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不等卢尚书主动站出来,皇上已?经主动叫他?了。


    毕竟此事和户部?干系极大,谁都可以不说话,唯独户部?不能。


    “卢爱卿,你怎么?看?”


    卢尚书慢悠悠站出来,“首先,老?臣以为,朝廷是绝不能开口?向商贾要钱的。如此做法,不只事关颜面,若让人知道我朝穷得要掏百姓的兜了,定会引起朝里朝外的动荡。”


    皇帝点点头,“方爱卿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上应当向老?臣多学习学习。”


    说完又扭头看向卢尚书,“首先说完了,那么?其次呢?”


    卢尚书拿出袖中的账单,“其次,昨晚户部?收到一大笔钱款,或可解燃眉之急?”


    “什么??”一旁的方泽惊呼。


    皇帝也猛然站了起来,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像方泽那样失态,“钱款从何而?来?”


    “是新安府送来的税收。”卢尚书答。


    不等皇帝质疑,朝中众人先议论?起来了。


    “要能解燃眉之急,至少得两千万两银子,新安府去年才设立,两千万两?不可能吧?”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去年新安府一半地盘又是打仗又是干旱,另一半在发大水,若非今年多地大旱,皇上本来还打算为新安府免税三年呢。”


    “确实不合常理,以往的贫瘠之地,有?可能突然会开始疯长粮食吗?”


    “看看尚书大人怎么?说。”有?人摇头不信。


    有?人突发奇想,“莫不是之前沙匪没剿干净?”


    ……


    众说纷纭。


    而?大家说的,便是皇帝想问的。


    皇上看向卢尚书,卢尚书继续禀报,“据新安知府所言,金洪县、图靼、留州土地上收来的赋税足有?一千五百万两……”


    “一千五百万两,那是挺多,不过?这样解不了燃眉之急啊!”有?人出声质问。


    皇帝也拧着眉,“据朕所知,二十年里,这三地加起来所收赋税就没超过?过?五百万两过?。”


    有?土地荒废收成低的原因?,也有?被四处搜刮贪墨的原因?。


    “这,老?臣就不知道了。只是这税银是实打实的送来了。”卢尚书没想到皇帝竟会记得这么?清。


    皇帝闻言有?些?玩味,“看来这几地并非我等以为的那么?荒芜贫瘠,可是为什么?灾前的几年为什么?税收那么?低?


    刘大学士?”


    刘大学士,就是挤走王大人的那个翰林院大学士。


    他?之前曾是留州那一带的父母官,运气好,在留州和金洪县遭灾之前就被调回京城来了。


    这本没什么?。


    只是一年前,皇帝因?为这几年过?于重文轻武引起京城里勋贵们的不满,被那些?老?功臣们逼着提拔此人做了翰林院大学士。


    可此人根本没什么?才学,除了钻营什么?都不会,说他?庸碌都是夸他?。


    因?为他?是皇后的堂弟,四皇子的堂舅,又因?为他?在勋贵中结交甚广,勋贵们才把他?推了出来。


    翰林大学士啊!


    就这么?给了这苟东西?!


    皇帝一直很有?意见可是勋贵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不可能全然不理会这些?人的想法。


    不然恐怕要闹出乱子。


    要处理这些?人,必须得徐徐图之。


    他?并非要杀功臣,只是他?绝不允许被臣子逼迫,做那傀儡皇帝!


    也是因?为这个,皇帝特意提拔方泽,与勋贵们分庭抗礼。只是方泽很会做人,甚至勋贵们有?的也与他?关系不错,所以效果一般。要不是方泽确实有?几分才学,皇上定要换把刀使了。


    …


    如今难得抓住这些?勋贵的小辫子,皇帝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朕记得刘大学士自?建朝以后,在边境一带做过?几年父母官。怎么?刘大学士每年送到京城的税银只有?五百万左右?”皇帝笑意吟吟,口?中所出的却尽是诛心之语。


    眼?见贪污的帽子就要扣到脑袋上了,翰林院大学士刘大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声音都在颤抖,“陛下,臣也不知道啊!臣绝对没有?贪墨一分税银啊!”


    随后,呼啦啦跪倒了相当一部?分人,都是给刘大人求情?的。


    “那倒是奇了,刘爱卿没有?贪墨,那每年剩下的一千万两去哪里了?”皇帝笑问。


    刘大人的脚后跟都在发凉。


    他?眼?珠子乱转,想找理由开脱。可是,他?怎么?辩驳呢?


    “陛下,兴许是沙匪没剿干净。”有?人很快替刘大人找到了切入口?。


    闻言,陆先生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出来。


    “禀陛下,今晨收到姚知府折子,沙匪确实还没剿干净。”


    刘大人闻言一喜,宛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看,看,陛下,不是臣贪墨的吧。”


    可是下一刻,陆先生的话又重新将他?打入地狱,“只是这剿匪所得钱款姚知府单独让人押送进京,不在这税银之中。”


    皇帝闻言蹭的站起来,“快把折子呈上来。”


    这姚瑜,这姚瑜啊!


    真是他?的福将。


    每次自?己缺钱了,他?就想法设法的给送来了。


    都几次了?


    皇帝打开折子一看,数目不小。


    “哈哈哈哈,好!好!好!”皇上哈哈大笑。


    群臣见了跪下山呼万岁,“陛下千古圣君,此乃陛下之福。吾皇万岁万万岁。”


    …


    皇帝整个人都轻松下来,高兴过?后,他?依旧不打算放过?刘大人,“此事刘爱卿你还是说不清楚。”


    卢大人终于是没忍住,趁皇帝高兴,大胆开口?,“陛下,臣还没奏完呢。”


    皇帝看向他?,“那就让老?爱卿接着上奏。”


    卢尚书打开姚瑜送来的文书,继续念道:“除此之外,公田所得,足有?三千五百万两……”


    皇上这下坐不住了,“公田?什么?公田?”公田是什么??他?怎么?从未听说过??


    卢尚书有?点为难,“这,要不陛下你先让微臣奏完?”


    “还有??”刘大人绝望了。


    “有?呢有?呢。水运及港口?所得,一百万两……”听到这个数不大,刘大人松了口?气。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反复无常。


    卢大人继续道:“互市所得商税两千万两。”


    刘大人捂着心口?,喘着大气,仿佛顷刻便要去了一般。


    “臣总算念完了。”卢大人擦了擦汗,还有?空关心刘大人,“刘大人身体无碍吧?”


    寂静,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皇帝一副想笑又想忍着以保持自?己的威严,但是又实在忍不住的模样。


    “卢爱卿,这些?钱款,你可有?一一清点过??”


    卢大人点点头,然后开始解释了,“根据文书所言,知府所谓的公田,乃因?为旱灾水灾荒废了的土地,知府便以官府的名义雇灾民将田都种上了,以工代赈。


    一般情?况下,一亩地交三成税,可是这公田全数都是官府所得,知府上书说他?留了三成修理道路河道,补贴民生,七成都送进京城了。


    新安知府还说了,这公田是在去年的特殊情?况下出现?的,明年恐怕就没这一项税收了。


    至于这商税,新安知府提及此事,说是由陛下首肯,陛下,这……”


    皇帝努力?冷静,他?想了想,“确实有?这么?回事。”只是姚瑜只说试点,没有?正?式办起来,加上当时朝中事务繁忙,皇帝也就没拿到朝堂上认真讨论?。


    卢大人闻言笑道:“吾皇目光长远,吾等所不及啊!”


    “陛下圣明。”群臣刚起,哗啦啦又跪倒一片。


    皇帝笑着摆摆手让群臣起了。


    让卢尚书把文书呈上来,皇上忍不住反复的看。字他?都认识,可他?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那些?棘手的问题,就这样迎刃而?解了?


    不行。


    他?得自?己去确认确认。


    “卢爱卿,税银何在?带朕去看看。”


    “遵旨。”卢大人拱手道。


    不多时,京中大半官员都挤在了户部?。


    “真的?这竟是真的?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啊!”


    “是真的,确实是真的。这色泽是银子无疑。”高兴之下,大家不断在说废话。


    吃了这么?久的素,都实实的吃够了。


    他?们要吃肉,他?们要堂堂正?正?的吃肉啊!


    皇帝一锭锭的摸着银两。


    就是这些?黄白之物,让他?这些?日子整宿整宿的睡不好。


    对了,还有?税粮。


    皇上手里捏着银子,心里是踏实的。


    他?转头吩咐众人,“如今有?钱也有?粮了,如何赈灾,各部?拟个章程出来,明日朝会拿出来议一议。”


    说着,皇帝余光瞥见面白如纸的刘大人,“刘爱卿的事大家也议一议,明天一并讨论?。”


    刘大人身形一抖,要不是有?人在旁扶着,他?又要跌倒在地了。


    …


    “怎么?办?怎么?办啊?皇上这是打定主意要拿我开刀。”


    一离开,刘大人就偷偷来见堂姐,也就是本朝的皇后。


    “莫要沉不住气。”皇后恨铁不成钢,“如今无凭无据,皇上只是猜测,断不可能因?此定了你的罪。不然怎么?可能留到明日再议?”


    刘大人心神稳了一些?,“以皇后看,此事该如何应对。”


    皇后看了他?一眼?,“想应对之策之前,你得仔细想清楚,你到底贪没贪?”


    刘大人支支吾吾,“只拿了一点……”


    “一点是多少?”


    “有?二十万两。”


    “你糊涂啊!”皇后摔了杯子,“以咱们家的家世,为官做宰是早晚的事,你何至于眼?皮子这么?浅,贪那么?一丁点的银子?”


    “还请堂姐救我?”刘大人声泪俱下,“我之前挤走那个姓王的,皇上早对我不满,堂姐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对了,四皇子,我这些?年收的钱大多都送到四皇子那里了。”


    皇后气坏了,“你让我怎么?救你?你居然还敢牵扯四皇子?皇上本就偏心太子,不喜四皇子,若因?此牵连到他?……”


    “不,不会的。我绝不会牵扯到四皇子的,若真有?那一日,我必定自?己扛下所有?。”


    皇后狠狠刮了他?一眼?,“希望如此。如今走到这一步,不能一味顺着皇上的节奏走了。”


    “姐姐的意思是?”


    皇后看向北方,“想办法安排你的人去假意调查,将那新安府的知府捧起来,要让人觉得不是你贪了,而?是那新安府的知府能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刘大人不甘道:“便宜此人了。”


    皇后白了他?一眼?,“你就这点出息!此人毕竟是一府知府,听你这般说也有?些?本事。若是能将施恩于此人,将此人拉入四皇子麾下,岂不是一大助力??”


    为了四皇子,刘大人只好忍了,“就如堂姐所说,明日我便上折子,请皇上调查,自?证清白。”


    皇后点点头,“你打算让谁去查?”


    刘大人犹豫了一下,“吏部?的张若,此人表面看起来铁面无私,光明磊落,是个纯臣。其实我早已?将此人收入麾下。是一步偷偷埋在吏部?的暗棋,只等关键时刻出奇制胜。


    如今突然碰到这样的事,弄得我束手无策,若用其他?人皇上肯定不会同意。


    张若清正?廉洁,官声素来不错,官阶也不低,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此时用他?,谁都挑不出错来。”


    皇后点点头,“你有?章程了就行。”


    …


    第二日,张若如刘大人计划的一般,主动要求查案。


    若是平时,皇上一口?便答应了。


    只是今日,他?忍不住看了眼?太子,没有?言语。


    “陛下,臣推荐一人。”见皇上没答应张若,方泽突然站了出来,“陆萧陆大人刚正?不阿,或可担此重责。”


    刘大人闻言脸色都白了。


    这个方泽!


    平日他?没少给他?送银子关键时刻竟然出来给自?己添乱!


    陆先生淡淡的朝方泽看了过?去,此人他?毫无印象,为何会突然举荐自?己?


    皇上隐隐察觉到方泽对陆先生异样的关注,但他?没太往心里去,他?笑道:“陆爱卿可不能去,他?要避嫌。”


    避嫌?


    这众人就不明白了,这要避的什么?嫌啊?


    “哈哈哈,大家有?所不知,上届的状元姚瑜就是如今新安府的知府,可也是陆爱卿唯一的弟子。陆爱卿为人素来低调,所以身为状元,又教出来个状元的事才无人知晓。”


    方泽忍不住攥了攥拳。


    他?竟不知!他?竟不知!


    如此,这陆萧岂不是要赛过?他?去?


    “只是爱卿这般刚正?不阿,不畏强权,若姚瑜那没出息的竖子能学到你得一半就好了。”皇帝想起姚瑜那怂样,忍不住乐着吐槽。


    方泽闻言松了口?气。


    看来皇帝极为不喜那姚瑜?


    “张大人去不得,陆大人去不得,依陛下看,此案由谁来看比较合适?”王大人虽身在礼部?,但毕竟是一部?尚书,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刘爱卿论?职位,是翰林院大学士,天下学子之首。论?身份,是皇后之弟,四皇子之舅,是本朝的国舅。张大人陆大人人品和才能都是够的,但让他?们查本朝大学士、国舅,还差了点资格。”


    皇帝说完看了眼?太子,“太子,此事干系重大,你便替朕跑一趟。”


    “是,父皇。”应完之后,太子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


    “太子可是有?话说?”皇帝问道。


    太子站出来,“父皇,新安府税收先是解决了国库暂时的缺银之事,又牵扯出了刘大学士之事,如今这两件事都议完了,姚大人立了如此大功,是不是也该议议如何嘉奖有?功之臣?”


    皇帝赞赏的看了眼?太子,“有?错必惩,有?功必奖,不错!只是……”


    两年前姚瑜那张欠欠的怂怂的模样依稀就在眼?前,皇帝道:“增加税收是他?身为知府的本职,现?在说奖赏,为时尚早。太子先去调查,亲眼?看一看新安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看完查完再说此事也不迟。”


    太子有?些?茫然。


    这……有?功不奖,不像是父皇会做的事啊!


    但皇帝都这般说了,太子只能应了是。


    “可还有?事要奏,没事今日便散朝了。”


    皇上看了众人许久,见在无人站出来,太监高喊散朝,他?便转身去了书房。


    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刘大人瘫坐在地。


    “完了,彻底完了。”


    第132章


    皇帝去了书房,太?子也跟着去了。


    他不明白,为何此事要他去查?


    明明有资历的不止他一个。


    皇帝边看折子之时?,见太?子侍立左右,想要开口却又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皇帝忍不住轻笑?,“朕知道你想问什?么。”


    太?子连忙躬身,作长揖,“还请父皇为儿?臣解惑。”


    皇帝放下?朱笔,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太?子,“真让你去查刘珏是一件事,但还有件事,朕自?去年就开始想了。”


    皇帝叹了口气,“这几年多灾祸,什?么旱灾水灾,一个接着一个,中间偶尔还夹杂着地动之类……不少人恐怕还觉得是朕不修德政,老天降下?的惩罚。”


    太?子惶恐道:“都是那些奸佞凭空捏造,前朝的灾祸可不比当今少。”


    皇帝转过身来,笑?得无奈,“可是朝中当真有人信了,说,这是上天的警示。”


    “父皇……”


    皇帝摆摆手,“你不必宽慰朕,他们说他们的,朕可一点没往心里?去。”


    “那父皇这是……”


    “朕想的简单,朕想的其实只是灾祸本身。”


    太?子犹豫,“对?此儿?臣也有一些想法。”


    皇帝重新坐回去,“说说看。”


    太?子上前一步,“儿?臣以为,这大部分的灾祸并非是天灾,实为人祸。”


    在皇帝的鼓励下?,太?子大胆发表自?己?的看法,“若说降大雨,哪个地方能比得上去年留州?可就是那么点雨量,却让各地四处发大水。


    儿?臣也看过几处案例,发现大水都涉及关?键一点。”


    “哦?”


    “这关?键一点在于堤坝。”太?子说得入神时?手臂微摆了摆,“前朝腐败,从上到下?都是烂的,治水的堤坝都是按省钱的方法来,以次充好。


    我朝接了前朝的江山,这些问题也遗留下?来,遗祸本朝。今年雨量稍多了一些,出问题的地方自?然也就多了。若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长此以往,恐怕动摇国本。”


    皇帝欣慰的笑?笑?,“既然太?子都看到了,那就先从新安府开始,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该如何解决?”


    太?子没想到皇帝会这般说,他不是很?赞同,“父皇,既然都已经发现问题了,何不尽快解决?若不解决,旦夕之间,都有可能会再?死无数的百姓。”


    皇帝反问他,“你想如何?”


    太?子请缨,“儿?臣愿亲自?跑遍天下?河海,替父皇巩固山河。”


    皇帝闻言皱眉,“你是太?子,一国储君!如何治水修堤,你可以了解,但无须精通。”


    “这……”太?子也为难了,“只是现在有谁能做此事?”


