,脑袋一扭,加大声音,“我说你要是那么介意,就别跟我谈恋爱啊!”
“什么?”
“什么?”一声比陆断这个当事人更加震惊的女声自房间门口传来。
喻白听到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匆忙抬头往门口看,瞬间吓丢了魂儿,“妈妈……”
陆断一听,心脏缩了一下,赶紧转过身来,神色一凛,“林姨。”
林菁女士神情惊愕地站在客房门口,手里的钥匙掉在地上,“你们、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谈恋爱?”
场面在一瞬间变得混乱起来,诡异无声了好几秒。
黎女士站在旁边,拎着满满一大兜子蔬菜水果,糟心地撇过头。
哎,这事闹得真是……
“阿菁啊……”黎女士想说些什么。
林菁抬起手,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错愕地看着自己宝贝儿子的脸,又看陆断,再看两人面前的那张大床,以及散落在地被踩在脚下的床单……
想起从前种种,她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扶着门框,按着心口,勉强对房间里的喻白和陆断挤出一个微笑,“宝贝,妈妈是不是听错了?”
“你刚才说什么?”
“你和你陆断哥哥……干什么了?”
第63章 紧急就医
偌大的客厅里, 聚集了两家六口人。
喻白和陆断站在一起,一个向来乖巧,一个难得学乖, 装得像个人。
沙发上面对面坐着四位长辈。
喻明生作为最后一个知道‘两家孩子在谈恋爱’这个消息的人, 醉酒之后的大脑受到了人生中的巨大冲击,到现在还在缓冲,一脸怀疑人生。
黎女士和陆怀渊满脸愧色,那些抱歉的话他们从饭店开始,早已说了很多次。
现在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黎女士只能暗中给陆断使眼色。
室内陷入诡异的沉默,屋里的空气都是紧张的,仿佛战场交锋的前一秒那样绷着。
就连摆摆都察觉到了一种窒息的氛围,在角落缩头缩脑不敢靠近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半晌后,林菁拍了下沙发,口吻难得严肃, “喻白,你到妈妈这边来。”
她现在看到自己宝贝儿子和陆断站在一起都觉得刚才听到的看到的都像做梦一样,觉得离谱。
喻白担忧地看了眼陆断, 陆断点头让他放心, 他这才小步小步地挪到林菁身边坐下, 扯扯林菁的衣服,“妈妈,你别生气, 你听我说……”
“你别说。”
林菁堵住儿子的嘴, 看向陆断, 忍耐似的闭了下眼,尽量心平气和, “陆断,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断一直做着被点名的心理准备,听到问话立刻上前一步,神情紧绷地答:“11月11号,我和喻白在一起。”
就是她给白白打电话告知自己回国日期的前一天?
林菁想:她当时怎么就没听出来呢?
她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那又是什么时候有了那、那种心思的,你和白白…你们两个谁先开始的?”
喻白看了陆断一眼。
他和季述安谈过恋爱的事情,爸爸妈妈都不知道。
如果非要说的话,是他先喜欢上男人的……说不定陆断还受了自己的影响。
陆断恭恭敬敬地回:“是我先。”
“最开始对喻白有那种心思大概是八月末,真正确认喜欢是在国庆之前。”
喻白诧异抬眼:八月?那么早吗?
“那么早?”林菁简直听不下去,一言难尽地瞪向陆断,“国庆你就对白白……”起了歹心。
作为一名思想传统的女性,她稍微有些说不出口。
陆断竟然从那时候开始就……林菁女士现在一想到国庆假期和老喻回来那次就有点心梗。
当初她和老公还几次三番地感慨、感激陆断成熟稳重,细心照顾喻白。
要知道当时陆断手伤得筷子都拿不住,却还给喻白剥橘子,还喂他宝贝儿子。
林菁竟然还以为他们是小时候的情分还在,以为陆断对喻白还是哥哥对弟弟的照顾。
现在回过味来,陆断对他宝贝儿子,竟然是照顾到床上去了!
难怪陆断今天来机场接他们的时候打扮得花枝招展,还说什么“爸妈好”。
难怪在车上陆断给喻白系个安全带看起来都像是要亲在一起一样。
难怪黎姝绮和陆怀渊两口子一直莫名其妙地跟他们道歉。
难怪今天所有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充满了奇怪的愧疚。
……往日种种如今细想起来,竟然都成了证据。
林菁女士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在轻轻颤抖。
自己儿子喜欢男人,还和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居家孩子在一起了,这算是什么事啊?
别人家都是青梅竹马水到渠成,怎么到了她们家就变成竹马竹马骇人听闻了?
这让林菁突然之间怎么接受得了?
喻明生在旁边沉默不语,只是神色随着两人的对话一点一点变得凝重起来,像是大脑终于缓冲完了。
陆断暗中观察林菁和喻明生的脸色,一时有些拿不准两人的态度,低头诚恳道:“林姨,喻叔,我对白白是认真的。”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此之前我也经过深思熟虑,确认了自己是真的喜欢白白,我会一直和他在一起,和小时候一样,一直照顾白白,对他好……”
“不行!”喻明生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打断陆断的话,嗓门大到仿佛整个客厅都震了一下,“我不同意!”
给旁边的林菁和喻白都吓了一跳,齐齐抬起头错愕地看向他。
喻明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到陆断面前,怒火中烧地指着陆断,手指不停颤抖。
“白白是我儿子,他才十九岁,我还指望着他以后长大了娶个媳妇,再生个大胖孙子让我抱,现在你把我儿子拐走了,还说什么和小时候一样?哪儿一样?你小时候就喜欢我儿子吗?”
喻明生以前多少次都幻想着自己老了之后的天伦之乐和四世同堂。
现在好端端的突然告诉他梦想破碎了?
疯了不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喻明生胸口起伏,怒吼:“分手,你和喻白现在就分手,以后都不准你们再有联系!”
“爸!”喻白一听这话,急得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陆断身边,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我不和陆断分手。”
“你再说一遍?”喻明生第一次对喻白发脾气,痛心疾首道:“喻白,你当着爸爸妈妈的面再说一遍,你简直大逆不道你。”
喻白什么时候被喻明生用这种语气、这样严厉的字眼吼过训过?
他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喻白努力把眼泪憋回去,死死咬着嘴唇,“对不起爸爸妈妈,但我不想和陆断分手,我喜欢他。”
他的话连陆断听完都愣了一下,瞬间用力回握住喻白的手,低头看他,神色动容,“白白……”
“撒开!你给我把手撒开!当我死的吗?”
喻明生气势汹汹地扒开两个人的手,扯着喻白的手臂要将人拽走。
喻白哭唧唧地抓着陆断不放手,像是被父亲强拆的怨侶,“不要,我就是不要!”
“喻叔你先松手,这样喻白会受伤的。”陆断把人护在怀里,但又不敢真的使劲儿。
喻明生瞪他,“我松?我是他爸,你怎么不松?”
旁边还有另外两个事先知情的长辈在拉人,总而言之整个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跟我回家,明天我们就搬家,换个城市,不,换个国家!”喻明生双眼冒火。
“老喻,老喻!不至于不至于……”陆怀渊赶紧把人拉住,“有话好好说,和气生财啊。”
苍天有眼,有生之年还有他陆怀渊这么卑躬屈膝的时候。
与此同时,黎女士也看向林菁,忍不住湿了眼眶,“阿菁,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
“老公你冷静点。”林菁一脸倦容地揉了揉眉心,抬眼喊人。
喻明生抓着喻白,扭头大声,“我冷静不了!”
“你喊什么,烦不烦人?”林菁也恼了,用力一拍沙发,“没看儿子都让你抓疼了吗?给我松手,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喻明生被自己老婆喊得一愣一愣,条件反射地松开手,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
方才还唾沫横飞地嘴皮子碰了两下,“你跟我生什么气……”
林菁指着他,“坐下,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喻明生摸了把后脑勺,赌气坐下。
他坐下的同时还不忘瞪陆断一眼,活像一只受气的熊。
喻明生以前怎么喜欢陆断,现在就怎么看陆断都不顺眼。
鼻子眼睛嘴巴……面相上看哪哪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陆断简直就是诱拐他家宝贝儿子的流氓。
黎女士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好歹场面算是控制下来了。
现在就该陆断自己表态了,他们夫妻两个无从插手。
“林姨,喻叔。”陆断神色微沉,暂时松开喻白的手。
喻白扭头,双眼疑惑而迷茫地望向陆断,不明白他想为什么要放手,“你陆断你干嘛呀!”
他陡然神色骤变,瞬间瞪大了双眼,人后退半步,吓得呆住。
视线里,陆断竟是直接跪在了林菁和喻明生的面前,神色果决,不见半点犹豫。
他跪的太快太坚决,连陆怀渊和黎女士都愣住了。
陆怀渊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小子从小到大连我都还没跪过,就先跪别人了?
“儿子……”黎女士惊得捂嘴。
“对不起,林姨,但我是真的喜欢喻白。”陆断脊背挺直,直接将目标转向喻家能做主的人,语气坚定,“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和喻白分手。”
“希望你们成全。”陆断态度诚恳地在两位长辈面前低下了头。
“陆断你先起来……”喻白想要拉他起来,却拉不动,心疼得不行,忍不住掉眼泪,“你别这样。”
陆断那么骄傲自负的一个人,在外面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脸色看的份儿,就连在自己父母面前,他都没有低声下气过。
现在却卑微地跪在这里,喻白只是看着就觉得难过。
陆断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林姨,您也算看着我长大的,知道我的脾气。我既然认定了喻白,就绝对不会放手。”
“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的。”陆断说:“求你们答应。”
“你求答应就答应?”喻明生一听他说话就坐不住,“噌”地一下站起来,“你以为拍电视剧呢?啊!?”
“你给我闭嘴。”有情绪激动的喻明生在旁边,林菁现在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拉着喻明生坐下。
家里一共就两个大人,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全疯了。
况且林菁多少是有点了解陆断身上的傲气的,这孩子小时候就桀骜不逊,一身反骨。
现在长大了,看起来似乎更不得了。
可林菁心里清楚归清楚,她也实在难以接受两个男人谈情说爱。
“陆断啊,你也说了你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和我们半个儿子一样。”林菁艰难开口,“而且你也算是看着喻白长大的,怎么能……”
“怎么下得去手!?”喻明生把话抢过来,站起身,头顶气得要冒烟。
他双手叉腰急得原地转了两圈,然后指着跪在地上的陆断,横眉怒斥:“你看看你,都能当他半个爹了!”
“说什么喜欢白白,你…你这是打定主意要毁了我们家啊!”
提起这个,喻明生脸红脖子粗,脸上的肉在颤动,气血上涌冲得他头昏眼花,连头皮都生疼。
他抬起手想挠一下,结果手臂刚抬到一半就被陆怀渊拦住,听到对方高喊了一句:“就是!”
给喻明生震得吓一跳:?
就是什么?
“老喻你先消消气,不用你动手,我亲自揍这逆子!”
陆怀渊不由分说地将喻明生拦住,抬腿踹了陆断一脚。
陆断手臂被踢到,身形稍微晃了下,下一秒又稳住,唇角绷成一条直线,额角突突跳。
这力道,他亲爹是来真的。
“还不快点跟你喻叔叔道歉!”
陆怀渊扭身,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羽毛球杆,掉了个头握住,神情凶狠,直接就往陆断身上招呼。
球杆在空中快速挥舞,夹杂着破风声,“嗖”地一下,在场的人还没看清,球杆已经落到了陆断背上。
陆断被这实打实的一下打得闷哼一声,脊背弯了一下又直起,可见陆怀渊的力道之凶狠。
“陆断!”这一下可真是给旁边的喻白吓懵了,反应过来后赶紧蹲下抱住陆断,满含怨气地瞪向陆怀渊,“陆叔叔!你怎么能打人呢?”
陆断忍痛拍了拍他的手安抚,动作小心地将人推开,“乖,你到边上去。”
喻白摇头,“我不要……”
“白白你别管,你让开点!”
陆怀渊偷看了眼旁边愣住的喻明生和林菁,一咬牙一狠心,又抡起球杆打了第二下。
与此同时嘴上不忘放狠话,“老子今天就打死你,看你还怎么祸害人!”
黎女士:“……”
喻明生反应过来,赶紧拦人,“再、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啊!”
林菁也吓得站起来,神色惊慌,“别别别,别动手,有话好说……”
已经晚了。
在第三杆即将落下的时候,喻白直接扑到了陆断身上。
他缩着肩膀从背后死死抱住陆断,环着陆断的脖子,下巴贴在陆断颈窝,怕得闭上了眼,连身体都在细微地颤抖。
陆断愣住,身侧的手也倏地收紧。
相比之下要瘦弱单薄得多的身体挡在了陆断宽阔的背上,陆怀渊力气大,要收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虽然他及时转了方向,但出于惯性,球杆还是打到了喻白的左侧肩膀上。
陆爸爸打人真的很疼。
好像灵魂被人抽了一下一样。
喻白害怕又紧张,更多的却是心疼陆断,他舍不得陆断为他下跪又挨打。
所以滋生的勇气让他扑了上来,咬着嘴唇忍住已经到了嘴边的痛呼,紧闭的眼睫颤抖了两下,隐忍半天的泪水从眼角淌出,打湿了睫毛。
“铛”地一声,球杆在茶几边缘撞了一下,又滚下来。
瞬间,整个客厅都安静了。
包括陆断在内的每一个人都愣在原地,神情错愕。
尤其陆断,身体僵硬地跪在那里,好像丢了魂一样。
谁也没想到喻白会扑上来,更没想过这个球杆真的会落到喻白身上。
喻白从小怕疼,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有陆断和四个家长护着,被养得说是金尊玉贵也不为过。
他们从来都舍不得打喻白。
喻明生就算是再恼火,顶多也是语气重一点,骂喻白一句。
林菁对宝贝儿子是连骂都舍不得。
更别说打。
可是现在,喻白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为了护着陆断硬生生地挨了一下。
还那么重。
“白白!”
林菁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嗓子都破音了,心疼得要命。
今晚从发现真相到现在,她再心累都一直都忍着没哭,直到这一秒看到儿子挨打才彻底绷不住了,赶紧过去蹲下把人护住。
“疼不疼?啊?让妈妈看看。”
林菁手足无措地摸喻白的肩膀上被打过的地方,摸喻白的脸,手指颤抖地抹掉喻白脸上的泪水。
她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也泪眼模糊,无措又无力地抱住喻白,自责道:“都怪妈妈,是妈妈的错。”
打在喻白身上,比喻白还疼的是她这个当妈妈的心。
“陆怀渊!”黎女士也心疼坏了,什么淑**雅的形象都不顾了,一把推开陆怀渊,“要死啊你!”
黎女士蹲下询问喻白的情况。
“我没事。”喻白突然感觉自己的肚子又开始抽痛了,甚至比刚挨过打的肩膀还疼。
他忍不住皱眉,劝慰道:“妈妈,黎阿姨,你们别担心。”
喻明生站在边上,一脸紧张地瞅着喻白,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又找不到插手的位置。
“陆断?陆断你疼不疼啊?”喻白还反过来关心陆断,手指小心翼翼停在陆断的脊背上方,想碰又不敢碰。
陆断动了下唇,嘴唇干涩,一时没发出声音。
他在沉默几秒之后忽然不管不顾身旁的长辈,紧紧拥住喻白,嗓音沙哑酸涩得不像话,“你傻不傻?”
喻白傻乎乎地扑上来干什么?
陆断知道陆怀渊是故意动手的,力道自然不可能收敛。
他不怕疼,可他怕喻白疼。
“陆断……”喻白被他双臂勒得有点喘不过气,肚子右边的痛感似乎也越来越明显,逐渐开始侵占喻白全部的痛觉神经。
他推开陆断,嘴唇有点白,弱弱道:“我不疼的。”
“傻。”陆断贴了贴他的脸,给他抹掉眼泪,心疼得无以复加,“以后别这样了。”
喻白说自己不疼,但所有人都心疼。
现在他挨了这一下,算是彻底中止了目前为止全部的混乱局面。
连喻明生都不激动了,自责地无颜面对。
说到底,自己儿子挨这一下是为了护着陆断,而陆断之所以挨打,是因为他。
因为他的强烈反对和过激反应。
原本冲动上头、被怒火焚烧了理智的喻明生像是被一盆凉水兜头淋下,彻底冷静,垂头丧气地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喻白忽然“嘶”了一声,伸手捂住肚子,“好疼……”
越来越疼,特别疼,疼到喻白差点说不出话来,嘴唇惨白,连额头上都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缩着身体只想不管不顾地喊疼,想掉眼泪发泄。
“肚子又疼了?”陆断立刻抱着人起身,因为跪了太久所以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他稳住身形,迅速给喻白裹好衣服,“我们去医院。”
事发突然,喻白缩在陆断怀里的脆弱模样显然不是一般的肚子疼。
林菁吓得慌了神,拿着手机的手在抖,“打120,我打120。”
“直接开车过去比较快。”陆断不再耽搁,直接抱着人走了。
…
晚上七点,临川市人民医院。
一个模样白净乖巧的少年被四位家长以及一位身份不明的青年神色匆匆地送到了急诊室。
短暂性、小范围地引起了一点风波。
好多人只看到脸色惨白的少年被人抱在怀里,一只手捂在肚子上,他们都以为是被人捅了刀子才这样急匆匆地送过来。
父母长辈兄长全都跟来,那风风火火、神色焦急的模样,可见受伤的人是家里的掌上之宝。
他们在等候看病的的间隙难免议论了几句,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没见到一点血。
难道是得了什么急症?
直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消息传出来,他们才知道原来少年是急性阑尾炎,被及时送进了手术室,现在已经结束手术,转到了病房里。
阑尾炎手术其实不算什么大手术。
但不管怎么样,也免不了要遭罪一番。
喻白在急诊室的时候,就被右下腹的绞痛折磨得差点昏过去,后来麻药劲儿一上来,直接没了意识。
再醒来人就在病房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睁眼看到了挂在床头的输液瓶,意识和感知器官一点一点恢复,感觉手背上凉凉的,有点痒还有点细微的疼。
“醒了?”陆断一直守在床边,见喻白睁眼立刻坐直身体,紧张询问:“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现在几点了?”喻白被天花板上的灯晃得眼花,闭眼缓了会儿,想要起来,“爸妈和叔叔阿姨呢?”
“去买吃的了。”
大家都一晚上没吃东西,中午基本也只顾着喝酒,早就饿了。
所以十几分钟前,黎女士以“别让喻白担心”为理由,把人都带走了。
喻白嘀咕,“我刚做完手术,还不能吃吧,他们等会儿不会在这馋我吧?”
“不会,我让他们出去吃。”陆断说:“你今晚不能吃,医生说明天排气了就可以吃点。”
陆断调整了床的角度,动作小心地把喻白扶起来,又在他腰后垫了枕头,看了眼手机,又说:“十点四十。”
“这么晚了。”喻白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摸向自己的右下腹,只摸到了一块纱布。
他‘嘶’了一声,“我缝了几针啊?”
“三针。”陆断哑声。
喻白好奇,“才三针啊,我还以为得缝十几针呢,原来伤口才这么点儿。”
“三针还不够吗?”陆断刚在手术室门口看见喻白被推出来的时候的惨样,简直要心疼死了。
他抿唇,揉了揉喻白的脑袋,“别说傻话。”
喻白忽然想到什么,惊奇道:“我爸妈居然让我跟你单独待在一起?他们不反对了吗?”
他眼里先是亮了一下,又瞬间熄灭。
爸爸当时在陆断家里反应那么大,抗拒的态度那么坚决,应该不会轻易同意的吧……
“你都病了,他们没顾得管上那么多。”陆断勉强勾了下唇角,“好好休息,别操心。”
喻白有点口渴,舔了下干巴巴的嘴唇,“陆断,我也不能喝水吗?”
“六小时之后可以。”陆断十分克制地亲了亲喻白,“再忍忍。”
他从抽屉里找到医用棉签,沾了温水,仔细地给喻白擦嘴唇干裂的地方。
陆断擦一下,喻白舔一下,最后陆断无奈放弃。
“我没有其他病吗?”喻白抬眼,有点担心似的问。
陆断:“没有。”
“等我出院的时候还是查一下吧,刚好我该做体检了。”喻白轻轻勾住陆断的手指,“陆断,到时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做体检啊?”
陆断一问一答,说好。
“……”
“陆断,”喻白觑了眼陆断的神色,抿抿唇边,“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啊?其实我爸爸妈妈就是一时没想通,你后背还疼不……”
他忽然被陆断抱住。
喻白愣了下,原本的话咽了回去,双手环住陆断,“怎么了啊?”
“以后别那么傻了。”陆断顾虑喻白身上的伤,不敢用力抱他,“你多大本事就往我身上扑?”
“不怕疼了是不是?”
不管陆断现在有多小心翼翼,他的举动对喻白有多视若珍宝,都无法表达他内心的滚烫与触动。
陆断放开喻白,双手捧着他的脸,眼底情绪翻滚,“我皮糙肉厚不怕疼,知道吗?”
“知道的啊。”喻白点点头,也学陆断,用伸手捧住他的脸,“知道你能忍,我其实也害怕的,但是我更不想你疼。”
“陆叔叔都打了你好几次了。”喻白说着便眼尾泛红,凑过去心疼地亲了下陆断的唇角,委屈道:“陆断,我不开心。”
第64章 如鲠在喉
“他们在干什么!”
病房门外, 喻明生刚买饭回来就看到喻白捧着陆断的脸亲上去的一幕。
两个大男人公然在医院亲嘴!!!
他直接原地爆炸,抬腿就要踢门进去,被陆怀渊和黎女士双双拦住。
“老喻你冷静。”
黎女士:“乖乖才手术完, 不能再受刺激了。”
喻明生对付不了两个人, 愤慨扭头,寻求援助,“老婆你说句话啊。”
“说什么?”
林菁安静地站在他旁边,默然地隔着玻璃看向里面两人和谐美好的暖心画面,笑不出来,眼泪也流够了。
在陆断抱着喻白把人送到医院的时候,林菁的心就已经趋于麻木了。
现在看到了自己儿子和陆断互相捧着脸安慰,亲吻,一副准备携手抵抗不公命运的模样。
陆断还抚摸喻白的头发,亲吻他的额头,给喻白焐热手上的输液管。
从始至终, 林菁只能看到陆断的一个侧脸,垂头时的眉眼间满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温柔与纵容。
那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林菁心里清楚,所以更加茫然无措, 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所以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
“老婆?”喻明生震惊, “你不管了?他们这样成何体统?”
林菁看向他,眼底十分平静,“有什么不成体统的?我们在国外见到的同性恋者还少吗?”
