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
然而他还是没回到现实, 他仍旧在门外漆黑的空间里。
他睁着眼睛直挺挺躺在地上,疼痛侵蚀着全部的血管与神经,他口中呕出一滩温热的液体, 分明舌头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可心却仿佛被小刀,一刀刀割开般, 皮开肉绽。
呼出“顾谨言”这三个字, 便又是毁天灭地的绝望感。
楚湛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 顾谨言依旧活得好好的, 他没事。可是无力拯救顾谨言的痛苦又在心底狠狠谴责。
想起顾谨言被燃烧的一幕,他又是撕心裂肺痛得蜷起身。
“我救不了他!”
“我为什么救不了他!”
楚湛攥拳狠狠砸在坚硬的地面上,他不断不断质问自己。他甚至都不在乎自己为什么没有回到现实,还留在这个地方。
过了很久,直到眼眶干涩的再也流不出液体, 一个念头倏然闪过脑中。
仿佛绝壁中发现最后的一丝希望, 他不禁颤栗。
第三扇门内是曾经顾谨言拉着他跳海的场景, 第一次他没拦住, 所以他重新进入了第二次。
那么………楚湛眼内再度浮起亮光。
“还有机会……”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撑站起,“只要能再进去,那就还有机会!”
他如黑暗中的鬼魅,一边冲向门一边哭笑。
然而再度成为上帝视角的恐惧却如影随形。
楚湛觉得自己快要在崩溃边缘, 他在混沌的思绪中提醒自己的大脑, 别让他再成为上帝视角,他想救顾谨言,他一定要救顾谨言!
门轰然被打开的一瞬, 热浪翻滚而来。
前方大楼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黑夜, 在纷飞的火星中,楚湛血管里的温度在一点一点褪去。
他感觉自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他麻木地看着保镖们焦急打电话,冲进火场内又被逼得退出来。
他看见顾谦跪地痛哭嘶吼,旁边的顾谨瑜也嗷嗷哭着。
晚了,还是晚了。楚湛扭头看向自己出现的地方,只有荒芜的工地,已经没有门了。
明知道晚了,可脚步却不受控制越走越前,最后他狂奔了起来,他不舍,他没法想象顾谨言孤零零死在火场中的画面。
他不清楚自己还能做什么,可是他不愿停下。
然而手臂被人突然抓住,楚湛讷讷看过去,是个保镖。
“你是哪来的孩子?别过去!”
孩子?
楚湛低头,他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了八九岁时候的身体。
并且旁人可以触碰到,楚湛瞳孔颤栗,下一秒他反抓起保镖的手,急切道:“给我把刀!有刀吗?!”
楚湛自己都意识不到此刻的声音有多尖锐,顾谦和其他人都看向他。
“刀呢!”楚湛急得失声咆哮,“给我刀!我要去救顾谨言!”
顾谦神色大震。
保镖懵了,也许是被这个九岁的孩子接近疯狂的表情给骇住了,他赶紧拿出一把匕首交给楚湛。
楚湛又喊他脱下西装,接着飞快地扫了眼四周后,裹着西装跳进工地上的一处浑浊的洼坑里。
“你别去!小朋友!”
楚湛披着湿漉漉的西装,跑进火场前他盯着顾谦,眼神复杂却闪烁着坚定。
他无法谴责顾谦的行为,他只清楚自己想要做的事。
“我不会放弃他!我永远不会放弃!”
话完他奋不顾身一头钻进大火中。
楚湛凭借上一回的记忆在火光中找到了楼梯,四周全是燃烧的声音,这一次他可以感受到灼热以及令人窒息的浓烟。
到处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可想要找到顾谨言的心情却让他忽略了一切恐惧。
他爬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楼梯,高温中,似乎被沾上了火星,正在灼烧着身体。
但他来不及作想,心里默默数着楼层,终于在踏上最后一阶楼梯时,他在噼啪作响的火声里听见了顾谨言稚嫩沙哑的嗓音,还活着!
这一秒楚湛眼眶瞬间滚烫。
“顾谨言!”他大喊着,拔起腿朝那个方向磕绊着前行。
“顾谨言!”楚湛每喊一声,厚重的烟雾便侵入肺管,他剧烈咳嗽起。
而那头也忽然没了响动,楚湛呼吸一窒,加快了脚步躲避着坠落的燃烧物。
“顾谨言!”楚湛忍着狂跳的心脏再次大声喊道:“回答我!!!”
就在这时,夹杂着惊喜的哭喊声穿透了浓烟与烈火。
“哥哥!!!”
