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她从未觉得星空如此之亮。
不。
也许她从未静下心去好好看一眼这个世界。
微风将吐出去的烟气卷回屋, 落在挺括白皙的后背,落在闭合的猫眼。
“迪妮莎还不准备睡吗?”
那双犹如画过眼线的漂亮猫眼还未睁开,伊尔迷的嗓音比咄咄逼人时听起来慵懒。
“抽完这支烟就睡。”
她这样回答, 又吸了一口香烟,薄荷味在口中蔓延。
“看来刚刚还是太容易放过你了。”
猫眼彻底睁开来, 没有焦点的黑瞳目标明确的锁定在她的身体上。此刻她什么都没穿,点点红晕还残留在雪白的身体上, 她就那样坐在床头, 大方被他盯看,一边享受夜晚独有的宁静, 一边吸着烟。
迪妮莎向他吐出薄荷味的烟圈:“别开玩笑了, 我可不想再哭上三次了。”
再次的聚合犹如烧着的热浪,炙热的温度简直快要将她撕裂一样。
伊尔迷掀开被子, 抢走了她指尖的烟, 就像把玩念针, 那支烟在他指尖灵活转动, 薄唇便含住烟蒂。
“你会抽烟?”
她诧异的问他。
伊尔迷没有回答。他用舌尖挑开她的嘴唇, 不容拒绝的将口中的烟气渡给她,交换一个薄荷味的湿濡的吻, 随后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再次站有她。
这次比刚刚的容易,也更顺理成章。床板嘎吱了半宿, 她再次抬起头时,天空泛起鱼肚白。被伊尔迷随手放在窗台上的半支香烟,早已在夜色底下安然烧尽,徒留满窗台的烟灰。
她终是忍不住倦意睡了。
意识消散前, 她突然想到伊尔迷也是有味道的。
浓烈、侵略性十足, 就像大型的猎食猛兽, 在他们彼此拥有时,在他们失控却又保有理智时,那味道弥散整个房间,想要将她整个吞没。
她搂紧了那个男人。
伊尔迷的……
味道啊…….
“一小时后,有艘小型飞艇会停在楼下。”
翌日用完早餐,迪妮莎去浴室洗了澡出来,擦头发时,平缓的声音在屋外通知她。
“叫飞艇做什么?”
伊尔迷挂断电话,收起手机,他旋转身体从露台上走进房间。
“妈妈叫我们回去一趟。”
“这种事你也要告知你妈妈?”
伊尔迷靠近时的步伐很沉稳,就如他望来的目光一样平静无波。
“不需要特殊告知。妈妈一直对你的事很关注,刚刚正好打来电话。”他说,“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隐瞒。”
她记得那位被重度烧伤的妇人,想到对方高昂的叫声就觉得牙酸。
“只是睡一觉就去见家长?不用了。”
迪妮莎摆摆手走进卧室,拿出抽屉里的吹风机摆弄头发,等出来时,正好听见伊尔迷取消飞艇预约的电话。
看到她出来,他向着她摆摆手机:“航线已经取消了。”
“真难得,你竟然也会这么好说话。”
“因为我也觉得没有回去的必要,只是妈妈一再要求。”他难得展示俏皮的一面,对着她吐了吐舌头,“我们的关系是两个人的事,正好你也不想回去,就取消好了。”
像与西索那样的平等相处方式,只要实力均等或者更高的情况下,伊尔迷就会“善解人意”很多。
“接下来迪妮莎打算去哪?”
她想到洗澡时系统发布的家庭教师任务,想了想回答:“依旧是去【旅行】。”
“这样啊。”他思考片刻,竖起一根手指,“正好我也有任务需要处理,那就手机保持联络好了。”
“这次你不怕我跑了?”
他语气奇怪:“你会吗?”
“不论是我这副符合你审美的外貌,还是彼此身体的契合度,你都不会考虑别人吧。”
伊尔迷永远都是理性先行,这大概是拜家族那套利益至上的思维理念所赐,想要逗一逗对方,看他吃醋的样子注定要失败了。
她想:更坏的可能是对方考虑到所有物的“丢失”升起危机感,做出令人难以接受的隐蔽手段。
吃亏的怎么都是自己,所以她决定不去触摸虎须。
“那就这样吧,电话联系。”
这样的距离感交往,她是比较满意。
就这样吧。
感到寂寞了,就找个人陪着。可能伊尔迷那种问题性格不是另一半的最佳人选,但不管是从外表还是身体的契合度,确实像他说的,也没有比他更优秀的选择了。
楼下的计程车将她送到飞艇公司,迪妮莎搭乘最近一次航班前往爱珍大陆。
4月1日下午3:00
比萨思科家族
漆色的大门冰冷雕刻徽章,展翅的雄鹰被漆色的花团拥簇,眼眸折射无情辉光。
“叮咚——”
她按下门铃,没多久后,话筒传来大宅内部的声音。
“这里是比萨思科家族,这位小姐是否事先预约?”
迪妮莎拿出系统备好的请柬,不紧不慢将那封带有香水气味的卡纸展开,向着门上的监控展示这个家族的鹰徽。
“这是贵家族邀请我担任贵公子家庭教师的信笺,您可以同负责人核实。”
那边沉默了一下,大概是在核实信件的真伪。但迪妮莎没等多久,话筒中疏离的嗓音融进了敬意。
“您稍等,艾尔莎小姐。我这就为您开门。”
托斯纳丶艾尔莎,系统升级后真正意义上被自己制作出的第一枚人偶,真身为沼泽湖畔的智慧女妖。
智慧女妖的人身拥有满头金色的长卷发,茶色的眼眸温暖和熙,仿佛降临人间的美好女神。但人偶多出来的解说中,特殊标注出女妖以人类为食,而狩猎方式与深海的人鱼差不多,都是以歌声诱人踏入无边地狱。
她这幅容貌自然赢得了这个家族的主人以及夫人的好感,仅聊过几句,便被佣人们领着去了打扫好的房间,并非是客房,而是未来学生对面的屋子。
“房间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有需要的话,艾尔莎小姐可以随时按下床头的响铃,值班室24小时为您和主人一家服务。”
荷叶边裙的女仆向她鞠了鞠躬,得到她的首肯后,迈着训练有素的步伐退出了房间。
房间仅剩一个人时,她在床头放下不多的行李,脱下白色蕾丝边手套。目光环顾房间一周,她随手抽出提包中的香烟,不太符合现今光辉女神形象的为自己点了一支烟。
“呼……”
和熙的金发女神靠着床头吐出一口烟圈。
正在此时,现男友发来了视频邀请。
“嗯?”
拇指点下接通键,她全新的形象外加抽烟的慵懒样子一览无遗的全部展现在屏幕里。
刚完成任务的现男友脱掉扯掉头顶的假发,脸孔肉眼可见的扭曲,恢复成原本清俊的外表。
伊尔迷用袖口随手擦掉艳丽的口红,向着镜头方向眨了眨猫眼。
【说起来,我还没和你的其他形象试过呢。】
对方直言不讳的坦诚态度让前不久的温存在脑内闪现,烟气从她的口鼻呼出,迪妮莎按灭了香烟。
“你是在集邮吗?”
曾经对异性的那些忸怩,在那一夜后,全部随风散去了。
捅破那层纸后,她突然觉得它们没那么神秘且难以启齿,也没必要回避与克制。
思维短暂混乱的时刻,是令人上瘾的毒药,比酒精更醉人,比酒精更清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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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她的教师扮演任务将于午夜12点画上圆满的句号。
但就在享用完最后一顿晚餐加饭后甜点, 本该驶入终点站的列车突然脱离了轨道,向着未知的拐点疾驰而去。
不知道那声急促的短呼是从哪里发出的,那时她正斜靠在床头翻阅一本关于幻兽的百科全书。橘色的床头灯将她的金发照出柔韧如金线般的色泽, 皮肤看起来也如一块上好的奶玉。
洗过澡后,身体还散发牛奶的馨香。那捧着书的手, 每一片指甲都像镀上一层油脂,形状小巧似贝壳, 泛着光亮。
突然响起的呼喊就这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急促的脚步声光顾每一个房间,随后断在粗鲁拽开自己房门的刹那。
这个家族的管家, 中年男人的表情惊骇到了极点, 那一句“艾尔莎小姐”的开场还没来得及道清,破空而来的针便代他交代了始末。
她听到了枪声、惊呼与哭泣, 但都被破空声送入安眠圣地。女仆和保镖护送着形容憔悴的少爷匆匆赶下楼。那就是她教导的学生。他逃走时甚至想不起仅隔着一扇门的自己。但他的乳娘十分善良, 尽管满含恐惧, 依旧冲进来死死抓住了自己的手。
尽管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在这场暗杀中受到伤害, 依然坐上了逃离的汽车。
车轮碾过积水, 撞破庭院的铁门,头也不回快速驶离。阴沉欲雨的夜晚没有繁星, 肮脏的积水在涟漪得以平静,映出比白日阴郁也森冷许多的比萨思科家族大宅。
蓦然间, 夜空响起凄切悲惨的哀嚎,像从遥远山顶修道院飘下来的疯女人的歇斯底里,随即静默的大宅徒然爆起火光,腾飞的火焰照亮了一隅的夜晚。
鬼使神差的, 迪妮莎在座位上回过头。她透过那扇平时擦拭得窗明几净的风挡玻璃, 没去看挂在二楼窗边烧焦的尸体, 没去看玻璃上鲜红不详的血手印,第一眼便看向了站立在楼顶的身影。
那张俊秀立体的五官此刻正隐没在阴影里,但她却感应到他正注视汽车驶离的方向。那道影子从姿态中透出得心应手的平静,好像类似的事件已经经历千百回,他对此游刃有余。
漆黑的长发随风起伏,愈演愈烈的火光在他身后张狂如蛇,将他的发尾、服饰以及宽松的袖摆轮廓烧红、点亮。
扑通!
在车子碾上石块发生颠簸的瞬间,迪妮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身旁的少年面色惨白,正钻入乳娘的怀里低声啜泣。
“我会没事的对吗?斯普琳?”
他的乳娘尽管眼底写满了不安,依旧尽最大努力柔和着声线,一遍一遍安慰着这位少年。
“会没事的少爷。我们会拼尽全力帮助您抵达您叔叔的家族,那时将没有人会迫害您。”
寂静的车厢充满乳娘温和的声线,良久,少年似乎感觉好了一点,从对方怀里起身。
他不太好意思的看了迪妮莎一眼,哭红的眼就像兔子,用尚未到变声期的声线和她说:“艾尔莎老师,您见笑了。”
迪妮莎还如平时那般温婉的注视他,她道:“没关系。感到害怕是人类遇到问题后极为正常的情感倾诉。”
对比一车人藏于镇静外表下凝成实质般的惧怕,迪妮莎保持不变的温熙看起来异常违和。
“艾尔莎老师,您不怕吗?”