陆怀渊和黎女士惊疑不定地转头, 然后对视一眼:怎么听这话, 喻白妈妈像是要松口?
“两码事, 那都是外人,白白可是咱亲儿子。”喻明生简直痛心疾首。
他觉得自己老婆现在的态度, 像是要叛变了。
喻明生沉痛道:“反正我接受不了。”
“那你有办法吗?”林菁在走廊的休息椅上坐下,打开手里还热乎着的盒饭,搓搓一次性筷子,“是白白主动亲他的。”
她夹了一筷子米饭塞到嘴里,没怎么咀嚼就咽了下去,神色平静,“先吃饭吧。”
“阿菁呀…”黎女士看她这样,心里有些难受,赶忙坐过去劝慰,“现在时代变了,孩子们有自己的观念和想法,咱们得想开点,是不是?”
“你们当然能看开,被拱的是我儿子又不是你儿子。”喻明生一股屁坐下来。
陆怀渊:“老喻,话不能这么说,我儿子也是因为你儿子才喜欢上男人的,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再说,现在我们家不也少了个传宗接代的……”
眼看喻明生又要急,黎女士瞪了陆怀渊,“你别乱说话。”
陆怀渊别扭地到一边靠着去了,有点气结。
凭什么总要他让着喻明生?凭什么?
他儿子以前还看成人漫画呢,很明显是喜欢女人的,现在突然说喜欢喻白,难道他就没挣扎过没心里难受过?
要不是陆断喜欢的对象是喻白那个乖孩子,让他们陆家赚到了,否则陆怀渊才不同意。
现在他们礼物也送了,酒也喝了,歉也道了。
就连陆断也下跪表过态了。
陆断连他亲爹都没跪过。
陆怀渊憋屈地想:喻明生的思想觉悟怎么那么低?
我儿子还挨了我那么多揍呢,难道不委屈吗?
陆断再皮糙肉厚,那也不是铁打的身体。
林菁始终没有说话,视线有些放空地看向地面,安安静静地吃着手里盒饭。
细看的话,喻白发呆的样子简直和林菁女士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母子二人都有种神奇的魔力,无论什么样的情绪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感染其他人,包括难过。
她反常的表现和沉默让每个人之间仿佛砌上了一层无形的墙,将两家熟识几年的老友分割开来,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就连喻明生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发脾气。
vip病房外的走廊空旷而寂静,打开的盒饭散出饭菜的香气,却勾不起人的食欲。
他们四个人也不交流,就显得这份寂静更加诡异。
诡异到可以他们可以清楚地听见每一个人的呼吸声。
如果不是vip病房的隔音足够好,说不定他们连喻白和陆断在里面说的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林菁安静自若地吃完了盒饭,抬头看向黎女士,“姝绮,你让陆断出来吃饭吧。”
“你们也吃啊,一会儿都凉了,咱们这个年纪身体要紧,别让孩子担心。”
“好。”黎女士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林菁可算说话了,否则她都要郁闷死了。
“我进去看白白。”林菁说。
喻明生立刻起身,“老婆我也要。”
他们几个在门外达成了协议,暂时先不提两个孩子谈恋爱的事,只是看看喻白,绝对不能打扰休息,其他事明天再议。
黎女士敲门的时候,陆断正在给喻白讲睡前故事的结尾。
他话音一顿,松开喻白的手,放下手机,起身去开门。
“爸妈,林姨,喻叔。”陆断的声音又轻又缓,“白白刚睡。”
黎女士小声,“已经睡着了?”
“嗯,他说没精神,刚哄睡。”陆断点头,看向林菁,动了下唇,“林姨,我……”
“儿子,你林姨让你先出去吃饭,快去吧,饭菜在椅子上。”黎女士对陆断使眼色。
林菁说:“我陪白白。”
陆断转头看向在病床上安静躺着的喻白,犹豫了一下,点头,“我知道了。”
他在喻明生身旁走过,收到了一个饱含怒气的白眼。
黎女士拉着陆怀渊和陆断一起出去了,留他们夫妻在里面。
林菁走到病床旁边,在陆断刚刚坐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
左手边的床头小桌子上有温水和使用过的棉签,陆断的手机就在这,屏幕还亮着。
林菁轻轻握住自己儿子早已被焐热的手,望向喻白的宁静的睡颜,她心里一酸,忍住了眼泪。
喻明生没有偷看小辈手机的癖好,但还是瞟了陆断的手机一眼。
上面是一个童话故事的收尾,喻明生以看文件的速度迅速扫过,大概是讲两只小狐狸历经千辛万苦,最后终于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无形中好像某种暗示一样。
喻明生转开头,不看了。
“老婆……”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喻白刚刚睡着,林菁不让他张嘴。
喻白现在睡得还不是很熟,眉头微微蹙起,出了点儿汗,额发贴在他带有一点病气的皮肤上。
林菁伸出手,用指腹轻揉喻白的眉心,又将打湿的额发拨开。
然后听见喻白小声喊了句“陆断哥哥……”
喻白小时候生病,林菁在床边守夜的时候也经常听到喻白这样喊陆断。
时间久了,林菁也就不以为然,一口一个“你陆断哥哥”说得顺口。
可她却没意识到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尤其是当依赖深入骨髓之后,哪怕时隔多年也会难以更改。
何况喻白此刻在睡梦里说的是:“陆断哥哥……不要分手。”
林菁沉默下来。
过了会儿,她看到喻白刚舒展的眉心又不自觉地蹙起来,干巴巴的嘴唇碰了两下,声音小小的,惹人怜爱。
他说:“爸爸妈妈,对不起。”
林菁倏地用手捂住嘴,再也忍不住,通红的眼圈瞬间蓄满泪水。
…
病房外,陆断手里端着盒饭站在那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玻璃里面的身影。
黎女士无奈,“让你吃饭,不是让你出来盯人的。”
陆断在吃。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样接着一样,一天过得好像一周那样漫长。
恋情比想象中更早地在喻白爸妈面前暴露,由于事发突然,陆断还没做出最好的应对方案。
但是对方的反对态度和他想象中的相差不多,陆断有些发愁地捏了下眉心,几口将饭扒完。
他其实没有一丁点儿食欲,但空荡荡的胃一直在叫嚣,陆断不想熬到犯胃病再让喻白担心,所以必须要吃。
黎女士也陆怀渊也多少吃了一点。
陆断吃完之后,又开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病房里面。
那可是喻白的爸爸妈妈,他们难道会做伤害喻白的事?难道会照顾不好喻白吗?
答案是不会。
陆断也没有不放心,但他就是想要一直看着,眉头紧锁。
尤其是此时此刻,他们一家人在病房外,里面的林菁和喻明生只留给陆断两个背影,甚至将躺在床上的喻白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陆断忽然觉得无论自己这段时间和喻白有多亲近多如胶似漆,现在都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和喻白的之间的距离就变得十分遥远,要跨过中间的层层阻碍才能重新牵住喻白的手。
陆断在害怕。
因为喻明生今晚说过让他们分手,要换个国家生活的那种话。
所以陆断才害怕自己再也进不去喻家的门,再也见不到喻白。
他忽然变得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那样自信了。
爱让人孤勇,也难免让人恐慌。
他死盯着的眼底漫上深红,喉头发涩,艰难地滚了一圈。
“看你这熊样,出去别说是我儿子。”
陆怀渊实在看不下去眼,用力拍了下陆断的肩膀,扔给他一个小塑料袋,满脸不耐道:“自己到厕所用去。”
陆断接住,从恐惧迟钝纠结的思绪中挣脱出来,缓缓抬眼看他。
“刚才出去的时候顺手买的,老子晚上就是故意打你的,别指望我道歉。”陆怀渊挠了下眉骨上的疤,转过头去。
陆断愣了一下,然后说:“我知道。”
喻明生当时在气头上,明显愤慨不已,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宿敌,必须要让他在那个当口儿先把气撒了,顺便转移注意力。
这样之后两家人才能静下来慢慢谈。
这些道理陆断心里都清楚,他只是没想到陆怀渊会给自己递药。
黎女士没有陆怀渊那么别扭,直接挑明了说:“你爸特意问过护士哪个药好用才买的,管跌打损伤,外伤也能用,你先涂,待会儿进去给乖乖也用上。”
她的乖乖肩膀上也挨了一下呢。
“谢谢。”陆断拎着药说。
陆怀渊有些讶然地瞅向自己老婆:他刚才跟我说谢谢了?
黎女士敷衍地点了下头。
现在哪有功夫管他们父子之间略显僵硬的爱,她担心喻白和陆断的事呢。
林菁看着有松口的意思,但喻明生……唉,愁啊。
正想着,病房门在三人面前打开。
陆断拎着药袋的手指一紧,大步迈上前,“林姨,喻叔,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家休息吧,今晚我在这里照顾白白。”
喻明生:“你照顾?”
照顾到床上去的那种照顾吗?
“白白输完液,我已经把针拔了。”林菁深看陆断一眼,眼睛因为哭过所以还有点红,神色有些疲倦,“那我明早再过来。”
她跟黎女士和陆怀渊打了招呼,拉着浑身抗拒的喻明生走了。
林菁甚至都没说一句其他的话,任何一句关于喻白和陆断之间的事都没提,而且还不让喻明生开口。
陆断相当惊讶。
“阿菁这是松口了。”黎女士不由得感慨:“还是我们女人善解人意。”
“你照顾喻白吧,我和你爸也先回去了。”
陆怀渊人都走出去两步了,又转回头说:“药记得用。”
“主要是给喻白。”他又神色僵硬地补了句。
陆断点头,走进病房,关上门。
他先到床边看了喻白的情况,看人还睡着,呼吸平稳,便俯身亲了亲喻白的眉心。
一颗紧绷而恐慌的心因为现在的亲密的接触而减淡不少,陆断这才呼出口气,转身去卫生间。
他抓着领口扯掉卫衣,精壮的后背被打出了两道交错的淤青。
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所以这会儿背对着镜子看起来红紫交错,肿起来高出旁边的肌肉一层,手臂抬起落下都会牵扯到后背的肌肉,导致两道淤青变形,看着格外瘆人。
陆断皱眉,打开陆怀渊给他的药,看到使用说明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简单讯速地给自己涂了涂。
同时也在头脑风暴,思索着彻底攻略喻白爸妈的办法。
他刚要穿衣服,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陆断……”
“白白?”陆断的思绪被拉回,迅速转身藏住后背,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你怎么醒了?不舒服吗?”
“你别藏了,我都看到了。”喻白一手虚虚捂着右下腹的伤口,一手指着陆断背后的镜子。
陆断“啧”了声。
这屁镜子角度也是怪,他在镜子里看不到喻白,喻白那角度却能看到他的伤。
喻白本来就心疼陆断,现在亲眼看到伤口就更心疼了,说话的时候都要哭了,“我给你涂。”
“没事,不用,我涂完了。”陆断迅速穿上衣服,不想让喻白再哭鼻子。
他走过来将喻白抱回病床上,“醒了怎么不喊我,你自己下来万一扯到伤口怎么办?”
“不会的。”喻白摇摇头,“我走的很小心的。”
刚才陆断都没发现他。
陆断哑口无言,只好揉揉他的脑袋,“怎么突然醒了?做噩梦了?”
“我闻到药膏的味道了。”喻白动动鼻子,眼泪含眼圈地问:“你是不是很疼?”
“你疼不疼?”陆断没答,轻按了下喻白的肩膀。
他看到喻白皱眉,缩着肩膀躲了一下,叹气道:“本来想等你睡踏实点再给你抹药的,醒了就醒了吧,把衣服脱了。”
陆断说着,伸手解喻白的病号服。
搁平时喻白早就害羞地躲着他的手了,但现在却只是乖乖坐着让陆断解衣服。
他望向陆断的那双眼睛干净剔透,却又好像藏着千言万语,在灯光下让人看着格外容易心软。
“怎么了?”陆断把他衣服往下拽,“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喻白低头不说话,他里面什么都没穿,小巧圆润的肩头在陆断眼前暴露出来,皮肤光滑白皙地如同羊脂玉一般泛着光泽。
但陆断却没有半点旖旎心思,因为喻白的肩膀后方也有一道淤青,陆断心疼。
索性陆怀渊虽然来不及收回球杆,但临时改了力道方向,所以喻白肩膀上的淤青才没那么严重。
“你轻点哦。”喻白怕疼,微微弯下腰,方便陆断看自己后面的伤。
陆断手指沾着药膏小心翼翼地喻白擦药,神色专注,眉头都快拧成中国结了,眼底满是心疼。
等擦好药,陆断去简单洗漱了一下,回来继续哄人睡觉,“继续讲故事?”
“不要了。”喻白摇摇头,眨了下眼,“陆断,你和我一起睡吧。”
陆断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喻白,他看着喻白按着伤口一点点小幅度地往另一侧挪动,硬是在单人病床上给他腾了半人宽的位置出来。
“我的宝贝今天怎么这么乖,嗯?”
陆断心头滚烫,俯身亲亲喻白的眼睛,“你受伤了,我不能跟你躺一起,晚上容易碰到,听话。”
而且他现在敢和喻白一起睡?
显然不敢。
托江徊的福,这临时VIP病房都是江徊靠着家里的人脉安排的。
这有单独的陪护床,陆断对付一宿就行。
喻白可怜巴巴地看了那边的陪护床一眼,抓住陆断的袖口,“可是你不陪我,我睡不好。”
他早就习惯了夜里陆断的拥抱,而且陆断身上还有好闻的味道,很容易让人安心。
喻白今天格外没有安全感,就想粘着陆断,想让陆断抱着自己睡。
陆断对上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没有一点儿办法,只好把陪护床挪过来拼上喻白的病床,“这样行了?”
喻白抿唇,高兴地点点头。
“躺下睡觉。”陆断关了灯,躺在床上轻轻抱着喻白。
他平时睡觉喜欢用手搂着喻白的腰,但是喻白腰上现在有伤口,陆断只能抱着喻白上面。
关了灯的病房一片漆黑,窗帘拉着,连月光都照不进来。
喻白在陆断怀里躺的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含糊道:“陆断,我爸爸妈妈让你留在这里,是不是同意我们的事了啊?”
“林姨应该是松口了,喻叔还没有。”
陆断对现在的局势分析的很透彻,“我得从林姨那里继续找突破口。”
然后喻明生那里基本就不算大问题了,陆断已经有了办法。
他已经给周寻昭发了消息,给了地址,让对方去乡下把喻白的奶奶接来临川,老人家明晚就能到。
喻白抱住陆断的手臂,呆呆地问:“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关了吗?”
“是吧。”陆断呼吸落在喻白脸上,开玩笑道:“但是也不确定,说不定你以后嫌我年纪大脾气差,不喜欢我了,那我不就还有关要闯?”
喻白”切”了声,“我才不会。”
“我最喜欢陆断哥哥了。”他声音小小的,轻轻的,黏黏糊糊地让人听了心都化了。
“你嘴怎么这么甜?”陆断被喻白连续的糖衣炮弹打蒙了,嘴角翘得老高,“怎么回事,晚上输液输的葡萄糖?”
“没有啊。”喻白舔舔嘴唇,幽怨道:“嘴巴好苦。”
“啊。”陆断低头,因为看不见所以就循着习惯和本能亲了喻白一下。
他亲到了鼻子,还亲歪了。
喻白闭着眼睛笑了一声,陆断也没忍住笑,轻柔的吻往下移,啄了啄喻白的嘴巴。
“现在还苦?”
“苦的。”
“怎么回事?”陆断捏捏喻白的脸,嗓音很宠,“亲了还苦?”
“苦。”喻白还嫌不够,主动伸出舌尖舔了舔陆断的唇缝。
陆断闷笑了一声,胸腔颤抖。
他张开嘴,让喻白的舌头顺利进来,很快就纠缠在一起,发出“嘬嘬”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水声。
喻白主动在亲吻的时候伸舌头还是头一回,陆断难免有点兴奋,扣着喻白的后脑亲了好几分钟,亲得喻白头晕眼花,哼哼两声求饶。
陆断这才把人放开,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自己躁动不安的身体情绪,平躺着,呼吸很重,鼻息深促。
喻白壮着胆子,伸出手在被窝里碰了碰陆断,“你还好吗?”
“祖宗。”陆断一下按住他的手,咬牙警告,“你别乱碰了,我本来可以好的。”
喻白“啊”了声,脸蛋热乎乎地缩回手,“那我睡了,你缓缓。”
他亲手在草里扔的火苗子,现在风刮起来火势烧大了,他拍拍屁股不管了。
偏偏这呆子身上有伤动不得,时间地点也都不对,陆断只好认了。
但他憋得实在有点难受,几秒钟后突然咬牙切齿地质问喻白,“不是,我怎么感觉你故意勾引我?”
喻白心虚装死,“我睡了。”
“……”陆断:“睡了还说话,我在你梦里?”
“我会梦到你的,陆断哥哥。”喻白把脑袋埋进陆断胸口蹭了蹭,嗓音闷闷地说:“晚安。”
陆断眼睛瞪得老大:操?
他钓我。
…
第二天,林菁起大早在家熬了补汤,拎着保温饭盒和喻明生一起到医院看喻白。
结果刚到病房门口,就看见陆断赤。裸着上半身往外走。
三个人迎面撞到。
喻白还懒懒地躺在拼好的床上,衣领有些散乱,脸蛋也红红地系着扣子,惊愕地看向门口。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眼前的画面很难不让人想歪,林菁心惊肉跳地别过眼去,默念一声“天啊”。
“陆断!”喻明生眼睛瞪得老大,气得七窍生烟,想扯陆断的领口发现没地方车,瞬间更气了,开口就骂,“你这个畜牲!你对白白做了什么?”
“喻叔,林姨,我们只是刚上完药。”
陆断说着就转过身,两道紫红交错的淤青大咧咧地展示在两人面前。
一晚上过去,他的伤口看起来更怖人了,再配上刚涂完的黄色有点透明的药膏,像是化脓了的脓水一样,光是让人看着就感觉自己背上也被人狠狠抽了两下,有那种感同身受。
陆断很快又转回来,低着头,神情看起来有些落魄可怜,紧绷的下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隐忍和委屈,“我背上的药膏还没干,所以才没穿上衣。”
“对不起叔叔阿姨,是我的问题,让你们误会了。”陆断垂眼,看起来十分苦涩地牵了下唇,“我现在就把衣服穿上。”
喻明生猛地一噎,一下就想起昨天陆断跪在他面前挨得那两下揍。
要说的话卡在喉咙处,不上不下。
真狠啊。
第65章 搞定岳母
“爸爸妈妈你们误会了。”喻白摸摸鼻子, “陆断刚才帮我上药来着,在肩膀后面,我够不到。”
况且他小腹上还有缝合伤, 更不敢随便拉伸手臂。
爸爸怎么见到他和陆断就想歪。
他和陆断可什么都没做呢。
“那你赶紧把衣服系好, 这在医院呢,成什么样子。”
喻明生自己误会自己发火,自己被陆断背上的伤口堵得无话可说,有点抹不开面。
喻白低头看了眼领口,扽了扽,小声反驳,“我明明都系好了。”
“好了。”林菁看陆断满脸苦涩,叹了声气,让他等背上药膏干了再穿。
“谢谢林姨,我还是穿上吧。”
陆断笑了一下,把衣服套好, 顺手接过林菁手里的保温饭盒,“刚好白白今天可以喝汤了。”
他把拼好的两张床分开,椅子也摆好, 让林菁和喻明生有地方坐。
林菁蹙眉, “现在还不能吃东西吗?”
“他还没排气, 不能吃。”陆断说:“不过我会盯着的,到时候他想吃什么我去买。”
喻明生:“不用,我儿子我自己看着。”
“你和林姨晚上还是要休息的。”陆断看向他, 微微皱眉, “喻叔脸色不太好, 昨晚没睡好吗?”
喻明生表情很怪,“就那样。”
他能睡好就怪了!
想了大半宿喻白和陆断之间的事, 脑补一大堆,让他抓心挠肝地难受。
陆断听完露出担忧的表情,“那还是身体要紧,白白这边放心交给我就行,反正他也习惯我照顾他了。”
“什么意思?”喻明生拍了下桌面。
怎么听起来陆断像是在他们面前宣誓主权一样?
经过一晚,陆断的心态已经彻底调整好了,完全没有了昨天的那种低声下气的感觉,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只是担心你们太辛苦会累坏身体,那样白白也会自责担心。”
“那也是我家的事。”喻明生指着他,严肃道:“我没同意你俩的事。”
“我知道。”陆断淡然点头,恭敬地笑着说:“我会努力的,绝对不会和喻白分手。”
喻明生:“……”
这臭小子怎么油盐不进?笑嘻嘻的,脸皮那么厚。
他还想再说什么,被林菁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脑袋往旁边一扭,生闷气不说话了。
他老婆就是叛变了,害得他现在孤掌难鸣。
喻白听他们针锋相对也感觉一个头两个大,赶紧趁机转移话题,“陆断,我渴了。”
没有水喝没有饭吃,他到现在连厕所都没去过。
输液输的嘴巴里面全是苦涩的味道。
陆断就闭上嘴,拧开保温饭盒,热气从瓶口散出,香气四溢,瞬间飘满整个病房,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味蕾。
喻白享受地吸了吸鼻子,眼睛亮晶晶的,“好香,是鸡汤!”
