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拍摄的第二天,秦澈又回到了村子里。朵朵好像有点怕同行的秦靖川,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看工作人员安装镜头。
等秦澈靠近了,她悄悄拉住对方的衣角:“小秦哥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前几天有人来家里拆走了相机和云台,告诉他们拍摄要提前终止。
秦澈摸摸她的头:“有没有想我?”
“嗯!”朵朵用力点头,终于没忍住问道:“那个叔叔怎么总是板着脸,他生气了吗?”
秦靖川没有生气,但还是对秦澈的居住环境颇有微词,他本想给人换一所住处,结果被拒绝了,一整天脸色都不太好。
秦澈躺到熟悉的床上,问坐在身边的秦靖川:“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秦靖川抬眸:“等你拍完吧。”
“什么?!”秦澈瞪着眼睛,“你不用回去工作的吗?”
怎么还赶人,秦靖川更不高兴,没有解释休假的事:“想我走?”
“倒也不是,”秦澈期期艾艾,秦靖川在身边他会很踏实,但也有种被家长盯着写作业的感觉,很不自在。
秦靖川佯装起身:“那我让杰西卡订机票。”
“哎呀,别!”秦澈扑过去抱住他,“我改主意了,你留下吧。”
秦靖川克制着想要翘起的嘴角,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吻了他的额头。
到了饭点,朵朵开始收拾灶台,秦澈去门外洗菜,还不忘指挥看文件的秦靖川:“去帮忙生火,有没有点眼力见儿呀。”
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几天时间都学会做饭了,秦靖川看他叉腰抱着个菜盆,惊奇之余觉得有些好笑。
他摘下眼镜,从小姑娘手里接过木柴,熟练地给土灶生火。
秦澈从井里打了水,要洗一盆顶花带刺的小黄瓜,出门见到隔壁的大窑洞前停了辆商务车,有两个挺眼熟的人进进出出搬着行李。
秦澈想起来了,那是季恒的助理。
事情闹出来后,季恒的团队主动提出了解约,不知道还会不会找人替补。秦澈没太有兴趣,弯腰洗他的黄瓜,商务车的车门突然拉开了。
季恒走过来,还穿着来时的那一套,口罩和帽子几乎把脸都盖住。
秦澈平静问道:“都要走了还臭美,你不冷吗?”
季恒盯着他,视线恨不能扫过那张脸的每一个细节,突然感觉自己和秦澈一点都不像。原来被好好爱着的人是这样的,有足够的底气作闹,事情过去后还可以没心没肺地翻篇儿。
他问道:“还想揍我吗?”
“挺想的。”秦澈点点头,“但没必要,反正你的报应也来了。”
说话真冲啊,季恒在心里想着,却突然开口补上了一句:“对不起。”
秦澈有些愕然,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他直起腰来:“你更对不起的是你自己,魏江河是个人渣。”
“何不食肉糜啊,大少爷,”季恒摊开手,“我没得选择。”
最初魏江河找上他时,他还以为是自己演技出众,能被圈内的老前辈看上,曾一度诚惶诚恐。但魏江河执意让他学习秦澈的风格,穿搭习惯,接片类型,甚至要每天修饰眼睛——他是典型的凤眼,相比秦澈而言不够圆润。
第一次拒绝后,魏江河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你不照做,信不信我封杀你。”
但他还是比魏江河聪明不少。争《火车那么慢》的男主角时,他费了不少力气才让魏江河开口要下了这个资源,临开拍前剧组突然又委婉拒绝了他,将秦澈请了回来。魏江河只当他不合适被刷了,还冷嘲热讽一番,但季恒看到了秦澈背后的大山,那分量不是魏江河能比的。
真人秀开拍前,他就知道魏江河要动手,于是干脆送他一个机会。他欺负他,排挤他,让秦澈背负一片骂名。
驯服一个穷途末路的小演员往往更加容易。魏江河果然忍不住出手了,只是他没想到他这样着急,竟然敢用药。
秦澈背后的人被引了出来,季恒早做好了一败涂地的准备。得知魏江河被传唤调查后,他不顾自己惨淡一片的前途,竟然觉出了几分轻松。
终于能摆脱了。
这样想着,他竟低头笑出了声,在秦澈看傻逼似的目光里摆摆手:“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秦澈仿佛从那笑容里看出了几分凄惨的情绪。他不屑于打探,更不懂的安慰,举起盆子道:“来根黄瓜?”
