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仙侠师徒虐恋中做反派师娘14
岩浆咕嘟咕嘟的冒泡, 应蛇小心翼翼的探出长了一只眼睛的脑袋。
凤凰抖抖羽毛,又朝它叫了一声。
始终没露过全身的应蛇,这才羞答答的从岩浆里飞了出来。
它整个身体, 大约有五六丈长, 坚硬的黑色鳞甲带出炙热的红色岩浆,视觉效果美轮美奂。
离开岩浆, 应蛇勾着尾巴,努力盘起身体, 尽量远离一人一凤。
顾辛夷从玉盒中拿出丹蜜果,对应蛇说:“张嘴,这颗是你的。”
“叽——”
小凤凰闻到香味叫了一声,不过没下嘴去抢。
丹蜜果的诱惑, 让应蛇张开嘴巴,果子下肚它发出惬意的咕噜声。
相守相生,丹蜜果对应蛇而言有特殊意义。
它吃下丹蜜果后, 身子突然盘成一团, 尾巴用力在岩石上摩擦, 鳞甲上出现很多划痕。
空气中聚齐浓郁灵气, 掺杂着淡淡的混沌之气。大约过了一个时辰, 应蛇脱胎换骨化为人形。
大约是没见过多少生人的缘故,他化为人形大约十三四的年纪, 模样和顾辛夷有五分相似,眉心处盘着一条黑色应蛇。
他没穿衣裳,浑身上下被黑色鳞甲包围, 配上一张艳丽俊美的脸庞, 平添几分邪气。
顾辛夷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套玄色长袍, 扔给应蛇:“将衣服穿上,收起鳞甲和眉心印记。”
应蛇乖巧接过长袍,也不避讳,直接当面换上。
穿上束手束脚的外袍后,他将鳞甲和应蛇印记收起,艳丽的眉眼多了几分乖巧。
“你在机缘巧合下化形成功,也算和本君有缘。本君乃天道宗白石峰翠微元君,你可愿拜我为师?”
刚化形成功的妖修,修行不容易,在某些邪修和妖修的眼里,就是行走的补药。
应蛇能化形成功,一是丹蜜果的助力,二则是洪荒之气的滋补。
顾辛夷掐指算了一下,她和应蛇之间有师徒缘分,干脆直接提出收徒。
应蛇恭敬跪在地上,郑重向顾辛夷跪拜大礼:“弟子拜见师父,恳请师父赐名。”
他蒙顾辛夷点化开了灵智,又因她的缘故化形成功。原本应蛇以为,对方会收自己作为灵宠,没想到她愿意收自己为徒,心中十分感激。
修真界,师父给弟子赐名很常见。
顾辛夷略想一二,答到:“你长年住在岩浆中,容貌又和我有几分相似,便叫顾岩吧。日后当如岩石般沉稳,一心向善,求得大道。”
“顾岩谢过师父赐名。”
见应蛇化形成功还有了名字,小凤凰吃了几片蛋壳,拍拍翅膀,变成一个扎着冲天辫带着红肚兜的女娃娃:“帝江,我叫帝江。”
凤凰一族有传承在身,帝江这个名字,是生母为她取得。
小帝江长的粉雕玉琢,脸颊胖乎乎的很可爱。
她不像应蛇变成人形后,身上还带着妖气,看起来就像寻常人类娃娃一样。
顾辛夷没有厚此薄彼,从储物戒中,拿出一身莲花做的小衣裳给帝江:“送你一身法衣,我要带顾岩离开。你呢?是留在空桑秘境继续修炼,还是和我们一起走。要是留在这里,一定要避开修士。”
帝江眨眨眼睛,换上莲花小衣,白嫩嫩的胳膊,看起来像藕节一般,她伸开双臂跳到顾辛夷怀中:“跟姐姐走,吃好吃的。”
一个小豆丁,甜甜的冲自己叫姐姐。
就算她不是凤凰,顾辛夷也不舍得将她独自留在这里。
她单手抱起小帝江,喂她吃了一枚灵果,就在这时,小火龙那边有了新情况。
顾辛夷微微皱眉:“顾岩,你抱一会儿帝江,本君带你们去个地方。”
可怜的顾岩,怀里抱着帝江,身子僵硬,就像抱了颗核弹一样。
血脉压制对于妖兽来说,比修为压制更惨烈。
即使顾岩天赋异禀,突破元婴期,成为妖中大能,遇到小凤凰时也会感到颤抖。
他总有一种随时会被凤凰当做零食吃掉的恐慌感,小帝江嫌弃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奶声奶气的说:“别怕,帝江不吃蛇蛇哦,硌牙。”
……
顾岩沉默,原来他对凤凰的恐惧,是来源于长达百万年被视为口粮的血脉遗留。
要是顾辛夷知道他的思想活动,大概会点评一句“口粮的自我修养”。
就像人类听到猛兽的叫声,会本能的颤抖和害怕一样,都是当年蹲在食物链低端留下的阴影。
三人乘坐飞舟,朝东南方向疾驰。
顾辛夷原以为这一路上,会遇到妖兽狙击,没想到一路风平浪静。
她看了一眼,靠在顾岩怀里,翘着胖脚丫吃冰糖葫芦的小帝江,由衷感慨神兽少是有原因的。
大陆多几只神兽,待他们完全长成,整个修真界都要颤抖了。
临近湖泊时,顾辛夷停下飞舟,布了一个阵法隐匿顾岩和小帝江身形:“你们在这边等我回来,好孩子不许偷看。”
帝江拿了一串新的冰糖葫芦,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姐姐放心,我会看好顾岩,不准他偷看。”
“我不偷看。”顾岩辩解。
他听师父的话,绝不会偷看的。
交待完两人,顾辛夷隐匿身形来到湖泊旁。
传说中的禁忌师徒情名场面带来,她不录下来,如何对得起原主受的污蔑。
波光粼粼的湖水,就像墨绿色的翡翠一样飘落。
乔灵儿穿着大胆火辣,身材玲珑有致,从背后紧紧抱住凌霄元君半luo的身体。
“师尊,您就要了灵儿吧。灵儿不在意世俗的眼光,愿和师尊在空桑秘境,做一日夫妻也好。”
凌霄元君额上有汗水留下,冷声到:“孽障,放手,我们是师徒,这样做违逆人伦。”
“灵儿不管,师尊,除非您一掌打死我,不然灵儿这辈子爱定你了。”
两人修为相差悬殊,明明凌霄元君动动手指就能将人推开,却任由乔灵儿将自己抱在怀中。
乔灵儿将师尊没有推开自己,胆子越来越大,柔弱无骨的小手,沿着他的锁骨轻轻勾勒曲线:“师尊,镜菱那Y妇可以,灵儿为什么不行。您每次和镜菱双修,灵儿都心好痛,恨不得随便找个男修,和对方一起双修。”
听到这里,凌霄元君猛的转身,按住乔灵儿的肩膀,眸中露出厉色;“不准你这样放纵自己。”
一想到乖巧的徒儿,将和其他男人鸳鸯交颈,凌霄元君不自觉流露出杀气。
他的占有欲,让乔灵儿像吃了蜜糖一样甜,她紧紧抱住凌霄元君:“可是师尊都和镜菱双修了……徒儿为什么不能找伴侣。”
凌霄元君冷声道:“镜菱元君自甘下贱,宁愿折损元阳,也要求着师尊欢好。要不是念在她是水灵根,与她双修可以提升修为,本君绝不会碰她一根手指。”
虽然不喜欢镜菱元君作风,但作为局外人,顾辛夷替她不值。
上一世,原主没和凌霄元君双修,要被骂心机深沉、勾引自己夫君,阻碍师徒两人“纯洁”的感情,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这一世,镜菱元君主动为师徒二人牺牲那么多,身为掌门之女,甘愿像炉鼎一样助道侣修炼,仍然要被他们嫌弃和侮辱。
乔灵儿靠在凌霄元君胸膛处,喃喃道:“可是灵儿不喜欢师尊和镜菱亲密,灵儿也是水灵根,也可以帮师尊提升修为。”
凌霄元君宠溺的点了下她的鼻尖,眸中露出笑意:“镜菱元君自甘堕落连炉鼎都不如,被师尊恶意采补报复后,修为降到金丹期。几十年内,她应该不敢再向师尊邀宠。灵儿不一样,你要努力修炼,早日结成金丹。”
“灵儿会努力的,师尊,我们要是永远都能这样相亲相爱多好。新师娘好像越来越讨厌我了,她上次还拿鞭子抽我。”
她撒娇似的拉下衣裳,露出洁白无瑕的肩膀,看的凌霄元君喉头发燥。
他亲自替乔灵儿将衣裳拉上去,轻吻她的眉心:“不用怕,师尊会保护你的。镜菱元君和你同为水灵根,等你修为提升一些,我便将她的法器给你。”
两人浓情蜜意,说着让人作呕的情话,顾辛夷轻拍手掌,笑吟吟的出现:“好一对惺惺相惜的狗男女,别糟践了这一片湖水。”
远处,小帝江吃完冰糖葫芦,手舞足蹈跟顾岩进行现场直播。
顾岩木着一张脸,努力鼓足勇气劝:“师尊说了,不让我们偷看。”
帝江哼了一声,小脸鼓成包子;“我是有好多万年传承的凤凰,才不是小孩子。我懂得可多了,那两个人的行为叫什么□□!你知道什么叫□□吗?”
她兴致勃勃的揪着顾岩科普,面对神兽威压,顾岩只能僵着身子,主动降低存在感。
飞鸟掠过湖泊,发出清脆啼鸣。
乔灵儿靠在凌霄元君怀中,眸中愤恨,几乎化为实质火焰。
她平生最恨的,不是害死亲娘和坊间邻里的妖兽,而是数次折磨她败坏她和师尊名誉的翠微元君。
过去这么多年,乔灵儿还时常做噩梦,她被翠微元君挂在旗杆上,被青阳门弟子围观指点。
他们嘲讽的表情,恶毒的攻击,让她每次想起都觉心梗。
翠微元君有什么了不起,仗着出身好,肆意打压她和师尊。
如今她也是单灵根修士,在师尊帮助下,迟早能突破元婴,和师尊一样厉害。
四下无人,只有虫鸣鸟噪的声音,乔灵儿扬起下巴,趾高气扬的对顾辛夷说:“你算什么东西,敢出言侮辱我和师尊。如今我师尊已经是大圆满境界,你若愿意三跪九叩道谢,献出储物戒,我便让师尊放你一马。”
第042章 仙侠师徒虐恋中做反派师娘15
凌霄元君单手抱着乔灵儿, 从水中飞身而出,衣袂翩然,画面唯美动人, 松散的衣裳也重新变得整齐。
他将乔灵儿放在岸上, 无喜无悲的望着顾辛夷:“灵儿善良,不愿大动干戈, 你若剖出元丹谢罪,三跪九叩赔罪交出储物戒, 我便放你离开。”
飞舟上,小帝江睁大眼睛,露出匪夷所思神情:“人类修士都是这样?这样不知进退吗。一个蝼蚁而已,谁给他的胆子, 敢向本尊的姐姐挑衅。”
她抱着胳膊,故意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顾岩也有些生气,但他初开灵智, 不知该如何用人类语言表达情绪, 讷讷附和:“你说的对。”
“穿上衣裳, 畜生也有几分人样, 倒让人认不出了。想要我的元丹, 也不怕烧了你的手。”
顾辛夷嗤笑一声,右手轻轻一抬, 赤霄剑出现在掌心。
她将修为压在元婴初阶,凌霄元君还真信了。
至于乔灵儿大概是在旁人恭维声中,昏了头脑, 真的以为凌霄元君五百岁下, 修真界第一人了。
就像狗仗人势的吉娃娃,跟在主人身边时总是叫的格外欢一样。
凌霄元君风光时, 乔灵儿意气风发,排场比他还大。
“你这是誓要与本君为敌了。”凌霄元君暗下眼眸,光华流转的山河鼎出现在身前。
境界突破后,他重新炼制了山河鼎,加入专门克制火属性的珍贵材料。
顾辛夷指尖轻点,手中把玩着一块留影石,笑问:“与畜生为敌,有损本君格调。很期待出了空桑秘境,大家看到凌霄元君和爱徒二三事后,会是怎样感想。”
“留影石!”
再次看到差点令自己身败名裂的留影石,凌霄元君眸中酿起风暴,一丝不受控制的魔性,在体内流窜。
他除了一张嘴清清白白,身上没一个地方清白,想到留影石流传出去的后果,气的睚眦欲裂:“你,该死!”
乔灵儿花容失色,咬着唇向凌霄元君撒娇:“师尊,灵儿方才情不自禁,差点酿出大错。若是这段影响传出去,灵儿无颜见人。”
她身为青阳门弟子,虽然厌恶镜菱元君,但还是很畏惧裴掌门的。
若是裴掌门知道,她在师尊面前那样侮辱爱女,一定会用门规处罚她。
狂风起,叶萧杀。
凌霄元君祭起山河鼎,神情森然:“灵儿年纪还小,你屡次加害于她,用心险恶,罪该万死。”
顾辛夷剑指二人,笑意不减:“哦,我还以为二位中了春药才意乱情迷,没想到是天生脑子不好使。被人撞破丑事,想要杀人灭口,只管上便是。”
“找死!”