“是,就你鼻子最灵。”林菁喜欢看喻白的笑脸,连沉闷的心情都瞬间跟着放晴。
她捏捏喻白的脸蛋,“妈妈这次没怎么放盐,很清淡,你多喝点。”
“好。”喻白笑起来,“妈妈熬的鸡汤最好喝了。”
他上大学这两年因为林菁总是不在临川,所以都没怎么喝过,现在闻到味道就开始流口水。
林菁慈爱地看着喻白,见喻白抬胳膊有些费力,关切道:“后背伤的严不严重,让妈妈看看。”
“我不严重,就一点点,都快好了,陆断的比较严重。”
喻白语气微顿,开始给陆断拉同情票,“妈妈,陆断真的对我很好很好,你们不要生他的气了。”
陆断闻言看向喻白,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得意地扬了下唇角。
真好,小呆子帮他说话了。
“妈妈没生气。”林菁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
当然,现在也高兴不起来。
陆断把盛好的汤试了试温度,然后要喂喻白。
“我……”喻白看了眼爸爸妈妈的神情,轻轻咳嗽一声,对陆断使眼色,“我还是自己喝吧。”
陆断顿了下,叮嘱道:“还有点热,吹吹再喝。”
“我知道啊。”喻白端过汤碗瞅他,手里的勺子晃晃,“我又不傻。”
陆断笑了下,眉眼间满是宠溺,“是,你最聪明。”
喻白也咧嘴露出小白牙,对他笑笑,然后低头喝汤。
他们之间一切举动都亲昵自然得不行,看得旁边的林菁和喻明生牙酸。
自从喻白十八岁成年之后,就没跟他们当爸妈的这么亲近过了。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等喻白喝完汤,喝得脸蛋红润透亮,心满意足底打了个哈欠,“我想再睡会儿。”
早上起得有点早,他严重缺觉,想回笼。
“睡吧。”林菁把病床放平,给喻白盖好被子,像小时候哄孩子睡觉那样,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喻白的胸脯哄他。
喻白的手放在床边,手指对着陆断所在的方向,晃了晃,睫毛也跟着颤了两下。
陆断会意,看了眼喻明生,对方坐在陪护床上,角度估计只能看见他的后背。
陆断便偷偷牵住了喻白搭在床边的小手,轻轻捏了捏。
喻白安静地闭眼平躺着,唇角忽然弯了起来,这才安心地入眠。
林菁注意到喻白的表情,察觉到什么,低头一看,两人的手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牵一块儿了。
让人不忍直视。
他们倒也没牵的那么紧,就是手指松松垮垮地勾着,要松不松要握不握的,陆断的指腹还在喻白的手指关节处轻轻摩挲。
林菁拍拍喻白的手一停,过一秒钟后又恢复正常的频率,目光重新挪回到喻白脸上,神思忧虑。
奇怪的是,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和陆断暗中牵手,她却并没有感到愤怒。
林菁的心里只有无奈。
有一种事实如大山一般摆在她眼前,而她不管怎么装聋作哑都不能当做山不存在,从而不得不面对的无奈。
喻白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声轻轻浅浅的,嘴唇自然嘟起一点弧度,模样看起来很乖。
他一睡,剩下三人在病房的氛围就瞬间变得尴尬而凝重。
陆断看林菁叹了几次气,而且欲言又止好几次,便主动起身询问:“林姨,我们可以出去聊聊吗?”
林菁有些意外地看向陆断,然后点头。
喻明生满脸防备,“我也要去,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
“你看着儿子。”
林菁一句话把喻明生钉在了病房里。
陆断跟在林菁身后出去,他们没在门口说,而是走到了消防通道那边。
陆断开门见山,“林姨,你…是不是同意我和白白在一起了?”
林菁惊讶于陆断这个晚辈的直白。
她一想到陆断和喻白本质发生改变的关系,心绪就十分复杂。
“我和你叔叔其实在国外见过不少同性恋人,看着他们的时候也觉得很好、”
林菁话音一顿,抬眼看着陆断,眼里流露出悲伤,“可白白是我儿子,他不一样。”
她怀孕早产,在医院顺产生不下来,只能侧切。没有麻药,生生切开皮肉再缝合,林菁忍了多么巨大的疼痛才把喻白生下来。
然后她开始产后抑郁,焦虑失眠,头发变黄,漏尿,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她开始易躁易怒,身材走形,肚皮上的纹路连她自己看了都会觉得丑陋瘆人。
那一年林菁二十三岁,她在自己的身心都还需要被照顾的年纪,生下了喻白,从而觉得自己没能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妈妈。
她没有信心,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幸运的是,喻白生来乖巧,在婴儿床里不哭也不闹,给他一个空奶瓶就能玩半天,奶声奶气咿咿呀呀的,然后自己能把自己哄睡着。
在一个又一个日夜长河里,林菁逐渐被这个小天使和丈夫的体贴治愈。
她爱喻白,尽管从幼儿园开始就有老师说和同学们说她儿子反应迟钝,人呆呆的。
林菁从来不恼,反而欣喜。
因为她觉得就和名字里的“白”一样,如果她的儿子能像白纸一样单纯平凡地度过一生就最好了。
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愿望。
“我只是希望白白开心幸福而已。”
林菁擦了下湿润眼角,不想在小辈面前落泪,掩住泛红的鼻尖,“可是陆断,同性恋是不被法律允许的。”
“那么多人都很排斥同性恋,喻白和你在一起,很容易被人指指点点。”
林菁摇头,“我不想让白白过那样的生活。”
“我保证,”陆断举手发誓,“我保证不会让其他人伤害到喻白。”
“而且林姨,我和喻白经常一起出去逛街,现在大家的接受度很高,根本没有人那样看我们。”
“那只是表面,人都要被道德束缚,不会真的当着你的面骂你,只会背后议论,戳脊梁骨。”
这样的人林菁见得多了。
她闭眼,吸了口气,突然反问陆断,“而且你确定你真的喜欢喻白吗?”
“就算现在你喜欢男人,以后呢?你有承担责任的信心吗?”
男人对女人的爱尚且都不能得到长久保证,何况两个男人。
“以后日子久了,你们之间的阻力会越来越多,比男女之间多得多,比想象中多,人心会疲惫,那时候你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林菁昨晚反复思考过,她觉得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可替代性远远比男女之间要狭窄得多。
因为在世俗眼里,同性恋本就是悖论。
“你们年轻气盛,觉得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但我说的这些你们真的认真思考过这些吗?”
或许他们可以不想这些,但林菁是喻白的妈妈,她必须考虑。
字字珠玑的几次质问过后,林菁直直地看向陆断,“陆断,你能保证你永远爱喻白吗?”
陆断沉默下来,在脑海里认真思索林菁刚刚说过的话,问过的问题。
几秒后,他沉声开口,“说实话,林姨,这个我不想跟你保证。”
林菁看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失望。
“因为对我而言,任何保证都太虚幻了。”
只听陆断话锋一转,神色认真道:“林姨,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实践出真知,日久见人心。”
“我在警校、从我师傅身上学到的也是靠行动说话,我不会在任务结束之前就先做出任何保证。”
“执行力是检验一切的标准。”
打个比方:爱护喻白就是他一辈子到死心甘情愿要执行的任务。
那么到死之前,陆断不会做无用的保证,他会一直证明,拼命完成。
当然,在他单独和喻白相处、说情话的时候除外。
陆断说着似乎笑了一下,低头看着林菁,条理清晰地像是在谈判,“林姨,如果我现在信誓旦旦地跟你说我一定会爱喻白一辈子,你会相信吗?你……会放心把喻白交给我吗?”
“我猜你还是会不放心,并且会自动换一种角度认为我油嘴滑舌,狂妄自负,居然敢做下这种连像您这样的过来人都不能保证的承诺。”
“那些男女的结婚誓词再严肃浪漫,离婚的时候也是同样的两个人过去。”
“如果我保证了,你会觉得我不靠谱,不相信我。”
陆断:“而且我自认为坦诚比说空话的效果要好得多,前者给您留下的印象比后者更好不是吗?”
林菁心里一震,她惊觉自己好像被陆断说破了心思,以及内心潜在的恶意。
而这种心思和恶意,在陆断直白戳破前,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或许人本来就是矛盾的,林菁看陆断的眼神又有了细微的变化。
她在认真审视。
这个看起来和青春期时候一样桀骜不驯的人早已从男孩蜕变成了男人,变得有担当,思想也更加深刻。
陆断似乎真的不是毛头小子了。
“您和叔叔可能一直觉得我年轻气盛,不够稳重。”
“我不否认,我确实年轻,也不能事事做得周到。”陆断:“但我不太喜欢说空话,也不愿意说。”
“当然,不让喻白受到其他人的伤害这点我还是可以跟您保证的。”
“我只能说,我喜欢喻白和他的性别没有关系。”
陆断说:“林姨,我做过测试,对于其他人的靠近,我都接受不了。”
“我真的只是单纯的喜欢喻白这个人而已,不知道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我十分确定我喜欢他。”陆断言之凿凿。
“至于更多的,您可以看。我说我会对喻白好,让喻白幸福快乐,你可以看我的行动,眼见为实。”
“我心甘情愿,一辈子接受监督。”陆断严肃而虔诚地说道。
林菁目光怔愣地看着陆断,“你这孩子……”
而且一句句口吻坚定,态度诚恳,让她哑口无言。
半晌,林菁似乎终于放弃内心的挣扎,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你说服我了。”
不得不说,陆断确实通过了考验。
“不过你喻叔那边,你得自己解决。”
陆断神色一变,有些意外之喜,眉眼扬起,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感激道:“没问题,谢谢林姨。”
他猛地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大半。
仿佛连周围紧绷凝滞的空气都变得重新流动起来了。
“不用谢我,陆断。”林菁揉了揉酸胀的眼皮。
她忽然感觉自己和陆断的一场对话居然像谈判一样冷肃,结束的一瞬间令人感到既疲惫又放松。
“希望你能理解我那些顾虑。”
陆断:“我完全理解,而且您刚刚的那些顾虑,其实我也有。”
林菁抬眼看他:“嗯?”
“就是,”陆断顿了顿,往后抓了把头发,语气陡然惆怅悲伤起来,眉头紧锁,“我也担心白白以后可能会变心或者突然喜欢女人,林姨,我也害怕。”
“不会。”林菁立刻否认,护短道:“白白不是这样的人。”
陆断便又笑了起来,“所以我愿意相信他。”
林菁对上他的笑眼,心里生出一丝惭愧和尴尬。
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不相信陆断,不顾陆断的担忧,这样似乎有些双标,有些厚此薄彼。
陆断大度摇头,“没关系,我可以理解。”
“而且林姨,我知道白白他相信我,这样就够了。”
这么自信?林菁难免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他相信你?”
“因为白白昨天扑到我身上护着我……”陆断心头微热,笑了一下,感慨道:“他有些地方真的和您很像。”
“他是我生的,当然像我。”林菁捋了下头发。
陆断:“我是指性格方面,白白也喜欢顾虑很多事情,他会考虑得很长远。”
“前段时间我爸妈回来,他还因为考虑太多差点跟我提分手。”
陆断笑着跟林菁抱怨,“我后怕了好几天,晚上睡觉做噩梦都是喻白跟我分手,真是太过分了。”
“是吗?”林菁有些古怪地看了陆断一眼。
她这才刚同意两人在一起,陆断就敢当着他的面说喻白过分?
陆断说是的,“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和喻白分开。”
林菁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满意地点点头,“知道了,这种话你对喻白说就行。”
不用在她面前表忠心,她虽然同意了,但还没接受得那么心情愉悦。
陆断扬眉梢,认真回答:“好的,其实我跟他说过很多次,他也已经答应我以后不会随便提分手了。”
林菁:“……”
“啊,抱歉。”陆断感觉自己兴奋的有点得意忘形了。
他咳嗽一声,尽量保持淡定道:“其实我是想说,白白虽然看起来迟钝呆萌,需要别人的保护和照顾,但他骨子里其实很勇敢很坚韧。”
喻白承认喜欢陆断,答应他的表白,决定和他在一起,在林菁和喻明生面前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不要分手……这些都是喻白在顾虑权衡之后的选择,是喻白的勇敢和坚韧。
陆断都很珍惜。
“林姨,谢谢您。”他忽然说。
林菁:“谢我什么?”
陆断笑,“谢谢您尊重喻白。”
尊重喻白决定爱人,以及主动选择幸福的勇气-
喻白一觉醒来午饭时间都过了,手背上扎着针,正输着液。
陆断说医生两个小时前来过,爸爸妈妈已经回家吃午饭去了,黎阿姨和陆叔叔中间来过又走了,说去买新鲜水果。
“喔喔,那…他们呢?”喻白听陆断说完,呆呆地望向对面几人,大眼瞪小眼。
江徊、周寻昭,甚至还有赵莹?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喻白睡觉之前屋里还没有这么多人呢?
怎么一睁眼世界都变了!
要知道这两天事多,他连姜姜都还没告诉呢!
陆断满不在意地“哦”了声,“vip病房是江徊疏通的,所以”
“所以我就知道你做手术了,拉着寻昭一块儿过来看你啊!”江徊抢话,“喻白弟弟,好久没见呀,你不欢迎我们吗?”
喻白对“睁眼见到这么多人”这件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茫然点头,“欢迎,欢迎。”
周寻昭点头,手指向床头的两束捧花,“送给你的,祝你早日康复。”
喻白现在反应过来了,干巴巴的,“谢谢你们。”
“那我呢?喻白弟弟,我是你赵莹姐姐啊,总不会把我忘了吧?”
赵莹今天半扎马尾,妆容很淡,看起来走得是甜酷风。
“赵莹姐姐。”喻白点头,好奇道:“你怎么来临川啦?”
赵莹拉着板凳靠过来,她说自己是来临川大学考察的,她要考临川大学法律系的研究生。
“当律师吗?”喻白忽然想起许老师的那个美到令人惊艳的男朋友了,夸赞道:“好厉害啊。”
赵莹点头,“Yes!”
“那个……陈最哥呢?”喻白在陆断眼皮子底下将末尾的“哥哥”两个字憋了回去。
江徊:“嗯?断哥没跟你说吗?陈最到乡下接你奶奶去了啊,晚上回来。”
本来呢,断哥是拜托了周寻昭的,但是人家要筹备订婚,他要忙家里的厂子,只能让陈最顶上咯。
喻白惊讶地扭头看陆断,“…接奶奶?”
陆断掐着喉结“嗯”一声,“喻叔现在还不同意我们的事,我做点准备。”
喻白有点卡壳,“所以奶奶已经知道了?”
“嗯,我和奶奶通过电话了。”陆断一问一答,跟受审的犯人似的,“她对我很满意。”
喻白又惊又喜,低头捂住了脸,“不行不行,让我缓缓。”
“缓什么?断哥还有别的惊喜没告诉你呢!”
江徊看了他断哥一眼,在对方杀人的目光下,十分欠揍地开口:“他两个多小时前已经搞定丈母娘了。”
喻白:“啊,嗯?”
“就是你妈妈啦。”赵莹笑嘻嘻地说:“林阿姨已经同意你们的事了哦,现在就剩喻叔叔这一道难关了!”
陆断笑起来,眼角眉梢有些得意,“嗯。”
“我就睡了一觉……”喻白傻愣愣地坐着,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受到了冲击,现在有点要死机的迹象。
病房突然多了好几个人,赵莹从滨州飞来临川
陆断把他们的事告诉了奶奶,奶奶晚上要来。
妈妈同意了他和陆断谈恋爱……
他一觉醒来,天都变了!?
怎么感觉天上连着往下掉馅饼呢?
喻白搓了搓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陆断,呆滞而迟钝地眨了两下眼睛,“真的?”
“真的。”陆断觉得喻白可爱死了,没忍住捏他的脸。
喻白又缓了一会会儿,还是不太敢相信,“我妈妈同意……哎呦,你怎么做到的?”
“就是,”陆断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
那些话在林菁面前说还好,拿到这么多人面前,陆断也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他咳了声,言简意赅道:“就是高谈阔论,用理论与实际结合,表衷心诉情怀,真心实意地给林姨…洗了个脑。”
“哦哦哦……”喻白听得直点头,听到最后几个字又发现不对,“啊?什么?”
他的反应实在可爱,病房里看热闹的几个人都没忍住偷笑起来。
“我开玩笑的。”陆断揉他脑袋,“就是讲讲道理,就说服了。”
喻白狐疑,“这么简单?”
“是啊。”陆断低头亲亲喻白那双疑惑的大眼睛,颇有些得意道:“谁让你男朋友有本事呢。”
喻白眼睫一湿,倏地低下,耳朵红红地害羞起来,“你干嘛啊,这么多人呢……”
其他三人脸上原本的笑容此刻齐刷刷地僵在脸上,江徊几秒后发出一声怒吼:“靠!”
不带这么虐狗的!
“陆断!”赵莹也抓着半个马尾,神色崩溃,“我们还在这呢……做个人吧。”
第66章 援军到来
江徊和周寻昭在病房稍微胡闹了那么一小会儿, 就被陆断挨个踢走了。
剩赵莹一个女孩子赖着不走,陆断对她秉承着最后一丝绅士风度,脚抬起来, 没踹出去。
“我再和乖弟弟聊一会儿嘛。”
赵莹抓着喻白的手不放, 另一只手朝陆断挥挥,“弟夫可以到一边儿去了。”
“。”陆断不说话,臭着脸看向喻白,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就让她这么碰你?
喻白也不说话,他被赵莹抓着手腕,十分不好意思地对陆断挠头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面甚至还有点羞涩的意思。
“手松开。”陆断咬牙警告了赵莹一句,然后直接掏手机,“我现在订机票送你回滨州,你在临川闹什么,学校没课吗?”
“不行!我才不要。”赵莹反应很大地站起来,态度相当抗拒, 给病床上的喻白吓了一跳。
喻白拍拍胸口,疑惑道:“赵莹姐姐,怎么了吗?”
好像有什么事情的样子。
“这个……”赵莹一脸菜色, “说来话长。”
陆断闻言扣了下手指, 收起手机坐下, 翘着二郎腿,冲着赵莹一抬下巴,“长话短说。”
“你这什么态度?”赵莹精致漂亮的脸上流露出不满和嫌弃, “陆断, 你干嘛拿长辈的架势跟我说话?”
“有什么不可以?”陆断摊手, 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赵莹嗤之以鼻,“拜托你搞清楚一点, 你是喻白的男人,是我弟夫,你凭什么这种态度?”
她语气不好,但有一句话取悦了陆断,他扬了下眉梢,“我是你哥。”
“那是我以前眼睛有问题。”赵莹双手环胸,斜眼打量陆断,“陆断,我们才多久没见,怎么感觉你老了这么多?”
陆断:?
“哦~我记得你比喻白大几岁,五岁是吧?”
“难道是你终于意识到你们之间差了小两个代沟,所以开始提前扮演爹系男友了吗?你是不是怕喻白以后嫌弃你哦?”
这问题算是戳到陆断的脊梁骨了。
他眯眼看向赵莹,身体前倾,语气危险,“你什么意思?”
赵莹后退小半步,“…就是说你现在啰里吧嗦的,怎样?”
陆断冷了脸,“赵莹。”
他到现在一共说了几句话?他冤不冤?
“干什么?你喊什么,这是医院呢……”
赵莹对上发火的陆断还是有点小怂,一脸心虚地坐了下来,转头求助,“喻白弟弟你能不能管管他?”
喻白瞅了眼陆断,见他凶巴巴地沉着脸,赶紧摇头摆手,“管不了管不了。”
“…陆断居然不听你的话?”赵莹诧异,脸上浮现出四个大字:不可能啊!
据她观察,陆断明明就是妻管严和老婆奴的结合体。
“唔,这个……”喻白犹豫。
关于陆断听不听他的话这一点,喻白觉得有点难说。
毕竟陆断是会莫名其妙地间歇性抽风的男人……而且不管怎么想,平时好像都是他听陆断的话比较多吧?
喻白微微睁大眼睛:突然感觉好不划算哦。
“你这什么表情?”陆断嘴角抽搐,轻拍了下喻白的脑袋,“瞎想什么。”
这两人,一个敢问,一个还认真思考上了。
“行了。”陆断指了指赵莹,“别转移话题,到底怎么回事?”
赵莹神色僵硬了下,“啧。”
歪七扭八说了半天有的没的,还是被发现了。
喻白瞅了陆断一眼,小表情有点幽怨,“陆断,你别对赵莹姐姐那么凶,还指人……多没礼貌。”
“行行。”陆断点头,收回手,扯开唇角一笑,“现在赶紧说,不然把你绑回滨州。”
“这不还是挺听话的么……”赵莹嘟囔了一句,扭过头,表情有点尴尬和僵硬,“其实说到底还都是怪你……”
从上次陆断回来参加她家老头葬礼之后,老头在世时的那几个关系好的叔叔伯伯忽然关心起了她的感情生活。
自家儿女终身大事都解决完了,非要觉得她缺个男朋友。
于是,什么林队长韩处长的,家里好像忽然之间多了一大堆亲戚一样。
而这些亲戚又那么碰巧的,刚好认识几个青年才俊……
“相亲?”陆断皱眉。
赵莹不满,“相亲也说的太难听了吧?顶多算是帅哥美女互相认识一下而已……”
“就是,赵莹姐姐才比我大一岁呢。”喻白赞同点头,觑了眼陆断,接话道:“起码要像你这个年纪才会相亲吧。”
“我这个年纪?我哪个年纪?”
陆断现在对“年龄”两个字敏感得不行,尤其还是从喻白嘴里说出来的。
他差点心态爆炸,伸手扯喻白的耳朵,“我这是配你刚刚好的年纪,懂?你男神那个年纪才需要相亲。”
“你干嘛忽然提许老师?”喻白捂住耳朵,脑袋往后仰,在陆断威胁的目光下改口,“好好好,我知道了。”
陆断松开手,抱臂冷漠道:“敷衍我。”
“明明是给你面子。”喻白嘀咕着还嘴。
“宝贝。”陆断咧着唇角,一脸皮笑肉不笑地凝视喻白,“你现在胆子大了,仗着自己刚手术完,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喻白就闷头不说话了。
赵莹看看喻白,又看看陆断,默默举手,“嘿,你们两个还能看见我吗?”
喻白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
“哦,你还在。”陆断十分不给面子地问赵莹:“然后你为了逃避相亲,就跑到临川来了?”
喻白抗议,“姐姐都说了那不叫相亲……”
“就是,而且我没有逃避好吗?”赵莹说:“叔叔伯伯都是好心,我想着他们中间牵线也很难为情啊,所以就去见了几个……”
她说到这里,只剩下一言难尽。
陆断了然,“你不喜欢,所以逃跑了。”
“别提了。”赵莹现在回想起自己约会的场景,神色无奈。
喻白的好奇心被她激发,眼睛亮亮地八卦道:“是什么样的人啊?”
“长得不帅?个子不高?”陆断也好奇,顺势牵过喻白的手放在手心捏着玩。
“你们两口子怎么都这么八卦?”赵莹一脸无语,但还是说:“挺高挺帅的。”
一位是归国金融精英,个高人帅有钱,西装革履,而且绅士低调有品味有内涵。
喻白呆呆点头,“听起来还可以啊,你不喜欢吗?”
赵莹叹气,“本来挺有好感的,但是我俩约会两个小时,他接了六个电话,说的不是英文就是专业术语,反正我都听不懂。”
和这种大忙人谈恋爱,她不得累死?
赵莹:“我可是要当律师的人,要是真跟他在一起,以后家里空的都得落灰。”
“也是哦。”喻白觉得有道理,继续问:“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是……国文老师。”赵莹回想,“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待人体贴而且温柔,说话的时候会真诚地注视你的眼睛,乍一看平平无奇,但笑起来十分惊艳。而且身上有种书香世家的气质,仿佛能从他身上窥探到未来的儒雅模样。
而且当老师假期多,可以陪另一半的时间也多。
喻白双眼明亮,“这个听起来很好啊!”