但季恒又恢复了那副惹人讨厌的样子:“大少爷洗的,估计不干净,自个儿留着吃吧。”
气得秦澈头顶冒烟。
抱着盆子回去的时候还有小情绪。秦靖川侧眸看他:“怎么这么久?”
秦澈懒得解释:“不用你管。”
“我也不想管,”秦靖川指着他的菜盆,“但这黄瓜上还有泥,怎么吃?”
真的没洗干净。
朵朵在一旁刮脸蛋:“朵朵都能把菜洗干净了,羞羞。”
气得秦澈拽她小辫儿:“小没良心的,你跟谁一边?”
朵朵跑到秦靖川身边,短短十几分钟,她跟这个看上去有点可怕的叔叔建立了革命友情。虽然对方不像秦澈那样亲切,但干起活来不知道利索多少倍。
生起火来后他利索地备菜,刀工看得人眼花缭乱,那口总是溅油的大锅在他手下也驯顺起来了,把小姑娘惊得嘴都合不拢。都不用秦靖川刻意引导,她就把秦澈给卖了,把他前几天如何说梦话的事全交代了出来。因为她发现只要说小秦哥哥的事这个叔叔就会笑,简直温柔得不像话。
秦澈和朵朵同时沦为下手,被指挥去给灶台添火,秦靖川则挽起袖子去料理那盆带泥的黄瓜。
晚上奶奶回来,四个人吃三菜一汤。秦澈吃得肚子溜圆,捧着手机跟吴小阳打电话。这几天他粉丝涨了不少,节目组还是按原计划播出了第一期,新粉战斗力最强,把相关词条刷上热搜好多次。
不少新的商务也顺势找上门,他跟吴小阳挑了几个,挂断电话开始翻微博。
秦澈的粉丝普遍都知道他背景雄厚,毕竟一年拍不了几条片,还能开布加迪出门的肯定不是等闲之辈。节目播出后,秦澈家的宅子更是引起热议,甚至未曾露面的秦靖川也成了话题中心。
[感觉叔叔也是个很有品味的人,你们看到他的衣柜了吗,这个穿搭妥妥成男。]
[还有那个撸铁器材,推力100kg,这肯定不是澈宝推的。]
[不敢想象叔叔的身材有多好,流口水.jpg]
秦澈被抢了风头,手机一扔扑到秦靖川身上又啃又咬。这人怎么这么烦,都没出镜就把他的粉丝勾得神魂颠倒。
秦靖川任由他在身上作乱,拿起旁边的手机,越看越不对劲:“她们叫你宝宝?”
秦靖川几乎没有社交软件,冲浪知识少得可怜,看着评论区皱紧了眉头。叫宝宝的,叫哥哥的,甚至还有叫老公的。尽是些乖嘴蜜舌。
秦澈满不在乎:“她们叫着玩儿的。”
秦靖川暗自咬牙,他以这个身份,这个年纪,乱吃些飞醋显得无厘头。干脆把人掀翻,大手熟练挑开上衣下摆。
秦澈猛地按住衣服里的手,吓得瞪圆了眼睛:“哎,有镜头啊。”
秦靖川一把扯下羊毛衫,把镜头挡住,整个人如山岳般压下来。
秦澈湿着睫毛,自下而上和秦靖川对视,颊边浮起一层红晕。秦靖川将他拉起来,进去了,门外突然响起拍门的声音。
这门锁根本是坏的,但朵朵还是礼貌地敲门征求同意:“小秦哥哥,你看见朵朵的发卡了吗?”
