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满级大佬,换个皮肤很合理吧
江野一动不动地靠着大树坐着, 只是抬起眼,全身戒备地去看对方。
三个月未见,墨恩斯仍然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像神祇一般美丽,黑夜完全无法遮掩他的光芒,星月在他面前都黯然退却。
墨恩斯蹲下身, 扳起江野的脸,仔细端详他,“你瘦了一些, 这段时间过得不好吗?”
“…你怎么能这样……”江野低头躲避对方的触碰, 他不由自主地发抖, 极力压抑着几乎从喉咙挤出来的苦涩,但他的声音仍然带着明显的哭腔。
“你不守信用,我们明明说好了…我那么努力,花了足足一年时间才通关了,我达到了你的要求,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他的控诉听起来那么绝望,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为此而心碎。
墨恩斯静静听着, 耐心地等他发泄完, 才轻声道:“我只是太思念你了, 放你走的时候,我未曾想过我的感情如此强烈。”
“这三个月以来,我每时每刻都想再见到你, 这么长时间了, 你有想过我吗?”
“没有…”江野胡乱地摇头, 向后躲着,仿佛眼前是什么洪水猛兽, “从来没有…你只会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这话听起来是那么的令人伤心,但墨恩斯反而愉快地笑了起来,“那也不错,至少我仍然存在于你的生活中。”
他牵起江野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牵着他站起来,“走吧,我们回家吧,我让佣人重新布置了卧室,希望你会喜欢。”
江野温顺地、几近麻木地跟在墨恩斯身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恐怕永远无法摆脱这被人算计、任人摆布的残酷命运。
他无数次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踏入那个山洞,为什么要接下那次任务,为什么要做搜救员这个工作。
一切的一切如同蝴蝶振翅,引发一连串无可避免的效应,将他推入这绝境之中。
四翼白龙落在白月宫殿前方的空地上,数十名佣人鱼贯而出,身着黑白燕尾服或及膝裙装,分别侍立在大理石台阶两侧。
江野无意间侧头看了一眼,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那些佣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长着同一张脸,这还不是最惊悚的,最惊悚的是他们全都和江野长得一模一样。
大晚上的,他们就是顶着这张脸,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江野,一句话不说,就只是对着他笑,笑……
江野的心脏差点儿梗过去。
这场面实在太诡异,就算江野见多识广,这一年里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了,也没见过这么恐怖的画面。
“这…这什么情况?!”
江野是真吓坏了,恍惚间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他甚至往墨恩斯身边靠了靠,试图寻求他的保护,“他们是谁?鬼吗?”
墨恩斯笑着搂住他的肩膀,轻声哄着:“是从前伺候你起居的佣人啊,你不认识了?”
“我可不记得他们长成这个鬼样子!”江野完全没意识到他顺带攻击了自己的相貌。
“我让他们变成这样的,睹物思人罢了,不过既然你回来了,这些就没有必要了。”
墨恩斯转向佣人,“都变回去吧。”
佣人们立刻低下头,抬起手像揉面团一样用力揉搓自己的脸,就好像在捏橡皮泥一样,很快他们的脸就发生了变化,恢复了原本那各有千秋的美貌。
除了佣人之外,主卧的装修也发生了大变化,那些华丽奢侈的层叠水晶吊灯、仿佛皇宫一般的华盖大床以及其它所有奢华家具都换了,整个卧室焕然一新,是更加现代化的简约风格。
床头柜上放布置了电源插座,壁灯内的萤石也更换为了真正的灯泡,电路埋藏在墙壁之下,虽然不知道是用什么充当电源,但是一眼望去这里已经和人类的世界没什么区别。
沙发那边墙壁里甚至镶嵌了一个巨大的电视屏幕,所以接收不到信号,但可以播放影碟,旁边的柜子里摆满了近些年大火的电影作品。
“还有一个小礼物,也是为你准备的。”墨恩斯扶着江野的肩膀,亲切地将他推出卧室,“我知道你刚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现在很累,等看完礼物我们就洗澡睡觉。”
他带着江野来到顶楼的一个房间,一推开门,江野的表情微微一变。
眼前是一个标准的两室一厅的公寓间,客厅连着厨房,米白色的布艺沙发和亚克力茶几,还是茶几上那本杂志,从装修到家具到小物品,全都和江野租住的公寓一模一样。
江野怔怔地拿起杂志,看到第三十六页折了一个角。
他记得这是自己折的,那时候他看到这一页,突然有朋友找他出去,就顺手折了个角作为记号。
所以这就是他的杂志,这就是他的公寓。
江野不可置信地看向墨恩斯,“你把我的公寓搬来了?你知不知道那是租的,房东会报警的!”