“你那么兴奋干什么?和你有关系?”陆断用力捏了下喻白的手指。
喻白歪头瞅他:这人怎么什么醋都吃?
“大学国文老师,你不满意他哪里?”陆断咳一声,问赵莹,“年纪?”
赵莹的视线在喻白和陆断身上划过,没忍住吐槽,“喻白都没对你不满意呢……”
眼看陆断要变脸,赵莹赶忙摆手,“虽然他比我大六岁,但我和他的矛盾点不在年龄,是身份。”
有个大学老师当另一半是蛮不错的,但关键在于,“他是我们大学的老师……”
喻白“喔”了一声,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师生恋!”
“他知道你们两个的身份吗?”
“知道啊,但说他不介意。”赵莹蹙眉,“怪怪的,背德感太强了。”
赵莹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儿。
陆断冷声:“那就不要他。”
大学老师有什么好的?小呆子一听见“师生恋”三个字那么兴奋?
该不会喻白的心里其实也偷偷向往“师生恋”吧?
那个许应?
陆断“嘶”了声,看了喻白一眼,十分有危机意识地掏出手机给徐应盏发消息:[你确定许应是0?]
徐应盏可是他在gay吧认识的军师,虽然自从他和喻白在一起后,两人就已经很少说话了,但偶尔还是会聊一两句关于自己的恋情进展。
赵莹还以为他看手机是在给自己订机票,赶紧起身拎包,“OKOK,我走还不行?最近不想回滨州,让我静静。”
“喻白弟弟,回头等你出院,我找你玩哦,拜~”
自从她不在陆断面前装软妹之后,本身风风火火的性子算是发挥到了极致,说走就走。
结果病房门刚一开,赵莹迎面撞到了一个人怀里。
“靠,谁啊?”赵莹捂着被撞痛的鼻子后退,恼怒地一抬头,没想到居然看见个极品帅哥,神情明显愣了下。
“你好,我找喻白。”男人后退半步,体贴道:“抱歉,你还好吗?”
这声音有点耳熟,陆断拧眉,“许应?”
喻白看向门口,惊喜歪头,“许老师!你怎么来啦?”
“听说你做手术了,来看望一下。”许应抬了抬手里的果篮,笑了下说:“给你的。”
“谢谢许老师。”喻白对陆断挥手,“你快去送赵莹姐姐吧,这里我和许老师说就好了。”
陆断不满意地“啧”了声,不太想走。
但想到几秒钟前徐应盏给他回的消息,一个笃定的“是”字让陆断稍微安心。
“我很快回来。”他对喻白说,然后推着还在发呆的赵莹离开。
这两人离开后,喻白高兴地推开椅子让许应坐,“许老师,你怎么知道我住院的呀?”
许应解释,“烈烈主人说在医院看到了你们,我就打听了一下病房。”
“原来如此。”喻白忽然想到什么,“等下,你知道了,那岂不是姜姜也知道了?”
许应点头,“我来之前刚跟他打过电话,难道你没和他说?”
姜姜在电话里并没有表现出不知情的样子。
喻白闭了下眼,一脸的生无可恋,“完了完蛋了……”
这下姜姜肯定要生气,他得赶紧发信息解释!
…
医院楼下,陆断给赵莹拦了辆出租车,拍了车牌,“到酒店发消息。”
“好的陆断哥哥。”赵莹忽然变乖,笑得一脸谄媚。
陆断防备地撑着车门,“你突然干什么?都说了喊我名字。”
“好呢~”赵莹腼腆一笑,“刚刚来看喻白弟弟的那个帅哥叫许应?我听喻白叫他许老师,他是临川大学的老师吗?你们熟吗?他有女朋友吗?”
听她这样打听,陆断算是明白了,挑眉问:“看上了?”
赵莹一脸正色,“这是美女对清冷禁欲系帅哥的欣赏。”
陆断:“哦。”
“哎呀,就想认识一下嘛。”赵莹双手合十,“陆断哥哥。”
“打住。”同样的称呼,陆断听她说就浑身难受,“他二十八。”
“我说过年龄无所谓的。”
陆断:“但他是临川大学的老师,你要师生恋?”
“又不是我们学校老师,无所谓的。”
陆断默了下,“你不觉得以他的脸,二十八还没女朋友……很不对吗?”
“你不懂,他那张脸一看就是洁身自好的型。”赵莹摇头,“而且我也可以柏拉图,无所谓的。”
陆断服了,旁敲侧击行不通,赵莹这是非要他直说。
“好吧,许应是弯的,你没机会了。”
赵莹下意识,“弯的而已,无所……哈?什么?”
“他是0。”
不知道为什么,陆断莫名有点爽,因为这事他也是刚刚才完全确定的。
毕竟许应那个看起来长得跟狐狸精似的男朋友看起来让人分不清攻受。
“而且许应有对象,也是律师,男律师,你还是回滨州相亲吧。”
陆断无情地说完,一手把赵莹的脑袋推回车里,顺便带上车门,示意司机快走。
司机师傅扬长而去,陆断站在原地,依稀还能看到赵莹一脸震惊地拍着车窗好像在质问他的模样。
陆断摇摇头,转身回医院里。
上楼的时候,他收到了来着赵莹的微信轰炸。
[许应是0?你开玩笑的吧?陆断!]
[不是吧,我看上的男人怎么都是gay!?]
[陆断,你是不是故意整我的?别开玩笑了啊啊啊啊!]
陆断看完就看完了,一条没回。
赵莹在车里攥着手机,一脸的怀疑人生:作为直女,她到底是什么体质?
觉得不错的男人要么突然成了gay,要么就gay。
她的恋爱还没开始,就一次次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师傅,转道去酒吧。”赵莹郁闷得不轻,大手一挥,“去最火的,姐姐我就不信了!”
…
陆断回到病房的时候,许应刚要离开。
“许老师这就走?不和白白多聊一会儿吗?”陆断挑眉,十分大度地问。
许应摇头说自己还有事,点点头就离开了。
陆断懒洋洋地走回床边,低眼看着喻白,“你怎么失魂落魄的?我可没赶你偶像走啊,我刚刚留他了,是他非要走。”
喻白盯他,小声嘟囔:“可是你嘴角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别管。”陆断神色一僵,咳了声,坐下来握住喻白的手,低声,“还不是因为怕你惦记师生恋。”
“什么嘛,我怎么会?”喻白瘪嘴,“那种在小说和漫画里看看就好了。”
陆断:“那赵莹提到那个大学老师的时候,你那么兴奋干什么?”
害得他疑神疑鬼的。
“因为想到了一些漫画的剧情。”喻白忽然羞涩地笑了下,而且还没忍住笑声,“嘿嘿~”
陆断:“你怎么笑得这么……”不可言说。
他多少对喻白平时看的小说和漫画有些了解,于是挑起喻白的下巴,半眯着眼睛注视过去,“眼睛里快要能放小电影了,你偷偷想什么了?也说给男朋友听听?”
喻白腼腆,“这不太好吧。”
陆断:“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那好吧~”喻白扒开陆断的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陆断挑眉,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幽深的眼底亮了起来,“这么刺激?”
“有一点点。”喻白伸手比划了一下,有些汗颜,“虽然我看的是bl的,和赵莹姐姐的情况不一样,但是……”
但是可能是由于性取向的原因,喻白不自觉地就代入到了自己看过的那本bl的师生恋漫画里面。
陆断点头,直接拿手机搜,一脸认真道:“叫什么来着?《白兔老师与我禁忌之恋》?”
吓得喻白赶紧捂住陆断的嘴,明知VIP病房私密性很好,但还是一脸心虚,“你干嘛啊?!”
“我看一下,回头我们试试。”陆断秉承着学习的态度,“我们可以cos一下,大胆尝试勇于创新,你不是喜欢吗?”
“我是喜欢看,又没说要做。”喻白声音小的不能再小了,“陆断,你别逗我了。”
陆断耸肩,“喜欢看不就是喜欢做?放心,以后你不喜欢我也会让你喜欢的。”
他说着就在喻白眼前举起自己的两根手指,“比如这个,你现在不也很喜欢?”
“陆断!”喻白简直被他恬不知耻的话语说得脸蛋爆红,气得一口咬住陆断的手指,口齿不清,“地嘴!”
“闭不了一点。”陆断大声笑了起来,他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就是恶趣味。
这几天他们都过得太紧绷了,今天高兴,所以就一时兴起想要捉弄自己的小男朋友,幽幽道:“你是想把我手指咬坏?以后跟我真刀实枪地干?”
什么!?
喻白要吓傻了,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头发炸起,头皮发麻,“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真、真刀……陆断!”
陆断说话怎么可以跟他看过的小煌漫的某些台词一样露骨!
“害羞什么?早晚的事。”陆断对情。爱之事一向很坦然。
而且在他的努力尝试和带领之下,喻白对他们亲密之事的接受程度越来越高,感觉下一次他就可以用三根手指了。
陆断早就琢磨着以后有一天,哄喻白穿那种只有蕾丝和羽毛的衣服给他看,在床上看,私人的那种,以各种姿势。
光是想想就令人精神振奋。
喻白吸了口气,强行冷静下来,严肃道:“陆断,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你忍心?”
“那我、我就晚上和奶奶说你对我不好!凶我打我还占我便宜!”
喻白高高地仰起脑袋,瞧着一脸傲气,活像只生气炸毛的小猫,“怕不怕?”
“嘶……这个。”陆断顿了下,“我还真有点怕。”
毕竟奶奶是他请来对付喻明生的后援,如果临阵倒戈就麻烦了。
“那你跟我道歉。”喻白突发奇想,瞅着陆断,“我数到三?”
陆断:“嗯?”
这不是他威胁人的路数吗,怎么被小呆子学去了?
“不管不管。”喻白难得有在陆断面前占据上风的时候,“3!”
“好好好对不起。”陆断笑得一脸宠溺,凑过去讨好地亲亲喻白的脸颊,“我错了,宝宝。”
“这次就原谅我吧祖宗。”
喻白点头,简直好哄的不得了,“那没有下次了哦,你答应我以后在外面要谨言慎行。”
陆断:“下次一定。”
“嗯?”喻白又皱起眉头,“我数到三了!3!”
“好的,没有下次。”陆断:“以后那种话我都跟你私下说,这样我的宝贝满意吗?”
喻白舔舔嘴唇,满意了,“唔,这还差不多。”
“哎,我想上厕所,陆断……”喻白忽然感觉肚子不舒服。
好在现在输液已经结束了,陆断就给喻白换上拖鞋,扶着他去。
到卫生间门口,喻白让陆断在这里停,舔了下唇,“我自己进去。”
“能行?”陆断:“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我不好意思。”喻白小声。
“又不是没看过,怕什么。”
喻白不理他。
在床上做亲密的事和上厕所怎么能一样?
“我只是想小便而已。”喻白直接关上了门。
陆断在反锁的门外板着脸,“那我也可以给你把。”
喻白:“……”
咦,蛮无语的-
喻明生和林菁四点多来过一次,在这陪了喻白一会儿又走了。他们和一家酒店有红酒生意要谈,说是很快回来。
黎女士也把买来的新鲜水果送到了病房,之后就不知道忙什么去了,陆怀渊也没见人影。
好消息是在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喻白终于排气了。
他掀开被子,捏着自己灵敏的鼻子,神色有点尴尬,但眼里兴奋的光芒显而易见,“陆断!”
陆断了然地“嗯”一声,“想吃什么?”
喻白想吃好多好多,但陆断告诉他只能吃粥这一类的流食,这又让他失去了兴致。
“那我想喝我们学校食堂的汤,之前我带你去的那个。”喻白吃不到自己特别想吃的东西,就开始为难人了。
陆断:“你们学校食堂还开门吗?”
“还有的学院没考完试呢,食堂当然开门啦。”
“行。”陆断拎起衣服就走,“你乖乖的,有事就按铃叫护士,我大概在奶奶到这里之前回来。”
陈最十分钟之前给他发消息,说已经载着奶奶进了市内,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
而医院离临川大学不远,开车一个来回也就四十分钟。
陆断算好了时间,临走前习惯性地亲了亲喻白的额头,“爱你。”
“爱你爱你。”喻白高兴了,也闭眼亲亲他。
他们刚谈恋爱一个多月,正是腻歪的时候,所以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自然亲昵极了。
陆断走后大概十五分钟,喻明生和林菁谈完生意回来了。
而且看起来谈得很成功,就连喻明生这两天一直阴云密布的脸都放晴了点。
林菁:“宝贝怎么样?听陆断说你可以吃东西了?”
“你妈妈路上给你买了南瓜粥,要不要现在喝一点?”喻明生拎着手里的打包盒问。
“我喝一点点,陆断去给我买汤了,我要留肚子。”喻白好奇,“妈妈,他都跟你们说啦?”
他才刚能吃东西没多久,爸爸妈妈就知道了哎。
“给我发微信了。”林菁笑了一下。
喻明生一听提起陆断就不怎么高兴,冷哼一声,“他倒是殷勤。”
林菁:“以前没见你对陆断有那么大意见。”
“以前和现在能一样么?”喻明生觉得,哪个爸爸都不会对想要拱自己家白菜的臭小子有好脸色。
就算他老婆同意了,他也坚决不会更改阵营,他绝对会用实际行动反对到底。
喻明生的这个想法持续到晚上八点。
喻白一家三口正在病房其乐融融地说说笑笑,门突然被推开。
喻明生还以为是陆断,“你这小子不知道敲……妈!?”
他神色骤变,敬重中带着叛逆,叛逆中带着恐惧,恐惧中带着孝顺。
喻明生万万没想到自己扭头之后,看到的居然是自己年迈的母亲大人,“您不是在乡下……”
死活都不愿意来城里住吗?
喻白高兴挥手,“奶奶!”
陆断手里拎着汤,就站在奶奶身后,得意地对喻白挑了下眉,喻白回他一个眨眼。
好耶,援兵到了!
“我的乖孙儿哦,奶奶想死你咯。”明奶奶赶紧过去轻轻抱了抱喻白,热情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两口。
老人家今年不到六十,穿着朴素干净的羊毛衫和羽绒服。她明明坐了一天车,精气神却依旧相当饱满,笑容和蔼,眼角堆起纹路却风骨依旧,目光如炬。
“妈,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和明生?”林菁:“我们好去接你。”
喻明生对母亲有天生的恐惧,讪笑道:“就是啊妈,您怎么突然……”
“是陆断派车接我来的。”明奶奶目光责怪地看向他们夫妻二人,“不然白白和陆断的事你们还想瞒着我?”
“他俩……你都知道了?”喻明生下意识瞪陆断,“他说的?”
“要不然我等你告诉我?我入土了都等不到!”
明奶奶一想到这个就生气,伸手就拍喻明生的脑门,“你可真是葫芦脑袋不开窍!”
“陆断多好的孩子,个高又帅,人又体贴,家里也算知根知底的,白白跟他在一起哪不好?性别有那么重要吗?人家古代就有、有那么什么断袖了的。”
而且她乖孙以后要是娶媳妇,那就是别人的老公,别人的女婿。
她家白白的脾气温吞又好欺负,以后说不定还要被老婆管束。
现在这样和陆断在一起多好,她的乖孙可以一辈子当家里的宝贝。
两家人一起宠着白白,这不比娶媳妇强多了?
明奶奶越寻思越生气,又打了喻明生两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固执的儿子,亏你还去国外做生意,怎么比我这把老骨头还封建?”
“小菁,你不反对吧?”明奶奶十分有威严地看向林菁。
林菁看了自己老公一眼,对他的眼神求助视而不见,点头,“已经同意了。”
“还是我儿媳妇明事理。”明奶奶满意点头。
她对露出喻白慈祥的笑,转头就脸色一变,丝毫不给面子地拎着喻明生的耳朵往病房外走,摆明了是要做思想工作去。
之后病房门一关,短暂的闹剧结束,里面就彻底安静下来。
喻白安静了几秒,之后没忍住弯着眼睛笑起来,“奶奶还和以前一样。”
看起来健健康康,做事风风火火的。
林菁隐隐松了口气,说实话,她对自己婆婆也有点惧怕,更别提从小被婆婆带大的喻明生了。
还好她早上同意了陆断和宝贝儿子的事,不然现在门外挨训的肯定还有她一个。
陆断把买来的汤盛出来给喻白,“还热乎,现在喝一点?”
喻白点头,边喝边问:“你怎么和奶奶一起回来的,陈最哥呢?”
“在医院楼下碰到了,陈最说有事先走,改天来看你。”陆断解释。
“知道啦。”喻白喝到了想喝的汤,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感叹道:“奶奶真给力。”
想到刚刚奶奶打爸爸那一幕,喻白就又心疼又好笑,还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解气。
谁让爸爸总是对陆断没有好脸色呢?就委屈一下吧。
反正以后陆断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的。
其实陆断也没想到明奶奶刚来就发动攻击,刚才他也有些意外,附和道:“希望叔叔能想通。”
林菁看自己宝贝儿子和陆断在这岁月静好,压根不敢想自己老公现在在外面遭受的是何等风雨,默默撇开视线,“…他想不想通,最后都得同意。”
喻明生对母亲的敬重和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连学生时代的叛逆期都不曾有过。
“陆断。”林菁算是彻底看开了,“别忘记你跟我说过的话。”
陆断郑重点头,“我会的。”
“什么话?”喻白看看自己妈妈,又看看陆断,放下汤勺,“妈妈,陆断到底跟你说什么啦?”
“没什么,你乖乖喝汤。”林菁笑了笑,“妈妈决定相信你的选择,你和陆断在一起会幸福会快乐的,对吗?”
喻白用力点头,眼圈红红地有点想哭,“我们一定会的!”
…
明奶奶训了喻明生足足半个多小时,终于带着人进来了。
看起来,喻明生似乎接受了什么巨大的三观洗礼,在母亲面前整个人卑微得不行。
她清了清有点哑的嗓子,宣布道:“白白,陆断,现在没人反对你们在一起了。”
“儿子,你说呢?”她扭头质问。
喻明生看着陆断,显然一脸菜色,心里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啊”了一声。
“谢谢奶奶……”喻白有种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的感觉,激动得险些泣不成声。
明奶奶过去拉住喻白的手,放在粗糙的掌心拍了拍,“不哭不哭,奶奶心疼。白白啊,你就听奶奶的话,以后好好过日子,两个男孩子在一块儿不容易的。”
她突然盯向陆断,“还有你,不许你对我们白白不好,否则我收回今天的话,让喻白爸爸揍得你下不来地。”
陆断直接对她老人家敬了个礼。
这是军人的礼仪,代表着他绝对服从命令。
明奶奶来这一趟,该做的事做完了,也放了心,张罗着要走。
喻白这边甚至都还没哭完,“怎么这么快?奶奶你住几天嘛。”
“不住了不住了,奶奶和老姐妹们都约好了要去火车旅行的。”
明奶奶一直是很守信用的人,摆摆手道:“你好好养身体,元旦回乡下过,到时候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她一向这样雷厉风行,从年轻到年迈,只要身体还能动,就永远充满对生活的热情。
喻白习惯了,乖乖点头,跟奶奶约好了元旦回去。
明奶奶警告喻明生:“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敢为难白白和陆断试试?”
喻明生脸色难看地点了下头,“知道了妈。”
“我送奶奶。”陆断拎了车钥匙下去,把病房留给喻白一家三口。
他心里清楚,喻明生才受了胁迫,不情不愿地同意他和喻白在一起,心里肯定憋着话要说。
现在陆断心里的巨石彻底落下,不再担心苦恼,最是得意洋洋。
未来有的是属于他和喻白的时间。
他今天就索性大度,暂时把空间让给岳父好了。
…
病房里,喻明生终于重重松了口气,用力握住老婆的手,有点委屈,“老婆啊……”
太可怕了,母亲念叨起人来太可怕了,简直让他重返学生时代的恐惧。
林菁拍拍他,“我也怕。”
喻明生:“……”
回想一下,他今晚在儿子和陆断面前简直丢大人了,喻明生沉下一口气,有点抹不开面,“反正白白和陆断的事,我……”
“你已经同意了爸爸!”喻白有点急,语气很怂地威胁,“你要是反悔,我现在就给奶奶打电话……”
喻明生的话噎在喉咙里,“你这孩子、”
“反正你们现在都答应和我陆断在一起了。”喻白决定干脆摊牌,吸了口气,鼓足勇气道:“那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们。”
林菁笑着摸他脑袋,“你还能有什么秘密?”
现在已经没什么比喻白和陆断谈恋爱更能让他们感到冲击的事情了。
“就是…我、其实我和陆断在一起之前还和别的男生在一起过,早恋,两年,一直不敢告诉你们,所以不是陆断带坏我,是我先喜欢男生的,是我影响了陆断但我一直不敢说我害怕……”
喻白一口气说完这些,在爸爸妈妈惊愕僵硬的神情下,小心翼翼地吞了吞口水,“那个,我说完了。”
喻明生沉默两秒,“嘎”地一下捂住胸口,人差点晕过去。
第67章 他的温柔
“怎么会有这种事……”林菁完全不敢相信。
一向乖巧的宝贝儿子居然会早恋?
还瞒着他们。
整整两年!
喻明生又炸了, “噌”地站了起来,“这种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
喻白紧紧抓着膝盖上的被子,眼圈泛红忍着眼泪, “就是因为害怕你们知道。”
“对不起, 爸爸妈妈,我……”
“你说你早就喜欢男生?”喻明生按着心口,尽力平复情绪,严厉质问,“什么时候开始的?大学还是高中?难道……”
白白小时候就那么爱黏着陆断,甚至整天跟在陆断屁股后面跑,被凶被骂哭过了还要继续找陆断……
以前他们只觉得这两个孩子关系亲密,现在回想起来,难道一切都是征兆?
这种猜想简直令人冷汗频生。
喻明生的瞳孔骤然放大,“你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男生了?”
而他们身为父母,却从来没有发现问题。
“不是的。”喻白抹掉眼泪, 哽咽着解释,“是高考之后的夏令营,我才喜欢男生的。”
林菁有些恍惚, “夏令营……那不就是爸爸妈妈出国做生意的时候?”
“我们刚走, 你就和男的谈恋爱了。”喻明生看着喻白, 简直不敢想象,“白白,你疯了?”
那时候喻白甚至还没过18岁生日, 还没成年。
甚至说, 一直在他们保护下成长的喻白那时候应该连心智都还不够成熟。
就算是想早恋, 为什么一定要和男人?
喻白还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乖儿子吗?