    皇帝难得有了闲心,自?己?研磨,“此事非一日之功,没有五年十年不可能做成,先放一放吧。你先去新安府,回来之后,写篇策论谈谈你的所?见所?闻。”


    太?子还想说什?么,但皇帝不想听?了,挥挥手,“行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说,别在这里?碍朕的眼了。滚吧。”


    太?子只好退下?了。


    …


    “殿下?。”太?子刚一进门,礼部尚书高南就从里?面迎了出来。


    太?子连忙将人扶起,“舅舅多礼了。”


    两人扶着进了书房,才刚开始说话。


    “殿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太?子便将今日之事告诉了高南。


    “陛下?,还是有所?顾忌啊。”高南道。


    太?子忍不住嗤笑?,一点也没有刚刚在皇帝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父皇他老了,胆子也小了,现如今行事过于谨慎了。”


    “要想做实事,还是得先将刘家捋顺。不然,他们必定要横加阻拦。”


    “要捋顺刘家,何必派孤前去。”


    高南想了想,“恐怕陛下?另有深意。”


    想起从前,太?子道:“不管父皇如何想,此番我只要不出差错,不管刘大学?士是否清白,刘家的气焰必能杀一杀。”


    若是贪污了,那不必说,刘家必有好果子吃。


    若是没有,堂堂一个大学?士,竟被?一个小子比下?去甚多,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但凡刘大学?士要点脸,都不好意思当这个翰林院大学?士了。


    高南突然想到一件事,“今日朝上,新科状元方泽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坑了方家一次,殿下?或可趁机拉拢。”


    “方泽?”太?子捏起茶杯,声音漫不经心,“空有虚名的跳梁小丑罢了。”


    高南劝他,“毕竟陛下?还是信重他的。”


    太?子轻笑?,“舅舅还是不够了解父皇,父皇若真如大家所说的那么喜爱他,怎么会把他摆在台面上,让他肆意张扬?不过是挡箭牌罢了。”他轻抿一口淡茶,“至少,在父皇心里?,此人远不如远在边境的那位姚瑜姚大人。”


    “此话怎讲?”这高南就有些想不通了,“喜爱他怎会当朝辱骂,还把人扔去边关??”


    太?子回忆起几年前的事,“那是几年前了,孤还没正式入朝。父皇当时?求贤若渴,下旨让那姚瑜进京。姚瑜进京后,父皇是把人当驴马一般的使唤,比现在对?方泽还狠。


    可那姚瑜太?傻了,次次都顺父皇的意,怼遍满朝文武,连孤手下的人都被他怼了好几次,差点坏了孤的事。”


    说着,他捻了捻茶杯,“不过那姚瑜和这方泽还是不一样的,父皇虽然嘴上骂,但心里?是真心喜欢。使着使着,父皇终究是不忍了,就顺势把人扔去边境。


    虽然看着是疏远了姚瑜,但那姚瑜这几年里?是步步高升。


    而且这几年来他办这些事阻挡了不少人的利益,得罪的人可不少,你见谁敢动他?


    父皇护着呢。”


    “殿下?可是记仇了?那殿下?怎么还当庭给他请功?”


    “谁叫他是父皇喜爱的臣子呢!”太?子还是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认真的,“记恨多少还是有点的,虽然他是无心的,但当时?那小子太?招人恨了。”


    太?子重添了一壶,“其实就算没有这些事,孤也不喜欢用姚瑜那样的人。他和父皇现在一样,过于胆小和优柔寡断了。”


    太?子饮尽一杯,站起身,“不说他了,这一趟的目的主要还是刘家。这几日收拾收拾,得出发了。”


    “殿下?需得注意自?身安危,若刘家被?逼的狗急跳墙,恐怕会对?殿下?不利。车驾护卫要提早安排,万不可大意……”高南很?是紧张。


    “孤打算微服出访,不随车队侍卫一起走。”


    高南不是很?赞同,“殿下?,边境毕竟乱着,白龙鱼服恐怕不合适啊。”


    太?子主意已定,“刘家势大,若是明面上查估计查不出什?么,只能暗着查,出其不意。”


    高南感叹,“殿下?受累了!若是先皇后还活着,殿下?何至于这般?”


    …


    太?子要来的事姚瑜也知道了,毕竟是太?子,他还老实在家里?等了一阵子。可惜一直没等来人,便没了耐心,索性就不等了,只是他特意叮嘱手下?了一句,“太?子若来,一定要第一时?间报告于我。”


    身为知府,杂事众多,但幸好这些都有人分担,姚瑜最近主要在做互市之事。


    今年互市也算做出点眉目了,为此皇上特意夸奖一番。姚瑜心里?有了点,便打算稍稍放宽范围。


    只是互市利益极大,风险自?然也不小。


    朝廷刚和胡人打完仗没几年年,还清了沙匪……这胡人是明面上的仇,可这沙匪就不止与此了。


    沙匪能存在这么多年,不知道背后有多少势力?在支持,而剿了沙匪,又不知挡了了多少人的利益。而现在互市这般红火,又不知道有多少势力?看着眼热……


    为此,姚瑜想了不少辙,部分边境建护栏,增加往来人员的身份信息管理,避免不怀好意的阿猫阿狗潜入。


    “乱世重典,咱们虽然税收和商业慢慢有所?发展,但实际外敌并没有厘清,这几年定要严格管控,百姓尽量集中安置。”


    这是姚瑜的法子。


    没办法,想浑水摸鱼的人太?多了,一个不查,可能他的努力?可能就付之东流了。


    这也是权宜之计,等过个几年,边境彻底安定下?来,再?稍稍开放一些不迟。


    …


    姚瑜日日忙碌之际,太?子终于是到了。


    只是姚瑜不知道。


    “听?说,新安府鱼龙混杂,去年发大水闹饥荒还打仗……每一个地方是太?平的,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税收。”


    太?子闻言看了过去,说话之人叫尤竞,是投效他之人,也算有点本事,所?以他就把这尤竞带出来了。


    “听?闻尤大人与姚大人私交颇深?”


    尤竞恭敬道:“回殿下?,我与姚大人乃同年进士,只是君子之交而已。”


    尤竞是知道太?子不是很?喜欢姚瑜的。


    而他将来注定是要为太?子卖命的,所?以肯定不能承认和姚兄的交情?。


    对?不住了,姚兄。他这也是没法子。


    太?子摆摆手,“孤就是随便问问,这来到了姚大人的地盘,该注意什?么不该注意什?么还得了解清楚的。”


    “姚大人本性纯良。”这便是回答了。


    太?子轻笑?。


    姚瑜那是本性纯良吗?


    那是傻!


    若非有父皇保驾护航,能有他一展所?长的机会?


    说话间,来到了新安府的地界。


    “这,怎么没什?么人烟啊!”尤竞和太?子几人走了许久,竟都没见过一个人。


    说话间,一队官差走了过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谁啊?干什?么的?”


    太?子很?是不悦,他何曾被?人这般对?待过?


    “几位,我们是从京城里?来的。”


    听?说是从京城里?来的,官差生怕得罪什?么不得了的人,也不敢太?过傲慢,他们拱手道:“几位见谅,只是官府有规定,凡是来新安府的人,必须出示身份证明。”


    太?子闻言乐了,“若我们没有文书,就不能入新安府了?”


    “正是?”


    “凭什?么?”


    “这是知府大人的规定,但凡要进来的,无一例外。”


    太?子想过自?己?暗中行事可能会不顺利,但没想到连进都进不来。


    “只要是我朝良善百姓,不可能拿不出文书证明自?己?,你等如此抵触,莫不是心怀不轨?”官差见他们扭扭捏捏,很?难不生出疑心。


    太?子从未见过这个规矩,“我等去哪里?都没这个规矩,怎么来你们新安府就要出示身份凭证?你们凭什?么这么做?他姚瑜有什?么权利?”


    官差朝京城的方向遥遥拱手,“只要是本朝的百姓,都知道新安府初立,鱼龙混杂,要想安定必须严管,此事我们大人已经上折子请示过陛下?,为的就是防你们这些别有用心之人。我等如今好言相劝,回去拿了文书再?来,若要再?胡搅蛮缠下?去,小心抓了你们去见知府大人。”


    太?子当然是有法证明自?己?的身份的,可他不想弄得大张旗鼓,怎么可能愿意拿出真实文书?


    “这个姚瑜啊,一次两次……专给孤找不痛快!”


    “殿下?息怒,既是陛下?同意的,咱们不如就按规矩行事吧,此行还有正事呢。”


    “行!”太?子咬牙道。


    然后吩咐人想办法弄来了文书。


    第二次拿着文书再?来时?,见到的就不是刚才那队人了,“隔壁县来的?来新安府打算去哪里?啊?”


    太?子已经麻木了,“听?说新安府富庶,想四处转转。”


    来人顿时?警惕起来,“新安府有什?么好转的?”难道是间谍?


    “这就不劳操心了吧?”


    官差耐心解释,“你得告诉我你要去的地方,不然没有我发放关?牒,你就算进了新安府也是寸步难行。”


    太?子觉得荒唐极了,“新安府这般管事,百姓还有何自?由可言?”


    官差冷冷看了他一眼,说辞和第一次见到的官差一般无二,“新安府地处边境,与好几个国家接壤,刚结束几场战事。如今是新设为府,内忧外患极多,想浑水摸鱼的更是多如牛毛,因此不得不暂时?严管。


    我观几位也是体面人,大局为重,还是不要弄的太?难看了。”


    太?子被?逼的没办法,只得临时?选定几处地方。


    只是待进来之后,太?子发现就方便多了,除了时?不时?有人要瞅瞅你的关?牒,还在你的关?牒上写写画画,也是自?由得很?。


    除此之外,进了新安府那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好啊!


    这里?不缺粮,粮价极低,生活成本也低。哪里?不方便都有官差来帮手,为人倒是比刚进来是遇见的那些人有人情?味儿?。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新奇的玩意儿?,南方的米,北方的面,胡人的牛羊,邻国的稀奇古怪……


    百姓的生活也很?美满。


    四处都有义学?,小孩子都送去学?堂念书学?本事,无人赡养的老人家都聚在一起,吃官家的饭,住管家的房子。


    壮劳力?都有活干,要么去官府当差,要么种地,要么经商,没几个闲人。


    进来之后,肉眼可见,这里?比其他地方更有活力?一些。


    太?子宛若进入一个新的世界。


    尤竞在旁边感叹,“听?说去年的时?候新安府三处地方,闹饥荒的闹饥荒,打仗的打仗,发大水的发大水,可谓满目疮痍,这看着也不像啊!”


    太?子也来了兴趣。


    这真是好一手外紧内松啊!


    “只是刘大人之事就不好查了,如今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刘大人曾经做过的事恐怕都被?磨掉了痕迹。”旁边的谋士道。


    太?子也皱起了眉。


    “先去趟金洪县吧。”


    …


    太?子一行人敢去金洪县,此地的景象竟和其他几地不太?一样。


    这里?人烟稀少,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农田,这里?没那么多官差,倒是有不少河道和农田管理的衙门设在此处。


    “这堤坝看着极结实,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谋士甲道。


    “这么一来岂不是拿不到刘大人的错处了。”


    太?子也有些失望,“没想到刘大人为官还是很?尽责的,这河道修的很?是用心啊。”


    “我呸!”突然,一个扛着锄头的路人从旁边走过,“这关?刘扒皮什?么事。”


    太?子看了过去,“老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诽谤朝廷命官可是要吃官司的。”


    太?子这般维护刘大人,身旁几位随行官员一阵无语。


    太?子这般言辞恳切,他们几乎都要信以为真了,如果不是他们知道太?子做梦都恨不得弄死刘家所?有人的话。


    老丈一点都不带怕的,“那个刘扒皮在此当了两年官,这里?人口减少了两成,都逃去别处了,这可不是老头我瞎说。”


    尤竞眼珠子一转,拿出自?己?的文书,“老丈,我们是来此做生意的。怎么听?你这意思,刘大人不是好官?”


    见了文书,老丈顿时?少了防备心,“知府大人来此之前,我们这里?常年干旱,刘大人在这里?几年,不帮百姓着想就算了,还想方设法的加税,我两个弟弟受不住,举家搬走了。”


    尤竞点点头,“似乎听?说过这里?干旱,可眼下?这青山绿水的样子,不像是会干旱的样子啊!”


    说起这个老丈眼睛就亮了,“幸亏来了知府大人,他给我们这里?修河道,引水源,才变成了这副绿水青山的样子。”


    “这堤坝也是他建的?”


    老丈没吃过水灾的苦,不明所?以,“是啊,这堤坝不就是寻常的土堆吗?有什?么要紧吗?”


    太?子不打算跟他说太?多,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老丈恨恨的,“我二弟搬走的路上碰到土匪,一家人全没了,刘扒皮害人不浅。我们听?说他还升官了。老天不长眼啊!”


    太?子又和老丈聊了句,得知刘大人在此为官时?还有几个爪牙。细想之后便派手下?的人去拜访一下?,“那几个人手上必有刘大学?士的把柄,你们几人去查查。”


    连个老丈都知道的事,想必也不难查。


    这刘大人果然一如既往的蠢钝。


    刚刚是他们高看这位刘大人了。


    几人走后,太?子忍不住对?身旁人道:“没想到那姚瑜对?水利之事颇为精通啊。”


    “殿下?可是对?那姚瑜产生兴趣了?”谋士甲道。


    太?子笑?着没说话。


    尤竞在一旁道:“姚兄……咳,姚大人以往就喜欢看一些事关?民生的杂书,故,精通水利之事并不稀奇。”


    太?子斜了他一眼,阴阳怪气,“早听?传言说,尤卿与姚瑜相交甚深,看来传言不虚啊!”


    尤竞擦了擦头上的汗,“殿下?,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


    太?子冷哼一声,也没特意抓着不放。


    只是心里?却觉得,姚瑜似乎和自?己?以往以为的不太?一样。


    短短一年多,便做出这么多的事,必是雷厉风行之人。要想做成所?有的事,肯定敢得罪人,由此看,应当是个有耐心又果决之人。


    若真是如此,倒是对?自?己?的胃口啊!


    可是怎会呢?


    他记得几年前的姚瑜不是这样。


    怯懦胆小,唯唯诺诺……


    “尤卿,你与姚瑜相交颇深,你觉得此人是怎样的人?”


    尤竞汗珠子直掉,“殿下?,臣真的和他关?系一般……”


    太?子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尤竞识时?务的改口了,“臣虽然和他关?系一般,但臣对?此人也有些了解。


    此人为人懒散,不愿做事怕麻烦,但是若不得不做一件事时?,必能快速了解好事情?的状况,第一时?间制定策略,眼光独到,动作迅速,常常在旁人没反应过来之时?,他便将所?有的事做好了。”


    说完,尤竞看了一眼太?子的脸色,见他没生气继续道:“臣确实和他关?系一般,但臣多次听?他说过,他有早早告老还乡的打算。”


    “告老?”太?子扭头看了他一眼,仿佛听?什?么笑?话一般,“他才多大?莫不是玩笑?话?


    就算他不为自?己?考虑,他也不替自?己?的子孙想想吗?”


    尤竞擦了擦汗,“姚大人有自?己?的一套育儿?经,讲究儿?孙自?有儿?孙福。而且他自?己?不慕虚名,他以己?度人,觉得他儿?子估计也不会在乎。”


    “他还有儿?子?多大了?”太?子随口问道。


    “五岁左右。”


    太?子无语道:“你不是和他关?系一般吗?怎么知道他这么多事?”


    尤竞努力?找补,“偶尔见过几次。”


    “几次?!还不止一次!”太?子很?会抓重点。


    尤竞汗如雨下?,“殿下?,臣真的和他关?系一般啊!”


    太?子阴阳怪气道:“好好好,你和他关?系一般,孤信了,行了吧?”


    尤竞:……


    您这语气。


    我不信你信了。


    第133章


    太子几人自以为悄悄的来?到府衙,不想,他们的异样早就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在他们刚到府里?的时候,他们的信息连同画像都送到了姚瑜手?里?。


    以往,姚瑜不至于亲自管这事,但最近听说太子要来?,他不敢大意。


    “这是谁?”姚瑜猛然坐起。


    “回大人,此人叫张三,是隔壁英州人,此人自来?了新?安府之后,就一直四处乱转,属下疑心他别有用心,估计不是好人……大人,要不?抓起来??”


    姚瑜噗嗤笑出了声。


    他竟不知卢兄何?时改了姓名。


    他又拿起另外几个人的画像,仔细端详。


    卢兄在京为官,不可能无缘无故来?他这边关瞎转悠。不难猜到,太子九成也在这几张画像里?面?。


    姚瑜挥挥手?,笑道:“不用,这几人里?必有一人是太子,他们想干什么由着?他们就是了。”


    “什,什么?”那人卡了一下,被?吓到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太子怎么会在这里?面??那……要不要派人前去接太子?”