他都不敢想房东一推开门,发现自己的房子空荡荡,连承重墙都没了,会是多么操蛋的心情。
“这不是你的公寓,只是复制品。”墨恩斯拿过他手中的杂志,“这本书是,茶几是,墙壁、天花板都是按照你的房间来布置的。”
“可是,你怎么会…”
如果只是大致格局相同,江野还能理解,可连杂志这种细节都能做得一模一样吗?
墨恩斯笑笑,“看来你很少注意游荡在附近的飞鸟。”
江野瞬间明白了,一股悚然的凉意像蚂蚁一样爬上皮肤,“你监视我?”
“那怎么能叫监视呢?我只是太想你了,所以偶尔通过飞鸟的眼睛看看你,顺便记一下你房间的布局。”
墨恩斯亲昵地搂着他,轻吻他的脸颊,“星星,我爱你,所以希望你在这里也能过得快乐,如果你因为我偷看你而生气,我向你道歉。”
江野狐疑地盯着他,试图在那张温柔体贴的脸上找出一点儿阴谋的痕迹来。
江野不懂这叫什么,失而复得的欣喜?小别胜新婚?总之墨恩斯对他的态度比之前要好太多了,他好像从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王座走了下来,站在了与江野齐平的位置。
墨恩斯用尽一切手段去讨好自己的囚徒,比如他允许江野今晚一个人睡在公寓里,没有强求他躺在自己床上。
第二天江野很早就醒了,他没什么精神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神情恹恹地推开门来到走廊上。
走廊上站着一名黑发黑瞳的青年,面容英俊,眉眼温润。他穿着一件水墨风格的休闲衬衫,上面有仙鹤般的意象纹路,这让他看起来仿佛是从一副古典画卷中走出来的文人墨客。
江野迷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问:“墨恩斯?”
“是我。”墨恩斯张开手展示自己的新躯壳,“我这样看起来更像一个人类吗?”
“……”
墨恩斯饶有兴致地道:“我觉得这种外表会让你更有亲切感,你喜欢吗?”
“……”江野木然道:“原来的身体呢?”
“肢解之后埋在花房里了,你知道的,整个的不太好处理。”
“…我以后再也不会去那里了。”
江野面无表情地转身回房,关上了门。
第052章 他是谁生的?
很显然江野并不喜欢他的新躯壳, 墨恩斯初战惨败,但并未气馁,江野去餐厅吃早餐的时候, 看见他又换了新的身体。
浅金色的头发,湛蓝的眼睛,立体而英俊的五官, 是非常典型的西方帅哥,个性张扬,热情洋溢, 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明媚。
但江野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就把全部的视线都集中在餐盘里的煎蛋上, 这圆圆扁扁的东西似乎比墨恩斯更具有吸引力。
“这种类型也不喜欢?”墨恩斯颇为苦恼,仿佛遇到了一个挑剔难缠的客人,“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优雅?性感?温柔?你总得给我一个关键词。”
江野忽然转向他,向他那边伸出手。
墨恩斯连忙握住他的手,“要牵手吗?”
“……”江野冷漠地甩开他的手,拿走了他旁边装有黑胡椒的玻璃瓶。
很显然,江野的注意力, 仍然还在那圆圆的煎蛋上。
墨恩斯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 无法接受自己的魅力还不如一块煎蛋, 他单手支着下巴,出神地注视着江野,似乎在思考哪种相貌更能诱惑到他。
英俊、美丽、性感…只要他想, 他就可以完美扮演这些角色。
但江野似乎都不感兴趣。
或许应该试试换不同的身体和他上床, 观察他沦陷于欲望时的反应, 才能测试出哪种外貌最符合他的心意。
墨恩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今晚就可以实施。
“墨恩斯?”江野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将他从沉思中拉扯回来。
“白屋迷宫还在吗?”江野一边往盘子里撒胡椒粉,一边有意无意地问。
墨恩斯笑笑,“你不用再去了。”
“就是说我现在已经连那个机会都没有了,是吗?”