“因为他那时候对我很好。”喻白在父母的连番质问下,控制不住眼泪, 不管他怎么擦,眼泪还是会流出来。
他低下头捂住脸,任由泪水打湿掌心,再从指缝渗透出来,“陆断哥哥不在,爸爸妈妈都不在……”
“没有人陪我吃饭,也没人跟我说话,家里只有我自己,做什么都是我自己,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陆断不在,爸爸妈妈也不在。
喻白从小被他们寸步不离地精心照顾成长,基本可以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中产家庭成长的孩子没有几个能像他这样被两家人宠着。
班级里总有同学开玩笑说他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金尊玉贵。
喻白曾经有一段时间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长辈和陆断都对他有无底线的宠爱。
只不过他没有像很多小少爷一样学坏,依旧按着爸妈希望的模样成长。
妈妈说他是早产生下来的,从小身体不好,所以喻白就乖乖喝牛奶,吃很多明明自己不喜欢吃但是对身体好的的食物,吃很多营养品和药片。
同学都说他反应迟钝,是个漂亮小傻子,就连偶尔在学校受了欺负也不会告诉老师和父母。
这是因为喻白每次回家看到爸妈忙碌的身影和热乎乎的饭菜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很幸福,所以会忘记学校里所有的不开心。
因为两家人都对他太好太好了,所以小时候的喻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就算娇气一点也无所谓,因为他不是那种坏小孩。
可是从陆断读了警校之后,黎阿姨和陆叔叔开始满世界跑,他的幸福就少了一半。
那些早已习惯的事情从某一天开始变得不存在。
喻白再也不能赖在陆断的床上睡觉,再也不能在陆断面前打滚胡闹,也没有在陆断凶他的时候,躲在叔叔阿姨身后寻求保护的情况。
没有了陆断,他每天都很失落,每天都很想陆断,用了很久的时间才适应。
但喻白那时候还是幸福的,因为当他回到家里,爸爸妈妈还在。
可是高考之后,爸爸妈妈忽然就说要去做生意。
他们说要挣钱,要给他提供更好的生活。他们说他们的白白马上就要成年了,就要长大了,一定可以独挡一面。
他们说,就算爸爸妈妈不在,白白也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
他们说,相信喻白。
喻白其实很舍不得,但他不想让爸爸妈妈失望,所以哭着点头,答应他们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可是他一开始根本就做不到,要突然彻底斩断习惯和依赖,他根本无法适应。
爸爸妈妈离开的那天,喻白从机场回到家里,感觉整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仿佛连说话都有回音。
家里明明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喻白闭着眼睛都能在家里随便走。
可那一天,他却觉得家里好陌生,连续几天吃不好也睡不好。
他很笨拙,学不会做饭,也不喜欢吃外卖,妈妈给他请的阿姨做出来的饭菜和家里的味道不一样。
喻白边吃边哭,保姆阿姨还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因此当天就引咎辞职。
喻白甚至还因为爸爸妈妈突然离开,不管自己而抱怨,埋怨。
他甚至开始叛逆,一边生闷气一边把冰箱里的牛奶全都扔掉了,决定再也不喝,再也不当乖孩子。
可当他发泄完,躺在床上之后,却发现耳边依旧是安静的,房间里还是只有他自己。
妈妈根本就不会端着热牛奶进他的房间了。
那段时间的喻白,真的真的很想念爸爸妈妈,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梦里都在思念父母。
同样的,他也开始重新思念起邻居家的哥哥,陆断。
因为在他已经开始逐渐模糊的记忆里,陆断哥哥什么都会,陆断哥哥无所不能。
但无论喻白怎么想,当时这些人都不在他身边。
就是这样,喻白好像一夜之间失去了万千宠爱,从此变成了孤单单的一个人。
大人说,这叫成长。
十七岁的喻白也想适应这种并不能让他感到快乐的成长。
刚好临川大学的夏令营开始,喻白就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季述安。
“他很照顾我……”
好像小时候的陆断哥哥一样,对他那样无微不至。
喻白不停地回想起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的种种,情绪有些不受控制,在病房抓着被子嚎啕大哭,“你们出国之后,就只有他对我好了。”
喻白是一个很难在陌生人身上建立信任的人。
如果不是在他大一开学生病住院,那种最脆弱的时候,季述安刚好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喻白或许就不会答应他试试了。
“所以我就和他在一起了。”喻白眼泪汹涌,声音哽咽地跟父母道歉。
在一起的两年,喻白现在回想起来,都分不清自己对季述安到底是青春期的悸动作怪,是喜欢多一点,还是依赖更多。
总之,喻白确实是早恋了。
他没有爸爸妈妈想象当中的那么乖。
不是乖孩子,也根本没有父母想象当中的那么好。
“白白……”林菁泣不成声地抱住喻白,“是爸爸妈妈的错,是妈妈的错。”
她居然到现在才意识到,喻白在刚离开亲人爱护的那段时间大概是如何度过。
他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
会不会在换季的时候提前准备好衣物,会不会在生病的时候主动去医院看诊,吃药。
喻白明明是他们从小疼到大的儿子,他们一直给他提供避风港,一直将他呵护在羽翼之下……可当他们离开时,却忘了人戒掉习惯的困难和失落,甚至还寄予了他们的孩子不适宜的期待,希望喻白能够瞬间成长。
然而身为父母,他们当时明明还没有教喻白独自面对社会的能力,就狠心将从小疼爱的孩子抛下了。
甚至,他们都很少回来看看喻白。
就连电话也经常因为各种原因而中途掐断。
可尽管如此,她和喻明生在国外都没有收到喻白一丁点不好的消息。
喻白总是过得很好,过得顺利,过得开心,拿奖学金,被老师夸奖,在宠物医院实习也适应的很好。
她一直欣慰,自己的孩子果然不负期待地成长了。
直到喻白像现在这样在她面前埋头哭泣,忍不住压力地大声诉苦。
林菁才惊觉自己真是全天下最蠢的母亲,她居然真的相信白白过得好。
她和喻明生在忙碌中提升自己,抽空过二人世界,过只属于他们的生活。
甚至因为暂时脱离了父母的身份,他们还久违地感到放松和快乐。
以至于完全忘了“报喜不报忧”的这种说法。
没有深想喻白每一次在电话里乐观开朗的背后,或许都经历了很多困难。
喻白,他们的孩子,只让他们看到了最美好的结果,那就是他优秀的成长。
他怎么会不是乖孩子呢?
林菁颤抖地抚摸喻白的脑袋,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尝到了满嘴湿咸。
“你没做错,不需要跟爸爸妈妈道歉。”
她神色愧疚而温柔地对喻白说:“是爸爸妈妈的问题,你已经做的很棒了,真的。”
喻白在她怀里短暂地愣了一下,一双泪眼朦朦胧胧,挂在睫毛上的泪珠颤了一下,掉下来,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之后他就哭得更加大声。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在妈妈的怀里这样发泄情绪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十九岁,甚至就快要二十岁了。
但是喻白却一点都不觉得可耻。
因为这是他的妈妈。
母子二人在病房里哭得相当惨烈,喻明生神情沉痛地坐在旁边,自责和惭愧让他变得格外沉默,松弛的眼皮耷拉下来,人好像瞬间苍老几岁。
果然,白白和他们越来越生分是有原因的。
喻明生还有什么资格去怪别人?哪有资格插手喻白喜欢的人是谁,又是男是女?
他该怪的人,是自己。
……
一家三口都沉浸在自己复杂的情绪里,谁都没有到注意病房的门没有关严。
一门之隔,陆断背靠着旁边的墙,沉默低着头,五官全然淹没在头发的阴影里,叫人分辨不清表情。
只能从侧面依稀看出他似乎紧咬着牙关,下颚绷得很紧足以牵动脸上的肌肉和神经。
他的双手垂在身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倒是在灯光下显而易见,暴起凸出的程度甚至令人感到可怕。
陆断似乎在极力隐忍压抑着某种对他而言足以翻天覆地情绪,满脑子都是喻白最开始夹杂着哭腔的那一句“陆断哥哥不在”。
这让他想起来小时候某件事情的真相了。
那个在学校受欺负,在他面前却敢撒泼打滚的小哭包。
如果不是有一天陆断意外发现有人欺负喻白,小哭包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说,只会暗戳戳地在他面前发泄心里积压的情绪。
所以从那之后,陆断才说他是窝里横。
所以从那之后,陆断每次跟人打架都要带着他。
那根本就不是喻白非要跟在陆断屁股后面,而是反过来的,是陆断一定要喻白牢牢跟着。
他想让喻白学会反击。
因为从那时候开始,陆断就知道再过三年自己就要读警校了。
他知道自己会离开这样依赖他的喻白。
后来的每一场架都是陆断故意挑起,或者跟朋友们自导自演,为了让喻白“实战”。
所以在他的记忆力,才有喻白又怂又胆大地偷偷在角落丢石头砸人的画面。
这个笨拙的小呆子,在他离开后,再遇到欺负自己的人,也学会反击了吗?
陆断倏地闭上眼,遮住发红的眼底,抬手遮住双眼,按住酸涩的眼皮,只露出轮廓分明的下半张脸。
他听着里面细弱的哭泣,隐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脸上似乎闪烁着水光。
只不过陆断转身离开,那一瞬间的水光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稍纵即逝罢了。
…
“陆断啊,不是说回去拿东西了吗?”明奶奶一直在车上等他。
陆断刚才说回去取个东西,却用了不少时间,而且现在看起来情绪很落寞。
“怎么回去一趟还不高兴了呢?”明奶奶不理解。
“喻明生又难为你了?还是你和喻白吵架了?”
她不管不顾地先护短起来,“可不许你欺负我乖孙啊。”
陆断对她老人家笑了一下,“没有的事。”
“奶奶,我现在送您去车站。”
他说着就发动车子。
明奶奶看陆断眼睛有点红,敏锐的很,“真没和白白吵架?你去拿什么东西了,我看你空手回来的呢?”
“没吵架,我刚才没见到白白。”陆断无奈道:“奶奶您别猜了,我就是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而已。”
明奶奶追根究底,“什么事?”
“嗯,就是觉得我应该很久之前,就喜欢白白才对。”陆断说。
他觉得那样才对。
这样他就不会离开,不会让季述安在喻白身边有可乘之机。
他理应再早一点的。
或许这也是他始终妒忌甚至记恨季述安的原因。
陆断紧紧握着方向盘,喉结一滚,到底还是忍不住,嗓音沙哑而艰涩,“奶奶。”
“如果我不小心弄丢了一个人六年,该怎么办?”
“你怎么办?”
明奶奶现在终于知道陆断在说什么了。
陆断在说她的乖乖孙子,她也知道陆断和喻白有六年没见过面。
但是明奶奶活了快六十年,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她什么不懂?
到底是过来人看得开她,洒脱地拍拍陆断的肩,“你们小年轻就是矫情,想这个想那个的,想什么呢?”
“要我说啊,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都是奔着以后能过得更好使劲儿的,你老想以前的事干什么?”
“想了就能有后悔药吃?没用。”明奶奶嫌弃摆手,劝慰陆断,“把现在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现在年轻人不是有一句话叫什么‘向前看’吗?”
“你就多看前面,要是还觉得心里过不去,以后就再对白白好个百八十倍的,我们也高兴。”
“好。”陆断深吸一口气,牵起唇角笑了下,“我知道了,奶奶,谢谢您。”
明奶奶欣慰点头,拢了拢自己怀里的小布包。
该说的话她都说了,能消化多少就是陆断的事了。
明奶奶见陆断居然还有些走神,急着说:“你往前看。”
陆断回神,点头坚定应答,“奶奶放心,我一定会的。”
明奶奶:“我让你现在往前看!”
已经变绿灯好几秒了。
没听后面催促的车喇叭一声接一声吗?
吵得她这个老人家耳朵生疼。
陆断:“……”
“…………”-
“这些够吗?”
黎女士和陆怀渊私底下折腾了一下午,终于在晚上十点多,把大包小包的礼物拎上了车。
陆断晚上给他们发消息说已经搞定了喻白爸妈。
虽然不知道陆断是怎么做到的,都做了什么,总之是好消息。
黎女士做主,打算等喻白出院那天就上门提亲。
由于她是行动派,所以今天就先把礼物买了,买完又怕显示不出陆家的诚意来。
陆怀渊一边往后备箱搬东西,一边不太爽地说:“这事要准备也是陆断准备,他自己的终生大事,咱们两个跟着掺和什么?”
“你还买这么多东西,直接送银行卡不就完了。”
黎女士反手打他一下,说那样显得不用心,不重视喻白。
“我怎么不重视?”陆怀渊不服反驳,“老喻他们现在都同意了,其他不就买车买房那些,哪有钱解决不了的?”
黎女士关上后备箱,进入副驾驶,“银行卡肯定是要给的,关键是给多少?”
陆怀渊发动车子,大手一挥,“先打个八百一千的,让他们两个花着呗,没了再续。”
被他省略的单位是“万”。
“那买个房子,车不就没了。”黎女士苦恼摇头,“不够,先翻倍吧。”
“陆断不是有车?”
黎女士:“他那什么破车。”
“那也是他自己买的。”陆怀渊冷哼,“而且那臭小子到时候肯定会说什么不要我们的钱,就他有骨气。”
“他从小就那样。”黎女士懒得提陆断,“再说钱又不是给他的,我是要给乖乖买车,就我前几天在杂志上看到的那个。”
陆怀渊想了想:“四百多的那辆?”
“优惠完好像是366。”黎女士算了下。
“就买那个。”陆怀渊一锤定音。
他们现在开的车也才200多,给喻白买个300多的,应该够有诚意了吧?
陆怀渊是个武力型粗人,打擂台打比赛的钱来得比他和他老婆花得快,她老婆还顺便做点小生意,这么多年断断续续也不知道究竟攒了多少家底。
总之他喜欢简单明了的换算关系,所以对他来说,基本上钱的厚度就等同于诚意。
“希望老喻到时候别挑我刺儿,他这两天对我都没好脸。”陆怀渊抱怨。
黎女士叹气,“还不是陆断惹的祸。”
林菁一看到她也是愁容满面,欲言又止的呢。
“明天再去看看楼盘?”她有点操心,“婚房得提前准备一下吧。”
“国内哪让结婚。”
“儿子肯定要去国外领证。”黎女士还是了解陆断的,“他重视那些。”
比如,名分什么的-
喻白哭着哭着趴在病床上睡着了,睁眼的时候陆断正坐在床边守着他。
“陆断?你回来了啊。”喻白脸上有条毛巾,他抬手拿下来,神情有点恍惚,“这是干嘛?”
“敷眼睛,不是哭过了吗?”
陆断接过,靠过去亲了亲喻白的眼睛,“难受吗?”
“还好哎。”喻白心里一暖,揉揉眼睛,然后笑嘻嘻地抱住陆断的脖子,还在他脸上啵了一口,“谢谢陆断哥哥。”
“乖。”陆断低头亲吻他的唇角,一下一下,轻柔而细密。
喻白捂他的嘴巴,“你突然干嘛?”
怎么感觉陆断好奇怪,好像不太高兴样子,但又好像不是难过,因为陆断刚刚亲吻他的时候很温柔。
“我睡了多久?我爸妈呢?”
“不到一个小时。”陆断跟他额头相抵,“阿姨身体不舒服,叔叔和她一起回去了。”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
喻白再度高兴起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都怪我,我和爸爸妈妈坦白了,说完之前和季、和那谁谈过恋爱的事。”喻白舔了下嘴唇。
陆断点头,嗓音低缓,“我知道,叔叔阿姨说了,他们现在已经不反对我和你的事了。”
他瞒下了自己在门口偷听到一切的事。
“白白,以后季述安你想提就提,不用特意避讳,不用顾虑我了,我没关系。”陆断第一次这么宽容大度。
只是在喻白耳朵里,这话听起来哪哪都不对劲儿。
感觉陆断说反话。
但看表情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皱着眉,嘴角却在笑,看起来有点割裂。
总之给人的感受好诡异。
喻白身体后倾,一脸狐疑地伸出手,用手背贴贴陆断的额头,“唔,没发烧啊。”
陆断无奈地拿下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亲,就那么深情地注视着喻白,也不说话。
喻白汗毛耸立,“你好奇怪啊。”
以前他提季述安一个字,陆断恨不得浑身上下往外冒酸气。
还记得恋情被发现的那晚,他和陆断因为四件套吵了一架,都感觉还没完全翻篇呢。
现在又是怎么了?
陆断受了什么刺激?温柔得有点让人心慌意乱的。
“家里那个四件套,你收了吗?”喻白故意提起,想看陆断的反应。
结果陆断神色如常,淡定回答,“我让爸妈收了。”
他甚至还反问:“你很喜欢那套?那等你出院,我们再去买。”
“你……”喻白吓得屁股往后挪,“你不是陆断吧。”
陆断怎么可能不吃醋?
他心眼哪有这么大!
“哭傻了你。”陆断十分无奈地笑了一下,“以后不管你干什么,我都不会跟你生气,这样不好吗?”
“听起来是挺好,可是为什么啊?”喻白低头嘀咕,“感觉好怪,不像是你。”
陆断:“没为什么,就是想以后加倍对你好。”
“你现在对我已经很好了啊。”
“不够。”陆断忽然站起身,“我先去楼下一趟,你乖乖等我回来。”
喻白点头,重新躺回床上深思。
虽然陆断今晚看起来很温柔,但总感觉……没有平时喜欢他呢。
难道是奶奶说了什么吗?
还是在他睡着的时候,陆断跟爸爸妈妈保证了什么?
他正想着,病房的门再度被打开。
喻白睁开眼,翻了个身,以为是陆断,“这么快就回姜姜!?”
他“噌”地一下从床上窜起来。
“喻白!”姜姜浑身低气压地向他走来,沉着脸质问:“你手术住院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
“我居然还得从许老师嘴里知道?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简直太让我伤心了!”
喻白一脸心虚地看着他,“对不起啊姜姜,事发突然,我忘记了嘛。”
“而且我不是给你发微信解释了嘛……”喻白超小声。
“那是许老师来看过你之后你才给我亡羊补牢的!”姜姜火了,“你把我当傻子呢!”
“没没没。”喻白赶紧拉住姜姜的手,左右晃晃,“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我一时没顾得上,你就别生气了。”
姜姜:“事多?我倒要听听你有什”
“我和陆断谈恋爱的事被我爸妈发现了。”喻白靠一句话制敌。
姜姜:“纳尼!?”
“然后呢?靠,陆断呢,他怎么不在这?”姜姜在病房找了一圈,这才发现没有陆断的影子,瞬间紧张起来,“你爸妈把你俩拆散了?”
“不是,我爸妈今天又同意了。”喻白解释:“有点复杂,你先坐下,我慢慢和你说。”
姜姜显然更关心自己磕的cp的安危,瞬间忘记自己还生着喻白的气的事,神色认真地听了起来。
喻白偷偷松了口气,把这两天的事都告诉了他。
“虽然有点难以置信。”姜姜听完屏息两秒,表情变了又变,随后笑起来,“但还是恭喜你啦,乖宝!”
“你们现在算成功见过家长咯!”姜姜抱住喻白,泪目道:“我真为你高兴。”
喻白:“我也很高兴。”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喻白记得姜姜家里离得很远,“明天也可以来啊,我要好几天才出院呢。”
姜姜:“我不放心你嘛,总得看见你好好的才行。”
“本来也可以早点来的,但是我妈今天结婚,我白天光顾着亲手操办这事了,都腾不出时间来。”
姜姜心疼地摸摸喻白,“少了个器官呢,是不是很疼?”
“偶尔疼一下啦。”喻白忍不住好奇心,“你妈妈……今天结婚?”
“三婚。”姜姜简直累瘫了,“每次都是我操办,说什么要锻炼我的能力,分明就是想省钱。”
他现在都能当个优秀的婚礼策划外加主持人了。
“我要累死了,陆断不在?乖宝,那我今晚跟你挤挤好了?”
姜姜说着,直接笑嘻嘻地脱了鞋往喻白病床上躺,甚至还抱着喻白,“这几天真的好想你哦。”
他明显是故意这样做,是开玩笑的。
喻白就也笑起来,“你干嘛啊?”
“躺躺,躺躺。”姜姜闭上眼睛连连喟叹,“vip病房的床好舒服啊。”
“是你太累了。”喻白看姜姜疲惫的神色,有点心疼,“我让陆断给你订酒店吧,你要好好睡一觉。”
“我已经订好了,就在医院对面,我再躺会儿就回去。”姜姜喻白的胳膊,嘿嘿一笑,“你身上好香好软哦。”
“陆断真是有福气……”
“白白。”说曹操曹操到,陆断突然出现在门口。
他一手拎着小馄饨,一手按着病房门,手背青筋鼓起,目光幽深地盯着躺了两个人的病床,“你们在干什么?”
麻麻!好可怕的眼神!
吓得姜姜光速起身,“我太累了,所以就躺一下,真的就一下下。”
喻白也心慌意乱地坐起来,解释道:“姜姜来看我的。”
虽然他和姜姜是最要好的朋友,躺在一起也是开玩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但是以陆断的脾气,看到他和别的男生在一个被窝躺着……这男人不得气炸了!
喻白抿抿唇,抬头看向明显一脸死气的陆断,“你别多想哦。”
哎,这下陆断肯定要生气了。
“这样。”怎料陆断这次却只是在盯了他们几秒后,忽地脸色转晴,“好,我知道了。”
姜姜:!?
喻白也:“?”
仿佛眨眼就从腊月寒天变成了春风十里,他们看到陆断的面部肌肉似乎是抽搐了那么一下,然后听到了淡淡的笑声,“那就让姜姜晚上在这休息好了。”
“我让护士再加一张陪护床。”陆断眯起眼睛,笑着说。
姜姜:“!!!”
靠
他不可思议地瞅向喻白,压低声音惊吼,“你男人疯了!?”
第68章 想要你
“陆、断?”喻白惊讶得连说话都有点卡壳。
“怎么了宝贝?”陆断眯起眼睛看他, 脸上挂着和刚刚说话时一模一样的微笑,“姜姜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就让他在这里住好了,我完全不介意, 不用顾虑我。”
陆断说:“真的。”
“是、可是你现在……”笑得好可怕。
喻白吞吞唾沫。
他感觉陆断现在的笑容, 看起来就像是带了个僵硬的假笑面具,而且还是眯眯眼!
喻白都有点不敢直视陆断了。
“我看我还是先走了,明天见白白!”姜姜拎起包,风一样似的跑路了。
可怕。氛围不对。
陆断明明在对他们笑,可姜姜感觉自己后脖颈凉飕飕的,好像悬着一把利刃,随时会要他命。
他是想死了才会真的在病房住下!
对不起了白白,这风雨只有你扛得住。
还有这陆断,明明不是大度的人设就不要装大度啊!
想吓死谁?