秦澈顿时浑身僵硬,秦靖川也跟着头皮发麻,拍着他的臀部催促:“放松。”
秦澈根本放松不下来,双方都疼得不好受。秦靖川出声道:“你去碗柜里看看。”
朵朵在碗柜里找到发卡,心满意足跑开了,没多想为什么喊的小秦哥哥,说话的却是叔叔。
秦靖川又大刀阔斧活动起来,还得是土炕抗糟,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结束后秦澈又挨了疼,又挨了吓,缩在人怀里直哭。秦靖川有种打野食儿的刺激,一边哄着人说再也不了,一边寻思着这事儿还是得多换地方,这小孩敏/感得跟头一遭似的。
第二天秦澈照例去瓷窑拍摄。杨进忠见他一清早就蔫头耷脑的,不太满意:“三轮儿,年纪轻轻就虚啦?”
秦澈懒得跟他抬杠,今天他要重新画图,刻胚,坏的那个是没法修了,他要做个新的出来。
木凳子坐得人难受,他忍不住问:“杨师傅,有垫子吗?”
杨进忠嫌他娇气,还是从屋里翻了软垫出来。但秦澈还是不能久坐,干一会儿就要站起来,看得杨师傅纳闷:“你这不像虚了,倒像是……”
“您老消停一下吧!”秦澈打断他的话。
下午秦靖川开完视频会过来,鼻梁上架着眼镜,秦澈只扫了一眼就低下头去:“斯文禽兽。”
“做什么呢?”秦靖川问道。
秦澈神秘上了,遮遮掩掩不让看。
秦靖川从镇上的酒店里给所有的作坊工人点了下午茶,端着一盘点心去投喂秦澈。秦澈就着他的手指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吃得嘴角油光还要秦靖川追着擦。
他重新塑的泥胚刚完工,莫比乌斯环比第一次更像样了,杨师傅连连点头,这孩子看着娇气又懒散,其实悟性不错,学东西上手很快。他凑近秦澈问道:“那大老板是你什么人?”
秦澈心想这老头真够八卦的,敷衍道:“我老板啊。”
杨进忠摇头:“我看不像老板,像家长,就是岁数年轻了点。”
秦澈好奇道:“您怎么看出来的?”
“你挺依赖他的吧,”杨师傅说道,“虽然不搭理人家,但一个下午都围在人身边转呢。”
一个做陶的观察力这么强,秦澈像被捏了下软处,俩人都不搭理了。
泥胚塑好后又等了两天,先素烧,再上釉,最后开窑的时候秦澈在炉边守了一晚。这一炉都是大件,他那个小玩意夹杂在其中,上的纯黑釉,竟然流光溢彩格外夺目。
杨师傅陪在一边,见秦澈的脸上映着彤彤火光,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他问道:“能介绍下你这个大作了吗?”
秦澈坦然道:“其实这是一个莫比乌斯环。”见老头不懂,他比划着进一步说明:“你看,就算两个人站在一正一反两个面上,只要走下去,终于有一天会相遇的。”
哦呦,杨进忠懂了,故意臊白他:“这是送对象的吧,小伙子花花肠还挺多。”
背对镜头,没有第三人在场,秦澈承认了:“是。”
杨进忠问:“那姑娘也看节目吗?感动坏了吧。”
“他没时间,不看这些。”秦澈笑眯眯地把他的环拿起来,用事先准备好的工具黏上卡扣,变成了一枚胸针的样子。
杨进忠看着他笑,那笑意却总像夹杂着别的情绪。大门处传来响动,秦靖川披着晨光出现,他刚结束跟美国合作方的会议,脸上还带着倦容。
“怎么样?”他问道。
秦澈转身,把胸针放在他胸前比划:“还算顺利。”
秦靖川站着没动,任由他找到合适的地方戴上了。秦澈送个东西太难得,追溯到上一次大概是中学时期的手工作业——那只纸折的□□在秦靖川办公桌上趴了大半年,后来差点被保洁阿姨扔掉,就被秦靖川收进了柜子里。
他低头抚摸那枚胸针,多用点力都怕碰断了似的:“怎么想起做这个?”
秦澈的回答和小时候差不多:“师傅让做的啊,大家都要做。”
他又补了一句:“你不喜欢?”
秦靖川看着他别扭的小孩,那温柔像是能溺死人:“我很喜欢,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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