外表如兔子般无害的少年其实极为敏锐,他用软软的口吻状似不经意的道出心中的疑惑。
“怕并不能解决问题。”她宽和的拍拍少年的头,茶色的眼眸仿佛一如既往洞悉了少年心底真正的念头,“要明白自己害怕的根源,从源头上规避或者解决掉它。而且啊,害怕这种情绪,有时会让人无法避开死亡降临的瞬间。”
少年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他不自然的避开迪妮莎的视线,直到车子停下。
“为什么停车?!”
他几乎瞬间质问起司机,稚嫩的声线此刻显得十分尖利刺耳。
“前方的道路出现坍塌,我们得绕路去比勒尔市。”
“绕路!不行!那个杀手随时会追上来的!”
“但是少爷……”
“没有倒是,我命令你找最近一条路开过去!”
而少爷任性的代价,就是整辆车翻进了深沟。
步行去最近的镇子落脚时,这位少爷对任劳任怨背了他一路的司机满腔怨气。
雨还是降临整个世界。
在这个偏僻的小镇,在一户居民家,在破旧漏风的窗子外。
闪电在旷野肆虐,光影照亮了远处的几棵树,还有窗前击落的雨点。
被乳娘服侍着洗过脸和脚,小少爷红着眼眶沉沉的睡去。
没有车子,他们似乎并未放弃赶路的打算。迪妮莎望见楼下在风雨中与这家主人商谈的保镖,最终他们买下院子里的马车。保镖走上楼,轻手轻脚横抱着少爷进入车厢,而乳娘给熟睡的少年打伞,没让一滴雨水唤醒脆弱的少年。
赶路又再继续了。为了确保自己的任务顺利完成,在午夜12点钟声响起来前,她不打算离开他。
马车在风雨中飘摇,加之路面并不平坦,一次剧烈的颠簸,那位熟睡的少爷还是醒了。他皱起脸,在乳娘怀中难受的哼出声,直到对方尝出安抚人心的摇篮曲。
变故在此时突生。
奔涌的马匹在一次闪电后因骤然见到前方的人影而受惊掀蹄,落地后,湿滑的草地崴折了细瘦的铁蹄,那匹鬓毛黑棕通体枣红的骏马一时不受控的向一侧歪倒下去。
“嘭!!”
连带着马车一起。
修长的人影立在雨中,雨水淋湿了额顶的黑发,风却不断翻卷及腰的发尾。他平静的偏头,看向一侧翻倒的马车,骨节分明的玉指沉稳的夹着几枚金属圆头的长针,毫无怜悯之心的一步步靠近。
此时的车内已经乱做一团。就在刚刚马车翻倒的一瞬,额头本该撞到木质窗框一角的少爷,求生欲爆发的瞬间,将护了他一路的乳娘推了上去。
此时乳娘的后脑与那块木质窗角完美结合,倒死都没闭上眼。
木头吸收了深红的颜色,一部分流出缝隙,断了线般源源不断滴落草地。
仅剩一面的窗户望着天,乌云遮蔽的夜空暴雨连绵。只听见两位保镖的警告与低哼,随着两声重物落地,天空半明半暗的瞬间,窗外出现一张没有情绪的脸。
漆黑无波的猫眼公事公办时十分具有压迫感,那双眼明显发现了车内的迪妮莎,但仅落在她脸上一秒,便落回目标的身上。
剥离了人性的脸孔,犹如陌生人的姿态给予了她极大的心灵震撼。陌生人关系时,她对对方怎样的疏离行为都没有感觉。敌对时,从捕杀到暧昧,她对对方的全面控制倾向于躲闪,被激发叛逆心思的反击。可在那次堪称火热的聚合之后,本以为已经了解伊尔迷性格的全部,这次任务又突然拉远的关系——可能只是执行任务时的无意识释放,可却让她无波的心突然升起一种难言的刺激。
一把火烧了上来。
这种感觉……感觉就像变身电锯女时,被酒精控制了大脑,想要对无动于衷的伊尔迷展开全面“探索”的火。
他的发丝随着垂头的动作落在玻璃上,又被风扫开。伊尔迷缓缓抬起长臂,手中的杀人利器正打算落下,突然破开窗子的一只手,截停了他的动作。
“他现在还不能死。”
她端坐在车厢中,洁白的睡裙纤尘不染,她保持着海妖的气场,温和望着窗外。
现在是夜晚22:50,距离午夜12点还差一些时间。
尽管被美色迷失了一瞬间,但迪妮莎还没忘掉自己的任务。
被抓住手腕的男人转动眼球,平和的嗓音落向她:“所以,你是打算阻止我么?”
对逐渐压向自己的念视而不见,迪妮莎轻轻道:“其实,阻止的方法有很多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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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对三。”
“对四。”
牌被丢到临时充做垫布的头纱上。
“对七。”
“这就是迪妮莎形容的其他的阻止方法么?”
和她面对面抽鬼牌的男人明显有些阴郁, 虽然他的外表以及语气并未体现出来,但她却感受到了。
她抿唇一笑,将抽到的鬼王在牌局中打散, 递到他面前:“不然呢?你想在这种荒无人烟的环境对我做些什么?”
鬼牌又被抽走,但伊尔迷心态良好。将纸牌重洗, 再次递到自己手里:“确实做不了什么。”
他嗓音淡然:“但既然遇到了,任务结束后就去附近城市一起吃早餐吧。”
这样的邀请她欣然接受。
闪电在头顶映亮灰白的世界, 他们在一棵树下抽鬼牌, 粗壮的树枝遮蔽了连绵不绝的雨水,喧闹的寂静中, 给人以一种安全感。
马车在不远处横倒, 车轮已停止空动,摔倒的马匹与死去的保镖躺在不远处, 尸体经由雨水的冲刷泛起石膏的厚重感, 宛如泡发的假人。
那位小少爷逃向不知名的远方, 在这种广袤无垠的旷野, 就算无法遇到好心人, 她也不希望他遇到幻兽或者狼群。
因为那意味着任务会失败。
除了世界闻名的失美乐湿地、陷阱塔与枯枯戮山附近的森林,大部分幻兽都不喜靠近人类居住的区域, 注意只是大部分,有一些幻兽更喜欢守在公路旁, 攻击路过的旅人。
“一对k,你输了。”
伊尔迷将仅剩的两张牌丢进牌堆,从盘坐的姿态转为站立。
“好了,任性时间到此结束。”他平静无波的视线落在她拢牌的那双手, 落在略显温顺的金色发顶, “如果你不解释一下这样做的目的, 他还是会被我解决。”
竹节般好看的手指晃了晃指尖的黑壳手机,那上面,红色的行进路线正以缓慢而清晰的速度前行。她明白是那位小少爷的行进路线。
迪妮莎收起草地上的头纱,这次并没有戴在头上:“你大概多久会追上.他?”她想了想补充道,“仅用步行。”
伊尔迷思考片刻:“10分钟吧。”
她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已经午夜23:40,感觉时间上差不多,她也从草地起身。
抖了抖裙摆:“那就一起吧。”
他们在雨夜的荒野并肩前行。由于腿的比例,她大概落后了半步,但伊尔迷并没有加速的打算。
肆虐的雨水致使地面有些湿滑,却不会对念能力者造成影响。想到刚刚临走前伊尔迷对她索要的解释,既然已为男女朋友关系,与其隐瞒为日后留下祸根,不如透露部分内容。
但在此之前,她想先问问他:“你猜到了什么?”
她也为问题设下了限制:“三个问题。”
和聪明人对话不需要解释的太清楚。伊尔迷在接收到信息的一夕间,呼吸微不可察的换了频率。他猜到她难得一见的柔软妥协,散发出一种亲手剥开她层层带刺花瓣,一窥花蕊最深层秘密的颤栗愉悦。
此时的伊尔迷不吝表达自己的想法。
“因为我一直在注视着迪妮莎哦。”
他在话语中牵起了隐秘的锁链,无形的锁链层层盘绕而上,在顺滑整洁的衣服上留下难以熨平的褶皱,在雪白的身躯上烙下属于他的烙印。正常人看来的掌控欲,却是他理所当然的告白。
占有欲是男人对一个女人最直观的告白。
“因为一直一直在关注你,所以心里早已经有了一个疑惑——不停变换的职业,没有规律可言的在各地间的奔波,你每次行动的起承之间没有丝毫的联系。”
表达完观点,他不给她喘息的时间,气息不动声色却又充斥恶念的渗透与攻占。
“现在我要问的第一个问题:迪妮莎是在为【谁】工作?”
伊尔迷转动眼球,墨黑的视线至始至终带着剥离人性的无机质,语气却是上扬的愉悦。
他可能有千百个问题,但第一个便直指核心。
没有被对方逐渐侵蚀而来的邪念扰乱心神,以压迫来表达爱的伊尔迷远没有无动于衷的伊尔迷使她感到隐秘的兴奋。
迪妮莎考虑了一下措辞。
她给出答案:“算是类似伊尔迷家族的存在吧。”
只透露50%的答案并不能满足他黏如稠雾的心上的空洞。
但他早已习惯从谎话连篇的三弟口中抽丝剥茧,凭借能力分析出最接近真相的真相。
所以他语气依旧平静无波:“那么第二个问题:你服务的存在,是【人】吗?”
还真不好对付。
仅仅是回答【是】与【不是】这个问题,就让她思考很久。
“很难回答吗?”
头顶落下来的询问扬起尾音,他情绪饱满的声线充满黑如泥沼的探究。他自负能品尝出她话里的答案。他的气息这样告诉她。
半晌,她决定说实话:“不是。”
不是人。
他感到了满意。
因为发顶落下一只手,正轻柔而缓慢的从额顶抚摸到发尾。
他赞许她:“好孩子。”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问题,可她却觉得三个问题给的太多了。
“最后一个问题。”
他会问什么呢?
伊尔迷,打算问什么呢?
头顶滔滔不竭的雨水走了几十里旅程,现在小了一些,满身淤泥的小少爷的背影在视线的尽头不远不近的坠着。
“那【他】是什么呢?”
【他】是什么呢?
