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温鱼不太习惯当一个变态, 谢楼还没进来,他已经脸红得要爆炸了。
“没关系没关系,楼哥什么没见过?”温鱼盯着镜子里通红的脸, 自己宽慰自己:“我和楼哥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而且都是男孩子, 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楼哥也不会真的被勾引, 只会对我退避三舍而已。”
很快说服自己, 温鱼掬一捧水拍了拍脸,脸上的红温总算下去一点。
他对镜酝酿了许久,攥紧拳头,张口, 用自以为最最最矫揉造作的声音呼唤谢楼:“楼哥,我裤子忘拿了,可以麻烦你给我拿进来一下吗?”
浴室外, 身形高挑的少年看向床上的短裤, 在指腹触碰到布料时, 喉结轻微地滚了滚。
“咔哒。”
浴室门响的瞬间, 温鱼绷紧了身体。
温鱼没有料到谢楼会不敲门直接进来,他完全没有做好以这副姿态面对谢楼的准备, 浑身的血液都在乱涌, 刚刚消下去的潮红卷土重来, 浑身都染上了一层漂亮的粉色。
他下意识地转过身, 背对着镜子, 左手掌根欲盖弥彰地压住了衬衣的下摆,双腿有些害羞地微微弯曲, 朝里合拢,脸颊滚烫, 烫得眼睛都蒙上了一层水雾:“你,你怎么不敲门。”
谢楼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表情僵硬,在看见温鱼的瞬间像是被施了咒似的凝固在了那儿。
温鱼一步一遮掩地朝谢楼靠近,磨磨蹭蹭的:“楼哥,裤子给我吧。”
镜子倒映出少年单薄纤细的身体,薄肩细腰,臀部却是饱满的,腿根的皮肤看起来又软又滑,从视觉上就能看出来,手感上佳。
湿透的衬衣透出白嫩的肌肤,胸口那一抹色差也令人难以忽视。谢楼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看哪里,素来静如湖水的眼底像是裂开了一丝暗纹,他往后退了一步。
温鱼见他要走,立马开始表演,脚踝轻轻一转,撞进了谢楼怀里:“哎呀!”
谢楼呼吸骤停。
柔软又湿乎乎的一团直接埋进了他的怀里。
温鱼抱紧谢楼的腰,浑身的水渍都蹭到了谢楼身上,他做戏做得非常全套,把脸埋在谢楼怀里深深嗅了一口:“哥哥,你好香。”
到底是谁香。
谢楼要被香迷糊了。
温鱼迈出了第一步,发觉装gay其实也不是很难,但效果似乎不太好,楼哥没有推开他,证明没有产生反感的情绪,也就证明他没装到位。
温鱼再接再厉,抱人的力度紧了紧,把浑身的水都朝谢楼身上蹭,然后非常无辜地抬起头:“真是不好意思,楼哥,我把你衣服弄湿了,我现在来帮你脱掉吧。”
他还没动手,谢楼猛地后退一步,在温鱼反应过来之前,他抽出身,浴室门无情地砰一声关上。
温鱼呆滞,这是……有效果?
在浴室里假模假样地磨蹭了十来分钟后,温鱼迫不及待走出去,但没有在屋内看见谢楼的人影。
“楼哥?”
他在屋内转了一圈,没有看见人,只有窗帘外的阳台传来一点动静。
窗帘微动,温鱼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透过那忽明忽暗的缝隙,他看见了谢楼隐在黑暗中的身影。
只能看见一个侧身。
谢楼眉眼间似乎有着忍耐,垂着脖颈不知道在做什么,手臂青筋鼓胀,还握着一件雪白衬衫。
温鱼侧目,发现自己搭在床边的另外一件白衬衣不见了,楼哥在做什么?
为什么楼哥的表情看起来那么难受?
难道是处理二楼的那几只丧尸时受了伤?!!
温鱼心里冷不丁冒出来这个念头,把他心脏都吓得漏了一拍,他急忙走过去,拉开窗帘的一瞬间却呆住了。
天色已经傍晚,光线不是很好,温鱼觉得自己眼花也是情有可原,他于是眨了眨眼,发觉不管用之后,又揉了揉眼,最后目瞪口呆在了原地。
谢楼松开了握着白衬衣的手,在被温鱼发现之后,表情有微不可查的变化,诱哄似的道:“小鱼,过来一点。”
傍晚,天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越发暗沉,所剩不多的光照在谢楼的脸上,隐去了他的眼神和唇角似卷未卷的弧度。
不知道为什么,温鱼觉得谢楼的声音有些蛊,这种蛊不是勾引,而是象征危险的信号,但温鱼还是听话地靠近了。
错觉错觉,楼哥又不会对他做什么。
现在是他要非礼谢楼!
他不吃亏。
这样想着,温鱼靠近,弱声询问:“是锻炼出来的效果吗?这效果真明显。”
“不是。”谢楼抬眸:“是异能升级后变化的。”
温鱼一怔:“异能升级还有这用处?那楼哥你以后如果再升级的话,从A到A+,再到A++,那岂不是会更……”
天哪!
以后楼哥的伴侣怎么受得了。
温鱼离开后需要操心的事情又多了一样,忧愁之际,谢楼蓦地摁住了他的腰,温鱼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直接迎面撞进了谢楼怀里。
好烫。谢楼的喘息落在他耳畔,温鱼没有躲开,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忽视心底因为触碰而升腾起的古怪酥麻,小心翼翼地捏住了谢楼的手臂:“很难受吗?”
他感受到了,一定是很难受的。“是不是因为升级了,所以不习惯啊。而且这都三个月了,难受也正常。”
温鱼猜测,谢楼没有否认,埋进温鱼颈窝:“嗯。”
楼哥的声音都能听出来忍了很久了,温鱼心软软,当机立断道:“我帮你。”
三十分钟后,温鱼登录思维网,求助了一个晋江不让发出来的问题。
7878:
[楼主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一卷卫生纸:
[???这种问题有必要放到求助版块来吗?楼主你是真不把我们当外人。]
户户:
[不用想,看见这个另类的标题我就知道是你这块小饼干]
大白莲: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u一说y:
[用该用的东西^_^]
绝命小饼干:
[该用的东西?]
玛卡巴卡:
[楼主未成年?这都不懂]
本草纲目:
[等会,楼主这是真对着朋友口口口口口口了?]
蛋黄味:
[看样子是的,而且还下不去了。]
西毛八瓜:
[下不去就找人帮你下去(*^▽^*)]
直男微弯:
[又见面了朋友,你现在应该推开你的直男朋友的大门,让他helphelp你]
大家似乎误会了,现在需要帮助的不是温鱼,而是谢楼。
绝命小饼干(楼主):
[不是我需要帮助,是他。]
直男微弯:
[???那也简单,你让他口口口口口你一顿,不仅可以帮到他,还可以让他立马和你绝交。]
绝命小饼干(楼主):
[?]
默默敲出一个问号,温鱼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电量不足:
[楼主又不是真的gay,这什么馊主意]
直男微弯:
[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楼主要是不愿意,用嘴恶心恶心对方也是可以的,说不定效果更好。]
绝命小饼干(楼主):
[用嘴怎么恶心?是要说一些难听的话吗?]
直男微弯:
[你想说的话,也可以说。]
绝命小饼干(楼主):
[应该说些什么呢?]
直男微弯: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绝命小饼干(楼主):
[o_O?]
DW:
[我看到了什么???突然怀念净网的日子]
番茄牛腩焖饭:
[真不是一般的bt!]
椒盐桃酥:
[乖宝宝,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快去一边和丧尸玩吧]
大青蛙if:
[让我来告诉楼主是什么]
绝命小饼干(楼主):
[谢谢【鞠躬jpg.】]
大青蛙if:
[%&*&)*&DI()¥()&*)AO()%……%……]
温鱼脑海有些空白地看着这一切。
那种事情,是被允许的吗?
难道gay都是这样的?
温鱼默默咽了口唾沫,当gay原来门槛这么高,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好不容易。
但如果真的既能帮到谢楼,又能让谢楼怀疑他是同性恋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楼哥。”温鱼喊出了声。
谢楼睁开眼,在夜里看向温鱼:“怎么。”
温鱼沉默良久。
要试试吗?
可是真的好变态,他说不出口。
温鱼快要把自己闷成红烧鱼,脸熟透了,他拽紧谢楼的胳膊,一脑袋撞进了谢楼怀里,声音小得自己都快要听不见:“我,我还可以用其他地方帮你。”
他莫名觉得口干舌燥,吞咽之间,舌尖顶了顶口腔。
好像不太够。
嘴巴不会坏掉吧?
谢楼打断了他的担忧:“别的地方?”
谢楼拥了过来,过度的靠近让温鱼说不出多余的话,耳边充斥着谢楼灼热沉重的呼吸声,像是一声声凿在他的鼓膜上,重得他快要被穿透。
好烫,楼哥的一切都好烫。
温鱼感觉到自己的体温也在攀升,他咬紧了嘴唇,在黑暗里摸索到谢楼的手,把谢楼的手指摁到了自己的嘴唇上:“用这里。”
温鱼的皮肤遗传了母亲的优良基因,天生的冷白皮,没有一点瑕疵,软软糯糯,娇贵得稍微磕了碰了就容易青紫,蹭一蹭就会发红,害羞的时候更是红得厉害。
谢楼呼出的气息在触摸到温鱼嘴唇的一瞬间消失了,温鱼没有感受到谢楼的动静,也没有听到谢楼的回应,他抬起头想要看看怎么个事儿,额头突然被谢楼敲了重重的一下,温鱼被磕得吃痛,谢楼把他抱紧了:“想什么呢,睡觉。”?
这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温鱼的头被谢楼摁住,死死地捂在谢楼怀里,谢楼只给他残留了一点呼吸的空间,温鱼挣扎无果:“楼哥,我说真的……”
“哪里学的。”谢楼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温鱼隐隐觉得,他要是再说下去,楼哥就该生气了。
“没学。”温鱼半点不怂:“我自己想的,我就是看见你这样子,我就觉得口干舌燥,想要帮帮你。”
正常直男绝对说不出这种话的!哪有看见朋友难受还口干舌燥的,这是妥妥的变态!
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温鱼可以永远相信广大网友在耍变态方面的实力!
耍完变态,感受到了谢楼的沉默,温鱼备受鼓舞,他再接再厉,脸皮都不打算要了,他僵硬地嘿嘿一笑,手在被子里摸索,嘴里胡言乱语道:“楼哥,你都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有多性感,我超喜欢。”
谢楼:………………
温鱼沾沾自喜。
这下gay得够明显了吧?而且非常自然,一点也不突兀,没有任何破绽,谢楼没有任何怀疑他的理由。
温鱼在心里给自己左比一个大拇指,右比一个大拇指,同时忐忑地等着谢楼把他轰下床,或者是他自己滚下床,但什么也没有。
谢楼只是在一片漆黑里,不动声色地捂住了温鱼的嘴,反问他:“有多喜欢?”
温鱼:“唔唔唔???”
倒是把他松开啊!不松开他他怎么说有多喜欢。
他的变态还没耍完呢。
谢楼没有松开他,自顾自道:“小鱼说不出来的话,可是等于骗我,要打屁股的。”
温鱼:“唔唔唔唔唔!!!”你松开我呀!!!
谢楼不松手,温鱼被迫选择了叛逆,十秒后,隔着一层薄薄的的裤子,温鱼的屁股遭了殃。
啪地一声,温鱼眼睛瞪得滚圆,谢楼居然真的打他!
他的皮肤瞬间发红,每一个五官都在诉说着不可思议,但谢楼毫不讲理,在温鱼控诉的眼神里依旧无动于衷:“还不说有多喜欢?”
温鱼:唔唔唔???
不是吧,还来?
真的还来。
温鱼又挨了一巴掌,屁股上的肉火辣辣地痛,谢楼依然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话,问一句就打一巴掌,直到温鱼疼得眼圈发红呜呜咽咽,看起来确实受不了了,他才收手。
但这个时候收手已经晚了,温鱼已经委屈上了。
哄不好的那种。
谢楼刚一松开他,他立马开哭,谢楼伸手给他擦了一下眼泪,他闷闷地躲开,把脸埋进枕头里,看起来试图把自己憋死报复谢楼。
这简直就是虐待!虐待!
谢楼伸手来抓他的枕头,他哭得更厉害了:“蛮不讲理,打了我还要抢我的枕头,你欺负人。”
谢楼还是很不留情地把枕头抽走了。
温鱼:……他要把谢楼告上末世法庭!
他抽抽噎噎,一只劲瘦有力的手臂拦腰把他往上捞了一截,枕头垫好,又把他放了回去。肚子正好压在枕头上。
接着,谢楼开始扒他的裤子。
温鱼立刻警觉,以为又要挨打,他正欲挣扎,谢楼这次却没打他,而是给他揉了揉屁股。
楼哥的手凉凉的,给他火辣辣的皮肤降了降温。
哼,但以为这样他就会原谅他了吗?不可能的。
“你和我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的,你无缘无故打人,我要一直讨厌你。”至少得持续到他的屁股不疼为止。
谢楼淡淡道:“我没打算和你道歉。”
楼哥怎么可以对他说出这样蛮不讲理可恶的话!
温鱼震惊,温鱼委屈,温鱼愤怒。
他像是一只气鼓鼓的河豚,快要充满气的时候,谢楼一句话给他戳破了:“还口干舌燥吗?”
温鱼:?
谢楼:“下次不准在思维网上学一些有的没的。”
啊哦,被发现了。
温鱼立马弱声:“我就是想要帮帮你。”
谢楼道:“承认了?”
温鱼:“……”
他根本就演不好一个变态,楼哥一眼都看出来他是和别人学的了。
温鱼大失败!
楼哥太了解他了,如果他哪一天直接和谢楼说‘我喜欢你,楼哥请你和我谈恋爱吧’,谢楼很可能不会怀疑他的性取向,而是会怀疑他的脑子出现了一点差错,带他去治病。
温鱼沮丧,谢楼的声音再度响起:“哪句话是学的?”
不知是否错觉,温鱼竟然觉得,谢楼这句话,不像纯粹地在调侃他,而是带了一丝丝的试探。
试探什么?
温鱼没有去想,他垂头丧气,只能老实交代:“都是学的。我根本就不想舔你,也不觉得你性感,可以了吧?”
这下满意了吧?
他没有听到谢楼的答复,幽暗的夜里,谢楼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搂住了他:“这回说的是真的了吗?”