凌霄元君指挥山河鼎,朝顾辛夷头上砸去,想将她收进鼎中。
面对来势汹汹的山河鼎,她身影一闪,一剑化万剑,向凌霄元君刺去。
山河鼎撞上剑影嗡嗡作响,被撞飞到湖中。
本命法宝受创,万千道剑影同时飞来,凌霄元君将乔灵儿护在身后,硬生生挡住飞剑攻击。
刹那间,他法衣被刺的千疮百洞,身上好几处中剑流血。
白衣染血,凌霄元君神情愕然的望着,笑若春风单手持剑的顾辛夷:“你不是元婴期修为,你已经进阶化神?”
“你,猜?”
顾辛夷取出白娟,细细擦拭剑身上不存在的血迹,叹息道:“赤霄有灵,必为沾上此等污物血迹悲鸣。”
生怕气不死师徒二人,她又加了一句:“要怪就怪凌霄元君摆出大能出场的气势,没想到这么不经打。嗳,偷来的修为,果然不好用。”
一招落败在翠微元君剑下,又被她出言讥讽,凌霄元君气的几欲入魔:“隐藏修为,胜之不武,算什么名门正派之士。”
乔灵儿扶着受伤的师尊,哭得梨花带雨:“翠微元君,一日夫妻百日恩。念在师尊方才念及旧情,无意伤你的情面上,适可而止吧。”
先前还义正言辞,让顾辛夷三跪九叩交出元丹、储物戒的人,转眼间开始卖惨提旧情。
顾辛夷扔出捆仙锁,将师徒二人绑在一起。
“倒也不必摆出这么可怜的样子,本君又不会杀了你们。”
乔灵儿眼中露出希望神采,顾辛夷收起赤霄剑,走到凌霄元君面前。
他被捆仙绳锁住灵力,穿着破烂血衣,冷若冰山的俊美面容上写满了愤怒。
前世今生,凌霄元君都对原主的元丹和储物戒很感兴趣。修士若是没了元丹,几乎注定断绝修行路,永远止步金丹期。
昔日的天之骄女翠微元君,受到千百般折磨,他便感到痛快。
“既然凌霄元君这么多年耿耿于怀,想要剖去本君元丹,本君便效仿一二。”
凌霄元君瞳孔放大,怒斥道:“你敢!本君乃青阳门玉浮山峰主,裴掌门爱女的道侣。你若敢盗取本君元丹,便是与整个青阳门为敌。”
“听起来有点害怕呢,就是不知裴掌门知道你对镜菱元君做的事,会不会先忍不住清理门户。”
顾辛夷口中说着害怕,手掌虚放在凌霄元君面前,以灵力为刃,生生取出他的元丹。
凌霄元君是雷灵根,他的元丹泛着金属光泽,有点像金属小球。
失去元丹,凌霄元君识海剧震痛不欲生,只觉身上灵力,像是破了洞的渔网拼命往周围散去。
乔灵儿完全吓傻了,她呆呆的看着顾辛夷虚握着师尊元丹,像把玩灵石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剧情中,凌霄元君取了翠微元君的元丹,让乔灵儿服下,提炼她的灵根纯净度,增加她的修为,狠狠的羞辱了原主一通。
顾辛夷将凌霄元君的元丹,在乔灵儿眼前晃了一下,笑中带着几分诱惑:“想要吗?服下这颗元丹,你就能提升修为,很快成为金丹期修士。”
淡金色的元丹,如一道朦胧的光,照亮乔灵儿的视野。
强烈的吸引力,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努力抵制这份诱惑。
她紧紧依偎在凌霄元君身上,大声喊道:“灵儿永远不会背叛师尊,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师徒二人反目成仇,让师尊痛不欲生。”
凌霄元君忍着剧痛,想告诉灵儿,她越是这样说,翠微元君那个恶毒的女人,便偏要这么做,却提不起半分力气。
第043章 仙侠师徒虐恋中做反派师娘16
乔灵儿刻意摆出宁死不屈的样子, 逗得顾辛夷轻笑出声。
还真把她当做智障反派,以为最大的惩罚就是让一对野鸳鸯“反目成仇”。
虽然两人都是天性自私凉薄,但凌霄元君大概对乔灵儿有几分真心, 乔灵儿更多则是菟丝花一样的依赖和攀附。
她长在市井, 有一个青楼出身的娘,根子就是歪的。
不是顾辛夷以出身论人, 有的人锦衣玉食也会长成草包,有的人出身寒门依然不自弃。
和乔灵儿出身相似的人不少, 但像她这般虚荣轻浮,偏执自私嫉妒心重的人没几个。
在凡俗界看来,修士就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凌霄元君在乔灵儿眼里,与其说是意中人, 不如说是改变命运的登云梯。
她只有紧紧攀附在凌霄元君身上,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凌霄元君若是和道侣两情相悦,乔灵儿如何得到更多好处。
“既然这样, 本君自然要——”
顾辛夷手往前倾, 作势要将金丹强行喂给乔灵儿。
她张嘴尖叫:“我不要, 你快把师尊的元丹拿走。”
“哦, 你若不想要, 不该紧闭嘴巴吗?看来,你们师徒二人, 论起虚伪来不相上下。”
凌霄元君听到此处,艰难的看着乔灵儿。
乔灵儿心中暗骂顾辛夷工于心计,紧闭嘴巴, 亲密的靠在凌霄元君身上。
她料想顾辛夷不敢动手杀两人, 尽管心中觊觎元丹,怕师尊对自己失望, 不敢表露出来。
湖底有波纹响动,一只磨盘大的乌龟,慢慢浮上水面。
它被元丹气息吸引,荔枝大的眼睛,一脸渴望的盯着顾辛夷的手。
看到妖龟,顾辛夷扬手将元丹扔出去:“喏,赏你了,好生修炼,不要辜负这场造化。”
乌龟灵巧的吞下金色元丹,脑袋点了三点,仿佛在叩谢恩人。
千年王八万年龟,顾辛夷就当提前祝他长命千岁满身绿毛,练就龟缩大法——以免出了空桑秘境,就被裴掌门一脚踹死。
再说凌霄元君,亲眼看到自己元丹被喂了乌龟,气的双目赤红:“祝翠微,你好狠辣的心肠。”
只有元婴期修士才能化出元丹,与元婴相辅相成,但比元婴更重要。
元婴受损还能修复,若是元丹被夺,很多修士终其一生都要止步金丹期。
乔灵儿不仅心痛,还感到害怕。
顾辛夷绝对是疯了,竟然这样对一个元婴大圆满境界修士,难道她不怕青阳门的报复。
她想杀死自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可不成,本君还没拿走你的储物戒。”
说话间,顾辛夷强行摘下凌霄元君的储物戒,破除上面禁制,用神识扫了一遍后,嫌弃的说:“全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破烂东西,怪不得心心念念想抢别人储物戒。”
师尊被气的吐血,乔灵儿瑟缩着身子问:“翠微元君,你夺了师尊的元丹和储物戒,也该消气了。师尊从未做过伤害你的事,渡心魔时产生的幻象,怎能拿来定罪。”
“哦,他不伤害本君,难道不是因为修为不够?放心,本君不仅不杀你们,还会好心将你们送出空桑秘境。”
顾辛夷在秘境中收获颇丰,处理完师徒二人,也该彻底断绝魔修挑起战争的野望。
她没打算痛快杀掉两人,他们把原主害得那么惨,就这样轻飘飘的死掉太便宜他们了。
当凌霄元君从天之骄子变成废人,乔灵儿还会罔顾人伦的痴恋于他吗?
他们在空桑秘境中的所作所为,在外界传开,两人必然迎来身败名裂的结局。
凌霄元君毁了原主一生,让她神魂俱灭,死后都难得安宁,顾辛夷会让他们师徒二人好好品尝苦果。
乔灵儿悟性差,洗炼灵根后,修为依然提升缓慢。
废掉乔灵儿的灵根和修为,就难用她引出藏在暗处的魔修。
但不教训她一下,又让顾辛夷觉得遗憾。
反复斟酌后,顾辛夷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枚暗红色的火毒丹,强行喂给乔灵儿服下。
火毒丹下肚,乔灵儿五脏六腑像是被烈焰灼烧一般,痛的五官扭曲,虚弱的靠在修为跌至金丹期的凌霄真君身上。
“你喂灵儿吃了什么!你要杀便杀,何必对我师徒百般折辱。”
凌霄真君倒有骨气,落到如此境地,还敢质问顾辛夷。
“放心,要不了命,火毒丹而已。乔灵儿心心念念想洗炼为火灵根,本君顺手帮她一把,不必谢。火毒每月发作一次,想必日后你能学会何为礼义廉耻。”
乔灵儿痛的想满地打滚,越挣扎捆仙绳缠的越紧,几乎勒入肉中。
火毒丹十分霸道,便是火灵根修士服下它,都要吃一番苦头,更别提乔灵儿这个水灵根修士了。
水火相克,火毒丹作为化神期大能炼制的丹药,毒性深入乔灵儿水灵根中。
从今以后,她每次修炼都会感受烈焰灼烧般的痛苦,每个月火毒发作时,都要体验深入灵魂的痛楚。
顾辛夷说到做到,她废掉凌霄真君的本命法宝山河鼎,又在他身上下了不得滥杀无辜的禁制。这才解开捆仙绳,将两人扔出空桑秘境。
自然,小火龙还是要跟在两人身边密切监视的。
不是她过分谨慎,以顾辛夷对凌霄真君的了解。他受伤严重打不过金丹期以上修士,杀起辱骂自己的低阶修士和凡人绝不会手软。
处理完两个大型垃圾,顾辛夷神清气爽,前往飞舟处和顾岩、小帝江汇合。
帝江翘着脚丫坐在舟尾,顾岩严肃的端坐在舟上,明艳偏女性化的五官,被他过分沉稳的气质中和。
“姐姐!”
小帝江欢快的叫了声姐姐,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乖巧的眨呀眨:“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顾辛夷一把将帝江捞起来,揉了一把她肉嘟嘟的脸颊:“不是都听到了么,还问什么?”
小帝江嘴巴微张,惊讶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偷看了?”
还能为什么,顾岩放在大腿上的手,都快抖成筛子了,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
“待会儿出了空桑秘境,你们要万事小心,听本君安排,明白否?”
“明白!”
一大一小,齐齐点头。
进空桑秘境时,顾辛夷只身一人,出去时俨然拖家带口。
她到外界第一件事,便是将秘境中录制的留影石,一口气复制了一百多份,传往修真界各地坊市。
为避免青阳门蒙在鼓里,顾辛夷特地送过去四块留影石。
修士的世界,惊天八卦的传播速度,远超现代社会——有了留影石,神识一扫,就能围观八卦现场。
青阳门中,裴长门手握留影石,怒发冲冠,强行克制住将它捏为齑粉的冲动。
“凌霄元君,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脸色铁青,收起留影石,连飞剑都没用,缩地成寸来到玉浮山。
掌门亲自驾临,众弟子无不恭敬问好。
裴掌门一言不发,直接冲到凌霄元君洞府,破开阵法,找到容颜憔悴精神恍惚的镜菱真君。
看到女儿模样如此凄惨,再思及留影石上,凌霄元君令人作呕的言行,他痛心道:“镜菱,你怎么能替那个孽障隐瞒!凌霄害得你这样惨,简直就是个畜生!”
裴掌门得知女儿出了岔子,跌到金丹期,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
镜菱性格娇气,一直走稳扎稳打的修行路子,怎么会出这么大岔子。
而且她修为暴跌,凌霄元君修为却陡然增长,着实可疑。
但女儿一口咬定自己急于求成,试了秘法提升修为,意外遭到反噬,裴掌门也没深究下去。
“爹,师弟不是那样的人。”
镜菱真君修为受损严重,反应看起来呆呆的,即使这样还不忘替凌霄隐瞒,更让裴掌门心痛。
为了让女儿认清凌霄元君真面目,裴掌门拿出留影石,重现他和乔灵儿的对话。
看到师徒两人衣衫不整的搂抱在一起,镜菱真君眸中露出妒色,骂道:“贱人,欺师灭祖的小贱人,竟敢勾引自己师尊。”
裴掌门怒道:“凌霄才是败类中的败类。”
待看到后半截影响,镜菱真君先是哭,而后又是大笑:“哈,哈哈,都是假的,凌霄师弟爱慕我那么多年,怎么会这样对我。”
她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伏在地上以手捶地,癫狂的模样,哪还像个修士:“为什么,我为他付出那么多,他眼里只有乔灵儿那个贱人,为什么!”
大约是真的用情至深,她哭笑到最后,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血。
裴掌门无奈,只能将女儿打晕,喂她服了一颗上品养灵丹。
女儿越痛苦,他就越恨凌霄元君的狠毒和无情。
“传我令下,召开长老会议,除名玉浮山峰主凌霄元君。从今以后,他与青阳门再无瓜葛!”
至于女儿的仇,他这个做爹爹的,自然要找机会亲自报回来!
