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算计
谢成闻言看向萧夫人,那意思明显是让萧夫人做主。
萧夫人算是听明白了,这老太太估计是来冀州寻亲了,想着既然是谢成的远亲,如今又遇到了难处,自然能帮则帮,于是看向二人道:
“您既是夫君的表姑,那便也是我的表姑,您就先在府上住下,回头我和夫君再替你寻人。”
那老妇人闻言神色顿时大喜,拉着夏荷连连道谢。
萧夫人让人将南院的空着的几间客房收拾出来后,便让郑媪便带着一老一小去了。
周婆子一路跟着,看着眼前宽阔气派的院子,不禁暗暗咂舌。
原来这就是大户人家,可真阔啊!她这么多年算是白活了。
其实周家祖上也算是门富户,只是后辈无经商之才,大多好赌败财,最后到了周婆子这一辈,家产就已经败得差不多了。哪里还能过上富贵日子,就连温饱都难。
前段日子她那儿子说是去雍州做生意,结果竟是在外头赌场赌钱,将家底全都输了个干净。
最后等要债的人上门,周婆子才知道她那个败家儿子竟是将周家祖宅都给抵押了去。
不仅如此,他还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都卷跑了,徒留下她和孙女,如今连家都没得回。
急得焦头烂额的周婆子恰好听闻冀州谢家收复雍州,谢家父子一时风头无两,突然想起自家还算是谢家的远亲,于是连夜收拾了包袱带着孙女过来冀州寻亲。
此刻跟在周婆子身边的夏荷见到这府里的气派,心中也是连连惊叹,她都不知奶奶竟然还有这门富贵亲戚。
待郑媪领着两人到了南院,周婆子看着这大院子,霎时惊喜地咂舌。
“这院子这样好,只有我和荷儿住是不是太浪费了些,我和荷儿住一间房就可以了,其他屋子还是让府上的女郎和郎君住吧,”周老太太笑得有些谄媚。
郑媪闻言觉得有些好笑:“郎君们都有自己的院子,周夫人且安心住吧。”
“这样啊。”周婆子面上点头,小心思却是百滴溜溜转了一圈。
她此番来投奔谢府,便是打着长久住下去主意。可她毕竟算不上谢成的正经亲戚,谢成名义上虽称她一声表姑,但两家到底只是远房亲戚,说白了那也是可有可无的。
于是周婆子便将主意打到了谢家的两个郎君身上。
她早就打听过了,谢成有两个儿子,长子已经成家,次子还未娶妻。
自己这个孙女生得年轻貌美,若是能搭上这个谢家二郎君,成为他的正头夫人,届时她就成了谢家的亲家,岂不是真成了门正经亲戚。
郑媪将人安顿好后便派了几个婆子仆役伺候着,自己则回东屋回话。
而周婆子在人走了后便急匆匆地拉着夏荷进了屋。
看着自家祖母那小心翼翼的关门模样,还在打量屋内的夏荷顿觉奇怪。
“奶奶,你关门做什么?”
周婆子一脸神秘,“荷儿啊,你看这谢府怎么样?”
“很好啊,怎么了?”
“那你想不想就这么一直留下来?”周婆子压着声音,眼底是隐隐的激动。
夏荷不解周老太太的意思,“祖母,我们不是来找爹的吗?找到我爹后还要继续留在这儿吗?”
“傻姑娘,你就不为你自己想想吗?你今年也十七了,也是该找个好人家了!”
周婆子说着便朝夏荷挤眉弄眼,“我早就打听过了,这谢家二郎君还未成家,你若是能搭上他,成了正经夫人,到时候这谢家我们不是想留就留了。”
夏荷闻言面色一红,小声嚷道:“祖母你说什么呢。”
“荷儿啊,祖母可没跟你开玩笑,你自己估量估量,你是想过一辈子的苦日子还是留在这谢家当夫人?”
夏荷未答话,只是看着这气派雅致的屋子,心头有什么松动了。
……
尤今今来东屋请安的时候正赶上郑媪过来回话。
“夫人,那两位都已经安顿好了。”郑媪看到尤今今后也问了声安。
萧夫人点头,“回头派人给她们送点衣裳和银子过去,免得被外人知晓又要说些什么闲话。”
郑媪点头应了,又问了送去南院衣裳和银子的份额。
萧夫人一一说了后,又将郑媪唤住。
“派两个人去扬州查查,看看那周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虽说这周家老太太和她孙女这一老一小看着颇为可怜,但毕竟是远亲,萧夫人也不太敢亲信那一面之词。
郑媪应声便退下了。
坐在一旁的虞氏闻言顿时好奇,便开口问了声:“母亲,这周家是什么人啊?”
第32章 梦
萧夫人扶额,“你公爹的远房表姑,带着孙女来冀州寻亲了,今日清早便来了,在门口闹了一通,现下安顿在府上了。”
说着萧夫人便将早上的事一一说给尤今今虞氏二人听了。
尤今今听罢没说什么,毕竟她身份低,谢家的事还轮不到她一个妾室置喙,倒是一旁的虞氏皱了皱眉头,开口道:
“若是知礼守礼的人家,就算是寻亲也不会在门口闹得这般难看,想来这周家也不是什么懂礼教的人,母亲真要将这样的人留在府上?”
“没办法,总不能让外人看笑话去。”
萧夫人自然也是知晓这番道理的,可毕竟是谢成的远亲,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等着将那周老太太的儿子给寻到,届时送点银钱过去安抚安抚,再将人送走,也算是了了一桩事了。
虞氏回院子的时候便将这事和谢之祈说了,言语之间略有担忧。
“总觉得将那周家t人留在府上不好。”虞氏只听萧夫人言语,便觉得那周家婆子行事泼辣,且那周家又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
谢之祈倒是觉得没什么,伸手揽过自家娘子,轻哄道,“爹娘既然这么做便自有他们的考量,你如今也是要做娘亲的人了,就别为这种琐事操心了,免得累坏自己身子。”
虞氏点头,心中对那周家人虽有不满,但想着南院离他们屋子远,想必也不会打扰些什么,于是便没再说了。
而那厢尤今今回北屋,刚进院子,便看到谢之骁神色古怪地抱着床褥从屋里出来。
似是没想到尤今今会突然回来,他脸色一变,立刻将褥子塞到了一旁的长吉怀里,有些紧张。
“快拿去扔了!”