姜姜跑走了,喻白呆呆的坐在床上。
陆断转身看向病房门,瞬间和变脸一样, 原本上扬的唇角垂下,抬手关门。
那只抓着门把手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一闪而过,隐约可见阴戾的神情在他脸上浮现, 又控制, 导致脸部肌肉有几分扭曲。
可恶, 不能生气。
他答应了以后不会对喻白发脾气,因为吃醋这种个人情绪的小事就更不可以。
妈的,要忍!
“陆断。”喻白不喜欢陆断像现在这样只留背影给自己, 开口喊了他一声。
陆断绷紧的脊背一松, 转过身, 手攥成拳藏在身后,看向喻白, 神色如常地牵了下唇角。
他没说话,沉默着将买好的小馄饨打开,安静地坐在陪护床上吃东西。
整个病房静悄悄的,沉闷又诡异,只有小馄饨的香气在无形飘荡。
要知道自从两个人在一起之后,除了睡觉以外,就没有过这么安静的时候。
像现在这样,喻白觉得有点压抑,他不喜欢。
“原来你下楼是买东西吃啊。”喻白舔了下嘴唇,主动找话,“也是,你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肯定饿坏了吧?”
陆断淡声:“还好。”
“你买的什么馅的呀,猪肉的吗?闻着好香啊。”
喻白跪坐在床上,手心抵着被子,身体前倾,扬起讨好的笑脸,“我可不可以吃呀?”
“今天不可以,想吃的话明天我下楼再给你买。”
陆断一口一个,吃得很快,看起来也没怎么咀嚼就囫囵咽下。
喻白失落,眉眼耷拉下来,“喝一点点汤也不行吗?”
“嗯,不行。”陆断还是像平时那样有问必答,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一点差别。
他吃完了,端起外卖盒,仰头连汤也喝干净,一滴不剩。
喻白:“……”
这真的不是在闹情绪吗?
好怪好怪。
喻白面露苦恼地挠挠头发。
陆断把东西扔到垃圾桶里,转身去了洗手间洗漱。
喻白看着他进去又很快出来,因为洗了脸所以额头湿了一点。
陆断拿毛巾擦了擦,随手将头发往后一抓,再配上看起来有几分漫不经心的表情,看着还挺帅。
真的很帅。
喻白盯着他瞅,一不小心稍微有点入迷。
“这么看我干什么?”陆断的动作顿了下。
他走过来,俯身亲了亲喻白的额头,嗓音低柔,“该睡觉了,今晚也讲故事?”
喻白迟缓地摇摇头,嘴唇动了两下,“你是不是……”
算了,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要说陆断生气吧?陆断却没对他发一点脾气,问什么就答什么,还亲他,要哄他睡觉,对他很温柔。
要说陆断没生气……那怎么可能呢?喻白不相信。
陆断明明就是小气鬼和吃醋精嘛。
他都和姜姜躺在一个被窝里了,陆断怎么可以不吃醋、不生气呢?
相反的,就是因为陆断表现的太正常太温柔了,反而让喻白想到陆断那句“以后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这让喻白感到不安。
那听起来,都不是陆断了。
喻白没说,陆断也不追问,只是揉揉喻白的脑袋,笑了一下,让喻白不要多想。
他去关了灯,然后直接躺到了那张距离自己有三米远的陪护床上,温和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睡吧,晚安宝贝。”
“…喔。”喻白也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着陆断。
嘴上一个一个“宝贝”叫着,却连床都不搬过来……
喻白抓着被子想,感觉身边空落落的。
陪护床上,陆断睁眼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原本摊开在身侧宽大手掌缓缓收拢,放开,又收拢。
怀抱里没有香香软软的小呆子,感觉要彻夜难眠。
“陆断。”
软糯的声音忽然在病房响起,喻白又翻身回来,泪眼盯着对面陆断模糊的身形,小声询问:“你不抱抱我吗?”
陆断的手倏地攥紧,眼睛睁大,瞳孔短暂收缩,“什么?”
“我睡不着。”喻白的声音小小的,听起来有点害羞,“想抱着你睡。”
如此直白。
陆断咬牙克制道:“等你身体好了的,乖。”
他清楚自己现在有点情绪,如果没忍住反扑的话……万一做了什么,牵扯到喻白的伤口就坏事了。
偏偏,还伤在小腹上。
喻白:“可是…你现在不是不高兴吗?”
“我看书上说,如果自己喜欢的人不高兴的话,只要给他一个拥抱,他就好了。”
喻白柔声说完,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纤细瘦弱的身体转向陆断那边,圈着膝盖,于黑暗中安安静静地看着陆断,“我想试试。”
“你……”
内心深处仿佛过电一样,陆断登时坐了起来,转头看向喻白,眼底有光芒闪过。
他曲起一条腿,手臂搭在膝盖上,神色晦暗不明。
操啊要不然干脆让这祖宗弄死他算了。
陆断咬着牙,因为过于用力而牵扯着下颚也跟着耸动。
他还在试图抵抗,“没有不高兴,说了让你别多想。”
喻白愣了一下,“喔,那就当成我不高兴好了,我想让你抱我一下,陆断。”
操?还可以这样?
陆断抬手抓住自己的头发,自我放弃地开口:“白白,你这样太犯规了。”
昨晚,还有今晚都是。
总是轻易拿捏他。
喻白害羞地摸摸脸,腼腆地笑了一声,双臂张开。
陆断不再犹豫,果断走过去俯身拥住喻白,手臂一点一点收紧力道。
他的白白现在一定脸红了,虽然关着灯看不到,但陆断想象得到。
因为他记得喻白的各种情态,尤其是在他面前的。
在陆断从过去到未来的记忆里,喻白永远都是那么生动。
“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陆断揽着喻白的肩膀,发自内心地低声感慨。
喻白的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拱出来,“那你现在还不高兴吗?”
“都说了没有不高兴。”陆断嘴硬,亲吻他的额头,“别瞎想。”
喻白:“不信。你没生气?”
“没有,我说了不会生气。”陆断在他身侧坐下。
喻白摇头,“因为姜姜?你吃醋啦?”
现在这么甜蜜,好端端的提姜姜干什么。
陆断抿唇不说话。
喻白双手摸索了一下,找到陆断的脸,捧住,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嗓音软软地说:“那我数到三咯?”
陆断有些不爽地“啧”了声,“你怎么又对我用这招?”
明明是他手段,现在却反过来被喻白拿死了。
喻白才不管那些,“3。”
陆断的唇角抿得更直了。
喻白有点想笑,“要数到2了哦。”
“好好好。”陆断僵硬转头,“我承认是有一点,但我晚上才说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所以陆断真正生气的对象是自己,他一向自诩说到做到,可是却在喻白面前控制不住自己嫉妒的情绪。
明明他也答应了奶奶,以后要加倍对喻白好,因为觉得亏欠了喻白,觉得让季述安钻了空子。
“但是我好像做不到。”陆断抱着喻白,将下巴抵在喻白额头上,叹气道:“好难。”
喻白说的一直都很对,他心眼小,爱吃醋。
“对不起白白。”陆断说:“我明明清楚你和姜姜是好朋友,知道你们不会有什么,但是……”
“看你和别的男人躺在一起,我还是控制不住,很不爽。”
喻白摇头,轻笑了一下,十分大度道:“没关系啊。”
“其实我挺喜欢看你吃醋的。”喻白在他怀里闷声说:“只要不太过分。”
虽然这样说有点难为情,但喻白还是觉得,“那样才显得你在乎我嘛。”
陆断:“是吗?”
他开玩笑,“没看出来啊,我男朋友还有这种癖好。”
“什么啊,又不是那种!”喻白有点急了,脑袋抬起来,脸有点热,“反正我不喜欢你今天晚上那样,虽然还是对我很好,但是感觉有点陌生。”
不吃醋不生气的陆断,感觉怪怪的。
好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都变远了呢
“那都不是你了,就跟换了个长的一样的男朋友似的。”喻白蹙眉摇头,有几分恶寒,“不喜欢那样。”
“那你喜欢哪样?”陆断忽然将人压倒在床上,手臂撑着怕压到喻白,故意问:“难道我男朋友喜欢粗鲁一点的?”
“比如要我说什么‘以后离别的男人远点’这种?”
“还是哪样?”陆断笑着亲他一下,问。
“我哪有说?”喻白推他,可怜兮兮道:“我伤口好疼。”
一句话吓得陆断赶紧起身,紧张道:“还是压到了?我看看。”
他要起身去开灯。
“没,骗你的。”喻白笑起来,顺势揽住陆断的脖子,黑暗中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他,“今天好开心。”
真的很开心。
感觉好像除了爸爸妈妈同意他们在一起这件事以外,他和陆断在一起还有很多值得开心的事。
每一秒都特别特别开心的那种。
“我也开心。”陆断侧身躺下,跟喻白挤挤,单手抱着他的腰,指腹在他伤口的纱布上轻轻磨了两下,嗓音缱绻,带着那么一点点请求似的,“白白,快好起来吧。”
喻白不敢侧身,因为扯到伤口会疼。
他被陆断的呼吸弄得有点痒,就下意识躲了躲,又马上被拉回去,力道很轻,却又给人一种不容抵抗的霸道,“别乱动,这么点的地方你要跑哪去?”
喻白愣了一下,之后有些迟缓地扬起唇角。
这样才是陆断嘛,他果然还是喜欢这样的陆断。
喻白哼笑一声,“你想干嘛?”
“想要你。”陆断灼热的吻落在喻白颈侧,闭上眼睛,哑声坦诚道:“很想。”
第69章 咬人
喻白出院的前几天, 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探望。
温庭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也来了一回,说是为了明年的操作比赛, 他也会参加, 而他们大概是一队。
喻白完全以学长的身份和他说了一会儿话。
那次对话持续了大概二十分钟,陆断就盯了温庭二十分钟,警惕的眼神一瞬都没有离开过。
直到把温庭盯得毛骨悚然,顶着满身压力走人,陆断才撤回浑身的低气压,恢复正常。
虽然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但喻白回想起来,还是觉得陆断有点夸张。
陆断理气直壮地反驳,“你允许的。”
喻白:“……”
自从那晚他说喜欢看陆断吃醋之后,陆断就完全不遮掩了。
“可是温庭都说他已经有男朋友了。”
喻白有点苦恼,揪着陆断的头发, “而且我那天晚上也说了‘要别太过分’,你怎么只听前半段的话啊?”
“谁知道他是真的假的,说不定对你还没死心。”
陆断任由喻白抓着他的头发玩, 表情僵硬道:“而且我又不是随便谁的醋都吃。”
还不是因为温庭那小子之前说过喜欢喻白, 虽然对方没掀起什么风浪, 但陆断可不会因此掉以轻心。
喻白叹气,提前给陆断打预防针,“新学期我们还要一起参加比赛呢, 到时候你还是收敛一点吧。”
“知道了。”陆断有点不爽, “还说什么喜欢看我吃醋, 现在又嫌弃我。”
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怪幽怨的,喻白凑过去亲亲陆断, 笑着哄人,“好啦好啦,别不高兴嘛。”
“就亲一下?没诚意。”陆断扣着喻白的后脑把人拉进,不由分说地加深这个吻。
江徊他们几个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的这一幕。
虽然隔着玻璃窗,但画面看起来还是……略有几分色。情。
总之这一秒,他们集体石化。
江徊:“……”
上回他躲在厕所隔间里,只听到了声音,这下算是亲眼见到了画面了。
搞不懂他断哥亲人怎么跟要吃人似的,难怪喻白会被亲得腿软。
“断哥!”江徊眼睁睁看着陆断的手摸到了喻白腰上,担心场面一发不可收拾,赶紧推门喊了一嗓子。
陆断“啊”了一声,果断而迅速地一把将喻白按进自己怀里,转头看向门口。
表情,眼神,语气,极其不爽。
一种好事被打断后欲求不满的戾气瞬间浮现在陆断脸上。
恐怖。
江徊吓得后退一步,把陈最和周寻昭推到前面,“他俩喊的。”
陈最:“……”
周寻昭:“……”
陆断目露凶光,“我聋吗?”
他会听不出刚才那声是谁喊的?
江徊双手合十,“斯密马赛。”
陆断无语,“算了。”
反正他也不想让这么多人看见喻白跟他接吻的情态。
那些只能他一个人欣赏。
喻白在他怀里,额头抵着陆断的胸口,黑发有些散乱地垂落,从侧面只露出一个红透了的耳朵。
啊啊啊,丢死人了。
亲个嘴都能被陆断朋友看到。
尤其是,他刚才接吻的时候光顾着闭眼回应陆断,十分入迷,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来。
简直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喻白脸红心跳,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要被热气蒸熟了,完全不想抬头跟他们打招呼。
他只是把手从陆断怀里伸出来,对几个人摆了摆。
勉强,算是礼貌。
江徊笑着回应,“嗨!”
真是好新奇的打招呼方式呢。
陆断知道喻白脸皮薄,单手揽着喻白的肩膀,偏头问,“你们忽然来干什么?”
一点招呼都不打。
“喻白今天不是要出院吗?我们是来庆祝、不对,是贺喜,好像也不对……”江徊抓了把头发,“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祝身体健康。”
“我订了饭店,晚上一起聚聚呗?喻白弟弟也一起来呗,我们还没一起吃过饭呢。”
江徊这下学聪明了,跳过他断哥,直接问家里能做主的。
陆断低头看喻白,怀里的脑袋轻轻动了两下。
“可以。”陆断大手一挥,“滚蛋吧。”
三人把礼物放下,转身要走,却突然又被陆断叫住,“赵莹呢?”
这段时间他顾着喻白,让江徊和陈最看着点赵莹的。
“回滨州了啊,她没跟你说吗?”
陈最疑惑,“她在酒吧跟人打架,然后被学校老师带回去了。”
陆断:“老师?”
“是啊,鬼知道她大学老师为什么会出现在临川。”陈最耸肩,“反正是她自愿跟着回去的。”
“知道了。”陆断心里有数了,挥手赶人。
三个人赶紧溜了,周寻昭还十分体贴地带上了门。
他们走后,陆断抬起喻白的下巴,低头,还想把刚才的吻续上。
毕竟虽然被打断,但身体的悸动还没完全过去,他也能感受到喻白的。
“不要。”喻白捂住他的嘴,红着脸小声说:“爸爸妈妈要来了。”
今天出院,本来他和陆断是在收拾东西的,结果收拾着收拾着……就亲上了。
陆断只好作罢,自己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冷静。
林菁和喻明生不到十分钟后就来接人,一起来的还有黎女士和陆断。
从陆断和喻白谈恋爱的事都被两家人接受后,他们的相处也越来越自然,总体和以前大差不差。
只有喻明生看起来还有些闷闷不乐,话也很少。
“爸爸这几天怎么了?”喻白有点担心。
难道爸爸心里还是不能接受他和陆断吗?
林菁看自己老公一眼,安抚喻白,“别管你爸,他最近自闭,跟你和陆断没关系。”
喻明生是在自责。
他觉得是自己当时一意孤行要去国外做红酒生意,不管喻白,让喻白落单,没人照顾,缺乏爱和心理慰藉,所以才会被男人哄骗,才会改变性取向。
所以喻明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
“过段时间他就想开了。”林菁这样告诉她的宝贝儿子。
她也告诉过喻明生,儿子喜欢男认,并不是什么错,只要幸福就好。
身为父母,他们应该满足。
喻白点点头,他今晚要回自己家住了,有些东西要从陆断家里收拾出来。
而陆断在一旁帮喻白,忙前忙后,看他那样是恨不得操碎了心。
“你刚拆线,别扯到伤口,重的放那里我拿。”
“那个也别动,我来。”
“真是的,怎么那么不小心。”
“……”
诸如此类的话,黎女士在旁边听了不少。
很奇怪,以她对自己儿子脾气秉性的了解,喻白今天就这样搬回家住,陆断居然没有一点不高兴?
甚至还这么积极地帮忙收拾东西……这太反常了。
虽然黎女士也舍不得喻白搬回去,但为了上门提亲,她和陆怀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等提亲之后,喻白再想住在哪里,那就是喻白的自由,他们会尊重喻白的选择。
本来,黎女士还以为今天得找时间开解一下陆断。
但是现在看起来,陆断好像不需要开解。
黎女士疑惑:难道是白白提前安抚过陆断了吗?
那得哄成什么样?牺牲多大?
就她这儿子……啧,不敢想。
…
等东西差不多收拾完,喻白才发现自己手里就两个礼物盒。
左手一个,右手一个,都是陆断塞给他的,为了不让他乱拿其他东西,怕他扯到伤口。
喻白坐在床边晃脚,“陆断,我觉得…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娇贵了?”
“刚出院的人乱折腾什么?”陆断此时此刻男友力爆棚,一抹额头的薄汗,“还有什么要拿的?”
“沐浴露也一起打包了吧。”他说。
喻白摇头,“不要了把,拿太多东西坐火车不方便。”
“火车?”林菁端着果盘走过来,不明所以道:“什么火车?白白,你要去哪儿?”
“奶奶家呀。”喻白用牙签扎了块苹果吃,“还有几天就元旦了,我和奶奶约好了的。”
林菁的表情当即变了变:差点忘了这事。
“那打算什么时候去?”她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这周末?”
“明天。”陆断显然早就知情,“我和白白一起去,奶奶让的。”
“嗯嗯。”喻白边吃边点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很是可爱。
“怎么这么着急?不是才刚出院吗?”黎女士都惊讶了。
林菁眼眶一酸,“就是说你今晚在家住一天,就要走……”
从她回国后,宝贝儿子都没陪她多久。
现在好不容易两家关系重新变和谐了,白白也出院了,却又要去乡下。
林菁心里舍不得。
而且老实说,以她这几天在医院对陆断的观察,陆断显然有种“离了喻白就不行”的毛病。
但陆断今天收拾东西却这么配合……怎么有种一切尽在对方掌握的感觉?
林菁突然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开始对陆断今天的大度在意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看了陆断一眼,不放心地询问:“那从奶奶家回来之后呢,就回家住了吧?”
“这个,”喻白咽下水果,视线飘忽,含糊道:“回来……到时候再说嘛。”
他看了陆断一眼,陆断跟他对视,唇角带着得逞而得意的笑,两人都不说话。
喻白心里有鬼。
因为他知道,回来之后陆断就要买房子了。
陆断强烈提议要和喻白搬出去住,才不和长辈待在一起,想干点什么都不方便。
他毕竟是个很有前瞻眼光和危机意识的人,所以在前几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了,也和喻白商量了一下。
喻白一开始不想搬出去,毕竟他个人是还蛮喜欢和长辈一起的,感觉很亲切。
而且算下来,陆断这段时间一直在禁欲。喻白怕一旦搬出去,陆断没有顾忌,他自己要吃不消。
毕竟这个男人在几天前的晚上,还那么露骨地说什么“想要他”呢。
虽然当时喻白心慌意乱,没有拒绝就是了。
于是陆断这几天就一直在恳求喻白,还告诉喻白他们在家里住的时候,他爸妈一直在听他们的墙角。
喻白惊讶极了,后知后觉地红了脸。他庆幸自己那段时间没和陆断做什么出格的事。
最多就是亲亲摸摸而已,应该……没有被听到吧?
陆断赶紧趁热打铁说了很多和长辈一起住的弊端,以及搬出去住的好处,用一堆花言巧语成功地把喻白给唬住了。
喻白答应了和陆断双人同居。
只不过他让陆断答应自己一个要求,就是要节制。
而陆断为了能和喻白同居,非常爽快地点头答应。
反正他是在床上答应的。
而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能信。
…
事情就这样定了,林菁再舍不得也不能反对。
喻白和陆断回乡下的车票定在明天中午,他们两个今晚还要一起去参加聚会。
说起来,喻白还真的一次都没有和江徊他们一起吃过饭。
之前倒是有一次机会,陆断来医院接他,但是被烈烈的事打断了,很可惜。
所以喻白去聚会之前,心里十分期待,他很好奇陆断和朋友们的相处模式。
但是没想到,这群人的聚会完全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除了周寻昭宣布自己和夏楠订婚消息的时候气氛温馨一些,之后也未免太狂野了点。
尤其是江徊。
他是怎么做到在喝了那么多酒之后,拿着酒瓶站在椅子上唱歌的啊?
还那么大声,场面简直失控。
“他唱的是什么新出的歌曲吗?”
喻白斜着身体靠在陆断身上,虚虚捂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越听耳朵越疼。
而且感觉旋律和歌词既陌生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
“不是新歌。”陆断犹豫两秒,说了个歌名。
喻白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正在破喉高歌的江徊,“是这首?”
真是越听越不可思议,“完全听不出来啊。”
陆断“嗯”了声,他感觉丢人,把江徊从椅子上拽下来扔给陈最。
陈最身手敏捷,下意识反手制住江徊,苦着脸问:“扔给我干什么?”
陆断:“你灌的酒,你解决。”
“唔额西!撤诉!”江徊的脸被摁在桌面上,歪着头口齿不清。
喻白一脸问号,“他在说什么?”
“他说恶心,要去厕所。”周寻昭起身,“我和陈最先带他去处理一下。”
两人一左一右扶着人事不清的江徊出了包间,往厕所去了。
……
“你们感情真好。”
喻白晕乎乎地往陆断身上一靠,眯着眼睛感慨了一句。
陆断摸喻白的脑袋,“怎么突然这么说?”
“他们两个都很担心江徊啊。”喻白语速有点慢,“一起去照顾他呢。”
陆断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这可不好说。”
以他的了解,江徊要是在厕所吐不出来还非发酒疯喊难受的话,那么陈最和周寻昭一定会采用物理手段让江徊吐出来的。
这么久没训练,不知道江徊被打几拳才会吐。
喻白停顿了几秒,抬起头,脸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红,泪眼里也仿佛含着一层雾,“什么不好说?不好说什么?”
“没什么。”陆断不想把这么暴力的可能说给喻白听。
“喔。”喻白揉揉眼睛,整个身体几乎躺在了陆断怀里,脸越来越红,说话也有点迷糊,“你不告诉我,有事瞒我,哼,生气了,生气……!”
“白白?”
陆断忽然感觉不太对劲,托着喻白的腋下把瘫在自己身上的人捞起来,这才发现喻白不仅目光涣散,连身体也软得不像话。
“你喝酒了?”陆断拿起桌上喻白的杯子闻了一下,陡然变脸,“谁给你的?”
他明明不让任何人给喻白酒喝,来之前也说了喻白只能喝饮料。
喻白“嘿嘿”一笑,表情有点小得意,“想不到吧?我偷偷的……喝了一点,就一点点哦。”
他伸出两根手指,有模有样地捏了一条小缝。
陆断:“……”
整个包间都是浓重的酒味,他刚刚竟然没闻出来喻白也喝了酒。
而且还是背着他偷偷喝的,就坐在他旁边!
