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镇魔司报道
“刚才是谁出的手?是那位小姐的暗卫吗?”
“你话本子看多了吧,哪有什么暗卫,就是那姑娘打的,人家是修行者来的。”
“打得好!叫那帮恶人成天盯着咱欺负,逼着人卖儿卖女,呸,报应来了!”
“你们谁去看着点巡卫啊,要是来了这附近就赶紧通知一声,别让那好姑娘被巡卫给抓了。”
城防司的巡卫可不管你是在打抱不平还是在行侠仗义,遇见街头斗殴,肯定会过来管控打斗双方的。
人们的议论让瘦猴很快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被一掌打翻在地不知是何状态的同伴,他哪里还敢上前跟人动手?
“你摊上事了!”他强忍着腿肚子的哆嗦,冲着祁欢欢大叫:“当街打杀无辜,你当走马城的律法都是摆设吗?”
祁欢欢微微一愣,心道:无辜?他指的是自己吗?脸皮也太厚了吧。
瘦猴不知其心中所想,见自己的威胁似乎起了效用,他索性从怀里取出一张契纸,抖着朝四方展示。
“大伙都看看啊,这是那家男人亲自按下手印的卖女契书,白纸黑字的可做不了假。”
“咱哥俩过来带走自己的东西,合情合理,倒是那小娘皮上来就动手,可怜我那兄弟现在也不知死活,她这是犯罪,是要被抓进大牢里的!”
这一番话语,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先前还在拍手叫好的群众,不由都沉默了下来。
纤弱女子香冬心里更是无比复杂,她既希望眼前那身穿青衫的美丽少女能救自己于水火,又怕对方因为自己这事真的被抓进大牢。
要不自己干脆一死了之吧,省得牵连娘亲,牵连素不相识的好心人。
就在香冬心中生出决绝之意的时候,祁欢欢动了。
她踩着趴地大汉的背脊,走到了瘦猴跟前。
清晨的阳光透过建筑群的缝隙,照进这片生活着万千凡俗的小巷,给身着青衫的少女打下一束耀眼的光。
祁欢欢敛去唇角的笑意,淡淡开口:“我不太了解走马城的律法,但我知道,除去你们魔域的城池,无论在哪里,诛杀魔贼都不算犯罪。”
一石激起千层浪。
城内的凡俗百姓虽然没法修行,但对于魔族的恐惧与仇恨,那绝对是刻在骨子里的。
但凡是上了些年纪的人,谁又没经历过城外因魔祸而尸横遍野、百里乱葬的情形呢?
比群情反应更大的,是瘦猴模样的男子。
这一刻,他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对眼前女子有种隐约的熟悉感了。
今天早间他还看过对方的画像,说是城内来了个厉害的女修,那双眼睛一眼就能看出魔修的伪装,魔道中人遇见此女定要万分小心。
当时他一点都没把这当回事,诺大的走马城,混进来的魔修可多了去了,自己得是走了多大的背运才会遇见对方?
而眼下,他不但是遇见了,还直接撞人刀口上去了!
瘦猴眼珠子一瞪,完全放弃了隐藏,将体内魔力运转到极致,拔腿就跑。
对于这种小角色,祁欢欢都用不着追,屈掌一吸,就将瘦猴整个人吸扯而回。
眼瞧着自己完全不是对手,瘦猴猛然从寄生的躯体中钻出,发狠冲向人群,一身魔力如滚滚浓烟往外蔓延,看样子是打算自爆,顺便拉些人陪自己一同下黄泉。
他的想法阴狠又歹毒,死前把这片区域全炸了!
‘要拿自己立功?哼,没门!送你十几条血债慢慢背吧!’
正计算着用什么角度冲入人群杀伤力更大,忽然,瘦猴魔修感觉自己的后颈被一只手掌掐住,身躯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强横的威压当头笼罩而来,将他往外扩散的魔力统统压回体内。
后颈处的手掌就像是以缚魔材质打造的铁钳,令他一身修为沉寂如死水。
除了引颈受戮,什么也做不了。
“大人,大人您听我解释”
瘦猴魔修话才说到一半,已是被祁欢欢一掌扇在了后脑勺上:“留口气去镇魔狱里慢慢说吧。”
暗藏着九幽之炎的巴掌落在后脑,瘦猴魔修只觉自己就像是在刀山火海里滚过一圈。
不仅修为被废掉一半,就连神魂也在那可怕的黑炎中焚去半条。
凄厉的嚎叫不受控制地从他嘴里蹦出,声音大得即使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
祁欢欢眉头一皱,将他翻来面向自己,抬掌又照着那魔修的脸来了个大比兜。
“鬼叫狼嚎的是要干嘛?为了你们,我去司部报道的时间都晚了,我说什么了吗?”
闻言,已被打得气弱游丝的魔修再也不敢出声了。
他抬起眼皮看了看仍旧趴在碎石堆里的同伴,一时之间,心里竟生出几分真心的羡慕。
不管对方是真的死了还是在装死,总归都要比自己幸运太多。
到得这时,周围的一众凡俗已经彻底懵了。
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见魔修真实的样子。
凶残的模样与说书人口中的大差不差,但实力嘛,却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这不,被逮着的那一个都快要被打哭了。
然而,更让众人震惊的一幕还在后头。
祁欢欢扔下瘦猴魔修,走到前方碎石地旁,握爪一提,将禁锢在大汉尸体中的魔修一把揪了出来。
被其寄生的大汉早已死去多日,此时失去了魔体的支撑,立即就开始原地腐烂。
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弥漫开来,祁欢欢却对此毫不在意。
她‘啪啪’甩了手中魔修两个大耳刮子,斥道:“以为装死就不用挨打了吗?”
三魂七魄都快被扇没的魔修痛哭流涕:“大人,别打了大人,小的愿戴罪立功,向您招供。”
修理到这个份上也差不多了,祁欢欢以修为之力凝出两道绳索,套住俩魔修的脖颈抬脚就往外走。
人群‘哗’地一下让开了宽宽的通道,他们背部紧紧贴着墙壁,生怕自己被魔修咬上一口。
实际上,他们这是多虑了。
两名魔修此刻已是虚弱到了极致,一身魔力被压制得死死的,就是来只鹅都能把他俩打死。
正走着,前方的祁欢欢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俩魔修以为自己还要挨巴掌,跪得一个比一个快。
“大人!真不能再打了。”
“饶命啊大人!”
祁欢欢斜睨了两人一眼,吓得魔修们心神震颤,身体直哆嗦。
她没有理会两魔,而是对着人群道:“这里的事待会自有城防司的人来处理,他们问什么你们如实回答就是,有什么问题,让他们来镇魔司找我。”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她便带着两名战战兢兢的魔修离开了。
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人群之中顿时爆发出了更大的哗然。
“苍天有眼呐,司部里的官老爷们终于到咱们这里来除魔了!”
“那位大人可真厉害,如此年轻便有那样的本事,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瞧见魔修哭泣服软呢,原来他们那种烂心肝的也会哭呀。”
“哎,刚刚要是能问一下那位年轻大人的名字就好了。”
人群后方,妇人搀扶起自己的女儿,小声啜泣:“娘还以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香冬似乎并没有听见妇人的言语,她呆呆地望着祁欢欢离去的方向,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
镇魔司,签押房。
副司长齐铭拉长着一张脸,在桌前踱来踱去。
昨晚司长大半夜地向他传音,说为司部招揽了一名强将,今日就会前来报道。
为了服众,那名强将暂时会以队长的身份入职镇魔司。
司长还特意叮嘱,要好好带人,用得好了,那可是能够为镇魔司破除困局的宝刀!
齐铭活了三百多岁,早已过了年轻气盛的时期,自然不会去搞下马威施压那一套。
为了迎接强将,他早早地就来到了司部,结果左等右等,下属们都点完卯出去执行任务了,司长口中的强将却迟迟未来。
“太不像话了,第一天报道就迟到,一点纪律都没有,我还能指望她将镇魔司支棱起来?怕不是司长昨夜喝了大酒被人给糊弄了吧!”齐铭拍着桌子大声道。
一旁的师爷赶忙开启屋内的屏蔽阵法,急忙劝阻:“大人呐,您可别再心直口快了,那位祁姑娘兴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呢,咱们要多给年轻人一些耐心。”
“耽搁?”齐铭仍不解气,“她能有什么事被耽搁,你来给我举个例子!”
话音刚落,便听屋外有下属来报:“禀齐副司长,祁欢欢来司部报道了,她还顺道抓了两名魔修回来。”
齐铭哼道:“现在才来报道,也不看看”
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沉默数息,齐铭吹着胡子瞪眼望向下属:“你说什么?祁欢欢顺道抓了两名魔修回来?!”
下属刚才在外面已经惊诧过了,现在瞧着副司长也是一副惊得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莫名就泛起一丝得意。
他低头答道:“禀齐副司长,卑职刚才说,您一大早就在念叨的那个人前来报道了,她在路上遇见两名魔修欺凌凡俗,所以顺手将其抓回来了,这也是她为何来迟的原因,齐副司长,您可千万莫要斥责于她。”
尾音刚落,这名小吏就觉眼前一花,再抬眸看时,签押房内哪里还有齐铭的身影。
屋外,齐副司长的大嗓门响彻四方:“呵呵呵,欢欢来了啊,快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察觉到魔修的存在的?”
小吏站直身体,挠挠脸,露出一记憨厚的笑容。
师爷以指虚点着小吏的鼻头道:“你呀你,就会伶牙俐齿,齐副司长年事已高,可经不起你一惊一乍的!”
说完,也不等小吏回话,师爷脚下生风,迅速赶去了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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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给你脸了是吧
镇魔司正堂,是司部里的审讯场所。
捉回的魔修,会先在这里经过一轮审讯,再决定是将他们扔进镇魔狱还是直接诛杀。
齐铭风风火火地赶去正堂,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身为副司长,迎接新下属的时候如此喜怒形于色十分不妥。
于是,他赶忙换上一副沉稳持重的模样,还特意放缓了脚步。
正堂内,两名魔修正在说话。
“小的名叫达也,在组织里就是个小喽啰,负责帮那些大人们运送美人,供供他们享用。”
“要杀就杀,我没什么好说的,呵呵,我魔族修士遍布走马城各处,你们抓得完吗?又抓得了吗?”
听见这些话,齐铭气得牙根都在痛,他正要沉着脸进屋,却听一道陌生的女声随即响起。
“给你脸了是吧?跟我跑这来放狠话?”
话音还未全然落下,一连清脆的‘啪啪’声便在正堂之中传荡开来。
同时荡开的,还有第二名魔修凄厉的吼叫:“有本事就直接”
后面‘杀了我’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吼叫就变成了哭喊:“别别打了,我全都招。”
“我叫瓜拓,是客来赌坊的小头目,负责物色美人,以及设法拿到合乎城内法规的契书,这样就算是人没了,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祁欢欢接过一旁递来的手帕,象征性地擦了擦掌心,冷声问:“这么说来,客来赌坊就是你们的窝子了?你是小头目,那那边的大头目又是谁?你们一共有多少人?抓来的那些人都送去了哪里?”
魔修瑟缩着回答:“大头目是我们东家,魔帅,元婴后期的修为,赌坊之下有个地窟,那是我们的据点,人人数大概有七八个,抓来的美人有一部分在地窟,姿色出众的则会直接送到大人物的府上,对应名单在东家手里握着,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听到这里,齐铭快步踏入正堂,略一摆手,便有人将两名半死不活的魔修拖了出去。
齐副司长满眼复杂地看向眼前过分年轻的女子:“你就是祁欢欢?”
这番毫无营养的开场白,令祁欢欢暗中翻了个白眼。
她本懒得理会,但想到骆长青叮嘱自己要跟人好好相处的话语,便点了点头:“对,你怎么称呼?”