伊尔迷选了一个涵盖范围较广泛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涉及面可以很大,比【是】与【不是】更容易接近真相。
她回答:“是我的念。”
他似乎轻轻眯了下眼,圆润的猫眼变成狭长的缝隙,半遮住压迫感十足的黑瞳。
“你的念能制造出不同能力不同样貌的人偶。”他一边托腮思考,一边分析,“也就是说【制约与誓言】是完成随机发派的任务。”
虽然念能力和系统仅有几字之差,但还是让他分析出了百分之九十的真相。
他甚至提出了不同的理念:“如果我参与你的任务,那么人偶的制作我可以参与其中吗?”
她从来没想过游戏空间是否能带人这件事。
“看来你也不知道。”
他从她的微表情中分析出答案,随后跃跃欲试:“以后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前方倒在泥潭中的少年最终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他爬满溺水的白皙脸庞染上了可怜兮兮。
少年挣扎着爬向她,对男人的身影避如蛇蝎。
“艾尔莎老师……以后我会听话的……我不会去虐待那些小动物了……”
“老师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我不想死……”
娇宠着长大的少年宛如白纸,不辨是非善恶,不懂除他之外生命与死亡的重量。那双清澈包含泪意的眼瞳缺乏悔恨,只有对死亡的恐惧。
她使用艾尔莎的手轻轻抚上少年的脸,对着那张升起希望的脸庞,语气一如既往的温软:“老师说过的吧?【要明白自己害怕的根源,从源头上规避或者解决掉它。】,在你将迪达尔家族的小少爷从学校楼梯上推下去的那一刻,源头就无法规避了呀。”
“是吧?伊尔迷。”
“啊,你猜到了啊。”
希望被烈火烧灭,手下的脸庞控制不住剧烈的颤抖,连同瞳孔,连同身体,给人以痉挛的错觉。她无视这一切,抬起头看俯视下来的男人,那双视线浓浓的将他们笼罩。
“12点到了。”
她喜欢用艾尔莎的脸露出笑,因为那笑容充满阳光的味道。
“伊尔迷,他是你的了。”
甩脱指尖的长针如刺入柔软的海绵,轻易没入少年的眉心。
连绵的雨水这时稍停,乌云裂开,允许太阳向地面输送碎片般的暖意。一道光束正好落在他们身上。
“最近的城市在2公里外,加快脚步的话,大概20分钟就能抵达。”
伊尔迷关注着手机,分享完情报后,他看向迪妮莎的位置。
“你饿了吗?”他问。
迪妮莎摸摸肚子:“还好。怎么了?”
她的眼中倒映着伊尔迷偏头望来的有些雌性莫辨的好看脸庞。那张脸在她的注视下勾起薄唇,俯下来对着她耳洞吹气。
“那就先找一家环境不错的酒店。”
“你累了吗?”
毕竟也算追了一宿。
骨节分明的手按住她另外半边脸,他亲吻她的耳垂,
“不。我饿了,先吃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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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庭下积水阵阵涌动, 露水坠入娇弱的粉色花蕊,闷热潮湿的环境带着太阳的炙烤温度。
这煎熬的战场让人避无可避,只能丢盔弃甲, 缴械投降,任凭太阳的每一次碾压, 榨出身体的所有汗水,最终发出绝望的啜泣。
那种濒临死亡临界点前的满脑空白掺杂着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 所有的极端情绪过后, 仿佛经历大战的部分细胞终于得以放松,但还有一部分将那深刻的煎熬彻底铭记, 并为之颤动。
“伊尔迷, 拿出去。”
她翻过身,点烟的手都在颤抖, 最终打火机掉落在床上, 被一只小臂线条紧实的手拿起。
歘——
火苗在昏暗的屋子亮起, 气息透出餍足的男人在火光下映亮了半张脸。他的轮廓丝滑细腻, 慵懒眯眼看她的样子含着愉悦, 犹如深黑无光的水域游曳靠近的海妖,眉弓鼻梁以及嘴唇的弧度都沾上诱惑与神秘。
他的另一只手贴心的抓住了还在颤抖的细腕, 虽然强有力的臂膀让那些姿态带上强迫,但比之粗壮了一圈的胳膊缓缓带着夹烟的软滑小手, 成功凑到了火苗燃烧的位置。
香烟在麝香味浓郁的屋子被点燃,却盖不过那些浓郁的气息。火苗柔卷烟丝,随着香唇含住烟蒂,烟丝在一呼一吸间明明灭灭。
薄荷味有效的安抚了混乱的思绪, 热度褪去让大脑得以冷却。随即抽了几口的烟被人夺去。
“盒子里还有新的。”
她望着天花板, 每一个细胞都懒懒的不想动。
“看到了。”
平整的天花板被一张脸遮挡, 他歪着脸,垂下来的黑色发丝落在她的脸颊。漆黑色的眸捉摸不透,仿佛港口夜里的深海永远藏着未知。伊尔迷的薄唇叼着烟,这个动作比平时要性感。他一如既往吸了烟却不入肺,粉色的舌尖上包着朦胧的烟气,随即俯下.身渡给她。
“但我就喜欢你吸过的呢。”
再次交换一个湿濡的吻,他将那整口的烟气以及不容拒绝的气息输送到她的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要置换成独属于他的气。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将细如羊肠般的水管撑进苦瓜,烹饪之前,那根羊肠还需仔细清洗,慢慢打磨,才能灌进鲜美的汤汁烹饪成佳肴。
天色擦黑之后,她噙着泪水求来放过。伊尔迷则用手向后梳理了过长的黑发,盘坐在床上,拿起角落的手机,偏着头打了一个电话。
“嗯。现在就送上来吧。”
他说话的语气一直都带着理所当然的吩咐,话筒的另一端似乎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你又打算做什么。”
她转过头看向伊尔迷,身子还躺在一片狼藉的中心,姿态惑人如切好装盘细嫩无骨的鱼生,让人食欲大动,令男人一眨不眨的观望。
“无论是什么样的迪妮莎都很美味啊。”
他发出愉悦犯般的总结,声音让最隐秘的地方羞赧,而她却是因为使不上力气挪动身体。
“闭嘴。”她终于蓄起力气翻过身,将身体卷曲在一起,“你到底给谁打的电话?抽屉里的t用光了就不要再续了。”
“嗯?原来你还在想这种事。”他的嗓音上扬,丝滑绮丽,“放心吧,是吩咐下面的人将预定好的菜品送上来。”
他竖起两根手指,动作就像在保证,慢下来的语速带上安抚的意味,对方表示暂时不会再对她动手。恰好这时房间的门被礼貌敲响,他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伊尔迷抓起被子的一角盖在她身上,披上浴袍去开了门。
没多久客厅的位置亮起暖灯,真正令人食欲大动的菜品摆满了桌子。
她被抱到了餐厅,薄被裹着身体。
“要我喂你吗?”
他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虽然我很愿意做这种事,但其实并没有相关的经验哦。”
他思考了一下,转头看来时语气诚恳,在她听来却是揶揄:“你介意我用嘴喂你吗?”
她吓得赶紧拒绝,被遗憾的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开玩笑,就这种吃饭方法,吃到半路估计又得被迫吃苦瓜了。
金色的大理石桌面遍布碎钻的纹理,台面距离最近的一盘摆放着十块四方形鸭肉,鸭肉连着莹润透亮的脆皮,切成薄片淋上酱汁,香味勾着唾液不断分泌。
她是真累的狠了,也饿得狠了。
没去碰银质的刀叉,迪妮莎拿起手边的筷子,将一块鸭肉送入嘴里。
好香。
唇齿间爆汁的口感外加肉质的鲜香,甜甜的酱汁是点睛之笔。
男人反手撑着半边脸,并不说什么话,只是闲闲的注视她。他手中拿着餐叉,却并不急着品尝任何一道菜,银质的叉子在他指尖灵活转动。那双平时覆满压迫感的双眼依旧是那双眼,漆黑让人琢磨不透,却充斥着淡然、平静,望来的视线是全神贯注的专心。
他好像就想这么看着自己而已。
仿佛仅是看着就能让他心生平静。
“你不吃吗?”
咽下一块牛肩肉,她忍不住问他。
“还好哦。并不是很饿。”
听她这样说,伊尔迷转而叉了一块烤好的小番茄送入口中。那双薄唇并拢着,只有面部肌肉做出咀嚼的动作,随即咽下。
从用餐与坐姿能看出一个人的家教,伊尔迷在这上面无疑做到了顶级。杀手的家族也会教导子女用餐的礼仪。所以不管什么场合,伊尔迷的腰背永远挺直,用餐时咀嚼无声,甚至餐盘里的顶级美味也不会表现出特殊的偏好。
因为都是生活中经常出现的,所以才会淡然面对。
一块不知名动物的肉块送到嘴边,伊尔迷将叉子又送过来少许,直到酱汁的味道沾上嘴唇:“要吃吗?”
“因为看你一直在看它。”
“嗯?”她回神,含住那块肉,含糊的回应,“嗯。”
黑胡椒的酱汁中有薄荷的甜香,她咀嚼着肉块,还没咽下,又一块雪白的鱼肉递到了嘴边。
投喂开始了。
就像打开了什么奇特的游戏开关,直到胃部因填满食物传来抗议,男人才颇为遗憾的收手。
自己这边吃饱了,对方却没怎么吃。
迪妮莎扫过一眼浴袍下纤细的腰肢,突然明白对方瘦的原因了。
用餐后,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他们各自去浴室清理,出来时,迪妮莎的手机屏幕亮起,点开后发现是戴安娜的简讯。
自上次摩托车大赛获得冠军后,她们便踏上了各自的旅途。只不过这次,她的身边有伊尔迷,对方的身边多了一个220层楼主。
而现在,这条简讯的内容算是戴安娜结婚的电子请柬。
戴安娜的风流史终于要为一个男人画上句号了吗?
她注视请柬中身穿婚纱依偎在男人怀里的戴安娜,想了想,私信对方,告知自己会去婚礼现场。
戴安娜之于她来说,亦师亦友。不仅是教导骑摩托车的老师,也算是半个幸启蒙的导师。是对方让她打破了心理障碍,认识到即便有了关系也无需对未来负责。
反正就是享受当下吧,至于两个人能不能走到最后,那就等未来再说。
用完餐后,迪妮莎穿上衣服,又去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没办法,床已经不能看了。等到体力恢复的差不多,胃也不那么撑了,两人去楼下办理了退房。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伊尔迷想了下:“去友客鑫,有两个任务。”
迪妮莎点点头:“我要去萨巴市参加婚礼。”
摆摆手:“回见吧。”
“啊。”
两人在酒店门前分开,各自搭乘飞艇朝不同方向飞去其他城市。
直到新的任务促使他们再次相遇。
这次依旧是任务对立。
“迪妮莎这次的任务内容是什么?”
