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安走的时候有不少百姓夹道相送,阿雪也在其中。
今日一早天未亮松石就来到铺子里,交给阿雪一个用帕子包着的东西,语气酸溜溜:“郎君赏你的。”
本以为这样说小娘子面上挂不住,却不想阿雪笑了。“送的什么?”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松石转身要走,阿雪忙叫住人:“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尽管不想告诉,但松石还是说了时辰,阿雪也来了,可惜,没瞧见谢临安。
三驾马车架势十足,身后的捕快们则是都骑着高头大马。阿雪来的早,马车刚过来,不过眼看着就要从她面前经过了。
有心大喊他的名字,人多却又不妥,阿雪攥紧手里的东西,殷红的唇微微抿着。片刻后,清风徐来,第一辆马车的车帘微动。阿雪眸带惊喜,看见探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掀帘子。
她认得这只手。
她曾和这只手的主人十指相握。
“郎君。”阿雪小声念了一句。
不知道是他听见了,还是怎么回事,帘子后露出一张俊美的脸。眉眼风流,英姿非凡。
只听人群里低低的吸气声。
谢临安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人群里那张笑颜如花的脸。
京城里的小娘子们或是含蓄或是矜持,虽然也会看谢临安,但从来不敢像阿雪这般直白,目不斜视,四目相对。
她神情坦荡,不觉得自己盯着一个男子看有何不可,甚至抬起手,偷偷的朝着谢临安挥了挥。
明明昨日听见他要走的消息时一脸难过,这会儿又变了,谢临安眸色深深带着探寻的目光扫向她。
片刻后,帘子放下,就再也瞧不见那张脸了。
百姓们的欢呼声掩盖住渐行渐远的车轮声,阿雪目送他,直至再也看不见。
“阿雪,方才你可看见县令大人?是不是俊美的如仙君?”莲花捂嘴小声耳语,转过头却见阿雪眼神直愣愣。
“哎,阿雪,阿雪?”
缓过神来的阿雪一脸茫然,莲花啧啧两声,挤眉弄眼道:“怎么如此心不在焉?哎,说说,你那边进度如何了?”
阿雪转身朝着铺子走去,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进度?”
莲花拿胳膊肘捅她,笑嘻嘻道:“还能是什么,你最近不是日日送饭吗?怎么样,吃的香不香?”
“还成,不过从今天开始就不用送了。”
莲花追着问为什么,但阿雪什么都没说。
到了铺子里,莲花亦步亦趋地跟着阿雪,阿雪揉面和馅,和往常一样忙碌,等到上锅蒸制后,才转身问莲花:“你铺子里不忙吗?”
眼看着就要入夏,不少百姓扯布去找铺子做衣裳,比直接买成衣要便宜一半,因此莲花这些日子每每都要忙到入夜。
莲花坐下,撑着脸笑:“忙啊,但更好奇你的事情。我们是什么关系?还不能说说?”
俩人认识的念头久了,莲花了解阿雪,虽然她表面上看风平浪静,但很明显,她心不在焉。
上次让阿雪如此表现,还是因为老家亲戚来欺负她娘。所以莲花直觉,阿雪和严夫子之间不太对劲。
可惜,问了许久阿雪也不说,莲花那头确实有活要做,便说明日再来。
晌午时候,焦红杏来送饭。
“娘,我都说了不用送了。”
人都走了还送什么送,阿雪嘴角向下,低着头道:“正好你落得清净,在家养身体。”
瞧着女儿情绪低落,焦红杏有心问问,但想着到底是女儿家面皮薄,这件事还得大人帮忙才行。
因此嘴上说着知道了,实际上走过一个道口阿雪看不见她后,焦红杏就转身朝着另外方向去。
到学堂时已经过了午饭时辰,焦红杏在外面等了一会,严为之才匆忙而来。
……
晚上石头小跑着过来,“阿姐,阿姐,严夫子来了,就在后面!”
严为之喊卢石头等等,但卢石头只当没听见。他着实对夫子没有任何好感,说话文绉绉他一点都听不懂,而且上课还喜欢提问他。
卢石头本来就入学晚,又不肯用功,几乎没有答上来的时候。严为之倒不会斥责他,但比斥责更令人难受的是,他会长篇大论的教育他,而且上课打盹走神都不行,严为之会走到他身边敲桌子。
简直比上刑还要难受!
好不容易逃离了学堂,他可不想再和严为之有任何瓜葛,因此步履匆忙将人甩掉。可没想到一回头,严为之竟然还在!