尤今今觉得奇怪,明明她和谢之骁的床铺都是昨日小年换的,怎么才过一天,谢之骁就要换了。
长吉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主子的话不能质不听,既然二郎君让他扔,那他便就得去扔。
尤今今见状上前,疑惑问,“郎君屋子里的床铺都是昨日才换的新的,怎么今日就要扔了?是哪里弄脏弄破了吗?”
谢之骁耳朵里只落入了少女软绵绵的“弄脏”二字,霎时脸皮滚烫。
事情还要追溯到今日凌晨,昨日小年夜难眠一夜,到了凌晨,谢之骁才好不容易睡着,结果却做了个“妖精打架”的梦,梦里的尤今今对他勾勾缠缠……醒来他便发现被子上有点难以启齿的痕迹。
当下脸就火烧火燎,立刻准备毁尸灭迹,谁知道刚抱着被子出门就遇上了梦里的“罪魁祸首”。
此时听她发问,他更觉几分难堪了
“你管我,我想扔就扔,长吉,快拿去扔了!”谢之骁羞恼,盯着长吉,随后便“砰”的一声,恶狠狠地摔上了屋门。
尤今今被他这摔门的动静吓了一跳,心里腹诽这人好端端的又发什么疯。
而门后的谢之骁胸口的心脏直跳,有些余惊未了,他深呼了口气,漆黑眸子浮现一丝庆幸。
幸好,差点就露馅了。
若是让尤今今知道了,他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而此厢差点又丢了脸的小霸王,将责任全部推到了他大哥给的那本不正经的书上。
若不是因为那书,他根本不会接二连三的在尤今今面前丢脸。
对,就是那本书!都怪那本害人的书!
不行,他今天就必须把那个害人的东西烧掉!
谢之骁思罢立刻将书从床底下翻了出来,正准备扔进炭盆,可临了手又顿住。
大哥的话在耳边回荡,谢之骁鬼使神差地又将书翻了开来。
精美的小人在画上纠缠,除了他先前看到的亲吻画,后面的小人竟都是赤条条地“妖精打架”,谢之骁瞳孔一缩,霎时脸皮滚烫。
“叩叩——”
屋外忽然传来敲门
正看到画本关键处的少年手猛然一抖,“啪”得一声,那本书就这么直愣愣地掉进了炭盆中,霎时就燃起了火星子。
谢之骁一慌,忙一脚踩进去灭火,直到踩了好几脚,这本被烧了几页的书才救了回来。
那边还在敲门,谢之骁不耐烦“啧”了一声,以为是长吉又过来烦他,开门就要吼人,谁知刚开门便对上了小女郎那双水润润的眼睛。
那句“滚”霎时止住。
“你——你又有什么事!”谢之骁有些慌张。
尤今今刚想说事,可鼻尖却飘来了一丝烧焦的烟味,霎时娥眉轻蹙:“郎君,你闻到什么烟味了吗?”
青年神色一僵,顿时否认,“哪有什么烟味,你胡说什么!有事说事,没事少来烦我!”
尤今今很确认自己没有闻错,但见他遮遮掩掩,也懒得多管闲事,只把话交代出去。
“郎君,母亲让你今日祭完祖后去东屋用膳。”
谢之骁不耐点头,下巴朝她仰起,“还有事?”
第33章 天仙
尤今今摇头,“妾身就不叨扰郎——”
“砰!”尤今今话还未说完,便又被人迎面甩了门。
看着那莫名发癫的人,尤今今暗骂一句神经。
…
冀州习俗,年前需得祭祖,所以萧夫人自然是百般重视。
而谢成领了长子和次子在祠堂祭祖完后便去东屋用膳。
萧夫人本想着是个家宴,一家子齐了便好。但现下府上来了客,总不好他们一大家子在一起吃饭,不叫那祖孙二人过来,为了不落外人口舌,萧夫人还是让郑媪去南院请人了。
周婆子得了消息后顿时喜出望外,立刻去知会孙女。
“这可是好机会啊,你赶紧打扮得好看点,让那两个郎君留个好印象。”
夏荷闻言面色一红,“奶奶,这样不好吧。”
“哪里不好了,快去换,就换这件!”周婆子从今天送过来的那些衣裳里挑了件桃粉色的裙子递了过去。
夏荷扭扭捏捏去换了,坐在铜镜前给自己仔细上了个妆。
周婆子看着,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就来南院这么一会儿,她已经和院子里那些婆子打听清楚了,这谢家大郎君妻子正怀有身孕,且无妾室,而谢家二郎君则前段日子刚纳了一妾。
周婆子瞬时觉得自家孙女机会来了。
她觉得若是自家孙女做不成这谢家二郎的正妻,那做谢家大郎君的小妾也是可以的。
她昔日在扬州见那些富贵人家,正妻有孕时,往往会纳几名妾室替正妻侍寝。这既然这谢家大郎妻子有孕,又无妾室,那不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吗。
于是在夏荷梳好妆后,周婆子便将情况告诉了她,耳提面命地嘱托。
“待会去那儿好好表现,可别白瞎你这张脸。”
而这厢尤今今也早早来了东屋,这会子还没到用膳的时候便同萧夫人和虞氏一同坐在窗边说话。
天气严寒,屋子里因着地龙缘故倒是热意融融,因为虞氏有身孕,萧夫人更是让人将屋子里的炭盆烧的更旺些。
此刻丝毫不见凉风,连尤今今这般怕冷的女郎,都觉得暖的厉害了。
萧夫人关心了几句虞氏的身子后,便冲二人打趣:“等嬏儿这胎落地,这府上怕是有的热闹了。”
虞氏抿唇笑:“日后等今儿有了二郎的孩子,那家里才更热闹了。”
萧夫人闻言也笑着看向尤今今,
尤今今一怔,不知道二人怎么聊着聊着就扯到自己身上了,只好垂睫笑了笑,一副羞涩模样。
“今今还小,如今不着急。”萧夫人见小女郎不好意思,出声笑着宽慰。
而周婆子和夏荷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到了东屋。
郑媪进去通传,萧夫人知晓后便点了点头,“去请进来吧。”
没一会儿尤今今便见一老一小进了屋。
一名是年纪约摸五六十岁的老媪,一名是年岁同她差不多的女郎。
“哎呀,侄媳妇,你这屋里可真是暖和啊。”周婆子上前朝朝萧夫人热切地打了声招呼,稀罕地看了看四周,眼中尽是艳羡。
“叔母。”夏荷也柔柔地唤了一声。
这“侄媳妇”和“叔母”听得虞嬏儿直皱眉,心道婆母是你们哪门子的“侄媳妇”和“叔母”,这婆子一家还真是会攀亲带故。
萧夫人让郑媪端了两把椅子过来,客气地让两人落了座。
而周婆子进屋后那嘴和眼睛就没停过,尤其在看到窗边的尤今今后,更是连连撇过来好几眼。
萧夫人介绍了两句,尤今今也规规矩矩地叫了声表姑奶奶。虞氏虽瞧不上这二人,但面子功夫还是做的,也违心地叫了声周婆子表姑奶奶。
周婆子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眼自家孙女,那小心思又开始滴溜溜转了起来。
而夏荷在看到虞氏和尤今今后更是惊了惊。
她的容貌已是不俗,昔日在扬州,谁见了不夸她一句小美人。所以一直以来,夏荷对自己的容貌都是颇为自信的。
所以此番见到虞氏和尤今今才会格外震惊,未曾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不知这世间竟还有这般美丽的女子。
尤其是那同她穿着一色裙裳的女郎,乌发白肤,姿容娇艳,仅是静静坐在那儿便能轻易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而自己精心打扮那么久,此刻在她的面前也是黯然失色,全然惨淡无光了。
第34章 用膳
周婆子自然也是这番想法。
本来她还觉得就凭自己孙女夏荷的美貌,定能将谢家这两个郎君勾搭上。谁知这会子见到了这两位年轻女眷,周婆子才知道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两位女郎都生得格外标志,尤其是那粉衣女郎简直和画本里的九天仙女似的,那容貌哪里是荷儿能比得上的。
被夏荷盯得久了t,尤今今不免觉得颇有些不自在,回看了一眼那年轻女郎,开口问道:
“荷儿姑娘何故这样看我?我的脸上是沾了什么东西吗?”
