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主教, 现在可如何是好？”第一批进入草原的联合军终究没有坚持多久，在魔气的侵蚀下灰溜溜地折返了半数。
一个白袍子光明牧师正匍匐在地上，向大主教普林斯特汇报草原上的情况，“非是我等贪生怕死, 而是”接下去的话这白袍子不敢继续说了, 他打心底里觉着没有必要为了贫瘠荒芜的草原而送上自己的性命。
“行了！你下去吧！”普林斯特甩甩袖子让那个回岛汇报情况的牧师退下。
那牧师还想询问后续的应对之策, 甫一抬头便看到了大主教漆黑如锅底一般的阴沉脸色, 便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直接含着胸，头也不敢抬得溜走了。
等那牧师彻底离开，大主教黑沉着脸询问身后的侍者, “福斯还没有一点消息吗？”
进攻吞并草原的计划是主教福斯一手策划的，可是到了这要紧关头, 福斯竟然不见人影。
“岛上的牧师全都盘问了一遍, 没有福斯主教的踪迹。”侍者低垂着头汇报工作，“他们只说福斯主教会经常闭关冥想，就连每日的礼拜都是交给圣子主持的。”
大主教当然知道福斯所谓的“闭关冥想”实际上是潜伏进了兽人大陆去破坏深渊封印去了, 只是这一点却不能告诉其他人，这是只有福斯和大主教两个人的秘密。破坏封印之事一旦曝光, 面临得将是千夫所指的下场。
“这个蠢货！”大主教咒骂起福斯来，觉得自己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同意了福斯破坏深渊封印的计划呢？如今看来，破坏封印完全是多此一举，甚至是自找麻烦的事情。
原本交了租金就能顺理成章进入草原, 如今魔气泄露, 草原变成不适合人族生存, 又要来何用。
大主教越想越气, 皱巴的脸蛋涨成了猪肝色, 显然是气急了。这一次的行动，身为光明圣教最高领导者的大主教都亲自参与了，如果行动的最后草草收场，无功而返，那么自己这大主教的位置必然是坐不稳了！
“去吧艾利克斯给我叫过来！”普林斯特大主教下令。
年轻的侍者有些踟蹰，面露难色，“圣子拒绝见人。”
“我是大主教！”普林斯特怒吼。
“是。”侍者恭敬地退下。
惦记着艾利克斯的不仅仅是大主教而已，还有小虎鲸威尔。
威尔已经和艾利克斯失联了许久了，送出去的漂流瓶无一回应。堂哥维克对此毫不在意，甚至把威尔拘在族地里不让他随意外出。这可急坏了威尔，思来想去只能去找乔伊帮忙。
“威尔？！”乔伊震惊地看着眼前瘦巴巴、脏兮兮的小孩儿，难以将眼前的这个小孩儿和记忆里那个白白胖胖的小虎鲸联系在一起。
“是我！”威尔看到乔伊激动得哇哇大哭，泪水冲刷过他沾满泥泞的脸颊留下一条条的水印。这一路走来，威尔可太难了。就连威尔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突破堂哥的封锁，成功进入草原找了小伙伴们。
“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太危险了！”乔伊朝威尔的身后看去，并没有看到其他海族。
“就他一个人。”巴吉儿翻了个大白眼儿，说道，“要不是我们巡逻队听到有人喊救命、救命，他就进了薮猫的肚子了。”
“薮猫？！”
在海洋里称王称霸的海洋“□□”到了陆地上就连小猫都能欺负一下。
“猫咪都爱吃鱼嘛。”威尔尴尬地摸摸鼻头，掩饰自己的狼狈。
“太危险了。”乔伊不赞同道。乔伊向来奉行“君子不立危墙”，从来不会单独行动，他深知自己的弱小，就连和歌恩法师碰面也会带着莱恩当靠山。
“啊！我是实在想不到办法了！”威尔一把抓住乔伊的手，着急道，“我联系不上艾利克斯了！”
“会不会是他给我们通风报信被发现了？！然后被关小黑屋啦？”威尔想起自己每每犯错就会被堂哥关进大贝壳里关禁闭反思，觉得艾利克斯说不定也被关起来了。
“我的信件送不出去，堂哥不许我出门，我又担心艾利克斯，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只能来草原找乔伊你了。”在小虎鲸的心目中，小伙伴乔伊是无所不能的可靠存在。
“我知道了。”乔伊眉头微拧，瞧着宛若“小乞丐”一般的威尔，拉着他的手往族地里走，“先去洗漱，吃点东西，我来想想办法。”
威尔被领着进入了草原腹地，立马被眼前的景象惊掉了下巴，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我不是刚刚来过没几天么？”
上一次在草原见到的大猫部落的城墙已经足够威尔震惊了，这才几天啊，怎么又大变样了。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高大城墙、直插云霄的高塔、平坦宽阔的广场、川流不息的货运车、咕噜噜冒着烟不知道是什么的红砖房威尔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奇妙世界。
“是魔法吗？”
“是劳动人民的智慧和汗水。”乔伊拍拍看呆了的威尔，让他去洗澡房洗个澡。
没错，如今草原上的公共设施更加齐全了，公共浴室和公共厕所是第一批建起来的。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草原上的耕田多起来了，对生物化肥的需求量也就增加了。
如今一切进入了平稳发展的阶段，面对魔兽袭击，兽人们已经能够沉稳应对，几乎没有伤亡发生。而人族联合军们因为魔气的缘故，宛若中了虚弱buff，一个个如同病鸡一般，根本搞不了事情。
没了顾虑的乔伊彻底放开拳脚，整个草原基地以一种神奇的速度发展建设起来。和以前不同，兽人们对于这种发展和改变一点排斥都没有。
在以前，他们会觉得，种田做什么？又不是捕不到猎。建房做什么？每天睡露天大石头也很舒坦。大家都不想改变，不愿意改变，安于现状就很好。
然而，魔兽和人族的存在就宛若高悬在头顶的利剑，催促着兽人们去改变、去强大。
“乔伊，你好厉害！”威尔看向乔伊的星星眼中全是崇拜。
“你也很棒。”将小泥人威尔冲洗干净，乔伊才发觉对方到底瘦了多少，肉乎乎的手感全没了。想到小家伙儿一个人离开海洋走进草原，一路跌跌撞撞，还差点被薮猫拖回去当储备粮，就是因为担心自己的朋友。这就是赤子之心啊！
“我一点也不厉害，乔伊厉害。”威尔笑得傻乎乎。
安顿好威尔，乔伊琢磨起了艾利克斯的事情。艾利克斯作为光明圣教的圣子，还是墨洛温王国的王子，身份高贵，本身也不是软绵的性子，一般人肯定无法限制他的人身自由的。既然威尔无法联系上对方，那么对方一定是出事了。
一种可能是艾利克斯通风报信被发现后被光明圣教的高层囚禁了，但是，从人族联合军的反应看来，他们似乎并不知晓兽人族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阴谋。
另一种可能是艾利克斯本身的身体受伤了，让他无法行动。想起那个隐藏在深林里的实验小屋，乔伊觉得艾利克斯搞不好是在实验中受伤了。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乔伊都准备出海一趟，一来是亲自确认艾利克斯的安全，二来则是为了草原粮种。
这一次出门，乔伊除了惯例带上莱恩大狮子做保镖，还带上了莉娅这个人族。等到乔伊一行四人到达海边集市的时候，维克才知道自家小堂弟竟然溜跑了。
“你怎么敢？！”维克一蹦三丈高，被威尔的大胆逃家行为给吓到了。威尔还是虎鲸幼崽，即使能够变成人形上岸，可是终究无法离开海洋太久的。
“快去海里泡泡。”维克来不及责问，拎起威尔就往海里跑。
等到把威尔按进海水里后，维克终于缓过神来，开始审问来龙去脉。
“我早就和堂哥你说了，可是堂哥你根本不睬我。”小虎鲸眨巴着眼睛无辜道。
维克这才想起，似乎在几个月前，威尔就缠着自己，说小伙伴联系不上了，很担心，想要去找找什么的。当初正值人族船队登岛，维克整个人都紧绷得不行，哪里有心思去管威尔的小烦恼。直接简单粗暴地将威尔丢进了族地，禁止他外出。
“啊这”记忆回笼，维克觉着这次还真不能怨小崽子逃家，自己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然而，心里反省是一回事，自诩大家长的维克可抹不开面子道歉，反而嘴硬道，“我那段时间忙死了，哪里记得住这么多事情，你不会多提醒我几次啊！”
威尔：！
“哥，你这是倒打一耙吧！”
“行啦，行啦，这次算是我不对。”维克一边说着一边捞了一条银鱼塞进威尔的嘴巴里。
“光明圣教那个圣子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保证给你办好！”维克拍着胸脯保证。
“哼，不稀罕。”威尔傲娇地表示，他已经搬来救兵了，他这个堂哥就不需要了。
“别斗嘴了。”一旁的拜克冷声道，“威尔能一个人偷溜进草原，说明我们的封锁线还存在漏洞。”
拜克这么一说，众人顿时警醒了。
“威尔，你是从哪里溜上岸的？！”维克终于抓住重点。要知道，他们海族虽然貌似中立，但实际上一直是站在兽人族的一方，为了防止人族暗中搞事情，海族封锁了漫长海岸线。
“我是从极北的雪原上岸的。”威尔不敢隐瞒，低着脑袋嗫嚅道。
“极北！！！”维克失声道，“你小子是活腻歪了吧！”
大陆和海洋的最北端是荒芜人烟的冰川，那里终年积雪不化，气候严寒，寒风凛冽，根本不适合生存。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有谁找死去极北之地。
怪不得威尔会瘦成了皮包骨头，原来是为了绕开海岸的封锁，从极北之地兜了个大圈进入了草原，是真正意义上的长途跋涉了。
后怕和恐惧瞬间冲击了维克的头脑，从海里捞起小虎鲸，对着屁股就是“啪啪啪”三巴掌。
“哇！”威尔一下子就大哭起来，“谁让堂哥你根本不听我说话，还把我关起来了！我也是没办法！”
威尔的哭声震天响，拜克一把从维克的手里抢过小虎鲸，小心地把小虎鲸重新返回海水中。
“本就是你的过错，怎么有脸冲小孩子动手！”拜克冷声道，“威尔有勇有谋，有情有义，一点也不像你们虎鲸家的！”
“我们虎鲸家族的家事，轮不到你这个座头鲸插手！”维克气得眉毛都飞起来了，伸手要去抓威尔，拜克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把小虎鲸护得严严实实。
“你让开！”
“我不让！”
乔伊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有些串戏——喂，拜托，你们这是在演家庭情景剧吗？我那护短的爸爸和嘴硬的妈啊不，还是爸爸。
第六十二章
“艾利克斯！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普林斯特大主教气急败坏地来到艾利克斯的房间, 冲着深陷在床铺中的艾利克斯大喊大叫。
“你好大的脾气，我这个大主教都要亲自来见你！”普林斯特气得鼻子冒烟，自己三番五次让艾利克斯来见自己，全都被拒绝了。普林斯特急需福斯的消息, 不得已只得自己“屈尊降贵”地来找艾利克斯谈话。
“加特, 你还是这样急脾气。”
房间里很昏暗, 厚重的丝绒窗帘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不漏一丝光线，少年略带嘶哑的声音在这幽暗之中宛若阴鬼。
“艾利克斯，你的礼貌和尊敬呢？！我是大主教！”普林斯特习惯性地呵斥道，下一刻却又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大白鹅, 一口气卡气管中不上不下。
“你、你、你！”普林斯特指头颤抖着指着床上的那抹黑影，喉咙发紧, 挤出两个字来, “福斯？”
加特是普林斯特还是个小人物时候的曾用名，是只有福斯知道的过往。
“没错，是我。”沙哑的少年音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艾利克斯么？”普林斯特迷糊了, 在眼睛适应了室内的昏暗后，他看清了窝在床铺中央的那抹黑影, 明明是个纤细的金发少年。