楚湛踹开走廊中间的障碍物,在漫天的火星中看见了悬在半空中的顾谨言时,他终于克制不住喜极而泣,眼泪混着肮脏的汗液滚落。
“哥哥!”顾谨言嘶声大喊。
楚湛冲进火星里,拔出刀颤抖着声音安抚他:“你别怕,我来了……别怕别怕……”
可顾谨言被绑得太高,以楚湛现在的体型即便握着刀伸长手臂也够不到绳子,眼看火焰如恶龙咆哮而来,他心急如焚。
“哥哥!”顾谨言惊恐地喊他。
高温下几乎没了空气,俩人都艰难呼吸着。
顾谨言垂下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在红色火光中忽明忽暗的楚湛的脸庞。
“哥哥,你去哪儿了?”
“先别说话了。”
楚湛竭力让自己的思绪清明,他扫了一圈四周,在看到高处的栏杆后,毫不犹豫跑过去。
由于视线受阻,楚湛倏然消失,已经被抛弃一次的孩子恐惧得失声:“哥哥!!!”
“我不走!你等我!”
楚湛扶着楼梯朝栏杆往上跑,结果手刚触碰到铁制的栏杆,手心的皮肉就被灼伤,霎时间钻心的痛。
顾谨言悬在高空无法回头,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楚湛的一声凄厉惨叫。
“哥哥!!!”
时间紧迫,楚湛来不及说话,他现在必须得保持体力和氧气。
他摸到绑着顾谨言的那条绳子,可绳子和栏杆捆在一起。
楚湛咬了咬牙,他感觉自己的手掌像是在油锅里炸,燎泡鼓起又破,掌心中不断渗出液体。
顾谨言的身体正在降落,他听见楚湛跟他说话。
“你站在那,别动!”
顾谨言慌张无助地站在原地,不一会儿闪过一个人影,紧接着双手解开了束缚。
楚湛将从保镖那拿来的湿衣服将顾谨言拢住,他大声说道:“抓紧我的手!”
顾谨言牢牢抓紧了楚湛的手。
楚湛带着顾谨言穿梭在火场里朝楼下艰难行走。
然而他浪费太多时间了,好不容易抵达了二楼却再也下不去了,四周熊熊火焰将他们团团包围。
被衣服罩着脑袋的顾谨言不了解情况,“哥哥,怎么不走了?”
楼梯的拐角处是唯一没有受到火势侵袭的地方,楚湛沉默地将顾谨言拉到怀里,动了动嘴唇,却难以将残酷的事实告诉这个饱受命运折磨的孩子。
也许他以为这一次终于被解救了。
顾谨言却隐隐明白了,他不哭不闹,只是超乎年龄般理智对楚湛说:“哥哥,我们出不去了。”
楚湛将额头贴紧他罩在衣服里的脑袋,慢慢点头,“不怕,哥哥陪着你。”
“哥哥,你去哪儿了?为什么那么久不来找我?”顾谨言说着声音又落寞,“我爸爸他不要我了,哥哥你也是吗?”
楚湛搂紧他的身体,这一刻对顾谨言的心疼冲破他冷硬的躯壳,胸腔炸开的酸软令他不断收紧臂膀。
“我要你。”他抱着顾谨言不断低诉。
“顾谨言,我要你,我永远都要你!”
每说一声,体内便涌出源源不断的情感,是催眠世界里那些恩怨纠葛最终化成了他与顾谨言之间的羁绊。
楚湛豁然,原来这一切早已点点滴滴渗透入他的生活,终于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顾谨言小小的身体终于忍不住颤抖起来,“可你骗我…….骗我去买冰激凌,我回到家里找不着你人了……”
他的委屈无法抑制而哭出声,“爷爷说你去了更好的地方,过更好的生活了,为什么?哥哥跟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不是的不是的。”楚湛眼泪夺眶,他拍着顾谨言的身体不停安抚,与其说安抚更不如说是他深深的愧疚。
他含着浓重的鼻音,认真又虔诚地告诉顾谨言:“哥哥生病了,担心你害怕,所以我去治病了,只是治的时间太久了。”
顾谨言立即紧张问:“哥哥你的病好了吗?”
“嗯。”楚湛用力点头,“所以我刚治好病就来找你了,顾谨言,我答应过你的,我要你,我永远都要你,真的,没骗你。”
“嗯,哥哥。”顾谨言抱紧楚湛,埋在他怀里肆意大哭,宣泄着那么长时间的思念与委屈。
浓烟钻进楼道,氧气殆尽,但这一刻不论是拥有成年灵魂的楚湛还是小小的顾谨言,都不再惧怕死亡。
楚湛搂着顾谨言靠在墙壁上,滚烫的墙壁已经将他的皮肉融化成了一片,可他心底的感动却丝丝缓解了所有的疼痛。
顾谨言摘下了头上的衣服,用着为数不多的氧气同楚湛困难地讲话。
楚湛没有阻止,他眼内含着笑意专心当一名倾听者。
“哥哥。”
“嗯?”