“是的。”
江野沉默了,他捏紧了手中的玻璃瓶,似乎在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情绪。
墨恩斯以为他会哭,会闹,或者举起手里那个厚实的玻璃瓶,狠狠地冲着他的脸砸过来,但江野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他只是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你和W的交易算是完成了吧?那是不是能把江北放了?”
江野慢慢切着煎蛋,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但是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的指甲还是出卖了他的忐忑,“我不会再想着离开你了,但是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别再把江北牵扯进来。”
墨恩斯提起玻璃茶壶为他倒了一杯红茶,他没说好,也没说不行,只是反问道:“江北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
江野不假思索,“当然了,我们是亲兄弟。”
“兄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野总觉得墨恩斯在重复这个词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一点儿轻蔑和质疑,他好像对“兄弟”这个关系非常反感。
江野皱起眉,“兄弟,姐妹,家人,我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就算是你这种…生物,也有自己重视的人吧。”
墨恩斯感觉自己似乎被隐晦地鄙视了一下,他无奈笑道:“你说得对,在遇见你之前,我也有重视的‘人’,可惜我把它弄丢了,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江野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他突然打起了精神,试探道:“白月光?”
他好像又看到了希望,“如果有一天你的白月光回来了,能放我走吗?”
“它可能已经回来了,也可能永远不会回来。”墨恩斯意味深长地审视着江野,最后目光定格在对方那双漆黑的眼睛上。
他耸了耸肩,用一种风流浪子的语气说着,“不过就算它回来了,也无法取代你的位置,因为它不太适合做我的爱人。”
“……渣男。”江野音量极小地说道。
墨恩斯明知故问:“你说什么?”
“我没说话。”
江野跳回刚才的话题,“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完成了W的任务,他们必须把江北安全地送回家,并且以后再也不能骚扰他。”
“明天我会见一见他们的联络人,到时候我帮你问问,或许可以得到让你满意的答复。”
江野还想再争取一些权利,比如说亲自去见宋云生,或者通过电话跟江北联系,但墨恩斯却端起茶杯,态度变得冷淡,“好了,星星,我不喜欢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
“……”
江野闭上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虽然相处了有一年多,但江野从未发现“兄弟”这个话题是墨恩斯的雷区,事实上他对墨恩斯一无所知。
墨恩斯这种生物到底是什么?从何处来?人都是妈生的,但墨恩斯好像不是……
他似乎没有家人,偌大的白月宫殿里只有他一位主人,偶尔前来拜访的客人也只是各个城镇的镇长,或者是某些身份尊贵的贵族。
他以阿尔兰蒂斯为姓氏,就好像他是由这个世界诞生的一样。
第二天上午,墨恩斯在书房里接见了宋云生。
宋云生坐在沙发上,佣人给他上了一杯热茶,他谨慎地措辞道:“大人,我想我们已经践行了合约上的责任,那么有关于报酬…”
“我承诺的东西,当然会给你们。”
墨恩斯抬了抬手,佣人将一张精美细致的羊皮纸地图放在茶几上。
墨恩斯用钢笔在某座山上画了一个圈,“这片区域有一座死去三千七百年的活山,以活山的时间概念来说,它刚死不久,体内的骨骼…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灰矿,还十分丰富,我会在这附近开一道‘门’,并且设下禁止野兽侵扰的结界。”
“不过我事先提醒一下,我只允许你们在这片范围内开采灰矿,如果你们擅自出界,引发了某些糟糕的后果,我不会为你们善后。”
宋云生连忙恭维道:“那当然,我们和您做交易,是绝不敢坏了规矩的。”
墨恩斯笑了下,“你倒也不必这样谨小慎微,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平等的交易伙伴。”
他说各取所需的时候,似乎格外想到了什么,眼中掠过几分深重的算计,然而在宋云生看来,这个所需,大概只是指江野这个人罢了。
虽然有些对不起他,但宋云生也没办法,他一个打工的,只是拿钱做事。就像之前他说的那样,他不做这个坏人,上面也会雇佣别人来做,至少他态度还算和气。
“大人,其实我单独来见您,是有一件事想求您帮忙…”宋云生那张温淳的脸上堆出诚恳的笑容,“我听说,您这里有一种药,不管什么伤病都能治好?”