“这就是赫赫呃”金发少年想要解释，却蓦然自己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他是掐得那样的紧，不过两息的功夫, 瓷白的脸颊涨得通红, 曾经湛蓝如海一般的眼眸中一片血红。宛若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
“你”普林斯特被眼前的可怖景象吓到了, 连连后退, 眼中茫然, “艾利克斯，你在搞什么鬼？”虽然是质问的口气，但早就没有起先的气势汹汹。
然而金发少年却无法回应他的疑惑了，他生生将自己掐得昏死过去。
普林斯特根本不敢上前检查艾利克斯的死活，脚步慌乱地离开了艾利克斯的房间。
“不要让任何人进圣子的房间！”普林斯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眼下艾利克斯的状态不对劲，福斯可能有大问题。但是普林斯特并不敢去深就其中的原因，他只需坐稳自己大主教的位置就好。
“该死！”普林斯特走得飞快，长长的袍角在空中翻飞，宛若他糟糕而暴虐的心情。
“如果福斯是直接死掉的就好了！”普林斯特低声咒骂着，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多年愿望。
普林斯特不知福斯到底是死是活，也不知艾利克斯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无所知的普林斯特就像是被困在笼中的病虎，看似凶猛，实则虚弱无力。
就在普林斯特如同没头苍蝇在屋子里瞎转悠的时候，手下侍者来报，“大主教，海族来访。”
“不见。”普林斯特干脆了当的拒绝了。此时他正自身难保，哪里有心思去应对其他。
福斯的存在就像是横亘在普林斯特心口的鸡骨头，是旁人不知晓，只有普林斯特知道的威胁。只有普林斯特知道自己大主教之位是如何来的，没有福斯，自己永远只是边陲小镇上一个卑微的小牧师。
突然有一天，福斯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中，让他抛弃了“加特”这个名字，改名为“普林斯特”。自此以后，就如同逆天改命一般，卑微的小牧师一路扶摇直上，最终成为了光明圣教的最高领导者，大主教“普林斯特”。
“我已经是大主教了，我无需再害怕他了！”普林斯特不止一次的这样劝慰自己，可是一旦面对福斯那双琥珀色的透明眼眸就会情不自禁地腿软屈服。
福斯失联之后，普林斯特的第一反应是狂喜，压在自己头顶的大山终于没了。狂喜过后只有无尽的恐惧。福斯去哪儿？他要去做什么？福斯死了吗？他死了我要怎么办？没有了福斯，自己能坐稳大主教的位置吗？
自从登陆了光明岛，普林斯特就陷入了虚无的恐慌之中，他根本无心去管人族联合军进入草原的事情。
“不行，我得去确认一下艾利克斯到臼恃洸底是怎么回事。”渡过最初的极度恐慌之后普林斯特稍稍冷静下来，又想着去试探艾利克斯。
“会不会是福斯将我的事情告诉了艾利克斯？”普林斯特心生疑窦。联想起福斯对于艾利克斯的种种与众不同，甚至将才七八岁的艾利克斯直接封为了圣子，就连来光明岛驻扎也要“随身携带”，普林斯特顿时觉得自己的怀疑有理有据。
普林斯特这边陷入了自己给自己构陷的恐慌之中，另一边被拒绝拜访的维克皱眉了，他可是拍着胸脯给小堂弟保证一定能把事情搞定的，可是如今却吃了个闭门羹，维克的心情非常不美丽。
“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大主教。”拜克拉住即将要暴走的维克，温声道。
“不行，大主教现在不想见你们。”侍者回绝得斩钉截铁。
“打扰了。”拜克拖着维克转身就走。
“喂！就这样走了吗？”
“嗯。”
维克挣扎着想要挣脱拜克的手，然而拜克的手就像铁钳子一般夹住了维克的手腕让他挣脱不开。
谁也没有注意到小岛的上空聚起了一朵乌云，骤时间，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天一下子黑沉下来，一切都是那么得猝不及防。维克被狂风暴雨灌了一嘴巴，目瞪口呆地看向身旁的青年。
“你来真的？！”这狂风暴雨明显来得不对劲儿。
“嗯。”拜克还是淡淡一应。
“我本来想要提醒一下他们暴风雨要来了，让他们做好准备，可是他们不见我们，那便算了吧。”
维克长大嘴巴瞧着自家的死对头，第一次清晰认知到了对方的可怕——说动手就动手，绝不瞎哔哔，要干就干大的，绝不留余地。
“他们很烦。”狂风暴雨之中，拜克冷冷吐槽。
座头鲸和虎鲸同为海洋霸主，但是座头鲸远比虎鲸有公共意识和责任。虎鲸们只要自己吃喝玩乐快活就行，座头鲸们却一直极力维护着整个海洋的和谐稳定。人族的到来无疑打破了这份和谐与稳定，拜克早就烦透了这些人族。如今不过终于爆发出来了。
“等他们忙着应对暴风雨的时候，我们就上去查看情况，把威尔的小伙伴救出来。”拜克话音刚落，狂风更加猛烈了，呼呼炸响让人睁不开眼，维克觉得这风能把自己吹成秃头。
不远处的海边集市上，众人也看到了光明岛上的异状。黑云低垂，狂风大作，海浪翻涌，小小的海岛在狂风暴雨中宛若一只无依无靠的小舟，可怜极了。
然而，奇怪的是，光明岛之外的海域上依旧是风平浪静、晴空万里，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这是谈崩了？”莱恩一眼认出了这场暴风雨乃是海族的手笔，而非自然产物。
“这就是海族的力量？”乔伊震惊。海族这样的厉害的？！和兽人族、人族的力量完全不是一个力量等级。
“可是他们只能在海上施展这样的力量，一旦到了陆地上”莱恩说着瞥了一眼儿子身旁的小虎鲸，据说这个小崽子差点被薮猫拖回洞里当储备粮。
乔伊了然的点点头，造物主是公平的，世上没有完美的生灵，海族属于大海，兽人族归于草原，大家只有在各自的领域才是适合的。
“我们去看看什么情况吧。”威尔拉拉乔伊的手臂，眼中满是担忧。
“好。”乔伊一口应下。
不多时，乔伊、莱恩、威尔三人爬上大海龟的龟背，朝着狂风暴雨中的光明岛驶去。
往日里登陆的沙滩已经被海水淹没，暴涨的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着小岛。
“维克堂哥在那边。”狂风暴雨中乔伊连眼睛都睁不开，威尔却精准地找到了维克和拜克的位置。
倾盆大雨中两个海族青年并肩而立，遥望着远处的尖顶教堂。
“要不直接淹了吧，省得麻烦。”拜克冷淡的声线透过嘈杂地风声雨声落到了乔伊的耳朵里。
“！”乔伊猫眼瞪圆，不可思议地看向这个温和的海族青年，这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全灭的节奏啊！
“反正在大海里死人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拜克是真的心动了，他着实懒得和那些人族虚与委蛇了。
“喂喂！你不要冲动啊！”维克手忙脚乱地拉住拜克，劝道，“自从我们和人族开始通商，就很少有人族死在海上啦！”
“麻烦。”拜克的眉头拧成了个面疙瘩。
“那个”乔伊忙道，“人族里也是有好人的啊！”
乔伊没想到，往日里温柔可亲的座头鲸竟然是个“狼灭”。
“唉”看着乔伊，拜克长叹一声，“你这个小崽子就一直很奇怪。”
“你保护草原，可是你也珍爱人族，明明”明明该是对立的两方啊拜克的未尽之言在暴风雨中随风而逝。
风雨更大了，光明岛上乱了起来，昏暗飘摇的灯火中是慌乱奔走的人影。
“差不多了。”拜克示意时机成熟，“你们知道圣子的房间是哪个吧？”
“我知道！”乔伊重重点头。
“太好了！我们偷偷把艾利克斯抢走！再也不然这些坏家伙欺负他了！”威尔高兴得手舞足蹈。
此时的二人尚且不知道他们将要见到的小伙伴早已算不得是他们的小伙伴了。
第六十三章
黑沉的天空像是破了个口子, 狂风暴雨从破口里倾泻而下。乔伊已经说不了话了，因为一张嘴必然被灌上一嘴咸咸的海水。乔伊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了，两只圆圆的毛耳朵被雨水沾湿成了一团，就像是融化了的小蘑菇, 雨水浸湿了耳朵, 让乔伊的耳边只有“嗡嗡嗡”的声响。
疾风暴雨之下, 整个光明岛一片混乱, 海水暴涨，海平面不断地上升，分教堂的地势较高，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影响, 可是其他信徒和岛民的住所可就糟糕了，全都淹没在了洪泽之中。他们跑出家门, 朝着高出跑去, 冲进教堂寻求庇佑。乔伊一行五人也混在了其中。昏暗之中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
“艾利克斯的房间在钟楼的正下方，他很讨厌自己的房间，说是吵得要命。”威尔说道。
维克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几套光明牧师的白袍子, 让几个人换上，乔伊和威尔两个人小的则直接被大人抱在怀中裹进宽大的袍子里。大大的兜帽遮掩了大半的容颜, 在如今这种昏暗又慌乱的情形下根本看不清面目。
“不好！海水淹了粮仓！”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场面更加混乱了。
“不会淹死人吧。”乔伊不免有些担心。
“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中，只是吓唬一下他们而已。”拜克解释道。
座头鲸生性温和, 拜克也是如此, 并不是暴虐嗜杀的性子, 今日只是着实厌烦了这些贪婪的人类, 才引来了这一场暴风雨。
几人混在混乱的人群里沿着石梯一路向上, 直奔艾利克斯房间所在的顶楼。越往上走，人流越稀少，等到众人爬上五楼的时候，空间陡然一静，慌乱的人群声陡然被剥离开去，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是阵法结界。”拜克说道。
可惜，在场的五位都是兽人，法术和阵法几乎对他们无用。他们甚至没有察觉阵法的存在就已经突破了结界。
五楼上非常安静，似乎是无人区，估计是所有的人都跑到楼下去对抗暴风雨去了。
[那边。]威尔的脑袋从维克的胸前探出，伸出手来为众人之路。
乔伊这才发觉，威尔的方向感特别强。进入教堂内部后，陌生的环境和布置让乔伊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可是威尔却能一下子指出艾利克斯的房间所在方向。
想起威尔为了突破海族封锁线，孤身一人从极北雪原饶了个大圈子进入草原的壮举。乔伊心道，这认路的本领说不定就是威尔的天赋所在。
乔伊一个恍神的功夫，莱恩已经抱着他来到了艾利克斯的房门前。厚重的木门上包裹着铁皮，大门紧紧关闭着，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乔伊把耳朵轻轻贴到门上，企图探听一下屋内的动静，可惜就算是大猫的灵敏耳朵也啥都没听见。
“会不会没人？”乔伊小声道。
“进去看看？”
几个人站在门外面面相觑，一时间那不定主意。
“进去。”拜克下颚一扬做了决定。这里是他的地盘，他的领域，他有信心可以掌控一切。
然而不等众人抬脚行动，“吱呀”一声，沉重的铁门从里面打开了，镶嵌着紫色滚边的袍角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切都在电花火石之间发生了，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莱恩一步向前，一把揪住来者的脑袋，狠狠地将对方掼到了墙壁上。
一声闷响后，众人回过神来，这个白袍子已经沿着墙壁瘫软到底，黑色的石墙上留下了一行深褐色的印记，是血迹。
“阿爸，你不会把他的脑壳子敲碎了吧。”乔伊磕巴道。
“应该应该不至于吧我没怎么用力。”莱恩不确定道。
没怎么用力可是对方的脑袋好像有点扁掉了呢。
“这是大主教。”拜克说道。乔伊他们没见过大主教，在场的只有拜克和维克曾经见过光明圣教的最高领导者。