“真的。”
“真的?”
“真的。”
谢楼还要再问,温鱼无奈道:“楼哥,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你直接告诉我好了。”
他撒谎,谢楼要打他。
他说真话,谢楼又不信。
温鱼委实不懂,谢楼总算放过了他:“没什么要听的,睡觉。”
行吧,睡觉。
他早就困了。
躺了一会儿,温鱼即将入睡时,感受到身边人的动静。
但他实在是太困,白天又晒又累,他早就觉得脑子昏昏沉沉了,现在实在是扛不住,索性睡了过去。
微微张开的红润嘴唇被微凉的指腹蹭了蹭,温鱼一无所知,还在梦里舔了舔唇缝,谢楼的表情有着近乎痴迷的专注,蹭掉了温鱼唇边亮晶晶的水渍,撑起身子,亲了亲他的唇角。
——
温鱼睡得不太安稳,做了些非常可怕的梦,一会儿是被丧尸追得抱头乱窜,一会儿是被审判长的光剑砍,最后,他梦见自己破罐子破摔和谢楼表白,梦里的谢楼不但没有反感他,反而……吻了他。
温鱼硬生生被最后这个梦吓醒了。
谢楼比他醒得早,见他又被梦惊醒:“又做噩梦了?”
如果是放在以前,温鱼绝对不会和谢楼提及半句自己做了这种离谱的梦。
别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见和谢楼恋爱,那岂不是代表他白天都在想一些酱酱酿酿的东西。
楼哥该怎么想他,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但今时不同往日,在距离零区只剩两百公里的今天,温鱼巴不得谢楼这么想他。
梦里的那个吻像是还有残余,温鱼撑起身,看向谢楼:“不是噩梦。”
“那是梦到什么了?”
谢楼问他,温鱼一字一句:“我梦到,你亲我。”
谢楼周身的空气凝固了。
如果现在天色足够亮堂的话,可以看到那素来沉着冷静的眸底划过的一抹慌乱。
是被发现了吗?
“太,太热了,我先出去透透气。”谢楼忽地起身,留给温鱼一个背影,温鱼一愣:“我还没说完——”
谢楼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忽而转过身,语气斩钉截铁:“不用再说了,我不可能亲你,你绝对是在做梦。”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温鱼呆滞地瞧着谢楼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就是在聊做梦吗……”
但看谢楼的态度,他才只说了一个亲嘴,谢楼就恶心成这样,要是他真的亲上去……
温鱼腾地从床上蹦起来:“楼哥等等!”
谢楼已经迈着长腿狂奔去了一楼,温鱼追到楼梯拐角时,谢楼一步跨了五级台阶,差点崴脚。
温鱼算是切实体会到谢楼有多恐同了。
谢楼的脚腕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别了一下,虽然看站姿好像没什么问题,温鱼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关心靠近:“没事吧?”
谢楼忽地退开一大步,和温鱼划出楚河汉界:“没事,今天早上吃什么?我去做饭。”
他说着,绕过温鱼,重新奔回楼上,噼噼啪啪地把其余三人都叫了起来,一行人被强行拽起来吃了早饭,谢楼又组织着所有人开始商量进区的计划。
酒店外,不时有车辆疾驰而过的声响。
是车队。
在平芜市,有不少这样的车队,末世的人们凭借着纯粹的利益关系或者是感情关系集合在一起,资源共享,互相帮衬,一切以自己的小团体利益为重。
遇到车队,能避就避,这是末世生存的法则之一。
这一片应该已经被搜刮得差不多了,没有什么物资,因此车队只是经过,并不做过多停留,五人集中在酒店的大厅里,把大门和门帘拉上,只留了一点缝隙透光,林再秋铺开一张纸,勾画出平芜市的分区图。
何一帆叹为观止:“你还熟悉这儿呢?”
林再秋:“在这边的三家火葬场实习过。”
“……”
“大街上的车基本都不能开了,要找车只能去这几个点碰碰运气。但外面这种天气,现在去找车不太现实了,可以先分一下组,晚上分头行动。”
“可以。”
没人反对,乐遥道:“那这样吧。谢楼温鱼你俩肯定一队是吧?那你们俩一起,我、林再秋、何一帆,我们三个一起。”
他安排完,何一帆不满吭声:“谁要和你这个大少爷一组?我和温鱼一组。”
乐遥耸肩:“我没意见,正好少一个累赘,不过你得问问他们有没有意见了。”
何一帆虽然说着要和温鱼一组,但他心知肚明,谢楼这丫的肯定不会同意,他现在又打不过谢楼,只能在嘴巴上逞口舌之快,屁股还是没敢朝温鱼那边挪,但意料之外的,谢楼淡声道:“我没意见。”
何一帆:“???”
失心疯了?
何一帆觉得诡异。
但真就这么定下了。
何一帆、温鱼、谢楼一起行动。
乐遥、林再秋一起行动。
为了晚上的行动,一群人决定白天好好养精蓄锐,吃完早饭吃完午饭,众人便重新回了房间补觉,在进入房门时,何一帆特意留了一条门缝。
他从204的门缝朝外看去。
温鱼和谢楼走得比较慢,落在后面,两人的氛围非常古怪。
温鱼咕咕叨叨在和谢楼说着话,但谢楼的反应,极其冷淡。
甚至温鱼去拉他的手,他都避开了。
温鱼回了203,谢楼在门口站了会儿,扭身就进了202.
何一帆震惊。
这是什么情况???
昨晚吵架了???
不对啊,他不是没见过这俩人吵架,但从小到大,哪次吵架不是温鱼耍脾气谢楼哄?
谢楼耍脾气这还是第一次。
真是活久见。
何一帆的八卦之心疯狂燃烧,就在他准备推门去203找温鱼一探究竟时,温鱼鬼鬼祟祟地从203溜了出来。
何一帆推了一下房门,就要出去问问,却注意到温鱼的动作有些奇怪,何一帆顿住,又把房门拉了回来。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热,温鱼回房一会儿的功夫就换了一条裤子。
裤子虽然短得有些夸张,但温鱼的腿够白够直,撑得住,倒也不显得奇怪,但奇怪的是,如果是因为热才换的短裤,那他穿袜子做什么?
还是纯白色棉袜,那长度拉得老高,就差拉到膝盖去了。
何一帆越看温鱼这副打扮越不顺眼,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心里像是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不得劲儿。
这是搞嘛呢。
怎么穿得和网上那些打擦边球的似的,何一帆蹙眉,正欲说教说教,温鱼扣扣两声敲响了202的门。
穿成这样去找谢楼???
何一帆眉头皱得更深。
202没动静,温鱼又是扣扣两声:“楼哥,开开门。”
202里面的人和死了一样。
温鱼再敲,谢楼的声音总算冒了出来:“什么事。”
温鱼蹭了蹭手指,双手背在身后,踮起脚去望猫眼:“203的窗户坏了,可能会有丧尸爬进来。”
单听语气的话,温鱼的声音还挺害怕的。
但何一帆可以看见他的表情。
他不害怕,他在笑。
何一帆晕了。
这俩人干啥呢!
温鱼话音落地,里面的人挣扎没过三秒,开始有脚步朝门口靠拢,房门咔哒一声,谢楼出现:“你住202,我去住203.”
他说着就要和温鱼交换,温鱼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朝里面推,轻轻伸出腿勾上房门,温鱼后背抵在门上,声音绵软:“哥哥,你在生我的气吗?”
谢楼掐紧手心。
到底是谁该生气?
他偷亲了小鱼,还被发现了,现在生气的,难道不应该是温鱼?
现在既不躲开,还主动凑上来,难道……亲吻是可以被接受的吗?
——
见谢楼沉默,表情明暗不定,温鱼心里打鼓。
看吧看吧,这是真的生气了啊。
不过是梦到接吻就这幅反应,那是不是说,他现在,只需要真的亲上去,就可以彻底触碰到谢楼的底线?!
两人各怀心思,温鱼试探性地踮了踮脚,目光锁定谢楼的嘴唇,想要趁其不备亲谢楼一下。
但他伸出去揽人的手揽了个空。
谢楼几乎是在他踮脚的同一时间低下头,亲了他一口。
两人都愣住了。
他们似乎都感受到了对方的主动,但一时竟然分不清,那是不是幻觉。
温鱼像是浑身过了一遍电,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踮起的脚尖落了回去,脑海里白了一瞬。
什么情况?
是他的幻觉吗?
楼哥刚才是低头了吗?
这不对劲!都被自己这个流氓亲了,楼哥怎么还不跑?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重来重来!
温鱼深呼吸一口气,准备第二次踮脚,谢楼的眼神在察觉到他的主动时骤变,一个吻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压抑的侵略。
温鱼甚至来不及震惊,腿先一步在吮吸中软了,他穿的裤子似乎并没有派上用场,谢楼毫不在意他的穿着,更不嫌弃这种男同风,大掌扣紧了他的双腿,把站不太稳的他抱了起来。
呼吸混乱至极。
“唔……”他想要躲开,深吸的那一口氧气快要耗尽,温鱼伸出手推了一把谢楼,谢楼轻飘飘地被他推倒了。
两人一起滚到了床上。
温鱼跪在谢楼身上,谢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温鱼忽地有点紧张,伸出手戳了戳:“楼哥?”
谢楼单手搭在眼睛上,嘴也抿着,看起来非常不舒服的样子。
温鱼着慌,以为自己把他压坏了,抬腿就要下去,谢楼忽地握住了他的膝盖。
谢楼重新坐了起来,极其缓慢地倾斜上身,和温鱼面对面靠拢,在鼻尖即将触碰到鼻尖时,温鱼听到他呼出热气,嗓音暗哑:“还要亲吗?”
“嗯?”温鱼眨眼。
这样的距离,那一眨眼形如颤在了谢楼的心尖。
怎么可以这么漂亮,他的宝贝。
谢楼的视线扫向温鱼的腿,又扫向温鱼雪白的袜子,那袜子把小腿勒出一道浅浅的弧度,看起来又白又软,谢楼别开眼,尽量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
“还要吗?”可以吗?
楼哥在问什么?温鱼的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糊了:“你为什么……”
谢楼的反应,怎么是这个样子。
这和他预料的场景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关。
一个直男,怎么可以这样欣然接受一个男人的亲吻!这无论如何都不合理。
谢楼见他迟迟不说后话,问他:“我怎么?”
“你为什么不拒绝我啊?”温鱼道:“我们都是男的,接吻这种事情,你不觉得恶心吗?”
谢楼闻言,反问他:“小鱼觉得恶心吗?”
温鱼沉默片刻,默默一想:“不恶心。”“但不恶心就可以亲吗?难道你也这样亲其他男人?”
谢楼摇头:“当然不,只亲你。”他目视温鱼,离谱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显得理所应当:“我们之间的关系,亲两口怎么了。”
……
好像也有点道理。
温鱼默默咽下了肚子里的疑惑,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他和谢楼过于亲密了。
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就是不一般,比铁哥们还铁,谢楼压根就想不歪啊啊啊啊啊啊!
温鱼快愁死了。
他犯愁之际,谢楼不仅不愁,还朝他凑了凑:“再亲一口?”
温鱼别开脸:“不亲了。”
有什么好亲的!亲了也戴不上同性恋的帽子,烦死了!
思维网——求助版块。
绝命小饼干(楼主):
[裤子穿了,袜子穿了,嘴也亲了,他还是没怀疑我是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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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东拼:
[这不合理。]
绝命小饼干(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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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小饼干(楼主):
[确定!!!但为什么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亲嘴这个事情???是因为我和他从小到大关系太亲密了吗?!!!]
懒惰虫大战丧尸王:
[有多亲密?难道你们以前就亲嘴???]
绝命小饼干(楼主):
[我们已经很久不亲了,上一次亲好像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
贴贴万岁:
[不是,你们城里人都管这叫好兄弟的吗?]
绝命小饼干(楼主):
[不是好兄弟吗?]
炮灰344号:
[这样吧,要不楼主你多亲几次?说不定到最后真在一……当我没说]
绝命小饼干(楼主):
[多亲几次就会管用吗?还有,你后半句话要说什么呀。]
XXXLXXL:
[要我说,楼主你这事儿就跟暗恋是一样的,你再A几次,然后就能有情人终……嘿嘿,也当我没说。]
绝命小饼干(楼主):
[???]
温鱼觉得评论区的人说话越来越奇怪了。
都让他再多试几次。
温鱼琢磨了一会儿。
硬生生从里面琢磨出一点持之以恒的道理。
他红着脸扭过头,看向一旁的谢楼:“还,还亲吗?”
第22章 第 22 章
何一帆在204里急躁地转了好几圈。
左想右想, 他都觉得这俩人有蹊跷。
203的房门没关,何一帆一眼看到头,窗户完好无损的, 哪里坏了?
愈发古怪了,何一帆踱到202门口。
屋内安安静静的, 像是再静谧不过的午后。
他凑近猫眼, 想要观察观察, 但从外面看进去,里面的光影在晃动,像是有人堵在门口。
这俩人在门口做什么?
打架?
“砰”地一声轻响,在何一帆生出这个念头时, 门板晃动了一下,同时伴随着一声温鱼的轻哼。
“哥……喘不上气。”
是温鱼的声音。
不会真打起来了吧?
何一帆一时情急,握住门把手便去推门, 自然没推开, 门早就从里面被锁死了。
屋内人感知到这一阵动静, 碰撞门板的声音忽停, 何一帆还要破门而入,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有事?”
谢楼的声音像是比平日还冷了好几个度, 不悦的情绪几乎昭然若揭, 就差当面甩门。
何一帆觉得他莫名其妙的。
不过谢楼从小到大都是这副半死不活的表情, 何一帆已经习惯了这个前精神病患者日常散发出的神经气息。
窗帘紧紧闭着, 不怎么透光, 但何一帆还是看见了。
温鱼的嘴角有一点血迹,从细小的伤口渗出来。
脖子上似乎有几道红痕, 腿根也有。
“没什么事,温鱼刚才和我说窗户坏了来着, 我已经修好了,来叫他回去。”何一帆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一边说一边朝温鱼使眼色:“走吧,先回去休息,晚上还要熬夜。”
何一帆这番话把温鱼都说恍惚了。
他什么时候和何一帆说过自己房间的窗户坏了?那只是他为了来谢楼房间找的借口啊。
温鱼有些疑惑,但没有多想。
何一帆来得其实正是时候,再来晚一点,他可能就要因为缺氧而窒息在这里了。
他算是用生命做出了证明,谢楼不排斥和男人亲嘴,恐怕何一帆现在亲他一口,他也能欣然接受。
又是半天白干。
温鱼抹了抹有些吃痛的嘴角,起身就要和何一帆回房,谢楼下意识跟了一步,又似想到什么,停了下来,对温鱼道:“去休息吧,有事叫我。”
两人出门,谢楼目送温鱼进了203的房门,又目送何一帆回到204,这才关上了202的房门。
温鱼身心俱疲,正要朝床上扑,阳台发出咚地一声响。
不待他走近,何一帆携着一包袱的压缩饼干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温鱼还没问他这是唱哪出,何一帆蹑手蹑脚地跨过来,捂住温鱼的嘴:“小声点,别被谢楼听到了。等他睡着了我们再走。”
何一帆的手贼大,温鱼直接被他盖了半张脸,差点憋死,他给了何一帆一肘子,何一帆吃痛松开他,温鱼重获自由:“发癫?”
