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来,”陈墨缇向后面的杭序招手,“这好像有颗笋。”
“好的。”杭序拖着锄头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一颗新竹下面有一颗从土里冒出一小节尖角的春笋,遂拉开陈墨缇,“你先到旁边去,别杵到你。”
而后,杭序拎起锄头开始挖笋尖周围一圈的土壤,慢慢地,春笋的周身就显现了,差不多巴掌大的笋,“好像有点小。”
“没事,小的才嫩呢。”陈墨缇夸他:“你行啊,采茶挖笋都不在话下,一点也不符合你春见茶业公子的身份。”
“呵,哪家的公子有我这么苦啊?”杭序一边挖一边埋怨道,“除了供我上学给我买房买车,其它方面,他们就是典型的穷养儿。从小到大,我的暑假都是在茶山度过的,如果我想要多一点零花钱,也是去采茶用劳动获取,与采茶工同工同酬。从我记事起,但凡一家人出去旅行,他们一家三口都是在商务舱享受着,把我一个人扔到经济舱。美名其曰来伦敦看我,实际是他们一家三口在欧洲美美旅行,回去的时候也只给他们自己买商务舱,我仍旧缩着腿坐十几个小时的经济舱,腚都坐穿了。”
“真的啊?”陈墨缇还有点不信了。
“他们有什么干不出啊,当年那叫变形计的节目不是挺火的么?”杭序描述说,“我一不打架二不骂人三不抽烟四不花天酒地的乖宝宝,就是不爱学习而已,老头子却去联系了节目组,说要把我送去大山里变形。”
说起这些时,他的语言和神态都很诙谐,陈墨缇忍不住想笑,打趣问道:“怎么没在那节目上看到你?是你不够猖狂,节目组不要你吗?”
“那倒不是,是我爷爷揍了他一顿,说他没事找事。”杭序捡起那颗挖出来的笋,“老头子啊,就是没苦硬让我吃。”
陈墨缇从外套兜里掏出一个布袋,再撑开,“你还是幸运的,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用愁,就比妹妹苦了点而已。”
杭序把笋放进布袋里,“何止苦一点点啊,在享受生活上,我们家,我妈排第一,我妹排第二,我爸排第三。”
“你排第四?”
“不,第四还轮不到我,是我妈的狗,嘟嘟!”
陈墨缇噗嗤一笑,第五已经不用明说了,就不去戳他肺管子了。
“走吧,再去找找有没有笋。”陈墨缇拎着那颗小笋继续去寻找冒尖的笋了。
杭序只跟着陈墨缇,她说挖哪个就挖哪个,哪怕他看到别处有笋可挖,他也要等到陈墨缇开口。
所以,最终他们两人只挖了五六颗笋。
而戚乘风他们背了整整一袋笋过来找他们,戚乘风看到杭序手里那空荡荡的袋子,吐槽道:“我去,你俩是来谈恋爱的,我们才是来挖笋的!”
杭序不管,一把夺下戚乘风背上装笋的袋子,蹲下,挑了几颗大小适中,看着就嫩的笋往自己袋里装。
“干嘛呀?”戚乘风抢过来自己的笋袋子,“你别给我拿走啊,这笋我要给我妈做清明团子馅的。”
“一天到晚妈妈妈的,是没断奶还是没断脐带啊?”杭序把袋子抢过来,“活该单身娶不到老婆!”
“就是,我哥要拿去孝敬老丈人的。”杭茉蹲下来帮着杭序挑鲜嫩的笋,“我哥有老丈人,你有吗?”
戚乘风气得顿了下锄头:“你俩这是人身攻击!”
这三人一聚就吵不完的嘴,陈墨缇也开始习惯了,默默蹲下,两手分别抓着挑笋的兄妹俩的胳膊,“够了够了,我爸吃不完这么多的。”
杭茉:“吃不完做笋干呀。”
“真的吃不完。”陈墨缇把一些笋重新放进戚乘风的袋子里,“我爸的学生每年都会给他送笋,春笋啊冬笋啊笋干啊,各种笋都有。”
杭序转头看向陈墨缇,问道:“哪个学生啊?”