“我还没有赚钱给你上学呢……”
楚湛用下巴蹭了蹭他柔软的头发。
“哥哥。”
“嗯。”
“为什么你要来救我?”
楚湛想了想,回他:“因为…….我在弥补遗憾。”
顾谨言口鼻灌进了太多的烟雾,他逐渐思绪陷入迷离,但他强撑着摇摇头,“哥哥,我听不懂。”
楚湛望着他小小的脸庞,轻声道:“因为我抛下你太多次了,所以这一次我回来陪着你。”
顾谨言大口吸了吸空气,身体在楚湛的怀中渐渐瘫软。
“哥哥,讲个故事好吗……就跟以前一样……”
“好。”楚湛手指摸了摸他的脸蛋,“讲小熊好不好?不过我没你讲的好。”
“哥哥好……….”顾谨言声音越来越细弱,但他仍旧满足地笑了。
“熊妈妈在山上掏蜂蜜,小熊在旁边看着。突然一块大石头从山上落下来了…….”
楚湛阖上眼睛,但他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安心。
不论死亡后是什么情形,是在催眠里还是在现实中都不再重要了。
至少这一次,他在用力抓紧了顾谨言的手。
至少这一次,他没有遗憾。
浓烟彻底吞没了楼道,吞没了大楼,蒙住了夜空。
时间过了很久,楚湛察觉掌心的手回握住他,原本小小的手掌变得宽厚有力。
他慢慢睁开眼,和病床上顾谨言的视线交汇的时候他含着盈眶的热泪笑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顾谨言要的是什么。
是不论活着还是死亡,他只希望永远被人坚定选择,唯一的选择。
“我治好你了吗?”
顾谨言虚弱地露出笑容,可他却更加用力握紧了楚湛的手,眼内是抑制不住将要溢出的深情与感激。
“嗯……”
“楚湛,你治好了。”
正文完结——
嘉华心理医院
刘询曲起手指叩了两声办公室门。
“楚医生。”
办公桌后穿着白色制服的楚湛正结束一天的工作收拾桌面, 他抬起头对上了刘询戏谑的表情,顿时心里别扭起来。
自从几天前他从顾谨言的催眠里走出来后,一到上班刘询便是这副鸡贼的表情。
没其他的, 主要当时他和顾谨言握着手又哭又笑的一幕被旁观者刘询目睹了去。
于是刘询这个嘴碎的就没完没了了,现在楚湛看到他就有点儿头疼。
“有屁快放!”
刘询嘿嘿笑着大步跨进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调侃道:“啧,楚医生。我俩认识没有十年也有八九年了吧?说实话我还是头一次知道你这张万年波澜不惊的脸居然也有痛哭流涕的时候。”
“……”
“哎你说说呗, 你在顾总的催眠里遇到什么事了?他跟你求婚了还是怎么的?让你情绪波动成那样?”
楚湛摇摇头, 不打算跟他扯嘴皮子。他抬了抬眉,道:“你还不下班?”
刘询笑眯眯道:“这不是在等你吗?”
“等我做什么?”
“大家都知道你治好了顾总,所以准备晚上给你订一桌。”
楚湛没丝毫犹豫道:“改天吧, 今天有事儿。”
刘询明知故问:“什么事啊?”
楚湛真是服了这个损友, 他快速整理完办公桌后脱下了制服,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了车钥匙。
走出办公室前, 末了回了句刘询:“刘医生,有时间你找个女朋友去吧,这样就没那么八卦了。”
今天是顾谨言出院的日子,他昏睡了半个月后醒来又在医院里多观察了几天。
而楚湛那天从顾谨言的催眠世界里走出来,由于体力精力透支,也住院挂了两天的点滴, 然后才回来上班,只是每天下了班会去医院待大半个晚上。
说起他和顾谨言现在的关系, 真不能用古怪两个字形容了。
太复杂,实在太复杂。
楚湛开车去医院的路上,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
怎么说呢?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 虽没有说清道破这层关系,但其实彼此都默认了对方。
可要说关系确认?又好像缺少个仪式感什么的。
不过比起楚湛, 顾谨言才是真的心急。毕竟楚湛除了那一天从催眠里出来情绪有波动之外,其余时候都表现得过于云淡风轻。
于是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的顾总裁就不知道该怎么突破了。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在病床上请教了童特助。
“小童。”顾谨言望着窗户,寻思着楚湛该在过来的路上,“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意识到我和他已经在一起这件事?”