“嘶。”乔伊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幕后大boss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要不我再砸他一拳？”知道对方是大坏蛋，莱恩只想补上一拳送对方上路。
乔伊一时犹豫，他还没有做好杀人的准备，哪怕对方是对草原图谋不轨的幕后黑手。
莱恩一看乔伊就知道小崽子又纠结了，一手遮住乔伊的眼睛，嘴里说道，“交给我来办吧。”话音未落，一拳砸向了摊倒在地上的大主教。
原先有些扁扁的脑袋，如今成了开花的西瓜，这下真是死得不能在死了。
光明圣教的至高领导者就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里丢了性命。
乔伊还没有缓过神来，其他人已经径直走进了艾利克斯的房间，拜克抱起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艾利克斯，准备直接将对方带走。
“撤了。”
一行五人随风而来，乘风而去，分教堂还在一片混乱之中，他们尚且不知晓有人潜伏进了教堂，更加不知晓他们的大主教阁下已经回归了光明神的怀抱。
“那个人死了对我们大家都好。”莱恩摸摸怀里的小崽子，说道，“领头的死了，草原上的那些人族自然就散了。”
“嗯。”乔伊点头。
察觉到莱恩对自己的担忧，乔伊昂起小脑袋，嘴角挂起一抹笑容，说道，“阿爸，我知道，我没事。”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乔伊知道自己该心狠一些，自己不仅仅是一个人而已，自己的身后还有多多的族人要庇护。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事情的发展实在是戏剧，乔伊自己也没有想到，让自己如临大敌的人族联合军首领就这样轻易的领了便当。回头看来，人族联合军企图入主草原几乎算得上一场笑话。
兴许真的是兽神大人庇佑，太多的巧合碰撞在一起才让草原安然渡过了这一次的危机。
就在乔伊沉思之际，一道优雅的声音穿透雨幕喊住了众人。
“喂！你们带我一起走吧！”
“沙利尔先生！”乔伊感受到莱恩一瞬间僵硬的身体，连忙探出头来。
“你们做的事情我都看到了，但是我不会告发你们的。”沙利尔冒雨前来，金色的发丝糊在了脸上，很是狼狈。
“我不会告发你们的。”沙利尔再次强调。
乔伊哀叹一声，沙利尔先生是来送人头的吗？莱恩身上奔涌的杀气挡都挡不住了。
沙利尔苦笑一声，“没办法，我不能看着你们把我侄子带走，可是我又打不过你们，所以我只能加入你们了。”
乔伊恍然大悟，沙利尔的哥哥是墨洛温王国的国王，艾利克斯是墨洛温的王子，两个人的确是亲戚！
“天啊！艾利克斯以后该不会也长成沙利尔老师一样的大方脸吧！”威尔哀嚎一声。
“噗噗”维克忍不住笑了。
有了威尔的打岔，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松弛了。
“你们杀了普林斯特那个老东西，我只会拍手叫好。”沙利尔快跑上前，加入队伍中，末了还催促道，“快走！快走！不然等光明教的家伙们反应过来，我们就走不了。”
沙利尔比众人表现得更像是个急着逃命的亡命之徒，非常自然而然地就加入了队伍之中。
“船呢！船呢！”来到港口码头，原本停靠的船只已经在暴风雨中被撕扯成了碎片，沙利尔捂住脑袋陷入绝望之际，威尔悄悄拉住自家老师的衣袖。
“老师，我们海族出海不坐船的。”
在沙利尔震惊的目光中，一只硕大的海龟浮出海面，朝着众人缓缓驶来。
“押对宝了。”沙利尔喃喃自语。
脚步轻快地爬上大海龟的龟背，在驶离暴雨区后，陡然出现的碧海蓝天让沙利尔瞬间想通了一切。看着还昏迷中的侄儿，沙利尔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原来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艾利克斯！”
突然出现的暴风雨是为了艾利克斯，杀死大主教也是艾利克斯。
“真是令人感叹的伙伴情谊啊！这深深的羁绊让我灵感迸发!”沙利尔眼神闪亮，恨不得趴在龟背上就要开始挥笔创作。
“沙利尔先生，还是先看看艾利克斯的情况吧。”乔伊本想为艾利克斯整理一下衣服，担心潮湿的衣服会让对方受凉。结果刚刚卷起爱艾利克斯的宽大衣袖，一双布满了血痕的手臂就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是一双瘦得皮包骨头的苍白手臂，纤细得宛若一只轻轻一折就会折断的芦苇棒。苍白消瘦的手臂上布满了血痕，有的已经结痂，有些尚且渗透着鲜血，新旧伤痕交错，令人心惊。
“艾米！”沙利尔叫着艾利克斯的小名，双目赤红，全是痛惜，“那些该死的混球！！”
“这是怎么回事啊？”威尔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我应该早点去找他的。”
“还有这儿。”乔伊轻轻拨开艾利克斯的衣领，瓷白的脖颈上赤红的手指印红得刺目。
众人心里明了，这些伤痕恐怕是光明圣教对艾利克斯的惩罚，他们不直接杀死他，只在不见天日的囚禁中日复一日地折磨他、凌虐他。
第六十四章
“阿妈, 艾米的情况怎么了？”乔伊掀开门帘走进帐篷里，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艾利克斯。为了避免被草原上的其他人族知道光明教失踪的圣子在兽人族，大家伙儿都改叫艾利克斯的小名“艾米”。
“比前几天好些了。”菲雅刚刚给艾利克斯喂完米汤，正在收拾汤碗, “不过还是清醒的时候少, 醒过来的时候人也有些傻傻的。”
曾经如向日葵一般热烈灿烂的艾利克斯不知道是遭受了怎样的凌虐, 浑身是伤, 昏迷不醒，成了一朵一碰即碎的干花，美丽又脆弱。
“我们草原上又没有医师。”菲雅瞧着满脸忧心的儿子劝道，“要不还是把他送回人族大陆吧。”
草原兽人们向来身体强悍, 就算是受伤了，自己抹点草药膏躺个两天就满血复活了。至于那种重伤了的, 兽人们心态很好, 在他们看来，死亡不是终结，而是轮回中的一环。自己每日捕猎, 死在自己口下的生灵无数，那么自己自然也有回归大地的那一天, 没什么可悲伤的。
菲雅对人族向来没有什么好感官，因着艾利克斯是自家小崽子的小伙伴，才接纳对方在家中休养的，然而, 如果有机会把人族给撵走, 菲雅是绝对毫不犹豫的。
乔伊道, “现在暂时还去不了人族大陆。”
拜那一场暴风雨所赐, 人族们停泊在海港上的船只全都被撕扯成了碎片, 只有停泊在海边集市上的几艘小木船侥幸存留。然而，那样的小木船是无法出海的。更不巧的是，海族的商船全部都出海了，人族就是想向海族租借船只也租不到。
且如今讯息不通，等人族大陆那边知晓光明岛上的变故，还不知是猴年马月。也就是说，如今所有的人族全部被滞留在了兽人大陆。
如果兽人们下定决心让那些人族们永远埋葬在这异乡土地，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而，自从那场暴风雨过后，整个人族都陷入了静默状态，极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深恐兽人们突然“兽性大发”把他们全灭了。
“那行吧，我会照顾着他的。”菲雅只是随嘴一说，一看自家小崽子为难的模样，便也不提要把人族少年送走的事情了。
“阿妈，我也就只最信任你了。”乔伊向菲雅撒娇道。
“你可拉倒吧！”菲雅可不吃乔伊这一套，指头戳戳乔伊的脸颊，笑道，“只有你阿爸才会被你一骗一个准。”
“最近好好吃肉没有？”菲雅感觉到手指下的脸蛋完全没了往日的Q弹，不禁蹙眉，“我可不管你搞什么大事情，你给我一天三顿要好好吃饭。”
果然，全天下的妈妈都是一个样，无论小崽子在外怎么搞风搅雨，在老妈的眼中只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最重要。
“我知道啦！最近已经长胖不少了，还长高了哩！”乔伊垫起脚尖，努力让自己显得更高一些。
乔伊倒也没有说谎，最近他似乎进入了猛涨期，饭量翻倍不说，还总觉得肚子饿，个头蹭蹭蹭直窜，圆圆的脸蛋瘦出了尖下巴。
“你这是睡太少了。”菲雅坚信每天只睡八个小时是违背大猫的天性的。
“最近已经比之前睡得多多啦。”如今人族安静如鸡不敢搞事情，乔伊的心理压力顿时去了大半，只要安心搞草原建设，睡眠质量大幅度提高。
“乔伊！”
正说着话，门帘又掀开了，进来的是个皮肤黝黑、身体健硕的小少年，正是阿瑟。如果说乔伊这半年来是见风长，那么阿瑟简直就是吃了膨大剂一般的长大了，才四岁的小孩儿竟然有了漂亮的肌肉线条，整日在外风吹雨打让皮肤呈蜜糖色，原本浅蓝色的眼睛也深邃起来，在草原的灿烂的阳光下闪亮发光，充满了野性而蓬勃的生命力。
“呸呸！”阿瑟吐了两口唾沫，企图把嘴里的沙尘吐掉。
草原上进入了旱季，碧绿的草地染上了焦黄，土地被晒的干裂起沙，大风刮过就是一嘴的沙土。
“艾米怎么样了？”阿瑟进屋先问道。
“还是老样子，清醒的时候少。”乔伊叹息。
“一拳头锤扁那个白袍子真是便宜他了，也该把那个坏家伙关起来，天天用鞭子抽。”阿瑟嘴里的坏家伙真是被莱恩一拳头锤得脑袋开花的大主教菲利普斯。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光明圣教那边一直没有传出大主教的死讯。乔伊估摸着是怕引起恐慌，光明圣教才压下了大主教已死的消息。
“唉，也不知道艾米是怎么伤成这副样子的。”阿瑟挥挥拳头，恨不得把大主教从坟地里挖出来再锤上两拳。
“我也不知道。”乔伊摇头。艾利克斯身上的物理伤口已经全部治愈了，可是他就是醒不来。乔伊曾经用意念力探查过艾利克斯的身体内部，结论是内里一点损伤也没有。可是在身体已经治愈的情况下，艾利克斯就是难以完全恢复。
“可能是心理创伤。”乔伊猜测着，估摸着是那段黑暗的囚禁让艾利克斯选择用沉睡来逃避痛楚保护自己。
“乔伊！”
门帘再一次被掀起，这一次进来的是驼鹿缪斯。
“十多天没有下雨了，田里的禾苗都快干死了。”缪斯满脸着急。眼看着收获在即，谁曾想旱季竟然提前到了。
大家伙精心侍弄了几个月的禾苗，每天拔草捉虫赶兔子，一天没有松懈，眼看着麦穗渐渐饱满起来，丰收就在眼前，结果却要白忙一场了吗？
“去大湖里运水回来也不行。”
缪斯不是没有想过解决办法，他曾组织过运水队去西边的大湖里运水回来浇灌田地。可是天气着实干燥炎热，从大湖到田里运回满满一桶水，路上洒掉一些，太阳晒掉一些，运输队再喝掉一些，真正能浇灌到田里的水所剩无几，那么点水浇到田里去，转眼就□□涸得土地给吸收了，禾苗依旧是干瘪瘪的。
缪斯实在是想不出办法了，这才上门找乔伊帮忙。
往年的旱季，草原兽人们会离开原本的驻地逐水草而居，哪里下雨了，他们就往哪里去。可是今年不行了，高高的城墙阻挡了魔兽南下的脚步，同时也“圈”住了兽人们，他们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来一场潇洒的“说走就走的旅行”。只能每日依靠着从大湖运水供给基地。
在旱季到来之前乔伊就早早做了预案准备，他安排打造了不少的运水车，可是当旱季真正到来，困难比想象中更难。
“我知道了，我来想想办法。”乔伊拧着眉应下了这件事。
“唉，海上有那么多水，怎么就不能分些给我们呢。”阿瑟叹气。
“海水又不能喝。”乔伊道。
等等！海水！乔伊眼睛一亮，海水是不能喝，但是通过蒸馏净化后的海水就是纯净水了，就可以喝了！
这个念头在乔伊脑中一闪而过，随即又自己摇头否决了。一来海水净化的效率太低了，根本无法供给整个草原。二来，海边离草原太远了，运输成本太高了，还不如从大湖里运水。
只是，今年的旱季比往年提早了许多，如果又像之前的雪季那样延长了，不知道大湖里的水会不会干涸。
乔伊越想越心惊，眉间皱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瞧着乔伊的模样，菲雅幽幽低叹一声，自家小崽子还真是操心的命，身上刚刚长的几两肉估计没几天就又要瘦没了。
“我去找下齐特。”乔伊大步离开帐篷。