何一帆道:“你别装无事发生了,我都看到了。”
温鱼:“你看到啥了?”
何一帆像是有些无语,一把拽过温鱼站到酒店的全身镜前:“你自己看。”
温鱼上一秒还在质疑何一帆,下一秒,他触电似的从镜子面前闪开了。
什么情况???
楼哥什么时候咬他脖子了吗?
分明是才发生的事情,温鱼竟然已经觉得记忆模糊了,昏暗的房间里,凌乱燥热的呼吸声和水声再次狂涌进他的脑海,温鱼登时心虚:“不,不是你看见的这个样子,你先听我解释。”
“什么不是!你们闹了什么天大的矛盾他至于打你,谢楼现在真是无法无天了,虽然我早就知道他这个人不怎么样,但我是真没想到他这么畜生,还有你,你什么时候成受气包了,这么多年你爸你妈白养你了是吧,你就这样给他打!”
挨打???
温鱼先是被他骂懵了,旋即反应过来何一帆误会了什么。
如果他顺着何一帆的想法歪曲事实,说这些伤真是谢楼打出来的,那一定会激化何一帆和谢楼的矛盾。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他还希望谢楼和何一帆建立起友谊,好在以后互相有个照顾呢,在这种人类都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在这种岌岌可危的世界里,身边没有一个熟人的话,实在是孤苦。
温鱼不想看见谢楼落到那种境地。
他现在依然记得,就在去年,他因为突然中招流感,休假整整一个星期。
回到学校时,学校正在举办冬季运动会,他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提着一小袋药,扛着刺骨的寒风朝教室跑去。
教室门和窗户都被打开,用来通风,教室内空空荡荡,呼啦啦的穿堂风从四面八方对流而过,温鱼走进时,教室里只有谢楼。
他在睡觉。
谢楼没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是坐在旁边温鱼的座位上,手边搁着帮温鱼誊抄到一半的笔记,头上蒙着的校服还别着温鱼的铭牌。
或许是温鱼的错觉,但他总是觉得,没有朋友的楼哥,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显得有些可怜。
温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向何一帆:“那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
“你早就该和我说了!”何一帆还在愤慨,温鱼道:“我喜欢谢楼。”
“我当然知道你喜——”
何一帆的嘴咧到一半,保持着这个姿势,僵住了。
他下意识觉得,温鱼现在所说的喜欢,不是他所能解释的那个喜欢。
温鱼又道:“他刚才是‘打’我了,但那是因为,我强吻了他。”
何一帆的眼前浮现两个问号。
像是机器过载,脑子里跳出了一堆乱码。
何一帆嘴角扯得快要抽搐,他尽量不表现出太惊讶的样子:“哈哈,难不成你还想和谢楼谈恋爱啊?哈哈,哈哈,哈……”
“对啊,我就是想和楼哥谈恋爱。”
温鱼说得是举重若轻,一句话却差点把何一帆砸个倒仰,何一帆扶墙,压缩饼干掉在地上他都没工夫去捡,一脸不可置信,像是被温鱼这话吓得腿都软了。
何一帆道:“我一定是在做梦。”
温鱼给了他充足的消化时间,何一帆不算快,但也不算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你这是暗恋?你你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温鱼睁眼说瞎话:“很久之前,记不清了。”
何一帆沉默。
片刻后,他蹲了下去:“不行,你还得让我缓缓。”
足足一分钟后,何一帆低吼出声:“居然还是很久之前!不是我说谢楼他凭什么——”
何一帆的表情实在是可以用五味杂陈来形容,他一把握住温鱼的肩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女孩子不好吗!谢楼那种大老爷们有什么好喜欢的!你擦亮眼睛看看啊,温家不能断后啊!”
“还有,你搞什么暗恋,你说啊,你喜欢你就去表白啊,谢楼还能拒绝你不成?”
温鱼垂下头,咬紧嘴角的伤口:“……他会拒绝的。这件事情不是普通的事情,别的楼哥都能依我,但这件事情,我要是直说,我和他恐怕连朋友都做不了。”
温鱼说着,情深意切地抹了抹眼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如果楼哥和我绝交的话,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何一帆:“……艹”
他把温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总算明白什么叫瞎眼白菜拱猪,他恨恨咬牙,但为了不刺激温鱼,还是尽量委婉语气:“我现在更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谢楼的,毕竟这总不能突然就,,,从朋友到暗恋对象,总得有个过程……”
嗯,这个问题有点难度,得好好编一编。
温鱼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沉,在何一帆催促之前,他开始生搬硬套自己在思维网里被安利的小说:“说来话长。初二那年,我因为穷困潦倒被班上同学排挤,他们在我书包里塞臭鸡蛋,丢烂菜叶,还把我带到学校外面的小巷子里,要收我的保护费。关键时刻,楼哥挺身而出,帮我打跑了欺负我的校霸。我永远记得那个暴雨天,乌云滚滚,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小巷子里,楼哥的背影是那么的宽阔,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沦陷了。”
何一帆:“……”
沉默了许久,何一帆憋出一大串:“不是,你脑子被丧尸啃了?你啥时候穷困潦倒了?咱学校那群公子小姐连大葱和韭菜都分不清,还有人带臭鸡蛋和烂菜叶?而且,初二那年谢楼还在犯精神病呢,全校公认的校霸就是他了吧?还打跑欺负你的校霸呢,他自己打自己?”
温鱼虽然漏洞百出,但依然坚定:“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感人吗?”
何一帆:“呵。”忒。
温鱼:“你没经历过,你是不会懂的。”
何一帆:“我确实不知道一个初二小屁孩的肩膀能有多宽阔。”
温鱼:“……”
不信算了。
他破罐子破摔:“不管你信不信,总之就是这样,我现在爱楼哥爱得无法自拔,没有他我就会死,你明白吗?”
行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何一帆不做点什么都显得不够仗义,何一帆非常郑重地看向温鱼,颇有一种虽然我不理解你为什么喜欢吃屎但是我也愿意去帮你找屎的义气,铿锵有力道:“喜欢就谈,哥帮你!”
第23章 第 23 章
黄昏, 落日陷入城市天际线。
踩着余晖,五人按照白天的计划,分头离开了酒店。
能吃的食物经过这几天的消耗, 已经所剩无几,这一趟的目的除了找车, 还要找食物。
五人从南边出发, 林再秋和乐遥沿着西北方向走, 温鱼三人沿着东北方向走,商定好天亮之前,在正北方的加油站集合。
离开酒店一公里左右,温鱼三人来到了一所大型商超的门口。
这是林再秋在地图上圈画的第一个必经点。
何一帆的声音幽幽响起:“这种地方, 能不能找到车我不清楚,但能送命,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黑魆魆的大楼坐西朝东, 背对着落日, 傍晚时分, 巨大的阴影像一座山压下来, 压得人喘不过气,三人站在曾经还会旋转现在已经报废的旋转玻璃门外边儿, 遥遥望进去, 六层高的大楼黑得渗人。
“进吗?”温鱼和何一帆一样犯怵。
商场这种地方, 有丧尸是肯定的, 只是多与少的差别。
像平芜市这种地方, 高阶污染物都被保护区里出来狩猎的车队猎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是一些不会爆能量石的低阶污染物和丧尸, 威胁性不大。
但温鱼现在怵的也不是丧尸。
他觉得,就这么一幢大楼里, 很可能潜伏着不止一个车队。
要知道,如果说有理智的人比没理智的丧尸可怕百倍,那有理智的一群人就比没理智的一群丧尸可怕无数倍,特别是在你准备入侵他们领地的时候。
“进。”谢楼没有丝毫犹豫,他看向何一帆:“你去楼上还是楼下,楼上的负责找食物,楼下负责找车。”
何一帆想了想,最后选择去楼下找车,谢楼道:“行,那我和小鱼负责找吃的。”
他侧过身,取下背上挎的背包,似乎是要从里面找什么工具,拉链刚一打开,何一帆道:“还是让温鱼自己选择跟谁吧。”
温鱼一愣。???
怎么搞得好像爸妈要离婚,问他跟谁似的。
这还用问吗?何一帆的鸡肋异能,温鱼找死才会跟他,哪怕是抛开实力不谈……他当然也要跟实力强的啊!
温鱼毫不犹豫就要跟谢楼,何一帆忽而偷摸踹了他一脚,踹得说不上轻也说不上重,但好像是在和温鱼暗示些什么。
温鱼迟疑了。
他疑惑地看过去,不明白何一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谢楼听完何一帆的话,道:“行,那就让小鱼选。”
他还是很有信心温鱼会选他的。
何一帆一没实力二没实力,拿什么和他比?
拿什么和他比!
“行,行吧……那我和你一起。”温鱼蹭到了何一帆旁边。
谢楼眼眸一压。
有一瞬间,这位A级异能者怀疑了片刻人生。
何一帆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生怕温鱼反悔似的,一把拉住温鱼的手:“行,那我们先走了。”
谢楼怎么可能任由温鱼跟着他去楼下。
何一帆这个废物,根本没有办法保障小鱼的安全。
他两三步追上:“我和你们一起。”
何一帆道:“没必要,你不是说分头行动吗?你放心,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情况的话我们会立刻呼救的,你记得时刻注意楼下的动静就好了。”
谢楼脸色阴沉没说话。
温鱼莫名感到一股凉意。
怎么回事,怎么觉得有杀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何一帆和他惹祸了。
楼哥现在应该非常生气,至于是在生何一帆的气还是生他的气,不知道。
总之非常可怕。
温鱼甚至不敢转过头去看谢楼一眼,他快要同手同脚,何一帆却忽然在他耳边道:“想不想和谢楼谈恋爱?”
温鱼:……
“想。”想绝交,不想谈恋爱。
何一帆道:“那你就按我说的做。”
“做什么。”温鱼有一种直觉,极度不祥的直觉。
何一帆压低声音说完,温鱼更不祥了。
他觉得何一帆在整他。
但何一帆和他打包票:“搞快点,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少问。犹豫就会败北懂不懂。”
自信这种东西果然是会传染的,盲目自信也会。
不知道为什么,温鱼竟然觉得,何一帆有点靠谱。而且比网友靠谱。
何一帆教给他的方法,听起来不太像是在教他怎么追谢楼,而是在教他怎么把谢楼惹毛。
从温鱼的真实动机来说,也算是殊途同归。
温鱼选择信他一次。
他平复心情,转头看向谢楼:“一帆哥哥会保护好我的,他其实也挺……挺厉害的,楼哥你去上面吧。”
温鱼按照何一帆的要求,刻意咬重了‘一帆哥哥’几个字。
他的话立竿见影。
谢楼久久地看了两人一眼,半张脸掩在阴影里。
死一样的沉默过后,就在温鱼提心吊胆之际,谢楼浅浅吐出一口气:“行,好,没问题。”
他一连说了几个表示肯定的词语,然后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朝楼上去了。
温鱼竟然从那抹背影中看到一点落寞,他于心不忍,何一帆拉住他:“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男人这种东西,就和湿衣服一样,必须得晾晾。”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两人和谢楼背道而驰,走到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安全通道,通道黑咕隆咚的,像是通往地狱的阶梯。
温鱼站在那微微敞开一条缝的门口,这才意识到,他做出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和何一帆一起没有生命保障啊!这可是末世!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
让他们俩去地下停车场,别说遇到其余车队了,哪怕只是遇到几只丧尸,他们俩都是死路一条。
不,何一帆体格强壮,或许还能逃命,但温鱼就不一样了。
他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明确,他是废物,没有谢楼的他活不了一点。
他正想着,何一帆突然跨过他,双手抬起,一只手拉住一扇安全通道的门,极其缓慢,极其缓慢地,把两扇门拉拢,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温鱼有些呆滞地看着他:“我们不是要去楼下找车吗?你关门干什么。”
何一帆关好门,又环顾了一圈四周,递给温鱼一块压缩饼干,然后转过身,朝儿童乐园区走:“去个屁,我们俩去找死啊?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们俩就老老实实坐这儿等谢楼好了,不添乱就是最好的帮忙,明白?”
很难有语言能够形容温鱼现在的无语。
何一帆的计划,就是他们俩在儿童乐园区的滑滑梯上,啃压缩饼干,等谢楼下来找他们。
虽然很不讲义气,但是好像又很有道理。
不过……一定要坐在这里吗?
乐园区的泡沫海里,已经腐烂的尸体不在少数,血迹斑斑的散发着恶臭,就连他们坐的滑梯下面也有血迹。
何一帆心无旁骛,还能吃饼干,温鱼看一眼都要作呕,他忍受不了。
“我去一趟洗手间。”
何一帆冲他摆摆手:“就在旁边,你去吧,我刚才去看过了,没丧尸。”
温鱼揉了揉鼻尖,转过身朝卫生间去了,何一帆继续坐在原地。
他坐的位置在三架滑梯的正中央,本来是面朝商场已经报废的扶梯,但温鱼进厕所之后,他就换了个方向,对准了厕所。
“咔嚓”一声,何一帆咬碎一块饼干,不小心磕到了门牙,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静谧的空气中,传来“嘶”的一声。
何一帆舔了舔磕疼的牙,没当回事儿,继续咬。
天气转凉得似乎有些快,商场外,阴影在无限制扩张,太阳完全落到地平线下面去了,人的视线变得受阻,就连感知似乎都下降了不少。
何一帆刚把饼干重新塞回嘴里,就再度磕了牙,嘶的一声,伴随着一股凉气。
外面好像开始起风了,这已经是吹来的第二缕凉风。
但他明明没有吸气,那一声嘶,是从哪里来,的?
