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他的占有欲 > 9、chapter 9
    别墅二楼的走廊里也是浅驼色地毯,墙上随意挂着七位数起拍的油画,壁灯下有紫檀木架,摆放不同古董,空间里更多的还是水墨画。


    大抵见过翟洵的人,都不会想象到收集水墨会是他偶尔的喜好。


    那样戾气深重的人,却爱这种沉稳的东西。


    沈名姝在走廊站了会儿,钟平很快过来叫她,说已经收拾好了。


    沈名姝道:“麻烦您了,钟叔。”


    钟平比方才自在多了,笑时眼尾聚起褶:“这话多生疏?我们又不是刚认识,有什么好麻烦的。”


    他慈眉善目看着沈名姝,还能想起来她刚来翟家的样子,一晃眼过去这么多年,他说:“这间房其实也不用怎么收拾,该有的都有,你看看还缺什么跟我说就行。”


    沈名姝点点头:“您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钟平笑道:“都好都好,你能回来也很好。”


    沈名姝有些怅然,此刻站在这里的熟悉感仿佛早就刻在骨子里。钟平没有多问什么,让沈名姝早些休息,对她的突然回来,惊讶却似乎并不意外。


    沈名姝推开客卧,有清新的玫瑰熏香在空气浮动,钟平记得她喜好,香刚点上。


    比起怀旧,彼时她更难以忍受方才被勾出的污秽,她整个人有种潮湿感。


    冲洗念头强烈。


    没有换洗衣物,刚才懒得与那男人辩驳,也只能将就身上的。


    沈名姝站起身,视线悬在落地衣柜上,走过去打开柜门,怔了怔。


    里头满满的华服奢裙,各类高定,有的还是近期的款式。


    不知为何,她想起那日从保时捷下来的婀娜女人,静了片刻。沈名姝对衣料的欣赏,最终化作柜门一声轻响。


    她洗了自己的内衣,吹风机最大风力吹干,又穿上。


    沈名姝站在卫生间的镜前,文胸上方的肌肤上,小片紫红色,还隐隐作疼,偏他伏在她心口用力的影子挥之不去。


    她咬着牙,恨自己当初没将翟洵咬狠一点。


    清洗完,沈名姝平躺在床上,没多久,外头响起脚步的走动声,她侧过耳朵,放慢呼吸等了几秒,最后听脚步渐浅,然后是隔壁微弱的关门声……


    之后门外再没了动静。


    翟洵站在主卧门后,松领带的动作很不耐烦,将手表随手丢到表柜。


    到浴室,起先还是热水,后来降了温度。


    头顶的光映在他峻冷的五官,深刻的黑白分明,他抬起手,粗糙地抹了把脸上的水,水流滚过腕上齿痕……他睁开眼,情绪沉沉。


    夜深,外头下起雨,淅淅沥沥的雨点撞在玻璃上,像飞蛾,无声无息,无所归宿。


    沈名姝转了个身,窗帘遮着大半的落地窗,外头正因突如其来的一场毛毛雨,天空变得一片浑浊。


    她闭了闭眼,翻了无数个身,饶是尽量让自己忽视这地界对她的熟悉程度,忽视翟洵。然而念头一起,许多事,还是开始抽丝剥茧式地涌出来。


    -


    很多年前的晚上,下雨天。


    为了留在翟家,沈名姝买了鸡蛋糕去见翟洵,最后得来一场大雨倾盆。


    钟平说她犟,说她傻。


    让她去外面站就去站了,求求情,说说软话,保证日后别再去跟前就是了。再不济也总会有住的地方,可这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小命儿没了,什么也没了。


    心事重重的小孩儿哪儿听得进去,急得要死,她还没站够一夜呢。沈名姝哭出来。


    钟平听她断断续续地说,最后叹口气安抚她:“放心吧,他不会赶你走了。”