乔伊找到齐特的时候，齐特正在埋头算账，在齐特的身旁是一边翻着账本一边牢骚漫天的巴吉儿。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不该在这儿！我为什么要犯傻和齐特打赌？我傻，我真傻！”巴吉儿嘴里喋喋不休，头发炸朝天，显现着主人如今的易燃易爆状态。
齐特管理着整个基地的后勤，从战斗小队的战斗安排到物资分配调度全是他一个人担着。
没办法，兽人们着实没有点亮计算和管理技能。乔伊企图开数学培训班，可是其他兽人们一听到两位数的加减法就开始眼冒星星、头脑发晕。齐特这样点亮了计算技能的小兽人实属偶然。
这样的偶然还有另一个，就是蜜獾巴吉儿。当初在海滩上，巴吉儿和威尔因为红海葵的触角数量发生分歧，展现出了她对数字的敏感度。只可惜，有敏感度和天赋是一回事儿，巴吉儿完全对数字不感兴趣，反倒是像阿瑟一样拉起了一只侦查小队，凭借着蜜獾平头哥“人狠话不多，头铁不怕死”的劲儿稳坐大姐大的位置。
齐特是实在忙不过来了，便使了计和巴吉儿打赌，让输了的巴吉儿来帮自己盘点账册。
把人骗过来干活儿后，齐特是后悔的。因为巴吉儿着实太吵了，齐特怀疑她是故意的，故意叽叽哇哇说个不停，好让自己厌烦了她。
“乔伊你怎么来啦。”齐特从案几上抬起头，问道。
“要不找几个人族帮忙算账吧。”乔伊看着齐特眼底下的黑眼圈，提议道。
齐特摇摇头，他始终不放心让人族插手这些核心东西。
“过几天我再筛一筛，看看族里有没有好苗子。”大人们指望不上，只能从小兽人里抓壮丁了。
“别了。”齐特扶额，瞥了一眼巴吉儿，说道，“他们现在就只想加入巴吉儿和阿瑟的巡逻侦查队。”兽人们天性如此，都是坐不住的性子。乔伊是个例外，齐特也是个例外。伊是芯儿不对，而齐特之所以能够克服自己兽人的本性，是因为他心中有更大的追求。
“先不说这个了，现在有巴吉儿帮忙，我这边没问题的。”齐特转而问起乔伊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慢慢把人族那边的物资停了吧。”乔伊道。
“嗯？”齐特手中的木条笔一顿，不明所以。
“就说旱季来了，草木荒芜，猎物罕见，兽人族自己都供给困难了，顾及不了他们人族了。”
齐特：“你是想要把人族赶走吗？可是我们需要的粮种还没有到手。”
乔伊摇头，“不是赶他们走，是求雨。”
草原缺水，乔伊便把目光放到了人族法师的身上——如今人族势弱，此时不剥削更待何时？土系法师去砌墙，火系法师去烧砖，水系法师去降雨！
第六十五章
“从现在开始, 草原将不再提供食物供应。”
当齐特向驻扎在草原上的人族联合军宣布这一条消息的时候，人族联合军尚且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甚至有人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终于不要花钱买吃买喝了。
事实上，这些人族们的钱袋子已经差不多被齐特掏空了，当初进入草原时随身携带的钱币所剩无几, 前段时间又和光明岛上失去了联系, 日子过得愈发捉襟见肘。齐特一宣布停止物资售卖, 人族们反而松了一口气：呼～太好了, 这下子就不会在草原穷鬼们的跟前暴露出自己也变成穷鬼的现实了。
然而，庆幸不过三秒，当人族们面对缺水少食的困境之时，他们才真正发现了问题所在：他们该去哪儿打水, 又应该去哪儿捕猎，已经习惯养尊处优的他们甚至连篝火都支不起来。
旱季的草原荒芜一片, 不复往日水草丰茂、牛羊遍地的场景, 一眼看去只有看不到尽头的枯草，连一只野兔子都瞧不见。记忆中的水塘更是不见了踪影，人族骑士外出寻找了老半天都没有能找到水源, 甚至差点儿迷路了。
旱季的草原和之前大有不同，满目的枯黄容易让人迷失了方向。兽人们嗅觉敏锐, 根本不依靠眼睛辨认方向，他们靠的味道和直觉，几乎不会迷路。人族们可不行了，在没有太阳作为方向标的阴天, 他们一出了驻地的范围立马就会失去方向感, 原地兜兜转转回不来。
“狡诈的兽人！”人族联合军们咒骂着。
乔伊万万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狡诈”这个名头会落在草原兽人的头上。如果乔伊知道的话, 估计梦里睡觉都会笑醒的。
“这是兽人的阴谋, 他们想迫使我们主动离开草原！”人族联合军认定“物资断供”是草原兽人的阴谋。
“我们不能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人族联合军们几乎可以想象一旦他们就这样一无所获地离开草原，回到人族大陆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讥讽和嘲笑。
人族联合军找到齐特主动提出加价交易。
“不是我们不想继续交易。”齐特一脸无奈，“你们也看到了，旱季来了，各种资源都很紧缺，我们真的没有余粮供应你们了。”
“小孩儿，你骗谁呢！”科尔顿将军终于忍不住暴怒道，“我可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们供应给那些贱民的一日三餐可是一粒米都没少！”
草原停止对人族联合军贩卖生活物资，可是对人族难民们的供应却丁点没有少，这就让联合军们更加认定这一次的行为是在针对他们。
“这不一样！”齐特理直气壮道，双手插着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原本和你们的交易就是我们草原吃亏！”
“科尔顿将军你自己拍着胸脯说，你们人族的那些金币银币在我们草原有用吗？我们兽人需要哪些钱币吗？”
不等科尔顿回答，齐特就立刻道，“根本没有用！金币对我们兽人而言和草原上的土疙瘩没什么差别！”
“海边集市已经停止运营了，我们的那些金币银币根本花不出去，当钱币失去了交易价值，它们还有什么用？！”齐特痛心地仰头看向大块头将军，“我们兽人族是顾惜和你们人族的亲谊，才会做了这么久的亏本买卖！我们自认问心无愧！谁曾想将军竟然如此想我们！”
“你！你！你！”科尔顿将军被齐特怼得无话可说。他们真金白银花出去了，一桶水就二十个银币，简直是天价了！可是如今这兽人小孩儿居然说是他们人族占了天大的便宜吃白食！
哦～光明神在上，世间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科尔顿将顿一口郁气堵在胸口，被大胡子遮盖了大半张的脸上一片通红，显然被气得不清。
“你们真是太令我失望了！”齐特作势生气地转身离开。
“哎！等等小孩儿！”科尔顿将军也顾不上生气了，他不是冲动的人，深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如今重要的是先度过眼前的的难关。等到以后…哼哼…
科尔顿将军畅想了三秒日后占领草原后要如何报仇，心中终于爽快了一些，脸上推起一个笑容，拦住齐特，问道，“那要怎么样才能继续供给物资呢？那些贱民都能吃饱肚子，总不能让我们饿着。”
科尔顿的言下之意是将原本供给给人族难民的物资分给他们联合军，在他们眼中，那些难民本就是最低等的存在，当他们这些“贵族老爷”有需求的时候，“贱民”们合该奉献出所有。
“这不行。”齐特一口回绝，“他们靠着自己的劳动换来的合法报酬，谁都不可以剥削。”
不等科尔顿再说什么，齐特继续道，“将军们、法师们、牧师大人们都是厉害的大人物，呼风唤雨，本领高强，比那些普通人族厉害多了，他们都能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没道理将军你们不可以的。”
说完，齐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科尔顿脸色铁青地回到人族驻地，立马被众人包围，七嘴八舌地问起谈判的结果。当科尔顿将齐特的话转述给众人，大家顿时激动起来。
“我们能和那些贱民相提并论吗？！我们怎么可以去做那些低贱的事情！”习惯了高高在上，哪里还能在忍受自己的脚底沾上泥土呢。
“难道我们要去挖土、建房、种田、喂鹿，用劳动来换一口吃的？！”
“那我宁可饿死了！”
“不如回去吧。”终于有人提议，打起了退堂鼓。
“回去？怎么回去？”科尔顿脸色黑沉，“海边和光明岛上的情况不比我们好多少，没有船只，我们也回不了人族大陆。”
气氛一下沉默下来，众人都意识到了如今的困境。
“要不然直接开打吧，拖久了更加对我们不利。”有人提议直接开战。
“打？怎么打？我们连物资都没有了。”科尔顿冷哼一声，看着那个提议开战的蠢材，“没有物资、没有后援，这仗怎么打？更何况，草原兽人根本不是我们之前想象的愚昧无知，他们那种比野牛还强壮的身体素质，我们怎么打？！”
经过几个月的搓磨，人族联合军们终于意识到，兽人大陆是块硬骨头，啃了是要掉牙齿的，根本不是他们之前想象的手到擒来。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心中哀叹，为什么自己舒坦的日子不过要跑到这荒蛮的草原来，脑子进水了吗？
“该死的普林斯特！”众人皆忘记了当初自己丑陋的贪婪模样，只把所有的过错归结于是大主教蛊惑了他们。
“要不去问问歌恩法师吧。”又有人提议。
“歌恩法师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人族联合军们认为，兽人们想要饿死他们，但总不会饿死歌恩法师吧。
科尔顿领着几个人外出去寻找歌恩法师，然而找了几圈都没有找到歌恩法师的人影。
“歌恩法师，他上工去了。”当科尔顿将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从一个人族难民那里得到了消息。
“上工？”这是科尔顿没有听过的名词。
“就是赚工分。”那人族难民回完话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他忙着去赚工分呢。在这草原上，干活越多，赚得工分就越多，能够兑换的物资就更多，日子也就过得更美。
科尔顿几人面面相觑，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那可是歌恩法师！”
然而，由不得科尔顿几人不信，当他们终于找到歌恩法师的时候，歌恩法师没有穿着黑色法师袍，而是一身棉布衣，袖子挽到手肘，裤腿卷到膝盖，完全是一副下地老农民的模样。
“老农民”歌恩法师挥舞着手中的法杖，将一桶桶清水冻结成冰块儿。
乔伊挖了一个地窖用来储藏冰块。面对旱季，乔伊也着实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了，修建水库什么的只能想想。乔伊没有万全的把握可以修建成功，自己上辈子只在电视上见过水库，至于水库的选址、修建，乔伊是两眼一抹黑，完全是一窍不通。如今草原上的劳动力紧缺，乔伊不能冒险抽调人手去建设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成功的水库，太冒险了。
还是上辈子的古装剧给了给了乔伊灵感——地窖藏冰。既然无法储存水，那就囤积冰块。一个地下四五米深的地窖，基本可以实现四季恒温，填充进大量的冰块后，利用厚土保温隔热，基本可以保存五到六个月的冰块不化。
歌恩作为冰系法师就这样被抓壮丁了，乔伊以古战场上的遗迹为诱惑，成功拐到了歌恩法师。
人族联合军们看到歌恩法师劳作的一幕是崩溃的——就连歌恩法师都要干苦力讨生活，他们还有什么选择？！
看着同族们一张张震裂的面孔，歌恩法师豪迈一笑，露出一口闪亮的大白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作者有话说：
乔伊：唔，人族真的是好伙伴来着，总是雪中送炭哩
第六十六章
在生存面前, 人族联合军们终于低下了他们高昂的头颅。
“在草原上的一切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人族联合军们立誓不会将草原上发生的一切说出去，只要自己不说，那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丢人事就不会有人知道。