童特助冷硬的五官露出困惑:“顾总,你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这不一样。”顾谨言多少感到烦恼,“我总觉得跟他在催眠里挺亲近的,可是催眠出来后,他整个人对我……”
顾谨言想了想,说了三个字:“淡淡的…….”
“……….”童特助:“顾总,我认为您……”
“我怎么?”顾谨言转过头盯着他。
童特助瞬间紧张,而后支支吾吾道:“您过于胡思乱想了,楚医生对你挺好的。”
“是吗?”
“是!”童特助斩钉截铁。
顾谨言稍稍安心了些,他吩咐童特助:“待会儿出院后,晚饭我在外面吃,车子你开走吧。”
童特助问:“行,那顾总您吃完饭,我过去接您。”
顾谨言想了想,道:“再说。”
楚湛到的时候病房里只剩下顾谨言一个人了,脱下病号服的他又恢复了原先那个财阀总裁的形象。
只是如今再和楚湛相处,他身上少了许多疏离感,多了些只有他们俩人之间才能感受到的情愫。
“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在餐厅留了位置,等下过去吃饭。我让小童先回去了。”
楚湛瞧了瞧他的气色,比昨天好了很多。他放心地点了下头,“行。”
顾谨言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个沉稳的人,豪门贵子,在出生之后便是出入各种大场合。然而这一次催眠后面对楚湛,他难免乱了阵脚。
主要他有点儿着急,他急于将这层关系透明化。
所以他准备趁这次晚餐,把这件令他胡思乱想的事给尘埃落定。
本来餐厅经理询问是否要清空餐厅,顾谨言再三思忖后否定了,万一餐厅里太过安静,反而更加古怪。
其实他不清楚的是楚湛没比他轻松多少,这就是催眠的蛋疼之处了,催眠里再激情,回到现实里总隔着那么一层虚幻。
这是个适应的过程,比如他俩在催眠里亲摸搂抱全垒打,回到现实也不得不从头开始。
而对于两个恋爱方面没经验的人来说,这是一种折磨。
刚认识那阵,顾谨言可以优雅地谈笑风生,楚湛从容应对。可现在,车内安安静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谁也不知道恋爱相处该聊什么。
楚湛被这气氛弄得别扭地干咳了声。
顾谨言觉得作为主动的那方理应调节下气氛,于是他侧过头问:“饿了吗?”
“还好。”
楚湛头一次感到开车好他妈累,然后他寻思顾谨言既然调节气氛了,那么自己也得有来有往。
“你饿吗?”他问。
顾谨言盯着楚湛的侧脸,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心里仿佛有千万只爪子在挠,可他矜持淡定的性格保持多年,很难做出克制在脑子里的动作。
这一刻他有些钦佩起自己先前的另外重人格,如果是那重人格,自己早就在这几天里把脑子里想干的事都干遍了。
但他却只能笑笑回答:“还好。”
“……….”
没有营养的对话结束了,幸好车子抵达了餐厅,要不然俩人车子里还得熬过一段路程的尴尬。
餐厅经理应顾谨言的吩咐,偌大的餐厅内顾客不多不少,没有太吵也不会过于安静。
他们的座位安排在了全景落地窗边,顾谨言很满意。
今天晚餐他打算突破三个口子。
一:将俩人的关系确立,透明,板上钉钉。
二:晚上去楚湛家住,不,是今后同居。
三:………顾谨言忍不住翘起嘴角。
菜上的很快,他让经理把先前存的酒也取了过来。
“这家店龙虾很不错。”顾谨言用公筷给楚湛的骨碟上夹了块。
只是怎么开始这个话题,顾谨言却有点头疼。
楚湛被他看得不自在,一口龙虾肉什么滋味儿都没尝出来。
顾谨言喝了口酒,决定开口:“楚湛。”
“嗯?”楚湛抬眸看他。
顾谨言被他这么一看,刚想好的词都给忘光,俩人大眼瞪小眼半天。
“怎么?”楚湛问。
顾谨言:“我…….我想问问你……”
“谨言!”餐厅里一个戴眼镜的高个男人携着一名女伴大步走过来,边走边朝这扬手招呼。
落地窗边的俩人齐齐看过去,等顾谨言看清人后,脸颊上的肌肉都抽搐起。
“………”
楚湛觉得这人眼熟,记忆过一遍脑子才想起他是顾谨言的那个医生朋友苏哲。
催眠里他,顾谨言和苏哲还三人同床过。只不过那个世界里顾谨言和苏哲都是高中生,容貌和体型还偏向少年。
“你怎么来了?”顾谨言蹙眉道。
“你这叫什么话?”苏哲撇撇嘴,“我怎么不能来了?我过来吃饭呗。”
说着他扫了眼餐桌,“你们这都上好菜了?那就一起吃吧。”
“……….”顾谨言面不改色道:“改天再一起吃吧,今天不方便。”
苏哲大咧咧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又不是跟女朋友吃饭。”
“……….”
