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并不算喜欢吃饺子,在他看来,饺子不过是寻常之物,只要他想吃就能吃到。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酥饺不同寻常,比糖油果子还好吃的东西,怎么会是寻常东西?
年珠眼见着少年老成的弘历已经开始吃第三个糖油果子,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没有人能抗拒糖油混合物的,小孩子更是如此。
“五阿哥,酥饺可不是炸饺子,做法倒不难,用糯米粉下锅炸的酥脆就好了。”
“虽做法简单,但想要做的好吃却不是易事,油锅的温度,翻炸的手法……还有糖粉的做法,都大有讲究。”
“我最喜欢吃裹着黄豆红糖粉的酥饺,一口咬下去,先是厚厚黄豆粉的醇厚,再是酥饺皮的酥脆,然后才是糯米粉的软糯,别提多好吃了。”
“不过,桂花糖霜粉和椒盐芝麻粉的也不错,你们一准喜欢吃。”
弘历兄弟两个顿时觉得手中的糖油果子不香了。
自来熟的弘昼更是咽了口口水,道:“那明天我们能去找你吃酥饺吗?”
“当然能。”年珠点点头,道,“正好听雪轩宽敞,我和姑姑两个住在里头寂寥得很,你们若是过来,也能热闹点。”
弘昼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至于弘历,则有几分犹豫不决,并未给个准话。
年珠一回去就将这好消息告诉了年若兰,纵然年若兰嘴上没说,但她却是看得出来,年若兰是个很喜欢孩子的人。
谁知年若兰却道:“珠珠,你莫要高兴的太早,他们……不会来的。”
“这是为何?”年珠好奇道。
年若兰苦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在听雪轩内,不管是我出了事,还是两个小阿哥出了事,都牵涉众多。”
“因为我的身份,所有人都笃定我会给王爷生下一儿半女。”
“他们都觉得我一心想要福晋的位置,大概不喜欢王府中旁的孩子的存在……”
有了子嗣、得宠且家世出众的侧福晋,在所有人看来,她都不会将福晋放在眼里的,甚至因她刚失去儿子,对四爷情根深种,甚至不会喜欢王府中还有别的孩子的存在。
但年若兰还真没有这样的想法。
年珠听懂了,不管是钮祜禄格格还是耿格格,膝下都只有一个儿子,可是半点风险都不敢冒。
但她想着弘历虽没给她准话,但弘昼却是答应过她的,过了晌午还是吩咐小厨房准备起来。
只是这油锅不知翻腾了多少遍,年珠始终不见两个小阿哥过来。
年珠一直巴巴等在窗前,这样两个小阿哥过来,她就能第一时间看见。
聂乳母见了都觉得心疼:“格格,别等了,年侧福晋都说了他们不会来。”
说着,她更是低声道:“您来雍亲王府之前,福晋就与您说过的,这雍亲王府虽人口不多,却不是寻常百姓家,说什么做什么之前都是大有讲究的……”
年珠微微叹了口气,看样子抱大腿这件事比她想象中难多了,别说搞定四爷,就连想要搞定四爷的两个儿子都不是易事。
她道:“罢了,天都快黑了,想必他们今日不会过来。”
“我还是先陪姑姑吃晚饭吧。”
年珠刚陪着年若兰坐下,饭菜还未端上来,外头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然后,就有丫鬟掀开帘子进来通传:“侧福晋,七格格,五阿哥来了。”
年珠笑看着年若兰,喜声道:“姑姑,您看,五阿哥这不是来了嘛!”
说着,她就要迎出去,刚走到门口,她就看到身材浑圆却跑的飞快的弘昼——他这样子,简直就像做贼似的。
弘昼上前给年若兰请安后,则迫不及待看向年珠:“包子脸格格,酥饺了?我的酥饺了?”
很快就有丫鬟将吃食端了上来,而年若兰想着两个孩子说话,自己就先下去了。
没了长辈在场,本就是野马的弘昼像脱了缰似的,一手拿着一个酥饺,烫得他龇牙咧嘴,却舍不得丢开,还点头呢喃道:“好吃!真好吃!”
“我可是从昨儿惦记到今日呢!”
“这天底下怎么有这样好吃的东西!”
屋外月明星稀,月光轻柔洒在庭院里,很是静谧,两个孩童坐在桌前,吃着热乎乎的美食……这距离,一下又被拉近了许多。
年珠眼睁睁见着弘昼再次伸手去拿酥饺,担心他吃多了积食,道:“五阿哥,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你吃的第五个酥饺了,可不能再吃,要不然会积食的。”
弘昼压根没搭理她。
弘昼在雍亲王府就是小霸王般的存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四爷——可偏偏如今四爷不在家。
年珠先前也曾听说过这位小霸王的奇闻异事,索性岔开话题道:“五阿哥,今日四阿哥为何没与你一起过来?”