夏荷闻言脸皮一烫,“没、没有……”说罢忙低下了头,神色有些窘迫。
周婆子立刻接过话头,“我这孙女胆子小,想必是见到生人害怕,女郎可千万别介意。”
周婆子这一番话显然没将尤今今当回事。
嘴上说着夏荷见到生人害怕,可这生人又是谁呢?
实际便是这周婆子知道尤今今是妾室后,心里便没多大在意,所以对于尤今今的回话也实在敷衍。
而后便又是一张讨好的笑脸对上萧夫人和虞氏,热切地寒暄。
尤今今自然能看出来周婆子的态度,但她也并未多在意,只是悠闲地喝茶吃着点心。
而萧夫人当然也看出了这周婆子拜高踩低的样子,心中更是隐隐不快。
虞氏对于周婆子那副拜高踩低的样子也很是不屑,此刻她瞧着夏荷那花枝招展的模样,心中更是嗤笑。
“这天寒地冻的,夏荷妹妹穿这身衣裳不冷吗?”虞氏懒洋洋打量了对面的少女一眼,抿唇似笑非笑的模样。
夏荷闻言,顿时脸皮一红,有种心思被拆穿的窘迫。
而一旁的尤今今这才注意到这女郎穿的竟是春裙,薄薄衣裙勾勒出婀娜身姿,脸蛋微红,浑身自有一番娇怯姿态。
“淑兰,不是已经让你安排人去送冬衣了吗?”萧夫人听这话也注意到了,立刻看向了一旁的郑媪。
郑媪见状面色微微迟疑,“婢子已经派人送去南院了,许是下面的人将春裳一同送了去。”
郑媪办事,萧夫人自然是极为放心的。所以此时也对周婆子和夏荷的小心思有些了然,倒也没故意点破让人难堪,只淡淡吩咐。
“郑媪,你再让人取件氅衣来吧,女郎怕是疏忽拿错了衣裳,别叫冻着了。”
周婆子顿时拦住人,“哎呀,侄媳妇,我们哪里懂这些,荷儿见这衣裳好看便穿上了,不碍事,不碍事的,她自小就不怕冷,便让她这么穿着吧!”
萧夫人见周婆子固执,便也没让郑媪去拿衣裳了。
几人闲聊一会儿,周婆子试图插上几句话头,却闹了不少笑话。
而后没再一会儿,谢成等人便来了东屋,谢之祈谢之骁紧随其后,
三人进屋的时候,夏荷在周婆子的眼神下立刻起身怯怯唤了声谢成“叔叔”,而后目光落在了谢成身后的两位年轻男君身上。
为首的郎君气质温润,清冷俊逸,身后的郎君则身形挺拔矫健,相貌英气俊美,只是一双弯刀似的漆墨狐狸眼黑压压的很不好惹的样子。
萧夫人见状也朝二人介绍了一声周婆子,“这是你们周家表姑奶奶和荷儿妹妹。”
谢之祈闻言看向周婆子和夏荷,礼貌唤了一声。
周婆子见状立刻用手肘拱了拱夏荷的后背,催促她:“荷儿快叫人啊,这可是你两个亲哥哥!”