在修真界被宗门出门,比凡俗界遭家族除名还严重。
其他门派要是接纳被除名弟子,就是原宗门为敌,没几个门派愿得罪天道宗、青阳门这样的大门派。
元丹被挖,本命法宝被毁,凌霄的日子不仅落魄,而且煎熬。
他以为人生惨到极点,带着爱徒回到玉浮山,也许能找到修复元丹的秘法。
然,悲惨的生活,其实刚刚揭开序幕。
“天大的好消息,凌霄元君被青阳门除名了!据说,裴长门有意为爱女复仇,私下放话要废掉凌霄元君。”
“活该,世上怎么会有凌霄元君那样的人渣。当初他和翠微元君结为道侣,便想夺取对方的元丹和凤凰血给自己徒弟。被翠微元君识破险恶用心后,又攀上镜菱元君,利用采阴补阳术提升自己修为。”
“嗐,搁在凡俗界,就是一个吃软饭的人渣。”
凌霄真君穿着黑色披风,戴着兜帽,双手紧握成拳,太阳穴青筋暴起。
若不是他修为大跌,元婴受损,必然一剑结果了这些污蔑他的人。
乔灵儿同样裹得严严实实,最近一个月,她和师尊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辱骂他们的声音。
有一次,骂他们的是凡人,师尊气不过,想要用法术杀死他们。
哪知他体内被翠微元君下了禁制,对人起恶念后,攻击全反噬到自己身上。
这让师徒二人分外心惊,翠微元君修为高深莫测,凌霄连她何时给自己下的禁制都不清楚。
连对方修为都弄不清,报仇成了一场笑话。
再度负伤后,两人藏头露尾,像阴沟里的老鼠,生怕被人窥到自己行迹。
行走在热闹的市坊中,周围的繁华,却和他们无关。
乔灵儿怕痛,不敢修炼,修为停滞不前。
她几乎能预见到,接下来她和师尊将会活在众人的鄙夷,和被裴掌门找到的恐惧中,饱受折磨慢慢老去。
乔灵儿不想变老,她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踏上修真路,拥有水灵根,却不能成为人人称羡的仙子。
“凌霄元君,乔灵儿!”
被人叫破身份,两人第一反应,身子猛地颤抖,齐齐转身逃开。
第044章 仙侠师徒虐恋中做反派师娘17
逃, 是逃不掉的。
被人拦下那一刻,乔灵儿瑟缩着身子,心中涌出几分对师尊的怨恨。
如果他当初拒绝和翠微元君结为道侣, 他们也不会被那个恶毒的女人报复。
出空桑秘境时, 乔灵儿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青阳门为他们师徒伸张正义, 想让天下修士谴责翠微元君恶行。
谁知留影石传出去后,到处都是咒骂他们师徒的声音。
乔灵儿不明白, 她和师尊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情不自禁,想和师尊做一日夫妻,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至于镜菱元君,是她自己不知自爱, 主动勾引师尊双修,境界下跌也是自找的。
“凌霄元君,灵儿仙子, 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没有攻击, 没有辱骂, 身着紫衣头戴玉冠, 手持折扇的俊美男修, 一脸惊喜的拦住师徒二人。
乔灵儿怔了一下,这才认出眼前人是空桑秘境中, 赠他们藏宝图的白岳。
但看他的修为,分明比在秘境中要高很多。
素飞白轻摇折扇,唇角含笑, 配上出众的容貌, 显得格外风流倜傥。
师徒二人习惯了遭人冷眼和辱骂,面对白岳的热情, 一时竟有几分不知所措。
素飞白看出他们的不安,主动解释:“白某进空桑秘境时,修为因一些意外受到压制,现在才是我的真实修为。得知两位救命恩人,最近遇到了麻烦,若不嫌弃,还请二位到府上小住。”
元婴期修士主动邀约,又有救命之恩的渊源在。乔灵儿心中意动,目光期盼的看向凌霄真君:“师尊,您的伤势需要调养,不如先到白岳元君府上小住。”
她受够了东躲西藏的日子,迫切想安定下来。
凌霄元君权衡利弊,淡声道:“多谢白道友盛情邀请,吾与小徒冒昧叨扰。”
素飞白爽朗一笑:“二位是白某救命之恩,如今不过是龙游浅滩,白某焉能坐视不理。
他将两人带走的同时,顾辛夷收到消息带着小帝江跟了过来。
至于顾岩,暂时被她打发回天道宗白石峰,修炼她给的修真心法。
妖修不像修士一样有灵根,他们的妖丹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顾岩妖丹是火属性。
素飞白在空桑秘境差点折在顾辛夷手里,舍弃千辛万苦炼制,能当一条命的替身傀儡才勉强脱身。
他性格狡猾阴狠,素来睚眦必报,侥幸逃出生天后,将顾辛夷视为头号敌人。
但顾辛夷修为深不可测,素飞白想要报仇,只能设计将她引入彀中。
他有意理由凌霄元君师徒,挑起青阳门和天道宗的对立,让他们互相残杀,毁掉正派修士的根基。
待正派元气大伤,他再请出老祖,顾辛夷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神魂俱灭的下场。
境界的差距,让顾辛夷找到素飞白三人后,轻松的在府上住了下来。
作为不请自来的客人,顾辛夷和小帝江住的很高兴。
帝江吃货属性很明显,嘴巴几乎一刻都闲不住,还是个小话唠。
“姐姐,那个素飞白身上全是黑气,臭烘烘的好难闻,一点都不好吃,还不如应蛇呢。”
顾岩不在跟前,帝江提起应蛇时,毫无心理负担的咽了咽口水。
她一定是世上最可怜的小凤凰,吃不到极品妖兽,只能吃零嘴解馋。
“乱吃东西会闹肚子的,尤其是满身浊气的魔修。”顾辛夷挑眉看了帝江一眼,她吐吐舌头一脸无辜。
不远处,乔灵儿一脸娇羞的抱着一捧鲜花,向素飞白道谢:“白岳元君,谢谢你收留我和师尊,还替灵儿和师尊疗伤。”
素飞白接过花束,低头轻嗅了一下,笑着说:“灵儿仙子送的花,闻起来格外香。”
“元君喜欢就好,您长得真好看,比师尊还好看。”
乔灵儿睁大灵动的眼睛,脸上写满了惊艳。
她知道怎么唤起男修的怜惜,也懂如何让人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灵儿仙子慧黠可爱,在白某心中,胜过世间姹紫嫣红。”
素飞白一脸深情,一席话说的乔灵儿耳红心跳。
他还亲手取了一枝花,含情脉脉的插到她的鬓上,轻抚她的脸颊。
帝江看到这一幕,兴奋的拍响小手:“姐姐,那个凌霄是不是绿了?叫什么绿毛龟,对不对?”
顾辛夷面无表情的遮住帝江眼睛,看向乔灵儿的目光多了几分讽刺。
所谓师徒虐恋情深,说到底还是菟丝花想要找一个强大的宿主。
为了增加趣味性,顾辛夷破开素飞白设下的结界,将凌霄真君引到花园,还贴心的隐匿他的气息。
凌霄真君来到花园时,乔灵儿正依偎在素飞白怀中,跟着他学法术。
两人耳鬓厮磨笑语不断,不像练习法术,倒像在打情骂俏。
这一幕像极了,平时凌霄真君教乔灵儿法术的场景,但主角换成了别的男人。
也就是这一刻,凌霄真君意识到他对乔灵儿动了心,不愿她和任何男人亲密接触。
凌霄真君往前迈了一步,思及当前处境,他闭上眼睛,隐起怒气选择离开。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只要我眼睛闭的够快,别人就绿不到我吧。
顾辛夷将这一幕录下,耐心不断减少。
要不是她想顺着素飞白这根藤,找到魔修的老巢,早就出手收拾他了。
事实证明,顾辛夷的等待是有价值的。
凌霄和乔灵儿住进来半个月不到,素飞白带着神志不太清楚的镜菱元君,出现在小院中。
许久未见,曾经在青阳门受尽宠爱的掌门之女,模样十分落魄。
她境界下跌到金丹期,身形消瘦的厉害,浑身上下散发着颓丧气息。
顾辛夷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师徒俩为了所谓“真爱”,造了太多孽。
若不是受害者是前世对原主落井下石的镜菱元君,顾辛夷一定会提前示警,免得对方被师徒二人坑骗。
话说回来,她当初曝光凌霄元君在试心阵中的所作所为,也算变相向天下女修预警了。
只能说镜菱元君因为痴恋凌霄元君,先入为主,将翠微元君当做坏人。
不知她此刻,到底是后悔多一些,还是怨恨多些。
就在顾辛夷感慨之时,浑浑噩噩的镜菱元君,突然抓住素飞白的袖子质问:“我要见凌霄元君,他人在哪里。你骗我,你是不是在骗我!”
第045章 仙侠师徒虐恋中做反派师娘(完)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顾辛夷心情复杂, 镜菱绝对是撞破南墙不回头的典范。
那样一个人渣,有什么好留恋的。
按理修真界人均寿命极长,修为越高, 越难出现纯粹的恋爱脑, 镜菱也算个中奇葩了。
素飞白温润的眉眼中,露出淡淡笑意:“仙子莫急, 凌霄元君就在前方厢房中。”
镜菱激动的情绪,平复起来, 神情凄楚中带着几分疯狂。
她不信凌霄会那样对她,一定是乔灵儿那个小贱人从中作梗,诱使他说出那样绝情的话。
厢房中,乔灵儿手握玉如意, 听到脚步声,光洁如玉的脸上,浮出淡淡红晕。
“凌霄, 凌霄!”
环钗相撞, 一个粉色身影一脸急切的闯进房中, 乔灵儿吓了一跳。
镜菱闯进门, 没见到心心念念的道侣, 反而看到勾引自己夫君的乔灵儿,恶狠狠的伸手掐住她脖子:“贱人, 你这个该死的□□,连自己师尊都勾引,毫无廉耻之心!”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镜菱就算修为跌到金丹期, 对付一个乔灵儿还是很轻松的。
只不知,她今日咒骂乔灵儿时, 是否想到往日她在人前讽刺翠微元君性格狭隘,容不下道侣弟子的言论。
玉如意“啪”的一声掉到地上,乔灵儿眼里含着泪,用力掰扯镜菱的手指,急于挣脱她的钳制。
还是素飞白出面,从镜菱手中救下乔灵儿,将她护在怀中。
乔灵儿亲密的靠在素飞白怀中,抓着他的衣襟花容失色道:“白岳元君,师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对灵儿有误会……”
无所不能的师尊,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乔灵儿对他的崇拜和依赖,也化为泡沫幻影。
她找到新的人生寄托后,将心思倾注到白岳身上。
为避免白岳误会自己和师尊的关系,乔灵儿还用中媚D解释,她在空桑秘境中失态的原因。
“别怕。”
素飞白一脸怜惜,冰凉的指尖轻抚乔灵儿的脖颈,用灵力化去镜菱留下的红痕。
果然是风月场中的老手,顾辛夷如是感叹。
以素飞白的修为,拦下镜菱易如反掌,却要等她向乔灵儿发难后再出手。
“元君待灵儿真好。”
乔灵儿痴痴的望着素飞白,眸中闪动着星光。
镜菱被下了禁制,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咬牙切齿的骂:“狗男女!我要见凌霄,让他出来见我。”
“师娘,师尊在养伤,您误会灵儿和师尊了。空桑秘境中,灵儿误中媚D,受到蛊惑才做出不合时宜的言行。”乔灵儿不放过任何一个洗白的机会。
镜菱“呸”了一声:“小贱人,到现在还嘴硬,你当本君不知你背地里做的勾当。在玉浮山时,你天天往凌霄洞府跑,还脱光衣裳勾引他,不要脸的东西。”
乔灵儿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委屈,难过的质问:“师娘,您怎么能冤枉灵儿。”
“灵儿仙子不要伤心,我信你。”
素飞白替乔灵儿拭去眼角泪珠,从袖子里拿出一枚薄如蝉翼的丝质面具:“灵儿,这是千幻面具,只要戴上她,就能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还能隐藏修为。你现在被外界误解颇多,不如先戴上面具,以镜菱的身份在外行走。”
乔灵儿心动,镜菱是青阳门掌门之女,若她能以镜菱的身份在外行走,曾经嘲笑侮辱她的人,都要尊称她一句镜菱仙子。
但镜菱身份不一般,若是被发现……
她有些犹豫的问:“要是被人认出来怎么办?以师娘的身份在外行走,会不会不太好。”
素飞白笑:“暂借身份一用而已,本君说过,要带你到各地见识不同风光。你认真模仿镜菱的言行举止,未必会被人认出。”
换汤不换药,魔修也就两把刀的水平。
乔灵儿欣然点头,戴上面具,变化出和镜菱一模一样的容颜。
房间里出现两个镜菱,真镜菱破口大骂;“贱人,你敢冒认本君身份,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乔灵儿靠在素飞白身上嫣然浅笑:“师娘,灵儿借您身份暂用,您和师尊在庄中团聚,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
素飞白眸中闪过一丝不屑,他本打算利用藏宝图,在师徒二人心中栽下魔引。
谁知他们如此不堪,竟被翠微元君赶出空桑秘境,还被废掉修为。
不过两人天生自私狭隘,没有魔引,行事手段也没比魔修好到哪儿去。素飞白略施小计,就将他们骗的团团转。
顾辛夷将这一幕录下,随后将留影石送到青阳门中。
要是没猜错,素飞白应该是想故技重施,挑动青阳门和其他门派对立,最后再将镜菱炼制成傀儡,主动挑起两界战争。
顾辛夷不会出手救镜菱,但也不会坐视魔修利用她挑起战争,主动将消息传回青阳门。
不止青阳门,顾辛夷将她这几年查到的魔修异动,利用留影石,传播到大陆各地坊市。
直接一招釜底抽薪,将魔修的险恶用心大白于天下。
众修士这才知,原来这些年魔修一直在搞事,试图在各大修真门派间制造仇恨引发争端。
素飞白成为众矢之的,与魔修为伍的凌霄师徒,也被打入魔修行列。
这倒没冤枉他们,他们的所作所为,和魔修比又有什么区别?
