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杏眼透着希冀与期盼,似一汪秋水含波,潋滟生色,澄澈至明无一丝污垢。
“他除了认识我且想抓你做药人,还有何事?”施璟面色平静道。
看来他没听到,闻淑乐微松口气,“施郎不奇怪他怎么认识你吗?”
他轻摇头,“不奇怪,既是魔教,我以前定没少清剿,应当认得我几面。”
闻淑乐心里稍定,施璟说的话全是她想听的,可正因都是她想听才觉得微妙起来。
还是她多心了,施璟本就没有多想?
再给她多一点时间吧,她就可以不用提心吊胆怕他哪天恢复记忆。
“那我们快些离开这,我不想看到这个男人。”闻淑乐捡起匕首,掏出袖中帕子仔细擦过刀身,再小心翼翼插入鞘中。
然后才擦自己的手,还没擦两下,少年已经取了新的帕子出来,将她血淋淋的纤细手指一根根仔细擦干净。
少女手指纤细柔软,他骨节分明手轻松便可抓入掌心,这样无害的外表难以给人带来威胁感,也是她能成功刺杀魔教男人的原因。
他垂着眼睫,动作细致而专心,悦耳嗓音询问她:“乐娘,擦干净了吗?”
他果然还是看不见的,闻淑乐道:“擦干净了。”
“以后莫脏了手,你想做的事,我替你完成。”他从袖中抽出一纸符箓,符箓与帕子一触即燃,落在男人的身上。
很快,火焰吞噬了染血的帕子,接着吞噬男人的身体,他牵起她的手离开,在走之前,她嗅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
他们离开后。
几个黑衣人走至烧得面目全非的男人面前。
其中有人道:“谁杀的他?”
“一个凡人少女动的手,旁边是莫云门的首席施璟,看模样很亲密。”一道嘶哑嗓音回道。
有人摸着下巴道:“若让沈修罗知晓,以她心性,指不定要割下那少女面皮做面具。”
“沈修罗提到的就是这少年?”
“百闻不如一见,难以想象他如此年龄便击破我教多处。”有人感叹。
有人嗤笑道:“可不就是么,只见过他一面,便久久不能忘,不知道还以为她少女怀春。”
“沈修罗是越来越疯了,明明每日都戴着面具,却还要说自己面上快生皱纹,日日寻阴体女子放血供她洗浴,也不嫌腥气。”嘶哑嗓音嫌恶道。
那人接着他的话:“前些日她还与炼魂门的对上,说药人要分她几个,觉得那草药供起来的血更能让她养颜润肤。”
“我知晓,炼魂门不给,她便强夺,青喜门有她在也是奇葩一支。”
“听说还抓了某个门派弟子?她真不嫌事大,寻常凡人也就罢了,抓人弟子不怕人寻上门来。”
“青喜门一向如此,惯以色欲思考,做事不管不顾,连修为都是床上得来的,还能要求她什么?”
几人对地上死去的男人没有流露哀伤情绪,甚至闲聊起来,对沈修罗的评价也不甚规矩。魔教向来如此,不同门的人无多少情谊,甚至看不过眼,不过碍于任务互相合作。
于是问题来了。
“我们谁去找那疯女人?”
有人嬉笑:“我可不想,谁知她疯病犯了会不会要割我面皮。”
嘶哑嗓音回他:“你这是说笑,沈修罗就算割面皮也喜好挑些好的,不是随便一个都能入她眼。”
“你这是何意,难道说我相貌丑陋?”
“非也,只是你去说施璟一事较为妥帖,而且,她听到施璟事情哪还有空搭理别人?”
“啧,我去便我去!”
