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告诉他吗?”
松田阵平放下手里的螺丝刀,将褶皱的外皮捋平,漂亮的蓝眸看向明日香弦鸣。
绿眸女性用帕子帮他揩去额角的汗珠,笑着摇头。
“仔细考虑过,果然还是暂时隐瞒比较好,毕竟我们没办法确保……”
————
安室透再次怀疑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接受鹤见雪川的交易一来是为了获取情报,二来他有合理的借口跟踪明日香弦鸣,调查她的目的。
但那是明日香弦鸣,大他两岁的前辈,他的追踪技巧全是她教的,他怎么敢偷拍拍到自己老师身上啊?
而且她身边的松田和萩原敏感得要命,一有风吹草动审视的目光就扫过来了,尤其是卷毛混蛋,居然还可以凭借直觉来反追踪他。
其实向明日香弦鸣坦言鹤见雪川的目的,双方通气以后让他正大光明拍是最好的,但偏偏是在安室透对前辈的立场产生怀疑的时候。
他不确定明日香弦鸣是否还是那个站在正义一方的人,又或者他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的前辈,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是啊,那种对黑暗世界的轻车熟路,怎么会是一个好人能够拥有的?
在查阅公安卷宗时,安室透才意识到【明日香弦鸣杀过人】,非法的、没有证据的、手段高明的,在她与他们嬉笑欢闹的年纪。
心中生出了一点芥蒂,随即他又为这些想法而愧疚——明明他自己在加入组织后也沾染过人命,他有什么资格去戒备前辈。
唯一不同的是——
她下手太轻易了。
降谷零能分清自己什么时候应该是【安室透】,什么时候应该是【波本】,安室透合该是清爽开朗的,波本则是神秘危险的。【安室透】可以适当助人强化人设,以高情商的表现换取他人的友善,在身为【波本】时,动用血腥手段是不可避免的。
而对明日香弦鸣而言,她从始至终都只是【明日香弦鸣】。
用炸弹杀人的是明日香弦鸣,为朋友精心制作料理、笑得很温柔的也是明日香弦鸣。她不需要调整自己的状态来进入【黑暗模式】,因为她本身就能够一边柔声细语和恋人通讯,一边踩着死者的衣服擦去太刀上的血。
这是降谷零做不到的。
这是降谷零觉得明日香弦鸣可怕的。
他总会想起过去的明日香弦鸣,那个面对故人命运,冷静地执刀,对他说【我们现在是同谋】的前辈。
那时她用针剂寄予了一位公安前辈最后的安宁,那时的她像平静的湖泊,而现在的她像平静的深渊。
她是何时改变的?
亦或者改变的不是她,是降谷零自己?
而现在,安室透跟踪着那个让他敬畏的人,怀着困惑与试探、多疑与猜忌,他看见明日香弦鸣进入了那家书店,与诸伏景光聊过几句又离开。
现在她上了车,穿着一身黑色女士西装,驱车前往西摩多市。
说起西摩多市,最先想起的是近日完工的双子塔,作为全国最高的双塔摩天大楼,其开幕式邀请了各界人士,莫非她是为此而去?
车内,明日香弦鸣手机里的小朋友不断提醒着她。
【那个人又跟在你身后了,右车道一百米后的那辆白色马自达,你真的就这样不管吗?】
“别着急,弘树”,似乎想起什么,绿眸女性的嘴角勾起,“那是我的后辈。”
【但哪个后辈会一直偷拍你?这都持续半个月了!】
手机里响起清爽的少年音,看来她的小朋友确实有些急,都忍不住出声了。
“快结束了,快结束了……你生日快要到了吧?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是给诺亚方舟的礼物,还是泽田弘树的礼物?】
“是给【你】的礼物,如果你认为自己是诺亚方舟,那便是诺亚方舟的礼物,你认为自己是弘树,就是弘树的礼物。”
诺亚方舟是泽田弘树的朋友,拥有着弘树的记忆、外表与意志,关于本质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可是诺亚方舟没有生日……因此为了收到礼物,他会是泽田弘树。
【我知道了……谢谢。】
————
明日香弦鸣在下午抵达了双子塔。
降谷零无愧她的教导,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间隔几辆车或处于她视觉死角,若不是身边有个人工智能拥有天眼功能,她也许还真能被迷惑。
之前在某个万圣节游行上认识的井下藤香,和常磐集团的社长常磐美绪是很好的朋友。常磐集团开发了这座双子塔,常磐美绪是负责人。而明日香弦鸣在那次好心相助后与井下藤香展开了业务往来,陆陆续续有一些交流,虽然后面有三年没见面,但井下藤香依然给她送来了双子塔开幕典礼邀请函,希望二人能够在典礼上聚一聚。