他们在地下车库极速穿梭,攻击对方的手毫不留情,招招致命。
“是保护塞那斯家主。”
左右错头躲过两枚念针,砍刀毫不犹豫砍向伊尔迷细颈。
“伤脑筋。”男人同样避过凌厉的刀锋,“我这次的任务是杀了他呢。”
核对过任务内容,他们同时加大了力度,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直到半个地下的车子都起了火,伊尔迷的电话在废墟中响起。
“嗯。嗯。我知道了。”
她给他接电话的时间。等到他挂断电话,主动告知了自己的雇主猜到买凶杀人者的身份,已经在刚刚掏枪解决了身边的司机。
“所以任务算是失败了。”
语调轻快的感慨了一句,伊尔迷并没有发表太多感想。他收起手机,偏头看向迪妮莎。
“我的车停在那边,刚刚大概率没被波及。”
他向她摊开手。
“呐,要一起走吗?”
漆黑柔顺的发丝随着男人的动作轻轻晃动,如水下摆动的鱼尾。
“一个月没见了,我知道一个不被打扰的好去处。”
男人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迪妮莎也觉得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将手放在对方的掌心。
一个小时后,驾驶位的座椅被粗暴放倒,在山清水秀渺无人烟的地方,他们忘情亲吻,互相解开衣库的扣子。
车子带着韵律晃动着。
【作者有话说】
这本原来预计只写20万字,没想到超出这么多,捂脸。
其实写到与揍敌客全家打过之后,女主同意和伊尔迷交往就该完结了。但是感觉那样的氛围太生硬,就硬着头皮写转变过程,这也是我这段时间卡文的原因。现在这样差不多可以完结了,我估计我还能再写个一两章,这本就会画上圆满的句号了。
感谢小伙伴一直以来的留言与陪伴,评论真是我更新的动力了,虽然三次元工作比较忙,可能回复你们不够细致,但每一条评论我都有认真看。
最后,给你们比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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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扯开的衣服凌乱的叠错在脚下, 夹杂扯掉的扣子。成排的金属铆钉以不同角度折射出两条堆叠的绚丽风景,每一个角度都旖旎到了极致。
窗外山风呼啸,苍林绿意盎然, 飞鸟停落在高耸笔直的电线,遥望潺潺河面。
那辆黑色的Y牌汽车在树林中轻轻摇曳, 伴随金属零件承受不住发出的异响,以及人类最原始的牙牙之音。
从碧空万里到星光熠熠, 炙热弹奏到尾曲慢慢变作一室未消的温热暖流, 一路自隐秘烫到心房最深处。
令人颤栗的余韵还未散尽,腿一直在不受控的抖着。
眼前这个看似清心寡欲无欲无求, 如无人察觉的影子, 又像水生巨物携带无孔不入压迫感的男友,细细品尝内里, 其实是披着俊秀人皮, 漆黑黏稠到滴墨的疯子。
在意乱情迷时, 他坦诚露出自己扭曲的恶意, 不介意展示腥冷的獠牙, 无时无刻不想把她吞吃殆尽,致使每一次难分难解, 她都有种濒临死亡的隐晦悸动。
现在,她好累了。
躺在男人的怀里, 阖上眼。狭窄逼仄的车厢虽躺得不是很舒适,却带来巨大的隐秘感、安全感以及随时被发现的刺激的背德感。
她不知道伊尔迷是否感同身受,但他既然敢带自己来户外做这些,大概率也是想从她身上掠夺更多鲜为人知、更纯粹味美的那一面。
她都给他了。
难为情的、放纵的、失神的、哭泣的、求饶的、失控到理智崩溃的——
伴着对方平时从未闻尝, 此刻却过分浓烈的气息, 她再一次陷入深眠。
梦里有一些光怪陆离的景象。
像碎裂的拼图, 像疾驰而过的火车。
有时她站在十字路口等车,有时是夜幕下死寂的陵园,天上悬浮如静止的风筝,街上跑过的孩童,滴着水的桥洞——那潺潺流水的声音一直在梦里连绵不绝、挥之不去。
她睁开眼,吸进来的气体干燥滚烫。
曜日的温度透过窗帘在室内宛如凝成实质,夏日的气息在皮肤上凝成汗膜,就算怎么甩也无法挣脱。
转头,矮柜上的闹钟映出一张稚嫩的浅影。
那是她小学、或者快上中学时的样子。
木头材质的老房自带灯光都映不暖的沉郁,只有晨光能让它恢复片刻的温顺,那是她生命中最深刻最漫长的记忆。
“莎莎,起床了。”
妈妈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仿佛穿透灵魂最深处,穿透时间的拱廊,模糊而清晰的在耳畔唤了一声。
“嗯——来了!”
床上的迪妮莎浅浅的应了一声,丢开盖肚子的薄毯,对着满屋子的相片,她疑惑的敲敲脑袋。
她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好像是某些漫长忧伤充满奔波且一去不返的东西,欢愉很少,大部分都是空落落的。这种陌生的情绪装载在小小的身躯里,让突醒的她无所适从了一下,直到母亲的再一声叫喊,她才抛去那些可怕的讨厌东西,踩着拖鞋跑下楼。
一路奔到厕所,解决一夜的库存,随后踩着独属于她的小凳子刷牙洗脸,又在妈妈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催促下跑去餐桌,拿起妈妈做好的三明治。
“嗯,比平时早了不少。”
妈妈的声音是近一年来最温暖的,温暖的好似流淌着哀伤、怀念以及更坚定的某种东西。
那时的她看不懂这些情绪的意义,咬着三明治里的香肠,小心环顾四周。
“爸爸还没回来吗?”
妈妈的脸色登时冷了下来,春风冻成凛冬的寒:“提他做什么?赶紧吃你的。”
她忍着鼻酸闷头吃了三明治,背着书包出门前,看着独自一人坐在厨房阴影中的妈妈,鬼使神差的跑了回去,搂住女人纤细的腰肢。
“妈妈我爱你。”
她跑了出去,错过了女人回抱的手,也错过望过来的目光中从不舍到决绝。
回来取本子的小小身影,望见了厨房中的瘦弱背影,留有长指甲的手,将一滴带有紫色液体的药水,滴进了丈夫的水杯里。
“结束这一切吧。”
“我也该……【回家】了。”
女人的声音带着某种解脱。
那一天后,她失去了妈妈,也失去了爸爸。
再次瞧地上那具尸体,感官依旧觉得不真实。
那张过分熟悉却不会表现喜怒哀乐的脸,仿佛披着一层名为妈妈的面具,像商场里的人偶,像一具空壳,像缺少了内核的一滩僵硬的冻肉。
小小的迪妮莎不理解,但注视那张染血脸孔的某些奇妙的另一道思绪,更能形容并洞悉这一场景的本质。
但这并不能改变即成孤儿的事实。
三天后,父亲绑在疗养院的床上被迫注射了镇定剂,而她被推搡着走上去往孤儿院的巴士,姥姥一家不允许自己这个杀人犯的女儿看妈妈最后一面,火化和下葬都不允许靠近。
巴士车一路来到盘山道,出了城。
随行的护工望了眼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的她,眼神饱含恶意。
“像你这种杀人犯的女儿,本来是没资格进我们孤儿院的。感谢你慈祥的姥姥吧,她用三倍的价钱把你【卖】给我们了。”
她骤然转头看向那个女护工,如狼崽般凶恶的眼神令对方出现片刻的惧意,但很快又变做讥讽。
“呦呵?还是个硬骨头?你不会以为孤儿院里就没有惩罚室和禁闭室了吧?”讥讽变成纯粹的恶,“对了,我们这里还有一些男护工专门喜欢驯服你们这些狼崽子呢。”
她没有再说话,眼神转为了平静。那位女护工只以为她被吓到,转而与司机开始聊天。
而内容多围绕她不幸的家庭。
“她爸是个酒鬼,不仅喝酒还偷光了家里的东西拿去赌博。要我说,这种人才该死。”
“她妈眼睛也是瞎,嫁了个这么没出息的男人,还生了一个拖油瓶。要是换成我,我就先砍死那个男人,再用枕头闷死那个孽种。”
刮骨刀一遍一遍剃去脊梁上残存的碎肉,一遍一遍的剃,用力的刮。
极致的痛是没有眼泪的,干涸的眼眶中,瞳仁凝视着前方的女人,她突然跳下座位,走到对方面前。
说的起劲的女人后知后觉感受到她的存在,露出夸张的惊讶及嫌恶。
“离我远点,小疯子。”
她在她眼中也成了精神不稳定的疯人一员。
那便让对方得偿所愿。
她凶戾的抓上对方的面孔,将那精心保养的五官抓出抹布的恶臭褶皱,将对方的头狠狠往靠背扶手上抡,直到对方头破血流,直到司机踩停车子,她不顾他们的抓捕阻拦,毫不犹豫从车窗跳了出去。
那时的天空也是碧空万里,夜晚时星辰熠熠。
走破了鞋子,在十字路口混上巴士车。
夜晚的陵园沉郁死寂,崭新的墓碑雕刻着熟悉的名讳。
相片上妈妈的容貌一如往昔,却和那日的尸体一样,不能变换喜怒哀乐,是空有外表的【躯壳】。
她将路边采来的花放在石台上,亲吻了那张躯壳,带着钻心的脚痛一瘸一拐离开。
流浪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但饿肚子是常有的。
天空悬浮如同静止的风筝,她会把它想象成一只火鸡。只有特殊的节日,爸爸会把它买来,妈妈会把它烹调成美味的料理。
每天早上街边跑过的小孩都带着她的影子,那是她对过往的深刻怀念,以及对同龄人当下无忧无虑生活的艳羡。
桥洞底下虽不是适宜居住的场所,但那里能避雨,没有人会驱赶。当夏日里的暑气卷入桥下,会被河流化为清凉的拂风。只是那不知疲惫的流水声,总是让人难以入睡,又在梦里挥之不去。好几次她的梦境都在描绘河流的形状,它们的起伏,它们的远方。
关于流浪的记忆,她记得的不多,只是觉得有些漫长。
直到一个自称系统的存在突然打破她的生活。
绑定时,它好像对自己说过什么。
只是那时的她在发烧,为了活而绑定,细节全都不记得了。
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斩断了细节,压缩了画面。想要遗忘的过去,在不经意间展露最真实最血淋淋的真相。
关于父母,关于那场血腥的混乱真相。
河水潺潺流淌。
河水在记忆中流淌。
河水在梦境中孜孜不倦的流淌。
在幽黑深沉的梦境中,她在窒息感中醒来。
竹节般的玉指抬起来,蹭掉她眼角的泪珠,两人在黑暗中视觉不受限制,但男人还是打开车灯,在灯光底下凝视那滴泪。
伊尔迷无波的双眸似夏夜里涌动的暗流,就像找到破开带刺玫瑰内里最柔软的花蕊,伊尔迷用带有安抚的饱满情感询问她。
“怎么了?迪妮莎。”
“我很好奇,什么梦能让你哭成这样。”
车厢里的麝香已经散得差不多。此时男人白皙布满紧实肌肉线条的身躯已经坠满她的泪珠,覆盖在横七竖八的抓痕上,显得暧昧又让人窘迫。
她用温热的躯体盖住那堆眼泪上,销毁胸膛上的证据,搂着男人的头,将脸深埋在对方的长发里。
“没什么。”
声音闷闷的。
“做了点小时候的梦。”
她合上眼,像是获得救赎的人夹紧身上的浮木。
“伊尔迷调查过我家的情况吗?”