“他姓齐,是镇魔司的副司长。”不知何时来到正堂的师爷接过话头。
“报道手续不必你亲自去办了。”齐铭神色肃然,望着眼前女子出声,“刚才那魔修的供词,你怎么看?”
祁欢欢想了想,回答道:“客来赌坊的窝子是真的,他们分工捉人再送去笼络权贵也是真的,但赌坊魔修的数量以及他们那东家的真正实力应该有所保留。”
与魔修无数次的生死之斗,让她既了解对方的弱点,又了解对方骨子里的凶残及劣根性。
刚刚那魔修扛不住九幽之炎焚灼神魂之痛,吐出的信息必然属实。
但他知晓自己招供后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肯定会在死前挖一大坑。
坑死一批镇魔司修士,算是给自己陪葬了。
听完祁欢欢所言,齐铭不禁眸底一亮,对于前者再度高看了几分。
他现在总算是有些理解司长大人的选择了,眼前人不仅有着辨识魔族的真本事,分析能力也是一等一。
以他多年审讯魔族得出的结论,与祁欢欢刚才所言几乎大差不差。
但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明知客来赌坊有大鱼,自己是抓还是不抓?
立即行动,会承受损兵折将以及伤及无辜的风险,另外,大鱼抓不抓得着,也是说不清之事。
暂缓行动,损失倒是能够大幅降低。
但相对应的,收获也会降到最低。
毕竟,魔修虽狂,却并不傻。
镇魔司当街逮捕两名魔犯的事,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开,客来赌坊里的魔修也会转移别处。
去得晚了,只会扑一场空。
就在齐铭皱眉沉思的时候,祁欢欢开口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再晚点行动,黄花菜都凉了!”
一听这话,师爷眼皮子都跳了起来。
他正要提醒一下对方尊卑有序,还未出声,就被齐铭抬手阻止。
齐铭面色镇定,内心深处却充满了期待,他盯着祁欢欢低声询问:“那依你说,该怎么做?”
“很简单,你即刻调集些人手,在赌坊四周维持稳定,赌坊我一个人进去就是了。”
“至于赌坊下方的魔窟,我会以最快速度结束战斗,尽量将战斗波及范围控制在最小。”
听完祁欢欢的话,师爷直接就愣住了。
齐铭也是在愣神之后呆呆发问:“就你一人深入魔窟吗?这也太冒险了。”
这一刻,祁欢欢又想起了骆长青的叮嘱。
于是,她朝着齐铭出声:“那这样,其他人的安排照旧,赌坊咱俩一起去,我在明,你在暗。”
齐铭在心中天人交战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我在暗处需要做什么?”
祁欢欢一脸肃然地看向他:“不要妨碍到我就行了,其他的齐副司长可随意。”
齐铭:“??!”
师爷瞳孔地震!
……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镇魔司众人集结出发!
参与此次行动的,共有一百二十名修士,四名元婴队长尽数到齐,其余队员,修为最低也是金丹。
可以说,这次行动,规模很大。
上一次镇魔司出动这般人马,还是两年前四司联动去城外围剿魔修营地的交战。
相比于那一回的缜密布局,这次行动实在可以用仓促简陋来形容。
赶往客来赌坊的路途中,不少队员都在相互嘀咕。
“咱们就这样过去看守外围吗?魔修可不同于寻常犯人,他们金蝉脱壳的方式多着呢!”
“命令就是这样,你我能怎么办?”
“别说是咱们了,我听说这回行动就连齐副司长也不是主攻,而是配合那位行动。”
“不能吧?那位虽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但她毕竟刚到司部报道,一没经验,二对咱们各队的能力也不熟,听她指挥,那不得乱套吗?”
听着下属们越说越来劲,带队队长直接斥道:“都闭嘴!上面怎么安排,你们就怎么做,再多废话就给我滚回家去!”
见队长发了火,队员们赶紧摆正态度,不敢再与旁人瞎聊。
带队队长虽然强势压下了众人的议论,但实际上,她自己也是心里没底。
‘希望那个祁欢欢不是自命不凡之辈吧!’
类似于这位队长的心中所想,在整个行动队伍中比比皆是。
而身为话题中心人物的祁欢欢,却对这些事毫不知情。
当然,她就算知道,也不会太在意。
此时此刻,改换了身形面貌收敛了修为波动的她,已是来到了客来赌坊的门口。
现在的她,脸色蜡黄,五官平平,身上穿着一套粗布衣衫,露在外面的肌肤十分粗糙。
一看之下,给人的感觉就是名常为生活操劳的普通妇人。
眼下时间尚早,没有新客前来,赌坊门外,只站着一名打手模样的男子。
看见祁欢欢,打手立即上前拦截:“干什么的?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我来找人。”祁欢欢抬眸看向对方,浑浊的眼瞳似乎没有焦距。
打手上下打量她一眼,嗤笑出声:“来找你男人啊?我劝你还是莫要进去”
话还没说完,他的脸上已是挨了一巴掌。
九幽之炎随着巴掌钻入打手体内,瞬间封印其小心掩藏的魔力之后,将他的神魂也焚去一大半。
无法形容的恐惧与痛楚齐齐袭来,但打手模样的魔修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更别提是催动魔力了。
他抽搐着瘫倒在地,无法逃跑,也无法给赌坊里边的人提醒,任由疼痛的眼泪糊满全脸。
泪光朦胧中,他瞅着那妇人打扮的煞星,跨过自己,慢吞吞地推门进了赌坊。
不远处,正密切监控赌坊大门的镇魔司队员们眼珠子都快瞪掉到地上。
“这这这!她就这样直接打进去了?”
赌坊门边,隐于暗处的齐铭亦是眼皮直跳。
他瞅了瞅躺在地上泪流满面的魔修,不由心道:也不知祁欢欢是怎么做到的?若是有那快速识别魔修的术法,那简直可以造福一方啊!
想到这里,齐铭又暗自叹息一声:“不过,此人做事也太我行我素了些,魔族狡诈又凶狠,过于冒进,很容易阴沟里翻船啊。”
若是祁欢欢能听见齐铭此刻的心声,定会回应他一记白眼。
拿捏不准敌我双方的实力一味进取,那才叫冒进。
自己这明明就是瓮中捉鳖!
不直接去捉,难道还要给鳖们做场法事啊?
收回思绪,齐铭取出一枚玉简,悄然传音:“来两个人,把躺在赌坊门外的魔修先押下去,动作利索些,不要惊动旁人。”
吩咐完后,他这才如一道影子般闪身进入了赌坊。
同一时间,已经步入屋内的祁欢欢,抬脚往下轻轻一跺。
霎时间,五道以九幽之炎凝作的小蛇钻入其脚下的地底,蜿蜒穿行间,同时缠上了在场五名魔修的小腿。
紧接着,赌坊内爆发出了激烈又响亮的巴掌声。
齐铭刚刚来到室内,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昏暗的赌坊中,五名分立各处且身份各不相同的男子正抬手疯狂地扇着自己。
下手之狠,声音之大,仿佛鞭炮齐鸣,在密闭的室内甚至都形成了回音。
熬了一宿熬得双眼通红的赌客或木讷,或冷漠。
有人惊讶,有人警惕,有人趁乱偷了隔壁半块灵石,就是没有人下赌桌。
齐铭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数收于心神,确认这里五名魔修都没来得及转移宿主就被禁锢起来后,他掐诀将其余人全都挪到门外,同时取出玉简传音:“再来一队人,将这些无关紧要的家伙疏散到别地去。”
话音刚落,便听前方角落传来‘轰’的一声。
祁欢欢徒手拆掉一面弥漫着阵光的墙体,跳进了墙体下方露出的幽黑大洞。
齐铭神色一凛,紧跟着也掠了下去。
第43章 红唇
客来赌坊之下,藏着一个地窟。
随着地窟入口的阵法被祁欢欢强势破除,其内的景象也头一回暴露于人前。
地窟深约十丈,越是往下,血腥与腐臭的气味就越浓郁。
祁欢欢跃下的同时,九幽之炎凝成的火雀已是呼啸而出,照亮整个窟穴,也将潜藏在这里的魔修统统禁锢在原地。
整个地窟呈葫芦形状,上窄下宽,最下方的窟底,占地差不多有着赌坊地面部分的一半。
窟底正中央,有着一座小型祭坛。
整个祭坛都是以人骨建造,密密麻麻,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祭坛之上,盘膝坐着一人,其一身魔力内敛,观其雄浑程度,已然达到了准魔煞级别,应该便是这处魔窟的大头目,魔修口中的东家。
祭坛左侧,是一处屠场。
染血的破碎衣裙混着残肢、肉块,被扔得满地都是。
屠场之中竖立而起的木架上,还挂着两张美人皮。
祭坛右侧,有着一方血池。
六名魔修盘坐在池内,看样子,在祁欢欢到来之前他们正在修炼。
另有四名魔修则趴在池边,保持着张嘴饮血的动作。
饶是见惯魔修吞噬本性的祁欢欢,看到周围的一幕幕,心底也依旧发寒。
齐铭在她旁侧显出身形,没有说话,只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整个行动从出发到将赌坊内的魔修一网打尽,都没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也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从出任务的层面来说,这次行动是极为成功的。
但无论是祁欢欢还是齐铭,谁也高兴不起来。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当务之急,是先把他们押回镇魔司,顺藤摸瓜,争取尽快捣毁他们在城内的其他据点。”齐铭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祁欢欢自然不会反对。
可就在齐铭取出玉简传音的时候,盘膝坐于祭坛之上的大头目却突然动了。
由万千白骨组成的祭坛轰然炸裂为齑粉,露出了藏于底部的一面炼魂幡。
炼魂幡招展之间,大头目身上的禁制也随之解除。
他握住炼魂幡猛然倒退,与此同时,地窟角落一扇阵门也应声开启。
那是一个临时传送阵,也是他一早就给自己留好的退路。
虽然这种阵法传送不出多远的距离,但只要有了这一点时间差,他便有绝对的自信逃出眼前两人的追杀。
“原来是镇魔司的齐副司长大驾光临,这赌坊就当是送你的见面礼了,作为礼尚往来,日后我定会加倍讨回,呵呵,也不知现在的镇魔司,还经不经得起风波动荡?”
丢下这么一句话,大头目的身影已是消失在了阵法波动之中。
这一切说来话长,但实际上从他挣脱禁制再到利用临时传送阵逃走,也不过眨眼之间。
祁欢欢冷哼一声,向前踏出之际,身形已是来到传送阵阵法边缘。
见着少女的动作,已然回过神来的齐铭连忙大喊:“回来!小心有诈!”
但他反应还是慢了,就在他开口的那一瞬,祁欢欢已是踏入了传送阵中。
没法子,齐铭亦是将自身速度瞬间爆发,赶在阵法波动消散之前,追了上去。
镇魔司好不容易才招揽到这么一个厉害的干强,他哪能让对方独自追击?
万一运气不好落入了魔贼的包围,两个人共同应对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
距离客来赌坊数百里开外的荒野,两道身影正以追逐之势划过长空。
这片区域仍在走马城的边界之内,只不过暂无人居住罢了。
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自然是大头目与祁欢欢。
齐铭先前所担忧之事并未发生,大头目将自己传出的地点并不是魔族据点,而是一片广袤的无人区。
感应到后方有追兵跟来,大头目不仅没有任何惧怕,反而低声笑了起来。
“老子最擅长的就是速度,想要追上我,除非是周平铠亲自前来还有那可能。”
心神动念间,滚滚魔力涌入其手中的炼魂幡,几乎是瞬息之间,他的速度就爆增了数倍,化作一道残影,朝着远方飞掠。
在其身后,祁欢欢不紧不慢地跟着。
她在踏入传送阵的时候就做好了与魔群对敌的准备,但这都追了一路了,却连第二个魔修的影子都没见着。
“哎,还以为跟着他能够另有收获,罢了,看样子这个饵是钓不来鱼了。”
正自言自语着,前方大头目的速度却猛然爆涨,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远远地拉开了距离。
放弃钓鱼的念头后,祁欢欢也不再藏拙,她肩膀微抖,一双金色的羽翅立时在其身后舒展开来。
比起她祭出本体时的垂天之翼,眼前的羽翅规模小了太多。
但对付前面那个才堪堪摸到化神境门槛的准魔煞,足够了!