“………”
苏哲哪能知道内情,他拉着女伴就要坐下,顾谨言没法只能让座,自己则坐到了楚湛旁边。
他心想,今天的三项突破八成得完蛋。
苏哲是话痨,餐间气氛倒是不错,只是顾谨言心中郁闷不已。
苏哲得知楚湛是顾谨言的心理医生后,将人好一顿吹捧:“哎楚医生,我俩同行啊。我是肛肠科的。”
“………”楚湛哪能不知道,毕竟第一次催眠世界里……一想起这个他的脸都黑了。
顾谨言自然也记得他将楚湛折磨进医院肛肠科那事,表情也不太好看。
他握着拳咳了声。
苏哲全然没注意朋友的脸色,还在跟楚湛滔滔不绝,“楚医生,你给谨言再治治。”
楚湛问:“治什么?”
苏哲:“看看他心理上是不是哪不对劲,这么大年纪了不找女朋友不谈恋爱也是病啊。”
楚湛忍不住笑道:“行,有空我帮他看看。”
他瞟了眼顾谨言。
顾谨言皮笑肉不笑对苏哲道:“谢你操心。”
他现在恨不得跟这人断绝来往。
“还有楚医生。”苏哲又朝楚湛道:“以后你家人或朋友有肛肠方面的问题尽管来咨询我哈,谨言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
一顿饭吃完过去了俩小时,总算和苏哲散了,只是楚湛看了眼腕表,时间也不早了,便问顾谨言要不要开车送他回家。
顾谨言没说话。
“你还要逛会儿吗?”
楚湛话音刚落,顾谨言却陡然抓紧了他的手腕。
楚湛一愣,不过从顾谨言的眼神中他已经知道了对方想要做什么了。
顾谨言紧抿着唇,少顷他询问:“我可以去你家坐坐吗?”
楚湛只是感情新手上路,心里早已默认催眠里的事情延续到现实中。
他没什么犹豫便答应了。
俩人回到家里看了会儿电视,气氛和来的路上在车里无区别,等到快十一点钟,两个人都开始焦虑了。
尽管眼睛粘在电视屏幕上,但各怀心思。
楚湛内心:他要走还是什么意思?如果他要走,那我就正常送他出门。如果不走………不走也没什么。
顾谨言默默瞟了眼旁边坐的笔直的人:这么晚了,他没提出让我留宿,自己开口会不会显得冒犯?如果他说时间不早了,要送我回去,我又该怎么应付?
两个人之间仿佛展开了一场耐力拉锯战,直到接近十二点,楚湛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
顾谨言随即心一紧,马上跟着起身。
楚湛:“那什么,时间也不早了,你……….”
却被顾谨言截了后半句:“楚湛,我可以……可以留下来吗?”
“………”
顾谨言已经在脑子里思考着万一楚湛拒绝的对策了,结果楚湛飘开了会儿视线,接着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你的衣服什么的还在家里,牙刷也在卫生间里。”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先去洗澡了。”
顾谨言讷讷地:“呃,好……”
楚湛洗完回房间,顾谨言便进了卫生间。
十几分钟后,他带着一身水汽走进卧室关上门。
楚湛看到他浴巾上方结实健硕的肌肉,眼神别扭地移开。
毕竟现在他俩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不算清白了,他突然明白自己的古怪感是什么了,只要俩人处在一个空间里,那么这个空间就会充斥着暧昧的气息,那些在记忆里活色生香的画面便会涌现。
顾谨言绕到另一边上床。
“我关灯了?”得到回答后,楚湛关灭灯。
然后空气里那股气息更加浓重了,顾谨言反复平静心情无果后,终于忍不住问道:“楚湛。”
“嗯?”
“我们…….现在算是。”顾谨言斟酌措辞,“在一起了吗?”
楚湛沉默了许久后,“嗯”了声。
顾谨言这些天的烦恼彻底消散了,他微微松了口气。
两个菜鸟迈出了第一步。
“以后一起生活吗?”