    姚瑜把画像撕掉烧毁,“不用,他既然不想明着?来?,那就由他吧。反正他此行?也不是为我们来?的,我们贸然去打扰,反倒影响他查案,惹他不快。只?是叮嘱大家?,他们想去哪里?尽量放行?便是。”


    那人点点头,拱手?,“听大人的。”


    说完就下去了。


    等只?剩下自己,姚瑜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几天为了应付太子突然上门,只?能老老实实的留在府衙,不能出门了。


    姚瑜四处看看,摸了摸手?边的荷包,朝外面?大声吩咐道:“把今年农税和商税的账本拿来?给我看看。”


    左右无事,不如看看账,放松放松。


    外面?有人应是,很快送上了账本。


    摸着?账本,姚瑜心里?踏实极了。


    回想起从前没接触过账时,得知自己要当账房先生了,便怕的不行?。他那时哪想过自己后面?会做那么多自己不适应,不熟练的事。与那些事比起来?,看帐对他来?说已经?是最简单的了。


    兴趣使然,姚瑜看了一下午账非但不觉得枯燥,反而越看越起劲了。


    姚瑜还找到了今年上半年账面?上好几个错处,一边喊负责的人过来?,姚瑜一般继续往下看。


    “这个小县城怎么多了一笔收入?还是前几天的事?”


    这是好事,姚瑜也高兴,但总要弄清楚。


    为此,姚瑜特意去见了见同知。


    哪知同知同他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留州育县新?上任的刘大人办的差,不然大人我差人喊他来?问问?”


    姚瑜纳闷,“也姓刘?”最近怎么老招惹到姓刘的人。


    同知不知姚瑜在嘀咕什么,还好心解释,“是京城刘大学士的堂侄,上任没几天就做了这样的好事,真不愧是官宦世家?,家?学渊源啊!”


    “这刘大学士的堂侄怎么会来?此任职?”姚瑜纳闷。


    “嘿嘿。”同知乐着?恭维道:“还不是因?为大人治理有方,我们新?安府不同以往,是个香饽饽,不少人都想来?咱们这里?补缺呢。


    若能好好赶上三年,三年之后政绩考核,定能有个不错的政绩,说不定能升一两级。


    下官沾了大人的光,这政绩也不同以往了。”


    “原来?是这样。”姚瑜点点头,“特意喊他来?就不必了,只?是过几日各地要汇报互市之事,到时再喊他来?解释吧。”


    “是,大人。”


    姚瑜拿起账本,“我再看看,若有什么不对再叫你,你先去忙吧。”


    “是,大人。”


    姚瑜上任以来?,虽没没有刻意查贪,但他账盯得极严,记性又好,粮价物价他多半都记着?,记不住的也会让人记录下来?,隔三差五的就拿出来?对对账。


    他手?下的官员就是想从公帐上贪,也无从下手?,最多就是收受贿赂。


    即使受贿,他们能收的也不多。


    由于新?安府情况特殊,又有皇帝叮嘱,姚瑜各方面?都抓得很紧,许多官员手?里?的权利大大缩小,没法给人好处,自然就没几个人给他们送钱。


    也有人不要命,当官就冲着?贪污来?的,被?姚瑜查出来?了,不思?悔改,还勾结胡人,险些引狼入室。皇上得知后气极了,连夜快马加鞭的送了圣旨,让姚瑜将那人枭了首。


    还道,新?安府的安危事关社稷,若再遇此等巨奸,只?要证据确凿,可先斩后奏。


    此事一出,谁还敢贪污?


    时间久了,姚瑜也不会觉得有人会贪污了。


    因?此,得知育县县令一上任就为公帐上添了一笔银子,姚瑜还当他是一心为民。


    所以,面?对姚瑜的追问,那人竟说,这笔钱是卖官府库中的粟米所得时,姚瑜都没反应过来?。


    “回府台大人,去年在大人的带领下,我们留州多地所种稻子都丰收了。现下咱们府里?并不缺粮,下官见这粟米又有些发潮,就做主将今年的粟米都卖了。”刘大学士的堂侄叫刘微。


    姚瑜抓紧手里的文书,拧着?眉,“你卖时,旁人就没劝你?”


    刘微傻傻的站在那里?,他不知姚瑜问这个做什么,“有,有,不过那人是衙役,不懂这些。”


    姚瑜从未见过这般蠢人,“你可知新?安府靠近边关,与胡人接壤,这几年多发战事,每县每年都要按要求屯粮,以防不测?”


    刘微微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开始发挥他的‘聪明才智’,“大人智勇双全,听闻前两年大人与秦将军一起将胡人狠揍了一顿,想必定会惧了大人的威严,不敢再次来?犯。


    再说,粮库除了粟米之外,还有不少白米呢。白米可比粟米好吃,还香甜。


    百姓应当更?喜欢吃白米一些。”


    姚瑜:……


    他以前听人说何?不食肉糜的典故,只?觉得荒唐,如今这刘微的话?,和何?不食肉糜简直异曲同工啊。


    姚瑜觉得好笑极了。


    把家?里?的小辈教成这副德行?,还敢把人放出来?吗?


    而且,他话?里?的意思?这人是完全听不懂啊。


    还是把他当家?里?长辈,做错事说几句好听的拍拍马屁就能过去了?


    “都是秦将军的功劳,我可不敢居功,你出去不要乱说。”


    他猜想,这个刘微这样年轻,看起来?连二十都没有,应该是第一次被?家?里?送来?当官,想来?他这里?镀层金。


    人非圣贤,孰能无故,更?别提是这样的小年轻。


    可姚瑜今天还真就不想给他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了。


    若这种人将来?身?居要职,恐怕要误了社稷,误了百姓。


    “来?人,除去他身?上的官府和官帽,将人拿了。”


    “你,你干什么?”那小年轻慌了,“我堂叔可是翰林院大学士刘大人,我姑姑是皇后,你们若敢碰我,我堂叔不会放过你们的。”


    “私卖战备屯粮,我提醒,你竟还无一丝悔过之心。若三年之后你这种人走上高位,真不知道是不是百姓的不幸。”


    姚瑜把人抓了就没往心上放了,只?是吩咐手?下去查实。


    而收集证据的功夫,皇后竟已经?派人找上门来?。


    先是塞好处。


    这姚瑜怎么可能要。


    如今皇上明显看不惯皇后一党,若收了他们的钱,必定要上人家?的船,姚瑜可不傻,拒绝了。


    利诱不行?,便是威逼。


    以姚瑜的官路相逼。


    姚瑜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愤怒。


    怪不得会教出那样的小辈,原来?家?里?长辈就是这幅样子啊!


    姚瑜不想去猜他们是不是能真的一手?遮天,他表面?看不出喜怒,“此事容我想想,过几天给答复。”


    只?是一扭头,姚瑜催促手?下加快审问速度。


    对外,其他人不知他们所谈何?事,只?知道京城来?了人之后,刘微这个案子就暂时搁置了。


    ……


    起初听到刘微的案子,太子几人颇有点看热闹的意思?,想着?以姚瑜懦弱怕事的性子到底会如何?应付。


    可在听到姚瑜见了皇后的人后搁置了刘微的案子,几人便有些坐不住了。


    “殿下,若姚瑜被?皇后拉拢了去,对咱们是大大的不妙啊!”


    太子拧着?眉,不用别人提醒,没人比他更?清楚姚瑜的分量了。


    虽然他不想拉拢姚瑜,但那是在他知道姚瑜不会选择他们任何?一方的前提下。


    “有皇后施压,姚瑜他哪里?敢动那刘家?小公子?”


    太子听着?,心中?升起一股烦躁。


    想到几年前单纯怯懦的姚瑜……几年不见,难道他变了吗?


    不过也是,进了官场,被?染黑是无可避免的事。


    “不能任由此事发展下去,咱们得插手?啊,殿下。”谋士甲道。


    太子自然想的明白,他点点头,“此事虽小,但毕竟牵扯刘家?,孤还是得写?信上报父皇。”


    ……


    太子写?信的功夫,姚瑜也将人审的差不多了。


    小年轻就是吃不了苦,轻轻松松便招了,尤其是听说皇后派人来?了,他更?招的没负担了。


    反正他犯的不是死罪,又有姑母相助,捞他出去必不是难事。


    “什么?那么多粮食,全部高价卖给胡人了?”


    虽然是高价卖给了胡人的,但他自己按照国?内的价格将银子入了库,中?间的差价被?他一个人拿了。


    刘微闻言心虚了一下,不过他向来?习惯于狡辩,“你都打开门和胡人做生意了,我卖粮食为什么就不行??”


    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姚瑜乐了,这刘微胆大妄为啊!


    “我开互市,粮食盐铁都是严格管控的,你这一下子卖给胡人十万斤粮食我还真是比不了。”


    姚瑜没见过这么胆大妄为的。


    皇后的侄子这么嚣张吗?


    这京城官家?公子哥们胆子都这么大?


    虽说如今和胡人开放通商,可都是划定地区和货物范围的,刘微这么搞,判个通敌也不过分。


    再加上贪污……


    姚瑜让人继续查查,有时候这公子哥觉得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换了旁人却是要命的事。


    姚瑜叹了口气,不论如何?,他定要想方设法断了此人的仕途,必定不可能让他再做官了。


    吩咐完后,姚瑜不敢耽搁,当即写?了封密信,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回了京。


    而太子的书信受制于新?安府严格的管控,晚了姚瑜一天才送了出去。


    此事暂不提。


    姚瑜晚上躺在床上后,越想越不对劲。


    胡人忽然买这么多粮做什么呢?


    他知道粮食是从新?安府买的吗?


    不对,此事不能轻放。


    姚瑜猛然起身?,见宋凉睡得正熟,他没有打扰他,悄声起身?,点了几十号人,骑马去了边境处。


    …


    守军得知姚瑜来?到,连忙过来?见他。


    “姚大人。”姚瑜在军中?呆过,许多人都认识他,更?别提此处守军还是秦将军的人,姓孔名恒。


    “将军,近来?胡人可有异动?”


    “没有啊!一切正常。大人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姚瑜知他可信,也不瞒他,“胡人从一个小县城里?买了几万斤粮食,我担心他们将要有所行?动。”


    孔恒道:“可是几万斤粮食也干不了啥呀!与大军而言,简直是九牛一毛。”


    “是啊!可是这几万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让人无法忽视。若他们要有所动作,肯定不可能从咱们这里?买太多粮。说不定会从别的小国?买粮。”


    孔恒低着?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我与箜国?的王子喝过酒,不若我让他去查一查胡人是否大肆采购过粮食。”


    姚瑜一把握住他的手?,“那就再好不过了。”


    “大人太操心了,这天还黑着?呢,此事有我抓着?,一有消息就派人告知。”


    “有将军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姚瑜连夜又回去了。


    回去之后,姚瑜便称病不见客了。


    …


    “姚瑜病了?这档口他怎么就病了呢?”太子谋士百思?不得其解。


    这几日他们也没闲着?,查出刘大人不少事,本来?是可以回京了的。


    可是皇后的人在姚瑜府上,他们还真不放心。


    “不若,太子去见见姚瑜?”有人建议道。


    有人立刻否定,“太子改名换姓来?了新?安府,若姚瑜真的投靠了皇后,太子殿下这时候送上门去,皇后必定想除了殿下而后快,这么一来?岂不是去送死?”


    事情发展成这样,竟左右为难了。


    他们又等了几日,终于决定先派一人去探探虚实。


    可还没去,就听说太子这几日要来?新?安府了,姚瑜为了迎接太子,决意暂停互市二十日。


    太子本人:???他要来?新?安府,怎么没人告知他?


    “殿下,莫不是我们的行?踪暴露了?”谋士们忧心忡忡。


    这段时间没怎么发言的尤竞悄悄举了举手?,道:“听说,姚瑜自昨日天天去城门口等候,应该不是发现了什么。”


    一群人顿时松了口气。


    就在他们观望之际,姚瑜突然就离开了府衙,好几日不见人影。


    太子真的很关注姚瑜的行?踪,“他又去干什么了?”


    这个姚瑜让他觉得很陌生,完全摸不透啊!


    烦躁充斥着?每个人的内心。


    以前是他们不愿意亮明身?份,现在确实不能了。


    既不能亮明身?份,又不能直接离开。不上不下的,当真是难受。


    “殿下!殿下!”突然,一人才屋外惊慌的跑了进来?,还高喊殿下。


    谋士甲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努力压低声音,怒道:“在这个地方高喊殿下,你是怕别人发现不了太子殿下在这里?,还是怕害不死殿下?”


    那人脸色一白,捂住嘴巴。


    “行?了,以后注意就是。”太子站了出来?,如今他手?底下就这些人了,也不能叫人寒了心,“你慌慌忙忙的,到底是何?事?”


    “姚瑜已经?去了边境,我朝和胡人已经?打起来?了。”


    “什么?”太子彻底失了分寸,他拽着?那人的衣领,问:“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臣也不清楚。”


    太子放开了他,他开始回想起这几日发生的种种,许久,瘫坐在地。


    这几日姚瑜说要迎他,其实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为的就是能给关闭互市找个说辞,这样才能毫无顾虑的在边境打仗。


    而这么多不寻常,他竟然没有任何?察觉。他甚至成天在担忧姚瑜会不会投效了皇后。


    可笑!


    真是可笑啊!


    第134章


    “那现在怎么办呢?殿下要去见见姚瑜吗?”


    最有?主意的谋士甲闻言叹气,“殿下现如今人就在边境,发生这么大事,若他连参与都不参与,陛下会怎么想??”


    “会觉得孤无?能,担不起重任。”太子抢答,语气却沉着许多。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得选了。


    哪怕有?性命之忧,他都必须做点什么。


    谋士甲看出了太子的心思,拱了拱手,叹气,“殿下……”


    “以后不必掩饰行踪了。”太子一挥袖子,率先走了出去。


    他要去边境找姚瑜。


    他要在这国家危难之际,做点他身为太子该做的事。


    尤竞自觉身份尴尬,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这一遭姚兄虽然是无?意,可是间接弄得太子很狼狈。太子言语间对姚兄很是轻慢,对姚瑜的不喜甚至毫不掩饰。经过这几天,姚兄恐怕是彻底要被记恨上了。


    尤竞心中叹气。


    果然在官场得罪人是很容易的事,你甚至还没见那人一面,就可能被人恨上了。


    想?起当初刚高中就惦念着告老?还乡的姚兄,尤竞心中夸了句通透。


    自己和姚兄都是这官场里的可怜人啊,前途只在他人的一念之间。


    而自己的境况比姚兄其实还要好很多。


    姚兄此番,不但惹了太子不快,如今这皇后一族估计也得罪了。


    …


    尤竞忧心忡忡的跟着太子前往战场,不想?在滚滚黄沙中迷了路。


    太子身边都是些一群文弱书生,他们?哪见过这阵仗,一时?慌乱不已,再?有?聪明才?智,也发挥不出来了。


    太子的唇角都干了。


    本以为此处就在边关,只要想?去战场,顷刻便能到达,可哪知道会有?这么一片大漠。


    不是说新安府虽然东西走向?上长,南北跨度其实很窄吗?


    这怎么用脚量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们?走的匆忙,走时?甚至已经一天吃饭河水了。


    太子心中悲怆,他不过是因为一时?的犹豫大意,竟然要殒命在这里了吗?


    有?时?候就是那么巧合,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时?,就看到三五轻骑,疾驰而来。


    几人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随着那几骑靠近,太子和尤竞越发觉得来人眼熟。


    此人?


    不正是他们?要找的姚瑜吗?


    身处战场,姚瑜早已抛去他常穿的蓝色长衫,他一身黑色劲装,更方便行动一些。


    此刻,他修长健壮的身体与四?肢都从以往那宽大的长袍中显露出来。他身姿挺拔,纵马而来的身姿不见笨拙,像是习惯了马背一般。


    他手间还握了把刀防身。


    远远看去,谁会信这是个书生郎呢?还有?了个五岁的孩子。


    人们?看到,会觉得这是哪里来得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


    他即使蹙着眉猛然看过来,也让人生不出恶感?,反而忍不住叹一句,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啊!


    姚瑜微眯眼睛,待看清来人后,他放缓脚步,驱马上前,“吁~”


    姚瑜其实一眼就认出了太子。


    ——那个被尤兄和一众官员围起来的年轻人。


    一群人嘴唇都干的发白?了,灰头土脸,很是狼狈。


    但他上前时?,只是高喊了句,“尤兄?你怎会出现在此处?”


    当着这么多人面,被和他“关系一般”的姚瑜喊住,尤竞有?久别故友的喜悦,但更多的是忐忑。


    天啊!太子和几位大人都看了过来。


    尤竞总不能不理,“听说边关有?战事,我?等想?过去看看。”


    姚瑜扫了一眼众人,猜到他有?的话不方便说,便也不追问。


    “本该亲自送你等前去,只是我?实在有?要是在身,此番就不多叙了。


    今次胡人来袭,准备充足,再?往前已然不安全了,你可去寻孔恒孔将军。顺着这个方向?再?走两里地,然后看到一间庙宇,再?朝右……”说着姚瑜扔给他一个物件,尤竞一看,是一个牌符。


    “多谢姚兄了。”


    姚瑜轻扯缰绳,调转马头,又给他们?给了几壶水和一袋饼子,“万事小?心。我?还有?事,便不在此停留了。若能平安回去,盼再?与君重逢。”


    尤竞手里拿的满满的,朝他拱手。


    ……


    要找的人就这样找到了。


    可是这人短短几句话便走了,太子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句话。


    不知是不是太子的错觉,他感?觉姚瑜走之前似乎看了他一眼……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他看着带着一队护卫疾去的俊朗身影,再?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自觉相形见绌。


    果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么?