夏荷闻言了看两人一眼,而后飞快地低下了头,神态羞涩,柔声唤就两句:
“大哥哥,二哥哥。”
谢之祈点了点头,谢之骁依旧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并不搭理祖孙二人。
见谢之骁神色冷淡,夏荷心中暗自惴惴不安,以为是哪里得罪了人,神色不自在地揪了揪袖口。
而谢之骁自进屋后压根就没注意到这周家祖孙二人,刚踏进门便只看到窗边烤火的尤今今,心里还为刚刚被子的事有些别扭,所以在尤今今听到动静朝他看过来后又立刻偏过头去,好似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而萧夫人见人都来了,便立刻让郑媪去备午膳。
随后一行人便去了厅堂准备用膳。
谢成自然坐于上座,萧夫人在其身旁。为了显示待客之道,周婆子此番便坐在了萧夫人身旁,虞氏,谢之祈其次落座。
尤今今依旧如先前那般,坐在了谢之骁身旁,而右侧便是夏荷。
用膳时,谢之祈对虞氏悉心照料,生怕自家夫人有什么不适,小夫妻的恩爱模样霎时落入众人眼底。
而一旁谢之骁和尤今今便冷淡多了,各自安静地吃着各自的,好似不熟悉一般。
夏荷自然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中暗暗高兴。
第35章 嗔怒
夏荷在自家祖母劝说了一番,又见识到谢家的阔绰气派后,心里早就有些意动。方才见了两位郎君的俊模样,更是心中小鹿乱撞。
谢家大郎已有夫人,二人又颇为恩爱的样子,她不好去接触,但这谢家二郎还未有妻子,如今后院也堪堪只有位小妾而已。
虽然这小妾生得比她貌美,让她初见有些自愧不如,可眼下却觉得似乎事情并无她想的那般难办。夏荷本以为这小妾如此貌美,肯定会很受谢家二郎的宠爱,谁知现下一见并不是如此。
不论其他,就此刻这一顿午膳而言,夏荷就并未看出谢之骁对他这位妾室有多喜爱的样子。
所以她见状不免生了几分信心来。
虽容貌上她远不不如谢之骁的这位小妾,但她自认贤良淑德,温柔体贴,厨艺女工更是不在话下。
且看眼前这貌美妾室只顾自己用膳,丝毫不顾及身旁郎君的模样,夏荷便认定其是娇滴滴的女郎,根本不会伺候男君。想必日常更是娇纵惯了,所以才遭谢家二郎嫌弃。
于是她盯了一会儿谢之骁,观察异常细微,见谢之骁夹了两次鸭肉后,便主动起身将自己身旁的另一盘三鲜鸭子往谢之骁的面前贤惠地推了推。
“见二哥哥颇喜欢这道三鲜鸭子,荷儿这份也给二哥哥吧。”少女嗓音柔柔,清秀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一旁的尤今今微愣,纵然她是傻子,此刻也知道了这周家孙女是个什么心思了。
原来是看上谢之骁了啊,怪不得在冀州这么冷的日子里,她不穿臃肿的冬衣而是挑了件勾勒身姿的春裳。
谢之骁此刻才抬眼看向面前的陌生少女,眼皮微掀,漆黑的眸子不悦,“谁要你的菜。”
听着少年冷淡的声线,夏荷闻言一噎,顿时面色有些羞窘难堪。
周婆子见状立刻打着圆场,“哎呀,荷儿这孩子就是心善贴心的很,心里想着二郎君喜欢吃就想着让二郎多吃些。”
萧夫人但笑不语,噙着笑意喝了口桂花酿。
谢成眉头微皱,看向谢之骁,“你荷儿妹妹客气关心你,你就这态度?”
谢之骁闻言嗤笑一声,薄薄的眼皮懒散地抬着,目光讥诮,“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来关心,我就要搭理?我是路边的阿猫阿狗吗。”
夏荷听到这句“无关紧要”顿时白了脸,似是没想到谢之骁会这般直接了当。
谢父瞪了谢之骁一眼,“吃你的饭去。”
谢之骁冷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尤今今,眼皮懒散抬着,“吃好了吗?”
还在看戏的尤今今顿时一愣,不知竟还有自己的戏码,一时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见点头,谢之骁腾地站起了身,神色不屑,“吃好了就走,省得要看一些碍眼的人。”
说罢便拽着尤今今的腕子往屋外走。
二人这一走,屋内气氛瞬时尴尬起来。
“我家二郎就是这臭脾气,谁也治不住,让表姑见笑了。”萧夫人浅浅笑道,似是带着歉意。
周婆子方才也被谢之骁那冷淡不羁的样子给惊到了,此时听萧夫人这样说,忙摆手,“不碍事不碍事,都是孩子心性!”
而一旁的夏荷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咬唇难受地揪紧了衣袖。
谢之骁大跨步往外走,被拽着胳膊的尤今今只能一路小跑跟上。
“郎君,你、你慢一点。”尤今今被拽得手腕疼,急忙开口。
而前方的人闻言脚步一顿。
女郎没觉察,一个急刹,迎面便撞上了他硬邦邦的后背。
“唔——”尤今今呜咽了一声,鼻尖被撞得生疼。
谢之骁立刻转身,松开了女郎的手腕,眉头一拧,“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好疼……”女郎捂着鼻子娇声埋怨,乌润杏眼都盈起了点点水光。
要不是他突然停下,她才不会撞上。尤今今腹诽,心里十分埋怨。
看着女郎鼻尖的一点泛红,谢之骁“啧”了声,“真是娇气。”
尤今今见他撞了人还这般毫无愧疚之意,心中更是生气,扬声道:“我是女郎当然可以娇气了。”
“谁说女郎就可以娇气,我在冀州就从没见过你这般娇气的女郎。”谢之骁忍不住回怼,漆黑的眸子微晃。
反正他这十九t年来确实从未见过如此娇滴滴又矫情的女郎。冬天来一阵风似乎都能将人给吹倒,而说两句重话就要红着眼眶掉金豆子,简直就是十足十的麻烦精。
谢之骁以为说完这句话麻烦精又要闹,谁知道小女郎听到后只是眨了眨眼睛,而后抬眸看着他,嗓音轻轻,“郎君还见过什么样的女郎?荷儿姑娘那样的吗?”
第36章 殷勤
说句实在话,尤今今对于夏荷试图搭上谢之骁的行径说全然不在意肯定是假的。
就如同之前所想,她如今身在冀州,毫无倚仗,命运前途全都身系谢家。谢之骁瞧不起她的身份,她便要让谢之骁爱她爱的死心塌地。
可现在她的计策还都未实现呢,半路就突然横插了一个夏荷,若是夏荷真的成了谢之骁的妻子亦或是和她一样是个妾室,对于尤今今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此时尤今今也是半是故意半是试探的去探谢之骁对夏荷的态度。
而谢之骁听尤今今问什么“荷儿姑娘”,眉头霎时一拧:“什么荷儿姑娘?”
问完才想起好像是那个老婆子的孙女,饭桌上自以为是献殷勤的那个,漆黑眉头拧得更紧了。
“你瞎说什么。”
“荷儿姑娘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还特意关注郎君喜欢吃的三鲜鸭子,妾身都没注意郎君爱吃什么,郎君不会怪妾身伺候不周吧?”
尤今今仰头凑近看向他,柔声细语的,目光也是水盈盈一片,身上清甜香气丝丝缕缕地往他鼻尖里钻,可这娇娇柔柔的语气却让谢之骁听得十分不得劲。
他抬手推开了少女那张小脸,偏过头耳根微红,不耐地“啧”了她一声,“能不能正常点,懒得搭理你。”
说罢便大踏步往院子里走。
尤今今被他推开也不恼,看着他大步进了院子,也立马跟上了。
当然尤今今进的是自己那间屋子。
这厢两相和谐,那厢南院的夏荷可是心里一阵憋屈。
周婆子坐在榻上磕着瓜子,嘴皮子上下翻飞,“我瞧着谢二郎那妾室除了长得像个狐狸精,哪哪也不如你,你可千万别丧气。”
“奶奶,谢二郎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连半分面子都不给我们,我这样巴巴儿贴上去也太丢脸了。”夏荷赌气道,一想到今日在谢家饭桌上丢脸,心中就格外难受。
“你傻啊你,哪个贵族郎君没脾气,你当然要小心翼翼哄着来啊。”周婆子恨铁不成钢似的叹了口气,“谢家大郎你也瞧出来了,和他那个怀孕的夫人恩恩爱爱的,况且我瞧那虞氏也是个厉害角色,你怕是没机会接触这大郎君!”