——
温鱼没有上成厕所。
何一帆说得对,厕所里确实没有丧尸,但这间商场的厕所他实在不敢恭维,他推开每一扇门,几乎都能让他的脸白一个度。
太多死人了。
死得横七竖八的。
他最后什么也没有做,从卫生间里退了出去,但看他的表情,像是窜了个千八百遍。
他恍恍惚惚地走回儿童乐园,却没在滑梯上看见何一帆。
人呢?
在末世里,同伴突然消失是大忌,温鱼连忙去找,刚绕过乐园区,就被一只手拎住了后衣领。???
对方直接把他拎起来扛在了肩膀上,商场里黑得离谱,温鱼整个人倒挂,踢蹬了两下:“何一帆你发神经啊。”
“你看清楚,我是谁。”
蓦地,温鱼闭嘴。
“何一帆呢?”温鱼问。
“死了。”谢楼的声音冷得像是在掉冰碴子,温鱼道:“死哪里去了?”
“你再提他一句,他真的会死。”
温鱼捂嘴。
难道是何一帆在一楼摸鱼被楼哥发现了?那可真是非常严重。
但好像,自己也在摸鱼来着?
温鱼一阵忐忑,但被谢楼这样倒挂着实在是很不舒服,他快要脑充血了,温鱼扒拉谢楼:“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谢楼没搭理他,而是继续用那种别人欠了他八百亿的语气,语气里好像还有一点嘲讽:“他不是能保护好你吗?”
温鱼没说话。
谢楼仿佛更不爽了:“他现在人呢?温小鱼,你落单了。”
温鱼还是不说话。
谢楼的不爽快要溢出来了:“哑巴了?”
温鱼闷声道:“不是你说不能提他的吗?”
“你就那么不想让他死?”谢楼看起来快要破防了:“甚至为了他,不和我讲话。”
温鱼:“……”什么鬼。
楼哥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真是令鱼头大。
“那你要不要我说话?”温鱼问他。
“说。”
他让温鱼说温鱼就说:“何一帆到底跑哪里去了。”
一片沉寂过后,谢楼微笑道:“地府。”
第24章 第 24 章
温鱼:……
还是不提好了。
看谢楼的态度, 何一帆应该没出什么大事。
估计换地方啃压缩饼干去了?
温鱼这样想着,也没那么担心了,他拍拍谢楼的背:“好了我不提他了, 你快放我下来,你的肩膀咯得我肚子疼。”
谢楼闻言, 走过最后几级台阶, 两人到达二楼, 他总算把温鱼放了下来,温鱼抬头去看他的表情,谢楼不为所动,还在嘴硬:“你想提就提啊, 我无所谓。”
这个全身上下嘴最硬的男人。
明明都已经不想让他提了,干什么不直说。
嘴硬,行啊, 温鱼专克嘴硬, 他道:“那我再问一遍——唔”
温鱼重心不稳, 在谢楼撞上来的时候朝后退了一步, 谢楼单手挡住了尖锐的楼梯扶手,把人朝自己身前拉了一截。
温鱼被他掐住了下巴, 眼睛睁大, 耳朵在一瞬间红了。
这可是公共场合!
不对, 重点不是公共场合, 而是谢楼怎么又亲他!
“有人……”温鱼推他。
“哪里有人?都是死人。”谢楼的动作称得上粗鲁, 把温鱼嘴边刚刚结痂的伤口又磨坏了,一点血珠冒出来, 谢楼忽地埋头含了去:“疼吗?”
温鱼脸上的肉被他挤得鼓了起来,温鱼瞪他:“你jio得呢!”
他还以为谢楼问他疼不疼是良心发现了, 谁知道,谢楼压根没有良心:“疼就对了,你再说一遍试试,还能更疼。”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温鱼像是能被威胁的人吗?温鱼还要和他抬杠,蓦地,脸颊被咬住了。
像是某种大型疯犬,谢楼咬了一大口温鱼脸颊上的肉,力道逐渐加深。
“啊!谢楼!”温鱼的脸快要被他扯变形,伸手去推谢楼的头,他真的要生气了。
又啃又咬的,这简直和丧尸没两样。
他的脸又不是面团做的!
把人惹到要发火不发火的程度,谢楼才开始收敛,他大发慈悲地收回他的利齿,瞧着温鱼脸上被他欺负出来的牙印,谢楼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
温鱼重重地擦脸擦嘴:“你以后不准再亲我了,烦死了,全是口水。”
谢楼装聋作哑,勾过背包翻找了起来。
温鱼脸上被咬了一个浅浅的牙印,弧度非常圆,温鱼用手指轻轻一压就能感受到,他越摸越不服气,在谢楼埋头找东西时,忽地想要咬回去。
不巧的是,谢楼先他一步抬起头,把温鱼吓退了。
“啪嗒”。
温鱼垂眸。
那副内衬有粉色软垫的手铐又被谢楼翻了出来,一端铐上了温鱼的左手,另一端铐上了谢楼的右手。
轻轻一扯,铐环叮当响。
“免得你乱跑跑丢。”谢楼像是在和他解释,虽然说完全没有必要,这分明就是先斩后奏。
铐都铐上了才说。
“我什么时候乱……好吧。”温鱼自知理亏,索性闭嘴。
有些事情,做过一次,这辈子就被人拿捏住了把柄,他算是在谢楼面前抬不起头了。
可恶。
温鱼想了想,还是想给自己正名一下:“那不算乱跑。我都和你说了,我是去找何一帆,如果不是我,何一帆现在还在高铁站厕所里吃压缩饼干喝生水呢。”
“所以呢?”谢楼问。
温鱼察觉到,谢楼刚浮起来一点的情绪似乎又沉下去了。
好像,何一帆这三个字,是不可以提起的。
这俩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了?
手腕一紧,谢楼拽着他朝一边走,一时谁都没有说话。两只手腕被铐着,这样撞来撞去不太舒服,温鱼张开手,握紧了谢楼的掌心。
谢楼的掌心微凉,虽然两人刚才还在斗嘴,但温鱼的手刚一凑过来,谢楼就把他反握住了。
温鱼微微侧过头:“何一帆不是坏人,也挺讲义气的,楼哥,你为什么不试试和他做朋友呢。”
温鱼不是没问过这样的话,但每次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这次也不例外。
十岁的谢楼和十八岁的谢楼在这一方面没有什么两样,永远都是一句又冷又犟的:“我不需要朋友。”
怎么会有人不需要朋友。
温鱼指着自己,问他:“但我们不是朋友吗?”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温鱼非常喜欢问谢楼这个问题。
因为他知道谢楼的答案。
谢楼会说温鱼是他唯一的朋友,这很好地满足了温鱼少年时期的虚荣心。
唯一这个词语,在少年的心里,分量是很重的。
十多年的学生时代,谢楼永远是光彩夺目的,而被耀眼夺目的谢楼捧在手心的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是耀眼的。
哪怕他不管哪一方面都非常普通,但在谢楼那里他享有特权,这一点就非常了不起。
但那些都是幼稚的过去了。
现在的温鱼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他渐渐地意识到,这场末世,确实改变了他,他好像比以前大度了一点,没有那么自私,也不再希望谢楼只有他一个朋友了。
谢楼不仅不做回答,还反问他:“我们只是朋友吗?”
温鱼没能理解这话,他们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
发小?
竹马?
温鱼的眼神清澈,纯粹,谢楼彭起的念头在一瞬间偃旗息鼓:“我的意思是,何一帆是你的朋友,我也是你的朋友,难道我和何一帆对你来说,是一样的吗?”
温鱼觉得,谢楼要问的好像不止这些,他或许还想问,如果他和何一帆一起掉到水里了,温鱼先救谁。
……
有必要问吗?
真是非常无聊的问题。
温鱼没有回答,也没当回事儿,他扯开话题,指向旁边的一家服装店:“不说这个,你愿意和何一帆好就好,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们了。这家店还有剩下的衣服,我们可以顺便找点,之前好多衣服都染了血不能穿了,正好可以统统换掉,顺便找一点厚衣服。”
谢楼被他带着朝服装店走,缀在温鱼身后半步,眼帘半垂。
小鱼回避了他的问题。
为什么要回避,只可能是因为说出真实答案的话,会让他难堪。
在温鱼心里,他竟然,比不过,何一帆。
谢楼五雷轰顶。
温鱼倒是兴致勃勃地挑选了好几套男装,他一股脑塞给谢楼:“快试试。可能有点短,楼哥你身高长得太快了,我都不知道你现在该穿什么尺码。”
谢楼游魂似的从他手里接过衣服,动作僵硬,表情死气沉沉,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散发出一股比丧尸还重的尸气。
温鱼不知道他怎么了。
刚才不还好好的?
见谢楼抱着衣服没有下一步动作,温鱼直接上手帮他试,谢楼忽然在黑暗里幽幽开口:“何一帆在一楼的保洁室里。”
温鱼有些呆滞地瞧着他:“他怎么会在保洁室里,你关进去的?”
谢楼没有否认,他带温鱼去到保洁室。
保洁室就在卫生间外面没多远的走廊侧边,温鱼方才路过时没有注意,现在再一走近,里面似乎有叮叮咚咚的声音隔着墙壁传出来,但由于隔音效果很好的缘故,听起来闷闷的,夹杂着的人声也难以分辨。
不过走得近些仔细听,还是能够辨认出来,里面的人在疯狂大喊‘救命’!
是何一帆的声音。
温鱼心头登时不妙,谢楼当着他的面拧开门锁,温鱼看见了正在狭小的保洁室里奔跑的何一帆,和他身后穷追不舍的一只丧尸。
那只丧尸的双腿瘸了一只,看起来行走不怎么便利的样子,何一帆奔跑的速度应该是它的两倍,但看情况,何一帆还是被吓得屁滚尿流。
瞧见门被打开,他涕泗横流地跑出来,看见温鱼先是给了一个劫后余生的熊抱,差点把温鱼箍死。
温鱼象征性地单手拍了拍何一帆的虎背熊腰:“好了好了,没事了,这丧尸哪里来的。”
温鱼话音刚落,砰的一声。
那具丧尸的头颅在原地爆开,爆成了一片黏稠的血浆。
而谢楼什么也没做,只是看了它一眼。
瞧见谢楼也在,何一帆的脸色骤变,他立马指控谢楼。
何一帆小时候就被谢楼谋害过一次,这次又被谋害,他算是看明白了。
小人!谢楼就是妥妥的小人!
亡他之心不死!!!
温鱼也有点难办了。
他是真没想到谢楼会把何一帆和丧尸关在一起,但要说谢楼做得绝吧,也不是很绝,放一只瘸腿丧尸在里面,很明显就只是为了吓吓何一帆,没有真的要他的命的意思。
如果真的要命,谢楼就像刚才看丧尸那样看何一帆一眼,何一帆估计也就能爆头嗝屁了。
但抛开这些不谈,楼哥的做法确实也挺过分的。
温鱼夹在这个支离破碎的队伍中间,还是得端端水。他有些头皮发紧地看向谢楼:“楼哥,这件事情你做得确实不对,你和何一帆道个歉,我们就翻篇吧。”
话是这么说,但温鱼也知道,谢楼绝对不会配合。
从小到大,谢楼啥时候和何一帆服过软?
一次都没有。
温鱼本以为这次也注定如此,一道浅淡的嗓音蓦地在他耳边响起:“对不起。”
“咔哒”一声,温鱼手腕上的铐环被解开,谢楼把手铐收回,看了温鱼和何一帆一眼,转身重新朝楼上走:“继续分头行动吧。”
谢楼说走就走,留下温鱼和何一帆伫立在原地。
两人大眼瞪小眼,眼底是一比一复刻的惊讶。
温鱼的眼睛睁得溜圆,就连何一帆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有生之年,他居然能听到谢楼和他道歉,而且还不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抱歉,而是掷地有声的‘对不起’。
“卧槽卧槽卧槽,他是不是吃错药了?”何一帆百思不得其解,拉过温鱼的胳膊死命晃:“你刚才和他说过啥?你威胁他了?拿刀架他脖子了?他居然这么听话。”
温鱼也很懵啊。
楼哥这是咋了。
他不知道谢楼咋了,他只是很清晰地知道一点,谢楼现在的情绪很低落。
第25章 第 25 章
温鱼很快意识到不妙, 小跑追了上去,拽住了谢楼。
自动扶梯早已停止运营,谢楼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 温鱼挤到他身边去,观察着谢楼的表情:“我和你一起。”
光线太暗, 谢楼的神情晦暗不明, 他被温鱼抓住的手象征性地抽了抽, 抽手的动作和假动作没两样,总之是没抽出去。
谢楼道:“何一帆在这儿,你不和你的一帆哥哥一起?”
怎么说呢,温鱼觉得谢楼在阴阳怪气。
不用觉得, 谢楼一定是在阴阳怪气。
但阴阳不阴阳已经不重要了,当谢楼不高兴的时候,温鱼只知道一件事情, 那就是哄他高兴。
温鱼卖力摇头, 力度很大, 把刘海都甩得乱糟糟的, 用以表示他的坚定:“我不和他一起,我想和你一起, 不可以吗哥哥?”
谢楼眸底的颜色似乎深了一点:“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温鱼道:“那我会哭的。”
谢楼像是笑了一声, 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嗤笑:“你哭有什么用, 我不会心疼你, 只有你的一帆哥哥会心疼你。”
谢楼的语气不咸不淡:“他还在下面等你呢, 你再不下去他可要跑了。”
嗯……肯定了,就是在阴阳怪气。
温鱼垂眸, 看了一眼谢楼的手,某人的指骨已经用力到发白, 箍得温鱼的手腕发红,血流都快不通畅了。但他又看了一眼谢楼的嘴脸,那满不在乎的嘴脸像是恨不得现在就把温鱼丢到何一帆面前去。
温鱼好像有点明白口嫌体正直是什么意思了。
他试探性地缩了缩自己的手,谢楼的表情马上凝固,温鱼的这一点小动作在瞬间点燃了他的导火索,他立马松开温鱼的手,扭头便走。
生气了,绝对生气了。
但这气甚至没持续到三秒,他堪堪走了两步,又很快放慢了步调,余光瞥了温鱼一眼。
见温鱼愣在原地不动,谢楼步子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距温鱼十级台阶的高度上,那冷冰冰的皮囊下面应该是一颗气急败坏的心脏,他又迈着长腿很快倒回来,一边拽温鱼离开一边不忘说教:“不要在这种楼梯上逗留太久,以前不是给你看过安全教育片吗?这种报废的扶梯很危险,掉进去落个终身残疾谁养你。”
他说教完,像是又想到什么,无孔不入地阴阳怪气道:“指望何一帆养你?”