    如果他没那么多小?心思,是不是此刻已经和姚瑜并肩保家卫国了,而不是现在,目送着对方离去,什么都做不了。


    “殿下,快喝点水吧。”尤竞拿到水第一件事就是递给太子。


    若是以前,太子心中或许还有?些不服气,可此刻全没有?了。


    这几日他无?比清楚的体会到,抱着那些莫名其妙又可笑的偏见和负面情绪、还有?所谓的高傲,只会影响自己的判断,让自己做出错误的决定,进而影响自己的心态,长此以往,他将万劫不复。


    不能这样了!


    太子不再?迟疑,接过水壶。


    一大口水下肚,太子只觉得脑子都清楚了。而此刻,


    太子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给他送水的人,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已经越来越小?,很快就再?也看不见了。


    太子收回目光,把水壶递给其他人,“剩下的水和饼子大家分了吧。


    尤卿,姚大人刚还给了你什么?”


    尤竞这才?慢了半拍的将牌符奉上。


    太子拿了过来,“众人吃好喝好就上路吧。”


    有?了姚瑜的指路,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听说是拿着姚瑜的牌符,小?兵自然不敢轻慢。只是来人是太子,他们?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


    小?兵不敢耽搁,立刻报了上官,很快太子就被带去见了守军孔将军。l


    孔恒验过太子的印信后,恭敬的还了回去,立刻行了君臣大礼。


    “臣见过太子殿下。”


    “孔将军快快请起。”太子忙将人扶起,“如今战况如何了。”


    孔恒知无?不言,“此次胡人准备的很充足,幸好姚大人敏锐,察觉了异常,早早准备了应对之策。可即使如此,我?军还是应付的很吃力。


    前几天与他们?交过几次战,都是胡人,我?等虽然吃力也应付得来,可这两日交手,我?发现对面除了胡人似乎还有?其他势力,恐怕越国等几个小?国也参与其中了。”


    太子自知这不是自己擅长的领域,问了几句,就不再?耽搁孔将军了。


    他将自己的手下都交给孔将军,“我?带来的这几位大人虽说打?不了仗,但杂务还算精通,这位南大人甚至还略通医术。”


    孔将军一喜,“那可太好了。”


    当即不客气的把人都领走了。


    太子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他某种意义上只要在此就算是帮忙了。


    有?他在,士气都鼓舞了不少。


    太子来了两日后,皇后派来的人竟然也来了。


    难道是姚瑜请来的?


    太子抓了一个旁边的护卫问:“这位刘大人是来做什么的?”


    太子发问,护卫不敢不答,“姚大人前几日提着那个给胡人卖粮还欺男霸女的小?刘大人,在军前砍了脑袋祭了旗,这位老?刘大人应当是给那位祭旗的小?刘大人收尸的。”


    太子这几日一直再?被姚瑜震动,可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般……难以言喻。


    此人的每一步都叫他出乎意料。


    虽然自己因此被弄的很狼狈,可是不得不服他。


    他以为姚瑜无?能,姚瑜却在短短一年里将好几个混乱的地方、不小?的一块疆域治理的很好。


    他以为姚瑜欺软怕硬毫无?气节,实际却是有?勇有?谋,胸有?丘壑。


    他以为姚瑜人品低劣,实际却是大义凛然,大公无?私,不惧权势。


    就连他为之头疼的水利之事,姚瑜也能轻易做好。


    而之前多次随秦将军退敌,在留州力挽狂澜之事就更不必说了……


    凡此种种。


    太子仔细回想?,使劲儿回想?,可回想?了许久,似乎是真的找不到能像姚瑜一般的臣子了。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太子挠心挠肺的想?知道。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为君,他为臣,那又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


    可是唯一一次的照面,也很是匆匆,他们?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


    心中急也无?用,太子只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这几日也跟着孔将军学了很多东西。


    他还太年轻了,这次与他而言是个历练的好机会。


    ……


    “报!胡人撤军了。”


    太子闻言一喜,“太好了,终于将其打?退了。”


    孔将军却没有?那么乐观,“看着不像。”


    太子也跟着紧张起来,“难道另有?阴谋?”


    孔将军没有?回答他,而是吩咐手下,“你去打?听一下西边几县可有?异动。”


    “是。”


    可没等小?兵出发,西边的战报已经送到了。


    “报,将军,姚大人送来一份战报。”


    孔将军连忙接了过去,太子也跟着凑了过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太子难得有?些怕了,面色慌张。


    孔将军却哈哈大笑起来,“姚大人猜测果然不错,越国和胡人联手了。他们?一东一西,一齐发兵。”


    “将军怎么还有?心情笑?”太子一脸愁容,这消息可不是好消息啊!


    不过除了担忧,他有?一点很是好奇,“不是说越国与胡人一直不睦,互相干预对方的内政,前几年甚至还起了干戈?怎么会一同?犯我?边境。”


    孔将军收起笑,“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胡人和越国都换了主事,我?国今年国内四?处发大水,引的他们?觊觎也不奇怪。


    幸好姚大人办互市,经常与那些小?国打?交道,这才?认出来对方的习性像是越国人。


    因此,他早早去找赵勇赵将军商议应对敌军之策了。”


    “如今两国大军压境,可不是轻易能应付的。”


    孔将军点点头,“不过有?姚大人和赵将军与我?们?分担压力,我?们?这般应能轻松一些。


    至于他们?俩,赵将军跟随秦将军多年,打?仗的经验很丰富,再?加上有?姚大人在旁辅助,就更不必担忧了。”


    很快,边疆的战事传到了朝里,皇帝震怒,先是问了刘家的罪,然后细问了战况。


    听说此事是姚瑜发现了蹊跷,现在姚瑜坐镇边境,他心中松了口气。


    若是别人,他还真不放心。


    幸好是姚瑜。


    “姚大人还砍了小?刘大人祭旗。”


    皇帝闻言,“砍得好,此等误国误民的贼臣,姚爱卿不砍他朕也要砍他。


    吩咐姚爱卿与众位将军,朕虽身在京城,但心与众卿同?在,待诸位凯旋,朕定亲自为诸位设宴庆功。”


    他又吩咐六部,立刻协调军需及援军事宜。


    在听说太子也在前线后,皇帝总算欣慰了一些,“太子既然已经去了,那就留着多学学多看看。”


    ……


    只是这一次敌军来的迅猛,去的也迅猛。


    他们?本打?算在姚瑜一心发展水利互市,毫无?防备之时?,让借着互市进城的暗哨打?开?城门,打?他个措手不及,打?他个里应外合。


    可他们?哪知,新安府看着鱼龙混杂,实则对人员流动管理的很严。


    他们?的暗哨根本没机会走到军机重地。


    而毫无?防备也完全不存在,对方早已枕戈待旦以逸待劳,只等他们?一来,便将计就计,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初战便惨败,长途跋涉的胡人和越国怎能不士气低迷。


    而新安府早有?准备,粮食兵器都很充足。他们?完全有?能力持久应敌。


    这样一来,只想?速战速决的胡人和越国就受不了了。


    两人本来就是各怀鬼胎,如今一遇重创,心立马不齐了。


    越国本就是个小?国,过去的千百年里,不是对胡人称臣纳贡,就是对汉人称臣纳贡。


    汉人粗算起来也当了近千年越国的父国。


    这般忤逆父亲,他们?本就心虚,如今一战被打?溃,当即就心虚的撤兵了。


    只剩下胡人独木难支,还要应付两方守军,两方守军仿佛有?商有?量一般,轮番上强度,胡人疲于奔命,终是不能敌。


    “哈哈哈哈。”太子跟着孔将军应敌,连战连胜,很是痛快,“此战过后,胡人恐怕要一蹶不振了。”


    孔将军抿唇,“可若是再?联合其他国家,一起来犯呢?下次如果没有?姚大人提前发现对方的意图呢?”


    “这……”太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像只能硬着头皮应敌了。


    太子没时?间考虑这些了,因为皇帝最近身体不好,急召他回京了。


    太子依依不舍的走了。


    他本以为自己能待久一点,至少等战事完全结束,至少再?见姚瑜一面……唉。


    对于孔将军的担忧,姚瑜的办法是,“继续打?。”


    “还打??”赵勇不明白?,“对方都撤军了。”


    “撤军便算了?无?缘无?故犯边,打?输了,撤兵就行了?


    胡人和我?们?有?世仇,账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算,这便不说什么了。


    可是越国必须给个交代?,若是不能让我?们?满意,便发兵打?到他们?服。”


    赵勇想?说不至于,这一个书生,怎么比他还狠还好战呢?


    就听姚瑜继续道:“这样一来,下次再?有?别国动歪心思,也要先掂量一下,到底担不担得起这灭国的风险。”


    赵勇闻言立马就变了口风,“打?,打?到他们?老?家,灭了他的国。”


    姚瑜轻笑,“此番陛下全力支持,将军可能扬名天下了。”


    赵勇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瞬间热血沸腾起来。


    姚瑜虽说是临时?督军,可实际干得却是半个元帅的活。


    赵将军很信任他,凡是都愿意听从他的建议,两人珠联璧合,一路平推到越国国都。


    越国,不过区区弹丸小?国。


    也不知怎么有?胆子敢跟着胡人一起来冒犯。


    赵将军一路切瓜砍菜。


    得知汉军打?到了国都前夕,越国国君连夜捧着印玺交了降书,赔付了这场战争里的损失。


    不但如此,以后年年纳贡,岁岁朝拜。


    此战之后,汉军扬名,抬抬手便能灭一国,其他心怀鬼胎的小?国也熄了心思,不少小?国甚至主动归附。


    ……


    让人将各国的国书捧上来,病了几个月的皇帝意气风发。


    他才?立朝不足十年,便有?了这万国来朝的景象,哈哈哈哈哈,他这辈子没白?活。


    太子在一旁听到赵勇与姚瑜的事迹,也忍不住心生向?往。


    若他也在那该多好。


    第135章


    姚瑜算是皇帝亲手提拔的,不属于其他任何势力,他的所作所为可没少给皇帝长脸,皇帝这几天在朝里可谓是容光焕发。


    先有刘大人贪腐在先,又有刘微私通胡人在后,皇后一党被抓住把柄,这几日在朝里压的抬不起头来。


    反观太子,跟着?在边关转了?一圈,也混到了?战功,连他手下那些帮手的文臣都?没走空,个个都?论功行赏了?。


    这些人都?论功行赏了?,孔赵二位将军和?姚瑜自然落不下。


    不过孔将军身在边关,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抽身,姚瑜和?赵将军两人更是远在越国,只能?先放一放了?。


    “此战之后,我朝北部至少可得安宁五十年?,几位爱卿劳苦功高?,等几位爱卿回来,朕定为他们论功行赏。”


    接下来的日子,以往从不关心?北方的朝臣,目光都?被北方那几人牵住了?。


    他们心?中无比清楚一件事,若这几人回来,朝内局势定要大变了?。


    …


    “哈哈哈哈,经?此一战,我老赵现在都?能?和?秦将军相提并论了?。”赵勇得胜途中,难掩高?兴,捧着?酒坛子没少放肆,他不但自己放肆,还邀姚瑜一起,“老姚,打了?这么打一场胜仗,你?也喝点啊!”


    姚瑜摇摇头,“我不善喝酒。”


    “不喝酒那也不必如此愁眉苦脸啊!可是想媳妇儿了??”


    姚瑜叹了?口气,“我是愁回去就要升官了?。”


    赵勇乐,“升官还发愁?”


    姚瑜给他算了?笔账,“现在我已经?是从四品,回去再升升,运气好升到正四品,运气不好说不定能?升至三品。”


    赵勇越听?越乐,“你?小子是不是说反话呢?运气好少升几级,运气不好还多升几级?


    我以前和?你?不熟时,觉得你?小子板板正正的,是个模样俊俏的正经?人,熟了?之后看?你?怎么就这么蔫坏呢?”


    想了?想,赵勇又补了?一句,“还不要脸!”


    姚瑜仰天叹气。


    没人懂他啊!


    这升得太快也未见得是好事啊!


    “老赵你?最好也收敛点,切莫居功自傲,万一招了?京城那群人的眼?,容易惹祸上身。”


    赵勇随意点点头,明显没往心?上放。


    姚瑜说的够清楚了?,见他没往心?里放,也就不再劝了?。


    …


    “老太爷身体好啊!”


    姚老头点点头,很?是不明所以。


    最近怎么又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上门送礼?


    来路不明的礼,姚老头当然不乐意收了?。


    可这些人一番奉承,根本不给他机会,报了?姓名之后撂下礼物就走,生怕他给退了?。


    姚老头琢磨了?许久没琢磨明白,还是有一日许发财来了?,他才有机会问清楚。


    许发财此番前来是为了?问姚老头米行之事。


    自他生病,两人已经?有几年?不见了?,若放在平时,姚老头定然是要嘲讽他一番。


    说他真是会看?人下菜碟。


    如今心?中疑惑,实在顾不得了?。


    听?了?姚老头的疑问,看?着?眼?前一大堆礼物,许发财真诚建议,“姚老哥你?最好还是把这些礼都?退回去,姚瑜在京为官,多少人都?盯着?他看?,万一被人知道抓到把柄,恐怕会有麻烦啊。”


    姚老头不以为意,“我也没打算收,只是他一个没实权的从六品小官,谁会在意他?”


    姚瑜现如今跑去京城做什么劳什子翰林了?,听?说从六品的官呢。


    去了?之后就没信儿了?,他打算留给善善的产业去了?京城以后也不亲自过问了?,一股脑扔给了?谢猎户,虽然赚的钱翻了?一番,可姚老头就是不高?兴。


    这算什么嘛!


    当上官就看?不上他这些产业,连问都?不过问了??


    姚老头得知姚瑜去做了?翰林,其实也稍稍打听?了?一下,知道他是做学问的,平时不怎么参政,没啥权利。


    闻言,许发财扭头将视线从礼品挪到他身上:???


    姚老头皱眉,他说的哪里不对吗?


    许发财有些不忍心?跟他说实话了?,这姚瑜没告诉他啊?


    犹豫一番,他最终还是说了?,“今上不拘一格降人才,多次重用你?家姚瑜,姚瑜屡立奇功,已然升为从四品知府了?。”


    姚老头定定的看?着?他,许发财说的这些话,他字字都?听?得清辩的明,可放在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怎么可能?啊?姚瑜那个泥猴子,他打小就什么也不懂。”许久,姚老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许发财替他掖了?掖衣角,“老哥你?莫不是老糊涂了?你忘啦?姚瑜今时不同往日,考上状元嘞。


    胡人前些日子来犯边,还是姚瑜带兵将胡人撵走,如此功绩,开?朝至今罕见。只怕回京之后,官阶又要涨上几涨,说不定得了皇帝青眼,能?成为封疆大吏。”


    姚老头握着?椅子把手,沉默不语。


    许发财继续道:“若是来咱们这里做官就好了?,说不定咱们知府知县都?要看?他脸色行事,哈哈哈哈,到时候咱们村岂不风光。诶?姚老哥,姚老哥你?怎么了??你?手怎么抖的那么厉害?


    大夫!大夫!快去叫大夫。”


    姚老头病情恶化,不少人都?来探望了?,连曾经?与赵氏闹得不愉快的大舅一家也来了。


    虽然姚瑜与姚老头闹得不好,可这毕竟是亲父子,无人敢怠慢。


    赵大闯的妻子任氏还有些不情愿,“赵家其他两房没来,就咱们来了?,有必要吗?”


    赵大闯顿了?一下,“若非你?和?小妹闹得不愉快,两家远了?一些,我们何至于跑到姚瑜他爹这里想办法修补关系。”


    说起这个任氏难免心?生怨气,“可你?毕竟是他大舅啊!就因为一点小事情,就这般无情?赵二闯和?赵三闯经?姚瑜提携,都?发了?,就咱家还穷着?。”


    赵大闯闻言停了?下来,他冷冷看?了?她一眼?,“那怪谁?”


    任氏闻言有些心?虚。


    “人家疯了?来提携咱们这给他娘气受的穷亲戚?”


    任氏无话说了?。


    许久,任氏想到姚老头,突然来了?一句,“若姚瑜他爹突然去了?,姚瑜是不是得回家守孝三年??到时还能?升官吗?”


    赵大闯看?了?一眼?,“这你?就别操心?了?,人家就算升不了?官,也比咱们强的多得多。”


    任氏点点头,她追着?大步走的丈夫,还是不住为自己辩解,“可是谁能?想到,那样傻乎乎笨乎乎的小崽子能?这般有出息?我要是早知道肯定不会这样对他娘的。”


    赵大闯已经?不想理她了?。


    ……


    “姚大人,姚大人,前方有流民阻拦。”


    姚瑜驱马上前,“从穿着?可能?看?得出来是哪里人?”