顾辛夷将凌霄师徒因闲言碎语,意图出手灭凡俗界百姓满门的影像公布,影响极为恶劣。
乔灵儿前一刻还和师尊缠绵悱恻,下一妙又攀上魔修,毫无愧疚之心的顶替师娘身份,同样令人不齿。
青阳门更是一片哗然,裴掌门气的一剑削平玉浮山主峰,下令将玉浮山众门人打散,安排到其他主峰,从今以后青阳门再无玉浮山。
他又与执法堂长老一起,前往白羽城,准备清理门户,接回不争气的女儿。
再说素飞白,制定了一套详细的计划,还没大展身手,便被暴露到人前。
他这才知,翠微元君早就盯上了魔修,他们先前行动屡次被人破坏,根本不是意外。
素飞白狡诈若狐,身份暴露,他当机立断决定带镜菱回魔域,用她作为人质要挟青阳门,抛弃凌霄和乔灵儿这两枚弃子。
就在传送阵法启动的瞬间,一只小凤凰扑腾着翅膀斜斜的飞进来,将镜菱撞出阵外。
下一刻,顾辛夷出现在阵法中,朝素飞白轻轻一笑。
素飞白瞳孔放大,想停下阵法,却是来不及了。
到了魔域,他人未出传送阵,便拿出法器,想要将一人一凤困住。
哪知一人一凤凭空消失,仿佛她们的存在,只是素飞白的幻觉。
他当然不信自己会出现幻觉,想到留影石中影像,他有种无时无刻都在被窥视的悚然感。
上古神兽的气息,引得魔域匍匐近万年的妖兽,发出低吼声。
帝江站在顾辛夷肩膀上,用喙梳理羽毛,一脸期待的问:“可以吃吗?听叫声好像很美味,嗝——”
她吃的太多,情不自禁的打起饱嗝。
顾辛夷被小帝江逗乐,用手指蹭了蹭她脑袋上的呆毛:“魔域很危险,收起你的气息。”
这是一只拥有传承,但实力跟不上食欲的迷你小神兽。
顾辛夷十分担心,总有一天帝江会忍不住,尝一口传说中的凤凰肉。
素飞白没急着回魔域,他用隐秘手段传讯给老祖。
“老祖,天道宗的翠微元君进入传送阵,跟我一起到了魔域,她身边还跟着一只像凤凰的幼崽。”
天地变色,万兽齐喑,魔域陷入诡异的静寂中。
素飞白衣袖随风飞舞,眸光发亮。
是老祖,老祖出山了!
顾辛夷也感受到了堪称恐怖的威压,她敛起笑容,郑重祭出赤霄剑。
风沙滚滚,浓郁黑烟中,走出一个银发玄衣的男子。
他脸上戴着半边银色面具,露出的半边脸上,布满诡异花纹:“神兽的气息,真是令人怀念呢。”
他微动手指,化为万道银针,顾辛夷和小凤凰被迫现身。
“弟子素飞白,拜见老祖!”
素飞白神情格外激动,像是见到主心骨一般,向玄衣男子下跪见礼。
“废物,还不退下。”
男子收起笑容,冷冷的睇了素飞白一眼,他脸色惨白,低头退下。
小凤凰翎羽竖起,口中吐出一团火焰:“姐姐小心,他身上有魔龙血脉留下的气息!”
虽然神兽已经完全淡出人类视野,但每隔千百年,总有某人觉醒神兽血脉的消息传出。
翠微元君的凤凰血脉传承,便是其中之一。但她的血脉太过稀薄,只是修行速度比普通修士快一点。
眼前人则不一样,他身上有类似于凤凰的神兽威压,浓重的煞气几乎凝结成实质。
男子微微一笑,手中出现一把沾染着浓重血煞气的巨斧。
他身材纤细修长,和模样粗犷的巨斧形成鲜明对比:“吾名龙野,此斧曰斩仙斧。你和小凤凰死在斩仙斧下,倒也不冤。”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顾辛夷能感知到,龙野修为只比他高半阶。两人都是大乘期修士,她未尝不能一战。
“黄口小儿,果然天真。”龙野舔了舔唇角,笑容肆意邪魅,“好久没尝过凤凰的味道,吃上一只或许能直接飞升上界。”
他举起斩仙斧以开天辟地之势,朝顾辛夷头颅劈去。
“咣——”
浑厚的撞击声响起,百里震动,素飞白被兵器相撞的声波,压得后退好几步。
他神色惊骇的望着顾辛夷,心中害怕不已。
能和老祖过招,她修为绝对不止化神。
惊骇之后便是痛快,修为高又怎样,碰上老祖,就是翠微元君殒命之时。
顾辛夷虎口震裂,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流到同样出现裂纹的赤霄剑上,剑器有灵发出低低颤动声。
“再来!”
她双眸似火,换上赤红色战甲,披风高高扬起,战意凛然!
小凤凰努力吐出火焰,向龙野发动攻击。
龙野轻飘飘的打散火焰,一脸爱惜的抚摸战斧:“毛还没长齐的小东西,还想和本尊相抗。”
他举起战斧,纵身一跃,再度朝顾辛夷砍来。
又是惊天动地的一撞,赤霄剑直接断成两截,顾辛夷也往后退了三步。
龙野愈发得意张狂,满头银发随风飞舞:“天助魔域,尔等蝼蚁,还不快快受死。”
死,是绝对不可能死的。
顾辛夷反手擦去唇角血污,闭上眼睛,引动天地功德金光。
她教化亿万百姓,让凡俗界重获安宁,百姓衣食住行都得到极大提升。
如此功绩,放在远古时期,直接封神都不难。
邪不压正,她绝不会输给龙野!
龙野见顾辛夷手持断刃,紧闭眼眸,笑到:“念在你安心受死的份上,本尊便留你一个全尸。”
他一斧子砍下去,连顾辛夷衣角都没碰到,反而被一道刺目金光弹开。
龙野眼睛刺痛,举起斧子连劈三下,次次都被金光弹开。
他大吼一声,望着笼罩在金光下的顾辛夷,神情格外狰狞。
道德金光护体,顾辛夷抬头,举起断掉的赤霄剑,飞身化为残影,朝龙野心脏刺去。
龙野身子一震,浑身上下布满鳞片,狞笑道:“本尊乃半龙之体,非神兵仙器,根本伤不到本尊半片鳞甲。”
“是吗?反派临死前,最喜欢立FLAG。”
“什么福来阁?”龙野用巨斧挡在身前,悠闲的问顾辛夷。
下一刻,巨斧被赤霄剑撞飞,带着金光的断刃,刺入龙野心脏中。
他脸上露出错愕神情,大喊:“不可能,一柄断刃怎么会伤到我。”
小帝江见龙野受伤,凶性大发,冲上前用爪子剖开他的腹部,叼走他的妖丹吞了下去。
顾辛夷怕她吃出毛病,正要阻止,小凤凰突然晕了过去,晕之前不忘用神识对她说:“神兽见可以互相吞噬妖丹,姐姐不用担心,我会炼化妖丹中的煞气。”
见小凤凰心有成算,顾辛夷将她收到自己的随身洞府中。
龙野命门被攻击,又失去妖丹,脸上面具坠下,露出一张令人熟悉又错愕的脸。
单看他左半边脸,几乎和乔灵儿一模一样。
半边是布满奇异花纹的男子面孔,半边是清丽娇柔的女子面孔,龙野的长相说不出的古怪。
他半跪在地上,手捂着心脏,眼神中迸发出强烈恨意:“本尊不甘!为何魔修生来就要屈居人下,凭什么修真界就能霸占广袤领地。”
“……”
仙侠剧中,反派的遗言总是这么相似。
“你和乔灵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半边脸和她生的一模一样。”
顾辛夷没指望龙野回答,谁知他诡秘一笑:“本尊一缕神识,也能搅动的修真界大乱,挑动两界战争,哈哈,哈哈!”
他似乎疯了,完全陷入臆想中。
顾辛夷只回了两句话:“不男不女的人,果然心里格外变态。可惜你勾引的人是个废物,乔灵儿和凌霄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龙野突然大怒:“不可能,本尊千秋万代,谁也无法阻止魔族扩张!”
然后,他死了。
就在龙野死的同一时刻,白羽城中,乔灵儿突然捂住胸口倒在地上,像是被人生生抽出神魂那样痛苦。
青阳门来人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厌恶神色:“乔灵儿,你又在搞什么把戏。”
她蜷缩着身体,乌黑的长发变成银白,修为不翼而飞,痴痴傻傻的冲人笑。
乔灵儿疯了,成为一个疯疯癫癫的凡人。
青阳门懒得和一个疯子计较,将她留在凡俗界。
她曾一门心思的往上爬,最后在凡俗界经历各种痛苦化为尘埃。
至于疯疯癫癫的镜菱,裴掌门找到女儿时,惊骇发现,她砍断凌霄的双腿,废掉他的丹田,抱着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凌霄彻底沦为废人,连自杀都做不到,每日遭受镜菱的虐待。
顾辛夷听闻此事,反倒对镜菱高看一眼。黑化的恋爱脑,总比被虐千百遍,依然将对方视为珍宝好。
她斩杀龙野和素飞白,魔修群龙无首,内部陷入争斗中,自然无暇对外发动战争。
顾辛夷一战扬名,成为修真界传说。
原主爹娘出关后,得知女儿这些年的经历,像是做梦一般。
天道宗也因门内出来一个以一己之力,覆灭魔修阴谋的翠微元君,当之无愧的成为正道魁首。
小凤凰炼化龙野妖丹,一跃成为堪比化神期的高手。
有顾辛夷和天道宗做后盾,整个修真界没人敢打她的主意。
顾岩修炼非常勤奋,不到百年就顺利迈入元婴期。他有顾辛夷做师尊,又有神兽当小弟罩着,在修真界颇有名气。
完成原主心愿后,顾辛夷四处巡游,致力于帮凡俗界百姓提高生活水平,停留近百年。
她飞升那日,功德金光,辉耀万世。九重雷劫,全被化为金莲状的功德金光挡去。
顾辛夷脚踏飞剑,眸中含笑,在万丈金光中飞升。
飞升之后,她没进入天界,而是重新开始新任务。
骤然进入新任务,顾辛夷有些不习惯。习惯了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疲累衰弱的身体,让她有些难适应。
火辣辣的太阳,照在身上,顾辛夷躺在发烫的地面上,周围是叽叽喳喳的争执声。
“邱盼盼被篮球砸晕了,姜彦西还不快将人抱到医务室去,小心别被她讹上。”
笑嘻嘻的变声期男孩声音,带着几分促狭。
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声,似乎在替姜彦西解围:“是邱盼盼突然出现在篮球场边上,不怪姜同学。”
顾辛夷被滚烫的地面,烙的后背满是汗,努力睁开眼,虚弱的说:“头疼,送我去医务室。”
人都倒地上了,一群人还争到底是谁的错,就算原主是工具人,也不该这么惨吧?