温鱼抓紧谢楼的衣摆,摇头:“怎么可能,何一帆才不会愿意养我呢,只有你愿意,我只赖得住你。”
谢楼的不高兴因为他的这话而消减了不少,温鱼还要再说什么时,何一帆正好走了过来。
温鱼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和平相处的主意。
他悄无声息地拿出了那副手铐。
“咔哒。”谢楼和何一帆被锁死,两人纷纷缩手,但因为惯性被扯了回去,撞在了一块儿,温鱼嘿嘿一笑,谢楼和何一帆同时黑脸:“钥匙。”
温鱼把钥匙别在了裤腰上,充耳不闻,双手合十:“和平万岁!现在我们一起去找食物吧,不用再分头行动了,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事半功倍。”
何一帆怒视谢楼:“你的异能不是很厉害吗?解开啊!”
谢楼瞟他一眼:“想解?”
“废话。”
谢楼道:“那你解啊。废物。”
何一帆:“???”
是可忍孰不可忍,何一帆突然弯腰,左腿扫出,但只听得“咚”地一声巨响,何一帆眼冒金星,他的小腿像是和金刚石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硬碰硬,他可以肯定,他撞过去的时候,谢楼这狗贼用了异能。
他觉得自己撞上了一座山,稳得一批。
但他还没来得及喊痛,谢楼先他一步出声:“呃……”
谢楼眉宇一蹙,半跪了下去。
何一帆:???
何一帆都忘了自己还在剧痛的腿了,他抖着手指向谢楼:“你你你你你,你装什么装?”
温鱼被这两人突如其来的冲突吓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迅速去拉谢楼的裤腿,这一拉可不得了,谢楼的腿青了一片,温鱼心脏一抽,急忙找活血化瘀的药。
“你说谁在装?你自己用了多大的力你自己不知道?”温鱼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他亲眼看见何一帆动的脚。
何一帆算是明白什么叫自作自受了,他见温鱼给谢楼细致地处理了伤口,立马给温鱼看自己的腿:“你看看我呢!我比他严重多了好吧!”
温鱼一眼瞟过去:“怎么,你是要给我看你的腿毛吗?”
何一帆一噎。
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可能是因为他的皮太厚了,居然一点青紫的痕迹都没有,反观谢楼,倒是真青了一片。
皮厚耐造也是他的错咯?
谢楼在这当儿显得十分善解人意:“算了,他对我有意见也正常,毕竟我刚才做得也挺过分的。”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疼痛难忍的表情:“不过我肯定是走不了了,这可怎么办。”
何一帆忿忿不平:“怎么,你不会还想让老子背你吧?”
谢楼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不可能。”何一帆拒绝。
他都能猜到谢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让他背的话,谢楼绝对会整他。
不过用不着何一帆拒绝,温鱼也不可能让他去背谢楼,有了何一帆偷袭谢楼的前车之鉴,温鱼解开两人手腕上的手铐,蹲到谢楼面前:“来,我背你。”
何一帆一愣,看了看温鱼的身板:“你背?别把你砸死了,还是我来吧。”
温鱼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防备地看着何一帆:“你一边儿去,不准你背。”
何一帆无语:“……他用异能了!他现在是装的!”
温鱼油盐不进:“不该用吗?你都偷袭他了,要是不用异能岂不是要被你踢断腿。”
何一帆:“……”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谢楼这种奸诈小人在温鱼眼里,居然是这么容易被欺负的形象。
何一帆不说话了,要他说,温鱼这是无药可救,睁眼瞎,怪不得能看上谢楼。
谢楼也不想让温鱼背,他撑着扶梯站起:“其实也不是很疼,勉强可以走。”
但被温鱼按住了:“不要乱动,我让你上来就上来,我背你上楼。楼哥,听话。”
谢楼一顿。
谢楼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谁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听话。
就连谢楼的父母也没有。
从懂事起,到十岁之前,哪怕是打碎碗筷或者考试失利这样几乎所有人都难以避免的错误,谢楼都没犯过。
这并不是代表他被家里人管得有多严,或者说他家教有多可怕,他被管得连错都不能犯。
恰恰不是的,谢家的家风和温家差不太多,父母都很开明,虽然谢父谢母没有温父温母那样溺爱孩子,但该有的教育和爱都是一样不少的。
而谢楼之所以是这个样子,应该说,谢楼天生就是这个样子。
那些错误对于他来说低级得可怕。
他在识文认字的年纪,就已经开始学习赚钱和如何在这个社会立足了。
高中时期的他已经开始插手谢父公司的高层决定,涉及一些未来导向的问题,他的父亲甚至会在召开股东大会前征询他的建议和想法,谢家这些年的发展蒸蒸日上,有一半的原因都在他这里。
他不需要听谁的话。
而此刻,他缓慢地趴到温鱼的背上,好像再一次,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了支点。
一个模糊的支点。
温鱼感到了身后人的妥协,但重量明显不对,温鱼道:“不要浪费能量值,楼哥,这也太轻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背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谢楼没说什么,默默地放了点重量。
温鱼道:“一点异能都不要用,我说了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真没问题?别逞强。”
温鱼吞了一口唾沫:“没有。”
后背的重量忽然加重,温鱼的步子却仍然很稳:“我说的吧,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背着谢楼,从二楼到了五楼,甚至一口气都没有歇。
别的东西温鱼不知道,但他知道,哪怕谢楼有两百斤,他也是背得起来的。
不过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背谢楼,也是最后一次了。
三人到了五楼,这是一座下沉式商场,凭地势而建,五楼和一楼都有出入口,也都有停车场,而超市修在五楼。
这恰好方便了他们找完物资再去找车,超市卖场很大,几乎占据了一整层,由于断电而显得阴森森的,货架上的一些装饰灯还有电,忽闪忽闪。
那些彩灯亮起的时候,在卖场里游走的人影也随之显现。
行走轨迹漫无目的,动作缓慢僵硬,基本可以确定是丧尸无疑。
像平芜市这种重灾区,温鱼其实没有抱太大希望能够找到食物,但一眼望过去,心还是凉了半截。
在末世,总是能够看到一些日常里见不到的新奇景象,比如铁轨上的公交车,比如男女混合的卫生间,又比如现在,空空荡荡的超市。
这种感觉温鱼还真不知道怎么形容,印象里的超市都是满满当当应有尽有,而现在,零食区的货架比他们三个人的脸都干净,鲜肉区横躺着十几具尸体,和食物有关的区域除了丧尸就是丧尸,瞧不见一点食物的影子,就连调料区都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小袋花椒,孤零零地躺在那儿。
三人注视着那袋花椒,温鱼抬手,默默地把它揣进了包里。
不要白不要。
谢楼还记得温鱼那天说过的话,问他:“不是不喜欢花椒吗?”
温鱼:“更不喜欢被饿死。”
三人在卖场里仔仔细细转了一圈,收获只有一把剪刀,一颗奄奄一息的大葱,半块干辣椒,和一小袋花椒。
当然,还有从二楼带上来的几件新衣服。
但没有食物的话,这些新衣服唯一的作用应该就是让他们走得体面点。
何一帆不知在哪里捡到一盒口香糖,他一边嚼口香糖一边道:“我早就知道,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还有食物,都三个月了,该被抢的早就抢走了。还是直接去找车吧,能早点进区就不用饿肚子了,剩下的食物还能撑个两三天,找到车的话完全够了。”
何一帆说话时,谢楼一直靠在收银台前,眼神扫着那些空荡荡的货架,他冷不丁开口:“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奇怪?”
温鱼和何一帆同时看向他。
谢楼问何一帆:“口香糖是在哪捡到的?”
何一帆想了想:“好像是……海鲜区捡的?还是鲜肉区来着?”
“它本来应该在收银台。”谢楼敲了敲身侧的广告牌,上面的口香糖品牌和何一帆手里的一模一样,何一帆没理解谢楼的意思:“所以呢?这破超市都这么凌乱了,你还指望这些东西都待在原位呢。”
谢楼没答,又问:“干辣椒、大葱还有花椒是在哪里找到的?”
“饮料机、海鲜区、调料区。”
谢楼这么一提,温鱼想起,确实是在这些地方找到的,他还疑惑呢,为什么会在虾槽里捡到一把没有拆封的剪刀。
谢楼的视线忽而一转。
温鱼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一片摆调料的货架。
谢楼道:“摆调料的货架后面,是不是有扇门。”
装饰灯在此刻正好晃了一晃,货架后面的那扇门上,贴着‘闲杂人等免进’的告示,就是超市里非常普通的杂物间。
三人齐齐望过去,温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他看过去的那一刻,那扇门似乎动了,吱嘎一声,里面露出了一双眼睛。
第26章 第 26 章
那双眼睛应该是想偷看他们三人走了没有, 没想到一打开,和温鱼三人对视个正着。
“被发现了。”陈希转过身:“向,怎么说。”
被叫做向的男人身体浸在黑暗里, 但借着一点微弱的光,也能够非常清晰地看出来, 他的脸色白得不正常。
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手臂的皮肤甚至隐隐有点发青, 皮肤下面的血管青紫交错,但里面的血液似乎已经停止了流动。
他手边放着一块写字板,刷刷写了个字:“等。”
屋外,何一帆问:“硬闯?”
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 这座超市大部分的食物,应该都在这里面。
但相对应的,这座超市里最强大的一支势力, 应该也在这里面了。
这和拆盲盒一样刺激, 三人逼近房门, 温鱼左看右看道:“要不……友好一点?”
何一帆看他:“你要怎么友好?”
温鱼深呼吸一口气, 搓了搓手热身,面朝房门。
“扣扣扣。”
“你好, 有人在吗?我们想要点吃的, 如果可以的话……”
何一帆:“……你傻逼啊。”
放在三个月前, 别人可能只是骂一句骗子就算了, 放在现在, 你向别人要饭,等于要别人的命。
鬼才会给你。
温鱼话音刚落, 房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不出何一帆所料, 一个不明物体飞速砸了出来,温鱼抱头躲闪,谢楼伸手替他抓住了那飞出来的玩意儿。
房门又嗖地一声合上,三人对着谢楼手里的东西定睛一看。
一盒芒果味曲奇饼,生产日期三个月前,还非常新鲜。
何一帆傻眼,这都行?
他也学着温鱼的样子凑上去,恬不知耻道:“我对芒果过敏,能不能给一盒蔓越莓的奥利奥?还有辣条吗?要麻辣王子,卫龙的也可以,对了,我还想喝饮料,有风味酸奶吗?”
何一帆苍蝇搓手,三秒后,一个马桶刷子从里面扔了出来。
何一帆:“……”
温鱼和谢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温鱼捏了捏谢楼的手,推谢楼:“你去要,楼哥,你长得帅。”
何一帆用马桶刷子指向自己:“什么意思?我不帅?”
温鱼还在计较刚才的事情,怼他:“喜欢搞偷袭的男人没有帅的,和马桶刷子一样丑。”
何一帆一把掐住温鱼的脸:“再说一遍呢?”
趁着谢楼去前面讨饭了,欺负温鱼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温鱼被他揪得脸痛,恨恨地呲牙想要咬他,何一帆突然道:“不对啊,这末世我怎么觉得你小子还长胖了呢?我们上次见面也没多久吧,你脸那时候没这么肉。”
温鱼一直有非常顽固的婴儿肥,以前有段时间天天住院,挂水挂得快要皮包骨头了,但脸上一眼看过去都是有肉的。
一眼就手感很好的样子。
温鱼把自己的脸从何一帆的手里解救出来,揉了揉被掐得麻木的脸:“你才胖了,楼哥说我瘦了,要多吃点才行,我现在还长身体呢。”
何一帆嗤笑:“长身体有什么用,异能又不会跟着身体一起升级,你那破瞬移异能还没我跨一步来得远。”
温鱼:“……”
呵呵,不好意思,他甚至连这种破瞬移异能都没有。
两人拌嘴时,耳边,传来“轰”地一声。
温鱼和何一帆同时一惊,转过头。
谢楼把门拆了。
看样子,应该是要饭没要到,恼羞成怒了。
杂物间的门重重倒地,发出一阵剧烈而又连续的碰撞声,吸引了周围的丧尸,温鱼拉过谢楼拔腿就想跑,谢楼拽住了他:“跑什么,不是要找食物吗?”
他示意温鱼看向屋内:“全是食物。”
温鱼顺着谢楼的示意,看了一眼。
顿时,他走不动道了。
这简直是老鼠掉进了米仓里,温鱼坚定地吩咐何一帆:“快拿马桶刷子去对付外面的丧尸,这里就交给我们。”
何一帆被赶走了。
温鱼注意到杂物间里只有两个人,除此之外,全是被码得整整齐齐的物资。吃的喝的,应有尽有。
他滚了滚喉结。
打量着里面的人。
左边的男人身量高挑,看起来病恹恹的,脸色白惨惨,温鱼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对付。
右边的男人身量和左边的男人差不多,造型非常吸睛。
白色衬衫,黑色垂感牛仔裤,齐踝铆钉短靴,衬衣松散地扎在裤腰里,露出银色的裤链,衬衣领口开到了锁骨下方,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肉,手腕衣袖卷起一截,手腕上还有银饰。
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看起来很像狐狸。
温鱼扫他一眼,脑子里就想起某些短视频平台上穿着白色衬衣卖弄风骚的男网红。
简直一模一样。
四个人,八只眼睛互相扫了片刻,温鱼先开口:“你们好,我叫温鱼。这是我的哥哥,他叫谢楼。我们想要一点你们的食物,可以免费给我们吗?”
这可能就是有礼貌的不要脸。
温鱼生动形象地诠释了这句话,话音落地的时候,他明显看到那个白衬衣笑了一下:“温鱼?小鱼?好可爱的名字。”
温鱼一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可他是一个男的啊!
他就觉得这个男的不对劲!这个白衬衣才是那种一眼就是gay的类型!