    下属沉默了?一瞬,“属下经?验不足,无法识别。”


    姚瑜皱眉,扭头挑了?几十号人,“跟我一起去看?看?。”


    “是,大人。”


    姚瑜跟不少小国的商人打过交道,他打眼?一看?,“瞧着?像是宁国人。”


    可是细细一看?,姚瑜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当他目光落到对方充满仇恨的眼?眸上,和?对方明显异于宁国人的高?挺鼻梁上,他警惕的往后一退。


    “不对!”这分明是胡人才有的长相。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柄弯刀瞬时朝他面?门飞来。


    姚瑜才躲过了?第?一刀,便有高?手上前以命搏杀,姚瑜驱马躲避,护卫也上前阻拦。


    可那人实在是灵活,都?被缴了?械,却仍能?空手夺下姚瑜手下兵士的箭。然后快速搭弓,拉弓。


    射出的箭矢直直朝姚瑜的左肩飞去。


    士兵纵将来人剁成肉泥,可也已然护不住中箭的姚瑜。


    …


    “边关急报!”


    “边关急报!”


    “边关急报!”


    一连三路报卒被遣回京,在一大早,叫醒了?尚有些没睡醒的京都?。


    “速报。”皇帝示意报卒开?口。


    报卒跪地拱手,“姚大人被沿途伴做流民的胡人刺杀,重伤垂危。”


    “什么?”皇帝脑子一蒙,随即不顾礼仪,主动走下龙椅,“你?说什么?”


    报卒一脸悲痛的陈述了?一遍。


    皇帝扶着?旁边的石柱,才将将站稳,“姚爱卿遇刺?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有生命危险?”


    报卒哽咽道:“姚大人重伤昏迷,至今未醒。”


    “重伤昏迷?”皇帝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那就是没死?来人,来人,着?京中太医院速速派人救治,不得耽搁。”


    …


    经?此一事,朝会也炸了?。


    有喜得也有忧的。


    喜得事皇后一系。若这姚瑜得胜归来,必要在朝廷占有一席之地。他们不清楚姚瑜站不站太子,但他们知道,姚瑜绝不会与他们站在一处。


    如今,老天有眼?,替他们收了?姚瑜。


    再就是方泽之流。


    这半年?里,皇帝对岭南三贤态度大变。细想起来,仿佛是从胡人入侵,姚瑜名声大噪开?始的。


    皇上为之焦头烂额,已经?很?久没召见过他们了?,而他们又无上朝的资格,再这样下去,下一届科举举办,皇上到时还会记得他们是谁吗?


    看?着?皇上身体每况愈下,他们抓耳挠腮,心?中愈发沉重。


    太子更是根本瞧不上他们,平时见了?连正眼?都?不肯给他们。


    他们的机会不多了?。


    忧的是姚瑜的恩师和?好友们……陆先生是把姚瑜当儿子养的,闻言他险些站不住。


    “陛下,臣请命前往边疆。”陆先生站了?出来。


    只是皇帝没同意,“陆爱卿,朕知道你?心?中担忧,只是你?如今身居要职,朝廷实在离不了?你?。你?且放心?,朕派了?最好的御医前去,定能?救他性命。”


    陆先生闭上眼?睛,只能?听?命。


    …


    同孙由几人一般,尤竞心?中亦是悲痛,只是他当着?太子的面?,不敢表露。


    太子心?中不喜姚兄,他只能?忍着?悲痛,等着?散了?朝会之后,再去细细打听?。


    他却不知,太子比他更是悲痛。


    太子是个悲观主义者。


    一听?重伤昏迷数天,便已不抱希望。


    姚瑜很?可能?会就这样没了??


    太子攥紧拳头。


    野心?失了?一半。


    他以为他年?轻,姚瑜也年?轻,早晚有机会能?有成为一朝君臣的时候。


    那一日甚至不会太久……不是他不孝,毕竟父皇老了?身体越来越差是肉眼?可见的事。


    所以即使战事一结束,父皇找他速速回京,再新安府待了?许久,没见到姚瑜他也不介意。


    因为他觉得来日方长。


    可他没料到,世事无常。


    没想到匆匆一瞥,他们都?没来得及说话,姚瑜竟遭逢此意外。


    和?手下一众臣子比,姚瑜耀眼?太多了?,现在不光是他手下的臣子,连满朝百官他都?觉得是庸臣。


    太子看?着?满朝庸臣,心?中悲痛。


    最不该死的人怎么会遭遇如此意外。


    …


    朝会之后,有个大聪明站了?出来跟太子道喜。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那姚瑜若救不回来,咱们的人就可以补了?他的缺。如今皇后一派惹陛下生厌,机会千载难逢。”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到这事,可其他谋士都?没有说出,只有这个大聪明站了?出来,借机拍马。


    尤竞心?中悲痛。这说的是人话吗?姚兄好歹是为了?国家啊!


    人走茶凉,这人还没走呢,茶就凉了??


    他发觉自己越发与太子门下这些人格格不入了?。


    不想太子冷冷看?了?他一眼?,“孤记得这是你?自拜入孤门下,头一次建言献策。”


    太子这是心?动了??


    那人一脸喜意的点点头。


    太子嗤笑,“孤养你?几年?了??”


    养?这话有些不好听?了?,那人抿唇,一脸难堪,“回殿下,五年?了?。”


    “五年?啊!”就养出来这么个吃闲饭的?


    太子点点头,“收拾好行李,明日开?始你?就不必留在东宫了?。”


    那人愣住了?,“殿下?殿下?”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太子便挥挥手,让人将之拖了?下去。


    第136章


    宋凉得知这一消息的前两天才收到姚瑜的捷报,他和赵氏还满心欢喜的准备迎接姚瑜回来。


    他买了几头牲畜,牛羊猪都有,只?等着姚瑜一众回来便宰了庆功。


    “姚夫郎,姚大人班师途中被?几个胡人刺杀,危在旦夕!”


    “不是说胡人已经尽数赶走了吗?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宋凉第?一反应觉得不是真的。


    这叫他怎么能相信?


    姚瑜两次辅佐几位将军将胡人打了回去?,如?今更是率军远征越国……千军万马之下都完好无损,怎么可能会被?几个小小的刺客所害?


    他努力保持镇定。


    可来报信的一脸悲痛,对于他的问题并不开口回答,只?是哭。


    宋凉的心一点点的沉下去?了。


    是真的吗?


    宋凉噌的坐起来,他觉得心慌,心慌难受。


    宋凉泪光闪烁的扭头看了报信之人一眼,看完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好慌,感觉呼吸都困难起来了。


    他和姚瑜从一无所有走到今日,早已谁都离不开谁。


    他们当?时一个疯一个傻,他能变得像个正常人的唯一理由就是姚瑜了,若姚瑜不在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是被?刺杀?重伤昏迷?那就说明无性命之忧?”宋凉拽着那人的衣领,状若痴狂。


    传话的人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可他本就只?是个传信的,具体情况又哪里说的清楚。


    见他支支吾吾,宋凉反倒冷静下来。


    问不出细节,也不是直接来报丧的,那说明人一定还在。


    “姚瑜不可能出事!”同知想安慰他,宋凉此刻却比谁都要坚定,他回答同知道。“还请江同知帮忙找全新安府最?好的大夫。”


    姚瑜身在军中,军医水平尚未可知……


    “还有药,麻烦同知帮我找最?好的大夫,最?好的上药,不必考虑银两问题。”


    江同知一一答应,“能救大人,亦是我等所愿。姚夫郎您且放心,此事不用您交代,我们自会用心去?做。”


    宋凉并没有如?他所料的开口感激,反而反问道:“你们打算何?时去??”


    “今日征集医者,备好药物,明日一早便出……”


    “来不及了。”宋凉凉声打断他,“今晚之前将人带来。你们有公事在身晚点无妨,只?是今晚之前大夫和药材一定要准备好,我亲自带人去?找他。”


    江同知还想劝一劝他。


    可眼前的宋凉却一点没了往日的和善,眉眼间尽是努力想压,却怎么都压不住的暴戾。


    就在江同知就要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被?宋凉按住,他定定的盯着他,“麻烦江同知费心,今晚之前,一定、务必将我所要的都准备齐备。”


    江同知被?他这样盯着,下意识的应了几声好。


    江同知走后,宋凉蹲在地上久久没有言语,他咬了咬自己的手指,见指尖渗血,却仍觉不够,他又抬腿狠狠的踹断几把?椅子?……


    “阿,阿爹……”善善头一次见宋凉这副样子?,被?吓了一跳。


    听?到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宋凉的视线变得迷茫,许久之后才慢慢聚焦。


    他都忘了,他还有个孩子?了。


    宋凉一把?将善善薅进怀里。


    此刻宋凉无瑕顾忌善善的心情,能做到尽可能的跟善善交代清楚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你爹有事找阿爹帮忙,阿爹要离开几天,善善和奶奶自己待几天,遇到事可以找管家阿伯帮忙。”


    见善善害怕的点点头,宋凉便将孩子?放下,头也不回的开始去?收拾东西。


    天还没黑,一切就已经准备妥当?了。


    宋凉一刻也等不得了,“出发吧。”


    路上一刻也不停歇,终于是赶后半夜到了。


    “这位是?”


    赵勇不认识宋凉,好奇问道。


    “姚瑜人呢?”宋凉没功夫和他互报家门,“我带了大夫来,别浪费时间了。”


    “在里面?躺着呢。”赵勇伸手拦住他,“不过?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他家人。”宋凉言简意赅。


    闻言,赵勇放下警惕,跟着宋凉小跑进去?。


    “大人失血过?多,高?热不退,昏迷有两日了。我等简单包扎了一下,大人身体不错,这两日已经没有再恶化。只?是毕竟伤得重,能不能好转,就不好说了。”军医在一旁禀报道。


    看着床上躺着的姚瑜,宋凉心终于落到实处,他缠着手轻轻的握住姚瑜的胳膊,人还是热乎的。


    泪吧嗒吧嗒的掉了几滴,宋凉就快速抬手将泪拭掉了,他扭头道:“劳烦几位大夫过来看看我相公伤情。”


    几位大夫一晚上没睡,此刻都是强打着精神上前诊治。


    如?军医所说的那样,姚瑜自身身体素质极佳,伤情没有再恶化,但即使是如?此也很是棘手。


    “要先将化脓的腐肉刮去?,然后才能再行用药。”


    宋凉是现场唯一能做决定的人,闻言他想也不想,“刮!”


    大夫担心他不清楚,提前预防,“伤口很深,可能会非常疼……”


    “只?要能保住小命,我觉得他可以忍。”宋凉抬手示意大夫别说了,“请各位尽快安排吧。”


    大夫闻言点头,天蒙蒙亮时,就开始动手了。


    …


    自从宋凉来了,赵勇算是闲了下来,他看着里面?刮肉的架势,即使是在战场上多次受伤,也忍不住心惊肉跳。


    赵勇是不敢进去?看的。


    他站在帐外等候着。


    一等就是半天。


    这姚瑜的夫郎也是个厉害人,眼睁睁的看别人刮肉,眼睛死死盯着,眨都不怎么眨。


    半天之后,几个大夫总算满头大汗的走出了大帐。


    “还请夫郎尽快按照这个药方去?抓药。”


    宋凉点点头,亲力亲为的和军医一起抓药熬药。


    一点点喂了姚瑜喝完药之后,帐里只?剩下宋凉和姚瑜,宋凉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躺在姚瑜旁边,忍不住伸手轻触他的脸庞。


    怎么瘦了这么多?


    现在没人了,宋凉泪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越哭越不能自已,甚至都哽咽起来了。


    ……


    两天后,姚瑜人虽没醒,但总算转危为安了。


    赵勇松了口气,“总算能给皇上交代了。”


    姚瑜小命保住的消息三天后才送到京里。


    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独皇帝是又喜又愁。


    “姚爱卿无性命之忧便好。只?是现下他伤重,已然无力管理新安府的各项事务了。


    对于这代知府的人选,众位可有建议?”


    若是平时,众臣少不得推几个人出来。


    只?是眼下皇后一党刚被?打压,此事行事很是低调,难得没站出来说话。


    太子?倒是推了几个人。


    只?是皇帝没同意,“现如?今新安府情况复杂,你举荐的这几人虽有才名?,但资历不足,恐难应付新安府这等复杂的环境。”


    “陛下,臣愿毛遂自荐。”方泽纠结许久,最?终决定站了出来。


    皇上已经好几天没召见他了,今日难得见他一次,若不能让皇上记住他,恐怕他以后会在朝中沉寂下去?。


    而新安府去?年的税收惊人,于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个机遇。


    他不信自己能比那姚瑜差,若他能将赋税稍稍提高?一些,那便是功绩啊!


    可是皇上定定的看了他许久,然后摇了摇头。


    皇上看了他许久,并非是犹豫或纠结。


    他从未觉得方泽有一丝可能能做好这些事。


    他之所以停了许久,是因为想起了一些事。


    曾经,只?要是他安排的事,姚瑜都能想法设法,很快的去?了解和上手,做到了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


    仿佛只?要他用心去?做,与?他而言就没有难的事情。


    这让皇帝一度以为,只?要是个状元都能做到如?此。


    可是后来他发现并非如?此。


    正常人都是有惰性的,不管是行为上的还是思想上的。连他自己有时候批奏折批累了也会放慢速度,借机让大脑稍事休息。


    可是姚瑜仿佛不会。


    不惧难不怕烦,再复杂的事交到他手里,他都会一一了解,厘清,然后细化落实。


    至于方泽。


    此人则是和姚瑜是个完全相反的人。


    做事极其眼高?手低,他只?喜欢做大事,对于小事不是忽略就是拖。


    可大事哪个不是由一件件的小事组成?


    若真将新安府交给方泽,恐怕出不了半年,新安府就会被?各方势力渗透成筛子?。


    而眼下,太子?推荐皇帝看不上,毛遂自荐皇帝也不情愿,众臣一时之间都被?难住了。


    皇上心里其实早有属意之人。


    与?陆先生一届的探花郎赵方礼可堪此任。


    此人前几年处理地动之事不错,这几年一直在地方上当?官,稳扎稳打,如?今升到五品,在众多进士里也算拔尖的。


    赵方礼领了旨就出发了。


    在出发前,陆先生去?见了赵方礼一面?,让他将皇帝赏给自己的百年老参带给姚瑜。


    赵方礼痛快答应。


    闲聊起来。


    赵方礼忍不住感叹,“想当?初我多么自命不凡,不想科举被?你压了一头就算了,如?今竟还要去?接你徒弟的任。”


    陆先生知道他是豁达之人,他笑着说,自己也笑着回了,“赵兄说笑了。以你的能力,只?要机遇一到,迟早能一飞冲天。”


    赵方礼也不谦虚,“那倒也是。行了,你就放心吧,你那小徒弟我会帮你照顾一二的,就跟自家小辈一般。”


    陆先生道了谢。


    …


    消息传到京里的时候,姚瑜已经醒了。


    他到底是年轻健壮,刮掉腐肉后,喝了几贴药,一旦不发热了,他便迅速痊愈着。


    后面?皇帝甚至还派了太医来。


    短短二十天便已经能下地


    姚瑜是世上难能可贵的随遇而安之人。


    需要他忙的时候,他可以很忙,闲的时候他也可以踏踏实实的享受清闲。


    “娘和善善过?几日也过?来了,我没跟他们说你重伤的事,你可别说漏嘴了。”宋凉叮嘱他。


    姚瑜搂着他点点头。


    他靠着宋凉昏昏欲睡,一睡便是大半天。


    ……


    而这二十天里,赵方礼终于将手里的工作交代清楚,赶往新安府了。


    赵方礼受人之托,本想第?一时间就去?探望姚瑜,没想到一去?便被?一众杂务缠的脱不开身,根本无瑕来看姚瑜。


    没法子?,他只?好让手下之人将陆先生的老参送了过?去?。


    然后自己埋头研究新安府各种奇怪的规章制度。


    新安府的制度与?其他地方大为不同,姚瑜为了边境安全,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很细,他光是了解这些就花了五六天时间。


    就这样,他还不敢打包票说完全了解了。


    而这段时间以来,堆积的杂务也有很多。


    “大人,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赵方礼沉默了,“棉花的种植面?也需要知府规划吗?”


    手下点点头,“以前姚大人都是这样做的,他说咱们新安府这几年情况特殊,方方面?面?都要统筹兼顾,不可有一处乱了秩序。如?今互市做的颇为火热,若是胡人有心捣乱,提高?棉花收购价,若众人趋利,都去?种棉花了,谁还种粮食?”