墨恩斯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江野说的?”
“江先生确实透露给我们不少信息,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一下,这种药连陈年的损伤都能治好吗?例如说有人在几年前意外造成脑损伤,至今昏迷不醒……”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跟我再做一桩交易,是吗?”
墨恩斯端起茶杯,慢悠悠地说着,“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交易,还是和W之间的呢?”
宋云生笑了笑,“W那群怕死的老头子如果知道有这种好药,一定会想尽办法跟您交易,但那样的话大概率就分不到我头上了,所以我这边算是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跟您先谈一谈。”
墨恩斯:“我很欣赏你的狡诈和胆量,好吧,我会给你一份药,作为交换…”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将茶杯放回桌子上,才继续说明自己希望得到的回报,“把江北带来。”
第053章 真人可动周边手办
江北…宋云生之前通过视频监控见过这个人, 他和江野是兄弟关系,年纪相差不大,长得有那么七、八分相像。
不过或许是因为江北的眼角微微上挑, 眉毛和嘴唇更薄,而且很会搭配衣服,看起来比他哥哥要更漂亮一些。
所以宋云生的思想难免往那种方向去了, “大人,您是想玩双飞?”
“……”
墨恩斯稍微静了几秒,随后他笑了起来, 但是冰冷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非常有趣的玩笑, 或许我应该把你丢进阿塔斯峡谷, 那里生活着几百只最爱生吞活剥的食人魔,他们一定会喜欢你这下流的笑话。”
墨恩斯的语气不重,但一点儿也不像在开玩笑。
宋云生立即感到一阵悚然,他原本只是觉得同性之间开个带色的玩笑可以套套近乎,不过似乎弄巧成拙了,归根结底大概是他算错了江野在墨恩斯那边的地位。
“非常抱歉,是我失言了。”
宋云生心里慌归慌, 道歉还是很流畅, 并且立即了解了墨恩斯对江野的态度, 见风使舵地恭维道:
“您对江先生一心一意,怎么可能瞧得上别人呢,是我脑子有问题, 想歪了哈哈, 您别见怪。”
“我看您和江先生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没人能插的进来。”
墨恩斯心里知道这些都是宋云生的刻意讨好,一是为了平息他的怒气, 二是为了那个私下里的交易。不过这恭维话确实听着顺耳,墨恩斯被取悦了,自然不会再追究什么。
两人私下里的交易就此达成,但墨恩斯显然要先看到“货”,才会付出报酬。
宋云生乘坐电梯离开了阿尔兰蒂斯,他先和自己的上级对接,交代了有关于开建矿场的一切事宜。
开矿的工人和机器设备早就准备好了,所以“门”一开,工人们便开着货车与重机蜂拥而入,驶入被结界笼罩着的矿山。
宋云生只是负责交涉的使者,这些事情不归他管,他请了三天的假,先回了一趟老家。
走出机场之后,宋云生没去自己的住处,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住院部,推开单人病房的房门,里面有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削苹果。
宋云生客气地叫了一声妈,她便抬起头,眼中冒出一点儿局促的惊喜,连忙拿起纸巾擦了擦手,给他倒水,“哎哟,小宋,你怎么来了,不是出差去了吗?”
“最近不忙,就请了几天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宋云生接过她递来的水杯,低头看向病床上的人。
病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女性,样貌清秀单薄,脸色有些苍白,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病处。
她平躺着,双目紧闭,似乎只是睡着了。
但宋云生知道,这一睡,已经睡了足足两年。
因为两年前一场意外的车祸,她的大脑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几乎丧失了全部的认知功能,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植物人。
可她看起来真的就像睡着了,她甚至会动一动手指,会翻身,有时候还会睁开眼睛。当有人站在她面前时,她浅褐色的眼珠会追随着人影而转动。
尽管医生说这只是无意识的条件反射,也说过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水平,病人很难真正醒来,但宋云生不愿意放弃,意外发生的那天,他们才刚结婚半个月,还在蜜月期中。
“小宋…”妇人迟疑地喊他,“其实阿姨觉得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两年了,你又出钱又出力,但是佳佳她…可能真的醒不过来了,你还年轻,我跟你叔都不想耽误你,要不然你就…”
“妈,别这样说。”宋云生打断了她的话,他笑了下,“佳佳能醒的,你相信我,也相信她。”
他说完之后便离开了,走出医院之后,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
宋云生拿出手机给自己的亲信打电话。
将江北带来并不是什么难事,本来这一块就是宋云生负责的,看守江北的都是他的手下。更何况矿场已经成功开建,上面的人不会再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费半点儿心思。
一支麻醉剂,把人弄晕了,直接带下去就行了。
墨恩斯已经开了新的门,从W的工业园直通矿山,原本的旧电梯门自然就没那么重要了,守卫跟宋云生熟了,也不会过问他为什么要带人下去。
……
正午时分,江野怒气冲冲地从墨恩斯的书房里出来,脸色难看极了。
墨恩斯追着他出来,抓住他的手,耐心哄道:“好了好了,我开个玩笑,不想做就不做嘛,只是逗你玩的。”
江野咬了咬牙,回头瞪着他,阴阳怪气的,“别装好人了,你刚才可不像开玩笑,反正我都这样了,已经是你的阶下囚了,你想做什么不行?”
