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原快步冲进房内,见人安然地躺在榻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凑近细看,只见阿漪蜷缩在榻上,面容痛苦,发出一声声难耐的呻吟。
"阿漪,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单原连忙扑过去,将阿漪紧紧抱入怀中,轻拍她的肩膀。
"疼,好疼……"
阿漪痛苦地呻吟着,浑身不受控制的抽搐,汗如雨下,浸湿了额前青丝,脸色红的不似常人。
单原忙将手探上她额头,一片滚烫,顿时慌了手脚,急得满头冷汗。
"别怕,别怕,有我在。阿漪,你坚持住,我现在就去请大夫!"
单原慌乱无措,转身就准备往外冲。
只是她还未迈步,衣袖却被死死地拉住,单原回望,只见榻上的阿漪并未睁眼,纤细手腕却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拽着她。
单原无法,回身试图将衣袖抽回。
只是她刚一用力,阿漪便像是遭受剧烈刺激般猛地一个激灵,双手紧紧地抱住她的胳膊,喃喃哭喊着:"不要……不要走……”
“娘亲不要丢下阿漪,不要……"
阿漪的声音越来越嘶哑,仿佛陷入了某种梦魇之中,不断呓语着:"救命……"
"不要杀我……"
"啊!"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阿漪整个人从床榻上弹坐而起,双手胡乱挥舞着。
单原怕她伤到自己,连忙按住她的手将人抱在怀里,焦灼地唤她的名字:"阿漪,阿漪,你醒醒?"
阿漪没有回应,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仿佛陷入了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
"阿漪,不要怕,我在这儿,我会保护你的。"
阿漪的摇头,声若蚊蝇地道:"不,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说罢,更加紧紧握住单原的胳膊,像个溺水的孩子寻求庇护般。
单原见此,心中更是不忍,柔声哄道:"好,我不走,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嗯。"
阿漪听到这句话,渐渐平静下来,不再那么激烈地挣扎。
过了许久,直到怀里的人慢慢平静下来,单原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榻上,然后帮她捋了捋凌乱的秀发,温声道:"阿漪,好了,不怕,没事了。"
阿漪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呼吸渐渐归于平静,单原见她睡熟后这才起身悄然离去。
待她走后,阿漪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满是泪痕。
刚刚那些,不过是场梦,梦醒后,所有的一切都会随之消失,剩下只有刻骨的仇恨。
"娘亲……"阿漪喃喃道。
娘亲……
已经死了……
阿漪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头的恐惧,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她必须尽快养好身体,还有许多的事等着她去做,只有这样,她才能早日报仇雪恨!
等单原吩咐丫鬟煎上药,让人请了大夫折返回来,看到的便是紧蹙秀眉的阿漪。
她睡得并不安稳,手指死死地攥着被褥,仿佛在拼命克制什么,额头上也布满了密集的汗珠。
见此情形,单原连忙坐下轻拍她的脸颊:"阿漪,醒醒,你醒醒……"
阿漪的眼眸微微动了动,随即缓缓睁开眼睛。
"阿漪?你终于醒了,"单原担忧地扶着她,给她轻轻拍抚着后背。
阿漪清醒了些许,眼眶中含着泪水,不断地喘息着,似乎还沉浸在梦境之中无法自拔。
见人醒来,单原总算松了一口气,一边伸手去擦她额头的冷汗,一边絮絮叨叨的安抚着:“是不是做噩梦了?醒了就好,我给你叫了大夫,没事了,没事了。”
阿漪抬眸望去,正好看到单原温柔的目光,不禁怔住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注视过她,那些人或敬她,或怕她,或厌恶她,但唯独眼前的人,眼里带着真正的疼惜。
那种感觉很奇怪,却又说不清道不明,令她迷惑。
阿漪的心脏骤然跳得飞快。
她下意识地攥紧被子,低垂着眼眸,心乱如麻。
"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啊,我当然得对你好了。"单原温柔地笑了笑。
听到这话,阿漪瞳孔骤然一缩,一眨不眨地看向单原,眼神中满是复杂和纠结。
单原被她盯得有些不太自在,连忙问:"阿漪,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大夫马上就来了!"
阿漪轻摇了摇头,轻靠在单原怀里,垂眸没再说话。
单原一时有些尴尬,阿漪既然没有将她推开,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抱着。
好在没多久,丫鬟就端着药进来了,打破了屋内略显诡异的气氛。
"女郎,您吩咐的药煎好了,奴婢伺候姑娘喝了吧。"
丫鬟轻轻掀开帘幔,恭顺地将汤药端进去站在一旁。
"我来吧。"
单原扶着阿漪半靠在榻上,起身接过药碗。阿漪闻到了一股苦涩味,不禁蹙起秀眉。
“有点苦,待会喝完我让人给你拿点桂花糖含含。”
单原仿佛哄小孩般,拿起汤匙舀起一勺药汁,小心地吹散浮在碗外的热气,而后缓缓送至阿漪唇边。
阿漪怔怔看着她,单原被她看得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再与她对视。
阿漪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而后轻启朱唇,将那勺药汁吞了下去。
两人一个喂药,一个喝,很快药汁就见了底,单原又让丫鬟取了一块桂花糖过来,阿漪将糖含入口中,露出了满足的神色,轻轻咀嚼着,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可爱乖巧的小松鼠。
单原瞧了她一眼,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一丝想要咬她脸蛋一口的冲动。
她转头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怎么样阿漪?还苦吗?"