在这种掩耳盗铃的想法下，为了生存, 人族联合军们终于丢下了“偶像包袱”, 投入到了草原浩浩荡荡的大生产、大建设之中。
水系法师和土系法师最受欢迎, 一个能降水, 一个会建房，每天总能赚到最多的工分。这些工分不仅能够支付他们的一日三餐，甚至还有结余可以兑换一些其他物资，比方说, 水晶糖。
“天呐！真的是水晶糖！”当一个人族法师拿着兑换来的水晶糖回到驻地的时候，立马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圆球形状的水晶糖在阳光下散发着宝石一般的柔和光芒。
“只要四个工分就能兑换到一颗价值十个金币的水晶糖球！”那水系法师眼睛闪亮, 似乎发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按照如今的工作量，每日可以攒下八个积分，可以兑换两个水晶糖, 相当于二十个金币！
日收二十，月入六百, 一年就是七千两百个金币！相当于一个小领主全年的领地收入了！草原果然是来对了！
手里捏着水晶糖球，棕色头发的水系法师眼睛闪亮，他只是个低阶法师，在法师协会地位不高, 每月的薪资有限。原以为自己估计就这么普普通通得渡过这一生了, 谁知竟然在草原上看到了人生起飞的希望！
“兽人怎么会有水晶糖？”人群里有人发出疑惑, 众人的眼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几个光明教牧师的身上。
“水晶糖不是你们光明教才有的吗？经过光明神净化之后得到的圣物。”
人族大陆没有净化糖晶的手段, 只有光明教的牧师们可以通过意念力将粗糖中的杂质剔除掉得到透亮如水晶的糖块, 故而叫做水晶糖。这种水晶糖被光明圣教炒作出了高价，一来是因为清甜的口感，二来是因为披上了光明神的神秘色彩。这种水晶糖在人族大陆的上层都属于难得的“奢侈品”，可是谁曾想，在这荒蛮的兽人大陆竟然只有几个工分就能兑换到。
“而且，这个水晶糖球看起来比光明圣教特供的水晶糖还有大，更加透亮。”
“你们没什么想说的吗？你们光明圣教和草原早有来往？”众人看着几个光明牧师，催促着他们回答。
几个牧师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他们心知这水晶糖是怎么制造出来的，但是不能明说了，最后只得道，“这种成色干净的水晶糖，必然是深受光明神庇佑的使徒才能得到的”
众人闻言不禁恍然，难道这兽人大陆还受光明神的庇佑？所以他们才会被赐下如此圣洁的水晶糖球？怪不得他们之前的谋算一直不得成功，因为他们的行径是不被光明神允许的啊！
在人族大陆，光明圣教影响甚为深远，就算是没有加入光明圣教的骑士们，但是肯定有亲人朋友是光明圣教的教徒，他们也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
人族联合军自打踏上兽人大陆的土地就一刻没有顺畅过，先是在光明岛上就无缘故腹痛不止拉肚子，进入草原后被鬣狗野兽们轮番围攻，刚刚抵达驻地就遭受魔气入侵，再后来光明岛遭遇暴风雨，粮食被淹，船只被毁，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发生了一连串的倒霉事。
原本大家只是觉得是自己时运不济，如今还没有到进攻占领草原的好时机。如今见了那水晶糖球，顿时有些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神的旨意！自己只是一群被惩罚的逆神者！
一时间人族联合军们人心慌慌，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士气泄得个一干二净。
乔伊可不知道自己弄出来的水晶方糖“威力”这么巨大，直接抽掉了人族联合军们心底的最后一根支撑杆，信念轰然倒塌。
看着新一批生产出的水晶糖块，乔伊有些遗憾。莉娅几个人族妇女在野外收集麻草的时候意外在沿海岸发现了甜菜。甜菜和甘蔗一样富含蔗糖，都是制糖的好原料。
乔伊本不打算移植栽种甜菜，如今的草原还是应该以种植农作物为主，像咖啡豆、甜菜这种经济作物还不在乔伊的计划当中。
无奈，兽人们都太喜欢吃糖了，从白月熊到蜜獾，从大狮子到灰狼们，都是嗜甜如命的主，恨不得含着糖块儿睡觉。
乔伊想着糖可以使人体的肾上激素迅速升高，从而让人感到愉悦，可以提高幸福感，大家伙又都喜欢吃糖，于是便画下一块地来移植甜菜。而在野外找到的那些甜菜根直接切块榨汁熬糖，做成了糖球放在“草原小卖部”里作为兑换商品。
此时的乔伊尚且不知道水晶糖球带来的“副作用”，他正在和缪斯商议二轮耕种的计划。
“人族的上个月的租金送到了，斤两有些不足。”缪斯乐呵呵地说道。
见状，乔伊挑眉，“成了？”
“成了！”缪斯激动地叉起乔伊的咯吱窝，给他来了个举高高转飞飞，恨不得上去再来个爱的亲亲，被乔伊的小手一下子捂住嘴巴制止了。
“乔伊，你可真神！”缪斯眼睛闪闪发亮的盯着乔伊，“这次送来的粮食里面果然混了许多没有褪壳的粗粮，可以用来做粮种！”
“人性本贪而已。”乔伊淡淡道。
先前人族送来作为租金的粮食全是研磨过的精细粮，这样的粮食只能吃却不能做种。对此驼鹿缪斯一直忧心忡忡，乔伊却拍着胸口保证会解决此事。
在上一次去海边集市搭救艾利克斯的时候，乔伊专门带上了人族妇女莉娅，让她去人族那边活动活动。
人族的高层们虽然有意识地不给草原输入粮种，但是自古以来，捞油水是在每个人类生产环节都存在的事实，那是深植在人性中的贪婪。
莉娅有意无意地去人族驻地那边聊天嘀咕了几句，什么那么干净洁白的精细粮不知是研磨加工了多少道工序，真是太浪费了。什么茹毛饮血的野蛮兽人哪里配吃这种精细粮，山猪吃不了细糠。就算在里头混些稻米壳儿，那些野兽们也吃不出来。
人族的称粮官被说动了心思，渐渐的，运进草原的粮草租金再也不是纯净的精细粮。起先只是夹杂了一些稻米壳和沙土，试探一番后发现草原兽人们根本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那称粮官的心逐渐就养大了，后来竟然直接把没有研磨去壳的稻谷麦穗运进了草原，一来不去壳的粮食重量更重，压称，可以藏匿下更多的粮食，二来省去了研磨的工序。那称粮官既得了差价，又省了力气功夫，直道和草原“傻子”们做生意有赚头，甚至还偷偷给莉娅塞了几个金币，让她以后多多提点自己。
人族上层们费劲心思的防备就这么断送在了一个小小的称粮官手里，得到粮种的草原投入大规模的耕种之后，将彻底不需要在依靠从人族手中购买粮食。
“乔伊，旱季过后就是雨季了，我担心到时候田地被大水给淹了就完蛋了。”旱季尚且刚刚开始，缪斯已经开始未雨绸缪担心起雨季来了。
这是个好现象，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向来活过一天是一天的兽人们终于有了危机意识，可喜可贺。
“我问了几个人族，他们说可以挖排水沟，下大雨可以把积水排走。”缪斯和乔伊说着自己的计划，“乔伊你觉得怎么样？”
乔伊点头赞同，“论起种田，还是人族比较有经验，可以交个他们。”
闻言，缪斯不禁叹息，“那些老农民们都很厉害的，种田一把好手，可是他们这样厉害居然会吃不上饭饿肚子！”缪斯对人族社会大为不解，不能明白为什么有本事的人竟然无法凭借自己的能力过上好日子。
乔伊笑道，“我们兽人族不会那样的。”
“当然！”缪斯翻了个大白眼，表现出去人族的唾弃，“我们向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互帮互助的。”
和缪斯商议好二轮耕种的各项事宜，乔伊又穿过密林，来到了深渊边境的瞭望塔下。
今日守塔的是黑豹布莱克，乔伊老远就看到全身漆黑的大豹子趴在高耸的塔顶，一双暗黄色的眼睛一动不动，警惕地盯着长城之外的草原。
“布莱克叔叔，今日的情况如何？”乔伊昂着头，举着小喇叭冲瞭望塔上大喊。
自从进入旱季，草原上的一切生灵就像被迟缓播放键，万物萧条，成群的牛羊不见了，遍地跑的野兔躲进了地底，就连魔兽出动的频率都降低了，有时候一整天都见不着一只魔兽跑出深渊。
烈日之下，所有生灵都提不起劲儿来，龟缩着不愿意动弹。乔伊心想，这大约就是过暑假吧。
“一切正常！”塔顶的黑豹冲乔伊大喊，“今日的午餐有果泥冰沙供应吗？”
自从有了冰窖，果泥冰沙便成了大家伙每日最期待的餐后甜点。
“有的！”
面包会有的，冰沙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第六十七章
“艾米！你醒啦！”
乔伊原先正在研究粮种育苗, 听到阿妈过来告诉他艾利克斯清醒过来了，立马丢了手里的工作，化成小狮子的原型飞奔回了帐篷。
在此之前，艾利克斯每日都有睁眼的时候, 可是神智混沌, 片刻后便又阖眼昏睡过去, 根本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清醒。而这一次, 据菲雅所说是真的清醒了，眼神清明，还能说话了。
“拜托，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叫我艾米。”金发少年窝在床铺上, 漂亮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你妈叫我艾米就算了, 毕竟是长辈, 你个小屁孩儿也叫我小名！”
乔伊看着艾利克斯嘟囔着抱怨的模样，嘴角不禁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心里松了一口气, 那个明媚灿烂的少年又回来了！
“我们是随着沙利尔先生叫你小名的，担心“艾利克斯”这个名字落进人族联合军的耳朵里让他们起疑。”乔伊解释道。
“人族联合军？”艾利克斯抿嘴, 疑惑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乔伊正琢磨着从何处起头给艾利克斯讲明来龙去脉。
“啊！你先别说！听我说！”艾利克斯却制止住了乔伊，神色陡然焦急起来，“深渊边境的封印是主教福斯破坏的！”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 多亏了艾米你的漂流瓶。”乔伊看着少年焦急紧张的神色, 知晓对方是在为兽人族担忧, 心中对艾利克斯更加感激了。
“等等！你听我说！”艾利克斯制止住乔伊感谢的话, 湛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恍惚, 不过两秒又清明过来。
“这里面还有事情。”紧接着，艾利克斯就把福斯破坏封印后遭受反噬，身体溃烂腐败成一滩烂泥，死了却又像是没死，心脏处还飞射出奇怪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那玩意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艾利克斯揪着自己的衣领口，压制中胸腹间的恶心作呕，“它好像想要占领我的身体。”
“夺舍！”乔伊悚然，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所处的世界其实是个不科学的魔法世界了。
艾利克斯没听过“夺舍”这个词，但是他能明白乔伊的意思，当初那个黑影就是想要扼杀自己的灵魂占领自己的身躯为自己所用。
“所以福斯主教也是被黑影夺舍控制了？”乔伊原本以为光明圣教就是幕后大boss了，如今看来，竟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光明圣教也不过是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利用了而已。
“那你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个黑影”乔伊想问，眼前的艾利克斯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艾利克斯吗，他被黑影控制了吗？如今他和自己说得这些话，是自己的想法，还是被黑影控制了？
