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捞起药盒火速离开办公室,这是天大的误会,斗气归斗气,多耽搁一秒,这段关系就要走向终结,她边走边打电话,对面机械忙音提示她无人接听,一连三个都是如此。
林煦给司锦打去电话,“姑姑,小满回家了吗?”
司锦说:“没呢,小满说回十一楼收拾点东西,要晚点才能回来,怎么了?”
“没事,”林煦关上车门,“空了我去看您。”
她扣上安全带开车从地下停车场往小区赶,现在林队长开江晚的车已经很熟络了,她那辆车的车险赔偿款上周下来了,一直没时间去看车,江晚昨天还心疼宝贝奥迪又多出两道刮蹭,让林煦给她去补车漆,然而,今天又是没空的一天。
林煦到小区的时候,十一楼两户都亮着灯,江晚还没下班的,而家里亮着灯,只有一个可能,小满在1101。
此时的司辰心精疲力尽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右脚白袜子脚底板糊的全是血。比起疼痛令她更伤心的是,小橘不认识她了,她在1102翻了好久发现没什么好带走的,只有小橘不一样,小橘是自己收养的猫,要离开也必须带着它一起走。
她之所以穿袜子进来,是因为她有高度的精神洁癖,她把林煦买的所有东西打了个包,要一并送还,所以没穿林煦买的拖鞋。小橘看见她还对着她哈气,她拄着拐不方便,小橘体型轻巧,把她当成陌生人,在房子里逃来逃去,打翻了一个玻璃摆件,司辰心之好停下来收拾,她从小到大没干过家务,连玻璃碎片也扫不干净,玻璃碎片一下扎进脚心,她隔着袜子把碎片拔出来,血很快流湿了脚底板。
她靠着沙发边缘有点想哭,连只小猫也抓不住,巨大的挫败感要将她淹没,小橘站在电视旁边的柜顶,弓着背一脸戒备看着她。
门外突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人一猫更警觉了,司辰心不想让林煦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着急从地上起来,她左脚骨裂还在恢复期用不了力,右脚又被玻璃扎了在流血,着急忙慌的她,手掌往后撑又摁倒了沙发底下没处理干净的玻璃碴。
——自己果然处理不好。
林煦开门先是看到堆在门口的盒子和空着的猫包,她一下明白了。
她关上大门,鞋也没换走到司辰心面前,居高临下看到被血染红的袜子,没说话,弯腰准备把人抱起来,司辰心垂着眼往后一躲,全然忘了自己的手还摁在玻璃碎片上。
周遭空气一时陷入凝滞,林煦慢慢拢回手指,直起腰,“你是打算什么招呼也不打直接结束我们的关系?”
“是你没说,”司辰心抬头望着她,“你没告诉我,你已经有了新欢,我给你们腾位置。”
林煦要被气笑了,自己连旧爱都搂不到,去哪弄个新欢。看到袜子在地板上留下一个血印子,出血情况比看到的要严重,话可以慢慢说,伤口必须先处理。于是,又弯腰想把人抱起来,司辰心还是往后躲,林煦一下火冒了上来,拉着她支撑身体的手臂往外一带,导致司辰心摁着玻璃的手在地板上擦拖出一条血痕,司辰心吃痛没忍住叫出声。
“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身体?”林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紧紧抓着司辰心的手腕,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人抱到沙发上,转身去找药箱。
因为疼痛司辰心的手抖得厉害,连带着声音发颤,“你不喜欢我,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林煦用碘伏给手上的伤口消毒,气得没理她。
司辰心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没处理过,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她生平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她想要两个人毫无嫌隙的过一辈子,她才在今天过来主动修复这段关系。
“她好看吗?”
“谁?”
“送你花的人?”