    后来,钟平告诉她,那晚他把她从大雨里带进门的事,翟洵是知道的。沈名姝想,知道并不代表不会赶她走。


    钟平说,那个人可能有时候很难理解,但他真的也没那么坏,只是雨雪天的时候他的心情没那么好。


    那时候钟平还没有告诉他,翟洵下雨天心情差的真实原因。


    沈名姝没当真,但心惊胆战病了几天后,还真没有收到赶她走的消息……


    生病后的第四天,她开始在厅里帮着整理桌子,拿些轻巧菜品上桌。佣人会常规退出去,沈名姝却试探着把牛奶往翟洵跟前多移一点——那是翟洵每次喝完习惯放的位置。


    翟洵只是看着她,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而后转开目光,安静又麻木地用餐。


    没让她滚。


    沈名姝仿佛得到了激励。


    翟洵不喜佣人走动,一般没人会去打扰,下午的时候他常会在偏厅的沙发看书,不论中午吃几口,吃没吃,他都不用下午茶,直到晚饭。


    沈名姝就跟着后厨学做糕点,赶在下午上课前悄无声息送到偏厅的茶几上,再配一杯新鲜水果汁。


    起初那些东西都会原封不动端回来,佣人阿姨让她别白费那心思,讨好也没用。


    沈名姝总归只是点点头,把翟洵没吃的蛋糕带回房里自己当晚饭,等做完作业再学新花样,然后第二天继续去送。


    就这样平稳又慌张地过了大半月。


    这天放学回来,她习以为常的去后厨拿下午剩下的点心当晚饭,佣人阿姨看着她,有些匪夷所思——


    难伺候的翟少爷,吃了她做的点心。


    沈名姝记得,那天是椰蓉饼干。


    后来次数稍微多了,沈名姝开始听到一些隐晦的谈论。甚至有佣人阿姨当面问她,是不是她妈妈教她这么做的?


    大人们都在笑,沈名姝那时候只以为她们笑她讨好,还不知道这句话里有着成年人才明白的内涵,她当时不认为有什么好笑,反而很认真讲道理。


    她这么小,就算中午吃饱了饭,下午也会饿,翟洵这么大个人,就吃那么一点点,怎么不会饿呢?


    他不说,就是不饿吗?


    沈名姝问得很认真。


    没有人回答她,没有人当回事。


    有一个面善的阿姨倒是劝她:“他跟我们不一样,有钱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吩咐一声就是,难道还能饿着自己?用不着我们这些打工的外来人关心。人家还觉得烦呢,因为多管闲事被开除的多的是,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


    沈名姝当时说,可是她送的东西,他到底还是吃了。这不就意味着他需要吗?


    再没有了后话,因为那天下午,她们忽然听见轮椅的声音。


    沈名姝走到门口,看到翟洵和轮椅的背影。


    没有人担心他刚才有没有听见,翟洵从不靠近后厨,有什么理由来这儿?退一步,这少爷真听见什么,早让人滚了。


    沈名姝的讨好是有预谋的成分,但也有孤身一人的那种感同身受。特别是有时候翟洵坐着轮椅在落地窗边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害怕他不假,这时候心里不舒服也是真。


    她出现在客厅的频率越来越高,早上几乎每天都在,翟洵不再赶她走的时候,她内心有一种奇怪的欢喜。


    那好像是在验证自己的想法,他不是真的那么厌恶她靠近。


    沈名姝早上有预习的习惯,起床后她会花十分钟看完再去后厨帮忙,有一次起晚了,来不及预习。


    翟洵吃早饭的时候,她问翟洵可不可以在厅里看书。


    他冰冰凉凉看她一眼,没说话。


    沈名姝等了几秒,高高兴兴自己搬个小凳子坐在不远处的落地窗边,外头下着雪,光线澄明,她无声地嘟囔着课本上的文字。


    偌大的屋子里,没有交谈,只偶尔会有餐具的碰撞,或是书本翻页的沙沙声。


    等翟洵差不多用完餐,她洗手把一小碟刚切好的水果送上桌。


    走的时候,会细声细语地告别。


    “那我去上学啦。”


    翟洵不会回应她,顶多给她一个眼神。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名姝觉得那眼神偶尔也没那么冷。


    她也不傻,有时候翟洵会突然心情不好,家里的佣人没两天就有被辞退的,这时候她会让自己变成哑巴,安静到没有一丝存在感。


    沈名姝和翟洵关系的转折,要从沈名姝第一次见到了翟家长辈开始。


    翟家多子,但大多无用。


    翟鸿就是其中一个,他是翟老爷子的二儿子,乐忠于慈善事业和结婚——和第一任妻子在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儿子翟州,生了一个女儿翟淼,和第二任妻子生下翟洵。