    赵方礼被?说服了,“行吧。”


    被?说服是一回事。


    可被?那些源源不断又莫名?其妙的部门找上时,赵方礼终于是暴躁了。


    “姚瑜年纪轻轻,怎么这么爱操心,事无巨细,就没有他不管的。”


    暴躁着,赵方礼只?觉得自己好脾气都快用尽了,头发也快掉光了。


    “幸好陛下说了,只?代半年,半年后待姚瑜痊愈,此地仍交换与?他。”这也是赵方礼坚持下去?的力量来源了。


    第137章


    赵方礼手忙脚乱了两个月,总算是上?手了。


    他与陆先?生交好,两人?又同?在翰林院带过一年,他可没少听陆先?生提起他那个小?徒弟。时间久了,一个年纪小?,怂兮兮,脑袋空空,怕夫郎的形象就刻在他脑子里了。


    赵方礼不由顺着?陆先?生的形容,联想到自?己玩泥巴的小?侄子。


    直到后来,听说这厮也考上?了状元。


    赵方礼一度怀疑过陆先?生的话。


    可接下?来一段时间,姚瑜长达半年的挨骂经历让赵方礼不再怀疑陆先?生了。


    这听起来真像陆先?生形容的那种脑子空空,年纪小?,说话不过脑子的小?孩儿。


    陆先?生其实很冤。


    他也就说了些姚瑜身上?的趣事,就跟说自?家小?孩儿一样,多天真烂漫啊!怎么就成了赵方礼以为的样子了?


    且不论陆先?生的出发点。


    总而言之,赵方礼心中已经勾勒出姚瑜的形象且逐渐固化。


    可在到了新安县一个月之后,他对姚瑜曾经的印象逐渐崩塌了。


    刚到的前十几天,赵方礼一直处于?崩溃中,觉得?杂事太多了,姚瑜把该揽的不该揽的都揽了过来。有的甚至鸡毛蒜皮,简直毫无意义,还浪费时间。


    完全没有必要非得?知府来做。


    可当一个月之后,他就不这样想了。


    他发现姚瑜的大部分措施都有一定的必要性,这些措施间相辅相成,相互影响。


    简直面面俱到啊!


    来了的一个月里,赵方礼心态开?始转变。他想知道这一项项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二个月里,他很投入的了解新安府的所有机构。


    新安府,真的和其他地方很不一样!


    赵方礼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可到底这套体系还是由姚瑜搭建的,很多事光凭猜是猜不出来的,还得?亲自?问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而姚瑜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自?己的晚辈,于?公于?私,都该去见见他了。


    在到达新安府的一个月又十天,赵方礼终于?决定去见姚瑜了。


    赵方礼一打算去,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只带了自?己的小?厮。


    到了地方,赵方礼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也太过简陋了。


    正要推门而入,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即一个圆乎乎的小?童跑了出来,撞到了赵方礼的怀里。


    赵方礼一把将小?童捞了起来,“谁家的孩子?”


    怀里的小?童脸都红了,圆润的小?脸蛋鼓鼓,“放我?下?来。”


    赵方礼哪是听话的人?,抱着?他就问:“就不。”


    小?童瞬间慌了,泪珠差点就掉下?来了。


    突然,他的小?身子抖了一下?,整个人?逐渐平和下?来,脸也不红了,人?也不慌了,一脸憨厚的抬头看他,“尿完了。”


    这下?轮到赵方礼身子一僵了。


    他连忙放下?孩子,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水渍,暗骂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爹,爹~~”小?童被?放下?后噔噔的跑了进去,声音软绵委屈,“善善尿裤子啦~”


    赵方礼跟着?进去。


    就见一个身穿长衫的俊雅非常,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闻言放下?书,笑问道:“是不是没有解开?裤带?”


    此人?看气质像个读书人?,但看身形,高?高?大大却像个军汉。


    赵方礼一时有些摸不准了。


    善善撅着?小?屁股,“是那个叔叔不让善善尿。”


    年轻男子,也就是姚瑜,顺着?善善的小?手指看过去,还是个陌生脸庞,他忍不住挑眉,“哦?”


    赵方礼尴尬的点点头,“对不住。”


    “阁下?为什么不让小?儿撒尿?”


    赵方礼听着?这么个奇怪的问题,有点怀疑人?生,这听起来是一个怎样泯灭人?性的恶徒啊!


    这个人?居然是自?己!


    好在赵方礼脸皮厚,“在下?也只是想找个人?,刚好碰到了令郎。”


    姚瑜怜爱的摸了摸善善的脸蛋,这属于?无妄之灾了。


    “现在问你也是一样的。不知新安府知府姚瑜可是在此?”赵方礼看向眼前比自?己高?了一头的男子。


    姚瑜闻言愣了一下?,“在下?便是。”


    看得?赵方礼后退一步。


    这是姚瑜?那个弱小?可怜怂兮兮的姚瑜?


    哪里小?了?哪里怂了?


    “您是?”


    “我?叫赵方礼。”


    …


    得?知赵方礼接住了这个摊子皇帝很欣慰。


    朝廷终究还是有可靠之臣的。


    只是太少了啊!


    若是想陆赵姚几位爱卿这样的人能再多点,他也不至于?这般发愁了。


    再看看朝里这群仗着?打天下?时有些军功,就目中无人?的人?,皇帝眼里尽是疲惫。


    若论军功,比他们功劳大的不是没有,比如秦将军,甚至姚瑜的军功都比其中一些人?还多。可这些人就仗着年老,倚老卖老,搅弄风云。


    皇帝自?认为给足了这些人尊重。


    可是这些人?现在拦着?他提拔有才能?之人?,还想换了他的太子。


    着?实太过了。


    如今堪用的人不多。


    皇上?本想等姚瑜伤愈,召他回趟京。


    可因赵氏想老家了,姚瑜又好几年没回去了,就陪着?回了趟老家。


    等皇上?下?旨的时候听说人?早已到了东顺府了。


    “陛下?,可要派人?去东顺府召姚大人?。”


    “算了。”皇上?说:“姚爱卿这几年为夙兴夜寐,尽忠职守,也有好几年没回老家了,就由他去吧,等半年之后,再召他进京不迟。至于?论功行赏,与几位将军一起。”


    只是皇帝没想到的是,这次一错过,此生他再也没机会与姚瑜再见了。


    没多久两位御敌功臣孔将军和赵将军都进了京,皇帝免不了加官进爵。独姚瑜因为有伤在身,不好安排,皇上?便先?赏了他黄金三千,良田千亩。


    至于?加官进爵,得?等姚瑜伤好,再另算。


    届时他刚好到任期,连同?新安府的政绩算在一起,必要重重嘉奖。


    ……


    姚瑜这一路很是低调,一家几口两辆马车,没知会什么人?,就悄悄走了,一路不疾不徐的往老家赶。


    这一路,要是到了晚上?姚瑜就和宋凉在一辆车里休息,要是白天,姚瑜就拿着?书,抱着?善善一起看。


    善善自?小?好动,哪里坐得?住?


    每当他小?屁股在自?己腿上?动来动去时,姚瑜便开?始卖惨了,“爹爹身上?有伤,善善一动伤口很疼。”


    说完,温柔又不容置疑的握住善善的小?手,“善善不要动,一起看书好不好?”


    善善很是纠结,“爹爹,要不善善自?己出去玩,不打扰爹爹了好不好?”


    姚瑜的脸顿时“垮了”,“善善不想和爹爹待在一起了吗?半年不见,爹爹还以为你会很想爹爹,原来不是啊!”


    善善心思单纯,闻言赶紧轻轻抱抱姚瑜,“善善没有~”


    姚瑜轻捏他滑溜溜的小?脸蛋,“那陪爹爹看看书,好不好?”


    善善不情不愿,“……好吧。”总感觉哪里不对,但他又说不上?来。


    姚瑜将人?往怀里搂了搂,在善善看不到的地方,忍不住勾唇轻笑。


    姚瑜的伤也就刚开?始的二十天瞒着?赵氏和善善,转危为安后要长期休养,也就不宜再瞒着?了,姚瑜挑挑拣拣的跟他们说了一些。


    虽然赵氏和善善知道的情况只是姚瑜受了“轻伤”,可知道后仍是一脸心疼,这几天对姚瑜百依百顺,有求必应,话都不忍心说得?太重了。


    被?三个人?宠着?,姚瑜这段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算了,晚上?有夫郎殷殷关切,白天还有儿子陪着?读书,时不时老娘来来陪他唠嗑。


    姚瑜趁机抓着?善善好好读了阵子书。


    他发现,他家善善跟他很像,记忆力?都不错,书本上?的东西稍稍解释一下?,知道什么意思后看两遍就记住了。


    姚瑜也不总喊他看书,读万里书行万里路,偶尔也会跟他说说时事。说得?并不太深,只是叫他知晓民生多艰。


    善善听多了都知道什么时候该播种什么时候该灌溉。小?孩子眼睛亮晶晶的,“等善善有钱买地了,种米给爹爹吃。”


    赵氏在一旁听了欣慰,“我?们善善就是孝顺。”


    姚瑜脑回路不一样,他当真了。


    “你小?时候周岁办酒,收了不少礼金,爹都给你存着?呢,买几亩地问题应该不大,先?买一亩试种一下??”


    善善一脸期待,“好~”


    赵氏忍不住瞪他,“孩子一片孝心,你怎么忍心?”


    姚瑜慵懒的靠在垫子上?,“嘴上?说的叫什么孝心,得?做了才知道。再说我?也不指望他给我?种,他日子过得?太好了,得?吃吃苦才行。


    我?怕他将来真和那被?砍了脑袋的刘微一样无知,丢了脑袋都不知道是怎么丢的。”


    赵氏也知道这个刘微,听说还是姚瑜亲自?监的刑。


    赵氏立马改口,“不过既然是善善想种,那就让他种吧。辛苦善善了,奶奶给你多做点好吃的。”


    善善小?手一挥,“善善种的粮食也给奶奶吃~”


    “真是奶奶的小?乖乖,让奶奶亲亲。”


    祖孙俩瞬间抱做一团。


    姚瑜在旁边看着?乐,也就这一会儿他娘看着?善善亲,多待一会儿,小?乖乖就成了小?兔崽子了。


    …


    虽然久离家乡,但家乡的变化其实并不大,路边卖包子的还是那个老板,姚瑜忍不住让车夫停了马车,“老板,来二十个包子。”


    “好嘞!贵客稍等。”


    得?知要到家了,善善也很兴奋,连吃了五个包子,“爹爹,我?们是不是以后就一直在家里不走了?”


    姚瑜没回答他的话,总不能?骗孩子吧。


    如今满打满算还剩三个月的清闲时光了,在家能?呆一个半月已经算长的了。


    第138章


    一家子低调的?进了村,但姚瑜第一时间并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趟姚家老宅。


    “娘,你们先回吧。”


    赵氏看向他,“你要去做什么?”


    姚瑜道:“去老宅一趟,可能晚点回来。”


    赵氏已经?平和很多,闻言她点点头?,“是该去一趟,他毕竟是你爹。做做样子还是有必要的?。不然将来被有心人抓住把柄,于你做官不利。”


    这就是赵氏看问题的?角度。


    “谢谢娘。”


    姚瑜对姚老头?没什么感情了,但于情于理姚老头?养了他这么多年,他多少也该去看一眼姚老头?。


    姚瑜知道他已经?不能走路了,所以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谁啊?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刚一进门,就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慢悠悠的?从老藤椅上爬起来,朝他瞪道。


    姚瑜挑眉,老头?子这是换小厮了?


    “李大狗呢?”李大狗是以前照顾姚老头?的?人。


    “你是我叔的?朋友?”年轻人瞬间脸上没了敌意?。


    姚瑜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李大狗不在,让你来照顾老头?子?”


    说话间,姚瑜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就见一个?女子领着几个?小孩儿走了出来,“孩子他爹,谁来了?”


    “是我叔的?朋友。”


    姚瑜没有否认,仔细打量这几人。


    女人顿时放松警惕了,“叔去吃酒了,得晚上才能回来,客人要不先坐坐。”


    姚瑜点头?,“也行。我是来和你叔谈笔买卖,就坐着等一等吧。”


    女人拍了拍几个?小孩儿,“去玩吧,我要去给?老头?子做饭了。”


    年轻人顿时皱眉,“怎么又吃饭?不是才吃吗?小心他吃多了拉屎拉尿。”


    女人防备的?看了眼姚瑜,“当着外人的?面,你别乱说。”


    年轻人摆摆手?,“不要紧,是叔的?朋友。我叫李凡凡,这是我家那口子。”


    后面这句话是对姚瑜说的?。


    听这夫妻两的?对话,姚瑜忍不住皱眉。据他所知,这李大狗虽然为人笨拙,但对姚老头?也算是尽心。


    而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了。


    如此,此人怕是不能留了。心里有了想法?,姚瑜表面不动声色。


    “去,先给?我们两做一桌酒席,老头?子能少让他吃,就少吃。”


    姚瑜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年成不好,一桌酒席可不便宜吧。”


    “不用往心上放。”李凡凡压低声音,“这老头?有钱。”


    姚瑜一脸担忧,“这不好吧,要是给?人家家里人知道,岂不是麻烦事。”


    李凡凡一脸不在意?,“老头?子在附近没什么亲戚,儿子也不管他,都好几年没见人了,村里人也是偶尔来看看他,你放心吧。”


    姚瑜也放心了,“那行,那咱们就边吃边坐着等你叔。”


    李凡凡打听了一会儿姚瑜口中的?买卖,听着有模有样,有利可图,像那么回事。


    李凡凡便更殷切了。


    “这位大哥,瞧你面孔陌生,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啊?”


    姚瑜接过?他的?茶杯,但只是捏着茶杯,并不饮茶。“我是塔儿村的?,离这里有三十里呢。”


    李凡凡顿时放心了。


    说话间,老头?子的?呻吟声传来,女人则骂骂咧咧的?走进去,半晌才出来。


    …


    姚老头?虽待他刻薄,但他也不能真坐视他被人虐待至死。


    既然要抓现成的?,那就要抓正主,李凡凡二人不过?是他的?马前卒。就是点明了,李大狗也能推脱给?两人。


    而人是姚老头?自己找的?,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换了姚老头?的?人。


    所以,他此刻不能亮名身?份。


    但若坐视不理,终究是于心不忍。


    “还是给?老人送点吃喝吧。”姚瑜建议。


    隔着几道门的?姚老头?听到这个?声音恍惚了一下。


    他莫不是在做梦?


    怎么听到姚瑜的?声音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在外面如鱼得水的?姚瑜怎么可能再回这个?小小山村呢?


    他一定是在做梦。


    而且这声音与姚瑜也只是有几分?相似,比之姚瑜,要多了分?沉稳。


    不可能是姚瑜的?。


    姚老头?眼中的?光重?新熄灭。


    不过?是,那女人走了进了,狠狠瞪他,“家里来了贵客,你切莫吵闹,冲撞了贵客。”


    姚老头?闭上眼睛,屈辱至极。


    他骄傲了一辈子,到老竟落到这几个?畜牲手?里。


    不如死了算了。


    可若是死他又不甘心。


    他还没见过善善呢。


    至少得见善善一面。


    又是暗无天日?,平平淡淡的?一天。


    很快,天便黑了,而李大狗听声音好像也回来了。


    “叔,你终于回来了……”


    “死老头今天怎么样?没闹事吧?”李大狗回来先问道。


    “和平时一样,今天就下午给?吃了一顿饭,就安安静静的?,没闹了。”说话间,李凡凡看向姚瑜,“叔,今天你有个?朋友来找你,说是有买卖找你。”


    李大狗打了个?酒嗝,在黑暗中看向姚瑜,“我怎么没见过?你?”


    说着,他提起灯笼朝姚瑜的?脸上照去。


    李大狗酒还没醒,初时只觉得这轮廓似乎有点眼熟,随即眯着眼睛打眼一看。


    “少,少爷?”李大狗一个?激灵,酒立马醒了,扔了灯笼就跪倒下来。


    李凡凡还傻傻的?站在一旁,“叔,你这是干啥?”


    李大狗浑身?瑟缩着跪伏在地。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姚瑜不会回来了。


    他知道父子两个?关系不好,刚开始几年他行事还有所顾忌,可后面时间久了,姚瑜迟迟不回来,他就肆无忌惮起来。


    “少爷你突然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李大狗满头?大汗。


    姚瑜盯着他,微微凑近道:“提前告诉你,我怎么知道你是这般照顾老头?的??一天只给?吃一顿?嗯?”


    李凡凡往姚瑜相反的?方向猛撤一步,随后低头?看了一眼李大狗,“叔,他就是那个?,那个?……”


    李大狗顾不上回答他了。


    “叔,你干嘛跪下?”妇人也出来了,闻言忙道。


    李大狗汗滴大颗大颗回落,“无知妇人,还不快跪下。”


    姚瑜不问别人只问他,“今天我不算冤枉你吧?”


    李大狗哐哐磕头?,“是小人猪油蒙了心,求少爷饶我一次。”


    姚瑜起身?,“明日?自行去府衙自首。”


    “凭什么?”李凡凡到底是年轻气?盛。


    李大狗抬头?看他,“你闭嘴!”


    “叔,我是在替你说话,这么多年你尽心尽力照顾他爹,他一走就是五六年,如今回来就翻脸不认人了。要这么说,咱们反可以告他不孝。”


    “你闭嘴,少爷在外为官,为国尽忠,岂是你一个?无知竖子能评判的??”