周婆子今天只听那虞氏的语气便知道她是个不好惹的,眼看着那大郎君又这般宠爱她,她孙女怕是很难有机会搭上谢家大郎这条大鱼了。
现下唯有这谢家二郎没有妻室,虽有个貌美小妾,但也不见得多受宠。两相比较,她的荷儿还是搭上谢二郎稳妥些。
毕竟谢之骁如今正头夫人的位置还空着,若是能让夏荷做上正妻,那她们日后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听着自家祖母的一通分析,夏荷皱眉,小声不满道,“奶奶,哪有你说得这般简单,方才饭桌上你也瞧见了,这谢家二郎那样凶,根本就不是个好接近的!”
“他不搭理你,不还有他娘老子吗?”周婆子嘴皮子一撇,眼珠一转,“趁着现如今我们还住在谢府,你多去那萧氏面前走动走动,多讨好讨好她,若是得了她的欢心,你这少夫人的路可就好走了。”周婆子眼中闪着精光,“再不行,你祖母我也还有旁的法子让你进这谢家的门。”
夏荷闻言顿时有些好奇,立刻问什么法子,周婆子神秘一笑,冲着少女招了招手。
少女起身凑近,周婆子立刻压低嗓子附耳对她说了几句话,听得她立刻红了脸。
“这、这样不行吧?”夏荷迟疑。
“怎么不行?你若是怀了他谢二郎的孩子,他们难道还敢不认你这个媳妇!”周婆子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少女的脑门。
夏荷闻言垂眸思忖,手指默默绞着手中的帕子,半是纠结半是认同了周婆子的这番话。
祖母这计策虽说有些掉价,但也颇有道理的。
母凭子贵,他谢家难道还能不认子嗣吗?
腊月二十六这日,尤今今午后在屋子里躺在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新出的话本子打发时间,时不时地还吃上小厨房新采买的甜蜜饯。
蜜饯酸甜,滋味可口。就是吃的人有些心不在焉。
年前这几日,尤今今其实都颇为悠闲。谢之骁这人除了小年前后那两日在家,随后几日都不见他人影。
昨日傍晚碰到她后,他还一副见鬼的样子迅速就回屋了,房门还关得死死的,那模样就好似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小女郎思前想后,并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所以最后只当谢之骁自己吃错了药,又发癫了,才不关她的事。
不过若是以前,尤今今肯定不会这般在意谢之骁这番疏离,甚至还会觉得他不来烦她更是一件好事。可自从知晓了夏荷的心思后,尤今今便没法子淡然了,尤其是这几日夏荷的动作更让她有了些许危机感。
周家祖孙住在谢府的这几日,尤今今每回去东屋陪萧夫人说话时总能碰上夏荷,这姑娘不是抢着给萧夫人端茶倒水,就是时不时地送来自己亲手做的点心,一副十分殷切讨好的模样。
第37章 生辰
那点心尤今今也尝过,是扬州流行的小点心,金乳酥。
夏荷也确实有一手,一手点心不仅做得好看,味道也是不输外头那些点心铺子。
可一次两次在东院碰上夏荷,尤今今可能不会在意,可次次都碰上不免让小女郎提起警惕了。
毕竟她当初为了在谢府站稳脚跟就是走的讨好萧夫人这条路的,现下看着使同样招数的夏荷,尤今今难免会有些担忧。
虽说这周家算不上什么好门第,但祖上也好歹富过,又与谢家有这这么一层亲戚关系,若是萧夫人真的因此看上了夏荷,让她做谢之骁的夫人,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的。
而事实证明,尤今今还是想多了。
萧夫人先前虽曾急着为谢之骁物色妾室,可自从尤今今入府后,她便早已停了这门心思了。
先不说谢之骁因为这事还闹了一通,萧夫人自己也对尤今今很满意,心里想着若是日后二郎和今今这孩子两人长长久久也不错,便没再生出什么继续给谢之骁挑选妻妾的心思了所以对日日过来献殷勤的夏荷并未有什么多余念头。
一来萧夫人不是很瞧得上这周家婆子小家子做派,无奈是谢成亲戚,为了不落人口舌,只好规矩上不怠慢。
二来她也没有让夏荷做谢之骁妻妾的心思,毕竟有尤今今这样的女郎珠玉在前,寻常女子她已经是不太能瞧上了。
当然这些都是尤今今所不知的,此刻她心不在焉地看着画本,忽然门外传来了蒹葭的声音。
“女郎,萧夫人那边请你去东屋一趟。”
尤今今闻言忙阖上了手中的书,起身穿鞋。
待她到了东屋后,才发现虞氏也在一旁的榻上坐着,见她过来,立刻冲着女郎笑着招招手。
“今今可算来了,我和母亲可就等着你了。”
萧夫人看着尤今今也是一脸慈爱笑意。
尤今今唤了萧夫人和虞氏两声,伺候的仆役立刻给尤今今端来椅子,尤今今规矩落座后便听萧夫人朗声笑。
“今日叫你来可是有要事商量,今今你可得自己拿个主意。”
尤今今闻言微愣,看着笑意盈盈的二人,一时有些疑惑。
需要和她商量的事?她不过一妾室而已,府中有什么大事还会轮得到她来做主吗?
似乎是瞧出了小女郎的懵然,萧夫人立刻看向一旁的虞氏笑道:
“你瞧瞧,这孩子怕是自个儿都给忘了。”
尤今今闻言更不解了,最后还是虞氏出声解释,“今今,你难道忘了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吗?”