墨恩斯轻轻眨了眨眼,明知故问,“这么说可以做?”
“不行!”
江野快步走了,每一步都踏得极其重,看得出来他确实很生气。
墨恩斯没有再追上去,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回了书房,很遗憾地把蜡烛、手铐、皮鞭等道具收了起来。
江野埋头走过长廊,来到前庭花园时才放慢脚步,长长地出了口气,随意地坐在了花坛上。
他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能去哪儿,回是回不去了,他这辈子可能真的要在这里呆到死。
江野觉得有点儿伤心,不过这次他没哭,纱幔后面有影子,乐师在那里,江野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不过乐师却主动向他搭话了,“江先生,您今天有客人,正在客厅等您。”
江野一愣,“我的客人?谁会来找我?”
乐师笑笑,“您去了就知道了,是您熟识的人。”
江野心里有些犯嘀咕,站起身来往客厅走。
一路上他有想过客人的身份,可能是宋云生或者雷因,他们打过交道,而且确实有可能来找他。
他甚至还想过说不定是大林和赵队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回来的路。
江野在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到江北会出现在这里,所以当他看到江北坐在沙发上时,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江北站起身,一脸惊喜,“哥!”
“你,你怎么会…”话还没说完,江野就瞬间明白了一切,“是他们把你绑过来的?”
“别管那些了,哥,我好想你!”江北飞快地向他跑过来,一把抱住他,脑袋埋在他的肩膀处,双手用力搂着他的后背。
江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江北是比他高一点儿,但他从来没有觉得过江北的拥抱会这么的……他想了一会儿,才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有攻击性。
明明是兄弟,但江北的拥抱竟然让他觉得不舒服。
江野恍然意识到什么,他迅速推开江北,抓起他的右手仔细一看,顿时便明了了。
“墨恩斯!”江野用力揪住他的领子,恶狠狠地骂道:“我不管你这个混蛋想变成什么样子,男的女的老的小的,我都不在乎!但是你要是再敢变成江北来骗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江北”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真是亲兄弟,一下子就拆穿了。”
他很快便变回了原来的样子,银白色的长发披散而下,垂到腰间。
墨恩斯一边扎起头发,一边逗江野玩,“我以为你很想他,才变成这样子的,你不喜欢?”
江野满脸嫌恶,“我又不是你。”
他是指自己不在时,白月宫殿里那一堆“大型真人可动周边手办”。
直到现在回想起那场面,江野仍然觉得恶寒。
他不再理会墨恩斯,扭身走了。
当天下午,真正的江北被送到了白月宫殿,安置在一间客房内。
一个小时后,麻醉剂的效果终于消退,江北缓缓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周围。
这是一间装修古典的宽敞卧室,从那华丽的家具可以看出屋主是个有钱人,所以江北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绑架。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从来没有招惹过社会势力,家里也没钱,不可能为了赎金绑架他。
那么是器官买卖?他的器官和某个重病的大佬配上了?电影里确实有这种情节。
江北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到了一条金碧辉煌的长廊,外面没有看守。
手机已经被收走了,江北不想坐以待毙,他放轻脚步走了出去,拐过一个转角时,忽然看见江野就在前面。
江北不由得睁大眼睛,连忙挥着手跑过去,“哥!你怎么也在这儿?你也被绑架了?!”