    就在这时,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动静,他不敢置信,挣扎着想起身?,可病体缠绵,终究是没起来,反倒一时岔了气?,猛咳起来。


    姚瑜扭身?,走过?去推开门。


    姚老头?猛然看过?去。


    月光下,一道高大的?身?影立于房前,熟悉又陌生。


    “爹。”姚瑜叫了一声。


    姚老头?恍惚。


    不知觉间,泪湿了眼眶。


    他以为他早就不在乎这个?儿子了。


    只要善善就够了。


    可其实不是啊!


    他声音沙哑,想应一声,只是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终是没说出一声哎。


    “这个?恶奴,我送官了,你没意?见吧。”


    “哎,好。”他声音沙哑,像是许久不开口说话了。


    姚瑜听到回答后扭头?看向外面的?叔侄两人,“听到了?”他往出走,“一会儿我还会再来,希望我再来的?时候,你们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看着姚瑜走远,李凡凡这才一脸怒意?,“叔,难道就由着他这样欺负人吗?”


    李大狗半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人家是当官的?,你拿什么和人家斗。”


    李凡凡不以为然,“我大舅家二姑妈的?侄子的?大舅哥也是个?当官的?,在这片都有名,实在不行我去找找关系……”


    李大狗一阵窒息,“就是那个?当主簿的?亲戚?你省省吧,人家都当知府了,可能都是个?朝廷大员,抬手?就将主簿碾死了。快闭嘴吧,收拾东西。”


    他实在想不通啊!


    父子俩不是翻脸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姚瑜再来,不但自己回来了,还带着善善。


    善善还记得自己的?爷爷。


    姚瑜拿了东西,领着善善进门,给?姚老头?稍稍收拾了下房子,又打扫了下卧室。


    以他和姚老头?这浅薄的?父子情分?,不可能像寻常子女那般侍奉他,今日?替他稍稍收拾收拾已经?是极限了,多余的?是做不了了。


    明天便托谢猎户重?新在村子里找个?人来照顾他,想来有谢猎户盯着,找的?人必定是靠谱的?。


    “善,善。”


    善善小心翼翼的?靠近他,“爷爷?”


    姚老头?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他总觉得自己活不了太久了。


    本以为这辈子就要这样死去了,没想到死前还能看一眼善善,他知足了。


    善善见他哭了,瞬间慌了,忙上前伸出小手?握住他的?指尖,小幅度摇晃,“爷爷不哭,爷爷不哭。”


    姚老头?直点头?,可泪还是不住往下掉。


    姚瑜一边替他收拾屋子,一边看向爷孙两。


    幸好这段时间他养的?好,才能做做这样的?小活。


    善善也想来帮忙。


    姚瑜也不拒绝,安排他做一下力所能及的?事。


    就这样,姚老头?看着姚瑜领着善善在他屋子里忙活。


    很快,便将他脏乱的?屋子很快收拾齐整。


    姚老头?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图什么呢?


    人生所求,也不过?眼前这一幕。


    泪又要流了。


    可他怕善善看到又要担心,他自己连忙偷偷拭掉。


    看着看着,姚老头?睡着了。


    许久没有过?的?踏实。


    …


    第一天姚瑜受了点累,第二天睡了一天。


    得知姚瑜回来,几个?长辈还是很高兴的?。这可是最出息的?晚辈了,他们都想来看看。可是听宋凉说姚瑜受了重?伤又累了一晚,就没非要去见姚瑜了。


    只是拉着宋凉问姚瑜在战场上的?英雄事迹。


    宋凉听赵勇说过?,说的?神?乎其神?,一度让宋凉都不敢相信了。


    不过?大家都那么说,宋凉便信了,在旁边听着,觉得与有荣焉。


    只是如今跟别人讲,宋凉说起来还是担心说得是不是太过?了。


    不想,大家居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越听越入神?,跟听说书一般入神?。


    姚瑜醒来之时,院子里坐了一圈人,都在听宋凉吹他的?英雄事迹,姚瑜一阵尴尬。


    “别人都说不行,可是赵将军和姚瑜力排众议,率先占领了高地,不再往前推进,反而留在原地,迎战援军。


    援军一溃,越国国都众人心中没了指望,越发的?没士气?……”


    姚瑜自己尴尬了,都不知道出去还是不出去了。


    “咳!”想想还是决定出去。


    “姚瑜?你醒了?”村长眼睛最亮,一眼就看到了姚瑜,过?去想过?去搀扶姚瑜。


    姚瑜看到他老人家颤巍巍的?腿脚,嘴角一抽,“倒也不至于。”


    不至于让村长他老人家来搀扶他。


    “叔,许叔,王婶,江奶奶……”姚瑜叫了一圈人。


    没看到姚瑜之前,众人还能如往常一般说天说地,可见着姚瑜他们反倒不自在了。


    “姚瑜可是当大官的?,听说比咱们县令还大,咱们太没规矩是不是不太好?”王婶和姚瑜不太熟,她最不自在了。


    姚瑜连忙摆手?,“大家不要太客套了。而且如今我回老家养伤,身?上并无官职。”


    “啥?没给?你派官?”村长一下子坐不住了,“不是说你立功了吗?咋立功还不让当官了?皇帝老爷咋能这样?”


    宋凉连忙解释,“休息半年,半年之后还是要回去的?。”


    村长放心下来。


    几句话下来,大家慢慢熟络了。


    再加上听说姚瑜如今并无官职,村里人信以为真,往常一般聊起来了。


    姚瑜这几年在官场上混久了,许久没坐下来和人轻闲的?说说家常了。风吹过?,树叶落到了他的?身?上,也落到了他身?旁坐着的?宋凉身?上。


    姚瑜抖抖自己身?上的?落叶,随后抬手?将宋凉头?上的?落叶摘掉。宋凉起先还不明所以,看到姚瑜手?上的?落叶之后,与姚瑜相视一笑。


    姚瑜也忍不住莞尔。


    突然觉得不久的?将来即使回到官场,也没什么不能接受了。


    反正去哪里宋凉都会与他一起。


    不必过?于为未来所烦扰,好好享受当下便是。


    第139章


    这段时间?大约算是姚老头这辈子?难得过?得通透的一段时间?了。


    姚瑜很少来,来了也不?说话?,只是帮忙干干活。善善倒是常来,每次来还带着文哲,小弟兄俩在家里四处玩耍,滚来滚去。令姚老头意?外?的是,一向腼腆拘谨的文哲在善善跟前倒是很活泼开朗。


    他们俩不?常在姚老头房间?呆,但即使如此,姚老头只听到兄弟俩咯咯的笑闹声就已经很满足了。


    姚瑜每次干活,姚老头就躺在床上?看?着。


    这就是他儿子?,在外?面做大官,年纪轻轻便干了不?少大事,保家卫国治理一方土地,很受皇帝老爷的器重,是开朝以来,少有的官运亨通之人。


    这放在哪家都是祖坟冒青烟才会出的人物。


    这些还是新找来照顾他的人告诉他的。


    可是他儿子?并不?待见他,他是能感受得到的,姚瑜对他感情很淡漠,他连话?都不?爱和自己说。能偶尔来做一些事,只是因为责任,除此之外?也有可能是,他也感觉到自己可能快不?行了。


    若是以前的姚老头,可能会很不?知足,会兀自生闷气。


    可是现在他不?会了,他的人生快到终点了,事情没有继续变坏他很满意?。


    他会偷偷的看?姚瑜。


    他发现原来他儿子?长得很好,若是个陌生人,他估计第一面就会心生好感。可是十几二十年里他看?习惯了,一直没去特别注意?这一点。


    偶尔他会想起姚安。


    虽然姚安变成那样了,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点想姚安的,但并不?是很强烈就是了。只是有点遗憾,没好好管他,或许他可以是个很好的孩子?呢!


    有时想起赵氏……姚老头偷偷拭掉了眼泪。


    姚老头精力有限,每次想完这些他就会困的睡过?去。


    他的遗产本来是打算留给善善的,可现在他却不?打算提了。


    若他不?说,他的遗产该是他儿子?的。可他估计姚瑜大概率不?愿意?留着自己那点家产。


    他现在赚了很多,估计看?不?上?自己那点身家。


    唉!算了,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姚老头重新将目光挪到姚瑜身上?……姚瑜对自己没感情,可若是自己死了,害姚瑜守孝三年,耽搁仕途,姚瑜会不?会怪自己呢?


    这是姚老头目前唯一发愁的事。


    可有的事是不?由人的。


    姚老头还是在一个多月后?的深夜走了,等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


    姚瑜有一点伤感,只有一点。


    他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到来。


    他很快开始着手准备丧葬之事,将姚老头葬了,没多风光,也没有太寒酸。


    葬了之后?,他做主把家产分了分。


    姚老头生前跟无数人说过?,他的家产都要给善善,所以姚瑜把大部?分都给了善善。这不?管是谁知道了,都不?会觉得有什?么。


    更何况善善还是长孙,而文哲已经送给别人养了。


    但他猜以姚老头的性子?肯定不?会一点都不?给文哲留,所以他做主给文哲分了两成。


    “这不?合规矩,他既然没留遗嘱,那合该由你继承才对。”村长出来说公道话?。


    姚瑜笑着道:“给我我也没时间?管,两个孩子?渐渐长大了,刚好让他们练练手,我让我儿子?养就是了。”


    许发财哪信他的鬼话?,“皇上?赏你那么多田产,以你的财力还用别人养?”


    姚瑜嘿嘿笑了笑,心虚的没接话?。


    “不?过?姚老哥去的可真不?是时候,他自己倒是解脱了,却耽误了你的前程。”


    姚瑜看?得开,“此事未必就不?是件好事。”


    “何解?”


    “如今圣上?的两个儿子?长大了,正锋芒毕露。”


    许发财是个通透人,姚瑜浅浅的说,他浅浅的听,“三年时间?可不?短,那就在村里留几年,村里村塾刚好缺个先生……”


    许发财大约是年纪大了,也不?想着在外?面打拼赚钱了,留在村里接了村长的任。如今也是村长呢。


    一心为村里着想的许村长眼睛都在发亮了,若是一个状元、一个知府在他们村里教书,那他们村里得多有面子?啊!


    姚瑜闻言连忙扭头就跑,“皇上?赏我那么多地,我还种不?清楚呢,哪有时间?当什?么村塾先生。”


    许发财可不?是为人耿直的老村长,他肚子?里满是弯弯绕,有了想法便开始锲而不?舍的纠缠起来。


    ……


    半月后?,姚瑜丁忧的折子?也送到了皇帝眼前。


    太子?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惦记着姚瑜的归期越来越近了,得想办法劝父皇,将人借给自己先当几年巡津使,把天下河道都整治一番。


    “这老家伙……早不?死晚不?死,非要这时候死。”皇帝当着秦将军的面毫不避讳的骂姚老头,他以前查过?姚瑜的事迹,所以对于姚家的事也清楚的很,“生前就坑儿子?,临到死了还要坑。”


    秦将军可不敢附和。


    毕竟那是人家爹。


    “陛下,眼下这京城府尹姚大人怕是做不?了了。得尽快另选人啊,陛下。”秦将军道。


    皇帝听了直头疼。


    随着两个儿子年纪渐长,朝廷上?下都在动?心思?,想搅乱一池春水,趁机搏个前程。


    因此,皇帝不?得不?防。


    恰好姚瑜任期已满,他本想将姚瑜提为京都府尹,正三品。姚瑜这几年的功绩放在那里,想必旁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京都府尹官职说大不?大,说小谁也不?敢小觑。


    本任府尹是个长袖善舞之人,在任上?谁也不?得罪,四处和稀泥,跟个吉祥物似的。


    皇帝老早就想换了他了。


    若换了姚瑜,必不?可能像他一样把堂堂京都府尹当的跟个交际花似的。


    以姚瑜的本事,若是当了府尹,定能在一定程度上?辖制百官,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为太子?保驾护航。


    可谁能想到,姚瑜他爹突然就死了。


    他的计划全乱了。


    “不?若,让他夺情?”秦将军在旁建议。


    皇帝惆怅的看?了他一眼,“自然是要夺情的,只是眼下他爹才刚走,现在便让他夺情,一来显得朝廷太过?无情,二来他和他父亲本就有嫌隙,若被有心人翻出来,日后?恐怕要授人话?柄。还是先让他守孝一年,休息休息,日后?再说吧。


    不?过?,姚爱卿立下那等功劳,若迟迟不?赏也不?好看?……恩,就给姚瑜母亲和夫郎封了诰命吧,来人啊,拟旨。”


    ……


    姚瑜本来回来的很低调,除了村里人,没几个知道他回乡了,可眼下这两个诰命一封,何其扎眼,姚瑜就是想低调也低调不?了了。


    连死去的姚老头就被惊扰了,成天有人来补一炷香。


    姚瑜实在不?胜其烦,便称病谢客了。


    可即使如此,有时候还是有没法拒绝的人。


    比如本县知县,本府知府。


    知县只是个七品小官,姚瑜高了他好几级,碍于人在屋檐下,推脱几次,实在不?好推脱了,才见了一面。


    而本府知府和姚瑜可是同级,姚瑜怎能不?见。


    ……


    诰命之事一出,太子?也终于知道姚瑜要守孝之事了。


    本以为很快便能一起共事,没想到还要再等三年。


    可三年之后?,谁知道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太子?心中惆怅,沙漠里那一面,竟犹如惊鸿一瞥,让人难以忘怀。在他最斗志昂扬的年纪里,没有办法拥有姚卿那样的能臣,甚憾!甚憾啊!


    “姚瑜!姚瑜啊!姚卿!”太子?多喝了点,没忍住喊了出来。


    他要整治天下河道的事只能先搁下了。


    尤竞瞧见了几次,又怕又愁,连夜写信告知姚瑜此事。


    太子?这是得多恨姚兄啊!


    姚瑜这要是进京为官,还能有好果子?吃?


    得让姚兄知晓此事,想办法自救才是。


    …


    姚瑜:……


    他回想起从前所做之事,他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太子?啊!


    他怎么好好的,就被太子?记恨上?了?


    真是无语。


    这还是未来的东家,他们连话?都没说上?,未来东家就将他恨上?了。


    姚瑜都想找个机会告病辞官算了。


    晚上?姚瑜将这事说给宋凉听,宋凉没什?么意?见,想辞就辞。


    “你说太子?这么厌恶我,我要是辞官他能轻易放过?我吗?”


    宋凉给他出主意?,“不?然孝期一满就搬家隐居。”


    姚瑜认真考虑此事的可行性,可别一时大意?,搭上?了全家性命。


    姚瑜的打算太子?一点也不?知道,此时的他也没空去了解姚瑜的想法,因为皇后?一党收拾好旗鼓,再慢慢卷土重来了。


    这几日连连对他发难,他有些招架不?住。


    皇帝看?在眼里,越发心累。


    “都怪朕,当初没狠下心来,任由皇后?一党做大,日后?恐怕要给太子?留下个烂摊子?了。”


    他现在能商量事情的就是秦将军和曾经的王大学士,现在的礼部?尚书了。


    “太子?殿下羽翼未丰,还很需要陛下,陛下莫要气馁啊!”


    皇帝苦笑,“朕现在老了,心力大不?如前了,就是有心帮一帮太子?,能做的也不?多了。”


    王尚书心中悲戚,“难道就由着这群人胡作非为吗?”


    王尚书是最憋屈的,从翰林院被赶到礼部?,可礼部?早已被架空,他处处掣肘,哪里像个尚书?


    秦将军还好些,虽然在京里不?合群,但至少有兵权,平日没人想不?开,敢在他头上?动?土。


    而皇后?一党见陛下逐渐老去,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皇帝闭眼不?言。


    许久,才挥挥手,“你们且先下去,让朕好好想一想。”


    此话?一出,熟悉皇帝的两人便知,皇帝这是准备要有所行动?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退了出去。


    …


    两月后?,皇帝以镇压前朝余党为由,派重兵驻扎在与东顺府旁的风高州。


    又两月,将王尚书贬为新安府知府,同时将时任代知府的赵方礼调回京城做了代府尹。


    虽然升官了,但赵方礼并不?是很高兴。


    自打入朝为官,不?是代知县就是代同知,到后?来的代知府,现在又是代府尹。


    升官速度是相当快没错。


    可难道他配不?上?正职吗?


    而据小道消息说,他这府尹还是替姚瑜代的。皇帝本想提拔姚瑜,可是他爹突然死了,得去守孝,没办法这才找自己回来代着。等姚瑜一回来,他就要抬屁股走人了。


    就在赵方礼郁闷之际,秦将军也奉命领兵去西南,抵御倭寇。


    姚瑜得知此事后?一宿没睡。


    皇帝这是疯了吗?


    把自己的人全派出去了,这是怕别人不?杀他啊!


    这简直是故意?给别人机会杀他!


    诶?故意??


    故意??!