尤今今这才想起,原来腊月二十九是她的生辰。
她有多久没过生辰了呢,从尤今今七岁那年,亲娘离世后,她便再没有好好过过一个生辰了。
亲爹整日游手好闲,只想着卖她换钱,根本不会记得她的生辰。而t进了胭脂楼后,杨妈妈也不会每次都记得她的生辰,偶有几次想起来便会允许她休息半日不用练琴,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上辈子自从她跟了梁珩也去青州后,也没过过什么生辰。
毕竟她是妾室,在梁府根本没有过生辰的资格,且梁珩也妻妾成群,也不可能记得每人的生辰,尤今今的生辰当日也和无数个寻常日子一般,并无什么区别。
所以此刻听虞氏提起,女郎不免有些恍然隔世般的意外之感。
萧夫人又眉眼弯弯,“这是你来咱们家的第一个生辰,咱们自然不能敷衍了事,所以我和嬏儿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着你的生辰宴了,想着你离家乡这么久,必然想念家乡菜,所以此番特意请了晋安有名的厨子来府中掌勺,让你解解相思苦。”
虞氏闻言也笑,看着尤今今道:“我可特意叫了晋安最有名的戏曲班子,明日咱们有的热闹了。”
听到萧夫人说她和虞氏早在半个月前便已经开始准备她的生辰宴,尤今今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此时此刻看着萧夫人慈爱的眼睛,女郎的心口忍不住有些泛酸。
来谢府几个月,尤今今还是第一次在这里有了归属感。
第38章 殷勤
先前的她只是为了让自己在乱世有一方安稳天地,所以才会每日小心翼翼地讨好萧夫人,好让自己能够留在谢家。
其实在她的心里,她从未真正将谢家人当过自己的家人的。
但是现下看着萧夫人和虞氏热烈地讨论着她的生辰宴的样子,尤今今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从娘亲离世后,尤今今再也没有体会到家人的温暖了。
而看着眼前温柔慈爱的萧夫人,尤今今竟有种被自己娘亲疼惜的感觉,心中点点点热意开始膨胀。
此时的尤今今愈发羡慕起谢之骁了,之前她羡慕他有好的出身,如今更羡慕他有这样温暖的家人。
“今今真的都很喜欢,让母亲和大嫂费心了。”尤今今看向萧夫人和虞氏,轻声道谢。
看到小女郎红着眼眶,眼角存着点点泪光,萧夫人笑着用帕子替她揩了揩,“怎么还哭上鼻子了,过生辰可得高高兴兴的。”
虞氏也笑着来拉她的手,“是呀,都是自家人了,客气什么。”
尤今今这才破涕为笑。
而正当三人商量着明日该穿何衣裳时,屋外忽然传来守门婢女的通传声,
“夫人,夏荷姑娘来了。”
听到是夏荷,几人顿时话音一顿。
虞氏面色略浮现几丝不悦,“怎么又过来了,不是昨日才刚来过。”
萧夫人也皱了皱细眉,她虽也不想见,可作为主家,毕竟要有待客之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哪里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于是只好让郑媪将人放进来。
夏荷刚进屋便喊了一声叔母,看到虞氏和尤今今二人后神色微怔,继而又轻声叫了虞氏一声大嫂。
至于尤今今,夏荷见她是妾室,便没特意打招呼,只是冲她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便算了事。 ”夏荷妹妹这日日过来,跑得可是比我们这些做媳妇的都勤呢。”虞氏看着夏荷,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夏荷闻言面色微红,将手中的食盒往前挪了挪,“大嫂真是说笑了,荷儿就是做了些糕点,一心想着给叔母送来些尝尝而已。”说罢少女便将食盒打开,笑意盈盈地看向了萧夫人,“叔母,这是荷儿今日新做的金乳酥,你快趁热尝尝。”
食盒中的点心,块块精致,香酥诱人。尤今今看到不禁暗暗赞叹,想着夏荷若是凭借着这门做点心的手艺,说不定都能在扬州做门小生意了。
萧夫人点了点头,朝夏荷道:“难为你费心,这做点心的手艺真是不错。”
夏荷听萧夫人夸她,顿时面色一喜,刚想说些什么,而下一瞬便听萧夫人转了话风。
“今儿,你快过来尝尝,你不是最爱这些甜食点心吗,我最近脾胃不好,吃甜的总觉得腻得慌。”萧夫人冲尤今今招手,一脸慈爱模样。
夏荷闻言小脸一白,急忙解释:“荷儿不知叔母肠胃不适,以为叔母是爱吃这金乳酥的。”
“无碍,你今儿嫂子吃也是一样的。”萧夫人淡然笑笑,一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尤今今上前,捻了块糕点送入口中,顿时眉眼弯弯,看向夏荷夸道,“荷儿妹妹做的点心真好。”
夏荷僵硬地笑了笑,眼里尽是不自在。
萧夫人不吃点心,夏荷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一想到自己费了不少功夫的点心就这么被尤今今给吃了,心中更是不悦。
她做这些点心,本来就是为了向萧夫人展示自己的贤惠,没想到现下竟然弄巧成拙,让这个妾室占了便宜。
而一旁的萧夫人看尤今今吃得满足,眼底的神色更是软了几分,“看来晋安的点心师傅没白请,等到生辰宴你可是有的吃了。”
夏荷听到“生辰宴”三个字,顿时心中疑惑,忍不住开口问,“叔母,府中谁要过生辰呀?”