胆子真是大的很。
“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出院?”陆断有点生气,咬牙切齿地捏喻白的脸颊,“而且我之前是不是说了,不让你碰酒?”
“喔喔……就一点点,我想喝嘛。”喻白扒开陆断的手,一把抱住陆断的脖子,在他颈窝蹭了蹭,嗓音黏糊糊的,“我好开心啊陆断。”
“爸爸妈妈,阿姨,陆断,好好。”
“想跟你住,害怕。”
“不要……又不想了。”
几分钟前,喻白看起来还一切正常,现在明显是酒劲儿开始上头了,说话变得颠三倒四,没有连贯的逻辑。
陆断单手揽住喻白的腰,无奈地把人抱起来,“走了,回家。”
“不要,不回。”喻白抗拒摇头,双腿勾住椅子,赖住了,“我还没喝完。”
陆断冷声警告他:“不许喝了。”
“就喝。”或许是酒壮怂人胆吧,喻白不服气地踢他一脚,伸了下舌头,眯着眼睛不满吐槽,“住院好几天,嘴巴好苦,没味道,淡出鸟了……”
“什么玩意儿?”陆断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瞬间拔高音量,“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什么淡出鸟?
什么破话,谁教的?
陆断这辈子没想到这种粗话会从喻白嘴里说出来?
而且还用这种醉酒后听起来软乎乎的声线!
喻白吧唧吧唧嘴,卖了个人名,“姜姜!”
陆断彻底服了,额角青筋乱蹦,“我都说了让你少跟他玩,好的不学学坏的。”
喻白一口咬住陆断的耳朵,“不许你说姜姜坏话。”
陆断疼得“嘶”了一声,偏开头摁住喻白的脑袋,捏他下巴,“你怎么一喝酒就咬人?”
这呆子到底什么癖好?
陆断不由得又想起来之前喻白喝多的那几次,甚至第一次醉酒还不是为了他。
某人心里又开始默默泛酸水。
喻白抱着陆断喊,“姜姜,好朋友,不许说他……”
“你知道护着他,怎么不知道心疼我?”陆断强硬地按住试图手舞足蹈的人,将他打横抱起,表情和语气都十分不爽,“还咬我。”
喻白不说话了。
他躺在陆断的怀里,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搂着他,呼吸不太平稳,但显然已经变得没什么意识了。
陆断低头看了眼他红扑扑的脸蛋,硬是气出一声冷笑。
活祖宗,活爹。
他抱着喻白离开,正好跟刚回来的周寻昭几人打了照面。
“断哥?”江徊吐过了,也洗过脸,因为肚子上挨了两拳,所以人也清醒了一点,但不多。
“你们要走了?”陈最问。
陆断点头,垂眼,“他喝多了。”
“喻白喝酒了?”周寻昭疑惑,“我记得不是没给他酒吗?”
“估计从江淮那里偷的。”陆断皱眉。
按照餐桌上的位置排序,只有这一种可能。
陈最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在他断哥眼皮子底下能干成这种事,只能说断哥完全对喻白没防备啊,警惕行也不足。
陆断:“没让你夸他。”
陈最:“我在夸你。”
他断哥完全被爱情冲昏头脑啊。
喻白不知情,在陆断怀里呼呼大睡。
“单我买了。”陆断说:“你们继续。”
他抱着人一步一步,逐渐走远。
剩三个人也没什么好继续的。
周寻昭马上要去接未婚妻,江徊和半瘫没什么差别,陈最还得负责把他送回去。
“呜呜呜为什么断哥只对喻白好?”
人都走没影了,江徊却突然情绪失控似的,抱着周寻昭哭起来,抱完就开骂:“你也只会心疼夏楠!”
“我也想要女朋友,都没人疼我,呜呜呜……”
陈最简直受不了他难听的哭声,“嫌没人疼就找断哥打拳,你看他疼不疼你。”
江徊被他恐怖的言论吓得停顿两秒,然后不知道幻想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浑身打了个哆嗦,看着陈最,猛然捂住嘴,“呕”
陈最:“……”
你妈-
喻白被陆断送到家的时候已经完全睡着了,怎么晃都不醒的那种。
“怎么还喝酒了?”林菁小心翼翼地把儿子安顿好,看向陆断,表情有些不满,“他才刚出院。”
陆断抱歉道:“我的问题,没看住他。”
林菁叹了声气,她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也不好苛责陆断,就让他先回去,她会照顾好喻白。
“林姨,我想在这陪他。”陆断抿唇。
林菁摇头,“你也要休息,明天你们还要坐很久火车,白白坐车会不舒服,你总不能跟他一起不舒服吧?”
陆断犹豫片刻,到底还是点头应声,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楼下。
他刚到家门口,发现父母正要出门,夫妻两个拎着大包小包,脚边一堆红色礼盒,穿着也很正式。
“你们?”陆断按着门,停住。
黎女士“咦”了声,“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和乖乖出去吃饭吗?他人呢?”
“喝醉了,在楼上,林姨不让我陪。”陆断皱眉,“你们要干什么?”
陆怀渊不说话,把礼物藏在身后,往后踢了一脚。
臭小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他们想偷偷去和喻家提个亲都不行。
黎女士:“既然你看到了,那就不瞒着你了。”
她把提亲的打算都和陆断说了,包括车子房子那些。
陆断的反应也和他们当初预测的一样,冷着脸说:“不用。”
“我不用你们的钱,而且和喻白的事我心里有数,你们别管。”
他从小就像块难啃的骨头,十头驴都拉不动的磨。
年纪越大,骨头越硬,还是这副死德行。
陆怀渊压根不吃他这套,“又不是给你的,我们这都是给喻白爸妈和白白的,没你的份,少自作多情。”
陆断:“……”
他亲爸真的有够直接的。
黎女士宽慰他,“乖乖就这样和你在一起不行的,我们总得给他点基础保障。”
“我知道。”陆断抿唇,虽然有点不爽,但还是不得不说:“我已经在看房子了,从奶奶家回来之后就搬,你们要是想给喻白买的话,等他毕业。”
爸妈买套房子肯定大几百万打底,那以他现在个人的经济条件,他买的房子岂不是要被比下去?
陆断也是要面子的,尤其是在喻白面前,这涉及到男人的尊严。
黎女士明白了他的意思,忽然有点想笑。
她从包包里掏出一个闪亮的车钥匙,在陆断眼前晃晃,“那这车……儿子啊,你最近有给白白买车的打算吗?”
“这个随你们。”陆断似乎磨了一下牙,“但是别提什么亲,我自己会去。”
这种事当然要他本人来,父母替他是什么意思?
又不是古代,他又不是小屁孩。
陆怀渊点头:“行。”
双方各退一步达成共识。
陆断抬腿进屋,发现夫妻两人似乎还打算出去,转头提醒,“今天别去,白白睡了。”
“那就过年吧。”陆怀渊想了想,牵住黎女士的手,两人约会去了。
夫妻俩走之前,还支使陆断把门口的礼盒收一收。
陆断感觉自己像个怨种。
他简单冲了个澡,冲去一身难闻的酒味,然后在沙发上躺着,闭着眼,满脑子都是喝醉的喻白。
也不知道白白今晚会不会闹?会不会想他?他不在身边哄着,喻白会不会睡不着?
正想着,房门忽然被敲响。
陆断以为是爸妈,结果出乎意料,来的人居然是喻明生。
他有点惊讶,“喻叔?”
“白白找你。”喻明生瘫着一张脸,看着陆断,说话时眼里仿佛丢了灵魂。
…
喻白是几分钟前清醒的,还吐了一次。
林菁和喻明生一直在照顾他,但是喻白漱口之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嘴里不停地念陆断的名字。
她怎么哄都不行,有种见不到人就不罢休的感觉。
林菁心碎不已,但又没办法,只能打发喻明生去楼下喊人。
现在陆断来了,只是坐在喻白床边说了句“我在”,她的宝贝儿子就不念了,眉头也放松下来,睡得相当安稳。
内心深处对陆断的依赖程度显而易见。
喻明生的目光落在喻白和陆断紧握在一起的手上,感觉眼前越来越黑。
他十分心累地闭了下眼,默默转身离开。
林菁也有点不忍直视,虽然她已经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显然低估了喻白和陆断的腻歪程度。
她转身离开,去厨房烧热水。
结果没想到几分钟后,林菁刚回到房间门口,就见她宝贝儿子正抱着陆断的脖子,仰头跟人接吻。
那双抬起来的手臂细瘦白皙,看起来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
但从陆断低头的幅度和抵在喻白肩膀两侧紧握的双手来看,显然是喻白主动的,而且还用足了力气。
亲得火热-
第二天,喻白熬过了九个小时的火车和一个半小时的私家黑车,到村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喻白感觉自己快要累瘫。
他们没告诉奶奶今天就来。
地址他们记得,陆断一手拎着行李,一手牵着喻白,下车时眯了下眼。
十二月末,外面冷风冽冽,吹得地上的积雪打着圈地飘起来,像个小型白色旋风,冷不丁刮起一阵大风,雪花甚至会吹到人眼睛里。
喻白缩在陆断身后躲着。
村里的乡亲们睡得早,冬日里就更早,现在街道上甚至一个人都没有。
路上也没路灯,到处黑灯瞎火,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乍一听和鬼叫一样。
喻白有点害怕,他感觉自己不是来奶奶家,而是进了什么游戏里的末世副本。
他根本看不见路,只觉得冷。
身上穿的棉袄好像没用一样,陆断都把风给他挡住了,他还是冷得直哆嗦。
甚至连说话都牙颤。
陆断拿手电筒照了一圈,“前面路不好走,我背你。”
喻白就安心地趴在陆断背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嗓音柔软,“陆断,你冷不冷啊?”
陆断:“还好。”
“可是你耳朵都冻红了。”喻白说着,搓搓手心给陆断捂耳朵,“这样暖和吗?”
耳边的风声瞬间被阻断,连带着人声听起来都沉闷许多,却格外让人暖心。
陆断闷声笑了下,“我不冷,你把手藏袖子里,听话。”
喻白听他的话,手缩进袖子里,然后再给陆断捂耳朵。
他们就这样在深夜里,似乎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终于到了奶奶家。
院子红色的铁门锁着,陆断敲了几次,奶奶才来开门。
“乖孙?陆断?你们怎么今天就来了?”
奶奶里面穿着喻白给买的保暖睡衣,外面披着羽绒服,举着手电筒照了一圈,看两个孩子冻得脸通红,又心疼又想笑,“冻坏了吧,快进屋。”
喻白进门后呼出一口气,“好暖和啊。”
屋里传来电视栏目的声音,暖黄色的灯光照亮很小一片的空间,铺着毛毯的摇椅空着,明奶奶刚刚就躺在那儿。
她先去把炉子升起来,又加了几块煤进去,慈祥的面庞被火光烤得红亮。
喻白抱了抱她,“谢谢奶奶。”
“就你嘴甜。”明奶奶高兴得不行,拉着两人进西边小屋,又翻了套被褥出来,“你俩晚上就住这屋。”
陆断脱了鞋,一声不吭地帮忙铺被褥。
喻白坐在边上搓手。
村里住的是土炕,只要烧起来就很暖,陆断以前来过,还记得怎么弄,接过柴火道:“奶奶你歇着,我来吧。”
“也行,你们饿不饿?是不是没吃东西?”明奶奶问。
喻白揉揉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有一点点。”
中午他和陆断吃了火车上的便当,用六十块钱买了两份教训。
晚上没吃,现在已经过去八个多小时了,喻白肚子空空。
明奶奶戳了戳喻白的脑门,“上车饺子下车面,奶奶给你们煮面条吃,你俩先暖和暖和,衣服别急着脱。”
她说完就去厨房了,背影看着很是高兴。
陆断在灶洞点了火,用扇子扇扇让柴火燃起来,然后用铁片挡住灶洞的门。
他起身看向在那不停搓手的喻白,过去给他捂住,“还是很冷?”
“很痒。”喻白小声说。
“所以让你别给我捂耳朵。”陆断心疼地给他揉手,“我去外面拿点雪给你搓搓。”
“对哦,以前冻得手痒的时候,奶奶就是这样弄的。”喻白笑起来,主动牵住陆断的手,“我也要去。”
两人快去快回,回来时每人手里都搓了团雪。
过了一会儿,喻白的手不痒了,雪球在手心化成水,湿漉漉的,又冰又凉。
他低头看了几秒,然后使坏地往陆断脖子上按,按完了还嫌不够,甚至还往陆断衣服里面伸。
“干什么?”陆断的腰弯下来,反手抓住喻白的手腕不让他动,挑眉问:“谋杀亲夫?”
喻白腼腆地笑笑,“我手冷嘛,想捂捂。”
陆断便拉着喻白坐下,用纸巾擦干喻白的手,然后掀开脱掉外套,抓着喻白的手沿着自己卫衣下摆伸进去,捂着。
冰凉的小手紧贴着陆断的腹部。
陆断被冰得颤了一下,“这样暖和了?”
“腹肌哎。”喻白弯着眼睛笑起来,手在陆断腹肌上乱搓,享受着完美的肌肉手感,手心贴完手背贴,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取暖。
他满足地吐出一口热气,脸有点红,“嘿嘿~好暖和哦。”
陆断:“嗯?”
“一点不心疼我是不是?”他隔着衣服摁住喻白乱摸的手,“乖,别乱碰。”
喻白乖乖点头,“好喔。”
陆断突然凑过来亲了喻白的脸蛋一口,“脸冷不冷?这么红。”
“这是在屋里闷的。”喻白仰起头看着陆断,吸吸鼻子,笑着喊了声:“陆断。”
“干什么?笑的这么不怀好意?”陆断亲他那双弯成月牙似的的眼睛。
喻白视线飘忽看了眼门口,迅速地贴过去亲了陆断的嘴唇一下。
陆断条件反射地扬了下眉梢,有点意外。
“脸不冷,我嘴巴冷。”喻白飞快地眨了两下眼,耳朵红得好像要滴血一样。
陆断低下头,盯着喻白的的嘴唇,喉头发干发涩,“亲亲就不冷了?跟谁学的这招?”
他越问喻白越害羞,小声说:“没谁……”
“这样。”陆断若有所思,抬起喻白的下巴,温热的唇紧跟着压上去,舔了舔喻白的唇缝,轻轻吮吸几次,若即若离地含糊询问:“还冷吗?”
听着他暧昧的嗓音,喻白呼吸频率快了点,睫毛轻颤,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真的?只有嘴冷?”陆断惯来会举一反三,舌尖撬开喻白的牙关,进去又出来,“还有舌头呢?”
“不冷吗?”
喻白微微睁大双眼,还没作出应答,舌头就被卷了起来,就被人更深地拥吻,口腔中的一切都被席卷,占据。
碍于两人现在是在奶奶家,陆断耳朵听着声音,没亲得太过火。
但喻白还是被欺负得只能伏在陆断肩头轻轻喘气,脸和耳朵浮现出异样的红,嘴巴微微张着,隐约可以看到牙齿和粉嫩的舌尖,唇边湿漉,闪着水光。
陆断偏头,在他白嫩的耳朵上咬了一下,笑声听起来有几分含糊的得逞,“报仇。”
“…小气。”喻白可怜巴巴地骂他:“坏人。”
第70章 宝宝
奶奶嘹亮的嗓门打破了两人的暧昧。
喻白红着脸推开陆断。
他闻到面条的香味, 扭头看向刚进门的老人家,夸张地一吸鼻子,“好香啊。”
“果然还是奶奶煮的面最好吃了!”喻白笑眼弯弯。
“哪有那么夸张?就你嘴甜, 清汤面都被你说成大餐了, 快过来吃。”
明奶奶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整个人肉眼可见被哄得很高兴,脸看起来比刚才还要红润。
两句话的功夫,陆断已经非常有眼力见地把桌子摆好了,他到厨房取了另一碗面和两双筷子。
喻白吃的很香。
整个小屋都是热气和汤面的香气,明奶奶继续躺在摇椅上看法制栏目,后面两人吃面。
主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语调抑扬顿挫,铺垫出来的剧情让人感觉悬念十足。
奶奶看得很专注,偶尔还会吐槽或者感慨两句。
喻白和陆断偶尔会抬头看彼此一眼,心有灵犀一般露出笑容。
偶尔, 他们也会根据电视节目里面的内容回奶奶一句。
这样的画面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平静而温馨。
平时这个时间,明奶奶已经睡了。
但今天因为喻白和陆断过来, 难得她高兴, 拉着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 才在喻白软声软气的劝说下,回屋休息。
喻白也有点困了,因为火车赶路实在是太耗费精力。
他们小屋烧过炕, 房间面积小, 整个都热乎乎的, 隔着被褥都能感受到温暖。
喻白从行李箱拿出睡衣换上,他一时好奇, 忘了土炕的厉害,把手伸到褥子底下摸,被烫了一手。
“啊,好热。”他赶紧把手拿出来,用另一只手护住。
陆断刚从厨房回来就看见这一幕,三步并两步地肝过来,握住喻白的手吹吹。
有点红,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喻白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陆断既生气又无奈地敲他脑门,“你是不是傻?”
喻白小时候就这样被烫过,马上就二十岁了却还不记得教训。
“我忘了嘛。”喻白理亏地笑笑,“真的好热。”
陆断“嗯”一声,“要多烧点,不然都等不到明早,今天后半夜就会冷。”
冬天,村子里没有统一的地暖,家家户户都是烧煤炭过冬。一般下午两点左右开始烧,晚上八九点钟休息,温度会一点一点降低,到凌晨四五点钟,熟睡的人有一半都会冻醒,然后披着棉袄起来重新烧炉子。
现在年轻人不愿意在村子里住,除了想求上进和发展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喜欢这样起早,受折磨。
喻白脱鞋已经上炕了,白嫩光滑的脚趾卷着无意间褥子,他神色惊讶:“你记得好清楚啊!”
“以前哪一次来不是我弄这些?”
陆断从认识喻白开始,就开始逐年发展成牛一样的怨种。
什么都接触,什么都会干,不会也硬干,然后就会了。
此时此刻,他左手拎着暖水壶,右手端着村子里结婚时常见的暗中婚庆水盆,对着喻白一抬下巴,“过来洗脚。”
喻白嘿嘿一笑,屁股一点一点蹭过来,小腿垂下来晃晃,“我刚才脱完袜子了哦。”
“知道了,你别乱动。”陆断试了水温,抓住喻白不老实的脚丫,慢慢摁进水里。
喻白:“好烫!”
吓得陆断赶紧把他的脚捞出来,结果下一秒又听喻白笑嘻嘻地说:“骗你的。”
“。”陆断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他发现喻白现在在他面前是越来越皮了。
作为惩罚,陆断湿漉漉的手指挠了下喻白的脚心,冷漠抬眼,低声警告道:“你今晚要是想好好睡觉,不想吵醒奶奶,就给我老实点。”
喻白立刻低下头不吱声了,安安静静地刷着手机,泡脚。
他给爸爸妈妈发消息报了平安,父母都还没睡,一个视频电话打了个过来。
喻白举着手机和爸爸妈妈聊天,期间偷偷调转了摄像头方向。
有些模糊的画面里,陆断正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毛巾,低着头帮喻白擦脚,神色认真小心地像对待什么宝贝一样。
喻明生和林菁在屏幕那边愣了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一丝惊讶。
知道陆断对喻白好,但没想到这么纵容。
比起小时候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我干什么?”陆断给喻白擦完脚了,收起毛巾,抬头看了喻白一眼。
喻白小声回:“你帅呀。”
陆断这才根据手机角度发现摄像头大概是对着自己的,就跟喻白爸妈打了声招呼,端着水盆出去。
再回来时,喻白已经打完了电话。
他刚刚也不干嘛,就是想让爸爸妈妈看看陆断对自己有多好,显摆一下。
喻白钻进被窝里看陆断,“你不洗吗?不洗脚不让你上来睡觉。”
“洗过了。”陆断看他一眼。
他是在外堂洗的脚,暖壶里热水不够,他用冷水对付,用肥皂简单搓了搓。
真是冷得很。
不能让小呆子知道。
灯就在墙边,陆断抬手摁灭,喻白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同时到来的不止是黑暗,还有寂静。
偶尔能听到外面的呼啸的风声,无形的风打在窗户窗户上,突然一下,还挺瘆人。
喻白感觉这和打雷有异曲同工之恐怖。
他很困,但又睡不着,瘦弱的身体往陆断怀里缩了缩,不说自己害怕,“炕好硬。”
“腰不舒服?”陆断皱眉问。
他又打开灯,把正在眯眯眼的喻白抱起来放到一边,将多出来的一床棉花被子铺在褥子上面,拍了拍,感觉手感还可以,“再试试。”
喻白爬回来感受了一下,有点勉强,“还行。”
明奶奶给他们准备了两套被子,但小情侣显然用不到,另一套到刚才为止就没被打开过,难得能派上用场。
“睡吧。”陆断怜惜地亲了亲喻白的眼睛,“怎么困成这样。”
喻白眼皮很沉,灯开着,他就更加睁不开眼睛了,于是重新缩回陆断怀里躺好。
身下多了一床被子,感觉腰背确实舒服了一些。
但喻白原本怕的就是外面鬼哭狼嚎一样的风声,而不是炕有多硬。
他又不好意思再开口。
陆断感觉喻白今晚很不安分,明明已经是很困的模样,却在他怀里很不老实,隔三差五就要动一下,手指在他腹部乱抓。
十几分钟一直这样,成功地把他的一点睡意也搅和没了。
“…想要?”陆断沙哑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语气听起来有些惊疑不定。
喻白摇头,又困又迷糊,“我有点热。”
村子里的土炕真的烧得很热,喻白热得难受,反而睡不着了。
空气静了一秒。
黑暗中,喻白感觉自己腰间的手臂松了开来,旁边的人好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发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摩擦声。
喻白的腿被人压了一下,然后身体腾空他被换了个位置。
“你从我身上翻过去了?”喻白要起身,又被陆断按下。
“你睡那边,那边能没那么热。”陆断说。
喻白的手在他身上摸摸,“可是你身上也好热,不难受吗?”