姜彦西眉梢泛起冷意,俯身捡起篮球,吩咐下人似的对身边男同学说:“把人抬到医务室去。”
“好叻。”
说抬还真的就是抬,两个男生不知从哪儿找到一张桌子,让女生把顾辛夷扶上去,他们把人送到了医务室。
第046章 八十年代当牛做马报恩的女儿1
掉漆的浅绿风扇, 晃悠悠的转个不停,像是随时会从斑驳的天花板上掉下来。
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泡面味,医务室布置十分简陋, 墙上贴着过气的女明星画报。
校医简单替顾辛夷看了下, 大手一挥得出结论:“中暑加贫血,好好睡一觉, 平时多吃肉补补身体,不用吃药。”
送她来医院室的男生, 打闹着离开,顾辛夷躺在病床上休息,顺便接收原主记忆。
原主出生于七十年代,取名邱盼盼, 顾名思义,期盼弟弟降生。但她人生的不幸,却不是因为重男轻女。
严格来说, 邱盼盼的父亲不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他是远近皆知的大好人, 是一个知恩图报, 一口唾沫一个钉的大好人。
就是这样一个好人, 把邱盼盼的一生拖入深渊, 害得原主母亲病痛交织过劳死,弟弟为了替父亲报恩意外身亡。
故事要从邱盼盼八岁时说起, 邱万盛是县里化肥厂的工人,他和小组长袁红光还有几个工作一起喝酒吹牛。
吃完酒,邱万盛非要拉扯袁红光等人一起到塘边看人钓鱼
当天袁红光女儿过生日, 他本打算回家给女儿庆生, 但推脱不过邱万盛的拉扯,跟他一起去了河塘。
也是命中该有一劫, 塘边没人钓鱼。邱万盛醉醺醺的往塘边凑,不小心失足落水。
围观的人里,也就袁红光清醒些,他当即跳下水救人。
溺水的人力气出奇的大,邱万盛又是个旱鸭子。他惊慌失措下,用力抱着袁红光,蹬着他身体上了岸。
袁红光被邱万盛用力一蹬,人滑到深水处被水草缠上,枉送了性命。
出了人命,邱万盛彻底醒酒。
他跪在池塘边,对着袁红光的尸体嚎啕大哭,承诺会照顾他妻女一辈子,并发誓这辈子绝不再沾一滴酒。
袁红光见义勇为身亡,众人虽然怪邱万盛喝酒误事,但见他追悔莫及,一个大男人把头都磕破了,发誓要照顾袁红光留下的妻女。
邱万盛满心悔恨说到做到,袁红光的灵堂上,他不仅自己披麻戴孝,还带着老婆孩子给袁红光下跪磕头。
袁娇娇当时六岁,她披麻戴孝,跌跌撞撞的拿拳头捶打邱万盛,让他还自己父亲。
邱万盛哭得双眼泛红,郑重向刘芸琴承诺:“从今以后,他会照顾两人赎罪,直到他们原谅自己那天。”
他不是说说而已,刘芸琴身体不太好,袁娇娇生下来就比一般人体弱。
为了照顾恩人女儿,邱万盛让女儿邱盼盼特地留级照顾袁娇娇。
邱盼盼弟弟邱鹏程当时才五岁,也被邱万盛耳提面命,一定要照顾好袁娇娇,这是他们欠袁家的。
至于邱万盛的妻子冯小草,更是被他耳提面命,一定要对刘芸琴母女好。
他每月的工资,都拿来给刘芸琴母女补身体,家里全靠冯小草种地支撑。
旁人只以为,邱万盛的报恩顶多持续一两年,时间长了,那份恩情也就淡了。
但邱万盛用事实证明,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逢年过节,他必然带着礼物上门探望母女俩,一年四季不忘给她们买新衣裳。
宁愿苦着老婆孩子,也不让刘芸琴母女受半点委屈。
他不仅把自己工资拿来报恩,连妻子种地的收入,也被他拿过来给母女俩买营养品。
邱盼盼从八岁起,鲜少穿新衣裳,都是捡亲戚邻居的旧衣服穿。
她和弟弟连颗糖都舍不得吃,冯小草为了养儿女,农忙时种地,农闲时缝鞋垫、做手工布鞋赚钱。
一晃眼六七年过去,袁娇娇和女儿都考上县城里的高中。
刘芸琴自打丈夫去世后,跟女儿相依为命,一刻都离不了。
为了方便照顾刘芸琴母女,邱万盛花钱租了房子,让两人住到县城。
至于邱盼盼,则是靠母亲的补贴住足足挤了十四个人的学生宿舍。
冯小草和儿子在乡下住破房子,天天勤勤恳恳的干活,盼着女儿能早日出人头地。
邱万盛回家次数不多,但每次回去,必定拉着一家人,反复强调袁红光的恩情,给他们灌输不报恩畜生不如的思想。
他多年如一日,报答袁红光当年的救命恩人,成为县城远近闻名的大好人,工厂里还发起过向邱万盛同志学习的活动。
旁人的称赞和认可,更坚定了邱万盛报恩的信念。
冯小草亲爹死的早,被寡母拉扯大,从小吃够了没爹的苦,性格温顺到懦弱的地步,连小学都没念过,把丈夫当成头顶的天。
为了报恩,生活再苦,她都没一句怨言。
邱盼盼和邱鹏程也被父亲洗脑,将袁娇娇母女当做恩人。
袁娇娇非常讨厌邱盼盼,认为都怪她爸爸不好,让她失去父亲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
她把邱盼盼当丫鬟使唤,让她帮自己提书包、扔垃圾。连跟人闹矛盾,都要邱盼盼出头,还跟同学开玩笑,说邱盼盼是自己养的一条狗。
在其他人眼里,邱盼盼沉默寡言皮肤黝黑,经常缺课,人长得不讨喜,学习成绩还不好。
袁娇娇拥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肤白皙,身娇体弱,长得跟城里人似的,还是班里学习委员。
但大家不知道的是,邱盼盼学习成绩不好,是因为她隔三差五,就要到医院照顾生病的刘芸琴。
丈夫去世后,刘芸琴就没工作过,平时在家里织织毛衣,练书法打发日子。
寡妇门前是非多,她鲜少跟外面的男人往来,这一点让众亲邻交口称赞。
邱盼盼高二那年的秋天,袁娇娇生病想吃鱼。邱万盛手里没钱,让儿子邱鹏程下水摸鱼给袁娇娇吃。
正值秋雨连绵,塘里水位比平时高。
冯小草怕出意外,拦着不让儿子下水。邱万盛大怒,认为自己权威受到了挑衅,指着她的鼻子骂:“恩人女儿不过是想吃条鱼,你就这样推三阻四。鹏程水性那么好,有什么好怕的。你别把儿子教的像你那么自私,被人戳脊梁骨骂没人性。”
他不仅骂,还动手打了冯小草两巴掌,踹了她一脚。
冯小草老实懦弱,被丈夫打骂,只知道呜呜哭,辩解的话都想不出一句。
邱鹏程不愿看到父母吵架,主动提着网兜到塘里摸鱼。
他这一走,就再没回来。
邱鹏程下水捉鱼时,碰到别人下的电网,被电晕过去,淹死在水里。
出人命后,下电网的人跑的无影无踪。
儿子大好年华死于非命,冯小草眼睛都快哭瞎了,丈夫警告她,不准对外说儿子是为给袁娇娇捉鱼出的事。
还不准她将这事,拿到刘云琴母女面前说。
冯小草满心苦涩,只能对女儿倾吐。
弟弟的死,让邱盼盼再也忍不下去,她质问父亲,这么多年加上弟弟一条人命,他们欠袁家的也该还清了。
邱万盛打了她一巴掌,怒气冲冲的告诉她:“他们邱家欠袁家的,别说一条命,就是十条命也还不完。”
冯小草这些年忙碌着养家,替刘芸琴母女干家务还恩情,身体早就亏空。
儿子的死,就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她的求生意志。
她病的厉害,整日整日的咳血,邱万盛却不愿拿出钱来替妻子治病,而是把钱花在给刘云琴治痛经上。
冯小草怕女儿担心,每次见女儿,总是强撑着身体,做出健康的样子。
邱鹏程死后半年,冯小草生生病死在床榻上,邱盼盼心都碎了。
她浑浑噩噩的念完高三,高考成绩并不理想。她将家中故事融进感情中,写成小说,还没来得及投稿,就被袁娇娇偷走抢先发表。
袁娇娇凭着这篇获奖的文学作品被称赞为才女,邱盼盼想讨回公道,但被父亲劝阻。
理由永远只有一个,这是邱家欠袁家的。别说一篇文章,就是一条命,她也得给。
邱万盛还做主,把女儿写的其他小说,大方的送给袁娇娇。
袁娇娇第一年高考分数只够上专科学校,不满意,想花钱复读请家教补功课。
邱万盛手里没钱,就把主意打到刚满十八岁的女儿身上,他把邱盼盼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多岁,愿意出高彩礼的鳏夫。
用鳏夫给的彩礼,供袁娇娇复读念大学。
邱盼盼不愿意嫁人,她也想念大学,这是母亲的遗愿。
她可以不花父亲一分钱,自己打工赚钱念书。
但邱万盛不准,他强行将邱盼盼绑到了鳏夫家,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像卖一头家养畜生。
邱盼盼嫁过去就要做后妈,公公婆婆难缠还爱刁难人,丈夫也不是个知心的,娶她就是为了生孩子,外加带亡妻留下的孩子。
她恨父亲,为了报恩,牺牲一家人的幸福,为母亲和弟弟的死不值。
袁娇娇复读一年,如愿以偿的考上心仪大学,邱盼盼的人生暗无天日。
她嫁到李家一年,没能怀孕,李家带她去医院检查,查出她身体亏损严重生不了孩子。
打那以后,邱盼盼在丈夫家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袁娇娇大二时,刘芸琴查出尿毒症需要换肾。
邱万盛假意替女儿看病,领着邱盼盼到医院做了配型。也是倒霉,邱盼盼的肾脏符合移植标准。
刘芸琴得知此事后,对邱万盛说,只要邱盼盼愿意捐一个肾给她,她就立马和邱万盛领证。
邱万盛报恩的十多年里,早就默默爱上了温婉体贴,有文化和涵养的刘芸琴。
得知她愿意嫁给自己,当即拍胸脯保证,一定会说服女儿捐肾。
邱盼盼不愿意,邱万盛就跪在地上求她,还以死相逼,说她要是不捐肾,他就一头撞死在医院,以免将来无言见恩人。
袁娇娇也哭着求邱盼盼,说邱家让她失去了父亲,她只有母亲了。
在两人的纠缠和道德绑架下,邱盼盼最终答应捐肾。
但她提出,她捐了肾后,从此邱家再也不欠袁家,让刘芸琴和邱万盛立文书保证。
两人立下文书,压在邱盼盼心头的大山终于被移走。
她没想到捐肾会那么痛,捐了肾后她身体会变得那样虚弱。
但邱盼盼最没想到的是,她还没出院,邱万盛就穿着崭新的西装,喜气洋洋的告诉她,他和刘芸琴领了证。
从此以后,她和袁娇娇就是亲姐妹,她要叫刘芸琴妈。
邱盼盼遭受巨大打击,比被雷劈还难受。
最让她怀疑人生的,却是周围人对于此事的评价。
人人都夸邱万盛是个重情重义的大好人,刘芸琴是个忠贞善良的好女人。
两人为抚育儿女,受了大半辈子的苦,现在结为夫妻,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邱盼盼不明白,如果父亲和刘芸琴是天赐良缘,那她辛劳一辈子的妈妈呢?
她的妈妈付出了那么多,最后连个好名声都没落下。邱万盛每次提起她,都会说要不是妻子阻止,他还会对恩人母女更好。
失去一颗肾后,邱盼盼身体变差,丈夫家嫌她是个病秧子,又不能生孩子,直接将人赶出家门。
她想投靠父亲,父亲下岗后,带着刘芸琴去了省城,一心一意照顾妻子和继女,完全忘掉了亲生女儿。
邱盼盼失掉一颗肾,本来就不好的身子骨雪上加霜,没两年就撒手人寰。
她至死都没想通,为什么一家人会因为报恩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境地。
但要是有来世,她希望做个自私的人,换妈妈和弟弟都能好好的活着。
第047章 八十年代当牛做马报恩的女儿2
接收完原主记忆, 顾辛夷胸口闷闷的,像是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
邱盼盼的心愿很简单,没有报仇, 没有发家致富打脸袁娇娇, 她只希望自己和妈妈和弟弟能活下来。
作为旁观者,顾辛夷能感觉到她的彷徨和无助。
一直到死, 邱盼盼都没想通一件事。她们欠的恩情,真的就那么难还吗?
母亲和弟弟两条命不够还, 还要搭上她一条命。
她还有一个愿望,和刘芸琴母女划清界限,不再为她们当牛做马。
顾辛夷进入任务的时间节点比较晚,现在是1987年, 原主正在念高一,马上就要进入高二了。
到了高二后,邱家的苦难像按了快进键, 一个噩耗接一个噩耗传来。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 原主身体特别虚弱。顾辛夷浑身酸软没什么力气, 喉咙干的发疼。
这个灵气世界非常稀薄, 稀薄到她差点感知不到。
这样顾辛夷有些失望, 经历过飞天遁地的仙侠人生,突然来到贫穷落后的八十年代, 让她分外不习惯。
桌子上放着塑料杯,里面装了凉掉的白开水。
顾辛夷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甜滋滋的味道, 让她肚子稍微舒服了点。
她伸手摸了下额头,被篮球砸到的地方, 鼓起一个硬币大小的包。
校医接到电话,带着医药箱出门,医务室里只剩下顾辛夷。
她将枕头扶好,试着将微薄的灵气引入体内,就算不能修真,滋养一下衰弱的身体也是好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顾辛夷目光移了过去。
先跨进来一只穿着漂亮珠花凉鞋的脚,接着是蓝白相间的校服袖子,最后才是带着几分柔弱和病气的瓜子脸。
来人是袁娇娇。
同样是体弱,袁娇娇的病弱,像古诗文里弱柳扶风的美人,处处惹人怜爱。
邱盼盼又瘦又黑,有一把子力气,单从脸上一点都看不出贫血的迹象,干起活来比小子还麻利。
袁娇娇走到病床边,拉开掉漆的黄木椅子,嫌弃的用手帕擦了一遍,才坐下去。
论长相,她也就一双眼睛出色点,但人养的精细,手指白皙指甲圆润,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
这年头独生女少,谷源县又是出名的重男轻女,大部分女学生都打扮的灰扑扑像麻雀一样。
“喂,待会儿姜同学会提着水果罐头和点心过来看你。你不要收,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让他骑单车送我上下学。”
说到姜同学,袁娇娇白皙的脸上,浮出淡淡红晕,眼神也变得有些柔媚。
“不。”
顾辛夷言简意赅,驳回袁娇娇的提议,并给她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袁娇娇早就习惯指使邱盼盼,用作威作福形容也不过分。
突然遭到她的拒绝,袁娇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不,你想让谁骑单车载你自己说。”
顾辛夷语气坚决,气的袁娇娇变了脸色:“邱盼盼,你发什么神经,敢朝我发火。”
她用了一个“敢”字,足可见在袁娇娇心目中,原主回绝她的要求有多大逆不道。
“你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发火。”
见她生气,顾辛夷眸中露出笑意,黝黑的脸庞多了几分生气。
“你——”
袁娇娇还想说什么,走廊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和玻璃罐头碰撞的声音,她压下怒气对顾辛夷做了个口型:“老实点。”
姜彦西单手插兜,拎着点心和水果罐头进门,校服上衣松松垮垮的系在腰上,纯白背心勾勒出他健美的身形。
他个子很高,足有一八五的样子,在这个年代的县城,站在男生堆里,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意思。
姜彦西五官长得也好看,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非常符合小女生心中白马王子的形象。
他拎着东西进门,将袋子放到桌子上,语气冷峭的说;“抱歉,背后没长眼,不知道有人见到篮球飞过来也不躲。一点营养品,好好养身体补补眼睛。”
姜彦西的道歉分外没诚意,带着几分痞气,袁娇娇早在他进门时就站了起来,主动拎起袋子往他手里塞:“姜同学太客气,盼盼跟我说,都是她走路不小心,才会被篮球砸到。她不要补品,但想托你办件事。”
袁娇娇说到这里,回头看了顾辛夷一眼:“是吧,盼盼?”