“我”艾利克斯张张嘴，神情纠结，喃喃道，“我也说不清。”
“唉！”瘦弱的金发少年懊恼地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觉得我打败了它，可是我也不敢肯定”
“当初它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我的意识其实很清醒，他想占领我的身体，我怎么可能坐以待毙。”说着，艾利克斯伸出自己的双臂，瓷白瘦削的手臂上暗褐色的伤痕遍布。
艾利克斯得意道，“它钻在我的身体里，我疼他也疼，每每它想干坏事，我就给自己来上一刀。”
乔伊的目光落在艾利克斯的手臂上，原本瓷白无瑕的手臂上疤痕遍布，有些伤口没有及时得到妥善处理，哪怕后来愈合了，也留下了可怕的伤口增生，宛若一只只扭曲的丑陋肉虫。
这些伤口竟然全是艾利克斯自己亲手划下的！根本不是众人之前猜测的那样是因为光明圣教的禁闭惩罚。
乔伊心中的震撼艾利克斯一无所知，他得意道，“反正那玩意儿在我这边没有占到便宜。”
作为墨洛温王国的王子，同时又是光明圣教的圣子，艾利克斯出生高贵，本该享尽人间特权。可是他偏偏是个不走寻常路的，温柔富贵乡，花柳繁华地，他全然不看在眼中。他甚至妄图“革了自己的命”，研究炼金术，给底层人民挣出一条活路来。
这样的艾利克斯本就是心智极为强大坚硬之人，那黑影将他选做宿体，算是翻了船了。艾利克斯哪怕自残也要阻止黑影对自己的侵蚀。
“后来那玩意大概是发觉在我身上讨不到好了，便盯上了大主教普林斯特。”艾利克斯回忆当时的情形，脸上的得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认真。
“唉。”又是一声长叹，艾利克斯捂住自己的脸，金色的发梢垂下，彻底遮住了他的神情。
乔伊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看艾利克斯突然沉迷，心知估计还有更加令人震惊的事情在后面。乔伊并不催促，只静静等待着艾利克斯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我”艾利克斯终于抬头了，目光落在乔伊的脸上，看着对方头顶上的一对毛绒耳朵——对方明明是个异族，却冒着天大的风险去营救了自己。
“这些事情是我的推测，我没有证据，可是，我又不能不说，眼下，我能相信和托付的也只有你了。”艾利克斯语气沉重。虽然目前看来自己似乎摆脱了那个黑影，但是艾利克斯并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更糟糕的结果是，那玩意只是潜伏在了自己的身体中，只是自己没有发觉而已。
艾利克斯只能趁着自己这难得的清醒时刻把自己知道和推测的一切告诉乔伊，不至于让那些蛛丝马迹因为自己的死亡而消失。
“我怀疑，那个黑影就是初代大主教，也就是创建了光明圣教的那个所谓光明神使徒。”
黑影侵入了艾利克斯的身体，企图杀死艾利克斯的灵魂取而代之，在双方的拉锯搏斗中，艾利克斯有时候会落入下风被短暂的占据身体使用权。当艾利克斯重新夺回身体的时候，身体中不可避免的会有记忆残留。
根据那些零星的记忆残留，以及福斯和普林斯特大主教的对话，聪颖如艾利克斯很快拼凑出了真相的大致轮廓。
“它一直在更换身体，光明圣教就是它的容器培养机构。福斯出生平民，可是却展现出来强大的领导力和掌控力，他在光明圣教如鱼得水。甚至在福斯的扶持下，普林斯特从一个偏远小国的小牧师一跃成为了大主教。我估计是因为福斯之前已经换过许多次身体，对光明圣教的许多辛秘了如指掌，才能扶持普林斯特。”
“普林斯特这个大主教只是傀儡而已，光明圣教的事物决断其实掌握在福斯的手中。他不自己当大主教，大约是因为大主教受制颇多。”如果是福斯自己当了大主教，那么当初他就无法脱身来到兽人大陆搞事情了。
“我大约是他看上的下一个容器。”艾利克斯回忆自己当初被选入光明圣教的情形。作为一国王子进入光明圣教是史无前例的事情，艾利克斯先前只以为这是父王的计谋，想要通过自己来掌控光明圣教，从而让国家摆脱光明圣教的制约。
如今想来，当初父王起了这种谋算很可能是有人有意引导，父王以为是自己主动送出儿子，真相却是，艾利克斯是被选中的容器而已。
说到这儿，艾利克斯的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一想到那个黑影如同毒蛇一般潜伏在暗处窥伺着自己的躯体，如何不让人胆寒害怕。
乔伊同样心惊，心思急转，他没有怀疑艾利克斯的猜测，而是在思索着那黑影的存在会对草原造成什么影响。如果说破坏深渊边境就是那个黑影的主张，那么那黑影定然是对草原有所图谋，起码是对草原不友好的。
“它的目的是什么呢？”乔伊忍不住问出声，“为了永生？”
乔伊上辈子也看过不少小说和动漫，很多反派都是像黑影这样子通过夺取、占据他人身体来达到永生的目的。可是那个黑影破坏深渊封印的又是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艾利克斯神色怔愣，眼神发直。
乔伊看他面色苍白，嘴唇如雪，忙道，“你刚刚清醒，先好好休息，这样的大事我们慢慢琢磨商议。”
艾利克斯却摇头，他担心自己不说出所有，以后就没机会了，于是继续道，“后来那黑影看上了大主教的身体，传话让普林斯特来单独见我，想趁此占据他的身体。”
“可是，普林斯特大主教已经死了。”
“什么？”
乔伊便将他们上光明岛上营救艾利克斯的事情从头道来，“房门突然开了，我们担心那人声张，便打晕了对方，然后发现那人是大主教，于是就”
说道这儿，乔伊顿住，小心地觑了一眼艾利克斯——他们杀死的是光明圣教的大主教，是个人族，而艾利克斯毕竟是个人族，这
乔伊心中踟蹰，终究还是坦白道，“我们杀死了大主教，为了草原，为了复仇。”深渊封印被破，草原兽人死伤无数，这种深仇血恨，不得不报。
“你们杀死了普林斯特？是被黑影占据身体的普林斯特？”艾利克斯的关注点却和乔伊不同，他神色迷茫，喃喃道，“那黑影去哪儿呢？”
闻言，乔伊嗖然从床边蹦起，一个念头如闪电般从脑中滑过，还未来得及细思，嘴巴已经抢先一步说了出来，“大主教的死讯一直没有传出！”
大主教被莱恩开了瓢，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可是他的死讯却一直没有传出。先前乔伊以为是人族为了稳定人心才隐盖了消息，如今看来，说不定那大主教是真的没死。黑影占据了他的身体！
第六十八章
“你要走？！”乔伊、齐特、阿瑟还有巴吉儿四人异口同声地大叫。
“你身体还没好呢。”乔伊不解为何艾利克斯要急着离开, 这才清醒的第二天就要辞别，是不喜欢草原吗？
“艾米？你要走？”门帘被掀开，沙利尔提着一个瓦罐走了进了，显然也听到了艾利克斯要离开的消息。
“草原多好。为何要走？”沙利尔把瓦罐放在桌子上, 里头是热腾腾的咕咕鸡汤。
沙利尔才来草原不久, 却飞快地习惯了草原上的生活, 用他自己的话说, “这草原上连呼吸都是自由的味道。”
看着自己神采奕奕的叔叔，艾利克斯无语一笑，“叔叔当然舍不得走，听说你的作品改编成舞台剧可受欢迎了。”
“还是草原人民有艺术眼光！”沙利尔得意洋洋。他因为作品犯禁被排挤、驱赶出了人族大陆, 遇上一个能领会自己作品深层含义的乔伊已经让自己惊喜不已，没想到草原兽人们都和乔伊一样, 对自己的作品捧场极了, 每次出演必然得个满堂彩。
瞧着沙利尔先生得意洋洋的模样，乔伊的额角滴下一抹冷汗——他也很吃惊，自家族人们居然这么热衷于狗血剧！就爱看黏黏糊糊的虐恋情深。
“别着急走啊。”沙利尔劝起自己侄儿, “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啊。”
艾利克斯抿抿嘴，看向乔伊, 眼神忧虑，“乔伊，你知道我的顾虑的。”
黑影的事情艾利克斯只告诉了乔伊，也只有乔伊知晓艾利克斯内心深处的顾虑和害怕——艾利克斯觉得自己就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他自己倒是不怕死, 就担心连累了周围的亲人朋友们。
“喂！你们在眉来眼去得干什么？”巴吉儿是个暴脾气, 最受不了这种支支吾吾、不清不楚了。
只听她扬声道, “有话不能说清楚吗？！再说了, 艾米，你现在就是想走了走不了了！”活脱脱一副女土匪的模样。
见艾利克斯一脸迷惑，乔伊解释道，“海港上的船在暴风雨中毁坏了，如今兽人大陆和人族大陆已经断了音讯。”
“可是我现在这个情况，我、我、我不能”艾利克斯焦急，他现在只想找个没有人迹的荒山老林呆着，就算那黑影没走，要祸害也只能祸害自己一个，别连累了伙伴们。
“你到底什么情况啊？”巴吉儿不解，嚷嚷道，“不许走！我还指望着你接走我手上的活计呢！”
巴吉儿被齐特诓骗去管账，每天上班如上坟，每时每刻都在暴走的边缘徘徊，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艾利克斯，她如何肯放人走。只想艾利克斯接了自己手上的工作，她好脱身继续当大姐头逍遥快活去。
艾利克斯瞧了眼乔伊，眼中含着征询的意思。
乔伊道，“那个黑影很可能对草原图谋不轨”乔伊的言下之意，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如把黑影的事情公布于众，省得被蒙在骨里反而容易踩坑。
“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这下子，齐特和阿瑟也安奈不住了。
“好吧。”末了，艾利克斯终究是同意了，他想，等大家伙儿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害怕远离自己的吧，那自己也能没有负担的离开了。
于是，乔伊便把黑影的事情告诉了众人，等他说到普林斯特大主教可能没死的时候，沙利尔第一个尖叫出了声。
“怎么可能呢？！”沙利尔可是亲眼看见乔伊的阿爸一拳把大主教的脑袋锤成了烂瓜的，怎么可能还没死呢？
乔伊：“只是猜测，还没有证实。”
“所以你是担心那个黑影还没离开你的身体，担心连累我们？”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艾利克斯的身上。
“是的。”艾利克斯咬牙。
“我们才不怕呢！”阿瑟拍着胸口保证。
“别走啊，你一个人能去哪儿？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跑出去没多远就能让野狼给叼走。”巴吉儿嘴上说着嫌弃，话语中却透着关心。
“不走我不安心。”艾利克斯沉声道。
场面顿时一静，众人面面相觑，均是拿不出个主意来，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对方着想而做出的选择。
过了许久，乔伊才道，“要不等我们探查清楚了大主教的情况在做决定吧，再者，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要走也要等把身体养结实了再走。”
最终还是乔伊一锤定音做下了决定，同时乔伊收拾了包裹，准备再去一趟海边。
临走，乔伊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阿妈，“艾米那边”
“知道了！知道了！”不等乔伊说完话，菲雅就抢先道，“我会照顾好你的小伙伴的。”
“不是的”乔伊面露苦涩，低声道，“阿妈，你看着点艾米，别让他往西边去，要是他去了深渊边境，就”
“就打晕他，捆起来。”艾利克斯是自己的伙伴，可是草原是自己的家，乔伊不得不防备那可能潜伏的黑影。那黑影的目标是深渊，艾利克斯不会无缘无故地往深渊去，如果他去了，说明黑影还在。
菲雅吃惊，心道那人族小子不是伙伴么？为什么要防备他？菲雅想要问为什么，但是看着儿子黑沉的小脸，终究还是什么也没问——儿子要顾虑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自己只要能帮他忙就可以了，问得再仔细又有何用？