“再过几日便是你今儿嫂子的生辰宴,我们这会子正商量着呢。”萧夫人笑答道。
夏荷闻言一愣,心中一阵波澜起伏,她没想到一个小小妾室竟还能让当家主母操持生辰宴,看来这尤氏真的很得萧夫人的喜欢。
思及此处,夏荷咬唇捏紧了袖口,她本来以为尤氏不得谢二郎的宠爱,必然不是什么厉害的对手,未曾想萧夫人竟然会如此疼爱她。
一旁虞氏懒洋洋地看了夏荷一眼,似是打趣,似是调侃,“夏荷妹妹既然做的这么一手扬州好点心,不如到时候多做些点心给今儿当生辰礼算了,好让我们大家伙儿也都跟着沾沾光。”
虞氏此话一出,夏荷更觉难堪。
虞氏这番言语,看似打趣,实则就是瞧不起她罢了。竟就这般随意指派她,让她为一个小妾亲手做点心,这根本就是在羞辱她。
第39章 同住
尤今今看着夏荷那由红转青的面色,知道她是心中不悦,便出声笑道:“嫂子,你就别开玩笑了,荷儿妹妹都要吓坏了。”
夏荷连忙摆手急声解释:“没有,没有,我只是怕手艺不精,毁了今今姐姐的生辰宴。”
虞氏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轻笑了一声,看破不说破。
萧夫人也看出来夏荷不愿意,便没再提提,只是继续和虞氏和尤今今二人商量明日该穿什么衣裳。
“去年二郎他们去山中打猎,得了好几块成色好的皮子,今年正好给你们两个做了几件氅衣,昨日裁缝送过来了,回头让人送你们院子里去。”
尤今今和虞氏点头应了。
而此时夏荷在一旁听着却插不上话,一时之间有些难堪,没等一会儿便寻了个借口走了,萧夫人当然也没主动留她。
看见那灰溜溜走了的夏荷,虞氏哂笑,只当其是跳梁小丑。
几人又闲聊一会儿后,萧夫人名下的庄子管事又来报账,见萧夫人忙着,虞氏便自行回屋,而尤今今见状也跟着她一起回了。
二人走出院外,天上又飘起了小雪,直至走到青石板路的分叉口,虞氏终于没忍住将尤今今叫住。
其实虞氏已经将这几日的情况看在了眼里,心里对周婆子和夏荷的算计也是门清。而见尤今今如今依旧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不免有些替她着急。
“这周家孙女可真是厉害,就差把心思写在脸上了,日日都往婆母这儿献殷勤,生怕旁人不知道她贤惠似的。”
虞氏看向尤今今,“今儿,别怪我多嘴,你可真要小心了,这周家祖孙两人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从上回天寒地冻的非要穿个春裳我就瞧出来了,那夏荷的心思绝对不单纯,那日饭桌对二郎那般示好,如今又想巴结婆母,这不明摆着想嫁进谢家吗。”
虞氏说罢继而又劝,“你如今才进府不久,和二郎还不亲厚,可得抓紧了,你只有好好笼住二郎的心才不会让外人有机可趁。”
虞嬏儿贵为谢府大少夫人,按理说与尤今今一个妾室并无太多交际。但虞氏颇喜欢尤今今为人,又实在不喜周家祖孙二人那副趁机攀扯,捧高踩低的尖酸样子,便想着提点尤今今两句。
而虞氏这番话自然也是说到尤今今心坎去了。
她如今在谢家还没站稳,便来了个夏荷做对手。且谢之骁如今对她还不见得有多喜欢,若是真叫这夏荷得逞了,她届时可真是一场空了。
瞧着尤今今为难的样子,虞氏抿唇一笑,直截了当地就开口问了:t
“你入府这么多天,怕是还未和二郎圆房吧。”
听着虞氏直白的询问,小女郎不禁有些赦然,而后摇了摇头。
虞氏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立刻上前悄声对女郎附耳说了几句,尤今今霎时脸蛋微红。
虞氏说罢便伸手替女郎理了理毛绒领子,那双眼睛笑意盈盈道:“我可是过来人,你照我说的做便是了,你样貌生的这般好,还怕比不过那个夏荷吗。”
带着虞氏的话,尤今今恍惚回了院子。
虽说尤今今有过前世侍寝的经验,可真听到虞氏那番直白的言论,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不过她也觉得虞氏说的确实在理,如今她与谢之骁还无切实的夫妻关系,二人之间的牵绊自然也补密切。若是她能借此机会让谢之骁迷恋上她,那自然才是最好。
只是尤今今如今与谢之骁依旧分房而居,她就算是想勾引他,都没有机会。
不过,似乎也不是真的没有机会。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第二日。
府中那些外院的婆子这些日子传了不少风言风语,自然也落了不少到萧夫人的耳里,在知晓前些日子谢之骁都不着家,纵然回来后也和尤今今各居一屋后,她便有些担忧了。
思前想后,只好自己撮合两人。
但她晓得二郎那小子性子倔,便打算从尤今今这边着手。
于是这日尤今今来东屋今日萧夫人便寻了个由头,说是尤今今屋子风水不好,要找大师做做法,所以让尤今今这段日子都住到谢之骁的屋里头去。
尤今今一开始自然是不太情愿的,毕竟一个人住一屋那可是要比两个人住一屋舒服自在多了。但如今有夏荷这个潜在威胁在,那日又听了虞氏那番提点的话后,尤今今今日回到北院后便有些心绪不宁。
第40章 同寝
尤今今烦扰的自然是要和谢之骁同住的事。
她知晓萧夫人的意思,无非是想让她早日侍寝。毕竟尤今今自己也知道,萧夫人当初将她买回来做谢之骁的妾,便是给谢之骁作晓事之用。
但许是这段悠闲日子过惯了,尤今今此时倒是有些纠结了,她就怕真侍过寝后,她便再也不能如现在这般,还能在自己的屋子里自自在在了。
尤今今托腮望着窗外,心中莫名惆怅。
府中这几日传出的的闲言碎语,她也不是不知晓。就像昨日,便有那碎嘴婆子的在小厨房嚼她舌根,周媪听见立刻将人打了去。后来尤今今问蒹葭外头说她什么,蒹葭本还不想说,怕惹她难过。后见尤今今神色平静,才同她说了粗略一些。
大抵都是些什么尤今今不得宠,遭谢家二郎嫌恶的话。
蒹葭说得一脸愤愤,尤今今自己倒是觉得不痛不痒。毕竟说起来,那些婆子说也没说错,谢之骁就是嫌弃她,她如今就是不得宠。
虽然萧夫人将那些嚼舌根的婆子都罚了,可,但她现状确实是这般,还怕别人说不成。
现如今还多了一个虎视眈眈的夏荷,尤今今只觉自己若再不想点法子,在谢府的处境怕是要更难了。
萧夫人现下对她虽好,但日后等谢之骁另娶了妻妾,萧夫人还能顾得上她这个不受宠的小妾吗?
那显然不可能。
尤今今活了两世,有了上一世的惨痛教训,自然不会还像当初一般继续活得浑浑噩噩,轻易就将命运前途都放在他人身上。
命运的好坏,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所以这些时日的悠闲自在虽好,但她不能再贪图这一时的安逸了。眼下更重要的是她必须在谢府安稳立足,只有让谢之骁宠爱她,她才不会像个物件一般被人随意抛弃。
所以同住又如何,侍寝又如何,无非就是伺候男人的事。像前世那般,梁珩也歇在她院中,侍寝也不过只要一刻钟,两眼一闭,便能了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
思及此处的尤今今终于释然。
于是翌日在法师过来给她那间屋子做法的时候,小女郎便毅然决然地搬到了谢之骁的屋里。
男人的屋子空旷敞亮,但屋内布置除了兵器便是兵书,瞧着就毫无人情味。
床铺也瞧着硬邦邦,尤今今只坐了一会儿就觉得硌得慌。周媪替她扑了好几层软褥子,她才觉得睡起来舒服些。
还好谢之骁这两日都不在府里,尤今今还算自在,能够独享睡榻。
而直到除夕前夜,在校场待了好几日的谢家二郎终于回了谢府。
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谢之骁进院子的时候,下意识地朝尤今今那间屋子看了一眼,发觉屋里漆黑,眼底划过一记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而后朝自己屋子走近后,才发觉了一丝不对劲。
麻烦精那间屋子早已熄了烛火,但自己的屋子竟是烛火摇曳。
谢之骁眉头一蹙,上前一把推开了门。
霎时屋内的陈设映入眼帘。
他向来空旷的内屋竟是多了许多摆饰,又是小榻,又是梳妆台,又是衣橱,已经快将他的兵器架都块挤得没位置了,
而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木犀桂甜香,有种私人空间,被人侵占的不适,谢之骁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立刻大步走进里屋,猛地掀开那花里胡哨的珠帘。
便见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穿着月白里衣斜倚在他的睡榻上,捧着一本画本子看的如痴如醉,杏眼弯弯,压根一点没听到他进屋的动静。
不知是怒还是别的什么,谢之骁都要气笑了。
“尤今今!”