振翅间,祁欢欢身形有如惊雷一般撕裂长空,朝着大头目刹那临近。
“这这是什么?她怎么会有那种速度?”大头目眼皮狂跳,咬牙继续加速。
前方不远就是城界,只要能到达那里,他就有法子溜出城。
城外有着魔族营地,即便是化神境强者,也不敢孤军深入。
大头目想得倒是挺美好,但祁欢欢哪又会给他逃出城去的机会?
眼瞧着高大的城墙轮廓已是进入视野,她直接将修为之力运转到极致,爆发出妖王的战力。
一个是货真价实的化神之力,一个是刚半只脚踏入化神的元婴大圆满。
两者对上,胜负根本没有悬念。
一支以修为之力以及九幽黑炎凝聚而成的长矛被祁欢欢投掷而出,刺破大头目的所有防御后,将其连人带幡钉在了城墙上。
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传遍八方,溃散的魔力如浓烟一般直直飘上天际。
祁欢欢将金色羽翅收回体内,高挑的身姿从高空掠下,立于长矛的另一端。
阳光从云层的缝隙倾洒下来,落在早已恢复原本相貌的少女身上,将其映衬得如同战神一般。
城墙上,负责守卫的百余们兵士望着这一画面,皆将右掌握拳,抬至左侧肩前,重重一击。
这虽不是军礼,却代表着一名战士向除魔卫道的英雄致以最高的敬意!
“哗!”整齐划一的甲胄敲击声响回荡在城墙上空,久久不散。
刚刚追着祁欢欢气息波动赶来这里的齐铭:“我日!”
……
大头目与客来赌坊的后续处理,有着镇魔司其余队员前来接手。
祁欢欢便跟随齐铭返回镇魔司。
路途中,齐铭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向身旁少女提醒:“对了,咱们每次行动,结束之后都要写一份书面汇报,这次能将客来赌坊那个魔修据点一锅端,全都靠你,那汇报你写好后尽快给我,我再往上面呈交,给你申请功勋。”
闻言,祁欢欢正飞行的动作稍稍一顿,正色道:“今天这行动全靠大家配合,我一个人肯定是搞不定的。”
齐铭不由心道:靠大家配合什么呀?配合没有妨碍到你吗?
心里嘀咕归嘀咕,对于祁欢欢不大揽功劳这一点,他还是非常满意的。
就在这时,却听对方又道:“所以我觉得,那份汇报还是由齐副司长你来写比较好。”
齐铭顿时一噎,他吹着胡子道:“我写?好多具体情况我压根就不清楚,怎么写?靠想象编造吗?”
祁欢欢勾起一记真诚的笑容:“整个行动你全程都有参与,怎么会不清楚?就这样决定了啊,今日我消耗过大,得好好调息,先走一步。”
说完,根本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她直接抖出自己的金色羽翅,风驰电掣地溜了。
……
由于祁欢欢在行动中的优秀表现,镇魔司直接将权限内最好的府邸拨给了她。
这下倒也省去了她与骆长青亲自挑选的时间。
府邸位于中心城区最好的角落,闹中取静。
它占地不算大,但内里灵气浓郁,移步异景,一草一木都有着浑然天成的意境之美。
齐铭原本还想拨一些侍从、侍卫过去,但却被祁欢欢拒绝了。
时值傍晚。
晚霞将整个走马城铺下一层金黄,光焰流淌在两人新搬进的府邸中,折射出满园芳华。
两人踏着青石漫步于庭院内,分享今日信息。
祁欢欢走在靠前一些的位置,从自己早上出门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因自己诛魔立下首功,事无巨细,都讲了一遍。
说完,她突然想起一事,连忙翻出自己的储物袋,从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
掀开油纸四角,一串红亮漂亮的糖葫芦赫然映入眼帘。
祁欢欢捧着它就跟献宝似的:“呐,这个酸酸甜甜的很好吃,你试试?”
垂眸看着递到自己跟前的糖葫芦,骆长青略微有些愣神。
她自有记忆起就走上了修行之道,不需要用凡俗食物来维持生机。
而且,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对这些小玩意产生兴趣。
不过嘛,瞧着眼前人那亮晶晶的眼神,她根本没法拒绝,于是便抬指捏住小棍底端,将红彤彤的糖葫芦拿了起来。
“这可好吃了。”祁欢欢眉眼弯成了月牙,“你要是喜欢,明日我再给你带些回来。”
在对方的催促声中,骆长青咬下了顶端的半颗。
糖衣酥脆,果肉酸甜可口,味道还不错。
祁欢欢看着对方的红唇,以及被咬入唇中的红色果球,一时之间,都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色泽更加娇艳诱人?
她咽了咽喉咙,不觉间,唇舌竟是涌上一丝渴意。
慢条斯理地吃完一颗糖葫芦后,骆长青取过油纸,将剩下的又重新包了回去。
“你不吃了啊?”祁欢欢眨了眨眼。
自己还没看够呢!
骆长青将包好的糖葫芦放入自己的储物袋:“剩下的我待会再吃。”
说罢,她抬起一指,轻轻勾起对方的下巴,眯眼出声:“现在,咱们先来说说你动用化神之力使得经脉震伤的问题。”
第44章 欲/念
“嘎?你是怎么知道的?”
祁欢欢漆黑的眼瞳中满是不解。
自己明明已经把伤势全都压制住了,没理由会出现波动紊乱的情况啊?
骆长青没有立即回答对方的问题,她指腹微微用力,带动着眼前人的下巴往上抬了些许。
霞光给祁欢欢的双唇染上了橘色的光辉,但若仔细去瞧,却能看见那软糯的唇间,隐透着一抹乌色。
确认自己心中猜想后,骆长青收回了手。
“魔血是我封印的,你体内是什么样的情况,难道我会不清楚?”
祁欢欢捂着自己发痒的下巴,大大咧咧地开口:“小问题,以往我跟魔族战斗的时候,受的伤更重呢。”
对方勇战魔修,骆长青自然不会反对半分。
但某人一点都不把自己的伤损当回事,她就不太乐意了。
妖兽是体魄强健,是恢复力超群,但此一时、彼一时。
她们来这里的第一目标是为了疗伤,哪能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骆长青原本打算将今日得到的五株魔心草直接给对方的,但现在,她不得不将计划略作些调整。
得先将祁欢欢新增的内伤调理个七七八八,才能让其服食魔心草,否则的话,药效的吸收就会受到影响。
“回房,我替你梳理经脉。”
听着骆长青所说,祁欢欢随口就道:“不用了吧,区区小伤。”
在接到对方一记充满危险性的斜睨之后,她心头‘咯噔’一跳,立即改口:“但是话又说回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即便是小伤,咱们也要认真严肃地对待!”
对于某人如此高觉悟的回答,骆长青心里十分满意,她唇角微微勾起,继续带路朝着宿房区域行走。
府邸内大大小小的房间加起来有七十余个,宿房区域更是分出了好几个不同的院子。
为了方便,骆长青与祁欢欢两人直接去了最大也最豪华的正房。
卧室内,架子床、梳妆台、贵妃椅等陈设一应俱全,由于空间足够大,其内还放置了一张书桌。
角落处,还特意开辟出了打坐修炼的区域。
梳理经脉没必要跑到床上去,所以,两人径直在修炼区盘膝坐下。
祁欢欢只需放松心神,不要乱动即可,其余操作,尽数都由骆长青来完成。
刚开始的时候,祁欢欢还只是把这件事当作一件任务在配合。
毕竟,正如她之前所说,妖兽大多皮糙肉厚。
无论是外伤还是内伤,恢复起来都会比人族要轻松许多。
但,随着骆长青灵力的持续涌入,祁欢欢的心态也发生了转变。
因为实在是太舒服了!
柔和的灵力源源不断地钻入体内,如温暖的泉水一般,冲刷着破损的血肉、经脉。
是跟自己等待伤口愈合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祁欢欢缩了缩脖颈,双唇微张,发出一声又轻又细微的嘤咛。
“疼吗?”骆长青以心神向对方传音,“忍耐一下,淤血的地方疏通过后就好了。”
祁欢欢双颊泛红,手掌紧紧攥住自己的裙角,声音却很稳:“没有。”
闻言,骆长青也不疑有他,集中精力,把心神尽数投入眼前的灵力疏导中。
有了化神境强者的灵力滋养,祁欢欢的内伤可以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
约摸着过了三个时辰,治疗就已顺利完成。
“呼~终于完事了。”祁欢欢抬手伸了个懒腰。
随着她手臂、肩背的舒展,其窈窕柔美的身体曲线顿时展露无遗。
骆长青不露声色地抹去额间细汗,笑道:“我的任务完成了,你的事可还没完呢。”
“诶?”祁欢欢微微后仰,手掌撑在身后两侧,扭头询问,“我还有什么事?”
骆长青一点也没有要卖关子的意思,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五个散发着冰气的玉盒:“地级魔心草,今晚剩下的时间用来炼化刚刚好。”
一听这话,祁欢欢立马转动膝盖调整了身体方向,变成了与骆长青面对面。
少女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精致无瑕的俏脸上满是疑惑与惊喜:“你从哪里得来的?”
骆长青略过自己被威胁的片段,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白日里在悬赏大殿中发生之事讲了一遍。
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祁欢欢心中的疑虑不减反增:“玄级中品的术法,用来交换三株地级魔心草,单以价格来算,已经是咱们赚了。”
“对方为何还要多给两株呢?他会不会还藏着什么目的?”
在这个世道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大方。
骆长青沉吟着出声:“或许在那位前辈眼里,术法品级并没有那么重要,能够让他一雪前耻才是他看中的关键,说到底,还是那位前辈的面子更金贵。”
“嗯?”祁欢欢眨眨眼,好奇道,“你这是已经猜到那人的身份了?”
骆长青取过一个玉盒,目光细细扫过盒角雕刻繁复的冰纹:“有些猜测。”
“能在悬赏大殿内开辟出特殊空间以作私用,寻常强者可做不到,而同时拥有绝对特权与实力的人,在走马城内,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对于魔心草原主究竟是什么人,祁欢欢其实并不关心,在知道眼前这些东西不会给骆长青招来额外的麻烦后,她便放心地使用了。
妖兽的体质与人族不同,强大的肉身,能让她们承受住许多对于修士而言足以致命的药效冲击。
祁欢欢吞食魔心草就十分简单,无需辅以别的灵药来中和药草的凶性,她只用服食以及炼化就行了。
毕竟是地级灵药,一次性吞食过多可能会造成药效的浪费。
于是,她将三个冰盒收回自己的储物袋中,只拍开另两盒,小嘴一吸,封存其内的魔心草即刻飘起,先后飞入了她的口中。
轻吐出两口冰息后,祁欢欢没有半分迟疑,双手快速结印,抓紧时间开始炼化。
骆长青并没有离开,她起身走到不远处的书桌旁坐下,心神动念间,神识如潮水一般迅速铺开,顷刻间就将整个府邸范围笼罩而进。
时间就在两人的炼化与护法中悄然流逝。
到得某个时刻,最后一丝魔心草的药力也在祁欢欢修为之力的引领下涌入经脉。
那久未有所动静的旧伤,在这一刻总算是有了明显的好转。
祁欢欢不由得心中欢喜,这玩意果然对自己的伤势有着奇效!