她眼神中带着稍许威胁,顾辛夷没给她面子,一把夺过水果:“不,我要营养品,头上这么大的包,总不是我自己拿篮球砸的。我去篮球场是给袁娇娇送水,不知道你技术那么菜,没提前躲起来。”
比呛人,难道她会输?
姜彦西不是故意用篮球砸人,原主也很冤枉。
她身体不舒服,那么热的天还要给袁娇娇送水,看到篮球飞过来时头晕目眩,根本没力气躲。
“盼盼,你怎么能这样跟姜同学说话。”
袁娇娇急了,出声训斥邱盼盼,那语气活像小姐训丫鬟。
顾辛夷朝她翻了个白眼:“大惊小怪,他砸了我的头,也没好好道歉,我为什么要对他客气。”
她的反应,让姜彦西忍不住皱眉。
从大城市转到县城念书,同学们都捧着他,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不给他面子。
邱盼盼在班里,就像影子一样,穿一身宽大褪色的旧校服,替袁娇娇端茶倒水打扫卫生。
有人问袁娇娇两人的关系,她轻描淡写的回了句,邱盼盼的妈妈在袁家做保姆。
这年头能请起保姆的都是富裕人家,从那以后,大家对袁娇娇高看了一眼,对邱盼盼就有些微妙的轻视了。
都说人人平等,保姆的女儿和雇主的女人能一样吗。
“嗯,希望你收了东西,不要在班主任面前多嘴。”
姜彦西转身离开,袁娇娇瞪了顾辛夷一眼,快步追了出去:“姜同学,等等我。”
卫生室再次恢复安静,顾辛夷耸耸肩,拆开鸡蛋糕包装,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回忆袁娇娇和姜彦西关系,印象中两人似乎谈过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
原主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袁娇娇和姜彦西恋爱时,特地拿他送的礼物,在她面前炫耀。
不过高二下学期,姜彦西转回大城市,他和袁娇娇的恋情就宣告结束了。
第048章 八十年代当牛做马报恩的女儿3-4
夏日黄昏, 闷热的风吹的人心头燥热。
袁娇娇一路小跑,终于追上大步流星的姜彦西,白皙的脸颊上浮起粉色红晕:“姜, 姜同学, 等一下。”
姜彦西停下脚步,眉头微挑, 视线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他洒脱不羁的样子,让袁娇娇格外心动。
大城市里来的插班生, 和乡下来的同学就是不一样。
听人说姜家是做生意的,一双运动鞋都要几百块,比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都高。
“有事吗?”
见袁娇娇迟迟不开口,姜彦西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烦。
“姜同学, 我替邱盼盼向你道歉,她这个人性格古怪,不擅长和人交流。”
她撩了下头发, 盯着脚尖, 羞涩的从校服口袋里, 拿出一张带花纹的信纸:“姜同学, 你之前写的诗我接上了, 还另写了两首古体诗,你要不要看一下?”
袁娇娇抬头, 琥珀色的眼睛圆润可爱,有些像姜彦西小时候养的猫。
大约是风带来花的香气,让姜西彦冷硬的态度, 难得软化了几分, 他接过袁娇娇递过来的信纸。
散漫的态度,在看到纸上的诗后收了起来。
无论从文笔还是构思角度, 都能称得上不错的古体诗,没有矫揉造作感。另附的一首现代诗,韵律流畅优美,感情充沛丰实。
“写的不错。”
姜彦西对袁娇娇略有改观,原来她不止作文写的好,文采也不错。班里人夸她一句才女,也算名副其实。
“你喜欢就好,那个,姜同学,你说过哪个女生要是能接上你的诗就……”
袁娇娇红着一张脸,话吞吞吐吐说不出来。
姜彦西倒是爽快:“嗯,哪个女生能接上我的诗,就可以做我女朋友。”
他身子微倾,单手撑墙,将袁娇娇罩入怀中,她紧张的屏住呼吸,瞪大圆溜溜的眼睛。
“只是女朋友而已,不要想太多。”
姜彦西松开手,单手插兜离开,留下依然沉醉在他帅气和霸道中的袁娇娇。
她和姜彦西恋爱了!
袁娇娇像做梦一样,靠在墙上,手捂着嘴,生怕笑出声。
她没想到,姜彦西会把开玩笑似的承诺当真。
原本袁娇娇是想循序渐进,慢慢走近姜彦西的世界,水到渠成后表达自己的情感。
邱盼盼的不配合,让她气恼之余又有些不安。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袁娇娇大着胆子主动向姜彦西表白,没想到真的成了。
姜彦西和袁娇娇恋爱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在整个年级传开。
连顾辛夷这个初来乍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知道袁娇娇和姜彦西谈恋爱了。
有原主的记忆在,她倒不觉惊讶。
但从客观角度来看,顾辛夷觉得两人一点都不像沉浸爱河的少男少女,更像袁娇娇单方面坠机。
风扇吱呀呀的转,窗户上贴了旧报纸遮光,粉笔末纷纷扬扬雪花似的落下。
一高每次月考,都会按成绩排次座位。
原主因为常请假成绩不好,坐在后排靠墙角的位置。
作文课上,周老师手撑着讲台,古铜色的长方脸上露出笑意:“上一次我们的作文主题是成长,袁娇娇同学的作文写的非常优秀,感情充沛真挚动人。虽然没用多少华丽的语言,但能让人感受到她成长中的蜕变。请袁娇娇同学上讲台,念一下自己的作品。”
袁娇娇今天没穿校服,长发用红色丝绸发带系起,穿了身素白色杭绸裙子,站在一众灰扑扑的女生里,唇红齿白格外抢眼。
她站在讲台上,声情并茂的朗诵自己的作文,读的间隙,还不忘抬眼看姜彦西反应。
隔着小山似的书堆,袁娇娇只能看到男朋友趴在桌子上,心里有些失望。
顾辛夷听着袁娇娇的朗读,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篇作文是原主写的,邱盼盼感情丰富文笔细腻,在文学这方面很有天赋。
袁娇娇语文成绩不差,但在写作文上没什么灵气。
她常让邱盼盼帮自己写作文,还会猜月考、期中考试的作文题目,提前让邱盼盼写好,她只用负责背下来。
为防止露馅儿,袁娇娇还会把自己作文塞给原主。
邱盼盼在父亲的打压下,习惯性听从袁娇娇的要求,从初中忍到现在。
和其他事相比,换作文对原主来说,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顾辛夷心不在焉的听袁娇娇念完作文,在讲台上分享自己的创作灵感和心路历程。
大言不惭,装模作样。
顾辛夷不喜欢袁娇娇,她们母女俩心安理得奴役原主母女三人的行为,实在令人恶心。
邱万盛欠袁红光一条命,他就是卖身到袁家当奴隶,别人都拦不住。
但他没资格,替妻子儿女做主,强迫他们给别人当奴隶。
掌声中,袁娇娇脸红扑扑的回到座位上,她很享受同学们崇拜的目光。
周老师又评点了几篇作文,在黑板上写下本次作文主题“新生活”,可选取“社会、经济、文化等领域题材”,最迟明天早晨交上来。
作文题目布置下来,班里同学一片哀嚎。越大的题目越难着手,写起来越挠头。
顾辛夷有很多灵感可以写,她想了不到三分钟,连草稿都不打,在作文本上奋笔疾书。
原主文采在同龄人中能算的上优异,不然也难在文学作品比赛中获奖。
顾辛夷多了几世的经历,无论是阅历还是文学素养,都能比肩知名作家。
她洋洋洒洒写了一千五百字,从创业小故事切入,用鲜活的生活气息,展示出时代的变迁。
写完后,顾辛夷对自己的文章非常满意,干脆又花时间誊写了一遍,打算投稿到市里晚报副刊。
到了下午饭点,铃声刚敲响,学生们像丧尸围城一样,朝食堂方向冲去。
顾辛夷将作业本放好,拎起饭缸往外走。袁娇娇走过来,把印着卡通图案的餐盒重重的放到她桌子上。
“打一份青椒炒肉,一碗紫菜蛋花汤,米饭盛半碗。”
袁娇娇语气很自然,没半点央人办事的礼貌,连个“请”字都没有。
有同学走的慢,看到这一幕,也没露出惊讶神色,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这也是大家隐隐看不起原主的原因,穷的人很多,但像她这样唯唯诺诺给同班同学当保姆的很少。
顾辛夷将椅子踢进桌肚下,“咣”的一声,吓了袁娇娇一跳。
“自己没长手还是没长腿,想吃什么自己去食堂打。”
顾辛夷白了袁娇娇一眼,看垃圾的眼神,让袁娇娇红了眼圈,像是遭受了莫大羞辱:“你发什么疯,我身体不好,邱叔叔说了让你在学校多照顾我的。”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同学,刻意放慢脚步。
以前袁娇娇把邱盼盼支使的团团转转,她任劳任怨就跟老黄牛似的,暗地里被人评价没骨气。
没骨气的人,突然硬起腰板儿来,多稀奇呀。
“那就找你邱叔叔去,最好让他做个婴儿椅,把你放进去。”
顾辛夷呛人花样多,围观的人同学扑哧一声笑出来,候端午捏着鼻子怪声怪气的学了句:“婴儿椅,呦,高中生坐婴儿椅。”
同学的围观和取笑,让爱面子的袁娇娇红了眼圈,下决心要把顾辛夷气焰压下来:“你到底替不替我打饭,我晚上回家就告诉——”
她狠话没放完,被顾辛夷挥手推开:“好狗不挡路。”
顾辛夷带着掉瓷的饭缸离开,袁娇娇自觉受了欺辱,将餐盒往地上重重一摔,回到自己座位上呜呜的哭。
还是别的同学顺手捡起餐盒,放到教室后面空置的桌子上。
正值饭点,食堂挤得厉害,没擦干净的桌子看起来油腻腻的,连空气都腻的像能挤出两滴油来。
唯一不油腻的就是食堂的肉菜,打菜大妈手一抖,肉片就成了点缀。
原主每星期有十块钱伙食费,以八十年代的物价,每天都能吃到肉,也算丰盛了。
可惜这伙食费是袁娇娇的,邱万盛再三叮嘱,一定要照顾好娇娇,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邱盼盼作为行走的打饭工具人,一日三餐惯例馒头稀粥加咸菜,老老实实连肉丝都不敢吃一根。
顾辛夷穿来时是周三,今天周四,明天就轮到大周双修了。
她兜里还剩六块钱,一天吃一顿肉,省下的钱还能带点肉菜回家,给原主妈妈和弟弟补身子。
食堂的肉又柴又老,口感不好,为了早点将身体调养好,顾辛夷还是全吃了下去。
吃完粥和菜,再来一碗西红柿鸡蛋汤,她肚子稍微有些胀。
等顾辛夷回到教室,袁娇娇身边围了一圈人,她脸闷在桌上压着声音哭,听得人揪心。
“娇娇,别哭了,我这里有饼干,你吃点垫垫肚子。”
顾辛夷将饭缸塞到桌子里,袁娇娇的好友王海燕小炮仗似的冲了过来:“邱盼盼,你为什么要欺负娇娇。”
班里人回来的差不多了,她尖利一嗓子,将不少人目光吸引过来。
忙碌压抑的学习生活中,看同学吵架也是一种难得的放松。
“我没欺负她。”
顾辛夷拿出化学练习册,头也不抬的回了句。
“你明知道娇娇身体弱,肠胃不好不能饿肚子,还拿着她的生活费,不给她打饭。”王海燕提高嗓门儿,袁娇娇的哭声也变大了。
顾辛夷终于抬起头,却不像王海燕想的那样一脸歉疚:“生活费是邱万盛给的,袁娇娇想要钱,想改姓邱再说。”
袁娇娇的哭声噎了下,王海燕不明所以,继续质问:“什么邱万盛,娇娇说了,是她家给的生活费。听说你在食堂吃肉了,花别人的钱,是不是很开心。”
她吵吵嚷嚷,闹得顾辛夷头疼,她嗤笑一声:“你以为袁娇娇是什么好东西,劝你一句,交朋友要擦亮眼,别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别人温婉可人做淑女,你疯疯癫癫像条狗。”
王海燕双手握拳,被顾辛夷气的鼻子直喘粗气,憋了半点来了句:“你才是狗,还是条哈巴狗。”
袁娇娇心乱如麻,怕顾辛夷说出更多不中听的话,心里既恨她突然翻脸,又怨王海燕多事。
她抬起头,顶着一张泪痕斑斑的脸对王海燕说:“算了,燕燕,我身体不舒服,你帮我向老师请个假,我明天就不来了。”
袁娇娇说到这里,咬着唇写了张纸条,托人传给姜彦西。
她收拾了书包前脚刚出教室,姜彦西将校服往肩膀上一甩,踢开凳子也出了教室。
两人走后,班里人窃窃私语,都在讨论他们谈对象的事。
顾辛夷没放在心上,袁娇娇也就这点本事了,只会装可怜怂恿别人替自己出头。
她学习成绩不是顶好,虚荣心强,让原主当枪手,苦心打造小才女形象。
扒掉这层光鲜的外皮,袁娇娇什么都不是。
晚自习前的风波,在班里掀起暗流。
主要是班里比影子还沉默缺乏存在感的邱盼盼,竟公开和小公主袁娇娇叫板,言辞犀利的可以。
她的形象,在众同学眼里,一下子变得鲜活起来。
下了晚自习,顾辛夷双手空空的回宿舍。
宿舍光线昏暗,她没像原主那样把课本带回去学习。
树影婆娑,没经过化学污染的天空,像撒了钻石的深蓝天鹅绒地毯。
她走到半路,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姜彦西双手插兜,将大长腿横在顾辛夷的必经之路上。
夜光下,他眉眼不像白天那样桀骜不驯,多了几分柔和。不过他一开口,就戳穿了柔和的假象。
“袁娇娇是我女朋友。”
“然后?”