陈墨缇不知道他为啥这么问,一脸疑惑道:“我爸当老师二十多年了,学生无数,每年都会收到学生送过来的各种东西啊。”
“哦,好吧。”杭序停下挑笋的手,突然觉得这笋有点拿不出手了。
“好像下雨了耶。”朱莉伸出手,有几滴雨落在她手心,“感觉快下大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戚乘风:“这天气预报是一点都准了,明明说下午不会下雨的。”
几个人抢笋都抢得都忘记注意天气了,戚乘风扛着把锄头拎着袋笋在前面带路,朱莉跟在戚乘风后面,杭茉牵着陈墨缇走在朱莉的后面,杭序则拖着一把锄头一袋笋跟在最后面护送。
雨势渐大,山路变得潮湿,半干的黄泥土混着雨水粘成一坨又一坨。最前面的戚乘风东倒西歪了好几次,并提醒后面的人:“前面有水洼,小心滑。”
戚乘风话音刚落,“蹦”得一声夹带“啊”的一声尖叫,杭茉屁股着地摔了个底朝天,顺带连累陈墨缇一起摔倒,不过陈墨缇有反应的时间,她是手肘先着地的。
杭序立马扔掉手中的锄头和袋子,也不偏袒谁,一手扶一个,戚乘风和朱莉也前来帮忙。
杭茉摸着自己屁股哇哇大哭:“呜呜呜,我的屁股痛死了。”
陈墨缇则一声不吭,像是无事发生一般,拍了拍屁股和手肘上的泥土。
妹妹会喊痛,有点小擦伤都要囔囔半天。可自己这个老婆爬山不喊累,摔倒不叫疼,自己能做的事情也绝不叫人帮忙,作为丈夫的杭序上下观察她,可穿着衣服也看不出来里面有没有受伤,于是关心问道:“有摔到哪里吗?”
陈墨缇笑笑摇头:“没有,我们赶紧回去吧。”
下着雨,他们也不好过多停留,互相帮助下了山,淌水过了小溪。还好三蹦子上面搁了两把伞,戚乘风和杭茉共一把,朱莉一个人撑一把,驾驶室那有雨棚。
刚上三蹦子没多久,陈教授就打来电话给陈墨缇:“墨墨,你在哪呢?”
陈墨缇为了不让陈教授担心,回道:“在杭序他们家的茶庄。”
“哦,那就好,我在图清山庄这里,下雨山路不好走,我晚上就住这里了。”
“啊..可是..”陈墨缇抬头望了眼天空,朵朵乌云漂浮着,像是会持续下雨,“万一晚上又下雨又打雷怎么办?我一个人不敢在家呀。”
“那杭序他住哪里?”
“他住茶庄。”
杭序有听到她们父女俩的谈话,在她耳侧低声说道:“今晚你就住茶庄吧,三楼有空房。”
后面的杭茉也说道:“嫂子,我有干净的睡衣和日抛的内衣,你不介意的话晚上可以穿我的衣服哦。”
陈墨缇这才点了点头,与电话那头的陈教授道了别。
戚乘风眼睛皱眯眯地看向前面的两人,有点不理解地问杭茉:“你哥..和你..嫂子..”后面的话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做了一个食指和中指分开得老远的动作。
杭茉一掌拍戚乘风胸脯上:“关你屁事!”
戚乘风捂着胸口,一脸受伤表情:“哦莫,完了,被你打出内伤了,你要照顾我一辈子了!”
杭茉瞥了瞥他:“神经病!”