菲雅只道自己晓得了，让乔伊自己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乔伊和莱恩挥别大家再一次踏上了前往海边集市的路。去海边的路乔伊已经走过许多次了，乔伊不禁想起了第一次和阿爸去海边集市的场景。
当初的自己满腔热血、自信满满，总觉自己无所不能，踌躇满志地想要干一番大事业，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可是，如今大家过上的算是好日子吗？明明是以前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比较幸福吧！
“乔伊，怎么啦？”莱恩敏锐感觉到身旁小狮子的情绪，关切问道，“是走累了吗？阿爸驮你。”
“不累，我都是大孩子了。”乔伊摇头拒绝。
“那是怎么了？看着像不开心。”莱恩蹙眉，“是因为那个黑影吗？”
乔伊却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阿爸，你觉得大家伙现在的日子过得开心吗？”
莱恩脚步一顿，心知自家小崽子是又纠结上了。
“如果不是我，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大家每日困了睡觉、饿了捕猎，也很快乐。”
乔伊迷茫。环顾四周的小伙伴们，大家似乎过得都很累，巴吉儿不喜欢算账，齐特每日有小山一般的计划书要处理，阿瑟也不是那个傻甜白的小狮子，成为了有担当的小首领。大家忙得像陀螺一般停不下来，这样真是幸福吗？自己是个卷王，又何必拉着大家一起卷呢？
“小子，你是不是傻啊！”莱恩一爪子拍在小狮子的后脑勺上，直接把小狮子拍得个踉跄。
“没有你，人族也会来，封印也会破。要是没有你的那些提前准备，在封印被破的那一刻，草原就已经完了！”莱恩低头叼起小狮子，扔到自己的背上，就像小时候一样，驮着乔伊飞奔起来。
“乔伊，你不知道，大家都很感激你、喜爱你，是你救了大家”莱恩的话消散在急速奔驰的风中，乔伊却听了个明明白白，心中的忐忑与迷茫顿时都消散了，唯有坚定不移的初心不散。
明月高悬之时，狮子父子终于抵达了海边集市。往日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早已不见，整个海边集市都陷入了萧条之中，此处已经算不上集市了，只是海族的驻点而已。
“怎么连夜来了？出来什么急事？”维克和拜克从睡梦中起来，迎接莱恩和乔伊。
“光明岛上的情况如何？”乔伊着急问道。
“没什么特别，一切如常，就是又找我们借了几次船，我们都推了。”维克回答。
“大主教呢？他的死讯对外宣布了吗？”乔伊又问。
“没有啊。”说到这儿，维克也挠头了，那个大主教都死了许久了，尸体都放烂了吧，瞒得住吗？
“目前传出的消息是大主教病了。”拜克道，“估计是拖延时间，能稳住一日是一日。”
“发生了什么事？”拜克询问。
乔伊道，“我想亲自去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确认大主教死没死？！”维克瞪圆了眼睛，大声道，“怎么可能没死？我亲眼所见，脑浆都被锤出来了！”
说着，维克瞪向莱恩，“你自己下的手，自己没数？怎么由着小崽子胡闹？”
无法，乔伊只得把发生在艾利克斯身上的事情告诉了两位海族青年。
“人族进驻草原只是贪婪心作祟，可是那个黑影就不知是什么目的了！”这是乔伊担心所在，目前看来，人族还不足为惧，那隐藏在暗处、目的不明的黑影反倒让乔伊心惊胆战。
“所以我要先确认一下大主教死没死，倘若他没有死，那么，那个黑影就是真实存在的！”这是乔伊此行的目的。
维克长大了嘴巴，满眼的不可思议，想象不出天底下竟然有这种的事情，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拜克已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来，我安排人上岛刺探。”
第六十九章
有些事情没有在意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一旦上心观察便会发现处处透着诡异。
众人先前只是觉着人族方面隐瞒普林斯特大主教的死讯是为了稳定局面，防止人心溃散，并不觉得有什么违和。可是，“黑影”的消息一处, 细细想来, 便又觉得这事情处处透着蹊跷。
拜克派去光明岛上探查的人还没有传来消息, 众人在海边集市上等待回信, 只觉得时间难捱，就连乔伊都有些坐立不安。未知永远是最令人恐惧的，乔伊知晓人族的贪婪，也大约知道他们的阴谋套路, 因而应付起来算是得心应手，甚至能够扭转乾坤, 化劣势为优势, 让那些原本的“侵犯者”反而为草原所用，为草原的发展建设做贡献。
可是，对那“黑影”, 乔伊即不知对方从何而来，又不知对方要图谋什么, 这种未知让乔伊焦躁。
瞧着背着手、蹙着眉，来回踱步子的小兽人，拜克不禁莞尔一笑，心道, 再厉害, 也还是个小孩子呢, 总有慌张的时候。
维克自然也看出了乔伊的不安, 直接道, “我们既然能杀了那大主教一次，自然能杀了他第二次。”
“不行！”乔伊高声反对，“把大主教杀了，那黑影又遁逃了，不知钻进谁的身体里去，那才是真麻烦。”到时候想要找出黑影的宿主，无异于大海捞针了。敌人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放心，当然，死掉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也是哦。”维克微微一顿，心道，这回还真不是直接杀死对方那么简单。
“那黑影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维克蹙眉，随即看向拜克，“喂，你家族地不是有许多石碑记载么，有提过这个黑影么？”
闻言，乔伊顿时想起拜克曾经讲过的世界起源，也就是“生命之树”的故事，那悠久古老的传说正是记载在座头鲸家族族地的石碑上的。也不知石碑上有没有关于“黑影”的记载。
拜克缓缓摇头，显然是没有相关记载了。
“那关于魔兽深渊的记载有么？”乔伊心想，那黑影既然破坏了封印放出了魔兽，必然是和魔兽深渊有很深层次的关联了。
“石碑上的记载我上次都告诉过你了，再多也没有了。”拜克上次已经讲述过魔兽深渊的由来——人族和兽人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将魔兽们驱赶至深渊封印起来，换来了数千年的和平生活。
乔伊叹气，那石碑上的记载太过玄幻，完全就是神话故事，让人难以相信。
“乔伊！”众人正说着话，一道活泼快活地声音自远处传来，不多时，威尔便蹦蹦跳跳跑了进来。
“威尔！你又逃家了！”维克的额间蹦出一个“井”字，冲着自家小堂弟咬牙切齿。有一便有二，威尔小朋友如今的逃家本领是愈发炉火纯青了。
面对自己老哥的怒火，威尔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嘴里讨饶保证道，“我下次绝对不敢啦~哥哥~”嘴里说着不敢，小脸上的表情却很得意。
“嗤！我信你的鬼！”维克冷笑。
威尔不理会自家堂哥的冷嘲热讽，直接扑向乔伊，来了个热切地拥抱，“艾利克斯如今怎么样了？”
“已经醒过来了。”看到威尔活力满满的模样，乔伊心神不禁一松，也跟着开心起来。
“那真是太好了！我哪天去看看他！”这倒不是客套话，威尔如今对从海边进草原的路线了如指掌，对于突破海岸线上的封锁线也是信心满满。
“你可得了吧，别又被薮猫拖回洞里当储备粮！”维克笑道。
被提起囧事，威尔顿时闭嘴，犹如锯了嘴的葫芦一般不吱声了。
就在这时，拜克派出刺探消息的海族终于返回了，并且带回来大主教重伤的消息。
“只是重伤？没有死？”猜测被证实，众人皆是心中悚然。
“真没死，我亲眼看见的。”说话的是一个海族青年，兽身是一只水母，隐在水中就像和水融为一体似的，简直就是隐身术，天生的情报刺探人员。
“气色不好，脑袋上裹着一圈的布带子，并不露面，有事情安排都是让下属去他的屋子里私下交谈。”水母青年随着教堂的排水系统侵入教堂内部，整个教堂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没死？！”威尔并不知道先前的事情，这会儿听说那个大主教竟然没有死，立马一蹦三丈高，全是不可思议，他可是亲眼看到那个人族的脑袋被锤成了烂瓜的，就那样还没死吗？是怪物吗？
“就是怪物了。”乔伊叹气，现在最糟糕的猜测已经成真，看向其他人，开口问道，“现在要怎么办？主动出击？还是静观其变？”
拜克让水母青年继续回去潜伏，一有异常及时回复，末了又对乔伊道，“这件事情太过诡异，我需回去和族中长辈禀告。”
像是被拜克提醒了，维克恍然大悟，也道，“我也要会族里一趟。”
乔伊理解他们，黑影的事情非同小可，大家早些有心理准备，早早提防才是。
“要不，我们同意提供船只给光明岛，让他们可以返回人族大陆？”维克又想出了祸水东引，心道，只要那玩意儿别来祸害他们就好，至于人族大陆的死活，与自己何干。
拜克却摇头，“那玩意在光明圣教隐藏了多年，如今千里迢迢来到兽人大陆，破坏深渊封印，显然它的目标是在兽人大陆。这一次把它送走了，它必然还会卷土重来，下一次，我们未必有如今的好运气可以提前发现对方的阴谋了。”
“可是，它到底是有什么阴谋啊！”维克抓着脑袋一声哀嚎，这敌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来历诡异，让人摸不清路数，这是太让人讨厌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莱恩开口了，一开口就惊到了众人，“我想去魔兽深渊里探一探。”
“阿爸！”乔伊霍然起身，脸上全是不赞同。
莱恩一巴掌罩在乔伊的脑袋上，像是搓面团一样搓揉了两下，说道，“猜来猜去也不是办法，反正我早就好奇那深渊里是什么模样了，如今封印破了，正好进去逛一逛。”
“太危险了！”乔伊不赞同。两个人海族青年也是满眼不同意，唯有威尔眼睛亮闪闪的，似乎很是向往。
“我有数。”莱恩沉声道，“如今草原上的情形已经暂时稳定了，一切都步入了正轨，可是那魔兽深渊一日不闭合，魔兽一日不除去，我们草原就不会真正安全。”魔兽的存在就如选在草原兽人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就会落下伤人性命。
“我们如今很被动，对深渊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莱恩心里总有些不安，觉得如今出现的这些魔兽都太过弱鸡了。如果仅仅是这种程度的魔兽，在千年前不可能逼得两族付出惨烈的代价仅仅换来封印了对方。
“阿爸，我觉得还不至于要这样。”在乔伊看来，如今形势稳定，人族蛰伏，那个黑影又遭受重创，留给大家的时间还很多，没必要如此着急主动出击。
莱恩捏捏乔伊的毛耳朵并不说话，他知道乔伊说得对，可是自己已经等不及了。如今自己正值壮年，正是力量的巅峰时期，倘若在过个十年、二十年，自己就成了个老狮子了，爪子钝了、牙齿掉了，再也咬不死敌人了。
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危机爆发了，自己便再也护不住小崽子们了，只能小崽子们用血肉之躯去冲锋陷阵了。这不是莱恩想看到的，做父母的总想着为子女扫除前路的障碍，让他们没了后顾之忧。
乔伊看莱恩脸上神情坚定，显然是打定了主意，心里不禁着急，小眉毛拧成了个面疙瘩。
莱恩揉揉乔伊的额头，想要磨平他眉间的褶皱，轻声道，“放心，我不会冒进的，这事儿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还要回去问问其他族长的意思。”
闻言，乔伊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庆幸草原并不是一言堂，如果其他族长不同意，莱恩必然是没办法一意孤行的。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拜克起身道别，“我们要回一趟族里，光明岛上我会增派人手盯梢，一有异动就会通知草原上的。”