然而,还没等她细致查看,心神之中却突然响起一道女声:“唔。”
那声音明明只有一个音节,但却像是由无数人重叠着道出,声线既妩媚又妖娆,似百转千回,令人忍不住想要沉沦其中。
那女声出现的刹那,祁欢欢只觉脑海轰然一炸,紧接着,其心脏也不受控制地砰然狂跳起来。
她想催动修为之力去抵制那不受控的感觉,却只让对方的存在更为清晰。
她想寻求骆长青的帮助,却连掀动眼皮也不能做到。
“你是谁?”她一边探查着那陌生存在的位置,一边在心神内冷冷发问。
她原本并未指望对方会回答,未曾想,先前那女声还真的出现了:“我是谁?我是你的心呀。”
一开始的时候,那女声还是玄奇又陌生的,但说到最后,嗓音就变得跟祁欢欢毫无差别了。
祁欢欢暗道不好:这多半是服食魔心草所产生的负面反馈!自己应该再谨慎一些的。
“嘻嘻,人家是由你心底的欲/念而生。”那声音笑得特别温柔,“你怎么能说自己心里想要的东西是负面反馈呢?”
不等祁欢欢反驳,那声音又继续蛊惑:“你刚才总是偷着去瞧那姑娘的红唇,是不是想尝一尝呀?你的口干舌燥,只有她的肌肤,她的唇舌,才能给予缓解。”
听着那婉转又柔和的声音,祁欢欢感觉就像是从自己口中道出的一般,简直要命。
更可怕的是,随着女声的讲述,那抹唇干舌燥之感真的从心底疯狂涌上,如烈焰一般,灼烧着她的理智。
祁欢欢觉得自己的思绪受到了魔心草严重的影响甚至摆布,她在心里怒斥出声:“给我滚出来!你这个只懂得编排与造谣的王八蛋,你怎么有脸称自己是我的心?我呸!龌龊!”
话音落下,那未知且无形的存在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愉悦地笑了起来。
“原来还是个尚未开窍的小家伙,真是稀奇!”
“你服食了沾染着姐姐心头血的魔心草,足见你我有缘。”
“起来吧,去靠近她,姐姐教你怎么面对自己的欲/望!”
听到这么一番话语,祁欢欢当即就急了,但无论她如何抵御,也都无济于事。
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一丈开外,一道美丽又优雅的身影映入其幽黑的眼瞳。
那身影的主人自然是骆长青,她阖眼坐于椅凳间,鼻梁高挺,红唇润泽,透着英气的眉宇间,满是矜贵。
其一只手自然垂于身侧,另一只手则是随意搭在扶手处。
青葱如玉的指尖,不时轻叩,却并未真的发出声响。
祁欢欢盯着那透亮白净的指尖,只觉对方叩击的不是木椅,而是每一下都敲在自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起身离开修炼区域,朝着不远处的书桌走去。
准确来说,她是朝着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欲/念走去。
祁欢欢那头有了明显的动静,骆长青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
“魔心草都吸收完毕了吗?感觉怎么样?”
清越明晰的熟悉嗓音钻入祁欢欢耳中,像是有数不尽的小春虫在噬咬血肉,那细细密密的痒意,直让人抓心挠肺。
她不疾不徐地走到骆长青跟前,略俯下身,伸手握住了对方搭在扶手处的皓腕。
婉转柔和的声音裹挟着少女独有的清冽气息扑向对方的红唇。
“我现在感觉很好,就是有些渴,长青,你能帮帮我吗?”
第45章 亲吻
夜深人静,少女低柔的嗓音在卧房内轻轻回荡,语调比窗外皎白的月光还要温柔。
祁欢欢的突然靠近,令骆长青的呼吸出现了一丝紊乱。
前者掌心温度有些偏高,握上后者略微温凉的手腕,短短数息时间,就将掌下肌肤染上了自己的体温。
骆长青指尖微微蜷起,敛眸出声:“我去给你倒杯凉茶。”
借着说话的动作,她自然而然地开始起身。
正常情况下,这种时候祁欢欢就应该退后给对方让出位置。
祁欢欢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她的身体却与思维背道而驰。
她不但没有后退,反而欺身上前,直接将对方圈禁在了座椅与自己怀抱之间。
掌面骤然收紧,掌下那已经抽离到一半的皓腕也重新落回了原处。
“我不要喝茶。”祁欢欢唇角上挑,刻意拉长的尾音透出几分性感,像是诱人的勾子,撩人心魄,“我想要什么,长青你真的猜不到么?”
骆长青虽未经历过情/事,却并不迟钝,哪会听不懂对方在向自己暗示什么?
但同时她也很清楚,眼前之事并不符合祁欢欢的行事风格。
毕竟,在某些方面,眼前的小笨鸟还是个没有开窍的木头。
对方可能连她自己的心意都没搞明白,又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轻浮的挑逗之事?
然而,道理懂归懂,但能不能理智处理,却又是另一码事了。
以骆长青的修为,对方这种程度的禁锢,她只需催动出一成灵力,便可以挣脱开。
但此刻的她根本就做不到!
眼前人俯身前倾,距离自己似乎只有半寸之遥。
在这咫尺之距,两人的呼吸紧密缠绕,融合成香甜又暧昧的气息,像是醇厚的美酒,令人只想沉醉其中。
少女细碎的发丝垂落而下,扫上骆长青的双颊、下颌,带起阵阵又酥又麻的电流,钻入体内,给后者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骆长青勉力集中起心神,合齿一咬舌尖。
淡淡的血腥气与刺痛感一并袭来,让她灵台暂时恢复清明。
她赶紧在心里分析:眼前这个,是如假包换的祁欢欢本人,自己一直都在为其护法,如果有东西从外面渗透了进来,自己不可能感应不到。
问题不是出在外部,那么,源头必在内里·。
结合着魔心草的生长特性,不难推测,祁欢欢此刻的行为定是受到了某种影响。
如何才能将那影响消除呢?
“祁欢欢。”骆长青脖颈微向后仰,与对方拉开些距离,声音尽可能地保持着惯有的平稳,“你的旧伤修复了几成?先前服用的药材可对症?”
她避开对方先前的问题,直接新起了个话题。
这么做,一是为了通过用两人都熟识的事情唤醒对方的神智。
二来,可以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做些掩护。
说话的同时,骆长青已是伸出没有被禁锢住的另一只手,并作剑指,探在了对方颈侧脉搏位置。
神识顺着指尖快速涌入,查探着其体内几处重要脏腑。
如果是魔心草内藏有毒素,那最先受到影响的,便是那几个相对薄弱之处。
祁欢欢并没有因眼前人故意岔开话题而有所生气。
她用自己同样空闲着的另一只手覆住骆长青的手背,带着对方掌心缓缓下移。
划过脖颈,擦过锁骨,最后来到了胸前最为柔软的地方。
“你是不是想探查我是否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了?”
“喏,这是我的心,你感觉到了吗?长青。”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祁欢欢语调没有半分轻挑。
她直视着对方的目光,神色认真又诚恳,透着一种剖明心迹的虔诚。
对上少女那满眼都是自己的潋滟眸光,骆长青好不容易才换来的清明立即就失去了效用。
此时此刻,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心脏,正因自己而怦然跳动。
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是她迄今为止所听过的最动人的乐章。
掌心处所传递而回的绵软触感,令她头脑出现了片刻空白。
骆长青耳尖泛红,体内血液流动加速,心跳也随之变成了与对方同样的频率。
正失神着,眼前少女的精致五官在瞳孔中越放越大。
下一刻,自己的红唇便被一双温热的唇瓣轻轻含住。
骆长青有过短暂的挣扎,但也仅仅只持续了一瞬。
祁欢欢尊崇着自己最真实的内心,将对方牢牢抵在椅凳之中,不让对方有丝毫逃脱的可能。
她吻着那双心底渴望已久的双唇,唇间反馈而回的极致柔软,让她晕头转向。
渐渐的,她不再满足于浅尝。
干涸的喉咙,让她无师自通地开始辗转探入。
吮-吸,勾缠!
骆长青的味道就跟她在外给人的感觉般,清冽、冷艳。
但细细品尝之下,便能挖掘到完全不同的感觉。
她芬芳馥郁,香甜醇厚,就像是热烈绽放的玫瑰,娇艳动人,让人忍不住陶醉其中。
骆长青后背紧紧贴靠着椅子,天鹅般优美的脖颈仰出迷人的弧度,任由眼前人索取。
不知何时,她双眸已是闭上,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她的心神与头脑一样混沌,什么要唤醒对方的神智,什么要探查对方体内异常的地方,在这一刻,统统都失去了支撑点。
她随着对方的呼吸而沉沦,喉间不自觉地发出轻哼,仿佛身陷云端。
这时,祁欢欢体内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声的存在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原来竟是两情相悦呀,怪不得那么容易勾搭呢。”
“不用太过感激,因为现在,姐姐要来收取利息了!”
随着那未知女声最后一句的落下,祁欢欢引导着骆长青抚在自己胸口处的手掌悄然松开,改为捏住了后者的咽喉。
她的动作极尽温柔,不会让对方感觉到丝毫不适,反倒是像情人之间亲昵的抚摸。
就在祁欢欢掌心收紧的前一刻,她猛然发力,掌面倒卷而回,狠狠地拍向了自己的胸膛。
在巨大的冲击之下,两人被迫唇舌分离。
一根晶莹的细线在两人之间拉扯而出,旋即无声破裂。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骆长青瞬间恢复了清明。
她催动灵力接住倒飞而出的祁欢欢,好歹没让后者摔倒在地。
祁欢欢‘噔噔’连退数步,站稳之后,腮帮微鼓,侧头便吐出了一口黑血。
说起来,她能在最后关头脱离那未知力量的控制,还多亏了后者突然间的发难。
想要亲近骆长青,是祁欢欢内心深处的欲/念。
自己万分想做的事,自然是没办法抑制的。
但伤害骆长青的行为,却与祁欢欢的本能相悖。
故而,在那未知之力想要对付骆长青的刹那,她便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其体内的存在原本就是一缕特殊的意识,搞了那么多事,能量也随之耗尽,彻底消散。
“你怎么样了?没事吧?”骆长青离开椅凳,走到祁欢欢跟前。
在灵力的压制下,她紊乱的心跳与气息已是平复到了一个正常值。
只不过,她那微微肿起的双唇以及泛着红意的眼尾无不在向外宣示,方才她曾与人有过十分亲密的接触。
相较于骆长青的故作镇定,祁欢欢整个人都快要炸了。
有部分原因是自己一不小心着了道而愤怒,但更大的情绪波动是来源于刚才与骆长青的那一吻。
她又羞又臊,满腔热气一个劲地往天灵盖冲,面色涨红,耳垂更是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她还很害怕,怕骆长青会生气,怕对方误会自己品性轻薄恶劣。
但同时,她的心底又尤为兴奋,那是她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感觉。
体内每一寸血肉、经脉都在欢呼雀跃着,期待着。
就像是干涸已久的良田,突然得到了些许灌溉,迫切还想要得到更多的甘霖。
唇齿间残留着的香气,沁人心脾,回味无穷!
见骆长青朝自己走来,祁欢欢甚至都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她咽了咽喉,支吾道:“我没事。”
说罢,她又急忙解释:“其中有一株魔心草有问题,不不不,魔心草本身没问题,我的意思是,在炼化过程中,出现了问题。”
“有个声音直接就钻入了我的心神,她她她”
话才说到一半,祁欢欢就说不下去了。
她哪好意思告诉对方,是那声音勾出了自己的欲/念,从而才发生了把对方压在椅凳上亲的那件事。
“那东西不知是魔修的魂毒还是魂术,贼心不死,妄图伤害咱俩,最后被我及时出手给灭掉了!”
憋了半天,祁欢欢总算是把先前发生的异常解释了个大概。
说完之后,没有听到骆长青的回应,她心急如焚,都快要吐血了。
骆长青自然不是故意不接话,她只是在等,万一,除了这个,对方还有别的话想对自己说呢?