温鱼决定忽视掉对方的话,他打开自己空空如也的包,拉链大开:“谢谢,我也觉得我的名字很可爱。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应该需要这么多食物,把这个包装满的量,因为我们的团队一共有五个人。”
谢楼上一秒还面色不善地注视着陈希,下一秒,他眉毛没忍住一抽,看向温鱼,唇角弯起了一点不明显的弧度。
温鱼说话的功夫,那个脸色青白的男人也打量着他们。
他的记忆非常好,只要是见过一面,并且知道名字的人,他很难忘记。
现在这两个少年,他就能够很清晰地回忆起来。
甚至能够回忆起见到他们的那一场宴会。
一瞬间,他像是从温鱼的身上看到了某人的影子,眉眼嫌恶地皱起,本来就惨败的脸色像是更加惨然了。
但他也清楚,像只是像,毕竟不是。
他抓起写字板,写字的动作有些僵硬:“一个要求。”
这人真爽快,这就谈上要求了。
“什么要求?”温鱼问。
男人突然后退一步,把陈希推到了前面:“把他带走。”
温鱼稍稍一愣:“带去哪?”
“零区。”
陈希扭过头看男人:“嗯?你过河拆桥?”
男人写道:“嗯。”
陈希:“……不愧是你,向。”
温鱼觉得‘向’这个姓有点耳熟,好像乐遥那个所谓的A级好朋友,也是姓向来着?
不过肯定不是一个人,这个人看起来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和强大的A级异能者半点都不沾边。
他们反正是要进区的,其实不太在乎多带一个人,但总不能突然带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没有一点安全保障。温鱼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来龙去脉,他发现了一点明显不合理的地方:“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进区?”
“听到的。”
温鱼一愣:“什么时候……”
哦,应该是刚才他们在外面讨论找车的时候,但这个人的听力也太好了吧!堪比丧尸。
温鱼道:“为什么要我们送?你们怎么不自己进区?而且为什么是送他进区,你的意思是你留在这儿?”
能够在这座商场里占据这么多资源,这两个人,应该是有一些手段在的。
陈希道:“怎么就商量起来了,我可没说我要走。”
男人没搭理他,用手写板和温鱼交流:“我出不去。”
“你为什么出不——”
温鱼的话问到一半,谢楼忽地拉着他朝后退了一步。
他侧目看向谢楼,不明白谢楼为什么拉他,谢楼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温鱼顺着谢楼的视线看过去,在男人的脖子上,看见了黑色的经络。
那些黑色的经络像树根一样,从男人的衣服里蜿蜒而上,前面的延伸到下颌线,后面的延伸进黑发。
温鱼的腿瞬间发软。
这个人,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不是……只有丧尸才有的纹路吗?
想要区分人类和丧尸的外貌非常轻松,丧尸拥有僵白发青的皮肤,不协调的肢体,破损的声带,以及不明原因的黑色纹路。
这些纹路通常遍布全身,但在脖颈、手腕、脚腕这些部位,会异常密集。
但也不排除人类会有这种形状的胎记。
温鱼的眼神从男人的脖子往下,又去扫他的手和脚,可惜,对方穿的是长袖和长裤,看不清。
这更奇怪了。
这么热的天气,他穿这么厚,但一点汗水都没有。
他为什么不能出去?
温鱼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离谱的答案——丧尸体内的血液是冷的,被太阳晒着会非常难受,大概就等同于把一块冰丢进沸腾的锅里那种难受程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丧尸和封建迷信里的鬼差不多,既怕光又怕热,喜阴喜暗喜潮湿,而且都是死人变的,见光就死。
一个有理智的丧尸是绝对不会愿意晒太阳的。
有理智的……丧尸。
温鱼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谢楼很明显地感受到他被吓到了,安慰道:“没事,不用害怕。”
他捏了捏温鱼发冷的手指:“我在这儿呢,你直接和他谈,想拒绝就拒绝,想同意就同意,楼哥保护你的安全。”
谢楼的话就是定海神针。
温鱼浅浅缓了一口气,准备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问对方:“你为什么……不能出去?”
男人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就是你们俩想的那样。”
温鱼心脏猛地一沉,他居然又听到了。
丧尸的嗅觉和听觉非常灵敏,这样的距离,能听到他们说话不是什么难事,但前提是,他真的,得是丧尸。
温鱼几乎已经能够猜到,如果这件事情被思维网的那些人知道,会引起什么轰动。
对那部分追求长生不老的人来说,变成丧尸的同时还拥有理智,这不就是另类的长生?
但现在不是猜网友反应的时候,温鱼回神,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该不该问,但还是没控制住:“为什么,你和别的丧尸不一样?”
温鱼非常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和谢楼分开以后,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会变成丧尸,如果可以变成一只有理智的丧尸的话,似乎变丧尸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甚至为了保留一具完好的肉身,他可以绑架一只丧尸让它咬自己一口,这样就免了被丧尸群围殴咬得脑袋都没有的可能。
男人道:“不知道。可能是个人体质问题。”
“体质问题?难道是血型吗?不对啊,如果是因为血型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你这样的情况。难道是因为你吃过什么其他的东西?比如什么千年人参、万年太岁啥的。”
“太岁?”
温鱼道:“就是一种很厉害的菌子!书里都这么写。”
“……”
他说得激动,越走越近:“有吗?”
“没有。”
“那你有痛觉吗?”
“没有。”
谢楼没让他靠男人太近,搂着腰直接把人揽了回来:“了解这些做什么?”
温鱼打哈哈:“好奇。”
“没必要好奇。”谢楼嗓音微凉,温鱼道:“怎么没必要,说不定哪天用得上呢。”
他这话一出,谢楼浅眸一斜,问他:“谁用得上?”
第27章 第 27 章
温鱼一时语塞, 他眼珠一转,指向在不远处驱赶丧尸的何一帆:“我替何一帆考虑考虑。”
何一帆头皮一紧。
温鱼话锋又转:“而且楼哥你难道不觉得,如果真的可以这样的话, 其实做丧尸比做人爽吗?”
感受不到疼,感受不到累, 活是不算活, 但死也死不了, 而且不用吃喝拉撒,可以天天睡大觉,走到哪里睡到哪里。
最重要的是,大家不用再抢夺资源了, 反正死不了,学生不用上学,打工人不用上班, 全天下的人都来做丧尸, 世界大同。
温鱼注意到, 谢楼迟疑了。
片刻后, 谢楼道:“可以考虑。不过要确保万无一失。”他像是在温鱼的引导下仔细思索了一番:“等这项技术成熟了再说。”
男人无语地瞧着这俩,有些忍受不了这两个人, 用力敲了敲写字板:“没你们想的那么好。”
温鱼看他一眼, 蓦地反应过来什么:“确实, 不能说话了。沟通都要靠写字, 吵架的话得多麻烦。”
陈希突然补充道:“而且还不能吃东西。”
温鱼想要变丧尸的心思被这一句话砍掉一大截:“那不要了。”
陈希有点好笑地看着他, 语气一沉,带了点神秘:“那你要不要猜猜, 向吃什么?”
吃什么?丧尸还能吃什么?
吃人啊!
温鱼精神一振,朝后退了一步, 陈希把他的小表情都收入眼底,没忍住笑出了声:“小鱼宝宝你好可爱,皮肤怎么这么白,平时有在护肤吗?”
他的话题真是说换就换,而且怎么动不动就喊得这么……亲密,连楼哥都不会这么喊他的。
温鱼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没遇到过这么没有分寸感的人。
要是林再秋在这里,估计林再秋已经当场暴毙了。
温鱼不知道回答他什么,只能挑了句回答:“没护肤。”
他哪有那个时间,每天学习都要累死了。
陈希单手托腮:“宝宝你真的越看越好看,上高中还是大学啊?班上应该有很多女……男孩子喜欢你吧?”
这回,没等温鱼说话,谢楼已经黑了脸。
“缺男人了?你旁边不就有一个?乱发什么骚。”
温鱼:???!!!
楼哥在说什么?是中文吗?
他惊得下巴都合不拢,难以想象,从谢楼的嘴里听到了攻击性如此之强的话。
是个人都可以看出来陈希的性取向不太直,但这么直白又难听的说破……果不其然,楼哥是真的很厌恶同性恋了。
这话一出口,陈希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哎呀,哥哥生气了啊,兄弟感情挺好。”
他把兄弟感情几个字咬得很重,谢楼眉眼凝重,温鱼竟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硝烟味,他立马捂住谢楼的刀子嘴:“别说了别说了。”
他真怕谢楼再说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打起来就不好了。
那只叫做向的丧尸也敲了敲写字板,上书几个大字:“不要和男同一般计较。可以放心,他对你的兄弟不感兴趣,他有爱人,在零区。”
这话是写给谢楼的。
陈希呵呵一笑:“向,我不赞同,你这是歧视,赤裸裸的歧视。而且,我的爱人难道不是你吗?”
他朝向抛了一个媚眼。
不知道为啥,陈希说的话和一些动作都非常地浮夸,但放在他身上,一点都不违和,也不油腻,反而很帅。
可能长得帅的人做什么都是潇洒的。
不过这一波桃花眼传情对向来说,显然是对牛弹琴,哦不对,是对丧尸传情。
向面无表情地转过脸,一笔一划写下:“我还不想被光剑劈成两半。你该回去了。”
温鱼从两人的交流里收集到一些信息。
再结合向的解说,温鱼大概明白了两人是个什么情况。
陈希应该是本来就住在零区里的,而且在零区里有一个实力强悍的爱人。
他这次独自出区狩猎,在这座商场里,遇到了一具丧尸,本来准备一枪击毙,但定睛一看,发现这具丧尸,是自己的老朋友。
于是,他在这个地方逗留了快二十天。
现在,据向说,如果陈希再不回去,陈希的爱人就该发疯了。
但陈希似乎不太想回去,赖在这儿了,美其名曰是舍不得向。
但就连温鱼都看得出来,陈希应该是和对象吵架了。
不过别人的私事,温鱼也不打算过问,他还是更关心自己的粮食:“我们已经同意带他进区了,现在是他自己不愿意。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到了,你可以给我食物了吗?”
自从末世来临,温鱼以前的娇贵和腼腆早就一去不复返了,他现在在某些方面脸皮非常厚,要饭不可耻,能要到饭吃就可以。
生存嘛,不寒碜。
向最后还是没有劝得动陈希,陈希的意思是,等他待够了他自己会离开,向没办法,最后选择了妥协。
那些食物陈希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向一只丧尸又吃不了,因此温鱼很顺利地要到了一大包食物。
温鱼的包被挤得鼓鼓囊囊,能塞尽塞,向瞧他偷偷摸摸地捞了一袋威化饼,在温鱼准备出门时,拉住了他。
温鱼一愣:“怎么?”
他还以为这只丧尸要让他把饼干还回去,谁知道,向拿了一个塑料袋,把所有的饼干都送给了温鱼。
温鱼快要感动死了。
好人!大大滴好人!
不对,好丧尸!
多看了向几眼,温鱼渐渐发现,这个男人,虽然因为尸变的原因,看起来有点诡异的凶相,但细看的话,那副眉眼是非常温润的。
而且再看多几眼,温鱼竟然觉得他有点眼熟。
他突发奇想,问道:“你的异能是什么等级的?”
向稍稍一顿:“我没有异能。”
温鱼浅浅地哦了一声。
那就不是。
乐遥口中的向尹,可是A级异能者。
温鱼和谢楼满载而归,招呼上何一帆,三人从五楼的出口离开了商场。
停车场里的车果然已经报废得七七八八,三人在停车场浪费了将近三个小时,忙活到深夜,一辆能开的车都没找到。
虽然白天已经睡足了觉,但生物钟一到,温鱼就开始犯困。
他已经连着打了五六个哈欠。
夜晚的温度比白天低很多,末世的到来似乎也改变了全球的气候,哪怕是平芜市这种在以前一年四季都宜居的康养城市,现在也免不了极端天气。
白天热得要死,晚上又莫名其妙地冻人。
温鱼裹了一件厚厚的连帽冲锋衣,半张脸都捂在衣领里,只露出眼睛。
谢楼正在弯腰寻找一辆大奔的钥匙,温鱼坐在他身侧的石墩子上,圆滚滚的一团,脑袋一点一点。
眼前的谢楼从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三个。
不行了。
“扑通”一声,衣服的摩擦声取代了碰撞声,谢楼眼疾手快地把人扶稳。
温鱼双手耷拉,浑身都在往下沉,直接把脸埋进谢楼的同款外套里:“我就眯一小会儿,一分钟……”
谢楼直接弯腰把人背了起来,何一帆远远地瞧了过来,目光落在谢楼的腿上。
他就知道,谢楼这狗贼的腿伤是装的。
可恶,温鱼这个蠢货。
找车要紧,何一帆继续干正事,偌大的停车场只剩下谢楼和何一帆开车门关车门的声音,他们发出的动静很小,偶尔有一两只丧尸被吸引过来,谢楼负责解决。
现在的普通丧尸已经很难再对谢楼造成什么威胁。
温鱼是在被放进车里时醒过来的,汽车启动的抖动感把他的瞌睡震到了九霄云外,他猛地坐起:“找到车了?”
何一帆道:“你再睡会儿估计我们已经在零区门口了。”
可以听出来,何一帆的心情很好。
现在他们既有车又有食物,再去加油站和林再秋他们汇合,加满油,估计天将将亮就能进区了。
何一帆已经开始畅想进区以后的生活,他朝温鱼伸出双手,示意温鱼和他击掌,温鱼喉咙哽噎:“哈哈。”
温鱼把自己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衣领。
死了。
死定了。
第28章 第 28 章
睡睡睡!叫你睡!猪头!
谢楼开车, 车速很快,老天爷没有听到温鱼的祷告,车子没有抛锚, 轮胎也没有漏气,半个小时后, 他们准时到达加油站。
但令温鱼欣慰的是, 林再秋和乐遥还没到。
加油站外一片狼藉, 恐怕发生过不止一起爆炸,车辆残骸和尸体胡乱堆积着,谢楼绕路把车开进加油场所,三人下车。
加油机已经被毁得差不多, 三人把每个油枪都试了一试,油枪已经被损毁,早就出不了油了。
温鱼窃喜。
好耶!加油站没油了!
谢楼推开加油站工作间的门, 这间加油站应该是单独的供电系统, 里面有电。不仅有电, 电脑还开着, 可以使用。
何一帆尝试维修油枪无果,见两人进了屋子, 于是跟着进来:“怎么办?这加油站都没油了。”
谢楼在电脑上敲了敲, 扫了一眼:“还有。”
何一帆:“那去修油枪。”
加油站的传感器阀门还在运转, 电脑上可以看见柴油和汽油的储量, 油是有的, 但油枪坏了,里面的输油阀门自动关闭, 油出不来。
修油枪,他们三个门外汉, 怎么修。
温鱼觉得这个想法不但不靠谱,还很危险。
三台加油机,其中一台已经被烧得焦黑,不可能再修,何一帆对着自己的那台加油机捣鼓了半天,没有捣鼓出什么名堂,他突然道:“直接把这个加油枪砸了行不?”