拜克离开，维克一把拎起威尔的后领口紧随其后。
“阿爸”没了旁人在，乔伊还想劝说莱恩打消了进入魔兽深渊的念头。
“咱们先回去吧，把这个事情和大家说一说。”莱恩止住了乔伊，再一次将乔伊驮在背上，一路向西折返草原。
狮子父子二人踏着夜色而来，又趁着夜色离开，抵达草原驻地的时候正是第二天的清晨。
“莱恩”菲雅迎了上来，正要问父子二人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嘘。”莱恩轻轻放下自己背上睡得正沉的小狮子，对妻子小声道，“乔伊睡了，让他多睡会儿，别喊醒他。”
交代好妻子，莱恩便马不停蹄地去召集各家族长开会了，于是乎，等到乔伊一觉醒来的时候，各族族长们已然达成了统一意见——主动出击，进入魔兽深渊。
第七十章
乔伊这一觉睡得极沉, 等到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醒了？桌上有汤饭和烤肉。”菲雅冲乔伊道。
乔伊扶扶发昏的脑袋，从床铺上探下，走到小木桌旁捧起陶碗吃饭，半碗米汤下肚, 乔伊的神志总算是回笼了。
“阿妈, 艾米呢？”乔伊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艾利克斯的身影。
“他恢复得不错, 我让他出去多走动走动。”菲雅说道, 末了又看了眼自己儿子，说道，“他只在我家帐篷周围转转，并没有往西边去。”乔伊临走前的嘱托, 菲雅全都记在心里。
闻言，乔伊心下松了口气, 又问起莱恩去哪儿了。
“送你回来后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召集各家族长开会，你们父子二人到底…”菲雅有心要问海边集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不等她话说完, 乔伊霍一下站起身，一下子吐出含在嘴里尚未咽下的烤肉, 神情焦躁，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两分。
“什么？开会？！”乔伊说着就丢下手中的陶碗往屋外走去，刚刚掀开门帘，迎面便撞上了正巧回来的莱恩。
“阿爸！”乔伊声音尖锐, 不敢相信自家老爸这次竟然如此雷厉风行。
“大家都同意我的提议。”莱恩沉声道, 看着小崽子脸闪过的恐惧和担忧, 又放缓声音道, “各族族长达成共识, 深渊之行势在必行，但是并不急于一时。”
莱恩不是莽撞的人，虽然一心想要除了隐患给小崽子们一个太平的世界，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深渊的危险性，总该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进入。
“为什么啊？阿爸？”乔伊不明白，莱恩和各家族长这次怎么回如此着急，要知道，在以前，草原兽人们可都是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性子。
“好运不会永远眷顾着草原的。”莱恩想得明白，这大半年来的一连串变故，放到往年，草原必然损失惨重。如今草原上的和平与繁荣，一来是因为乔伊的未雨绸缪，早有做了准备；二来则是运气使然。
太多的巧合与运气才让草原安然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和阴谋。然而，运气是虚无缥缈且靠不住的存在。倘若草原上的大家再如往日一般疲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么，等到天大的灾祸降下的那一日，难道要指望几个小崽子们扛在前头送死吗？
听着莱恩的剖白，乔伊才明白，原来，这段时日以来，改变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草原上的大家。从往日的逐水草而居，饱饿饥寒全凭老天爷心情，草原上的大家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改变了——改变自然，征服自然，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对于这种思想上的转变，乔伊是开心的，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的忧虑，“阿爸，深渊太过危险，还是谨慎考虑。”
闻言，莱恩哈哈一下，插起乔伊的胳肢窝抱起，将乔伊放坐在自己的臂膀上坐着，乔伊的视野一下子拔高和莱恩面对面。
“乔伊，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兽人为什么又能变人，又能成兽呢？像你阿爸我还能变成小山一般大小，碾压所有野兽呢？”莱恩问道。
“哈？”乔伊没想到莱恩怎么突然打岔说起了别的事情，一时脑子打结，什么物种起源、生物进化理论在脑子里一一闪过，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莱恩继续道，“我们兽人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必然是有缘由的，总不是为了对付草原上的那些鬣狗野狼吧。”
“当然不是！”乔伊否定，“杀鸡焉用牛刀。”
“那我们的生而拥有的一身本领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进化的选择！”乔伊脱口而出。随即脑子里像是想明白了些什么——兽人之所以拥有如此强悍的身体，因为在进化的历史长河中，曾经出现了强悍的敌人，只有拥有这些逆天的本领才能战胜那些敌人，那敌人是魔兽？
莱恩不知道乔伊口中的进化是什么，他继续道，“天底下的一切总是有缘由的，狼吃兔，兔吃草，可是兔子和野草都没有就此灭绝。为了防止被吃到灭绝，兔子非常能生，繁衍迅速，这就是兔子的本领。靠着这项本领，兔子在天地间留存下来。”
“那我们兽人呢？在平日的捕猎中，根本无需用上我们的本领，那么，我们的本领为什么会出现呢？”莱恩看似粗枝大叶，但其实心思细腻，思考很多。
“直到魔兽出现了，我才知道我们一身本领因何而来。”
“魔兽是我们宿命的敌人，我们的本领就是为了对付它们。”莱恩用额头顶顶乔伊的小脑袋瓜，柔声道，“不必太过担忧，一切都是天地的选择而已。”
一番谈话下来，乔伊愣住了，他从来不知道阿爸会思考这样多，乔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阿爸心意已决。
“我…我要和你们一起进深渊。”乔伊要求。
“这怎么行！”莱恩会想主动进入深渊本就是想要给小崽子们一个太平的世界，又怎么肯乔伊跟着去冒险。
“草原这边的建设可离不开你！”莱恩可是知道乔伊有多重视草原的建设发展的。
“有齐特在，驻地这边没问题的。”乔伊道。
“再说，阿爸…”乔伊捧着莱恩的大脑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耕地种田、驯鹿养牛、烧砖建房，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草原上的大家，如果…如果你们都去了深渊，都……都…我做这么多又有何用。”
说道最后，乔伊的话很轻，几乎轻不可闻，但是莱恩还是听明白了乔伊的意思——如果你们都死在了深渊，我做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莱恩有一瞬间的心软，想要答应下乔伊的要求，可是下一刻又似乎想起什么，板起脸道，“不行！你阿妈会打死我的！”
乔伊还要撒娇，下一刻，门帘被猛得掀开，一下子甩到了莱恩的脸上，来者正是菲雅，之间她两手叉腰，一脸气呼呼，冲着父子二人冷哼一声，“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推！我不背这个黑锅！”显然，菲雅站在屋外把父子二人的话听了个全。
“菲雅。”
“阿妈。”
莱恩和乔伊同时出声呼唤。
“我算是看清你们父子二人了！偷偷摸摸，什么事情都瞒着我！”菲雅很生气，丈夫要去作死，儿子也要跟着去，就自己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气死了。
“菲雅，你听我解释…”
莱恩解释的话被直接打断，菲雅瞪着父子二人，凶巴巴道，“要去深渊，咱们就一家三口一起去，要死也死在一起！”菲雅早就见不惯父子二人搞事情，打着为自己好的名头将自己排除在外，这是不发威都忘了黑足猫“暗夜杀手”的名头了吗？！
“菲雅…”莱恩还要说什么，菲雅直接转身离开，丢下一句话，“你们两个想明白些，这事儿没得商量。”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眼中均是迷惘，“这可怎么办啊？”
进入深渊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首先要确保的是后方草原不能乱了。如今的草原处于一个内部构成复杂，整体保持稳固的状态，这种状态看似稳定，实则只需一个小小的变故，整个草原就会乱成一盘散沙。
想要安心进入深渊，必须要把草原上的隐患给解决了，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人族联合军。
艰难的旱季终于渡过，凉爽的风自北方而来，草原的雨季即将到来，当第一场大暴雨到来的时候，草原兽人们提出了让人族联合军离开草原。
“当初约定好的租金，你们已经拖了三个月没有支付了。”这是草原方面给出的理由，正当又合理。
实际上，如今这些人族孤悬在外，没有了人族大陆的支援，他们早就支付不起高额的土地租金了，光明岛上的产出也仅仅够自给自足而已。先前租金没有及时交付，乔伊没有说什么，毕竟指望着人族联合军们帮忙干活儿呢。如今倒成了赶走联合军的现成借口。
人族联合军们本还想争辩，他们现在都是凭自己本领吃饭的，凭什么赶他们走？那些贱民们为什么不走？
乔伊直接道，“他们是草原花钱买来的，算什么？各位贵族老爷们能和他们相提并论吗？”一句话把人族联合军的脸皮子给揭了下来，这些曾今的贵族老爷们终究是没过得老面子一关，灰溜溜地离开了草原。
“你这是要做什么？”歌恩法师却是察觉到了乔伊一番动作的不同寻常，便上门询问。
“歌恩法师，你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你的。”乔伊目光炯炯地看向歌恩法师，更准确地说是盯着歌恩法师手上的戒指，空间戒指。
“我想要借空间戒指一用，可以吗？”乔伊开门见山地问道。空间储物戒指无疑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物，有了储物戒指，深渊探索之旅必然会轻松上许多。
“你能用？”歌恩法师差异。
“大约能用吧。”乔伊道。
紧接着，歌恩大师脱下戒指直接丢给乔伊，“用完记得还我。”
乔伊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就得到了空间戒指，本以为要付出好大一笔代价的呢！
瞧着小孩儿难得傻愣愣的模样，歌恩莞尔一笑，“诺，之前的一年之约快要到来，这储物戒指算是拜师礼了。”
一年之约！乔伊这才想起来，之前的光明岛上第一次遇见歌恩法师，对方就要收自己为徒，被自己拒绝了，然后就有了一年之约。乔伊本以为歌恩法师早就把这事给忘了，毕竟两族立场在此，没想到歌恩法师竟然一直还记着，还给了这么贵重的拜师礼。这师，如今自己是不拜也得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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