结果,事实证明,哪怕是阴差阳错地有了铺垫,某个小笨鸟也依然没有开窍。
“长青,你是不是生气了?”祁欢欢小声发问,“下一次我定会注意的,再也不会让区区药草暗算到咱们。”
骆长青看着眼前耷拉着脑袋一副委屈巴巴模样的少女,心中颇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托对方傻愣愣的福,屋内弥漫着的一丝尴尬也荡然无存。
定了定神,骆长青看着对方开口:“明天你就暂时不要去镇魔司了,我替你告个假。”
“啊?”祁欢欢飞快抬头,与对方眸光短短一触,又红着脸垂下眼,“你的意思是,我们接着炼化魔心草吗?”
骆长青:“不是,你一出手就将准魔煞给抓了,不在府上休养两天怎么行?”
“狼群之中多了个头狼,是众望所归,但若是多了个狮子,那猜忌和麻烦就会源源不断地来了。”
第46章 镇魔狱
为了立足稳定,骆长青替祁欢欢请了三日的伤假。
眼看三日期满,祁欢欢自己又传音向副司长续了五日假期。
为更好地消除走马城当权者们的顾虑只是顺带的,最主要的原因,是祁欢欢感觉自己真的病了!
在府上休养的这几日,她一见到骆长青就会心跳加速,血液奔腾。
轻则面红耳赤,重则口舌干涩、腰腹紧绷。
脑海之中似有声音在向她蛊惑:勇敢一点,你就能得到骆长青,上次你吻了她,她并没有躲开不是吗?
你仔细想想,以骆宗主的性子,如果不是她愿意,你又能怎能真的尝到她的红唇呢?是凭你那不懂情调的脑子?还是凭你眼下元婴境的修为?
“你不要再说了!”祁欢欢在心里怒喝出声,“邪魔歪道,也想操控我的行为?上一次被你们钻了空子,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看我怎么镇压你们!”
立于近前的骆长青看着她一会儿偷笑一会儿皱眉,双目中连红血丝都蹦出来了,不由有些担心。
“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听见骆长青玉质般清透的嗓音,祁欢欢感觉自己的血液奔腾得更加激烈了。
她赶忙催动修为之力,将自己的异样压制下来,同时认真答道:“是魔心草!它又企图影响我!”
说完,她瞬间挪移到庭院湖泊上空,一个猛子扎进了湖底。
同时,她的声音穿透水面而来:“长青你不必担心,这魔毒我自己能处理妥当。”
骆长青:“……”
时间就在祁欢欢反复对抗‘魔毒’中过去。
通过八日的努力,她现在总算是能做到在骆长青跟前不失态了。
“我去司部点卯啦。”
在祁欢欢离开后,骆长青亦是改变了自身的气息波动以及身形容貌,出了府邸。
她并没有跟着对方去镇魔司,也没有再踏入悬赏大殿。
她去的地方是一处茶馆。
相较于天香阁那类的销金窟来说,这间茶馆铺面并不大,也谈不上什么豪华。
但它却是城域小商贩们最爱去的聚集点之一,城内城外所发生的新鲜事,在这里,总能第一时间传开。
进入茶馆后,骆长青要了个雅间,点上一壶清茶,而后开始一边修炼,一边留意馆内的动静。
她要等一个消息,一个让她决定是否要再度踏入悬赏大殿那神秘草庐的消息。
……
祁欢欢刚刚进入镇魔司,就被叫到了签押房。
“坐吧。”齐铭朝着会客椅的位置抬掌,“伤势可痊愈了?”
祁欢欢毫不客气地往椅间一靠,接过师爷递上前来的茶,润了润喉,才慢悠悠地道:“好得差不多了。”
对于眼前人略显散漫的态度,齐铭并不介意。
将上一回行动发放下来的奖励道出之后,他开始说起了另一事。
“经客来赌坊一役,城内魔修必会转移至更为隐秘的地方,甚至逃出城外,所以接下来镇魔司的着力点,将会更多地转向司内。”
祁欢欢将茶盏放下,想了想,询问道:“镇魔狱?”
齐铭点头:“不错,目前镇魔狱内拢共关押着七百余魔修,他们身上所潜藏的情报,不可估量,只不过,那些狗东西个个都跟锯嘴葫芦似的,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
说到这里,齐铭与退在一旁的师爷同时目光灼灼地盯向了祁欢欢。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祁欢欢哪里还会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不就是想让自己去镇魔狱里抽人巴掌呗。
没想到来了这走马城,九幽之炎还能开辟出审讯的业务。
一行人开始朝着镇魔狱走去。
路上,她从齐铭的口中得知,镇魔司内其实也有专门针对神魂的刑罚,只是效果有限。
狡猾的魔修知道,自己啥也不说,还能保得一命,若是将重要情报招了出来,那指定是死路一条。
对于齐铭等人的无奈,祁欢欢完全能理解。
毕竟,寻常的神魂攻击,都需要耗损攻击者自身的神魂之力。
一个不慎,还容易遭到反噬。
神魂受损可比血肉伤损严重多了。
除非是跨级碾压,化神强者去收拾元婴,那后者指定扛不住。
但这件事里最大的矛盾点在于,走马城内效力于城主的化神境强者才有几个?
以这些人的身份地位,指望他们来帮忙审讯,那还不如指望魔修转了性子自行招供。
估计周平铠肯下血本拉自己入镇魔司,有半数原因也是冲着自己有收拾魔修的能力这一点。
思索间,众人已是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与祁欢欢想象中不同,眼前大名鼎鼎的镇魔狱,看起来并没有铜墙铁壁插翅难逃之感。
龙飞凤舞的牌匾,漆红的木门,门口还立着两个高大威武的石狮子。
看着正朝着自己一行人抱拳行礼的挎刀守卫,祁欢欢忽然有着一种自己又进了一次司部的感觉。
进入一方守备森严的阵门后,视线顿时就暗了下来。
一股魔族所特有的腥臭、阴腐气息扑面而至。
嘶吼声、叫嚣声,夹杂着足以令寻常修士心浮气躁的靡靡呻吟回荡四周。
有兵卫大声喝止,但收效甚微。
消停不过片刻,乱七八糟的声音再度如野火燎原般蹿起。
祁欢欢眉头皱起:这里的魔犯是真嚣张啊,下大狱下得就跟开篝火晚会似的。
“祁队长,这边请。”师爷一边带路一边介绍,“如你所见,镇魔狱的主体设于地底,此狱共有九层,越是往下,关押的魔犯就越是重要。”
重要的意思,要么是身份特殊,要么是修为不凡。
祁欢欢对魔修的身份不感兴趣,于是直接问道:“那这狱中关押在第九层的魔修是什么实力?”
师爷略作犹豫,才道:“第九层没有魔犯,第八层关押着十个魔煞。”
魔煞相当于人族的化神境。
祁欢欢暗自心道:这镇魔司还是有两把刷子。
交谈间,一行人层层向下,最后在大狱第七层停了下来。
这一层关押着的犯人大都是魔帅级别,相当于人族元婴修士。
祁欢欢刚踏入此处时听闻到的靡靡之音,就是从这一层发出。
师爷指着一间泛着红光的牢室,向祁欢欢传音:“那里边关着的魔修名叫魅无忧,极擅蛊惑,我们已经有多名审讯人员栽在她手上,你一定要小心。”
“目标就是她吗?要问出什么信息?”祁欢欢同样传音询问。
看着魅无忧的牢室,听着从其内传出的不堪入耳的声音,师爷沉默稍许,才低声道:“问她,被她圈养为食的那一千三百名凡俗,现在何处?”
祁欢欢点点头,抬脚向前走去。
两名狱卒连忙行动起来,一人跑到牢室旁侧准备操控阵法,一人则是低声道:“祁队长,那魅无忧狡诈多端,容属下先开启阵法,让她吃些苦头,闭上嘴,方便大人审问。”
祁欢欢心说:让她闭上嘴,我还怎么审问?
当然,她也明白那狱卒的意思,多半是指让那魔修不再发出扰人心神的呻/吟。
于是便也没有计较,只道:“不必了,把牢门打开,我直接进去就行。”
听闻此言,两名狱卒皆都愣住了。
虽然他们早已从同僚口中听过祁欢欢的优秀战绩,但此时此刻,却也觉得后者未免太过托大。
那在外真刀真枪地与魔修战斗,跟在狱内与他们斗智斗勇,能是一回事吗?
您现在可是整个镇魔司的香饽饽,若是在这里出了啥事,司长之怒,自己哪里担待得起?
想到这,两名狱卒齐齐看向了师爷,希望后者能规劝一二。
师爷却直接摆摆手,沉声吩咐:“祁队长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
两名狱卒只得操控阵法,将牢门打开。
他们心神紧绷,密切注视着牢室内的情况,手掌就放在阵盘上,时刻准备着应对意外。
祁欢欢稳步踏入牢室。
一门之隔,内外相差巨大。
差别主要体现在气息上。
牢室外的公共区域虽然也会让人感觉到阴冷、潮湿。
但那属于地下牢狱的常态,只需保持修为之力的运转,就能抵消环境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而牢室内,进来之后,就有一种被锁定的感觉。
好似置身于万千剑丛之中,天地四周,皆是剑锋所指,一旦万剑齐至,祁欢欢感觉便是自己也难以应付。
怪不得可以镇压魔煞。
好在那剑气锁定只持续了瞬息,便松弛开去。
祁欢欢知道,那剑气并没有消失,只是没再对准自己了而已。
就是不知,这是那剑气自主的判断?还是牢室外狱卒操控阵法的结果?
“嘻~你是新来的狱吏吗?看起来真是可口啊。”魅无忧率先开口。
随着她的出声,方才从牢内传出的呻/吟也停滞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她那暧昧又大胆的调戏之言。
祁欢欢没有搭理对方,她略略打量了一番牢室,而后目光就落向了自己此行的任务目标。
相比起此前大多数魔修那歪瓜裂枣般的模样,眼前这一个,皮相是极好的。
魅无忧身披轻纱,状若无骨似的侧倚在石床上,身形凹凸,重点部位半遮半掩,咬唇娇笑的样子,性感又妩媚。
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竟是在光秃秃的石床周围弄上了好些赤红帷幔。
众人先前在外看见的红光,就是源自于此。
魅无忧原本都做好了被剑气攻击的准备,但等了半晌,却没有等来惩戒。
见来者似乎没打算要动用阵法收拾自己的样子,她径直跳下石床,扭着腰臀走向对方。
“这位大人,是要对奴家用刑拷问吗?还望大人怜惜一些,奴家身子娇弱,经不起您用力折腾。”
说到这时,她已走到祁欢欢近前,看着眼前年轻又漂亮的陌生面孔,魅无忧眼波流转,软声道:“大人,可是想在床上用刑?”
第47章 城主
镇魔狱中的牢室并不封闭,牢门所在的那一面,是由特殊灵铁所制成的栅栏。
魅无忧的声音就这么清晰无比地扩散了出去。
深知她习性的两名狱卒紧张无比,生怕牢室内那位新来的祁队长着了对方的道。
师爷同样绷紧了心神,但他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他眼也不眨地盯着牢室,等着看祁欢欢接下来的处理方式。
有人着急,自然就有人开心。
第七层、第六层的囚徒们兴奋地大喊大叫,就跟过年似的。
“骚娘们!日日都在耗子洞里浪/叫,这会儿有人送上门来了,可别让镇魔司的大人失望而回啊!”
“是啊魅无忧,错过了这次机会,往后你又只能自己玩自己了。”
“喂!新来的!干嘛一直愣着?上啊,动静搞大一点,给大伙解解乏!”
“……”
这些囚徒们都是早早地就被关押在了狱中,没听说过天香阁及客来赌坊事件。
更不知他们正调侃着的那一位,是近来走马城内名声大噪的降魔高手。
祁欢欢没有理会牢房外的杂声,直接开口:“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回答我的问题,被你圈养而食的那些人,你把他们藏哪儿了?”