男人抚摸后背的手顿了一下,他表情未变,坦诚道:“啊,确实让糜稽查过你的详细信息。”
他发表言论:“我并未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这言论让人觉得不讲道理,但她此时却并未生出反感的情绪。
“那……你所知道的资料……”她翕动着唇,“……是什么?”
“一个关于妻子毒疯丈夫刻意赴死的故事。”
他中肯做出评价,未提及她后续的流浪,只是说了资料上的疑点。
“其实有些细节令人费解。既然对丈夫感到失望,为什么不选择离婚,而选了这样极端的方式了结自己?”
“迪妮莎的母亲好像是一位极其强大的念能力者呢,为什么会和普通人结婚?”
他说:“另外,你7岁开念,与她也有关吧。”
【作者有话说】
迪妮莎,大哥比你想象中还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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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孩童时期, 她母亲一直喜欢以游戏的方式对她制定训练计划。
因为可以发泄无穷无尽的精力,每次回家睡得都很香,所以她一直欣然接受并乐此不疲。
有时候妈妈也会过分严厉甚至不近人情。
比如对一种叫【念】的东西的执着。
“没有念的话, 在这个世界会容易死掉的哦,莎莎。”
如果不愿意下水, 会被妈妈亲自踢下河坝。
“长大之后,你的年龄正好是三美的时期。如果我不能护着你, 你必须有自保的能力。”
一遍一遍在冷水中体验窒息, 妈妈在岸上所说的叮嘱断断续续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终,在彻底沉入水底之前, 恍惚的思维中, 妈妈的手突破了水面,宛如伸向另一世界般将她险险捞了回来。
那天之后, 她终于学会了【念】.
“所以, 迪妮莎的念是继承制的。”
脑子里的系统是这样告诉她的, 但如果她出于个人意愿并不愿意传给下一代, 系统也会在她死后彻底消失。
她疑惑的是伊尔迷此时的反应。
预料之外的, 开车中的伊尔迷表现得很平静。
“怎么了?你的表情很奇怪。”
可能是她眼中透出的狐疑毫不掩饰,竟还遭到伊尔迷的反问。
犹豫着斟酌了一下说辞, 她道:“这种时候你的嘴不应该爽到耳根底下了吗?”
开车的黝黑目光似乎出现片刻的移目,他奇怪的问她:“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她调出手机照片。屏幕中。伊尔迷正站在天台发丝乱飞, 念力狂舞,大笑的嘴角露出牙龈。
“得知我们在一起后,西索给我发的。”
平时善于诡辩情绪内敛的人此刻清晰的散发出语塞的情绪,没多久, 伊尔迷用他惯用的语速告诉她:“没想到你和西索还有联系。”
“无关紧要的角色, 还是删掉为妙。”
她忍着笑, 道了句“好”。
画风奇特的小插曲过后,话题归于原处。
“之所以对迪妮莎继承制念能力没有太大反应,原因大概在于……”他偏着头,点着下唇,遵从心意,“不管是你还是我们未来的孩子,都会在我的掌控之下了吧。”
“好大的自信。你就这么确定我们能一辈子在一起?”
她将臂肘撑在一侧的扶手上,懒洋洋的啐了他一嘴。
“因为能向我坦白这一信息,就充分证明迪妮莎已经完完全全的信任我了哦。”
伊尔迷在这一刻才勾起唇,浑似装饰品的黑曜石眼眸刻意弯起名为微笑的弧度。
“这世上不会有哪个男人像我一样有耐心剥开你坚硬的外壳的。另外,迪妮莎已经不会再对其他人动心第二次了呢。”
他的话一针见血。
车子驶离荒郊野岭的道路,进入城市。
“呐,伊尔迷。”
“啊。”
“为什么喜欢我呢?是因为能力吗?”
蜷起双腿,她环抱住膝盖,看风挡玻璃上那张重新恢复寡淡情绪的脸孔。
他思索着说:“唔,那只算加分项吧。”
“毕竟在破解人偶师的身份之前,我就认定你是我的了。”
“那如果我不是人偶师呢?”
这话刚落,她敏感的望向一侧。
有一些饱含恶意的、不加掩饰的念从他体内缓缓流淌,像困在水里的车渗进黑水,手握方向盘的男人,此刻看上去就像覆了诅咒的瓷偶。
“那她就是一具没有思维的趁手工具。”
这无血无泪、人皮下充斥罪恶欲念的怪物,没想到也有亲自为自己绑上缰绳的一天。
“那你爱我到愿意为我去死吗?”
他望了她一眼。
“可以哦。”
没有犹豫,绮丽如丝绸般的嗓音轻飘飘的说。
“但我的死亡不管带给你什么情绪,你都将一辈子记得我。”
他语气中潜藏着能自我愉悦的东西。
【我将永远活在你的心中】
她读懂了他扭曲的爱情观,就和他扭曲的控制欲一样难以理解也让人难以忘怀.
不管在哪座城市,窗外的风景好像都莫名的相似。
当毛披肩换成了短衫,闷热的夏天开始席卷整个城。
她的又一次角色扮演任务开始了。
这次的任务是给人做检查的医生角色,不过与普通医生的区别在于,念医治疗时一般只要召唤辅助治疗的修复器械就可以了。
营业时间是24:00-7: 00
迪妮莎端着高脚杯,站在17楼向下望,摇晃的香槟随着酒液的摇曳折射着灯红酒绿与车水马龙的光影。
“你就不能走门吗?”
她将杯中的香槟饮尽,冷风突然吹进屋里,发丝在空中浮动,男人利落的从23层顺利翻进室内。
“既然选择这个时间营业,那什么奇怪的客人都有可能出现吧。”
男人丝毫没有被奚落的愧疚,抬手开始拔.出脸上的金属圆头长针,随着脸孔扭曲变形,瀑布般的秀发散落,一张昳丽的瓷白面容出现在眼前。
伊尔迷呼出“舒服多了”的感慨,偏头看向一旁靠坐桌上的迪妮莎。猫瞳微动,他轻“诶”了一声。
医生的白袍松散的披在身上,内里的修身旗袍只堪堪包住囤,作为救死扶伤的医生,这身装扮看起来可异常的不庄重。
“你是打算穿着这一身来救治病人吗?”
他的语气没有波动,靠近的步伐亦如往日般平稳,却在贴近的那一刻不给双方留下丝毫的缝隙。
就像在惩罚,他将她一条腿分向办公桌,却暴露出不一般的裂谷风景。高耸的石壁,层层向内递进的深渊,谷底似乎有未知的清泉。
“怎么可能。”
她晃着空高脚杯,在底部倒上一杯香槟。
“你不是说马上到么?”
“这一身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她挑起眼尾,灯晕在脸颊打上不一般的风情。递出去的杯子还没送到男人手中,便被她不小心全数倾倒在裂谷中心。
“哎呀,不好意思。”
她状似天真的挑衅。
“手滑了。”
“所以要帮我擦干净吗?”
材质再好的办公桌遇到成吨的力量撞击也会半路夭折,这迫使这神秘的献祭仪式不得不中断换做别处。
第二日上午,工人们搬来了新的办公桌安装,电钻的吱嘎声吵的人头疼,迪妮莎打了个哈欠,独自一人拎包出了门。
听说隔壁街开了家味道不错的料理店。
她这一走就是一天,晚上提着香水口红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桌上留了晚餐。
“看来又去执行任务了。”
她挑了挑眉,没什么反应,将东西送到隔壁卧室。
直到夜幕再次降临,今晚的第一位客人光顾了这家私人诊所。
被库洛洛揍到鼻青脸肿的西索扭着腰出现在室内。
“嗯~看起来还不错~”
西索甚至兴致勃勃的打量起房间内的装饰。
看那胸腔的撕裂痕迹,不知道那场闻名天空塔的比赛到底打成了什么样子。
“伊尔迷推荐你来的么?”
“嗯~被狠宰了一笔呢~”擦掉额角的血迹,“你是不是把那张照片给他看了~”
疑问句被他用肯定的语气满不在意的说出。
第107章
由念形成的仪器有条不紊的运作, 白色半密封舱悬浮在室内,而西索正躺在上面接受治疗与缝合。
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每一丝针脚勾起皮肉都会引起他的笑, 低声的轻笑,愉悦的哼笑, 享受般的浑似断了气的癫狂的笑。
“你能不能不要笑得快设了一样?”
她从机器同步数据的平板上抬起头,一脸被吵得脑壳疼的不耐。
金色的眼珠滔天战意还未止息, 他仿似撒娇般的语气从磁性嗓音中响起:“可是~真的很痒呢~”
缠绵悱恻的声线, 染着火焰的金瞳细细勾勒白大褂下的姣好身材,被注视时, 宛如黏稠的蛇信分泌着丝丝液体在皮肤上游走, 令人不寒而栗。
“伊尔迷的尺寸,舒服吗?”
他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挑衅般在机器中不安分的鼎动身体。
“哦——~小毒蝎~要亲身衡量一下我们俩的尺寸吗?我保证我的技巧会让你得到更满足的照顾哦~”
望着对方受了重伤依旧显得不太老实且不甘寂寞的样子, 迪妮莎突然撑起一抹笑。
“如果你经常被那种事情困扰的话, 为了防止有更多无辜少女被害, 我不介意帮你【彻底】解决一下那方面的问题。”
她露出鼓励般的神情, 对着西索比了个切的手势。
“……”
充斥雄性荷尔蒙的房间及散发这气息的主人定格了一秒,石化后的男人露出郁闷的包子脸, 小脚脚还抽筋般蹬动两下。
“嘛算了。那会少了很多作为男人的乐趣的。”
最后还是他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房间终于清净了几秒。躺在治疗机上的红发男人放空了思绪,没什么情绪的望着天花板。
“我记得旅团之中, 你和侠客的关系最好吧?”