    第140章


    皇帝虽然想一出是一出,还爱折腾人,但?姚瑜不得不承认,皇帝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他是能明辨忠奸的,所以,他不信皇帝会昏了头,将秦将军几人都贬出京城。


    可信皇帝是一回事,若分析起眼前的局势,又?是另一回事了。


    皇帝前几年?还在壮年?时,尚能压住那?些老贵族,如今年?纪一大,四皇子又?与太子分庭抗礼,皇帝便不大能镇住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了。


    连兵部和?户部的几位也渐渐与那?些人走的很近。


    就目前看来,皇帝明面好像没什么牌了,若他所料不错,接下来一段时间,四皇子和?皇后一伙人的势头便会迅速起来。


    “都不当官了,还发什么愁?”宋凉推开?门进来,伸手用两根拇指轻轻抚着?他的眉,想要将他皱着?的眉头打开?。


    姚瑜就势将人往怀里一扯,“不愁了不愁了。”他如今无?官无?职的,想也白?想。


    宋凉没敢往他身上压,“你?松开?我。”


    姚瑜压低声音,“没事,我伤好的差不多了,都素了快半年?了。”


    说着?,还要去扯他衣带。


    宋凉难得见他这般急色,一点?也没有以往的稳重,宛若愣头小子一般,便忍不住好笑,不过还是拒了他,“从新安府回来,我铺子里有一堆事呢,过一阵子好不好?”


    借了姚瑜发展互市的风,宋凉也大赚了一笔,回来又?买了几家铺子,最近更是忙得整天见不到人。


    姚瑜不敢置信,“为什么不是过一会儿,而是过一阵子?”


    “我回来拿一下私印,马上就要走了,你?要是无?聊了,自己?找点?乐子吧。”说着?,无?情的转身。


    再?说姚瑜还在孝期,背地?里亲热亲热自然无?妨,但?现在青天白?日,若是给人瞧见,姚瑜以后还怎么做官?


    姚瑜抓住他的衣袖,“带我一起去,我给你?驾车。”


    宋凉不想带他,“我带你?不方便。”


    姚瑜卖惨道:“我保证不打扰你?,最近在家呆着?天天被?娘念叨,她什么都不让我干,我待的很是无?聊。”


    宋凉犹豫,“娘还嫌弃你?受了伤还不安分,非要她看着?你?才老实,净耽搁她挣钱了。”


    本来姚瑜都好了许多,结果姚老头去世?那?段日子他累着?了,整个人看着?虚弱了许多,偏偏他还闲不下来,总想找事做,赵氏就发飙了,态度强硬的让他安分养身体?。


    姚瑜搂着?人直说软话,宋凉见着?也忍不住心软了。


    而姚瑜这两天确实有精神了许多,出门走走……也好吧。


    “不过驾车还是算了,蔡师傅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这姚瑜无?所谓,只要让他出门就行了。


    许久不来县城,很多东西都不大一样了,和?宋凉腻歪了一路,进了城宋凉没功夫理他,姚瑜干脆自己?去了趟酒楼。


    酒楼如今生?意不错,徐掌柜和?江恒都在忙,姚瑜没打扰他二人,独自找了处偏僻的位子,点?了壶茶坐下。


    如今酒楼里的跑堂小二早已换了人,都是些新面孔,他们都认不得姚瑜。


    招待完姚瑜,他们很快便去忙了。


    姚瑜坐在二楼,隔窗看着?故乡熟悉的车水马龙,难得这么悠哉,一壶茶一喝就是一个半时辰。


    宋凉午饭都没时间和?他一起吃,听说是要去验一批货。


    姚瑜如今身体?虚,经不住饿,只好先自己?吃了点?。


    吃完之后,他喊人结账,算账的并不是江恒,而是一个生?涩的面孔,看起来年?纪很小。


    “你?们账房先生?不亲自算账吗?”姚瑜发问?。


    那?小孩儿擦了擦脸上的汗,“这些小账都是我们学徒算的,我师傅他老人家手里还有一堆活呢。”


    姚瑜乐了,“江恒都收徒弟了?”


    小孩儿瞬间账都顾不上算了,抬起脑袋问?,“你?认识我师傅?”


    姚瑜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懒散极了,“你?师傅算账的本事还是跟我学的呢。”


    小孩儿一脸无?语,“你?看着?也就比我大三四岁,都没有我师傅大,还敢夸口?”


    实际上比小孩儿大七八岁的姚瑜忍不住摸了摸脸,就比他三四岁?


    这也太夸张了。


    不过这话他倒是挺爱听的。


    说着?,小孩儿骄傲起来,“我师傅可是县城最好的账房师傅,他吃过的墨水比你?喝过的水都多。”


    姚瑜听了嘴角直抽,“我怎么不知道你师傅喜欢吃墨水?”


    小孩儿哼了一声,“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插科打诨?你?就是故意寻我开?心的,我不跟你?说了。”


    说着?,开?始一心一意算起账来。


    到底年?纪小没经验,他把记录着菜单单价的纸张放到地上,然后拿着?算盘蹲了下来,一颗一颗的拨动着?。


    姚瑜都替他累得慌,微弯腰看了眼菜单的价格,替他算了,“加上我要带走的饭菜,一共是一两二钱银子。”


    姚瑜叫的都是素菜。


    老头子刚死没多久,多少还是意思意思,也不说吃素三年?,吃个一年?还是要的。


    小孩儿没理他,执拗的要自己?算完。


    许久,他终于算完了,真的是一两二钱。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姚瑜,又?算了一遍。


    “真的,真是一两二钱银子?”小孩儿看向姚瑜。


    可怎么可能啊!


    眼前这年?轻男子看着?也不像那?些经验老道的老账房啊!


    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阿乔,客人都在等着?呢,你?干什么去了?半天不见人影”


    想到在此耽搁了许久,那?个叫阿乔的小孩儿有些心虚,“师傅……”


    估计一顿骂是跑不了了。


    阿乔都准备挨骂了,却见他师傅看见眼前之人后,突然一脸激动,“姚瑜?……你?怎么回来了?!”


    接下来,阿乔就见那?个刚刚被?他挤兑了好几句的年?轻男人,笑着?朝他师傅敲了敲旁边的凳子,“坐。”


    江恒顾不上坐,“我去喊徐掌柜,徐掌柜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更高兴。”


    看着?自己?师傅这般激动,没有半点?稳重,小孩儿再?次惊讶。


    “我见过徐掌柜了。”姚瑜拦住他,“我已经回来一段时间了,上次拜访徐掌柜,他说你?去隔壁县分店帮忙去了。”


    姚瑜打量着?他,五六年?不见,江恒成熟许多,还蓄起了须,也怪不得那?小孩儿说他太年?轻。和?江恒一比,他确实要年?轻许多。


    江恒很高兴,跟阿乔说道:“叫人张罗点?好酒好菜。再?把掌柜的叫来,就说他徒弟来了,让他来二楼。”吩咐完他扭头跟姚瑜解释,“难得来一次,就算你?已经见过徐掌柜了,还是得跟掌柜的说一声。”


    姚瑜点?点?头,朝江恒和?阿乔道:“也行。不过酒菜就不必了,我刚吃过了。”


    阿乔心中好奇,却也不得不忍着?去请徐掌柜。


    “掌柜的,此人是谁?师傅见了他为何这么高兴?”难道真是他师傅的师傅?


    可这也太小了,看着?都还没他师傅大。


    掌柜的和?阿乔有点?亲戚,平日里接触也多,闻言道:“你?不是最佩服两次驱赶胡人的姚大人吗?如今正主来了。”


    阿乔不敢置信,“他就是姚大人?”师傅刚刚喊他姚瑜,他还以为碰巧同名。


    毕竟那?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会来他们酒楼,同他这个小账房开?玩笑。


    掌柜的但?笑不语。


    阿乔熟悉掌柜的的秉性,当即不再?怀疑。


    “可是他看着?才二十出头。”


    听说姚大人都二十五六,快三十的年?纪了。


    掌柜的也怪羡慕他驻颜有术的。


    掌柜的到的时候,两人已经叙了一波话了,掌柜的一来,几人又?拉着?手忆了一下从前。


    姚瑜哭笑不得,“我悄悄来就是怕你?们耽误生?意,不想还是被?你?们发现了。我刚听江恒说客人多,不如你?们先忙?忙完再?聊。”


    江恒如今在酒楼里有了些话语权,“不妨事的,阿乔应该能顶一顶。”


    阿乔也很急,“我不行的,师傅。”他也想和?打到越国国都的大英雄说说话。


    江恒瞪了他一眼,“教你?这么久了,一点?担子都扛不住。”


    徐掌柜已经见过姚瑜了,他还参加了姚老头的葬礼,所以他没有江恒那?么夸张,“要不我去吧,我和?阿乔一起顶一顶也行。”


    江恒犹豫着?要不要答应,不想姚瑜反而拦了,他拍了拍江恒的胳膊,“我在老家还要待个几年?,咱们来日方长。你?先去忙你?的,掌柜的年?纪大了,别让他累着?了。”


    姚瑜来看他们,徐掌柜也很高兴,闻言故意道:“你?怕老头子我累着?,倒是替我老头子干干活啊!光指使江恒算什么事?”


    江恒听出来掌柜的在开?玩笑,闻言在旁边打配合,“还是算了吧,这小子做了几年?官,账怎么记估计都忘了吧。”


    姚瑜乐了,“激我是吧?”自从见到恩师和?发小,姚瑜都变得幼稚起来了。


    徐掌柜难得有了点?童心,接了他的话茬,“怕就直说,我俩不笑话你?就是了。”


    阿乔见到姚瑜算账,忍不住想替姚瑜说句公道话,可三人这般熟稔,他根本插不进嘴。


    这话赶话的,姚瑜就被?拉到账台前。


    方才徐掌柜和?江恒和?姚瑜叙话,耽搁了许久,已经有不少客人在等着?算账了。阿乔心中替他捏了把汗,但?见姚瑜依旧风轻云淡,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贴心的把算盘递了过去。


    “不用,来纸笔就行。”


    阿乔发愁,这算账不要算盘?


    掌柜的朝阿乔道:“听他的,给纸笔,让我看看你?小子以前的本事还在不在。”


    阿乔在旁边念道:“甲号桌,一只叫花鸡,一只红烧鱼……”


    阿乔刚念完,姚瑜便道,“一共是三两七钱银子。”


    江恒还在拨算盘,姚瑜等了一会,江恒才抬起头,“还真是,一共是三两七钱。”


    “下一个。”姚瑜臭屁的笑笑,难得这般情绪外露。


    阿乔念了遍菜单的功夫,姚瑜就将账都算完了。


    阿乔本就崇拜姚瑜,如今看向姚瑜的眼神就更痴狂了。


    这是人脑子吗?


    有这本事,他那?还用在这里天天挨他师傅的骂?


    呜呜呜,果然是他钦佩的的人。


    这点?工作强度对姚瑜来说并不算什么,姚瑜让别人替他给宋凉送饭,自己?在这里算了会账,直到午时过了有一个时辰,才彻底闲下来了。


    几人聊了聊各自的近况,惹的江恒一阵感慨,“我在村里已经够有出息了,可是和?你?小子一比,我这实在拿不出手。”


    姚瑜官做久了,也学会装了,“我现在一介白?身,整日闲赋在家,也是一事无?成。”


    江恒瞬间不想跟他说话了。


    谁不知道姚瑜姚大人,两退胡人,抵御越国进攻,还打的越国俯首称臣,除此之外救灾修河,丰盈国库……功劳都攒着?还没来得及算呢。


    三年?以后,若姚瑜重新为官,如此大功,又?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说起这事,我突然想起秦将军昨天也来咱们县了,今日我去见东家,还见到他了呢。”掌柜的在一旁插话道。


    姚瑜好奇,“他不是去抗倭吗?怎么来咱们这里了?”


    徐掌柜摇摇头,“这老朽就不知道了。”


    “想来他岳父在此,来一趟也不奇怪,咱不想他了。”江恒给他添了杯茶。


    姚瑜点?点?头,一饮而尽。


    几人又?小叙了一会儿。


    徐掌柜还提起了陆先生?。


    姚瑜有些惭愧,“我和?你?一样,也很久没见到师傅了,只是偶尔有书信往来。”


    他们师徒两一直在两地?做官,都走不开?。


    “你?师傅待你?是真好,你?闲了就去看看他。”


    姚瑜点?点?头。


    聊了一会儿,酒楼里时不时的有事找徐江二人,姚瑜见了也不好再?耽搁了,跟他二人另约了时间,他自己?去找宋凉了。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姚瑜一出门就碰见秦将军。


    姚瑜朝他拱了拱手,“秦将军,许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好巧。”


    “不巧。”秦将军走上前,“我正要去找你?。”


    姚瑜挑眉。


    他太好奇了。


    这个时候秦将军找他能有什么事呢?


    “将军找我有事?”两人几番过命,已经很熟了,姚瑜直接问?了。


    “得找个僻静地?。”


    姚瑜带他去了宋凉新买的一间铺子里,铺子还没开?起来,此刻无?人会造访。


    两人刚坐下,秦将军就开?始掏东西。


    看着?秦将军把兵符放到桌上,姚瑜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也太随便了,兵符就这么随身带着??


    在看到秦将军袖子里露出一片若隐若现的明黄布料时,姚瑜心中泛起不好的猜测。


    果然,他猜中了——


    “兵符,圣旨,都给你?。”末了,他补了一句,“为了不引人注意,动静不要闹太大,不用跪下接旨了。”


    姚瑜不光没跪,姚瑜也没敢接旨。


    姚瑜十分之想不通。


    “将军是在开?玩笑吧?”


    秦将军将那?块明黄色的布打开?,“你?自己?看。喏!二品辅国大将军,皇上亲封的。”


    姚瑜拿过来看了一眼,黄色的巾帛上,几行显眼的字,与秦将军所说一般无?二。


    “可我是文官。”一字一句,姚瑜虽然看的真切,可仍觉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呢?


    “去年?卫国之战,你?名扬天下,无?人会置疑你?领兵的能力。”


    姚瑜还是觉得不真实,“可单凭这一件,就能让我一个书生?领了辅国大将军的衔?朝臣不会有意见吗?”


    更别提眼前这小小兵符。


    分量更是重逾千斤。


    秦将军倒是没觉得不合理,“前朝也曾有书生?弃笔从戎,救国于危难,我朝亦有儒将,这都有旧例可循。”


    “可皇上为什么要给我兵符?”姚瑜觉得很是奇怪。


    秦将军奇怪于姚瑜的奇怪,“你?是皇上的人,皇上不给自己?人难道给别人不成?”


    “啥?”姚瑜一脸迷茫,“我不就是老老实实当个官啊,我和?朝里其他人有什么一样的吗?”


    秦将军很无?语,“你?是皇上一手提拔的,除了皇上的命令你?谁也不理。


    还四处得罪人,皇后的人太子的人,你?下起手来是谁也不手软,事事替皇上考虑,连皇后的侄子你?都砍了,你?不是皇上的人还能是谁的人?”


    说完,秦将军担忧道:“你?不会是生?了二心吧?如今皇后那?边你?得罪死了,太子去年?愣是被?你?晾了几个月,估计也不会太待见你?。


    你?就算有别的想法也来不及了。


    你?没得选。”


    秦将军担心起来。


    皇上如今能用的人不多了,姚瑜是其中重要的一环,若姚瑜有了二心,他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姚瑜连忙表忠心,“那?倒没有,我就是意外,没想到在陛下心里我这般有分量。”


    秦将军:“……如此,就接旨吧。”


    姚瑜小心的捧起兵符,将之揣到怀里。


    “你?不问?皇上交代你?做什么?”秦将军好奇问?道。


    姚瑜挑眉,“皇上既然准了我丁忧的折子,必然不会让我现在进京。而你?和?王大人几位都离开?京城了,没道理反而召我进京。


    太扎眼了。


    至于这这三万大军,虽说是镇压风高余孽,可据我说知,其实用不着?这么多人。


    再?者这三万人才刚入了风高,不可能刚一来就走。所以应该还是要留在风高的。


    可是这里离京城也不近,急行军也要两天才能到京城,为什么要驻扎在这里呢?


    那?就要看周围有什么能用得上三万人的地?方了。”


    秦将军赞赏的看他分析。


    姚瑜顿了一下,最后道:“若我猜的不错,皇上应当是要我辖制驻扎在瑶山关的守军,瑶山关的守军能守住京城的大门,但?同时瑶山关的守军亦是皇后的舅家人,若皇后一声令下,随时有可能反过来,直逼京城。”


    ……


    送走秦将军,姚瑜紧张兮兮的揣着?兵符和?圣旨去找宋凉。


    “哎唷,这后生?,你?怎么走路不看前方。”姚瑜一不小心和?一个老乞丐撞了,“诶?这是啥?是你?的东西吗?”???


    “是我的!是我的!”姚瑜整个人都不好了,老乞丐拿在手上把玩的不正是他刚拿到手的兵符?


    “老人家,是我不对,一不小心撞了你?。只是这东西对我很重要,还请您还给我。”


    老人家被?撞了本很不高兴,姚瑜道歉态度又?很一般,眼睛光死死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看都不看一眼他老人家,“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姚瑜左右看了看熙熙攘攘的人群,咬牙掏出荷包。


    最后姚瑜花了十两银子才将兵符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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