“不知道。”
司辰心还在发懵,林煦处理完手上的伤口,凝视着她的眼睛,“你是对自己不够自信,还是认为我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林煦自嘲苦笑,“也对,毕竟你没有很爱我。”
她说完,司辰心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泪断线珍珠般往下掉,她哭得很压抑,紧紧咬着下唇,啜泣声也是小小的。林煦没哄她,脱下袜子处理受伤的右脚,在伤口处按压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出血情况才得到缓解,林煦做了简单消毒,纠结要不要送医院缝针,看着低着头掉眼泪的人,这么瘦小的一个人,怎么有这么多眼泪。
林煦终究是狠不下心的人,把人拉进怀里。
司辰心哭得更厉害了,几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埋在林煦怀里抽泣着,揪着她的衣襟,断断续续,“我以为...你...你不喜欢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
这句道歉林煦等了半个多月,也不知道是为了这场误会道歉,还是为了一意孤行不顾后果的道歉。明明受委屈的是自己,这人掉起眼泪来没完没了的。
司辰心不停道着歉,她哭得实在厉害,林煦外套上湿了一大片,林煦搂着她拍着背,想等她慢慢平复下来,司辰心喃喃重复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林煦以为她是哭累了,紧接着怀里一沉,屋里陡然间没了任何声响,拽着衣襟的手无力滑落。
“小满?”林煦拍了拍她的脸,不知道是哭红的还是其他原因,司辰心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温度还异常地高,刚才止住血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流血,在地下滴了小一滩。
icu心脏博停的恐惧又一次袭来,林煦用耳朵贴在胸口,有心跳,而且...跳得很快。
她一刻不敢耽搁,抱着人出了门,在路上,林煦不断叫着司辰心的名字,右手没有离开过脉搏,好在她比较幸运,这一路都是绿灯。
急诊主任认得司辰心,贵太太的宝贝侄女,住院部还因为她提前出院,惋惜了好久,各项身体检查马不停蹄开始,林煦又坐在了相同的位置,这才多久,小满又进了一次急诊。
林煦心里打着鼓,万分懊悔,不该让小满伤心这么久的,上次受伤,给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心脏博停还造成一定的心肌损伤,林煦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怎么能忘了呢!自己居然跟一个病人怄气。论立场,小满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本身没犯任何错误,确实不需要道歉。任何独立的个体,都有为自己行为做决定的权利,难道因为有伴侣的存在,没有考虑伴侣的感受,就是错了吗?
如果小满不做这个局,以方斯鲁为首的犯罪团伙还要祸害多少家庭,多少个像卞有荣一样的家庭走向家破人亡,还要埋葬多少不为人知的罪恶,才能被警方所知晓。自己身为警察未必能做到的事情,小满完成了,抛开伴侣的身份,自己确实没有埋怨的资格。
林煦父母火急火燎从南城开车过来,林女士脚步没刹住,劈头盖脸问:“小满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医生还没出来。”林煦整个人垂头丧气坐着,她今天开会穿的是全套常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
“给你送花的是谁,我要亲自去会会,”林女士气不打一处来,“我把人拎过来给小满道歉。”
林煦今天警服加持,更飒爽三分,她长相英气锐利,从警期间没少收到过男男女女的鲜花和好感,林女士之前对女儿优秀的皮囊沾沾自喜,现在看她是哪哪都不顺心,“还有你,是不是没说狠话拒绝别人,今天才搞这么大一个误会。”
“你前段时间让我别打扰小满修养,昨天问你今年能不能带小满回家过年,给我回什么再说吧,要不是我给小满打电话,还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就这么冷着她。”
“妈...”林煦拖着长长的尾音,“是我的问题,我生小满的气,才没联系她。”
“她前一次住院,差点就...”林煦喉咙涩得发硬,“再晚一点点...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我阻止不了她,其实我更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为什么没有提早察觉,气自己帮不了她。”
林女士见女儿如此颓丧,也不再说什么,在旁边坐下,“小满上一次那么凶险都挺过来,这一次也会没事的。”
急诊室的门应声而开,护士高声问:“谁是病人家属?”
林煦迅速过去,“护士病人怎么样?”
“你是病人家属?”护士打量着一身警服的林煦,里头别是什么涉案嫌疑人。
“她是我爱人。”林煦神情恳切,语气自然又真诚。
年轻女护士也见过大风大浪,淡定说:“病人急性心肌炎,情况已经稳定,就是还在发高烧,已经打过退烧针了,先推进普通病房观察。”
林煦一颗悬起的心落回胸腔,林堇见缝插针问道:“护士,我家孩子这急性心肌炎严不严重,复发的概率高不高,我们日常该怎么注意保养?”
“这些您还是去问主治医生吧,等他分析完病人完整病历,他会告诉你们的。”护士再度打开急诊室的门,里面另有两位医护人员推着轮床出来。
林煦把情况通知了司锦,又让莫汤汤去查清楚今天办公室那束花是哪个缺根筋的玩意送的,放下手机,看到病人的睫毛动了动,“小满?”
司辰心醒来一看到林煦,眼泪又忍不住地流,像受了什么天大委屈,林队长深刻反省后哪看得了这个,边擦眼泪边安慰,“不哭了不哭了,是我不对,不该不理你,不该生你的气,不该这么久不去看你...”
“小满,我们好好的,你也好好的。”
司辰心连连摇头,泣不成声,“刚才,跟人走了,你跟别人走了。”
林煦急着解释:“我没走,我一直在这陪着你,你要不信,可以去查监控,去问医院的医生护士,他们都能给我作证,我真的没走。”
“刚才在梦里,梦里...你牵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还抱着一束大玫瑰,我叫你你也不理我。”司辰心哭得跟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般。
林煦抱起她,拂过她汗湿的鬓发,无限温柔道:“梦是反的,我只会牵你的手,我没给其他人送过花,只要你叫我,我一定会回答你,无论何时何地,我会毫无条件毫无保留地爱你,直至我生命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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