放空思绪的男人突然以正常的语气与人说话。
她不适应了一下,随后警惕的眯起眼。
“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西索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转过头,平静的疯感突然令灵魂深处都产生一丝恐惧。
“现在去滨海公园, 你大概还能看到没收走的尸体吧。”.
她正在公路上全速奔跑。
赶超了汽车, 夜色下疾驰的摩托, 草坪中自动淋水的花洒在水花还未溅上身的那刻,她的身影便消失在路的尽头了。
至于被丢在公寓中接受治疗的西索?
治疗机在跑出百米范围后就会自动消失,那个半死不活的欠揍男人就算缝合针掉在体.内也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
夏天的夜带着闷热,就算靠近海边,腥咸的风中依然带着躲都无法躲避的湿热。
在找到第三幢写着厕所标识的建筑物后,她终于看到秋千上一动不动垂着头的熟悉身影。
夜色为那道身影披上落寞,金发缺失营养般黯淡无光。他背对着自己静坐,被风推动着秋千,就像独自感受生命走到最后的安逸。
“侠客……”
她不知自己用怎样的声音叫出这个名字。
“嘎吱……嘎吱……”
秋千轻轻晃动,寂寥的身影并没有回应。”侠客……侠客!”
那道身影从秋千上栽倒下去,因双手被束,未能彻底掉落。她在那双膝盖落地前,抱住了金发的大男孩。
他无声无息的落在自己怀里。
“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替身人偶?”
干涩的嗓音艰难的问。侠客没有回应,但她已替他说出了答案。
“是给……库洛洛了吗?”
肩上垂落的头颅仿佛在轻轻认可。
她暴力的拆掉了秋千上的铁索,拆掉他手腕上的束缚,将他平放在地。
唤出的治疗机将金发的身影包裹其中,用器械手一遍一遍的做着心肺复苏,修复着破损的躯体组织。
“滴——————”
但心电图平直的鸣音早已染上死亡的阴影,死神的镰刀仿佛在勾着魂越走越远。
随着一遍遍的心肺复苏,一遍遍的电击刺激,那具肌肉紧实却不宽广的身躯开始出现烧焦的痕迹,模糊缥缈的感觉中,那道金色的背影正离她越来越远。
“侠客!回来!”
他插着兜向远处迈步,听不到她的喊声。
“侠客!”
现实中回应自己的是心电图的无情长鸣。
海鸟的身影在天空翱翔,平静的海面,游轮的身影仿若静止。
金发的娃娃脸大男孩随着电击落回舱床,一缕发丝柔软的垂下耳畔。
他依然闭着眼。
“侠客!你给我回来!”
就算机器同步而来的反馈是救治无效,她依然会再次启动机器。
“侠客!”
那张脸孔平静的好似睡了,就连发丝上的血迹都被机器清理的干干净净。
模糊的视线中,金色的背影走过庄严晦暗的沙滩,走过沉默无言的滑梯,在视野的尽头快要捕捉不到了。
“你的命是我救的!”
她突然声嘶力竭。
“所以你没有资格决定自己什么时候死!!”
“侠客!!!!”
不厌其烦的再次启动机器,让太空舱包裹住沉睡的人。
那道被她反反复复折腾的身影,不知何时染上了宽和的笑,带上一些无奈,仿佛无声的控诉:都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不放过我?
可她就是不放过他。
一次次机器的长鸣。
一次次救治无效的红色报告结果。
她尝试到无力尝试,终于在再次提示的平直声线中,颓废的卸力,接受现实般坐在了地上。
“侠客……”
声音带上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哭腔。
“我还没和你处够呢……”
她注视着沙滩,思绪一会儿无力,一会儿又想用力到把整个沙子都掀开泄愤。
“侠客……”
在她最穷的时候,这个家伙即便在参加旅团活动,依然会在不同城市邮寄当地的特产,美名其曰投喂。
“以前只有你帮我……”
真实身份就连库洛洛都没告诉。
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意识到什么最珍贵。
“那时候不舍得吃不舍得穿……”
“但每次你要多少情报费,哪怕是欠着,我也会一戒尼一戒尼攒给你,但你每次都说不要了……”
眼泪模糊了世界的颜色,伫立在黑暗的灯塔投射在水面一束灯,就像即将落幕的舞台送走重要的演员。
侠客的身影走到光影下,彻底消失了。
她这才明白自己并不是没有朋友的孩子。
那个朋友一直无声陪伴在她的生命中,在有需要的时候不问缘由,不问结果的跑过来帮她。
就因为她的救命之恩。
那是什么廉价又卑劣的救命之恩!就因为自己将重伤的他拖到桥洞底下避开了追杀,又照顾高烧的他一整夜。
其实那初衷只是为了好处费。
“侠客……”
一波一波的海水将死去的贝壳冲到岸上,海鸥飞远了,轮船的夜灯在海天相接之处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就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哎……”
轻轻的叹息声此时响在耳畔。
“如果有什么能让我在坟墓中不得安眠,一定是你的哭声。”
平直的心电音转而变成绿色的波折线,虚弱的跳动随着苏醒变得有力的,平缓的心跳从平板荧幕一声声传来,传出令人流泪的讯号。
布满薄茧的手稳稳扶上密封舱的边沿,那个仿佛已经离开世界的人,疲惫的撑起身体,脸上还挂着无奈的笑。
“哎,别哭了。”他搔挠着头,不知该怎么解释,“会被人嘲笑的。”
只能用行动告知,金发的容颜抬起头,对着楼梯上的高个子身影打起招呼。
“呐,团长。”
侠客撑起惯有的微笑。
就像儿时流星街每次有飞艇空投物资后的问候。
“比赛赢了吗?”
【今天还有新的碟片配音吗?】
深色的衣服灌进海风,随着披在肩上的大氅一起随风飞舞。
发丝下藏青色的逆十字若隐若现,沉稳染着沉冷暗芒的黑眸此刻也化作流水般柔和。
耳坠上的液态矿石在夜色下过分的美丽,库洛洛歪了下头,莹润浅淡的唇轻轻开口。
“啊。”
他翘起嘴。
“赢了。”
【我当然会寻到碟片。】
【作者有话说】
我对上船后的剧情不太熟悉,摸不清是录像带还是碟片。另外,改写侠客原著已死剧情你们应该比较满意吧。
JJ更新把感谢营养液的按键搞没了,那就手动感谢一下各位妞子们!谢谢各位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08章
戴安娜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如何让豪鼻狂猪的肉更加鲜美的方法, 因为冰箱正好有相关食材,她决定尝试一下。
昨天买的桶装矿泉水正与里脊位置的肉在锅子里互相炼化,配料的苹果被她放在砧板, 一刀一分为二,再分、再分、再分、再分……
声音有些吵, 那动作不像在切苹果,反而像是在泄愤。
当当当当一路从厨房传到客厅, 致使凌晨回来, 一直像具尸体般缺乏生气的男人睁开了眼。
呼吸的起伏恢复正常,伊尔迷的眼眸先是偏向厨房那边, 头颅才随之发生偏转。
没多久, 他出现在迪妮莎的身后,声音听起来意有所指:“你好像对我有些意见。”
原定的苹果丁已经在咣咣咣咣声中化成了肉泥, 迪妮莎抬起头, 面向瓷砖里的倒影。
“对, 你听出来了啊。”
她自然而然的旋身, 将身体的重心放在身后的料理台上。
“伊尔迷。”
“啊。”
他说:“我在听。”
“既然西索能根据你的情报顺利找到这里, 那侠客的事你是否知情。”
伊尔迷的目光没出现变化。
不如说,他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他陈述观念:“那是他与西索的私事, 我并没有参与。”
“不要避重就轻。”她说,“我问你的问题是:侠客被杀这件事, 你到底知不知情?”
说不清是迁怒还是什么情绪,钝钝的闷感一直在胸腔反复蒸腾,最终彻底闷熟。
伊尔迷总是以商人的角度判断每个行动甚至每件事是否“划得来”,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做出了最优选。可这样的思维剥离了人的情感, 就算在他们家人之中被默认化及常态化, 但她不想将这种思维观念带到他们之中。
“伊尔迷。我希望你知道, 侠客是我的朋友。”
意识到刚刚的口气确实有些咄咄逼人,她柔和了声音,试着传递自己的坚持。
“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希望你会第一时间通知我,而不是和西索走正常程序般做生意。”
“我希望你站在我的角度,尊重我。”
这一次,他的目光终于落在她的脸上。
伊尔迷的眼眸微不可察的抬动一下,视线中染上一抹奇异。
“朋友?”
他重复这个名词,好像在品读什么陌生、难以理解却令人不悦的脏东西。
绵长的呼吸中混入拖长的叹息,伊尔迷终于发表了观点:“所以,迪妮莎是为了那只蜘蛛在跟我吵架吗?”
他环抱起双臂:“真奇怪,朋友这样的存在到底拥有怎样的魔力呢?”
“你也是,奇犽也是,竟然一次两次都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和家人反目。”
他反问:“难道我们不应该才是最紧密并相伴一生的伴侣吗?”
“说的好像西索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一样。”她忍不住反驳。
“纠正一下。”竖起的食指隔空点了点她的嘴唇,望下来的黑眸人格的缺失与机器的无情交织,“我们算是互惠互利的合作者,一旦委托终止,便没有任何关系。”
“那我现在下委托让你杀了西索。”
他拖着下巴陷入思考。
“怎么?”她挑起眉,“不舍得了?”
“确实可惜。”他的声线传递着“可惜”的情感,“如果现在杀了他,等同于放弃后面金额更大的委托。”
“但是拒绝,我们的关系很大可能会恶化到我不愿意看到的发展。”
他口吻陷入矛盾,虽然依然缺少表情,但从动作能看出左右为难。
最终,他用拳敲击掌心。
“啊。”
他似乎找到了解决办法。
手掌拍上她的头,伊尔迷状似亲密的揉了揉。
“迪妮莎不要任性哦。如果实在感到介意,下次西索类似的委托,我可以选择不接。”
也就是说,侠客的事,他依然不想去理会。
她深深叹了口气。
她应该感到生气,也确实从深刻的无力中体会到怒意。
换做从前,她会毫不犹豫的变身与对方打一架,不会浪费口舌,转身就走。
可那是建立在双方没有任何关系的基础上。
想要扭转伊尔迷的观念,只靠吵架和离开并没有用,反而显得自己幼稚。
不如就按对方的思维方式谈条件。
“这张卡里有10亿。”
黑眸落在纤薄的卡片,又移向她。
“迪妮莎是想和我做交易?”