若闻淑乐在此,她定会感叹,施璟的魅力并非只存在于修真界,而是在世界都是无敌的存在。
善人爱他,恶人也爱他,是为被世人钟爱的天子骄子。
已经离去的闻淑乐一无所察,施璟还带她去买糖吃。
任何她的事他都记得清楚,才叫她需要更小心。
施璟方接过油纸包,闻淑乐余光看见他后方熟悉的身影,轻轻拉了下他,小声道:“是华掌门。”
华月蔓自然发现她与施璟,毕竟少年少女的样貌出众,在人群中一眼能看见。
“施璟。”她一停下,身后几位青衣少女自然停下脚步。
施璟侧过面,嗓音温润道:“华掌门,又见面了。”
短短数月连着见面,说明他们的目标可能重合。若不是,多得到些消息也是好的。
华月蔓眼光一扫,锁定不远处的一家茶馆,对他道:“可有空细谈?”
施璟颔首,仪态从容自若,几位青衣女子纷纷侧目,隐约打量着他。
步入茶馆落座,茶还未上,华月蔓抬手布置一个隔音结界,直言道:“你知晓沈修罗在哪?”
闻淑乐眼皮一动,果然都跟沈修罗有关。
施璟缓声问道:“华掌门为何找寻此人?”
华月蔓轻叹口气,冷肃的眸光复杂道:“我那愚蠢的弟子约是被她所擒,这与你的目的不冲突罢。”
在此修仙界第一强者面前,实在没有隐藏必要,施璟道:“魔教行踪不定,沈修罗出现在莫云门时是以男身,有消息道他常流连于东湖之地,便是遇见了,也极有可能认不出他。”
华月蔓面色沉凝,她低声道:“与我得到消息无二,不过我有一个消息,沈修罗实为女人,她精通易容之术,又会缩骨之功,扮做她人几乎可以像个十成十,她利用这点杀害过无数修士。”
施璟:“多谢华掌门相告。”
小二送上茶来,可以看出不算好茶,还有浮沫在淡黄茶水漂浮,悠悠茶香蔓延。
华月蔓微蹙眉,显然不打算喝,闻淑乐拿起茶杯,浅饮一口解渴。
这些她弟子都不愿喝的,华月蔓看了下闻淑乐,提点道:“你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闻淑乐微怔,不愧是修仙界第一人,看了下她就看出她身体快到极限。
施璟眸色幽幽,华月蔓已然看出他的眼睛有问题,并不指明出来是因为大家都清楚。
但施璟未必知道他身边少女的身体状况,她便多提一下,算是探问情报的随心之举。
“是,我身体不好。”闻淑乐答道。
施璟道:“既然华掌门全无保留,我亦没有可隐瞒。我们此行目的是找回被沈修罗盗走的还灵草,以助乐娘洗髓。”
如何洗髓?以少女这病弱之躯。
见过大风大浪的华月蔓反应最快,她眸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你是要......那你的纯阳功法。”
显然荒唐,施璟一个前途无量的天才,要为一个凡人少女破纯阳功法,梁子语若是知道不得气得吐血?
华月蔓凭着短短几句就想通。
默了几秒后,她询问闻淑乐,“你是极阴体?”
闻淑乐坐在椅子上,有些紧张起来,“我是阴体,不知是不是极阴体。”其实是的,不然她怎么是药人。
华月蔓想到什么,神情不再那么严肃,舒展些许,“施璟,她是极阴体不正与你纯阳之体互补?”
施璟不甚了解,视线虚虚凝于一处,微露不解之意。
华月蔓:“你知晓纯阳之体为何不能破功?是你的功法过于阳气霸道,通过寻常双修只会泄露阳元。而极阴体却与之相反,极尽阴柔包容,魔教爱抓此类女子做药人,因为极阴体能更好包容药性。当然,极阴体亦可容纳过猛的阳元,达到双方都有益处互补作用......我看你不知晓这些,然天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极阴体。”
闻淑乐通过她的话确认华月蔓也是极阴体,她眸光不自觉发亮,连华月蔓也注意到。
“不过,洗髓一事对你而言可能极为艰难。”她对闻淑乐说,毕竟是个凡人。
闻淑乐弯起唇,“多谢华掌门,我不惧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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