“因为四哥要念书啊!”弘昼又咬了一大口酥饺,哽的他直翻白眼,“算算日子,阿玛已经去圆明园住了好些天,也快回来了。”
“每次阿玛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年额娘,第二件事就是把我们叫到书房,考我们的学问。”
“三哥四哥他们当然得加把劲,若被阿玛训斥一顿,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你为什么不念书?”年珠好奇道,“你就不怕被王爷训斥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阿玛可不会训斥我!”弘昼看了看手中的酥饺,终于吃不下去了,“阿玛每次都是直接动手揍我的,不过挨揍这等事,被揍得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
“若哪回阿玛不揍我,我还不习惯呢!”
“倒是三哥,我实在搞不懂他,每次阿玛考问他功课总要训他几句,他总会露出一副‘我以后定会好好念书’的模样,可不出几日,这等事又要重演一次,三哥不嫌累,我看的都嫌累呢……”
年珠这才发现弘昼比自己想象中话更多,什么该说不该说得话都往外说,她不听都不行。
弘昼也很快喜欢上这位包子脸格格来,虽说酥饺占了大半部分原因,但更重要的是这人会好好听他说话。
到了最后,他是恋恋不舍挥手道:“……我要回去了,若是叫人发现我偷偷溜过来,我额娘又要气的直掉眼泪。”
“包子脸格格,你还是怪好的,我明日再来找你玩。”
“每次我与额娘,四哥说什么,话还没开头呢,他们就要我莫要胡说八道。”
年珠也挥手与弘昼再见,她觉得弘昼应该能算得上她在雍亲王府的第一个朋友了。
心情大好年珠再去见年若兰时,年若兰已吃完饭正在替四爷缝衣裳。
她虽不明白这世道的女子明明身份尊贵,为何非要在这等事上没苦硬吃,这样做衣裳多伤眼睛啊,但她却发现因四爷要回来了,年若兰心情很是不错,便开口道:“姑姑,明日我能不能出门一趟?”
“你可是想去看看你那小铺子?”年若兰道。
年珠点点头。
雍亲王府不比年家,规矩森严,自她过来后再没见过苏额木,也不知道如今她那间小杂货铺是什么光景。
年若兰答应了,更是叮嘱她要她多带些人。
翌日一早,年珠就直奔那间小杂货铺而去。
小小的两间杂货铺生意比她想象中好上不少,虽说没有排长队,却也是门庭若市。
年珠更是如愿见到了苏额木。
苏额木满脸含笑,道:“……这些日子京城里也有铺子学咱们卖蚝汁与鸡汁,但味道都不如咱们的好,所以铺子里的生意虽不如最开始好,但每个月进项却也不少。”
说话间,他更是恭恭敬敬递上了账本:“七格格,您看看,这是账本。”
年希尧做的账目,肯定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年珠对这些繁冗的数字不感兴趣,直接跳到最后,看到盈余竟有六百八十四两,吓了一大跳。
“这铺子开业不到三个月,竟赚了这么多钱?”
“这些日子,到底卖出去了多少蚝汁和鸡汁?”
从前她可不会将区区六七百两银子放在眼里,但她却知道,如今的一两银子约等于四百五十元左右,那粗略一算,她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岂不是赚了……三十来万?放在后世,这可是妥妥的金领啊!
苏额木也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来:“是呢,您去雍亲王府的这些日子,都是福晋在管着铺子里的事儿。”
“福晋说这铺子虽赚钱不多,却也是您的心血,打算多买些人回来加大生产,到时候叫各地都能买到蚝汁和鸡汁。”
“还有好些人登门询问,说这都两个月过去了,为何铺子里还没有新的东西售卖呢!”
喜得第一桶金高兴的同时,年珠也感受到了压力。
她决心回去之后好好捣鼓捣鼓。
她又与苏额木讨论了下一步院子的买人事项,完了又去给年若兰买了些糖炒栗子,回去雍亲王府时已夕阳西下,她脸上还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
可年珠刚踏踏进雍亲王府大门,就察到不对劲——气压低沉沉的,有种风雨将来的感觉。
年珠随便找了个小太监一问,这才恍然大悟。
“王爷晌午时候回来了,不仅骂了三阿哥,还叫人打了五阿哥的板子。”
“不仅如此,就连李侧福晋都因教子无方,得了王爷好一顿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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