"不苦……"阿漪笑吟吟道,"谢谢。"
"不必客气。"单原有些不自然地拿起帕子,给她拭去嘴角的残留药汁。
阿漪的表情微僵,而后迅速低下头,脸颊染上了淡淡绯色。
单原察觉到了这个变化,也觉得有些别扭,连忙将手收回,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她,道:"药吃了,你先躺下休息会儿吧,一会大夫来了再让他好好瞧瞧。”
"嗯。"阿漪应声躺下,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紊乱的心绪。
单原见状,坐在床边守着她,直到听见阿漪逐渐平缓的呼吸,李大夫才姗姗来迟。
见丫鬟带着人进来,单原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人刚刚睡下,小些声。”
李大夫见此情况也是心领神会,慢步走近床边,仔细地给阿漪号脉。号完脉后,李大夫告知单原并无大碍,只需按时服药,多进食些补气血的膳食便好。
单原悬在嗓子口的心这才放下。
送走李大夫,单原回头看到躺在榻上睡得安稳的阿漪,不由勾起嘴角轻笑。
生怕阿漪夜里再被噩梦惊醒,她并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坐在塌边守候着,时不时用手探探她的额头和脖颈。
一夜无眠。
翌日,天蒙蒙亮,单原刚靠着床榻打了个盹,便被匆匆进门的知书惊醒了。
知书一脸惶急,脸上带着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女郎,老爷……”
她正欲开口,被单原抬手制止。单原轻轻替阿漪掖了掖被脚,才挥手招呼知书,悄悄退出房间。
刚走出门,便看到她父亲单百万正怒气冲冲地拿着鞭子站在廊檐下。
单原暗道不妙,连忙迎上前,恭敬地喊了一声:"父……"
话未说完,一阵破空声响起,单百万直接甩起鞭子狠狠抽在单原的身上。
单原猝不及防,闷哼了一声,接连退了好几步。
"父亲,您这是何故?"单原捂着胸口艰难道。
"你这孽障!"
单百万怒吼道:"我前几日怎么交代你的,你竟然还敢养花魁当外室,你是嫌死得不够快,还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简直丢尽了我们单家的脸!"
单原一愣,"父亲,您误会了。"
"误会?"单百万气得冷笑道:"如今这京都上下早就传遍了,你一掷千金买下了天香楼的花魁,还将人带回了流水巷当外室。你还敢狡辩!"
单原顿时懵了。
这消息传得竟如此快!
不对,这事不对,就算昨日她拍下花魁闹得纷纷扬扬,众人又怎会如此清楚地知道她将人带回了流水巷?
是了,除非有人故意将流言散播出去,让她名誉扫地。
这个念头刚升起,单原脑海中灵光乍现,第一个就想到了魏云萝。
若是故意将她养外室的散播出来,那她退婚的理由岂不是更加充分了,甚至还能借此机会诋毁单家家风败坏,真真是一箭双雕!
单原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心中顿时恼恨得紧,这个魏云萝当真是卑鄙!
见单原不说话,单百万只当她心虚,更是怒不可遏,举起长鞭就朝单原身上招呼。
单原本想避开,可想到单百万怒气未消怕是会对阿漪不利,身体又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任凭那鞭子落在自己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从肌肤处传来,她却始终咬牙忍着没吭声。
见状,单百万更加气愤,长鞭一下比一下重。
单原的衣衫已经被鞭子抽烂,鲜红的痕迹印在洁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啪!"
鞭子再次在空中划过,重重落下,单原本能的闭上了眼。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一个娇柔的身躯已然挡在了单原面前,替她硬生生地挨下了这一鞭。
单百万一愣,手中长鞭停滞在半空。
"阿漪?!"
单原睁开眼,惊诧地望向阿漪,她的右肩膀正汩汩冒着鲜红的血珠。
阿漪摇晃着身子倒在了单原怀中,她的脸色苍白,却依旧倔强地挡在单原身前:“单老爷,此时不关单女郎的事,全是阿漪一人的错,您要打就打阿漪好了!"
单百万冷哼一声,语气依旧强硬,"单原,立刻将这个青楼女子给我赶出去,以后不准她踏入府门半步!"
“父亲,女儿办不到!”
她将阿漪拉到身后,毫不畏惧单百万凌厉的眸光,"这件事情与阿漪无关,您要罚就罚我好了!"
"你这个逆女,我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单百万再次被她这副倔强的模样激怒,鞭子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落下,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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