说话间,其修为之力随之涌出,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企图继续靠近自己的魅无忧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直到这时,魅无忧才收起了一丝小觑之心。
她拢了拢被震得滑至肩头的薄纱,讥讽出声:“原来大人是为了那些低贱的口粮而来啊,可真扫兴,您一点好处都不肯许诺,又凭什么让奴家帮您立功呢?”
凭你那元婴级别的实力么?真是可笑。
对方不愿配合,祁欢欢也就没有了再多费口舌的必要。
她催调出九幽之炎覆于右掌,瞬移上前,而后一掌扇出。
魅无忧根本都来不及躲闪,就被一记火焰烈掌扇飞,‘轰’的一声,重重撞上一侧的石壁,而后砸至地面。
整个过程也就持续了一两息的时间,可魅无忧却感觉过了一个甲子般漫长。
那种神魂被火焰生生焚毁的痛楚,远超血肉损伤之痛。
三成神魂灰飞烟灭,这几乎都能算得上是致命伤了!
最为可怕的是,这仅仅是一掌之威,要是再挨上两下….
魅无忧简直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你是谁?我要求面见周平铠!”魅无忧吐出口中血沫,盯向祁欢欢的眼中充满了怨毒,“我若是有个好歹,那些杂碎,你们一个也别想找到!”
祁欢欢岂会受这种威胁?
所谓圈养血食之地,她以前参加神魔大战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
那种地方没有水源,也没有食物,遍地尸骸的模样,就跟乱葬岗差不多。
算算魅无忧被关进来的时日,若对方没有安排人手去定期投食,那些被囚禁的凡俗只有死路一路。
若安排了人手,这么些日子过去,凡俗估计也成为了别的魔修的血食。
念及于此,祁欢欢以修为之力将魅无忧吸扯至近前,一连又是十几个巴掌甩出。
她精准控制着破坏力道,每次出手,既能让魔修充分体会到神魂焚灭之痛,又不会真的让其灭亡。
那种清晰又缓慢地承受自己逐步消亡的感知,实在太过恐惧。
魅无忧想要发狠自爆,却被对方压制得死死的,根本做不到。
“我说!我说!你直接给我个痛快吧,那些人就关在城西富商周员外的庄子里!你们可以去查。”
这番话,魅无忧几乎是尖声吼叫而出,嗓音如撕裂般难听。
同样是不堪入耳,但与先前的淫/靡之调已是大相径庭。
守在牢门外的两名狱卒人都傻了。
同样傻得静悄悄的,还有刚才叫嚷得最凶的那批魔修们。
他们闹归闹,又不是真蠢,能在短短一盏茶的工夫就让魅无忧招供认罪的,哪会是什么软柿子?
所有人中,只有师爷眼神发亮,心情激动。
先前牢室里发生的事,他已经原原本本地传音给了司长与副司长。
三人得出结论:困扰镇魔司数年的难题,有解了!
师爷捏着玉简暗中询问:“两位大人,是否要将那个秘密告诉祁队长?”
司长回复:“暂时不用,还没到那个时候,这段时日你先安排她审讯手握情报的要犯,时机到时,我自会与她协商后续之事。”
师爷与两名司长之间的传音,祁欢欢自然没法知道。
在魅无忧道出城西员外庄的消息时,她的任务就已结束。
验证之事无需她操心,消息若不属实,自己再来接着审讯就是。
她看了一眼趴在地上装死的魔修,转身出了牢房。
两名狱卒立马控制着阵法,将看上去已经无法行动的魅无忧禁锢起来,以免自己前脚一走,她后脚就自尽。
万一,她给出的消息是假的呢?
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
直到听见脚步声远去,牢门再度传来落锁的声音,魅无忧才勉强睁开眼。
她知道,自己藏起的那一千多名凡俗是自己的保命符,道出真实地点后,自己的生命也算是到头了。
但她没有选择。
相较于被一点点焚去神魂,到最后变成一个苟延残存的废人,她宁愿死得干脆痛快一些。
时间一晃就是半个月过去。
在这半月之中,不断有魔犯招供,也不断有新的魔犯被关押进来。
镇魔司的名声达到了建城以来的顶峰。
对于此,两位司长又是高兴又是犯愁。
自己的司部屡立大功,能不开心么?
但所有功劳的关键点全都系于一人身上,这就显得有些被动了,不利于整个司部的长远发展。
镇魔司未来发展的烦恼,祁欢欢是没有的,她本来就不会在此城待太久。
因为最近频频立功的原因,丰厚的奖赏源源不断地被送进祁府,拿钱都拿到手软。
将用不上的资源拿去拍卖场一换,换来了数株地级魔心草。
祁欢欢专程请了一天假,钻进府内的练功房,吞食药草,恢复伤势。
而经过大半月的等待,骆长青也等到了她想要的消息。
这一日,她如往常那般前往茶馆,在二楼雅间里闭目养神。
在她的神识覆盖下,哪怕是馆内角落里有只苍蝇飞过,也逃不过其感知。
坐下没多久,茶馆里就来了一支商队。
十余名风尘仆仆的商队修士,一进门就跟周围的同行们聊上了。
“发大财?哪里哪里,比起你们赵家商行的买卖,我们还差远了。”
“说起新鲜事,嘿!还真有一件!”
“兄弟们上个月在星叶城跑商,刚好赶上那位王城主给自己的小妾办生日宴,那排场啧啧啧,简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城主要换夫人了呢!”
“变故就出在献礼环节,有一幅据说王城主寻了许久的字画,展开后,我滴妈呀,宴会现场都差点炸了。”
“你们能想象吗?那画上的墨字直接化作了剑气,花鸟虫鱼变作了拳劲,朝着四方狂轰,屋顶都碎了,宾客、侍卫们滚为一团,那叫一个乱呐。”
听到这里,独坐雅间的骆长青倏然睁开了双眸。
字画、剑气、拳劲自己在悬赏大殿交换出去的功法,这么快就被用上了。
所坑之人还是另外一城的城主!
由此推测,与自己交易的那一位,身份基本也就呼之欲出了。
只有层级接近才可能互相坑来坑去。
层级有落差,在这个世道,绝大多数的情况,都是高阶直接碾压低阶。
费心劳力地挖坑设局,没必要的。
骆长青接着往下听。
在先前讲话那人唾沫横飞地形容完城主小妾生日宴上的混乱后,立马就有人发问了:“不对呀,据我所知,那星叶城的城主早在数年前就窥见了炼虚大境的门槛。”
“半步炼虚的强者,你搁这跟大伙说有人送个礼物就把他给偷袭了,糊弄谁呢?”
另有一人接腔:“是啊,老廖,你该不是讲话本子逗我们玩吧?”
“能献到城主跟前的礼物,事先都会被检查好几遍,那字画要是个攻击性灵器,早都被发现了!”
被多人质疑,老廖丝毫不见慌乱。
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半壶茶,这才笑道:“所以说,这才是送礼之人的厉害之处。”
“据可靠消息说,那字画中蕴藏着一门奇功,得同时受到五名以上化神境强者的神识扫描,才会爆发攻击。”
“你们想想,在生日宴前,又怎会有那么多强者去共同检查一幅字画呢?”
“原来如此!那廖兄,当时现场的伤亡一定很惨烈吧?”
老廖:“那倒没有,伤者虽多,但也都不是什么大伤,现场毕竟高手如云,若是连个蕴藏在纸上的偷袭都对付不住,星叶城早都被外敌踏平一百次了。”
说着,他又压低声补了一句:“伤得最惨烈的,便是那位王城主的面皮了,当着小妾和满堂宾朋之面被打脸….”
后面众人又热议了些什么,骆长青就没再继续听下去了。
她悄然离开了茶馆,径直朝着悬赏大殿的方向行去。
既然已经确定草庐的主人就是走马城的最高掌权者,那这份买卖的关系自然就不能断。
可惜方才商队带来的消息中,没有提那生日宴究竟发生在哪一日。
也不知自己现在前往草庐贺喜,会不会略微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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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我也是
悬赏大殿,特殊空间。
骆长青刚刚踏上连接草庐的小径,熟悉的苍老男声便响彻而起:“来了。”
明明是无波无澜的两个字,但骆长青偏生就从中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怨气。
她面上不显,心底难免还是有些紧张。
对方这反应不太对啊?
按理说,他成功坑到了对手,不应该对自己有所怨怼才是。
难不成是在使用那术法的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
心里这般想着,骆长青朝着虚空微笑出声:“最近事忙,今日才得空前来拜访,还望前辈多加担待才是。”
“哼!你在忙什么?忙着逛街还是忙着下茶馆?”
随着话音的落下,郑百江的身形亦是出现在了草庐中。
骆长青还以为对方会像上次那样隔着虚空与自己交谈,没曾想,这一回竟是本尊亲至。
而且,对方刚才那句话语已是透露,他对自己这边的情况有所了解,说不定在上次见面之后,他就已经派人调查过自己。
既如此,骆长青便也没有了继续与对方打哑谜的必要。
她行至草庐门口,施了一个晚辈礼:“见过城主。”
“晚辈日日守着茶馆,也是为了打听第一手的消息,这不,刚听人说起星叶城生日宴之事,我就赶来向你贺喜了。”
不待郑百江说话,她又继续道:“毕竟收了五株地级魔心草的报酬呢,若是不能助城主达成所愿,我又哪好意思再来这里接任务?”
眼前女子如此坦然的态度,倒是令郑百江不好意思再去指责。
事实上,他先前生骆长青的气,并非是后者给出的术法有问题,而是后者来这里来得太晚了!
天知道这半月以来,城主大人是怎么期盼着她的到来?
他案头积攒着好些棘手事,可太需要一名智囊担当来替自己出主意了。
但是呢,骆长青自上次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悬赏大殿,郑百江着急归着急,却也放不下身段跑去祁府三顾茅庐。
城主大人不用维持威严的么?
这也是他为何直接亮相表明身份的原因。
两人都是聪明人,一个要主意,一个要魔心草,通过任务的方式来交换,简单纯粹,效率又高,可谓是皆大欢喜。
于是,在骆长青离开草庐的时候,储物袋里又多了两株地级魔心草。
回到府邸,刚好碰到祁欢欢从练功房里出来。
“长青,你回来得正好!”
祁欢欢如飞鸟一般掠来:“我将三株魔心草都炼化完毕啦,很快就能恢复到化神级别的实力!”
看着眼前人一双明眸中过于明显的期待,骆长青从善如流地夸赞道:“真棒,真厉害。”
闻言,祁欢欢顿时眉开眼笑,露着一对小虎牙,连连摆手:“也没有啦,还是你的主意出得好,让我进了镇魔司,否则的话,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购得一株。”
骆长青:“那是你凭自己能力得来的殊荣,说起来,总归还是你厉害。”
尾音刚落,她便瞧见眼前人唇角迅速上扬,脸上满足的神色简直溢于言表。
骆长青心中一阵好笑。
不然怎么说对方干净又赤诚呢?
若是换作其他人,从炼虚境跌至元婴,先不说那巨大落差的心态转不转变得过来。
仅是跑去司衙手底下做事这一点,自持身份的强者未必就能放下包袱。
就算是形势所迫勉强做了,心里也会各种生怨、生恨。
哪会像祁欢欢似的,开开心心点卯,认认真真做事,得了奖赏还要跑到自己跟前来邀功求表扬。
还真就怪可爱的。
“这个给你,趁着今日休假,继续炼化吧。”
说着,骆长青一拂储物袋,再抬手时,掌面之中已是躺着两个散发着冰气的玉盒。
祁欢欢瞪眼盯着那熟悉的盒子,好奇出声:“魔心草!你哪搞来的?”
骆长青也没瞒她,将今日悬赏大殿之中发生之事,捡着重点说了一遍。
“原来那老头就是这走马城的城主,怪不得出手那么大方。”
祁欢欢声线无甚起伏,并没有因骆长青搭上城主那条线而过多欣喜。
在她看来,无论是城主还是司长、副司长,亦或是镇魔司内的普通队员,区别都不大。
半步炼虚么,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放在自己受伤以前,一次就能打五个。
接过玉盒后,祁欢欢挠了挠头,道:“长青,你可以陪我一起炼化吗?”