温鱼直觉不行。
“我觉得,不可以。”
但何一帆不打算听他的,我行我素,他把油枪的头直接砸碎,里面的油从管道里冒了一截出来,然后自动停了。
温鱼跑进工作间里一看,地下的一台输油阀门自动关了。
何一帆:…………
现在只剩一台油机了。
愁眉不展之际,三人身后,冒出来一个幽幽的声音:“要不……让我试试?”
温鱼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转过身,从加油站的柱子后面,走出来一个女人。
她身高不高,穿很简单的淡蓝色长袖和黑裤,中长发用发绳简单地套起,几缕垂下的耳发捋到了耳后。
鼻梁上架一副眼镜,眼睛是整张脸上最漂亮的部分,弯月眼搭配上素净的五官,是一眼就让人觉得很舒服,没有恶意的长相。
女人身上什么也没带,连个防身道具都没有,她就这么直接走到了三个陌生男人的面前:“我其实比你们先到这儿。”她伸手一指,解释道:“我也是来给我的车加油的,不过你们突然出现,我就先躲起来了。”
这解释倒也说得通。
温鱼看见了她的车,在不远处的树下,一辆银色的蓝牌车。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突地,何一帆朝她走近一步,道:“你一个人?没有队友吗?”
她的表情略微变了变,漂亮的笑眼有些暗淡:“我一直和我男友同路。”
不过下一秒,女人又道:“但他已经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是被丧尸感染了?”何一帆问。
女人道:“不是,早在丧尸爆发之前,他就诊断出了很严重的肾病,一直没有匹配到合适的肾源,末世来了之后,医院也崩溃了,我们从医院逃了出来,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得到治疗,病情很快就恶化了。”
女人和男友的感情应该是很好的,提起死去的男友,眼眶立马泛红,眼角沾染了星星点点的泪水,看起来我见犹怜。
何一帆最开始对她好像还有些防备,现在见状,立马出声安慰:“这样啊……但你一个女生在外面流浪也太危险了,你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交个朋友。我们正好要进零区,可以顺路捎你一程。”
女人看向温鱼和谢楼:“可,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们。”
温鱼说不出拒绝的话:“可以。不麻烦,我叫温鱼,很高兴认识你。”
女人感受到他的善意,擦掉眼泪笑了笑道:“我叫林瑶。”
谢楼杵在旁边没说话,温鱼戳了戳他,谢楼垂眸,视线扫了扫林瑶,倒也没有拒绝:“谢楼。”
他说完,转身进了工作间。
何一帆对谢楼的不礼貌习以为常,他看向林瑶:“你可以直接忽略他,他这个人不怎么讨人喜欢,习惯了你就知道了。”
林瑶扶了扶眼镜,表示理解:“没事,现在这种世道,大家都谨慎一点才是正确的。我之前就是误信了旁人,那个人伪装成医生,把我和江云的所有物资还有药都给骗走了,不然的话,他可能还不至于走得这么早……”
江云,应该就是她已经去世的男友。
眼看她提起男友又要难过,何一帆及时递给她纸巾,两人聊了起来,谢楼搬着一箱工具从工作间里出来。
最后这台油机看起来挺正常的,油枪也正常,但就是开关怎么也按不动。
温鱼看见谢楼那一大箱工具,他问道:“做什么?”
谢楼:“拆来看看。”
温鱼非常讨厌脑力活动,一旦让他动脑子,他就缴械投降。
当他看见谢楼翻找出一本油枪的使用说明书时,他已经开始头痛了。
这油枪应该还是进口的,上面全是温鱼看不懂的文字。
谢楼虽然比他聪明,但也没有聪明到能够立马学会一门小语种,谢楼选择翻到图形说明,直接上手操作。
他成功地把油枪的壳子拆开了,温鱼崇拜地蹲在旁边给谢楼打下手,林瑶突然走了过来,端详一阵,她弯腰道:“加压轴心点卡住了。”
温鱼一愣,正要问什么是加压轴心点,谢楼已经找准了位置。
轻轻一拧,开关可以动了。
出油了。
林瑶道:“聪明,你怎么知道是那个位置。”
谢楼:“说明书上画了,猜的。”
谢楼拎起油枪,把外壳按照原样装回去,何一帆问林瑶:“你怎么这么熟?你之前在加油站工作过吗?”
林瑶点头:“干过一段时间,后来男友住院要人照顾,就辞了。”
她没有卖惨,但零零星星的话里,还是令人唏嘘。
何一帆顿了顿,忽地,去车上翻找出一件外套递给林瑶:“别冻着了。”
他找的是温鱼的外套。
谢楼瞥了一眼,把油枪递给温鱼让温鱼拿着。
他几步上前,从何一帆手里把温鱼的衣服拿了回来,找出自己的衣服递出去:“穿这件。”
温鱼举着油枪加油,他瞧着这两人围着林瑶,突然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何一帆对女生献殷勤倒没什么问题,但是楼哥……竟然在关心人。
林瑶穿上了谢楼的衣服,明显宽大的衣服把她人衬托得更加娇小。
温鱼觉得还挺好看的,这可能就叫做男友风。
林瑶似乎是不太习惯穿陌生男人的衣服,她的鼻尖闻到了衣服上淡淡的皂荚气味,和谢楼身上的气味一样,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谢楼:“谢谢。”
“不用。”
谢楼顺手把那一箱工具塞进了后备箱,温鱼这边很快加完了油:“林再秋和乐遥还没来,去工作间等他们?”
“可以。”何一帆转身,问林瑶:“你要不要眯一会儿?”
林瑶问:“还有其他人吗?”
温鱼点头:“对的,我们还有两个队友,要等他们汇合。”
林瑶微微侧过头,看了看她的车:“行,那我去把我的车开过来,也加点油。”
何一帆道:“你不坐我们的车吗?”
她道:“我车上东西还蛮多的,可能装不下。我还是自己开车吧。”
何一帆非常积极:“那我去帮你把车开过来?”
“不用。也不远,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谢谢。”
林瑶过去开车了,温鱼凑到何一帆面前:“何一帆,你不对劲。”
何一帆的视线从林瑶的背影收回,一手按上温鱼的脑袋:“你以为我这是为了谁!”
温鱼疑惑:“不是为了你自己?你表现得也太明显了,人家男朋友才刚去世,你这样,不好。”
何一帆捂心口:“我真是白瞎了,我这都是在为你操心啊!”?温鱼不解。
何一帆道:“林瑶这种类型,我和你说,是个男的,只要是直的,都喜欢。”他语重心长:“谢楼也不例外。”
“啊???”
何一帆道:“你什么时候见过谢楼特意把自己的衣服给别的女人穿?蠢鱼,你不是要追谢楼吗,怎么一点危机感也没有,别等谢楼和别人在一起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温鱼才不会哭,他又不是真的要和谢楼谈恋爱。
何一帆见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不信?不信你就去问谢楼,你问他觉得林瑶漂不漂亮。”
温鱼:“还是算了吧。问这种问题,楼哥会不会觉得我对他……”
哎???对啊。他吃飞醋,谢楼才会知道他是gay啊。
温鱼醍醐灌顶,立马迈着小碎步跑过去,凑到谢楼旁边:“楼哥,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谢楼怀里夹着从后备箱里翻出来的电热水棒,单手准备合上后备箱门,瞧温鱼凑过来,他顺手揽住温鱼的肩膀,带着人朝工作间旁边的休息室走:“问。”
两人穿着同款冲锋衣,但温鱼明显要比谢楼小只,几乎是被谢楼推着在走,他问谢楼:“林瑶漂亮不?”
谢楼没答:“问这个干什么?”
温鱼:“你回答我就好了。”
谢楼掠了温鱼一眼:“挺漂亮。”
温鱼道:“所以,你喜欢她?”
谢楼眉尾一抽。
这是什么逻辑。
“她漂亮我就喜欢她?”谢楼就差拿热得快敲温鱼的头,温鱼抬眸:“你不喜欢她的话,那你为什么把你的衣服给她穿。”
下一秒,温鱼被谢楼带进了休息室,休息室的门咔哒一声合上,谢楼顿住脚,趁温鱼不防转过身,把人撞到了门板上。
温鱼的后脑勺差点碰上去,但被谢楼托住,骤然的靠近令谢楼的鼻尖蹭到了他的鼻尖,热气忽然包裹了温鱼,他不明状况,想要偏开头,谢楼忽地用手臂挡住了他,再一次俯身亲了他。
但或许是因为温鱼今天说过不准谢楼再亲他了,因此谢楼这次亲的是眼睛。
温鱼不明白谢楼为什么突然又亲他,眼帘颤了颤,喉咙有点痒:“我在和你说事情,你亲我干什么。”
谢楼把他稍稍抱起来了一点,又亲了亲温鱼的耳朵:“这才是喜欢。”
第29章 第 29 章
热气像是蚂蚁一样在温鱼的耳朵上爬, 他被谢楼箍紧了腰,躲又躲不开,只能伸手去捂谢楼的嘴。
谢楼一口咬住温鱼的手指。
咬得不重, 但把温鱼的脑子咬得晕乎乎的。
谢楼的意思是,不喜欢林瑶, 喜欢他。
他当然知道楼哥喜欢他。
但这不是一样的喜欢啊。
楼哥笨蛋。
“你会亲林瑶吗?”温鱼问他。
“你觉得会不会?”谢楼真想敲他了, 温鱼道:“不会。是因为你不好意思。”
会不好意思, 这才是男女之情。
至于他,谢楼可以随便亲,因为他们是兄弟。
温鱼捋这个关系捋得非常顺溜,谢楼的热得快直接敲上了他的头顶, 温鱼吃痛,低低地啊了一声:“你打我干什么!”
谢楼道:“敲木鱼。”
温鱼:“……你才木。”
谢楼没再和他掰扯,把水热好, 拧了一条毛巾递给温鱼:“洗脸, 先睡一觉。”
温鱼接过毛巾擦脸, 他洗脸的时候动作特别轻, 像是生怕把自己的脸擦坏了似的,谢楼看不下去, 一把薅过毛巾, 把温鱼的脸搓得通红。
温鱼差点被毛巾捂死, 他一张脸被搓得红扑扑的, 在透气的当口, 小声问谢楼:“你不喜欢她的话……为什么要给她穿你的衣服。”
这话问得非常没有底气,温鱼明明没有吃醋, 但总觉得问出这种话的时候,自己就是真的在吃醋了。
脸更烫了。
谢楼的视线移了过来:“怎么了?”
温鱼耳廓发红:“你随随便便就把衣服给别人穿, 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谢楼挑眉:“怎么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了。”
好像确实没什么关系,但温鱼本来就是在胡闹,他一拍身下的榻榻米:“你什么态度?你把衣服给别人穿你还有理了对吧,我懒得和你说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用在意我的感受。”
他看起来火气旺盛,直起身就要推门出去,谢楼飞快勾住他的手:“去哪儿?”
“要你管。”
“这么生气?一件衣服而已。”
“什么叫一件衣服而已!这是衣服的事吗!”
谢楼把人往回拉:“那是裤子的事?”
温鱼:“……”
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谢楼还看不出来他这吃醋的态度吗。
直男真是令人头疼的生物。
温鱼本来是装的生气,现在是真有点郁闷了:“你别拉着我,我去隔壁和何一帆睡觉,让林瑶和你一起住。”
他话音刚落,谢楼施加的拉力蓦地增大,温鱼一时不防,摔进了他怀里。
谢楼靠在榻榻米上,把温鱼圈在怀里,双手把温鱼的腰箍得很紧,轻声道:“我刚才态度确实不好,我道歉,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一定不把衣服给别人,别生气了,快睡觉。”
两人挤在不算宽大的榻榻米上,温鱼窝在谢楼怀里,听着谢楼的道歉,他反问:“错哪儿了?”
谢楼略微沉默:“错在不该给衣服。”
温鱼道:“为什么不可以给衣服?”
“因为那件衣服是去年暑假爬月泉山的时候,小鱼用零花钱给我买的,所以不能随便给别人穿。”?谢楼不提起温鱼都快忘记了。
但既然提了,温鱼道:“不仅是这个原因,还有,那是你穿过的衣服……”
他说完,觉得这样依然无法明确表达自己的醋意,补充道:“那上面全是你的味道,这太亲密了。”
“比我们现在还亲密吗?”谢楼的下巴浅浅地搭上了温鱼肩膀,侧过头,牙齿发痒似的在温鱼侧颈处虚张声势地咬了一口:“我们什么亲密的事情没做过?没有人比我们更亲密了,宝贝。”
温鱼耳根蓦地滚烫。
他躲开谢楼的牙齿,往下滑了滑,用后脑勺撞了一下谢楼的肩膀。
谢楼像是笑了一声:“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要吃一些奇奇怪怪的醋。”
——
夜深,玻璃上的雾气越聚越厚,在第一缕晨光袭来时,凝聚成了细小的冰花。
加油站外,依然空空荡荡,凉风席卷着落叶匆匆而过。
温鱼是被冻醒的,他眼花缭乱地起身,谢楼察觉到怀里的动静,旋即醒了过来。
两人同步伸懒腰打哈欠,温鱼搓了搓手,朝窗户看过去,除了一片白茫茫的水汽外,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两人洗漱好推开门,一股冷风扑面而入,凉入肺腑,温鱼看了看苍白的天,又看了看堆到自己膝盖的积雪,他站在门口,有感而发:“原来这就是世、界、末、日。”
轻轻一哈气,空气里立马出现一缕白雾。
温鱼在原地跺了跺脚,他觉得,再待在区外,别说丧尸了,就是这鬼天气迟早有天也能要了他们的命。
这天气变化也太变态,昨天还热得要死,今天就开始下雪。雪花恐怕呼啦啦吹了一整晚,现在虽然已经停了,但完全把他们的路堵死,不仅如此,车也被雪给埋了。
隔壁,何一帆和林瑶先他们一步醒过来,一人扛着一把铲子在清雪,已经在门口清出了一小段路。
何一帆见温鱼推开门出来,举起扫帚:“终于醒了,还以为你俩被冻死了呢!”