楚湛在枕头上点了点头,“可以。”
他在被窝里抓紧了顾谨言的手,“以后一起生活。”
顾谨言不再有顾虑和忐忑了,这一刻如同回到了催眠世界里,瞬间拉近了他与楚湛之间的亲密。
他忍不住侧身拥住。
他只想单纯感受温情时刻,可触碰到楚湛温热身体的一瞬……….温情变了味。
顾谨言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后颈响起,灼热的气息喷薄在楚湛的耳廓。
“楚湛,我可以碰你吗?”他收紧臂膀。
迟早有这么一天的,楚湛心底早就接受了顾谨言,所以他也不会去拒绝。
何况……….这种事情在催眠里常发生,他觉得自己应该很习惯了。
但实际操作起来,两个人都发现和催眠里的体验完全不同。
纵然催眠里身经百战,回归现实仍是处男。
他俩想了想,好像在现实里都没有过。
顾谨言在得到楚湛同意的瞬间,他就觉得自己身体内的那团火再多一秒都要窜出了。
他一把揽过楚湛的肩,吻如狂风骤雨般滚烫落下,那些催眠里的情感在吻的激化下变为最浓重的欲/望。
这一步的开端,俩人真正唤醒了彼此间的熟悉感。
楚湛也扣紧他的脑袋回应着吻。
感受着唇齿间的热烈,汲取属于对方的气息。
顾谨言扯弄着楚湛的睡衣裤子,又亟不可待吞咽下他的津液,仿佛在荒芜沙漠中寻到唯一的水源,他疯狂又饥渴。
“我喜欢你。”
“好喜欢你,楚湛……”
楚湛听见黏糊糊的唇齿中他的低喃,如同催情的药物瞬间点爆空气里的热度。
他用力抱紧顾谨言。
“嗯………”
顾谨言扯下自己的浴巾,伸手勾起了楚湛结实矫健的小腿。
“等一下!”楚湛偏开脸,急喊道。
顾谨言喘着气,问:“怎么了?”
“你就这样…….直接来?”楚湛一想到晚餐时候苏哲那句邀请亲朋好友光临肛肠科,他就头皮发麻。
顾谨言稍稍平复了下躁意,也意识到了问题,虽说他现实里没尝试过和男人,但他催眠里做的多啊!
于是他问楚湛:“家里有润滑的吗?”
楚湛好气道:“我家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我找找有没有别的。”顾谨言只好深呼吸了口气后,开灯下床去找。
他去了趟卫生间回来问:“沐浴露行吗?”
楚湛想了想蹙眉:“还是算了,我不想弄一床的泡沫。”
顾谨言只好再找,终于被他找到了一盒面霜,楚湛也觉得差不多。
俩人又重新燃起火热,顾谨言手指捻了面霜,灯光下他眼睛一瞬不瞬注视着楚湛微微红起的脸庞,他不得不再次深呼吸着忍耐。
他一边小心动作着一边观察楚湛的表情,直到楚湛紧咬着牙,眉毛稍稍舒展后道:“就这样吧,来吧。”
楚湛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他认为自己的身体在催眠里磨砺得差不多了,结果那种疼痛不是正常人可以承受的,他几乎整个身体都要蜷缩起来。
顾谨言克制着自己,先安抚楚湛。
过了好一会儿,楚湛发白的脸色才逐渐变回被欲望熏染的红色。
他虚虚地喘了口气,“可以了。”
然而他可以了,顾谨言却莫名不对劲起来,明明刚才激动得要死。
甚至连额头都覆上一层薄汗。
楚湛也发现了。
“你很紧张?”
“有一点。”顾谨言咬着牙,却不敢大幅度。汗水顺着他线条刚硬的胸膛滑落。
“你不是催眠里经历过吗?”楚湛熬过了起初的不适,“你这样………天亮也弄不完。”
“……….”顾谨言当然也不愿意这样磨磨唧唧,可他实在是,“催眠里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尽管挺丢人,但顾谨言只能坦白道:“催眠里可以幻想自己很厉害,可我……现实里是第一次,我担心……….咳,你会失望。”
“………”楚湛突然能体谅在同为男人面前,顾谨言的担忧,毕竟如果换作他上,他也没把握自己第一次是否给力。
这大概是所有男人第一次的危机感。
“那你现在还行吗?”
顾谨言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强忍着那种冲上头皮的感觉,竭力点了下头:“好像不太行……”
楚湛缄默了几秒,宽慰他:“这是正常现象,要不………我们边做边找个事分心下?”
“行。”顾谨言又问:“怎么分心?”