“嗯?”骆长青不解地看向对方,“怎么突然又需要护法了?”
说起这事,祁欢欢面色颇有些不自然:“最近我不是在对抗魔心草的毒素嘛,我觉得成效挺好的。”
骆长青略一挑眉:“所以呢?”
“所以,我就在想,得实际验证一下,万一,魔毒再次触发的条件,得是你待在旁边呢?毕竟除了第一株,后边的几株都是我独自炼化的,你在场和不在场的情况,差距特别大。”祁欢欢觉得自己对待炼化一事非常严谨。
骆长青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祁欢欢说得严肃,令骆长青也一时之间分不清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对方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只听,对方继续说:“另外,这药材与药材之间也存在着差异,有没有可能城主手里的那一批有着其特殊性,而我从拍卖场弄来的那些比较常规?”
骆长青敛眸沉吟片刻:“走吧,陪你去炼化。”
两人直接去了练功房。
相较于上一回的寝室,练功房内的布置就显得简单多了。
屋内正中央的位置,摆放着两个蒲团。
祁欢欢在其中一个蒲团上盘膝坐好,拍拍身侧的另一个,催促道:“长青,快来。”
骆长青调动灵力将蒲团挪了些位置,移到祁欢欢跟前,而后面对着对方盘膝坐下。
“开始炼化吧。”
祁欢欢:“好嘞!”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再度炼化起魔心草来,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两个时辰不到,两株药草的药性已是榨取得干干净净。
当最后一丝翠绿色的能量涌入祁欢欢脏腑经脉之后,她的内心也随之变得紧张起来。
第一次吸收魔心草能量那会,那充满着蛊惑的女声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
祁欢欢凝神静气,五感六识的敏锐度在此时此刻提升到了最大。
即便是紧闭着双眼,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骆长青绵长的呼吸。
相对而坐的两人其实隔着一小段距离,但在祁欢欢的‘精准捕获’下,对方的鼻息、体温,甚至红唇的润泽度以及柔软程度,都完完全全地反馈回了她的心神之中。
祁欢欢没有等到朝自己叽叽歪歪的魔音,却等来了自己身体的熟悉变化。
她心跳加速,血液奔流,乱窜的热气自奇经八脉一路冲到了天灵盖,最后变作两道热息,自鼻间长长呼出。
祁欢欢心神一震:来了来了!魔心草的影响出现了!
为什么没有魔音?或许是对方的手段变得更加高明了。
谁说蛊惑就一定得有声音呢?
大胆分析的同时,祁欢欢睁开了双眼。
骆长青就盘坐在一臂之外的地方,气息宁静而内敛,白玉般的肌肤似吹弹可破,五官精致,长眉英气。
其纤长的睫毛如鸦羽一般,微微一颤,便在祁欢欢心湖之上搅出层层涟漪。
‘长青可真好看!’
‘贴近一些再看,毫无死角好吗!’
‘咦?这是唇珠吗?怪不是长青双唇之间的弧度那么漂亮。’
正想着,眼前女子的长睫忽而向上卷翘,一双狭长而深邃的眸随之显现。
四目相对,祁欢欢猛然睁大了眼。
她脑海‘嗡’地一声,感觉自己像是被掀盖头般的惊艳击中,心神内炸开了簇簇烟花。
骆长青其实在对方刚刚睁眼那会就已退出了修炼状态。
只不过,她并没有立即掀开眼帘罢了。
在她的感识下,对面那人自睁眼之后就一直在打量自己。
而后还划着蒲团悄无声息地挪到了自己近前,缓缓倾身。
少女独有的清冽气息带着炽热扑洒而来,令她呼吸滞涩,背脊紧绷。
就在她思索着对方有没有可能又出现了上次那种情况时,对方的气息却在她唇边停了下来。
俗话说,刀悬于颈将落未落的感觉最要命。
骆长青现在就有着真切的体验。
对方若是如上回那般直接亲过来倒也罢了,总好过现在这样,凑在自己唇前一指之距,不上不下的。
她心里不仅更紧张了,还很煎熬。
睁开眼后,少女黑漆漆的明眸就近在咫尺。
其眸内有着显而易见的慌乱与紧张,眸底深处,炙热的渴望之芒一闪而过。
骆长青按捺住自己同样怦然的心跳,吐气如兰:“受到魔心草的影响了吗?”
香风拂面,祁欢欢喉咙滚动,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咕咚!”
饥渴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屋内,带起阵阵灼热,不断地侵吞两人之间的空气。
祁欢欢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她赶紧坐直身体:“影影响了”
还没等她倾斜的身躯完全回到正位,一只白皙而修长的手掌已是伸至近前。
随着那手掌的探出,宽大的衣袖稍稍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
祁欢欢垂眸看着骆长青的手掌落向自己胸前,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知对方这是要做什么?
“我也是。”
如玉如泉般的悦耳嗓音低低响起。
下一瞬,抓住祁欢欢衣襟的手掌蓦然收紧,扯着她再度前倾。
两唇相贴的那一刻,祁欢欢只觉自己神魂都快要出窍。
极致的柔软,像是晨间玫瑰花瓣上沁出的第一滴甜露。
萦绕于唇齿之间,勾缠出两人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第49章 卷起来
暗香浮动,撩人心弦。
祁欢欢很快就不再满足于唇瓣之间的辗转。
她回想着上一次自己将骆长青压向椅间索取的画面,正准备反客为主,撬开对方的齿关。
可就在这时,揪住她衣襟的手掌却突然松开,掌面翻转间,将她连人带蒲团拍出一丈有余。
骆长青这一掌用得是柔力,并不会拍疼对方。
在脸红少女可怜兮兮的注视中,她低声开口:“有人急着找你。”
听闻此言,祁欢欢才后知后觉地埋头看向自己腰间。
腰带一侧,一枚圆润的传音玉简正‘嗡嗡’震动着。
微光闪烁不止,看得出,联络另一头之人心情很是急迫。
此玉简是她与镇魔司两名司长专线联系之物,通过光泽的强度判断,传音之人应该是副司长齐铭。
正当祁欢欢犹豫着是否要理会对方的时候,一丈开外的骆长青已是离开了蒲团,转身朝着门边走去。
“你先处理司部之事,我去修炼了。”
话音落,高挑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屋内。
骆长青仪态从容地走出练功房,穿过游廊,转过屋角,回到了自己的寝房。
关上房门后,她脚下一软,险些跌掉,得亏是及时倚在了木门上,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红唇微张,小口小口地喘息着。
那面颊绯红,眸光潋滟的模样,与先前霸道揪过祁欢欢亲吻的骆宗主简直判若两人。
……
感应到骆长青的气息波动彻底远离了练功房,祁欢欢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望向房门的目光。
心脏仍旧在怦然狂跳,如擂鼓一般。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其上残留的幽幽香气让她不由自主地眯起了圆眼。
神色似陶醉,又似回味。
‘长青方才所说的那句我也是,是什么意思呢?她也被魔心草所影响了吗?’
‘所以这果然是那城主老头给的药草特殊?’
‘真过分!还有吗?可以拿功绩去交换吗?’
祁欢欢大脑活跃如跑马,问题列了一大筐,却又一个都没有想明白。
除了她思绪比较飘乎之外,腰间震动不止的传音玉简也令她无法集中心神。
那玉简就像是跟她杠上了似的,大有一副不接起来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祁欢欢扯下腰间玉简,刚向其内灌入修为之力,齐铭那爽朗中又夹杂着一丝油腻的笑声便穿透而来。
“啊哈哈哈哈!欢欢啊,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特别好的消息要跟你分享,你想先听哪一个哇?”
没等祁欢欢出声,齐铭已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好消息是,因为最近咱镇魔司的突出表现,副城主今早上来司部嘉奖了咱们,同来之人还有其余几司的司长。”
“你是没瞧见几位司长的表情哟,啧啧,男人嫉妒起来可真是丑陋呀!”
祁欢欢:“……”
齐铭继续:“特别好的消息是,我和周司长已向城主递交了申请,提你为镇魔司副司长,正式任命估计也就这个月的事!”
快速说完后,齐铭便含笑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他甚至已经在脑海中演练过,如果对方要感激自己,报答自己的提携之恩,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与之升华关系。
结果他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祁欢欢十分冷淡的一句:就这?
就这?什么就这?
是自己刚才没有表达清楚?还是对方太过开心而导致情绪都出现了紊乱?
正胡思乱想着,玉简另一头的人已经切断了传音。
祁欢欢一把将传音玉简扔出去老远,歪在蒲团上生闷气。
烦死了!这点破事他齐铭选在什么时候说不行,偏偏要挑在刚才!
下一次再想让长青陪着自己炼化魔心草不知得等多久。
想到这里,祁欢欢直接翻身而起,用修为之力给骆长青留了言后,出门直奔镇魔司。
她要从此刻开始卷起来,抓紧时间多攒些功绩,然后找机会从城主老头那里换取魔心草!
……
翌日,齐铭刚踏进司部,就感觉气氛不太对劲。
他顺手抓过一名匆匆跑向灵器库的下属,拧眉询问:“大伙都忙忙慌慌的干啥?有外敌要打进咱镇魔司了?”
身穿皮甲的小吏眼下带着明显的乌青,但一双眼睛却亮得耀人:“齐副司长,您可算来了,快去镇魔狱瞅瞅吧,保您振奋!”
齐铭听完脸都黑了,听听这都说得是什么话?
瞅狱中那些个糟心玩意儿,我振奋个屁!
小吏继续道:“下官这会儿要带队去抄个魔窝,先行告退。”
听闻下属急着要去执行任务,齐铭也不好再多耽搁。
挥手让其退下,他自己则是怀揣着满腹疑问,快步朝着镇魔狱方向走去。
踏入狱中,熟悉的潮湿感立即扑面而来,但诡异、阴邪之感却是少了很多。
原本气焰嚣张的魔犯一个个如鹌鹑般缩在自己的牢室角落,连大气也不敢出,更别提是如往常那般吵嚷吼叫了。
得知祁欢欢在大狱第七层,齐铭一刻也没耽搁,直接飞奔而下。
来到第七层某个牢门大开着的牢房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名五短身形的魔修已是半跌半滚地扑向门边,哭喊出声:“齐副司长,您可算来了!”
闻言,齐铭瞳孔一震,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毛病。
只听,那魔犯继续哭道:“求您管管那位大人吧,真的不能再打了,我的身份是魔质啊!”
祁欢欢的声音自牢房内响起:“魔质?那说明你的身份不低呀,别人都能交待个三五句,你的表现应该更好才是。”
神踏马表现得更好!
魔犯在心底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面上却不敢顶嘴半分。
他泪眼婆娑地盯着齐铭,期望这个人能念在政绩观的份上,保自己一命。
看到这里,齐铭也弄明白了自己不在的一夜之间,这镇魔司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略一琢磨,并没有如魔犯所期待那般去阻止祁欢欢。
关在这里的魔修,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恶事做尽的坏种。
他们之所以还能活着,不是因为不该杀,而是暂时不能杀。
现在有人能完美地抹除诛杀他们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与重大损失,他又怎么会去拖后腿?
是觉得魔犯手里沾染的人命还不够多?还是觉得自己能有更好的办法让这些滚刀肉低头?
在齐铭的默许中,祁欢欢再度出手了。
九幽之炎熊熊而出,化作两只漆黑大掌。
一掌掐住魔修的脖子将其拎至半空,另一掌则是正反开弓,以不容抗拒的势态,逐步消减魔敌的生机,瓦解魔敌的意志。
一连七个巴掌甩下来,那有着魔质身份的囚犯便开口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吐露了一大堆,为求速死,他还道出了几个位于城外的隐秘据点。
其中两处,在走马城建立之后没多久就形成了,是魔族入侵人族城池非常重要的补给点。
若能打掉,那对于走马城以及附近几个城池的安全稳定将取得重大提升!