向侍者出示了自己的邀请函,明日香弦鸣不动声色地向后扫了一眼,金发黑皮的青年已经混入人群,不见踪影。
她相信降谷零有混进宴会的方法,不过她还挺好奇他会怎么操作。
手机里已然收到了那人的消息,她迈步走进宴会厅。席间觥筹交错,金碧辉煌,透过大块的观景玻璃能看见远方的富士山。
被白雪覆盖的山头,那样素净、那样巍峨,凝神注视时,鼻尖仿佛嗅到带着冰雪气息的清风,耳边听到破冰时玉碎的裂响。
“很美吧?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非常震撼呢。”
身着鹅黄礼服的女士微笑着看向明日香弦鸣,她的眼角带着细小的皱纹,已然走到了人生的中年阶段,却依旧眼眸明亮、皮肤光泽,浑身上下带着一股自信的精气神。
明日香弦鸣笑道,“你与这风景一样美丽,井下。”
井下藤香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面对绿眸女性一脸真诚的表情又没忍住捂嘴轻笑,“你怪会说这讨喜话,真要帮我还不把你这些年的保养秘诀告诉我,我记得你今年也三十多了,怎么还和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似的?”
黑发绿眸女子妍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姐姐你就别调侃我了。”
“哎哟,有你这声姐姐我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
明日香弦鸣与许久未见的井下藤香在窗边交谈着,似乎她今天来主要是为了叙旧,顺便谈一些生意。
安室透猫在黑暗的楼梯间,手指敲击着耳麦,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
“感谢各位来宾莅临双子大楼的落成典礼,现在······”
常磐美绪身着黑色长礼裙,脖颈上系着一条白色珍珠项链,在台上主持着开幕式,明日香弦鸣对身边的井下藤香眨眨眼,“你朋友真是和你一个样。”
“一样高雅、美丽而自信。”
“你少来这一套”,井下藤香摆手,“看见了吧,那个台下穿着羽织的白发老人,画家如月峰水,其实是美绪的老师,以画富士山出名。”
幽绿色的眼眸倒映出另一个世界,明日香弦鸣对着常磐美绪身周密密麻麻的黑线,摸了摸下巴,“······原来是这样。”
宴会还在继续,台上的常磐美绪手握麦克风,“现在我们进行一个小游戏,猜三十秒。”
在场众人上交手表,在心中进行三十秒默数,结束后举手,最接近标准三十秒的人可以获得一台跑车。
那台红色的跑车是个漂亮的大宝贝,明日香弦鸣目光流连忘返,惹得井上藤香忍俊不禁,但服务员来收表的时候她却摇了摇头,“抱歉,我不参加。”
面对井上藤香疑惑的目光,她只是温柔地摩挲着表盖,“这块表对我来说很重要。”
“怎么,老公送的?”
闻言明日香弦鸣差点没绷住,窃听器那头的安室透也一脸黑线。
“不,是爸爸送的。”
明日香旭对那两个小子哪看哪不顺眼,要是知道自己送的礼物被安在了那两人头上估计要气炸。
获胜者出人意料地落到了毛利小五郎身上,明日香弦鸣这才注意到在场人员还有柯南和少年侦探团,笑容加深。
小侦探向来是纷争的中心,他的存在或许会带来更多的变数。
那一定会很精彩。
————
“接下来将为大家展示如月老师的画作······”
明日香弦鸣闭上眼,叹了口气。
手搭在那眼镜男孩的肩上,让他下意识打了一个哆嗦。
“明日香姐姐,你怎么在这?”
没有回答侦探的话,她只是说:“我刚刚听到台上传来一些特殊的声响,感到很不安······我记得台上的人有常磐美绪和她的老师如月峰水。”
提示已经给到位,小侦探霎那间想通了什么,脸色一沉就往台上冲去。
明日香弦鸣这才调转视线,看向一旁的灰原哀,那孩子与她对上视线时有些躲闪。
灰原哀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面对明日香弦鸣。
她帮过自己,她对自己很好,但在发现对方身边有组织成员时,自己胆怯了。
灰原哀自身难保,于是也不敢像他人伸出救援的双手。
“在想什么,爱酱?”
那个有着温暖手掌的女人,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别害怕,都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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