女郎听到低沉呵声,这厢才回过神来,而抬头看到来人后,那张瓷白小脸瞬时划过一丝慌张,随即飞快坐起了身,
“郎、郎君,你回来了呀。”少女怯生生的样子,水润杏眼带着讨好。
谢之骁闻言冷笑了一声,眼皮微抬,漆黑的瞳孔微缩,颇有些咬牙切齿,“解释一下,你怎么会在我的屋里!”
尤今今见他似是动怒,心里微微慌张,但还是厚着面皮将萧夫人编的那个由头和谢之骁说了一遍。
谢之骁闻言更是不屑地嗤笑,长眉高高一挑,“风水?什么狗屁理由,你把我当傻子是吧!”
尤今今当然不觉得谢之骁是傻子。
前世能成为关东霸主的人怎么可能是傻子呢。
而尤今今自然也知道萧夫人这个借口扯得很,可她能有什么法子呢,她不过一个小小妾室而已,主母的命令还能不从吗?
女郎默默攥紧了被子,不说话,只用那双圆润眸子眼巴巴地望着他。
一头及腰乌软青丝随意披散着,娇润小脸不施粉黛,肌肤依旧如雪,月白色的里衣让她褪去了几分艳色,而是多了几分清丽,贝齿轻咬红唇,看上去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
谢之骁莫名呼吸一窒,刚想说什么却忘的一干二净。
一时之间,周遭空气寂静。
仔细听,似乎都能听到心脏在胸膛中跳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扑通。
最后打破这古怪暧昧气氛的是不远处传来的打更声。
听到更声,谢之骁才回过神来,他飞快地偏过了头去,胸膛一阵起伏。
似是要缓解那古怪。
他粗略扫了一圈屋内后,语气更是带着几分羞恼,“你倒是不客气,随随便便就睡别人的床。”
说罢又看到什么似的,“呵”了一声,“我若再不回来,这屋子都要成你的了。”
尤今今闻言面色威微赦,看着自己那塞满了他屋子一堆物件,有些窘迫,而后转念一想,这时间,哪个女郎东西不多呢,她不过是比旁人稍多了一些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尤今今才不会和谢之骁辩驳,她只是继续看着谢之骁,睁着她那双无辜的杏眼,试图故技重施。
但她这一招显然没方才那般好用了。
似乎知道她的小算盘一样,谢之骁根本就没回头看她,而是径直走向了内间的浴房。
尤今今一愣。
他这是准备洗洗睡了?
但谢之骁想的就很简单了,他只是怕再看到尤今今那副娇怜的模样罢了,
不如逃到浴房来,眼不见为净。
可进了浴房他才发现,他那间往日除了浴巾和皂角外的空荡浴房,现下也都被小女郎的瓶瓶罐罐塞满了。
她方才应当是在这里沐浴过,四处都是浮动的她身上那股馥郁甜香,此刻萦绕在他鼻尖,不停扰乱他的心神。
看着地上湿润的水迹,谢之骁脑海中莫名浮现了某些画面。
雪白的,娇艳的。
他耳根霎时滚t烫,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开始了。
谢之骁觉得此刻的他也该好好洗个澡了。
听着浴房里的水声,尤今今开始整理起了床榻。
两个枕头,两床被子。
虽然尤今今能接受侍寝,但是睡觉的时候,尤今今还是喜欢各自有各自的被窝,不然夜里转个身肩膀处都要漏风,她才不喜欢。
前世梁珩即使让她们那些小妾侍寝,但从不会和她们一起过夜的。所以尤今今一直以来,还是习惯一个人睡的。
待谢之骁带着一身蒸腾水汽出了浴房,榻上的小女郎早已将被子铺开来,看到他,立刻露出了甜蜜蜜的笑容,
“郎君,洗好了就快来歇息吧。”
看她这幅殷勤模样,想到自己方才在浴房做的事情,谢之骁耳根骤然一红,恼羞成怒,“下去!”
尤今今有些愣住,似乎是不解他怎么突然这么大的怒气。
谢之骁偏过头,不想看她,“我可以容忍那些蹩脚理由,不把你赶出去,但你别以为你真的能踩到我的头上撒野了!”
“可妾身要为郎君暖床的啊。”尤今今抬眸望着他,嗓音如水娇软。
“谁需要你暖——”谢之骁猛地转头看向小女郎,气急败坏地咬牙,耳根发烫地看着她,“你给我下去!”
见他一副她再不下去,他就要亲自将她掀开的架势,尤今今没办法,只好慢吞吞从榻上下来。
而她刚下榻,那人便躺到了她铺好的床铺上,尤今今一阵气闷,但只能不服气地噘了噘嘴,再小心翼翼偷偷白了谢之骁一眼。
“你瞪我?”那人突然出声。
尤今今被吓一跳,心想谢之骁难道后脑勺也长眼睛了不成,明明她那么小心,他竟然还能发现。
但尤今今当然不会承认,她笃定道,“定是郎君瞧错了。”说罢又软着嗓子撒娇,“妾身哪敢呢。”
热意爬上耳根,谢之骁冷哼,“你最好是。”
寂静的夜里炭盆里的碳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摇曳的烛火晃得尤今今眼睛疼。
尤今今看着安然躺在榻上假寐的谢之骁,觉得自己很是委屈,可又不敢得罪他,只好放软语调开口。
“郎君不让妾身睡在榻上,那妾身今夜睡哪里呀?”
他那么大的床榻,竖着容纳八个人都绰绰有余了,怎么就不能分她一小块了。
真是小气!
尤今今心里气鼓鼓,但面上自然不敢显现。
而谢之骁听到她的话后,立刻掀开了眼皮,漆黑的眸子懒散睨了她一眼,顺手就将另一床被子朝她丢了过来。
“出去。”
冷冰冰的两个字,丝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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