卢石头大觉不妙!
对方会不会是来告状?说他上课开小差?亦或者说他学业不好?
一连串可能的理由从卢石头脑袋里过,气的他咬牙切齿。
怎么阴魂不散啊!
与之相比阿雪格外平静,她道:“嗯,来买馒头吧。”
卢石头立刻否认;“不可能!他早上才买了五个馒头!”
严为之一介书生,胃口小的可怜,卢石头自认为他一顿饭顶严为之一天的饭量。因此,那五个馒头,绝对够严为之吃两天。
姐弟俩说话的功夫,严为之气喘吁吁地赶来,因着小跑着脸色涨红,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阿雪看,连卢石头不情不愿喊夫子都没听见。
“严夫子,来馒头还是包子?”
“东西很好吃,谢谢。”严为之说这话时面带羞涩之意,不过阿雪忙着收拾灶台,所以并没有瞧见。
一旁的卢石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学堂里的严夫子和现在的严夫子,简直判若两人啊!
见阿雪没搭理他,严为之有点尴尬,手忙脚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正好视线一扫瞧见卢石头,便清了清嗓子。
“石头,今日课上可有哪里听不懂的地方?”
明明声音温和,可在卢石头听来却如地狱之音。
“没有没有!”卢石头双手举起来否认,“没有听不懂的。”
好不容易捱到下学,他可真不想听讲了。但是严为之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没什么理由留下,便只能拿卢石头当借口,随口说了一段考他,果然答不上来,严为之便转头与阿雪道:“石头启蒙太晚,有的地方没学过,确实会慢一些,不过阿雪莫急,我这就教他。”
阿雪朝着他笑笑:“多谢严夫子。”
一个达成目的,一个真心感谢,只有卢石头是真的受伤,回到家时眼神涣散,半点光都没有。
一连几天,严夫子都来给卢石头开小灶,阿雪感激极了,还给他拿新出锅的包子吃。
等卢石头抓耳挠腮写字之时,严为之就能借机和阿雪说几句话,一来二去,比之前亲近不少。
这天,严为之直接给卢石头留了两张大字,约莫要写一盏茶的功夫,严为之转过身,假装咳了咳。
“阿雪,石头进步很快。”
“真的啊?”原本在做活的阿雪立刻擦净手过来,询问石头近日如何。
“表现不错,就是写字方面有待提升,需要额外多指点。”
卢石头翻了个白眼。
学堂里也不全是厉害的,和他一样写的歪歪扭扭之人大有人在,怎么不见他去指点啊?
还不是因为他有个漂亮阿姐。
也就她阿姐心思单纯没看出来,卢石头气哼哼,心想阿姐千万别看上他,否则白日学堂见,晚上家里见,他还要不要活了?
俩人说了好一会话,阿雪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发亮看着严为之。
自认为沉稳的严为之紧张的吞咽口水,心脏怦怦乱跳,额角隐隐发麻。
“阿雪……你想说什么?”
“能不能请你帮个忙?”阿雪半点羞涩之意都没有,“我有几个字拿不准,想让你帮忙看看。”
见她如此,严为之那点心思破灭了。但他安慰自己,日久见真情,再等等。于是耐下心来教阿雪。
……
进城卖皮毛的卢大富回来了。
没成想受了伤,阿雪和石头进屋里就闻到一股药味,加之焦红杏哭肿了眼睛,立刻明白伤势恐怕不轻。
“小事,不过是肩膀被刺了一下而已。”卢大富哈哈笑,宽慰一双儿女道:“受了点皮外伤,救下一个人,值了!”
当时卢大富卖完皮草刚出城不久,路上瞧见有人欺男霸女,他当即冲了上去,那人不敌卢大富,拿出刀刺伤卢大富后逃脱,被欺负的女子才得以回家。
焦红杏埋怨:“那也不能为了救人搭上自己性命。”
卢大富瓮声瓮气:“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对了,阿雪和石头,天黑之后莫要在外逗留太久,那名女子就差点被拐走欺负,最近人贩子太过猖獗,小心为好。”
阿雪点头应下:“知道了爹。”
卢石头则是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将今天的怨气全部发泄,小少年恶狠狠地道:“敢来欺负我阿姐试试?看我一拳打死他!”
“行了,像你爹一样冲动,莫要横冲直撞,多观察多想想,拳头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焦红杏耳提面命,卢石头连连点头,阿雪孝顺地端来热水,一家人坐在一起叙话。
既然爹爹回来,阿雪就得回自己房里睡。正好,她要做的事情必须避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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