班里很多女生喜欢姜彦西,顾辛夷对喜欢耍酷的小屁孩没什么感觉。
姜彦西抬眼看了一眼顾辛夷,她神色平静,没半点被男生半路拦下的慌张。
“你惹哭她了,下周一当着全班同学面向袁娇娇道歉。”
他没哄女生开心的经验,袁娇娇哭得他头疼,一副快活不下去的样子,让姜彦西心生反感。
他有些后悔答应和袁娇娇恋爱,女人就是个麻烦精。
但不管怎么说,袁娇娇是他女朋友,不能任由别人欺负。
顾辛夷抬起手肘,心里模拟了一下,和姜彦西动手的情景,将他打趴下应该很容易。
“道歉是不可能的,你要是想打架,改天校外约个时间。我家里没关系,打架会被学校开除。”
顾辛夷正面刚的态度,让姜彦西很惊讶。
他习惯女生偷看自己,对自己背影发花痴,和自己说话时满脸通红的样子。
这还是姜彦西头一次收到来自女生的冷遇,以及约架;“你以为我不打女生?”
他挑眉,手指擦过唇角,眼神和语气都透着痞气。
顾辛夷一本正经的反驳:“不,我只是认为你打不过女生。让开,想好哪天约架,告诉我时间地点。”
她越过姜彦西,大步朝女生宿舍楼方向走去。
姜彦西双手交叉,望着她的背影嗤笑一声。
装腔作势,以为他会因此注意到她?现在的小女生,莫名其妙的想法越来越多了。
每逢大周的周五,谷源县一中门口,热闹的像菜市场,人流车流交汇在一起,又到了比拼家境的时候。
顾辛夷蹬着老式自行车,穿过人流,到卤肉店买了四块钱卤猪蹄,又到熟食店称了两块钱凉菜,将手里钱花的一干二净。
她把肉、罐头、点心,放到车筐里,顶着黄昏余热往镇上赶。
原主家离县城不算特别远,坐车不到半小时,但蹬自行车要一个小时半。
顾辛夷骑了一路车,汗湿夹背,脚下像安了一对风火轮。
在天黑下来前,她终于到了原主破破烂烂的家里。
是真的破烂,院墙都塌了一半,七八只鸡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原主妈妈佝偻着腰摘菜,邱鹏程正在屋里写作业,听到自行车链条撞击的咣当声,笔一丢跳了出来:“姐,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没送娇娇姐回家吗?”
他平时都掐着点,等在路口,第一时间迎接姐姐回来的。
顾辛夷将自行车支到院子里,把书包丢给鹏程,取下一大兜吃食朝两人晃了晃:“妈,洗把手,我带了肉回来,咱们一起吃。”
常年的操劳,压垮了冯小草的身体,她看起来足足比同龄人老十几岁。
同样是身体不好,在顾辛夷印象中,陈淑兰的妈妈就没那么老相。
陈家虽然穷,但陈父对妻子儿女很好,尽全力为娘儿俩提供好生活。
邱万盛就不一样了,自从他走火入魔似的报恩后,冯小草一年到头连顿肉饺子都难吃上。
家里哪怕攒下一块钱,都会被邱万盛拿走给袁娇娇买零嘴儿。
女儿回来,冯小草脸上露出笑意,她擦了把手起身。因为蹲太久,身子晃了下差点栽过去,还是顾辛夷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
“妈,您累了就歇着,别一天到晚干活。”
冯小草手腕细的吓人,摸一把全是骨头,跟原主有的一比。
女儿的宽心,让冯小草心中格外宽慰,她拿手捶捶腰,长长舒了口气:“老毛病了,不打紧,家里这么多活,人歇地不能歇啊。家里菜长得不错,等你爸爸回来,让他给袁家送只鸡,把家里的菜也送一兜过去。”
顾辛夷回来还没一会儿,就从母子俩口中,听到不止一次照顾袁家的提醒。
“妈,养鸡这么辛苦,杀一只咱们自己吃。”
冯小草瞪了她一眼:“不能杀,杀了鸡哪来钱给你和阿弟交学费。”
邱鹏程接过顾辛夷手中提兜,打开一看,激动的叫了出来;“是肉,卤猪肉,怪不得那么香。啊啊,姐姐,你从哪儿弄的肉,不会是捡来的吧。”
他小狗似的凑在顾辛夷面前,眼睛里巴巴的全是光。
大约是邱万盛一门心思,奴役家人报恩的缘故,姐弟俩关系很好。不像很多重男轻女的家庭,很多姐弟不到成年就能结下一辈子的仇怨。
邱鹏程比邱盼盼小三岁,人还没灶台高,就知道帮家里干活。
他脑瓜子聪明,只要用功学习,成绩肯定不错。
但邱鹏程为了让家人少吃苦,让姐姐能专心考大学,已经打定主意初中毕业就到大城市打工去。
这一点,邱鹏程谁都没说,还是原主无意中看到弟弟日记发现的。
“捡肉?你想得美,这是我用生活费从卤肉店买的。”
邱鹏程啊了一声,不高兴的说:“你一周就那么点钱,连吃馒头咸菜都嫌紧巴。不会是饿了一星期肚子,特意买的肉吧?”
他语气里带着责怪,等翻到兜里的水果罐头和点心时,眼里已经含了泪花:“姐,你到底饿了多久,买这么多不顶饿的东西干嘛。我跟妈在家里又不会饿肚子,你干嘛这么亏待自己。”
邱鹏程认定,这些事原主从牙缝里省下来的口粮。
冯小草是大人,对物价更清楚一些,知道女儿就是不吃不喝一个月,也省不出这些东西来。
她板起脸问顾辛夷:“盼盼,你告诉妈,买这些东西的钱是哪儿来的?妈教过你,做人要诚实,要拥有拾金不昧的良好品格。”
冯小草没怀疑女儿偷钱,她相信女儿的品行,只是担心她捡到钱没上交,给家里买肉吃。
说来说去,也只怪她这个做妈的没本事,一年到头连肉都不能让孩子们好好吃上一顿。
“妈,您放心,买肉钱是爸给的。至于这些罐头和点心,是同学打篮球把我脑袋砸出一个疙瘩。”
顾辛夷掀开刘海,让原主妈妈和弟弟看到她额头上的包。
冯小草心疼的嗳了一声,伸手轻轻摸了下顾辛夷的包:“疼不疼,你这孩子,受了那么大苦头,罐头和点心留在学校自己吃就是了。”
邱鹏程凑过来,低下头冲顾辛夷吹起:“吹吹就不疼了,那些打篮球的人也不注意点,把人砸的这么厉害。”
“早就不疼了,咱们一起吃肉吧,要趁新鲜。隔了夜,就坏掉了。”
顾辛夷将塑料兜提到屋里,拿出筷子,兴致勃勃的准备分肉。
冯小草坐在凳子上,不太放心的问:“你爸怎么会突然给你伙食费?是不是交待你给袁家买东西,你别弄混了。”
顾辛夷握紧筷子,不太高兴道:“妈,我和弟弟又不是捡来的,他出一次生活费不应该吗?”
“妈,我想吃肉,咱们家好久没吃肉了。”
邱鹏程咬着筷子,一脸渴望的等冯小草发话。
将两个孩子这么馋肉,冯小草满心苦涩:“行,你们吃吧,我弄个馍加点肉,给你奶送去。”
邱万盛的亲爹三年前去世,只剩一个娘,跟着老大住。
按理说邱万盛这个做儿子的,应该多照顾亲娘,但他一门心思扑在恩人家里,外人也不好说啥。
原主一家跟奶奶关系不算亲近,顾辛夷见冯小草起身,急忙抢过活:“你累了一点在家歇着就好,我骑自行车送过去,也能快点回来。”
怕冯小草不答应,她特地加了句:“我好久没去奶那边了,也该看看她去。”
第049章 八十年代当牛做马报恩的女儿5
村子的路十分颠簸, 顾辛夷干脆站着骑车,将肉夹馍送到原主奶奶家,没多寒暄就回家了。
人穷志短, 她在门口把肉夹馍给原主奶奶, 对方只是不咸不淡的问了她两句学习成绩怎么样,连院子都没让她进, 生怕她留下蹭饭。
顾辛夷调头回家,自行车刚到破院墙那儿, 便听到摔碗碟的声音。
“你们好意思腆着脸吃肉?娇娇受了大委屈,在家里差点哭晕过去。”邱万盛声音洪亮,像炸雷一样。
邱鹏程心疼的弯下腰,一边捡肉一边说:“肉那么贵, 不能糟蹋掉。”
“孩她爸,娇娇委屈什么?肉不是你出钱买的吗?”冯小草的声音带着几分弱气。
顾辛夷将车子往地上随意一支,冲进屋子里, 车“砰”的一声倒在院子里。
邱万盛一身灰呢子工装, 一脚踩上卤肉, 气冲冲的抽了邱鹏程脑袋一下:“滚一边去, 老子的钱就是喂狗, 也不会让你们这样糟蹋。”
外人眼中知恩图报,老实本分的大好人, 在家中完全就是一个说一不二的暴君。
邱万盛此人一辈子没什么出息,摆起封建大家长的威风,比谁都厉害。
外人面前一条虫, 家人面前一条龙。
冯小草眼睁睁看着丈夫把肉踩在鞋底子下, 抹着泪说:“盼盼和鹏鹏一年都没吃上一块好肉了,那是卤肉, 你咋能上脚踩。”
妻子的哭诉,让邱万盛脸上有些不自在,不就是踢翻一碗肉,好像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一样。
“这是一块肉的事吗?这关系做人的品行,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只要两个孩子能做个好人,就是十年不吃肉也不算事。”
邱万盛义正言辞,对冯小草进行洗脑加训斥。
原主弟弟小心翼翼的将肉捡起来,闷声不吭的打了清水,想把沾了泥土的肉洗干净。
顾辛夷再也忍不下去,打断邱万盛的话:“说的好听,你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一年吃多少次肉。”
女儿的声音冷不丁传来,邱万盛满腔怒火有了发泄的地方,他大步上前,抬起手用力朝她脸上甩去。
就凭原主瘦弱的小体格,这一巴掌扇上去,能把邱盼盼打的眼冒金星,严重点还可能导致耳膜穿孔。
冯小草尖叫,伸手去抓丈夫胳膊,生怕他巴掌落到女儿脸上。
顾辛夷一把抓住邱万盛胳膊,用力推了一把,他踉跄半步差点撞墙上。
“你还敢还手?”
邱万盛瞪大眼睛,被女儿忤逆的感觉,气得他满面通红。
顾辛夷态度十分冷淡,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像是泛着冰碴子:“你没资格打我。”
“MLGB的,老子是你爹,打死你都活该!”邱万盛暴怒,撸起袖子,一副恨不得杀了顾辛夷的样子。
邱万盛比原主记忆中更不堪,大概是被鹌鹑一样老实的女儿的反抗气昏了头。
其实接收原主记忆后,顾辛夷就本能的觉得邱万盛这个人,只是表面伟光正渴望被人赞美认同,根本称不上好人。
他如果是好人,就不会强拉着袁红光去河边看钓鱼。也不会在溺水后为了活命,蹬着救命恩人的身体上岸。
邱万盛自私冷漠,文化教育水平低,大男子主义严重。
冯小草属于典型的传统家庭妇女,任劳任怨,像老黄牛一样操持家务。
不管日子再苦,冯小草都没抱怨过,就这样还挨过邱万盛好几次打,时常被他骂的狗血淋头。
至于邱盼盼姐弟俩,被父亲借着教育的名义打压,更是家常便饭。
就连报恩这件事,邱万盛也是牺牲的最少,得到的赞誉最多。
他在县城里上班,工厂包食宿,食堂提供的饭菜称不上多美味,但也讲究个荤素搭配。
除此之外,邱万盛还经常用工资买鸡鸭鱼肉,提着到刘芸琴家探望,顺便改善伙食。
就连工厂里发的米面粮油、水果、肉、菜等福利,他也是直接送到袁家去的。
所以一家人里,只有邱万盛体格健壮,模样比同龄人还年轻。
他跟冯小草站一起,就跟姐弟俩似的,论年龄冯小草还比他小两岁。
冯小草被丈夫怒发冲冠的样子吓了一跳,挡在顾辛夷面前,抢在丈夫动手前训她:“盼盼,怎么跟你爸说话呢,快道歉。”
“我不!妈,凭什么咱们一家三口,要像奴隶一样当牛做马供养袁娇娇母女,他就能大鱼大肉好吃好喝。你看他的体重,一个人抵得上你跟弟弟加起来!”