祁欢欢收回九幽之炎,走出牢室,接过狱卒递上前来的白帕擦了擦手,扭头看向齐铭:“第七层的魔犯都审问得差不多了,咱去第八层?”
齐铭:“!!!”
八八八八层?那里关押着的可是魔煞!化神级别的滚刀肉。
你跟他们任何一个出了问题,我都承担不起啊!
似乎是读出了齐铭心中的顾虑,祁欢欢又补了一句:“你别担心,我会量力而行的。”
“我已让人去开启阵法,将他们压制为半禁锢状态,无法自爆,反抗力也很有限。”
齐铭眼神一亮,正要说‘那咱就去试试’。
但旋即他又想到了什么,顶着一脑门冷汗发问:“你让人去开启了什么阵法?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来的那会。”祁欢欢被问得一头雾水,“还能有什么阵法?就这牢狱自带的镇魔大阵啊。”
一听这话,齐铭整个人都快麻了。
他当即朝着掌管阵法中枢的同僚们传音:“大牛!小牛!快快快,关停阵法!”
“什么阵?还能他娘的是什么阵!第八层的镇魔阵昂!”
就在齐铭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整个镇魔狱都开始震动了起来。
有轰鸣声自大狱第九层传荡而出,似弓箭呼啸,又似刀剑鸣响。
感应着脚下越来越强烈的震感,祁欢欢的神色也变得肃然起来。
她一把抓住齐铭及旁侧狱卒的胳膊,带着他们快速向上转移,同时传音询问:“镇魔大阵出问题了?第九层究竟封印着什么玩意儿?”
齐铭直接被问到哑然。
祁欢欢神识的敏锐,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对方的两个问题简直是一针见血,直指镇魔司目前最大的困境!
但眼下并不是细说缘由的时候,于是,齐铭便只道:“此事容后再说!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小心!”
无需他提醒,祁欢欢已是将狱卒推至安全地带,而后一掌向下拍出,将一道自下而上袭来的剑气轰得粉碎。
继这剑气之后,又有更多的剑气朝着两人激射而来,每一道都不亚于元婴境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这种程度的攻击,祁欢欢与齐铭自然可以应对。
但那些自第九层溢出的剑气,袭击目标却不仅限于她们两人。
成百上千的剑气涌动而出,朝着牢内魔修,朝着奔走于大狱各层的修士发动了无差别攻击。
就这短短数息工夫,已是有多名狱卒被拦腰斩断。
一时之间,哀嚎声、痛呼声以及令人不适的血肉筋膜分离之声交织在一起,奏响出一曲残酷的地府乐章!
第50章 力挽狂澜
看着剑光交错、断肢横飞的一幕,祁欢欢呼吸急促,眼内也冒出了红血丝。
魔犯固然死不足惜。
但他们就这么死了,其身后很多犯罪线索也就彻底断了。
还有兢兢业业的狱卒们。
他们没有死在狡猾阴邪的魔敌之手,却死在本该保护自己的镇魔大阵之下。
何其讽刺,何其可悲。
造成眼下局面的源头先抛到一边,事情既由祁欢欢而起,她便有责任将损失降到最低。
“我去对付剑气,阵法的修补就交给你了!”
快速朝齐铭丢下这么一句,她已是一跃来到大狱第六层半空,修为之力极速运转,形成一张大网,将激射而至的剑气统统捕捉而进。
大量九幽之炎席卷而出,在网底翻涌成黑色的火海,持续消融源源不断飞入网中的剑气攻击。
远观而望,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祁欢欢选择在第六层半空拦截,是有着战术考量的。
在这个位置,自第九层激发的剑气已是耗损了一部分能量,这能在很大程度上缓解她自身的压力。
另一原因,则是第七层的魔犯都审讯得七七八八了,留在此层的狱卒也很少,而且几乎都在向上转移。
即便剑气将第七层戳个千疮百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第八层关押着的魔煞,谁管他们啊?
这种程度的攻击,还不至于让他们有性命之忧。
要是祁欢欢有那能力的话,她甚至都想将所有剑气引导至第八层各牢房之中,让镇魔大阵回归到镇魔正轨上去。
乱局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随着最后一波剑气攻击被成功拦截,整个大狱的动荡也立时消停了下来。
震动平息,破空声骤停,凌厉的威压也消散得干干净净。
若非是周遭刺鼻的血腥气与满目疮痍尚存,真让人怀疑先前那可怕的失控场面是否只是一场幻象?
“祁欢欢,可安好?”
“没受伤吧祁队长!”
“祁队!我们带了回元丹,你快服用一些。”
一道接一道的身影伴随着关切之声汇聚而来。
祁欢欢抬眸看去,只见司长周平铠当先朝着自己飞掠过来,副司长齐铭紧随其后。
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祁欢欢挥袖驱散九幽之炎的余威,正欲开口说上一句‘我没事’,可还没等她出声,一口鲜血已是自嘴中喷了出来。
毕竟是凭着一己之力硬扛下了镇魔狱的阵法危机,哪会真的无损无伤呢?
事实上,如果在此之前她没有炼化十株地级魔心草,眼下她早都重伤昏迷了去。
饶是如此,祁欢欢此刻也极为难受。
钻入体内的细碎剑气就如同万千小针一般,肆意游走在血液、经脉之间,时不时地就搞上些破坏。
察觉到这一情况,周平铠当即往她嘴里塞了两枚丹药,沉声道:“剑气碎片很危险,在体内留存得越久,就越是难以清除。”
说罢,他又转头吩咐齐铭:“把会客厅简单收拾一下,去那里疗伤比较方便,这里的清点交给其他人,切记,今日镇魔狱中所发生之事,不可外传!”
这些事情无需周平铠叮嘱,齐铭自会办理妥当。
一行人离开镇魔狱,声势浩大地朝着会客厅走去。
路途中,祁欢欢始终保持着沉默。
众人知她伤得不轻,于是也都自觉得没去出声打扰。
各队队长以及麾下的骨干队员们步伐齐整地跟在后方,每每抬眼看向那修长挺拔的背影,他们每个人的眼底无不涌动着火热与崇拜之芒。
祁欢欢来到镇魔司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司部很多修士心中,都将她视为了奋斗的目标,渴望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成为像她那样的人。
叱咤风云,力挽狂澜!
在走到与镇魔司大门遥遥相对的正堂广场时,祁欢欢突然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周平铠当先发问。
“等等。”祁欢欢平静出声。
此言一出,各队队长及队员们立即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们皆知祁队长从不故弄玄虚,对方定是想到了或察觉到了什么问题。
只等对方开口,自己这些人便会如往常那般利刃出鞘,直捣魔穴!
司长周平铠的想法与下属们大差不差,他单手负于身后,铿锵出声:“可是魔犯之事又有了什么新发现?不打紧,你慢些思索,要查什么地方?要抓哪些人?列出来便是,咱们整个司部上下齐心,共克时艰!”
话音落下,身后十余名镇魔司精锐立即摩拳擦掌,做好蓄势待发的准备。
“呃,不是”祁欢欢瞅了周平铠一眼,而后将目光挪向大门处,“我的意思是,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说到这里,她的言语已是随着眸光变得柔和起来:“现在,她已经来了。”
众人随着祁欢欢的视线望去,果然瞧见一道高挑的身影已是踏入门内,直朝自己这方而来。
一众精锐们:哦哦哦,原来祁队长说的等等,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等等!那是谁?她是怎么进来的?
镇魔司门外的一干侍卫竟是形同虚设吗?
相较于下属们的诧异,周平铠心中的震惊那才叫一个天雷滚荡。
来者他是认识的,那个名为骆长青的女修,在来到走马城的第一日,就让提刑司司长栽了个跟头,可见实力不俗。
但,对方实力再怎么不俗,也跟自己同在化神大境的范围内。
算起来,自己在小层级上还略压其一筹。
何至于对方人都走到跟前了,自己才发现她的存在?
周围众人此刻的心中所想,祁欢欢自是不知。
见到骆长青出现,她一直紧绷着的心神才总算是松缓了下来。
她是在镇魔狱突变发生一段时间之后给对方传的音。
其目的不为救援,而是她感觉自大狱第九层涌出的剑气不太寻常,就给骆长青共享了信息。
她寻思着,长青主修剑道,自己有了这方面的玄奇发现,当然要及时告之对方。
万一,那九层大狱底下藏着什么机缘呢?
骆长青接到传音后匆匆赶来,主因其实并不是为了寻求什么剑道机缘。
她所修习的剑术功法,自有一番体系,很多别的剑法都做不到与之兼容并蓄。
她急赶而来,是担心祁欢欢受伤。
可惜还是晚来了一步。
看着不远处面色苍白、强撑着朝自己微笑的祁欢欢,骆长青又是心疼又有些生气。
某人不知道在搞什么,大半夜地跑到镇魔狱中捣鼓,还把自己给捣鼓出一身伤。
呵,好个爱岗敬业的祁队长。
骆长青本就身具一宗之主的威仪,此时心中有气,显露于外的气质就越发清冷疏离。
在镇魔司一干人等或惊艳,或紧张,或疑虑的目光注视下,她径直走到祁欢欢身前。
后者还在因心中所想之人的出现而暗自高兴。
甚至迫不及待地向对方传音:“长青,我跟你说,那镇魔狱第九层绝对封印了不得的东西,也许是神兵!也许是”
话还没说完,骆长青已是伸出一指,轻轻点上了眼前人的眉心。
祁欢欢‘咿’的一声,疲惫闭眼,紧接着瘫倒在了前方温软幽香的怀抱之中。
周平铠:“……”
不是!你这也太自由自在了吧?
镇魔司大门想进就进?我的得力干将你说弄晕就弄晕?
十余名精锐们:“??!”
哇!这位漂亮仙子是谁啊?
神勇无敌的祁队长在此人跟前就像只柔弱小猫似的,扑怀里了都!
周围众人或明显或隐藏的情绪表露,都被骆长青感知得一清二楚。
她催动灵力,将失去意识的祁欢欢打横抱起,而后看向周平铠:“事急从权,私入贵司,还望周司长见谅。”
周平铠心说:你私都私入了,我不见谅还能怎么着?
但他面上却是回复得体:“没关系,欢欢受了伤,便是她不告之于你,我也会传讯请你过来一趟。”
说到这时,他话锋一转:“但你把她弄晕,这是?”
骆长青垂眸,瞧着怀中人唇间隐隐透出的血痕,再开口时,声线也不由自主地冷了几分:“她体内残余剑气紊乱,无时无刻不在割裂她的血肉与筋络。”
“她每保持一刻的清醒,就要饱受一刻剑气凌迟的痛苦。”
说到这里,她略微一顿,再度盯向周平铠:“所以,周司长,你一直都没察觉到这些吗?”
闻言,周平铠心中顿时‘咯噔’一跳。
其实自己先前感应到了祁欢欢体内有着剑气碎片在乱窜,还给了上等丹药来着。
但对方的表现实在太过平静,还以为她将那些剑气都暂时压制住了呢。
谁知道她是在一直强忍着万剑切割的痛楚呢?
骆长青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要让镇魔司众人对祁欢欢感恩戴德。
她只是不愿让某些人的辛苦付出,被别人当成轻而易举甚至理所当然罢了。
故而,不待周平铠回话,她已是轻启红唇:“劳烦周司长,安排一处无人打扰的屋室,待我将欢欢体内剑气处理完毕,再议后续。”
迎上骆长青的目光,周平铠只觉自己仿佛跌入了万古寒潭之中。
那刺骨的冷意,让他灵力的运转都阻滞了几分。
顾不上细品对方最后那句‘再议后续’究竟代表着何意。
周司长抬手抹去额间冷汗,言语间带着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恭谨。
“不劳烦不劳烦,治疗室我已让人收拾妥当,咱们这就过去,赶紧解除欢欢的困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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