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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雾看清屏幕上的字,她神色莫名,视线落在那碗打包干净的清汤面上,脑中再次挤出一个念头:那间开在犄角旮旯的小店居然还没关门。


    所有念头像是纷乱的雪花一片片迎面刮来,陈雾无法再回想。


    她反手盖上手机,拆开面的包装,打开包装盒的一瞬间,香味扑面而来。


    气味将陈雾的记忆重新带回十年前,陈雾的十六岁。


    同样下着雨的夏季夜晚,挨了打的陈雾无处可去,只能在街上胡乱走。


    她一面走,一面观望四周,无所事事的样子,因为下着雨,大部分人都在屋檐下躲雨,即使走在路上的人也都撑着各式的伞。


    只有陈雾没有伞,也没有躲雨。


    她的长发被雨淋湿,脸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盘算着该去吃个晚饭。


    可是绕来绕去,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她还是回了家,老旧的小区楼道没有灯,黑暗中,陈雾脚步很轻,生怕吵醒喝醉的陈江,要开门的时候,陈雾像是预感到危险,淋湿的头发都要立起来,她迅速回头。


    黑暗中,仿佛有野兽盘踞着。


    回过头,只是隔壁家同样挨饿的徐青鱼。


    徐青鱼坐在楼梯的一角,面无表情仿佛天生不会笑,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装鬼。


    陈雾被盯得来火,她就讨厌徐青鱼从小到大看自己的眼神,恶心又恐怖。


    即使楼道里黑的看不清脸,她还是气的骂他:“你有病?大晚上不回家坐在故意吓人?”


    徐青鱼还是坐在那,他闷声道:“没有钥匙开不了门。”


    陈雾无语:“开不了门就去翻墙。”


    他们这是旧小区的二楼,门口种两颗年纪比他们都大的枇杷树,踩着树干直接能翻到窗户上。


    陈雾看见过徐青鱼翻窗户,动作熟练的像只猫,手脚都没动静。


    徐青鱼不说话了。


    黑暗里安静盘旋在两人上空,陈雾突然收回钥匙,她背靠着门,冲徐青鱼勾勾手指:“你有钱吧。”


    徐青鱼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块,陈雾看不见,但能听见纸币在空气中挥了一下的声音,她点点头,一只手把耳边的长发勾向耳后,说:“徐青鱼,起来,别像只落水狗一样。”


    话音落,她不等徐青鱼的回答,转身下楼,在她的脚步声响起的两秒后,另一道脚步声重叠上来。


    渐渐地,徐青鱼的身影完全覆盖住她的身体。


    陈雾说:“不要让他们看见。”


    走在她身后的徐青鱼迈开脚步,走在她的前面,少年单薄的背影,抽高的身体,带着淡淡的肥皂香味弥散在雨中。


    随后陈雾低头拉上自己的连帽衫,视线落在地面上,地面的积水中反射出每一盏路灯和屋子灯光。


    前方人踩过的积水,泛起的波澜尚未恢复平静,下一秒被她再次踩中。


    天气很冷,他们走了很远,直到一个犄角旮旯确定不会再有熟悉的人看到他们两个。


    徐青鱼拐了进去,店面进去特别小,巴掌大的地还容纳了两三张桌子,灯光昏暗,只有一个脑袋围着白毛巾的老太婆在店里。


    “两碗面。”徐青鱼说。


    老太婆没吭声,熟练沉静的抓了两把面丢进锅里。


    陈雾也进了店,坐在另一张桌子,她摘了帽子,用纸巾擦了擦淋湿的头发,用过的纸巾团成一团丢进徐青鱼脚边的垃圾桶。


    没丢进去,纸巾擦着垃圾桶的边掉在地上。


    徐青鱼弯腰捡起丢进了垃圾桶。


    很快,清汤面端上来,陈雾喝了口汤,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碗里的面被她吃了一大半,她胃口不大,喝完了所有的汤。


    剩下的半碗面被递给徐青鱼,正在发育期的男孩子吃两碗面也吃不饱。


    后来雨下的更大了,徐青鱼和陈雾重新坐在一张桌子,陈雾面朝外,手撑着下巴看外面的雨,她说:“徐青鱼,你能别每次都在外面装可怜吗?你的眼神真的很恐怖,装可怜装的都不像。”


    徐青鱼低头吃面,咽下后才开口:“是不是我本来就很可怜?”


    “是吗?自认可怜的人其实一点都不可怜,是最可恨的人。”陈雾说,她晃了晃脚,鞋尖踢到了徐青鱼。


    徐青鱼抬起眼看着她,他的眼睛眸色很深,给人一种心机深沉的感觉,被雨淋湿后,像狼不像狗了。


    被盯着好久,陈雾回过神,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在徐青鱼的脸上,皱皱眉,嘴唇边扬起浅浅的笑,说:“你看,我就是讨厌你这样看我,很恶心。”


    她抽出两张纸丢在徐青鱼的脸上。


    徐青鱼接住纸巾,他不知道自己眼神哪里恶心,安静的擦了嘴,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夜深了,他们起身离开面馆,平陵县是个小县城,超过九点街道就没人,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家走。