顾辛夷连爸都不愿叫,指着邱万盛质问。
邱万盛气的直喘粗气,抡起靠在墙上的木棍,劈头盖脸的朝顾辛夷砸去:“MD,不通人性的小畜生,连亲爸都敢骂,看我不打死你。”
顾辛夷一句脏话都没说,但在邱万盛看来,就是大逆不道。
邱鹏程放下没洗净的肉,冲到母女俩面前,伸开胳膊拦住邱万盛:“你要打就打我,是我想吃肉,求着姐姐买的。”
“好啊,你们一个个都翻天了。”
邱万盛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打起儿子来也不手软。
顾辛夷看不下去他在家里逞凶斗恶,将弟弟往身后一拉,拿木凳挡住邱万盛的棍子,一脚踹到他膝盖处。
邱万盛吃痛,五官扭曲到一起,身子弯了一下,没留神被夺掉手中棍子。
“邱盼盼,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邱万盛只真觉得女儿疯了,她要是没疯,怎么敢跟自己亲爸动手。
冯小草也吓了一跳,拦住还想继续动手的顾辛夷:“盼盼,你怎么能打你爸,打长辈是要遭龙抓的。”
“他是银子做的,还是金子捏的,只准他打了老婆打孩子,还不准别人还手?”
顾辛夷问的冯小草哑口无言,她讷讷道:“你爸也不常打老婆,比村里男人好多了。”
她卑微的姿态,让顾辛夷心中泛酸。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农村都是家暴的重灾区,受害者基本都是老弱妇孺。
在暴力中长大的人,等自己成了家,又肆意的将暴力加诸到比自己弱小的人身上,像无解的轮回。
在冯小草看来,丈夫一年到头顶多打自己两三次,比村里那些喝两口猫尿就要打老婆的男人强多了。
她选择性忽略了,当初丈夫还没戒酒时,也喜欢撒酒疯打她。
“这样说,他不动手,我不打他,比整个县的人都好。”
冯小草被女儿说的脑子转不过弯儿,又觉得她这样不对,只能急切的劝:“盼盼,那是你爸,他就是再不对,你也不能跟他动手,会被别人戳脊梁骨骂的。”
潜意识里,冯小草也觉得丈夫不该打孩子。但女儿打丈夫更不应该,女孩家最重要的就是名声,这要是传出去,以后盼盼自己找婆家。
邱万盛几次三番动手,没占到便宜,也不敢再试图殴打女儿,拉开椅子坐下,给一家人进行感恩教育。
“鹏程他妈,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怎么教育孩子的?盼盼拿着娇娇饭钱,不愿给她打饭,还当众欺负她,把她气的呜呜哭。我就问一句,邱盼盼这样对咱家恩人的女儿,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冯小草手抓着围裙,摇头说:“盼盼不是这样的人,她对娇娇那么好,怎么会欺负她。”
邱万盛鼻子里挤出一声哼,单手握拳用力在空中挥了下:“你以为我为什么生气?这肉就是盼盼贪污娇娇的伙食费买来的,你要是不信,明天到袁家干活时一问就知,芸琴不会骗人。”
还芸琴叫的真亲热,顾辛夷愈发看不起邱万盛。
“我妈明天不去袁家干活,以后都不去了。”
顾辛夷一句话捅了马蜂窝,邱万盛再次激动的站起来:“我看你是脑子被驴踢,疯球了。”
“你要骂就骂我,不准骂我姐。”邱鹏程梗着脖子,小牛犊似的护在顾辛夷面前。
其实一家人里,原主的弟弟对袁家算是做不以为然的。
他照顾袁娇娇,一是父亲的高强度洗脑,二是为了替妈妈和姐姐减轻负担。
这样一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就因为给袁娇娇抓鱼,发生意外丢掉了性命。
更可悲的是他的死,就像石子落入湖水,没对冯小草和邱盼盼的处境有任何改变。
“冯小草,我就问你一句,你女儿疯了,对恩人口出恶言,你也疯了吗?”
“我没,孩她爸,你别生气,我明天就去县里干活,替盼盼向娇娇赔不是。”
冯小草性子绵软,被邱万盛一通训斥,兔子似的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顾辛夷抓住她的胳膊,原主残留下来的情绪,让她红了眼睛:“不行,我不同意。妈,你这些年日夜操劳,身体早就累垮了。你好好歇上一个月,等期末考试结束,我就带你到省城医院看病。”
女儿含泪的眼神,看的冯小草心中一震。
她没读过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像咬破了黄连一样苦,又带着一点甘草根的甜。
女儿的话像雨点一样砸在冯小草心里,让她觉得这些年没白吃苦。
“傻丫头,妈身体好着呢,咱农村人谁身上没点病痛,扛扛就过去了。”
邱万盛斜了妻子一眼,看笑话似的说:“农村人土里刨食,谁有个头疼脑热不是睡一觉就好了。还去医院看,真是读书读多了烧得慌。再说,你手里一个钢镚儿都没,医院会收人才怪。”
他夹枪带棒的话,听的顾辛夷来气。
“有些狗东西,穿个人衣服,还真把自己当人看了。天天腆着脸说自己是一家之主,一年到头一分钱不往家里送,还伸手问老婆要钱。有钱养外面的野女人,没钱给自己老婆看病。”
“你骂谁是野女人!”邱万盛气的脸红脖子粗,“那是老子救命恩人留下的妻女!”
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说没猫腻,顾辛夷是不信的。
但凡邱万盛对妻子还有一点心,重点就该放在老婆没钱看病上。
他倒好,还有脸嘲讽妻女。
顾辛夷没搭理他,抱住冯小草的胳膊,坚定的说:“妈,我和弟弟年纪还小。你之前吐血我都看见了,你忍心小病拖成大病,让我和弟弟没妈吗?这么多年来,我跟弟弟没见过邱万盛一分钱。你要是不在了,我跟弟弟真成了没爸没妈的野草。”
“臭丫头,你咒谁呢,住着老子的房子还叽叽歪歪。要不是老子,你们娘仨都得住大街。”
瞧,这就是邱万盛。
妻子带着两个孩子住破房子,在他看来都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冯小草心如刀割,她没想到,沉默懂事的女儿,心里压了这么多事。
她原想得了病忍一忍就好,家里穷得叮当响,两个孩子读书都要钱,她的病不算什么。
但女儿的话,让冯小草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悲的事实。
第050章 八十年代当牛做马报恩的女儿6
有些事经不起深想, 冯小草这些年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赚钱,供养两个孩子。
本该是家庭顶梁柱的丈夫, 不仅不给她家用, 隔上一两个月还要问她要钱,理由全跟袁娇娇母女有关。
细算来, 自从出了那件事后,两个孩子竟没怎么花过亲爸的钱。
她活着尚且如此, 等她死了,丈夫就更不会管两个孩子了。
盼盼高一,鹏程初三,谁供他们念书, 谁给他们缝补衣裳,操心他们的衣食住行。
万一有了后妈,日子更不敢想。
丈夫的话像一把刀子, 捅的冯小草鲜血淋漓:“万盛, 鹏程和盼盼是你的亲骨肉, 我们娘儿仨不住邱家, 能住哪儿?”
她泪流满面, 哀声质问丈夫。
邱万盛被她问的哑口无言,甩手从椅子上站起来, 硬邦邦的说:“我又没说不让你们住,明天记得去县城一趟。娇娇被盼盼气病了,嫂子肚子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帮她们娘儿俩把家收拾一下。”
他撂完话, 伸手去拎罐头,被顾辛夷拿竹条用力抽了上去。
“啪”的一声, 邱万盛手背肿的老高,被毛刺扎到的地方还见了血。
再次被女儿打到,他气的语无伦次:“小畜生,老子不想收拾你,你还得寸进尺了。”
顾辛夷冷着一张脸,朝邱万盛晃了晃手中竹条:“你敢动手,我就敢还手。反正你打死我得坐牢,我真失手打死你,顶多蹲个少管所。罐头是别人赔给我补身体的,不准你动。”
父女俩闹得这么僵,满口死啊活的,冯小草看在眼里,难受的厉害,手撑着头哀求:“别吵了,他爸,我明天会去县城的。盼盼,你放下竹条,不要再闹了。”
她脸色苍白,几乎是哀求的跟顾辛夷说话。
邱万盛这一趟没讨到便宜,转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院墙处,回头冲顾辛夷骂:“几瓶水果罐头,活像没见识的乞丐,什么都当成宝。”
“你的宝贝娇娇是有见识的乞丐。”
顾辛夷刺了邱万盛一句,他怒气冲冲的瞪了她一眼,朝县城方向走去。
看他的架势,应该是打算坐三轮回县城。
顾辛夷把邱万盛的嚷嚷当狗叫,冯小草窝在心里难释怀,她将顾辛夷搂到怀里,哭着说:“都怪妈没用,你让你和鹏鹏受委屈。你爸性格就是那样,好面子讲义气,你们姐弟俩不要难受。”
原主爸渣的那么明显,冯小草还替他开解,顾辛夷为她不值。
母子三人想要过上幸福生活,就必须和渣爹划清界限。但在这个年代,谈起离婚,连大城市的人都难接受,别提小山村里了。
冯小草辛苦养家,但家里的大小事,全凭邱万盛一个人说的算,她连知情权都没有。
即使这样,她依然抱着朴素的以夫为天观念。
想要破开困境,只能下一剂猛药,顾辛夷做出决定:“妈,你不觉得,我这次回家变化很大吗?”
冯小草怔了下,用手背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长叹一口气:“盼儿,妈都清楚,你心疼家里,这些年一直压着情绪。你不要把自己憋坏了,还有鹏程也是,报恩的事,我跟你爸做就行了。你们两个要好好学习,争取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才。”
原主妈妈或许没文化,性格懦弱好欺负了一些,但她是真的疼爱两个孩子。
她不懂什么心理学,但能感觉到女儿一直在压抑自己。
顾辛夷刚才跟邱万盛动手,冯小草也只是哀求和劝告,一根指头都没舍得动她一下。
“妈,不全是为了这个。我在篮球场上,被砸到头一个,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今年秋天弟弟为了替袁娇娇抓鱼被电死,您长年劳累因伤心过度生了场大病。爸不愿送您去医院,您在家里断了气。高考后,为了给袁娇娇换借读费和请家教的钱,爸把我嫁给了一个大十多岁的鳏夫。”
顾辛夷说到后半截,声音中带着哽咽,邱鹏程完全听呆了:“姐,别伤心,只是噩梦而已,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嘛。”
农村人讲迷信,冯小草紧张的摸了摸顾辛夷的额头:“盼盼,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遇到了撞客。”
顾辛夷抓住冯小草粗糙冰凉的手,语气格外低落:“这个梦我连续做了好几夜,妈,你是不是经常胸口疼。特别累的时候,会觉得喘不过气,咳嗽时会带出血丝。”
冯小草在儿女面前,鲜少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就像不知疲倦的陀螺,永远都在干活,几年不去一次诊所,发烧感冒吃两片药就扛过去了。
女儿说的症状,冯小草都有。她第一次反应就是,女儿无意中撞到她咳血,担心她的身体,才做的噩梦。
“别怕,妈妈身体好着呢。咳血丝是咳嗽的太厉害,嗓子刮破了,我还要供你们姐弟俩上大学呢。再说了,你爸最爱面子,怎么会卖女儿换钱招人笑话。”冯小草轻声哄女儿。
邱鹏程抓住冯小草瘦削的手腕,急切的问:“妈,你真的咳血了?不行,你必须到医院看病。”
一双儿女的关心,让冯小草心里暖暖的。
她这辈子虽然没什么父母缘分,丈夫也粗枝大叶不知疼人,生的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会疼人。
“别怕,都是小病,家里有止痛片,我难受时吃两片就行了。实在不行,还有百忧解呢。”
冯小草固执的抗拒医院,让顾辛夷眼睛发酸。
难道农村人就不懂,有病要看医生的道理?谁都知道生病了,看医生才会好。冯小草怕花医药费,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两个孩子。
顾辛夷转过身整理情绪,拿起子打开橘子罐头:“先不提这个,咱们一起吃橘子罐头,酸酸甜甜的。妈,我做的梦里还梦到村里别的事儿,都是一个月内发生的。您先歇一个月,要是那些事成真了,您去医院检查身体,成吗?”
冯小草想着只是一场梦,只要没其他事发生,过上一个月,女儿慢慢就淡忘了:“行,你学习压力大,不要老把事窝心里。”
“好,那您还得答应我一件事。明天我和鹏鹏去县城帮袁家收拾房子,您必须在家歇着。”
“对,妈,让我跟姐姐去,您在家里好好歇着。”
冯小草面色有些迟疑,两个孩子以前也去袁家干过活。
但女儿今天状态明显不太对,她怕盼盼到了袁家,跟袁娇娇母女起冲突。
真要闹起来,别人肯定要骂邱家狼心狗肺不知感恩。
在丈夫长年累月的洗脑下,冯小草已经完全将袁家当做救命恩人。
顾辛夷看出她的顾虑,收起怒气,笑容平和的说:“妈,让我去吧,刚好我顺便跟袁娇娇道个歉,免得她气坏身子。”
“也行,妈这里有一块钱,你们姐弟俩明天坐三轮车去县城,别累着。”
冯小草从兜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毛票,强行塞给顾辛夷。
她越是这样,越让顾辛夷难受,更加讨厌邱万盛和袁娇娇母女。
差使她干活?就怕刘芸琴和袁娇娇没那个福气,折了自己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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