他扔给温鱼和谢楼一人一件羽绒服:“昨天的衣服真是拿对了。”
温鱼把羽绒服裹好,整个人只露出眼睛和手在外面,他伸手也去墙边抓了一把铁铲,吭哧吭哧开始铲门口的雪:“这么大的雪,赶不了路了。”
温鱼的语气听起来不乏遗憾惋惜。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非常虚伪的遗憾。
“对啊,林再秋和乐遥绝壁是被堵在路上了。”何一帆道:“我们也别去找他们了,就在这里等雪化吧,他们应该会找过来的。”
“行。”
所有人卖力清了一上午的雪,温鱼累得大喘气,他把铲子插进雪里想要歇会儿,谢楼扛着铲子路过他旁边,突地顿住脚步:“小鱼,你脖子上有东西。”
温鱼一愣,谢楼的语气略显严肃,温鱼有些惊恐地看他,脖子僵硬,一动不敢动:“虫子?”
“嗯。”谢楼喉结滚动:“你别动,我给你拿下来,小心它咬你。”
温鱼浑身僵直:“什么虫啊?不会是蟑螂吧?楼哥你快点,啊!!!”
脖子忽然被一只冷冰冰的手冻了一顿好的,温鱼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被整了时,谢楼已经跑了。
“谢楼!”温鱼怒气冲冲:“讨厌鬼!”
何一帆和林瑶抬头时,谢楼和温鱼已经和平解决了矛盾,温鱼挂在谢楼的背上,就差骑到谢楼头上去。
林瑶站在何一帆身侧,道:“谢楼对温鱼,好像很特殊。”
何一帆瞟了她一眼:“是很特殊。”他不乏刻意:“我甚至怀疑啊,谢楼喜欢温鱼,不喜欢女的。”
何一帆觉得自己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朋友,为温鱼的爱情操碎了心。
但温鱼本人浑然不觉,他在和谢楼算账的过程中,不小心把谢楼的外套拉链扯坏了,现在正在发愁。
谢楼垂眸瞧着他,语气非常欠揍:“你现在说怎么办吧。”
温鱼:“……”他手里捏着那个被拽下来的拉链头:“我给你上回去不就好了?计较什么,小气鬼,大不了把我自己的赔给你。”
温鱼尝试了好几次,都没给谢楼怼回去:“你脱下来我再给你弄。”
谢楼不脱:“你想冻死我?谋害亲哥对你有什么好处。”
温鱼:“……”
嘴贱。
很欠揍。
两人掰扯来掰扯去之际,林瑶突然走了过来:“怎么了?”
谢楼双手插兜,恢复了高冷,没说话。
温鱼道:“他的拉链不争气,自己坏掉了。”
谢楼挑眉:“?”
林瑶放下铲子,走到两人身边伸出手:“我来试试?”
温鱼立马同意,他直接把谢楼扔给了林瑶:“谢谢瑶姐。”
林瑶接过拉链,在谢楼面前微微俯身,纤细的手指握住了谢楼的衣摆。
谢楼像是想要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林瑶,但林瑶的动作很快,手巧得不像话,谢楼还没来得及脱,她三两下就把拉链给上好了。
何一帆刚扬起一铲雪,抬头就瞧见这么一副画面。
林瑶给谢楼修衣服拉链,而谢楼就那么垂眼瞧着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躲开。林瑶修好拉链后,还顺带给谢楼把拉链拉上了,直接拉到了下巴处。
卧槽……这也太他妈暧昧了。
温鱼这蠢货,就在旁边看着啊!
何一帆恨铁不成钢,他扔掉铲子,几步奔上前去,把温鱼拉开:“怎么回事?你就这样干看着啊!”
温鱼眼里进了一片雪,冻得他眼睛生疼,他正揉呢,突然被何一帆拽开,温鱼眼睛一眨,就是一滴水珠:“那我能怎么办?我又不会修拉链。”
何一帆被他的‘眼泪’吓到了。
天哪,真是可怜的娃,都委屈哭了。
何一帆脸色一变:“不至于不至于。”他拍了拍温鱼的肩膀:“修拉链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他递给温鱼一张纸:“先别哭了。”
温鱼接过他递来的纸,按住湿乎乎的眼睫:“我没哭,是雪跑到眼睛里面去了。”
何一帆:……听听,多么拙劣的借口。都难过成这样了还要面子呢。
何一帆唉声叹气,温鱼这才慢半拍地和他同频共振:“呜,对,我不会修拉链,我好失败,楼哥一定不会喜欢一个不会修拉链的我。”
他假哭到一半,眼前突然一黑。
有人把他羽绒服的帽子给他盖上了。
温鱼两眼一抹黑,伸手去扒拉,谢楼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继续铲雪。”
谢楼拖着他就走,何一帆看不下去:“谢楼。”
谢楼脚步一顿。
何一帆道:“他都哭了,你不能对他好一点?”
第30章 第 30 章
“哭了?”谢楼揭开了温鱼的帽子, 俯下身子凑近他:“给我看看怎么哭的。”
温鱼慢吞吞地反应过来,就差给何一帆竖大拇指。
干得漂亮!对,就这么宣传他!他才不是雪进了眼睛, 他就是看见谢楼和林瑶接触这才难过哭了。
温鱼双手捂脸,后退一步, 嗓音哽咽道:“没, 没哭。”
何一帆还在持续输出:“什么没哭, 眼睛都红了还说没哭。”
“你别说了。”温鱼假模假样地想要拽何一帆的袖子,手被谢楼截住,谢楼弯腰看他,没拿捏住温鱼哭的原因, 他斟酌了片刻,缓慢地把温鱼冷冰冰的手朝自己的脖子上捂:“给你冻回来,别气了。”
温鱼微微愣了一愣, 感受到掌心温热的触感, 他指尖微蜷:“不, 不是因为这个。”
他才没有那么幼稚。
“那是因为什么?”谢楼的指腹在温鱼的手背摩挲, 声音温柔了不少:“你要张口和我说,我才明白。”
何一帆在一旁催促温鱼, 就差替温鱼表白了。
温鱼喉咙一哽, 什么都还没说出口, 林瑶走了过来:“二楼的通风管道里, 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顷刻间打断了温鱼的思绪, 他们跟着林瑶进入工作间,抬头一看, 有一些灰正在扑簌簌地从那四四方方的通风管道朝下落。
温鱼在那一地的灰尘里,看见了一些细碎如同粉末的翅膀和蚊子腿一样的四肢碎片。
何一帆一脸恶心:“这啥啊, 里面不会有马蜂窝吧?”
林瑶道:“不一定,可能是污染物。”
“暂时先把通风口堵起来。”
她从一旁找来胶带和塑料板,何一帆准备从她手里接过:“我来堵吧。”
“没事,在家里这种事情都是我做,我比较拿手。”林瑶踩着凳子爬上桌面,对何一帆道:“你给我递一下东西好了。”
林瑶的身高不高,踩上桌面,正好可以够到通风口。通风口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当她把塑料板贴上去时,有什么东西受到惊动,争先恐后地从里面飞了出来。
林瑶没躲闪,沉着冷静,动作利落地封住了通风口,那零星漏网的一两只飞蛾形状的虫子钻出来,直朝何一帆冲过去,何一帆嚷嚷一声,逃命似的往外跑,他脚下不察绊到桌面,林瑶正要从桌上下来,被他撞得摇摇晃晃,亏得谢楼站在旁边,扶了她一把。
“谢……”
“没事。”谢楼松开她,看向温鱼。
温鱼正盯着他们,眼神发亮。
谢楼下意识觉得不太妙。
“啊啊啊啊啊天杀的为什么只追我啊!”何一帆被飞蛾追到了屋外,绕着加油站跑了三圈才把那只大扑棱蛾子甩掉,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时,温鱼正坐在门槛上,眼睛和鼻头通红地看着他。
他在温鱼的眼尾和脸上看见了奇怪的水渍:“你在这儿干嘛?”
温鱼被冻得牙齿打颤,哆哆嗦嗦道:“你看不出来吗,我在哭。”
“哭啥?”何一帆疑惑地凑近,从他的脸上捏起一片还没有化干净的雪,温鱼见状,立马摸了摸脸,从怀里掏出一面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镜子,仔仔细细地把眼睫毛和脸上剩下的雪花弄干净了。
刚弄完,他又重新捡起一坨雪,均匀地涂抹到了自己的脸上:“哭我即将逝去的友情。”
何一帆:“???”
何一帆在屋内左瞧右瞧,问他:“谢楼和林瑶呢?”
温鱼指了指隔壁:“楼哥去做饭了,瑶姐还在加固通风口。”
何一帆嗅到了食物的香气。
他就要进屋,温鱼抓住他的裤腿:“你进去的时候,记得和楼哥提一嘴,炖一锅酸萝卜汤,就用我们在商场拿到的酸萝卜调料。”
何一帆不解:“你自己去和他说呗?”
温鱼摇脑袋:“不行,我在和他冷战。”
“冷战???”
“对。”温鱼道:“他刚才抱了林瑶,我现在非常生气。”
“啊?”何一帆回忆:“哦,那不是情急嘛,那代表不了什么的。”
何一帆难得替谢楼说话,温鱼打断他:“行了你不要说了,我有分寸。总之你记得把酸萝卜汤给我炖了就好了,我今天中午要吃酸萝卜汤泡饭。”
“行……行吧。”何一帆瞟一眼温鱼,他觉得温鱼可能是和谢楼待久了,现在也变得神经兮兮的。
被单方面冷战的谢厨师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冷战了,饭菜端上桌,温鱼闻着味从外面跑进来,一屁股坐到桌子旁边,行云流水地开始往自己的碗里盛汤。
他才盛一勺,手里的米饭被人拿走,谢楼给他盛了一碗干干净净的汤:“要喝汤就先喝汤,要吃饭就吃饭,汤泡饭,不行。”
温鱼眼巴巴地瞅着自己香喷喷的汤泡饭毁于一旦,心里的小人在打滚,他把谢楼递给他的汤推还给谢楼:“我是你什么人啊?你凭什么管这么宽。”?
“你觉得呢?”谢楼搁下碗,温鱼心里扑通一声,但还是硬气道:“不让吃就不让吃,那我不吃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温鱼嘴是硬的,心是虚的,他飞快地离席,跑回休息室,把自己丢到了榻榻米上。
按照楼哥对他的宠溺程度,应该过不了一会儿就会妥协,端着汤泡饭来给他道歉的。
温鱼拿准了会这样,果不其然,他刚把自己卷成一条毛毛虫,谢楼就走了进来。
温鱼翻一个身,面朝沙发背,表达对谢楼手里饭菜的抗拒。
谢楼把饭菜搁到一旁的桌面上,然后,反锁了休息室的门。
“小鱼,我再问你一遍,要不要好好吃饭。”
温鱼听到了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但他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选择了一杠到底:“我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你管不——”
最后一个“着”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忽地被人压住了。
谢楼扯开了他裹着的被子,把他从里面捞了出来,温鱼愣神之际,根本没有看清楚谢楼的动作,只知道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和脚已经被铐住了。
谢楼面无表情,转身,把桌子拖到了沙发边。
温鱼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你这是绑架,强迫,我没有人权的吗……”温鱼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点害怕,他想要朝后挪,谢楼一把勾住他的腰,把他抱到了自己腿上:“你自己选的。”
谢楼的嗓音不疾不徐:“现在,你还可以选,是让我喂你吃饭,还是自己动手吃饭。”
太可恶了,太霸道了。
温鱼的拗劲儿一下就上来了,他不动手,谢楼把饭喂到他嘴边,温鱼闭嘴:“不吃。”
他温鱼今天就是饿死,也不会吃谢楼一口饭。
他明显感觉到谢楼的呼吸沉重了几个度,在任何方面,谢楼都能依他,但在吃饭这一点上,谢楼向来不接受他的讨价还价。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要是再和我犟的话,等会别哭。”
温鱼依然没有当一回事:“你少和我来这套,你难道还要打我……”
温鱼话音未落,突然被扔到了沙发上,他摔得七荤八素,想要朝后躲,但没有给温鱼任何喘息的机会,谢楼扣住他的双手,一口咬住了他的嘴唇。
温鱼胸口剧烈起伏,他曲起膝盖想要把谢楼顶开,但双腿在那急切的吮吸中没出息地发软,就连骨头缝都在发麻。
“呜……”不到半分钟,温鱼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眼里弥漫上朦胧的水雾:“不要……”
他要喘不上气了。
但这一次的谢楼没有那么好说话,生生磨了他好一会儿才渡给他一点氧气。
温鱼大口呼吸,几乎要晕厥,他浑身无力,被谢楼亲得面颊和耳廓通红,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尾滑落,谢楼放过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软进了谢楼怀里。
“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呜呜呜……”温鱼眼睛发红,一边擦眼泪一边抽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不要喜欢你了,我要和你爸妈告状。”
坏人!谢楼是大坏蛋!
他不要认这个哥哥了,他要离家出走!
温鱼委屈至极,但委屈至极也只能趴在罪魁祸首的怀里哭,眼泪把谢楼的衣服晕得一块深一块浅,谢楼拍他的背哄他:“是谁先折腾的?”
温鱼眨落几滴眼泪,现在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眼泪,他蹭到谢楼怀里,可怜兮兮道:“你怎么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折腾。”
谢楼顺着他的话:“为什么折腾。”
温鱼脑袋埋在谢楼肩窝里,声音闷闷的:“你刚才,抱了林瑶。”
“嗯?”谢楼似是怎么也没料到温鱼闹脾气的原因在这,他稍微撤开身子,抬起温鱼的脸:“小鱼这是什么意思。”
温鱼面热,知道自己没理,声音低弱了下去,但依然无理取闹:“我的意思就是,你抱了她,还抱了足足十秒!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我不是你独一无二的宝贝了对吗?”
QAQ。
“小鱼是觉得,我喜欢她。”
“嗯。”
谢楼忽而拧眉:“所以,我喜欢她,你为什么会吃醋?”
谢楼终于问出了温鱼想要他问出的问题。
答案几乎昭然若揭,只等温鱼撒一个小谎,就能大功告成。
但温鱼嘴唇嗫嚅了一下,喉结滚动,没敢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被谢楼这样盯着,他竟然不敢撒谎。仿佛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是一个天大的事情,就像蝴蝶扇动翅膀那样,会掀动一场飓风。
但现在可是世界末日。
天塌下来也不会更糟糕。
温鱼捏紧了手,圆润的指甲把掌根掐出浅浅的凹痕,他面红耳赤,磕磕巴巴:“因为,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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