    现在的这位齐乔齐夫人是第三任。


    那天沈名姝放学回来,不到五点,天还没有开始黑。别墅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氛围,沈名姝感觉到每个人都很紧张。


    到后厨帮忙,才知道翟鸿和齐乔来了,正在二楼书房,管家让她去厅内给翟洵送杯热茶,嘱咐送完就出来。


    沈名姝端着茶过去,也不知道从哪儿窜出一只狗,‘汪’一声从她脚下过去。


    沈名姝摔在地上,热水掉到地毯上,冒出森森白气。她心惊肉跳,一是真吓着,二是下意识觉得自己闯了祸。


    抬头发现翟洵没什么反应,反而睨着那只‘惹祸’后,在不远处猫着的白色小狗,不知在想什么。


    那张脸完全没有情感,结合早前听闻的‘狗’事件,沈名姝倏地感到毛骨悚然。


    “它不是故意的……”她小心翼翼把小狗抱起来,怕它乱跑再惹了翟洵。


    她那时候不知道,自己忌惮的表情那般明显,她明显感觉到翟洵周身的气压冷下来。


    翟洵让她过去,沈名姝还没开口,恼怒的声音从旋转的楠木楼梯上传来:“谁让你碰它了,还不把它放下!”


    齐乔一路下楼,身后翟鸿双手护着,怕她摔了:“别跑别跑,小心肚子,你慢着点。”


    沈名姝已经把狗放下,齐乔过来时还是狠狠把她推开,她把呜呜撒娇的狗抱起来一口一个小宝:“不怕不怕,妈妈在呢。”


    沈名姝从地上站起身。


    “你刚才想干什么?”


    齐乔质问她的时候,她很确定那目光越过她,看了另一个人,沈名姝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站过去,脱口道:“是我……”


    “爸。”身旁的翟洵却突然开口:“不是问我要什么生日礼物吗?”


    沈名姝闻言转过头,看到翟洵唇角弯起来,黑漆漆的眼睛死盯着齐乔怀里的狗,森然开口:“这畜生不错。才这么小,应该费不了什么力气……”


    齐乔脸色已是难看至极,不等翟鸿说,翟洵轻蔑笑了笑:“不像上次那畜生,训起来麻烦,脏手。”


    他穿着黑色毛衣,同色居家长裤,他个子应当很高,只是曲在轮椅上她没见过,浅内双,黑褐色眼瞳,山根高挺鼻骨流畅,肤色有些病态的白。


    白的极致,黑的极致。


    整个人都充满极端的阴郁色彩,那双眼睛,盯着谁的时候,压迫感尤为汹涌。


    齐乔一脸惨白,不知想起什么,立马就干呕起来。


    后来沈名姝才知道,那天被狗吓晕的长辈,就是齐乔。


    血肉模糊,就掉在她跟前。


    …


    那天晚上,沈名姝穿着睡衣坐在床上,耳边还在一直回想傍晚和钟平的对话。


    她询问起今天是不是翟洵生日。


    钟平说:“是,但他从来不过,他很讨厌这些。”


    “为什么?”


    “他母亲过世后,就没再过了,大翟总,也是难得记得他生日……”


    没说别的,沈名姝却将这些话想了很久。


    她从床上下来,从走廊尾巴往客厅方向去,那儿一如既往有暗淡的光。


    她踮起步子走过去,探头看,高高的屋顶,偌大的空间,翟洵和他的轮椅又在落地窗前。


    外头亮着几盏灯,外面种着有一棵梨花树和少许茶花。


    隐约的白色,不知道吹落的梨花还是雪,应是雪吧,还不到花开的季节呢。


    他就悄无声息地坐在那里。


    她突然意识到,他好像……也比她大不了几岁。


    很多年后的一天,沈名姝看到一句话:当你开始觉得一个男人可怜的时候,你就完了。


    那年十二月十二的晚上,下了那年南城最大的一场雪。


    沈名姝把一小碗鸡蛋清汤面,放到落地窗旁边的矮茶几上。


    透亮的玻璃窗里,瓷碗热气升腾,小女孩儿在少年身旁的地毯坐下,她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抬起头,小声说了一句:“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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