伊尔迷的尾音奇异的上挑。
“对。”
她说:“这里的金额无法委托你做太多的事,但如果再次卷入旅团的争斗,其他人我不管,侠客必须活。”
料想不到的破空声咻的划过,银行卡脱手而出钉在墙上,长针连根没入,只有金属圆头露在表面。
突然动手的人还维持着甩针的动作。
伊尔迷手臂平缓落回身侧,视线从卡片上收回,转向迪妮莎时,身前两侧的长发随之轻轻摇曳。
他的气息肉眼可见变得危险,可语气一直维持平直而轻的声音:“你这样和我说,我反而会想去解决旅团的那个人。”
伊尔迷一直没称呼侠客的名字,而用旅团这个名词来统一概括。也就是说,他一开始就没把侠客放在眼里。
她也生出几分火气:“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以利益为前提来思考和行动么?为什么我就不能下委托?”
他没有解释这个问题,反而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我偶尔也会不怕麻烦的亲自做一些白工,只用于解决一些潜在威胁。”
他的语气又稳又快又平,凝实的念从身体表面涌起,像淤泥结成的茧,令人感到直观的恶意。
“那只蜘蛛的存在已经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平衡关系。”
不知从哪儿掏出的念针整齐排列在指缝,伊尔迷旋身,步伐指向明确的向门的方向走去。
“糜稽的情报说他还没离开这座城市。我现在会去杀了他。”
“伊尔迷!!”
离开的背影没有停止。
愤怒让迪妮莎脸色充血,她的一只手像那个背影挥去,手臂半途化作章鱼的巨臂,轰的一下冲出客厅,堵死了离开的去路。
修长的背影终于顿住脚步,他回过头,眯起圆润的猫眼,瞳孔深处荡起不详的漩涡。
“你是在向我宣战吗?迪妮莎。”
【作者有话说】
情侣间的小打小闹(笑)
感谢各位的营养液!鞠躬!
下面推一下想开的文的预收,是原创的未来幻想耽美文哦,希望各位支持!!!!预收真的很重要!!群抱!!
《将堕神男友埋起来当肥料的101天》
男友伊莱斯不做人把帝国炸了后,诺亚从背后砍了他的头。
他把对方带回家乡,买了一块地埋起来,不知是不是头的营养丰富,地里果蔬长势良好,每天摘菜时他有种把男友吃到肚子里的错觉。
渐渐的,死去的男友开始在他身边具象化。
烹饪时,男友会从身后搂住他,说好疼啊。见他不理他,又会笑着问他味道好吗?
去异星时,但凡多看台上舞男一眼,男友就会冒出来捂住他的眼,轻声说再看就把那个人的眼睛挖了。
家里强塞的未婚妻性子和习惯逐渐向病态男友靠拢,被她那双带有侵略意味的眼神注视时,他常常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身边的人在一点一点的崩坏,当他察觉到异常,异种们带着无头的新王降临世界,男友的头颅在土地中缓缓升起。
那颗头睁开眼睛,与未婚妻用相同的声线说。
惊喜吗?我可爱的诺亚。
其实我从未离开过。
第109章
那栋17层的诊所被近百米的章鱼幻兽整个扫平, 变身巨兽的粉红色大章鱼戴着18层到27层的帽子追着男友从顶楼跳下,成功让一栋高楼变成两栋相邻的父子楼。
他们几乎毁掉了一整条街,也都打出了真火气。她的一条章鱼腿被百吨巨力整个扯断, 而自己也伤了对方三根肋骨后,战斗结束了。
他们各自离开了那座城市。
看似是想各自冷静, 但迪妮莎却觉得这顿恋情已经到此结束。
换一座城市开念医诊所,这次的心情却与上次截然不同, 每一天焦躁都充斥内心, 像一头野兽在里面横冲直撞,找不到宣泄口。
换城市的第三天, 迪妮莎倒在办公椅上, 等回过意识,才发现自己不自觉盯着手机看了一上午。
他们完了!
彻底完了!
迪妮莎砸了一部手机, 又因为要买一部新的, 肉疼的在心中大骂伊尔迷。
以前不是很能追她的吗?
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得到手就不重要了?
其实私心里知道伊尔迷不是这样的人, 他可能连这种情绪都不会产生, 但人在气头上总是把对方克制不住的往坏处想。
迪妮莎窝在厚重绵软的办公椅靠背里, 俯瞰窗外这座全新的城市,除了与上一间街道分布有出入, 本质上并无区别。
办公室内也不会有对方留下的痕迹。
情绪像爬上万千蚂蚁,咬得人麻痒难熬。其实症结的原因在侠客。她知道。但再谈上一次, 大概率还是会不欢而散。
侠客……
伊尔迷……
侠客……
未穿鞋的脚在长毛地毯上滑动,看白净的脚掌埋首在灰色的长毛中。视线停了好一会儿,她瞥了眼角落报废的手机,旋转半圈椅子, 用座机打给对方。
伊尔迷她是绝对不会联系的。
与其在这里被烦躁煎熬, 不如问问侠客那边情况。
“嘟——莫西莫西, 请问你是?”
轻快的声线,能想象到接电话的人的表情。
“侠客。”她开口。
“嗯?”话筒中传来一声轻笑,“怎么用座机号打过来?”
四分五裂的手机闪烁两下电花,像在最后发出一声抗议,随后彻底没了反应。
她恹恹地撇了下嘴:“刚摔了。”
“是吗?火气还真够大的,还在和伊尔迷置气?”
她简短的“嗯”了一声,随后问他:“之后伊尔迷没去找你麻烦吧?”
其实是有,且差一点就没命了,但被团长以新的交易圆满解决。
侠客没说这个曲折的过程,反正对于说谎,他心里也无压力。
“放心吧。你告诉我那天,我就和库洛洛离开那座城市了。”
话筒中的声线有些失真,但情感与惯有的语速不会作假。迪妮莎信了。
“倒是你,之后你们还有联系吗?”侠客嗓音带着关心。
火苗歘的一下在心口升起,凝结成实物堵在那里,不上不下的噎人。
迪妮莎压下去的火又燃了起来。
“没有。”她口气生硬,“估计以后都不会联系了。”
“是吗?”
那边轻轻的回答,没去细问这场令情侣反目的对话到底说了些什么。但以他对迪妮莎的了解,以及对操作系之间的共情,几乎不用思考太多,就已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迪妮莎。”
“嗯。”
“你有没有想过,作为一个男人,女朋友在与自己的聊天中处处维护另一个男人,这就构成了这场矛盾的开端。”
听筒中,迪妮莎的呼吸一窒。
“是他事先隐瞒了你的情况,反而和西索合作才造成的。”
“也许这就是西索的最终目的呢?”
伊尔迷那边应该也是想通了其中关节,所以才答应了库洛洛的交易。
侠客想着,继续开口:“但西索那边暂且不论,只说你们这次的矛盾。”
“所以侠客是在怪我吗?”
“怎么会。但迪妮莎有时候做事情确实不留后路,操作系的话,又太在乎看中的东西。这样你们早晚两败俱伤。”
她知道侠客分析的很对,但还是哼了一声,说了句:“谁稀罕。”
“你喜欢伊尔迷吗?”
这样直白的问题一时让她不知怎么回应。她一向是嘴硬的小兽,身披一身扎人的尖刺,要不是荷尔蒙这种让人失去理智的东西作祟,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谈恋爱。所以这种情况更没法开口。
“……还好吧。”别别扭扭的回应。
“是喜欢的吧?”侠客说。
“……”
迪妮莎看向窗外,不知是层叠的高架桥,还是上面行驶的车辆博人眼球,她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边,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也许飘去了虚无缥缈的未知,因为感觉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但仔细品味,其实思绪还束缚在躯壳里。
“你们两个人的恋爱过程,抛去性格因素,不可否认伊尔迷要付出更多一点。但迪妮莎如果真心喜欢的话,有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不如学一学退让。”
长久的寂静后,迪妮莎叹了口气:“蜘蛛的宗旨是掠夺。你这样劝我,很不旅团啊侠客。”
听筒依旧传来熟悉的笑:“人多的团队,在难以取舍的问题上,大家其实都学会了退让。”
“那如果实在不想退让呢?”
他给出答案:“抛硬币,或者打一场。”
“你其实更想告诉我的是,我有些不懂得珍惜吧?”