楚湛勾下顾谨言的脖子,喘了喘:“熊妈妈在山上掏蜂蜜,小熊在旁边看着………”
顾:“………………”
楚湛搬家了, 搬去了顾家的豪宅里。
但他并不是心甘情愿,而是被逼无奈。
这事的起因还要从昨天顾谨言回家说起。
自从确定关系后他们便开始了同居,顾谨言这几个月一直住在了楚湛的屋子里, 俩人如寻常的小情侣那样过着简单平静却又知足的生活。
顾谨言喜欢享受私人空间,没让佣人过来打扫做饭。
楚湛的下班时间不稳定, 加班加点也是常有的事,所以顾谨言基本上就会提早回到家, 然后学着食谱做晚餐。
今天楚湛打电话过来说加班一小时, 差不多要到六点左右,顾谨言收到后便提着食材独自先回家。
然而,当他打开门, 看清楚屋里的几个人时, 脸色渐渐沉下。
沙发上的男人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抽着烟,他听见开门的动静, 掀起眼皮看过去,眉宇间透着不耐烦。
顾谨言略微蹙眉,他和楚湛平时闲着无聊也会谈起催眠里的一些事,也知道楚湛当时给每个催眠里的自己分别取了个代号。
所以沙发上那个是第一个催眠世界里的自己,代号顾疯狗。
顾谨言又将视线挪到餐厅,那边的人也在盯着他, 只是盯了几秒后甩开了视线,仿佛多看他一秒都无比嫌弃。
清高又傲慢的姿态很显然是第二个催眠世界, 楚湛幻想中的顾金丝雀。
阳台的落地窗边还倚着名穿着校服的男高中生,他年轻漂亮的脸此时冷峻得仿佛结了层冰霜,投过来的目光充满不善。
最后, 顾谨言垂下眼,看着地板上坐着的五六岁的小屁孩狠狠地抽搐了下脸颊, 而小屁股更是像只河豚似的气鼓鼓地瞪着他。
很好,一屋子的敌人,顾谨言彻底无语。
几个人僵持了很长的时间,顾谨言再有权有势,也驱逐不了屋内的几个人,毕竟那都是他自己,尽管他挺烦那几个自己。
他走进屋关上门,将手里的食材放在置物架上后重新扫了一圈众人。
“你们来做什么?”
沙发上的顾疯狗第一个出声,他嗤笑:“就你一个人能逍遥快活,当我是死人?”
其他人也全是带着敌意的眼神,就连那个最小的也就差扑过来咬顾谨言了。
顾谨言习惯伪装,即便内心情绪不满,但掌权顾家多年,他比另外几个更沉得住气。
他面不改色道:“我和他现在生活感情都很稳定,你们不该来打扰。”
餐桌前的顾金丝雀出声讥讽:“你还不是捡漏?”
说着他顺带同时讽了在场的所有人:“如果没有我在车祸中救出他,感动他,后面就不会有你们的事了。”
沙发上的顾疯狗不服气了,他将烟狠狠掐灭进烟缸,凌声道:“放你妈的屁!照你这么说,我还是第一个在催眠里用床技征服他的男人!如果不是我让他习惯那种事,有你们肉吃?”
落地窗边的顾男高冷笑:“少给你们自己贴金了,他和你们哪次是自愿的?至少他和我在一起是心甘情愿。”
他等了楚湛十多年,就算是块石头也捂热了。
顾疯狗和顾金丝雀被中伤了,俩人脸色都不好看。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插了进来:“要是没有哥哥可怜我,他才不会接受你们!!!”
顾小孩从地板上爬起来,两只手攥着拳头大声说话。
“………”
“……”
“………”
“……”
顾谨言心烦,他摸出口袋里的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入肺后沉声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楚湛下了班,开车回家的路上给顾谨言发了短信也没回,他估摸着对方此时应该在厨房里捣鼓食谱,便没多想,驱车回了小区。
到了门口,他钥匙拧开门。
下一秒他却傻眼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屋内………12345,他妈的五个顾谨言。
他下意识对着屋内的人说了句:“抱歉,我走错门了。”
立即转头要走,这修罗场他是一刻都待不了。
然而一个顾谨言就把他折腾得够呛了,更别提五个顾谨言了。
最终楚湛坐在了沙发里,太阳穴突突直跳。
五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脸上,顾谨言苦恼无奈,顾疯狗强势贪婪,顾金丝雀幽怨隐忍,顾男高委屈不甘,顾小孩………
顾小孩仗着自己年纪和身体都小,早就坐在楚湛的大腿上仰着脑袋巴巴地望着了。
诡异的气氛终于被楚湛打破了,既然同顾谨言在一起了,他也只能接受他的所有人格。
他问了一句和顾谨言开始时一模一样的话:“那你们想怎么样?”
至于怎么样……还能怎么样?楚湛的屋子一共就两间房,五个人怎么也塞不下。
于是连晚饭都没吃,几个人直接搬家。
可顾家的佣人们简直太煎熬了,除了那个小的,其他几个顾谨言都长着同一副模样,所以称呼就成了最大的难题。
最终只能暂定顾谨言本体为“顾总”,顾疯狗“顾少”,顾金丝雀“顾先生”,顾男高“大少爷”,顾小孩“小少爷”。
然后一屋子鸡飞狗跳,佣人们一会儿“顾总”“顾少”一会儿“先生大小少爷”,高薪都差点留不住他们。
而这几个顾谨言对自己的人格都不友善,晚饭后光是分配房间又吵了一架,楚湛坐在沙发上直接捂住耳朵。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狠狠一拍桌,喝道:“那我睡主卧行了吧!”