“现在不难受,你再摸就说不定了。”陆断抓住他的手往下,让喻白感受自己的悸动。
这下喻白是真的烫到了,心理上的烫。
他的脸瞬间热起来,缩回指尖。
陆断冷静提议,“不然你把衣服脱了。”
“不要。”喻白拒绝,“那后半夜该冷了。”
陆断:“后半夜我起来给你穿衣服,不会冷。”
喻白还是拒绝。
原因当然不是怕后半夜冷,他是怕陆断把持不住,然后蛊惑着他自己也把持不住,那就糟了。
刚好外面吹起一阵风,不知道把院子里的什么东西吹掉了,发出“咣当”一声。
吓得喻白赶紧抱住陆断的腰,脑袋往他胸口埋,不再逞强了,“好大的风,声音好吓人。”
“你怕这个?”陆断帮喻白捂住耳朵。
他现在才明白,原来小呆子一直睡不着是因为怕风声。
大脑里的备忘录又要多一项。
喻白声音很小,“你不觉得和打雷很像吗?”
“没那么恐怖,别怕,我在呢。”陆断亲了亲喻白的额头,鼻尖抵着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要不要听睡前故事?”
喻白心里一暖,小猫似的蹭蹭陆断,“你真好。”
虽然没有手机,但之前在医院讲过的故事基本都印在了陆断脑子里,几个版本混合一下,陆断还能顺便编一个出来。
哄自家宝贝睡觉嘛,他最擅长。
窗外风声还在,但喻白好像慢慢听不到了一样,耳边只剩下了陆断那沉稳而令人安心的声音,身心逐渐放松下来,陷入梦乡。
…
托陆断的福,喻白睡了个好觉。
早上六点多,他翻了个身,身上的睡衣已经睡乱了,领口斜歪着,后背一角还掀了上去,白嫩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
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感受到一丁点儿冷。
喻白闭着眼睛,习惯性地伸手往旁边一摸,没摸到人,“陆断?”
他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坐起来,睁眼打了个哈欠,眼角泛着生理性的泪光。
人呢?
喻白掏出手机看看,才六点多。
他的身体告诉他现在应该立刻躺下睡个回笼觉,但是大脑已经支使着喻白开始穿衣服了。
他想去看看陆断在哪,在干什么。
屋里的温暖程度甚至不用穿外套,喻白穿着卫衣就出来了,恨不得满世界喊陆断,还有奶奶。
“这呢。”明奶奶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沾满面粉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把,“乖乖醒啦?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睡醒就黏人啊?”
喻白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奶奶,你要蒸馒头吗?”
“包子。”明奶奶看起来喜气洋洋的,“你最喜欢吃的。”
“谢谢奶奶。”喻白有点高兴,视线又扫了一圈。
满屋都没看到陆断在哪。
“找陆断啊?他在外面铲雪呢。”
明奶奶一脸心知肚明,隔着窗户伸手指向外面高挑的人影,拍拍喻白,“出去把外套穿上。”
…
陆断四点不到就起床了,那时候明奶奶也才睡醒。
他帮着烧炉子,烧炕,烧热水,把空了的水壶填满,把水桶放满水,又帮明奶奶收了点柴火进来,忙了一大堆有些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事情。
而且这些事陆断十几岁来的时候就做过,那时候还很生疏,现在看起来却相当娴熟了。
明奶奶直夸陆断能干。
喻白套上羽绒服到外面找陆断,开门扬起来的雪花颗粒扫了一脸。
他闭眼,挥手喊人,“陆断!”
陆断正拿着铁锹,边铲雪边和邻居大叔聊天,听到熟悉的声音顿了下,转身。
一道人影迎着飞扬的雪花扑进他怀里,陆断后退了半步。
“抓到你了!”喻白在他怀里抬头,眉眼在晨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十分明亮,令人心动不已。
隔着一堵不高不矮的砖墙,隔壁大叔看着他们两个笑。
陆断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抱了下喻白,把人扶好,“外面很冷,你出来干什么?”
“奶奶说你在铲雪,我也要帮忙。”喻白乖巧地跟隔壁叔叔打招呼,“许叔叔好。”
“你好你好,和小时候一样啊,你们两个。”许叔叔人有点黑,眼睛不大,笑起来就剩一条缝了,给人的感觉很亲切。
他们邻里间习惯了互帮互助,明奶奶一个老人家住在乡下不容易,儿子儿媳要接她去城里,她不乐意。
说给她请保姆,她也不要,年纪越大越固执。
所以邻居就经常帮帮忙,许叔叔说是奶奶的半个儿子也差不多了。
喻白小时候跟他还挺亲近的。
虽然这些年来往少了些,但再见面几句话就能聊起来,并不显得疏远。
喻白特地带了手套回来,手里拿着陆断不知道从哪给他找来的木制铲子,不大一个,有点兴奋地和他们边聊天边铲雪。
他们聊村子里近半年来的趣事,那个爷爷找了老伴儿,谁家搬去了城里,谁家子女又结婚生小孩……无外乎就是这些家长里短。
乍一听有点琐无聊,但架不住喻白是个八卦的人,他什么都好奇。
许叔叔还说喻白奶奶和村子里交好的老姐妹都说过喻白和陆断的事情了。
她为了两人来的时候能安心,不被八卦的乡亲们用这样那样的眼光看待,是村里第一开明的人。
虽然喻白并没有很介意其他人的眼光,但奶奶提前细心地做了这些准备,喻白还是觉得很感动。
院子里厚厚的积雪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白色的小山堆,漫天飞舞着的雪花也沉寂下来。
三人隔着一堵墙站在院子里,喻白有点疲惫地靠着陆断,抹了抹脸上的汗珠。
配上温暖的太阳光芒,颇有几分闲散自在的氛围。
“累不累?”陆断摘下手套,摸了摸喻白的脸,“这么热,快进屋去,别感冒了。”
喻白一点都不冷,他穿得多,忙起来身上热乎得很,脸蛋都是红扑扑的。
只是……
他看了一圈院子,突然沮丧起来,“我们清的好干净啊,我本来还想堆雪人呢。”
干活太入迷,一不小心忘了给自己留点雪玩了。
“没事没事。”许叔叔耳朵灵,闻言笑着说:“大坝那边全是雪,村里小孩下午都在那玩,你们也去。”
“还能把冰凿开钓鱼呢。”许叔叔说:“我前天看见有人支着手机直播,叫什么来着?”
陆断说:“冰钓。”
许叔叔:“对对,就是这个,钓上来能卖不少钱呢,就是太冷,不然我也去钓了。”
“我们下午也去吧。”喻白的眼睛亮起来,拉拉陆断。
陆断挑眉,“你也想钓鱼?”
“我当然是想堆雪人了啊。”喻白看了陆断一眼。
陆断揉揉他的脑袋,说好。
明奶奶打开门,滚滚热气从屋内散出来,带着蒸好的包子香味,喊两人吃饭。
喻白刚辛苦完,闻到味道异常的饿,放下木铲就跑。
明奶奶的手艺很好,她年轻的时候专门给村里的各种酒席做菜,能挣不少钱。
包子也有许叔叔的份,陆断端着盘子去墙边送,换了一个小罐头瓶子的萝卜条咸菜回来。
许叔叔说这是他老婆刚腌好的,能配点粥的话,特别爽口。
喻白就挺喜欢吃的。
一顿饭结束,明奶奶把剩下的咸菜都装起来,想给喻白带回临川吃去。
她盘算着,明个儿再去老许家多要点。
吃饱喝足,屋里又暖和,喻白开始犯困。
他想着陆断昨晚也睡得很少,就拉人回小屋睡回笼觉。
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半,喻白惦记着要去大坝玩,午饭吃的很迅速。
永安村靠着一条江,大坝前面就是公园,喻白小时候每次来奶奶家都喜欢到这里玩。
那时候还有很多和他差不多年龄段的小孩子,喻白胆子小,早产让他天生身体弱,发育不好,个子是小孩子里面最矮的,所以喻白和他们玩不到一起去,总是挨欺负。
奶奶借别的姐姐的小裙子往他身上套,给他扎辫子,告诉那些顽皮的男孩子应该礼貌,不可以欺负‘妹妹’。
所以在认识陆断之前,喻白甚至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小女生,得到了不少优待。
他扎头发的习惯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养成的。
这些事情陆断都知道,成为了他时不时打趣喻白的把柄。
不过也是因为知道这些,陆断再也没让喻白受到过别人的欺负。
喻白和陆断牵着手,一路上跟好多熟悉又陌生的邻居都打了招呼。
到了大坝,喻白看着眼前的景象,有点感慨,“好多人啊。”
大人不见一个影子,在雪堆里打滚,欢声笑语的都是小孩,一个个脸上挂着天真明媚的笑,手脚冻得再冷再僵,也挡不住他们撒着欢儿地打雪仗。
小雪球丢得到处都是,孩子们也丢不高,有一个甚至丢在了喻白小腿上。
一个不戴帽子的小男孩巴巴地跑过来,先是小心地看了陆断一眼,全然没了刚才张牙舞爪丢雪球的气势。
他很有礼貌地跟喻白道歉,个子还没喻白腿高,“对不起大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喻白摸摸他冰凉的脑袋,“没关系。”
“你不冷吗,怎么不戴帽子?”
“不冷,我身体可好了。”男孩拍拍小胸脯,“大哥哥,你也来这里玩儿吗?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儿?”
童声稚嫩,一句一个儿化音,听起来格外可爱。
“我们不要。”陆断抢先一步说,下巴朝着男孩的小伙伴那边一抬,“自己玩去。”
“哦……”小男孩不舍地看了喻白几眼,“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他夸完,扭头跑了。
喻白瞅瞅陆断,“你刚刚好凶啊,陆断。”
“有吗?”陆断不承认,“我只是怕我们在的话,他们玩不自在。而且你不是要堆雪人吗?他们在你能好好堆?”
如果有小孩子在旁边的话,就算他们无心,也会耽误喻白堆雪人的进度。
在雪地里待的时间越长,喻白回家之后就会越冷,生病的几率就越大。
更何况,陆断并不喜欢小孩。
他只照顾喻白一个就够了。
喻白一想也是,越过那些小孩,自己找了块还算完整的雪地,开始努力搓雪球。
陆断习惯性地观察周围环境,在中央看到了许叔叔口中那个直播冰钓的人影。
那钩子上的鱼明明是他自己串上去的,然后带着线一起丢进冰洞里,过一段时间,再甩出来。
陆断只看,不作任何评价。
来之前,喻白说要堆一个很大很大的雪人,然后拍给姜姜看,再发朋友圈给所有人看。
为此,他还特意带了胡萝卜和葡萄,要做雪人的鼻子和眼睛,都在陆断手里拿着。
陆断看他在雪地里滚雪球的笨拙身影,主动要帮忙,喻白还不让,滚第二个雪球的时候还把他手里的葡萄给吃了。
最后雪人辛苦地堆完,眼睛却没了。
喻白舔舔嘴唇,伸手在雪人脸上戳了两个洞,然后扭头对着陆断嘿嘿笑。
“傻不傻。”陆断笑了一声,不知道从哪捡了两块石子当眼睛,“对付用吧。”
他把胡萝卜往往雪人脸上一插,“好了。”
“还差一样!”喻白忙出了一身汗,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套上去,拍拍手套上的雪,“大功告成!”
陆断皱眉,把自己的围巾围在喻白的脖子上,打了个很丑的结,“要拍照吗?”
喻白:“当然要!”
陆断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指上滑调到照相机,要给喻白拍。
喻白不赞同地“嗯嗯”两声,拉着陆断,“你和我一起拍。”
陆断就切成自拍模式,镜头里是两张冻得很红的人脸和一个雪人,还只能拍到上半身。
这样拍了几张,喻白有点不满意,苦恼道:“我想要那种三个人,摆好造型的全身照。”
陆断的目光转向雪人,满脸质疑,“它也算人?”
“怎么不算?我亲手堆的,赋予了他生命!”喻白说:“你都没帮我!”
“好好好。”陆断磨牙点头,“刚才我要帮忙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差点哭鼻子。”
吓得他赶紧收手,后退两步,一动不敢动。
喻白的脸似乎更红了点,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我才不管。”
“行,那我找人帮我们拍。”陆断说。
喻白看向另外一边叽叽喳喳的小孩们,“他们会吗?”
陆断按着他的肩膀把人往后转,“我说找他。”
“可是人家在直播钓鱼哎,好像不是本地人,他会帮我们吗?”
陆断神色笃定,“会,你在这等着。”
喻白干脆就蹲在雪人旁边,他看到陆断走了过去,然后不知道跟那个冰钓的男人耳语了什么。
没用上几分钟,两人就一起往他这边走。
喻白惊喜起身:陆断好棒!
这下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喻白心满意足地拍了几张“全家福”。
照片里,喻白站在雪人左边,陆断在右边,两人牵着手,一个面向镜头笑得正开心,一个只露侧脸,面带笑意地看着心爱的人。
画面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瞬。
在寒冬腊月的冬日里,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馨与幸福。
…
结果回到家没几分钟,喻白刚发完朋友圈,就开始叫惨了。
后知后觉的冷意从脚底袭来,一路往上窜到天灵盖,喻白冻得哆哆嗦嗦地往被子里钻,捂得严严实实,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
陆断给他倒热水泡脚、泡手,又抱了人一会儿,奶奶煮了姜汤端过来,陆断一勺一勺喂给他喝。
折腾了半个小时,喻白这才算勉强缓回神儿来,憋着嘴往陆断怀里蹭,很委屈可怜的模样。
陆断又气又笑,“以后还玩不玩还那么久?”
拍完照他就说该走了,喻白偏不,到底还是和那群小孩玩了二十多分钟的打雪仗。
连堆好的雪人都在激烈的战斗中被撞散了,胡萝卜被一个男生捡起来擦擦,原地啃着吃,被陆断抢过来扔到了一边。
结果就这样,喻白还打不过一群小孩,还得他出手帮。
孩子们觉得陆断凶,打得还准,没一会儿就缴械投降了。
喻白一听陆断这话,稍微有点不服,“可是和他们玩真的很好玩啊,你后来不也玩的很开心吗?”
“那不是有你?”陆断挑眉,亲了亲他的眼睛,“你开心我就开心。”
突如其来的情话跟不要钱似的,喻白小小地害臊了一下,然后对着陆断的脸“啵” 了一口,还是带响儿的。
亲完了,喻白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
陆断把人抱在怀里,贴了贴他的脸,“以后还玩?”
“玩!”喻白嘴硬道。
话虽如此,但有了这一次冻到手脚发麻寓小言。失去知觉的教训,后面几天,喻白再也没有喊着出去玩过。
每天窝在炉子烧得热乎乎的屋里,吃饭,睡觉,陪奶奶看电视剧,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和陆断亲亲抱抱。
村子里的生活节奏很慢,好像每天的时间都被拉得很长,过得安逸平淡,无论多浮躁的心都能静下来。
可是一转眼就会发现,原来已经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好几天。
他们迎来了元旦。
明奶奶一早就开始准备各种好吃的,左邻右舍也很热情,不同的菜品互相攒攒,到了晚上,整张桌子就满了。
喻白吃的很撑。
他瘫在椅子上缓了会儿,听到了外面的响声,“噌”地起身,“有烟花!”
喻白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放过烟花了。
“乖孙也想玩?你等着,奶奶去给你们拿。”明奶奶套上外套出门了。
没几分钟,喻白刚穿好衣服,明奶奶就捧着几个长条炮筒的烟花回来了,“来,许家小孙子分给你们的。”
陆断接过来,把几个单独的仙女棒递给喻白,“谢谢奶奶。”
明奶奶摆手:“你们前几天应该在大坝见过,那孩子还夸你好看。”
喻白想起来了,“原来是他啊。”
不戴帽子的那个小男生,他看着都觉得冻脑袋。
元旦放烟花算是应景,喻白小时候也放,还敢直接用烟头点,现在有点生疏了。
而且自从陆断戒烟后,他连打火机也不随身携带了,他们还是问邻居借的。
烟火升空,在天空中炸成几道绚丽的色彩,喻白手里举着仙女棒,高兴地摇摇晃晃。
陆断站在一旁,按吩咐用喻白的手机录像,自己的手机则在偷偷拍照。
他的朋友圈已经四天没更新喻白的照片了,上一张还是两人和雪人的合照,底下评论都在祝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
这回陆断要多拍几张,单人的,双人的。
陆断举着手机,调转摄像头,脸出现在屏幕里,他偏头对几米外沉浸在烟火里的人影喊了声,“宝宝。”
喻白隐约听到,举着仙女棒转头,脸颊被烟火映得红润,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啊?”
“看这里。”陆断笑起来,手指摁下。
定格了他和他的未来-
回家这天,喻白依依不舍地抱着奶奶,说自己过年还来。
“过年的时候,奶奶过去。”明奶奶说。
她知道自己乖孙其实还是不太能适应村里的生活,尽管这几天过得再开心,但就各种便利条件上来说,那还是不一样的。
住惯了城里的人呢,还是住在城里更自在。
明奶奶能理解这些。
她给喻白装了很多吃的,还有冻鸡冻鹅这些,都是乡亲们自家养的,比超市里买的好吃。
喻白来的时候拎了一个行李箱,回去的时候又多了两个大大的包裹。
如果没有陆断,他一定是拿不了了。
回家依旧要经历漫长的火车旅途,喻白小区楼下的一瞬间,感觉枯竭的灵魂瞬间又被灌满了。
“终于到家了!”他甚至有点想哭,“我还是劝奶奶留在临川吧,这样坐车太难受了。”
陆断说好。
喻白被陆断送回了自己家,接受来自爸爸妈妈的慰问和“洗礼”。
然后陆断接了个电话,要出门,神色看起来有些急迫。
喻白拉住他,“你要去哪?”
“拳击馆。”陆断顿了一下,解释,“前台说游泳池的排水好像有问题,我去处理一下。”
“我也要去。”喻白说。
陆断似乎有些抗拒,“不是很累吗?我那里面都是臭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不管”喻白瞅他,轻哼一声,“我就想去,谁知道你会不会瞒着我偷偷藏人……”
“去!现在就去!”陆断把人拎起就走。
说起来,这还是喻白第一次来陆断的拳击馆。
虽然身为老板的陆断自从开始追人谈恋爱以后,本人也没来过几次。
前台认识陆断,不认识喻白,看到人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对象。”陆断大大方方地介绍。
“啊,您好您好。”前台恍然大悟:原来是老板带老板娘来视察了啊!
江徊也在,“呦!断哥,喻白,你们回来啦?”
喻白冲他挥手,陆断抓住喻白的手放下,“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我哪有?”
“你有。”陆断抬手遮住喻白的眼睛,和江徊打了声招呼,牵着喻白往二楼的个人基地走。
来这里打拳的人都裸。着上半身,一个个身材好的不像话,有两个甚至比陆断还壮。
陆断才不想让喻白看到。
小呆子就喜欢肌肉好看的。
“原来你还有秘密基地啊……”喻白到二楼,看到这里的装修还惊讶了一下,跑到沙发上躺下,“这能住人哎。”
陆断“嗯”了声,“以后跟你吵架,我就来这离家出走。”
“怎么这样?”喻白抱怨了一声,“你来这里,那我去哪?”
“你还真敢想。”陆断咬牙切齿地捏他耳朵。
喻白跑开,开始研究边上的几台电脑了。
他疑惑道:“你不是说游泳池排水有问题吗?不去忙啊?”
“什么排水?”江徊一脸莫名其妙,“我就负责用泳池,我咋不”
话说一半,人被陆断掐着脖子带走了。
喻白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呆呆地眨了下眼。
什么嘛,神神秘秘的。
…
外面楼梯上,陆断放开江徊,冷飕飕地瞪他一眼。
江徊后背一凉,瞬间反应过来了,“什么事啊断哥?”
“我看的那个房子怎么样了?”陆断问。
他和喻白去奶奶家之前,就看好了一套房子,这几天也一直在线上交涉。
陆断让江徊去检查过,还拍了视频,但他不放心,总得亲自问问。
“哦你说房子啊,完全没问题。你这两天抽空再去确认一下就可以签合同了。”江徊说。
房子是他熟人介绍的,全新精装修,离临川大学很近,拎包入住。
一百多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首付不到两百万,相当抢手。
陆断点头,松了口气,“谢了。”
“所以你什么时候去?不是说要给喻白一个惊喜吗?”江徊不懂,“你带喻白来这干嘛?”
陆断冰冷抬眼,皱眉说:“他怀疑我藏人。”
虽然知道是开玩笑的,但是这他能忍?
忍不了一点。
陆断得力证自己的清白。
“他怀疑你,又不是我怀疑你,断哥瞪我干嘛?”江徊后退两步。
有胆子瞪喻白去啊,欺负他干嘛?
陆断按了下眉心,“今晚找时间去签合同,我先带白白走了。”
他转身,听见江徊在他身后故意喊:“泳池排水还没修呢。”
“交给你了,以后你给加五个点分红。”陆断头也不回,抬了抬手。
江徊“咦”了声。
他断哥还能有钱?
不是等付完首付,就变成穷光蛋一个了吗?-
今年过年比较早,二月六号就是除夕。
在一月元旦结束之后,喻白在家休息了两天,然后就又跑去医院实习了,还和姜姜一起。
大约是临近年底的原因,陆断每天也很忙碌。
他们分居楼上楼下两地,陆断觉得自己饱受相思之苦。
不能明目张胆地和喻白亲亲贴贴,这导致他近小半个月以来,整个人越来越暴躁。
江徊对此深有感受,他觉得陆断有点恢复成了和喻白重逢以前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喻白在陆断这里的能量真的相当巨大。
最近只有在晚上的某个时间段,陆断才舒心一点,因为他要带喻白锻炼。
喻白白天在医院上班,晚上下班还要被陆断无情地拎去健身房,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累……”
喻白浑身汗岑岑地被陆断从健身器材拉下来,腿脚发软,没了力气,整个人软绵绵地挂在身上。
陆断双手拖住他的屁股,抱着人往休息区走,“这么累?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你还想做什么?”喻白靠在他肩头,额发被汗水打湿,黏糊糊地贴在脸上,可怜兮兮地说:“你让我练的我都练了。”
卷腹做了好多好多组,陆断还是不肯放过他。
健身房的人都快走干净了,现在都没几个人。
“乖。”陆断亲亲他,“这不是想让你锻炼身体么?你总是动不动就喊累,以后怎么办?”
喻白吸吸鼻子,泪眼闪着水光,“你欺负我……”
“这也算欺负?”陆断让他坐下,拿毛巾给他擦汗,递了水杯,“喝点水。”
喻白喝了几口,摸摸自己酸软的腰,“这还不算欺负,那什么算?”
“以后算。”陆断笑得高深莫测,在喻白耳边低声说:“我这也是为了我们以后的幸福生活做准备。”
喻白迟疑地看他,“幸福生活?”
“性。福生活。”陆断勾唇,变换了重音。
喻白一愣,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打了他一下,“过分!”
哪有人拉着男朋友锻炼,就是为了以后做那个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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