对面朱莉微微笑,解释说:“茶庄的床都是单人间,两人睡确实有点拥挤,睡不好。”
戚乘风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但事实上他知道三楼是有两米二的大床房的,只是之前用来做民宿的。
三蹦子一路快速开到茶庄院子门口,而雨还在下,戚乘风搀扶着杭茉下车,朱莉自己下车。陈墨缇下车时,右手肘与后挡板稍稍擦了一下,她轻声“嘶”了声,杭序就在她后面,注意到了她右手肘擦到了挡板,也听到了她疼的“嘶”叫声。
几个人都回自己房间洗热水澡了,黄阿姨到厨房给他们下面。
杭序和戚乘风率先冲好澡,坐在餐桌前看着手机等黄阿姨把面端上来。
没一会,黄阿姨端来两碗黄鱼面,汤上都撒了葱花,分别搁于他俩面前,戚乘风凑到面碗上去闻,接着就是一顿彩虹屁:“黄阿姨,您做的黄鱼面太香了吧!”
“谢谢乘风小兄弟的夸奖啦!”黄阿姨转而问杭序:“小杭总,墨缇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你都给我说说,我好给她弄吃的。”
“额...”杭序捏着手机,迟疑了几秒,“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等会问问她吧。”
戚乘风嘴里嗦着面,还不忘笑杭序:“这就是闪婚,连老婆的基础喜好都不了解。”
杭序一连串反问:“那你知道你老婆叫什么吗?多大年龄?是否离异?是否带着小孩?长发还是短发?高矮胖瘦?”
“你..”戚乘风再次被击败,老老实实吃面了。
这两人五十步笑百步,黄阿姨习以为常,转身要去厨房。
“对了,黄阿姨。”杭序喊住她说,“我的鞋上全是泥,太脏了,我自己刷就行,之前谢谢你帮我刷鞋,以后我自己的鞋我自己可以刷,就麻烦您帮我洗下衣服就行。”
“鞋?什么鞋?”黄阿姨转过身来,疑惑问道,“我每次想帮你刷,就发现你的鞋都刷得干干净净晾在后院,不是你自己刷的吗?”
“不是啊。”杭序也很疑惑。
这时候戚乘风再次出声:“可能是朱莉,上次我就看到她在后院给你鞋翻面晾晒。”
黄阿姨赞同说:“应该是朱莉,她挺勤快的,眼里有活。”
“......”
可是,杭序心里感觉特别别扭。
没一会,朱莉就下来了,自动进厨房端了一碗素鸡青菜面出来,坐到了戚乘风的旁边。
戚乘风扫了眼她面上的浇头,说道:“你减肥啊,吃这么素。”
朱莉拿着筷子在面里头搅拌了几下,“厨房里还有一碗海鲜面和一碗番茄鸡蛋面,小茉不是喜欢吃海鲜面吗,墨墨喜欢吃番茄鸡蛋面,那就留给她们了。”
戚乘风竖起大拇指夸奖道:“黄经理真是招了个好员工,茶叶卖得厉害,还会帮忙干一切杂活,就连我们的喜好你都了解得一清二处。”又对对面的杭序抬了抬下巴:“你得给人家加工资,这么优秀能干的员工。”
朱莉谦虚道:“哪里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杭序却面无表情,低头吃面,嚼完一口后说道:“朱莉,谢谢你帮我刷鞋,但是这种事我自己可以做,其它杂活也有黄阿姨和保洁,你就安心在网上卖茶叶就行,黄经理会按照你的销量给你提成。毕竟我们招的是卖茶叶的,不是保姆..”
杭序差点想说“不用这么上赶着给人做保姆”。只是碍于黄经理的面子,收回了这话。
“啊..黄阿姨那一周请假了,我看你和小茉的鞋放在后院没有刷,你们天天采茶那么累,所以就顺手帮你们刷了的,减轻点你们的负担。”朱莉语气听着有些无辜,“小杭总,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以后就不碰你的衣物和鞋子了,抱歉啊。我以后会安心卖茶叶的。”
“狗子,你有毛病吧,人家朱莉只是一片好心而已。”戚乘风为朱莉说话,“她不光刷鞋,黄阿姨请假那段日子,朱莉还帮忙做了几次饭呢,你不也吃了?”
杭序一直低头吃面,朱莉行动快嘴又甜,茶庄上下无人不喜,黄经理还因为她的出色表现给她提前转正了。他一人难抵众人,暂时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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