嘈杂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几个顾谨言悻悻地,“听你的。”
然而等到了晚上十点,几个人都没有要回房间睡觉的意思,就连顾小孩困得直打哈欠了都还要粘着楚湛说自己不困。
小小年纪都有了雄竞的危机感。
楚湛撑不住了,他起身准备上楼,其余几个面面相觑,忽然顾疯狗跟着起身,抓起了楚湛的手。
另外几人立即进入到警觉状态。
顾谨言冷声质问他:“你想干什么?”
顾疯狗:“睡觉。”
顾金丝雀站出来:“刚才不是分好房间了吗?”
顾男高:“他这种人能讲什么道理?”
顾疯狗不怒反笑,他轻挑了下眉,“你们别告诉我,以后都打算独守空房?”
其他人:“………”
“………”楚湛惊愕住了,所以他们几个是准备…….?
顾谨言的几个人格全都若有所思,似乎认同了顾疯狗的这句话。
最沉稳的顾谨言开口道:“既然这样,那就一人一天。”
其他人没意见。
顾男高问:“怎么一人一天?今天是周一,周一归谁?”
这个话题一出,众人又严谨起来。
顾小孩跑过去牵起楚湛的手,一改刚才争房间时雄赳赳气昂昂的劲,软软地对着楚湛撒娇:“哥哥,我晚上要跟你睡,我想听你讲故事。”
楚湛:“………”
好吧,他有点抗不住顾谨言小时候,又想起之前催眠里的火灾,心一下就软了。
“行吧。”
顾疯狗听后冲顾男高嚷道:“哎,你管管这小东西,把他领走去睡觉!”
顾男高瞥了一眼顾小孩,不屑道:“凭什么是我管?”
顾金丝雀:“他是你的小时候。”
顾男高:“他难道不是你们的小时候吗!?”
顾谨言:“这不一样,他和你是来自于同一个催眠世界,你俩的催眠是衔接的。”
顾男高狠狠地咬紧后槽牙,却无言以对。
顾金丝雀看着楚湛道:“我周一吧,毕竟我是第一个让他产生感情的。”
顾疯狗皮笑肉不笑地冷嘲道:“就你?你在催眠里都是被人上的,你行?”
顾金丝雀被羞辱到,他跨步上前一把揪起顾疯狗的衣服,咬牙道:“那只是楚湛幻想的!”
顾疯狗不以为然扯了下嘴角,“你就说你的记忆里是不是有被楚湛上过这回事?”
“你!”
楚湛脑袋嗡嗡嗡的,其他几个顾谨言看戏,佣人们躲在角落里不敢喘气,因为他们得罪不起五个顾总。
楚湛只好拉开剑拔弩张的俩人,喝道:“别闹了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在楚湛面前,俩人瞬间收起锐气。
顾谨言沉思后提议:“那这样,轮着来。”
楚湛不敢置信:“???”
顾男高:“怎么轮?”
顾谨言:“按出场顺序。”
顾疯狗一听得意起来,“那今天就轮到我呗,催眠里是我第一个出场的。”
顾谨言嗤笑:“想多了吧你?”
“什么意思?“顾疯狗不爽道。
顾谨言看着他,笑得意味不明。
顾疯狗以及其他人心下不妙,严格来说,出场的顺序该是去心理医院就诊的顾谨言,其次顾疯狗,顾金丝雀,再是顾男高和顾小孩。
顾疯狗即便再蛮横霸道,也只能咽下这口气,毕竟其他几个人格都不好对付,那个小的也对付不了……
因为顾小孩听到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闹着要跟楚湛一起睡。
顾谨言勾起唇,“我周一。”
顾疯狗低声骂了句,而后不悦道,“周二!”
顾金丝雀咬牙,“周三。”
顾男高狠狠吞了口气,“我周四!”
顾谨言蹲下身,冲顾小孩抬了抬下巴,道:“别哭了,你周五。”
顾小孩一听自己被排到那么远,哭声更响亮了。
楚湛差点儿一口血吐出来,这帮人…….简直不可理喻,就这么当着他的面,自行分配好了?!
他抽了抽脸部的肌肉,瞪着几人,“所以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们给我留了周末双休?!”
顾谨言的几个人格心虚地挪开视线,不敢直视楚湛。
“你们这群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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