    雨渐渐彻底停了,只有冷风袭来,陈雾打了个喷嚏,徐青鱼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安静的像两个孤魂野鬼飘荡在路上。


    陈雾喝了口汤,没尝出来味道变没变,过了那么久,陈雾的记忆没那么好,早忘记当初的面是什么味道。


    她刚拿出手机准备回复小绿,说面就是面,还没打完字,她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肯定是因为昨天晚上在沙发上睡了的原因。


    陈雾抽纸巾擦鼻子,继续给小绿打字回复,打字到一半,她的动作停下来,手指悬停在手机屏幕上,最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了对话框的文字。


    等陈雾吃完那碗面,小绿总算倾诉完自己的爱情故事,疑惑的催促:【老师,咱们还抽不抽牌了?】


    陈雾无奈扶额,但塔罗师也算是服务业中一项新型职业,她自认态度良好的回复:【抽。】


    小绿抽了三张牌,是塔罗牌里基础牌组。


    三张牌预示都不算好。


    她解读了下,在心里预想该如何委婉和小绿解牌。


    小绿那个前男友已经有新的桃花,且桃花在和小绿在一起时就没有断过,但有一点稍稍好,因为对方的存在,能督促小绿的学习和事业运。


    陈雾思考片刻,打字给她解牌。


    过了好几分钟,小绿都没回复,陈雾想今天的两百块要飞了。


    她点开徐西临的对话框,想了又想,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只能打字说【哈哈,味道一模一样。】


    没等到小绿的回复,却等到徐西临的秒回。


    他回复一张【小熊偷笑.jpg】


    陈雾皱眉,不解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表情包。


    下一秒,徐西临发语音过来,仍旧是温柔带笑的嗓音,却像是淅淅沥沥的冷雨,他说:“陈雾,骗你的,面是助理随便买的,那家店早就倒闭了。”


    又播放一遍语音,陈雾无语又自嘲的笑了一声。


    笑自己还真以为徐西临富贵泼天,专门营救了一家早该倒闭在几年前的小面馆。


    徐西临仿佛是跟她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发来的语音里带有某种愉悦,他说:“陈雾,好好吃饭,晚上我可能要晚一点回来,想一下晚上我们吃什么,我下班顺路买菜回去。”


    陈雾丢开手机不想回,刚丢远了手机,手机振动下,她一眼看见是小绿的消息,又狼狈的起身走过去捡手机。


    “哇,算的好准,以前我连大学都考不上的,跟他谈了恋爱后,我考了二本呢。”小绿大惊,带着点微妙的夸张笑意。


    又过了会,小绿说:“那我等他分手行不行?我感觉我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我。”


    陈雾心说你要是感觉的出来,还找我算什么塔罗牌,正是知道没机会了,人才会把希望转向玄学。


    陈雾礼貌告知:【不太行哦,对方目前交往对象是正缘,有机会结婚的哦。】


    小绿没再回,但等到五点多,她给陈雾发了两百红包,然后就消失了。


    陈雾回了个谢谢。


    她盯着桌面上对方的塔罗牌,兴起,给自己也抽了一张牌。


    抽牌是应该头脑集中在想要问的问题上,但陈雾那一瞬间没有任何问题。


    她翻开牌面,魔术师逆位。


    陈雾看着桌上的牌面,沉沉吐出一口气,她收拾完所有的东西,觉得疲倦,又回到床上,安安静静的躺了一会。


    六点半左右,陈雾听见徐西临回家的声音,她懒得起来,正巧夏如梦给她打了电话,她故意开的免提,想让徐西临听见一点动静,好让他知道自己是在忙,而不是故意不去在门口迎他。


    电话一接通,夏如梦的声音夸张的挤满整间卧室,陈雾紧急降低音量,但夏如梦一句话已经雷死人了。


    “我的天,雾雾,你老公看起来很有钱啊!我不想上班了,你快点偷他的钱养我。”


    巧合的是,这句话刚说完,徐西临开了卧室门,手里拎着外套,看样子是要穿过卧室去衣帽间。


    明明另一个门也能去衣帽间,估计他想从卧室顺便看一眼自己。


    老公两个字明明白白躺在她和徐西临之间,徐西临眉眼带笑,一点没有受下午那个玩笑的影响,甚至惊讶看她,用口型说:“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忙。”


    说罢,他从善如流的关上门出去了。


    陈雾:……


    夏如梦:“我靠,你都不知道我那个无良老板又让我加班不给我加班费,今天又要熬夜到十一点了,求求你了,包养我吧。”


    陈雾沉默了会。


    没听见人回应,夏如梦疑惑开口:“陈雾,你还在听吗?”


    陈雾才冷哼一声,恼羞成怒道:“夏如梦,我要杀了你!”


    “为什么?”夏如梦很无辜的反问。


    陈雾知道这回徐西临就在衣帽间,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没有原因就是想杀你。”


    夏如梦装委屈:“好吧,你现在有钱了,看不上我了,早就忘了我们当初的誓言。”


    又是巧合,徐西临打开门,站在门口,眉眼弯弯的看着她,温声问:“陈雾,晚上你想吃什么?”


    电话那头的夏如梦和陈雾都齐声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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