“其实我更想表达,我不希望我是你们矛盾的根源。迪妮莎,作为朋友,我更希望你能和那位揍敌客走到一起。他的家族足够强,不管是武力层面还是社会资源。你其实比你想象中还没有安全感,也更喜欢平凡的生活,但你的能力太过特殊,而这世界比你想象的还要黑暗。”
“只有伊尔迷丶揍敌客能无视这些,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房间又安静了一会儿,侠客给了她充足的思考时间。
良久,迪妮莎叹了口气:“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听起来都感觉不像你了。”
那边笑了笑,安静的背景响起开门声。
“库洛洛回来了。我们还有一些书籍需要破译,先不聊。”
“嗯,再见。”
“拜拜。”
听筒中忙音响了很久,迪妮莎从沉思中拉回思绪。
挂断电话,她从抽屉的角落里翻出买早餐剩的零钱,决定出现【字】的那一面,就给伊尔迷打电话。
可抛了三次,硬币都显示背面,她就放弃了。
庆幸的放弃了。
因为她还没做过向谁低头的事,这种情绪使人陌生,陌生的难以启齿。
就这样一路熬到任务结束,迪妮莎获得了一张小愿望卡,尝试一下用它治疗爸爸的病,发现不行后,就丢进了背包。
然后继续做任务,在各块大陆上游走,和从前的生活并无不同,只是这次没了揍敌客随时会上门的紧迫感。
夏日渐渐抽离了闷热,当天气再次变得凉爽,树叶变作红枫铺落满街,她终于完成了系统发布的100个任务。
爸爸的病痊愈了。
各项指标恢复正常,疗养院前前后后检查了四次,又转院检查,但最终结果依然显示正常。
他们称之为医学史上的奇迹。
迪妮莎为他办理了出院手续。此后,爸爸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脱离疗养院的牢笼,前往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
这一切发生时,爸爸仍旧觉得不可思议。迪妮莎也觉得这痊愈的有些不真实,大概是系统没发放什么特效药或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就那么咻——的一下,睡了一夜,爸爸就好了。
但她知道,自己达成这个目标的过程足够漫长且辛苦。
100个任务过后,系统的任务并没有终结。完成200个任务时,她仍旧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她决定给妈妈一次选择的权利,是留在【家】,还是回到他们的身边。不管是怎样的选择,她都不会介意。
就这样,又做了糕点师任务,做了清理邪恶嵌合蚁任务,在失美乐湿地跑马拉松任务,第110个任务时,她迎来一个还算有挑战的工作。
【成为斯托洛夫家族大小姐的保镖7日。】
乘坐飞艇3天,抵达目标所在城市。
但斯托洛夫家族的大小姐不仅雇佣了一个人当保镖,当迪妮莎登门时,有一位已经优先抵达。
长发披肩的青年,有一双漂亮的猫眼,虽然瞳仁缺乏情绪,但不论是面容还是高挑的身材都足够惹眼。
她确定对方与她交汇了视线,但预料之外的,对方很快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冷淡的态度仿佛从未认识她。
那一刻,内心深处有什么真的东西彻底碎掉了。
她突然有一种感觉,他们彻底完了。
“揍敌客先生,能否帮我摘一朵花园里的玫瑰花吗?请将它递给我。”
漂亮的大小姐坐于沙发,金色的长发蜿蜒流淌成河,散落在隐约可见凶脯的齐凶长礼服中,她轻柔的声线好似在撒娇。
而伊尔迷没有拒绝。
他步伐轻盈的与她擦肩而过。
伊……
她张开嘴,却没有开口。
嘴硬的刺猬永远学不会软弱,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
【作者有话说】
叫我亲妈
第110章
大小姐娇滴滴的“揍敌客先生”“揍敌客先生”的场面, 让她仿佛吞进了一盒毒药。
药效发作时伴随恶心,头晕,胃疼, 世界都仿佛隔着一层薄膜充满不真实感。不过可能是不服输的精神在作祟,迪妮莎并没有请假, 一直到晚上与同事交接班,她迫不及待的离开了那栋别墅。
离开距离超出100米后, 她的症状果然减轻了很多, 就连街道上带有汽车尾气的空气闻起来都让人感到好受。
果然常和裱子为伍是会折寿的。
她不由再深吸了一口气。
夜晚的城市街道车水马龙,开车车灯的各类形态汽车在马路络绎不绝, 她发呆般在路口站了半天, 人行道对面的灯绿了三次,顶着指挥交通大叔狐疑的目光, 她迈开步子走进街对面的理发店。
“您好, 欢迎光临。”
头发挑染成五颜六色的男人接待了她, 浓重的妆容带着几分妖男的感觉。普通女孩可能会觉得很帅气, 但见识过西索之后, 就会觉得对方不论是气质还是软绵绵的身体,都与真正的妖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更遑论是伊尔迷。
伊尔迷。她愣了一下,没想到又想到对方, 几乎下意识的赶紧把这个人从脑子里赶出去。
“小姐,请问您想做什么发型?”
妖男招呼了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男人招待她。
“随便。”她很少出入理发店,望着镜子里的样子没什么头绪,指尖拢了拢黑色长发, 想了想, “剪到刚过肩膀吧。”
男人看起来觉得可惜, 有些欲言又止,但是看迪妮莎的表情,没说什么,带着她去一旁洗头。
当温水流过发丝的缝隙,轻柔抚摸头皮,男人耐心的开口。
“您这样的肤色,其实适合染成金色。”
金色?和那位大小姐一样的发色吗?
她几乎立刻产生了生理性厌恶。
“不必了。”
生硬的回应,但想想和伊尔迷同样色系的秀发,她又忍不住问。
“还有别的颜色吗?”
男人想了想:“粉色吧?”
“行。染吧。”
这家理发店不仅帮人理发,女客还会有专门的师父过来化妆。
当墨黑的长发一缕一缕落地,美妆蛋的温软质感持续不断的在脸上拍,再睁眼时,镜子里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
怎么说呢,少了些锋芒,更艳丽一些,更妩媚,似乎也更不好惹。
理发师用卷发棒在发根做了些小卷,整个头发看起来更蓬松好看。
“今晚,你将是最独一无二的女王大人。”
一枚小王冠别在了发丝内。
“女王大人今天有约会吗?”
男人放下卷发棒后,礼貌的询问。
“不。”
迪妮莎注视镜中的自己,指尖捻了捻发鬓,觉得不能辜负这样让人心情愉快的新造型,又去问那个男人。
“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酒吧的音乐乍一进来,是让人有些不适应的。这次充斥着混乱,奇怪的气味。各色灯光晃花人眼,暗处的地方又叠满喝多的男女,这对视力太好的人来说是一种精神污染。
但随着打碟的节奏与人群扭起来的身影,适应后,又会觉得这里的气氛没什么不好,至少大脑会被狂轰乱炸的音乐搞得亢奋而麻木。
这是她第二次来酒吧这种地方吧。
第一次是因为和库洛洛分手,没想到喝多了酒,意外丢失了第一次。
第二次就是今天,其实也算是失恋了吧。
她这个人果然不太适合谈恋爱,因为防备太多,放手又太容易,一旦势头不对就赶紧逃了。
其实谁和她谈恋爱也是倒霉。
这样自嘲的想着,不自觉在吧台旁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调制酒。
什么能冒蓝色火焰的妖姬,三层颜色的水果调制酒,酸酸甜甜的朗姆酒。
喝到最后精神越加激越,眼前的世界仿佛都沉浸在水中,随着晕眩水波浮动。
喝多之后,总是有苍蝇围着自己搭讪,拒绝了不下五人,迪妮莎拧断了一个伸向禁区的咸猪手,歪歪扭扭迈着步子离开了这里。
喝多了再捡个人去酒店睡的事,体验过一次就不想体验第二次了。幸好她喝多的大脑还记得拒绝这件事。
巨石广场的路灯底下到处张贴海报,迪妮莎眯着眼睛在底下瞅了一会儿,看清楚图片上巨大的帐篷以及驯兽师手持的鞭子,瞪大了眼睛。
“唔……大马戏?”
儿时因为家庭贫穷而将她拦在外面的铁门,此时此刻终于有向她敞开的可能。
她一步步跟着指引,晕乎着买了票,进入那顶巨大神秘的帐篷。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熊形的幻兽正在跳芭蕾舞,那件可笑的粉色小裙子比她的头发颜色要深很多,每一个动作都引人发笑。
迪妮莎瘫坐在前排靠边的位置,观众的呐喊与酒精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此刻她头疼欲裂。
但前排座位价格贵的离谱,又因是儿时的梦想,所以她不会在此刻离开的。
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抬眼看向场内,结果因对面某个黑金组合太过显眼,在某次金色站起来奋力鼓掌时,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对面。
平静的黑眸推了过来,对方端坐在椅子上,双手环臂,不知在那里注视自己多久了。
被那样深如海渊的眼眸端详,她的思绪恢复片刻清明,但又被某种委屈的情绪填满。
她回避了那道视线,唤回欲裂的头痛,因为那种痛感能让讨厌的情绪减轻一些。
伴着那种晕眩,她继续时而抬眼看台上的表演,时而闭目养神,按着太阳穴听声音。
漂亮的女驯兽员牵着龙形的幻兽走入场地,贴满金色花纹的修身服衬出姣好的身影,类似连体泳衣的底库兜在腿之间。
带着幻兽表演时,驯兽员的肢体动作柔软而夸张,抬腿后一闪而过的风景令在场所有男人变得亢奋。低俗是永不过时的话题,那种微小的刺激一旦摊开在明面上,隐秘的禁忌感会不断撩拨人的大脑。
马戏团大概是想用这种方法让票价变得更值。
当然他们同样会照顾女性的情绪。
帅气的男驯兽师拥有八块腹肌,紧身底库的风景也很迷人。
迪妮莎捏着鼻梁瘫在座位上,她仰头望了眼帐篷顶端的吊灯,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让她陷入一种混沌的平静。
观众们的掌声与喝彩仿佛浸入水底,要延迟一步才会失真的传递过来。
她有点困了,但却不舍得走。就那样和自己的大脑僵持着作对,偏头听台上的声音。
尖叫不知是何时响起来的,当舞台飞溅大片的血液,漂亮的女驯兽师成了恶龙的口粮。
所有的喝彩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混乱,可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已经听不出来。
直到恶龙冲向观众席,犹如冲入自助餐料理区。
“揍敌客先生!揍敌客先生!”
金发的大小姐惊惧的抓着伊尔迷的手腕,保镖们护在她的身侧,可她的眼里只有伊尔迷一人。
揍敌客这个姓氏,在大多数眼里是死亡的代名词,但却是一些混嘿家族眼中炙手可热的保护伞。
且委身在这样的男人身.下,其实并不委屈。
大小姐掩下眼中的算计,眼中酝酿出晶莹的泪花:“揍敌客先生,我好怕。”
“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其实对于四周混乱的场面,周身围满6名保镖的大小姐相当的安全。
伊尔迷黝黑的眼眸落在娇俏可人,要比迪妮莎会乖巧上许多的女孩,沉思片刻,他抬眼向四周冷静吩咐。
“护送斯托洛夫小姐出去。”
待其他保镖缩小包围圈,伊尔迷不容拒绝的抽出自己的手。
“这只埃尔热兽还未成年,战力并不高,以他们的实力足够保护你。”
在大小姐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伊尔迷双脚使力,高高跃起,身形灵活在空中翻转,以自身的重量将恶龙的头颅砸进地里。
巨响终于唤醒迪妮莎迟钝的神经,她的目光从天花板上的吊灯移向面前,发现近在咫尺的龙嘴,以及头顶男人投下来的视线。
“喝成这个样子,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思绪陷入昏睡前,她感觉自己被对方抱小孩般单臂抱起。
一声叹息落在耳畔,对方寡淡的声线注入了外露的不悦。
“本来只是打算试探下你对我的情感态度。”
睡着的女孩安安静静倒在怀里,精致的妆容与粉色的发丝,看起来难得乖巧。
不带刺的样子总是让人满意。
“不过现在,这样差的警惕性,果然还是惩罚一下比较好。”
如果奇犽是刚刚那样的表现,大概会在单人牢房里抽满七七四十九天。
短暂昏迷的恶龙摇晃着脑袋重新站起。已被保镖强迫带到逃生出口的大小姐依旧不甘心的喊着伊尔迷的名字。
“揍敌客先生!揍敌客先生!她是谁?!你为什么抱着她?!”
大小姐显然没认出已经换了造型的迪妮莎。伊尔迷没有回答大小姐的话。他扫了对方一眼,确认任务不会失败,果断迈步向另一方向出口走去。
此时恶龙再次咆哮着冲出侧方人群,尖叫声伴随着迸溅的鲜血,翅膀的振动掀起他背后的发丝。
场面再度陷入混乱。
可他却头也未回的稳步离开。
【作者有话说】
我到底还有多少章完结……怎么越写越多(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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