江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还来?神经病,滚。”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北:“???”
第054章 也算是见家属了
江野这回是真的气得不轻, 他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自己这个弟弟,偏偏墨恩斯还要往他的雷区里踩,还踩两次!
到底是他太无聊, 还是他真把自己当傻子。
江野顺着华丽的旋转楼梯下到一楼,看见墨恩斯坐在落地窗边的白色藤椅上,手中拿着一本厚重的硬皮书。
江野一怔, “你在这儿?那刚才那个是谁?”
墨恩斯不紧不慢地翻过一页书,笑道:“是你的弟弟啊,你不认识?”
江野:“???”
他扭头往回走, 正好和下楼的江北撞了个正着, 江北还挺委屈, “不是,哥,你怎么看见我就跑,还骂我?”
“这个…是误会,我等会儿再跟你解释。”
江野抓起江北的手,看到他手上确实有一道伤疤,这个是真的。
江野急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 到底怎么回事?”
江北耸了耸肩, “我还想问你呢,我是被绑架来的,你呢?”
他上下打量了江野一番, 见对方衣着得体, 身上没有伤处, 不像是遭受过虐待的样子,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看见江野平安无事, 江北的危机感就解除了,开始好奇地观察周围。他早就发现了,这里似乎不同寻常,最吸引他注意的是那名坐在藤椅上的长发男子,他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这样美貌的男人。
那不常见的发色与神秘的金色眼睛十分引人注目,江北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了好久。江野眉头紧皱,果断向旁边迈了一步,将身体插在二人之间,把江北挡在了身后。
他气势汹汹地质问墨恩斯:“是你让人把他绑来的?我已经在这里了,还不够吗?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把我逼上绝路?还是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开心?!”
“你完全误会我了,星星。”墨恩斯将书放在一边,站起身来,从容不迫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和衣摆。
“你不是最牵挂你的兄弟吗?所以我把他带来了,这样你就没有必须离开的理由了吧?你可以和他一起安心住在这里,在我的庇护下,即使在危险的阿尔兰蒂斯,你们两个凡人也可以安稳地活到寿终正寝。”
“混蛋!”江野咬紧牙关,脸色铁青,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墨恩斯嘴上说得好听,但没人比他更了解那些隐藏在这张温柔笑脸之下的阴谋诡计。
江北留在这里,那就是用来牵制他的人质,只要自己有一点儿不顺墨恩斯的心意,江北的安全必然会受到威胁。
彻底活在墨恩斯的庇佑下,就意味着他们会被墨恩斯随意拿捏:心情好了,就捧在手心,心情不好,就踩在脚下。这算个狗屁的安稳?!
房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紧张到了极点,江北侧过身,视线绕过江野的肩膀,落在墨恩斯身上。
他不太确定地叫他的名字:“墨恩斯?”
墨恩斯微妙地挑了下眉,“江野和你说过我?”
“没有。”江北摇头,“他甚至不愿意告诉我他失踪的一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说他失忆了。”
现在江北知道了,江野失踪的那一年里,八成就是被困在这里。
墨恩斯:“但你知道我的名字?”
虽然刚才江野气冲冲地跟他说了一堆话,但没有叫过他的名字,唯一的称呼就是“混蛋”。
在那幸福又短暂的一年时光中,江野骂他“混蛋”的次数,几乎和墨恩斯喊他“亲爱的”的次数是持平的,所以墨恩斯已经完全习惯了,甚至可以将其美化为爱人之间的打情骂俏。
江北老实回答了墨恩斯的问题,“我哥做梦时经常会喊你的名字,我听到过几次。”
事实上不是几次,而是十几次。
那时候江野刚回来,整个人都是精神恍惚、敏感多疑的样子,江北太担心了,晚上就趁江野睡着,偷偷趴在门板上听墙角。
江野睡觉总是很不安稳,频繁地呓语,梦话中出现次数最多的名字就是“墨恩斯”。而且每当这个名字出现时,江野总会表现得非常恐惧,会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挣动,无意识地求饶,祈求对方放过自己。
所以在江北的认知里,“墨恩斯”这种生物一直是某种丑陋可怕的怪物,像哥斯拉那样的。
但眼前名为墨恩斯的男人却英俊迷人,举止优雅,态度和善。如果让别人来判断,大概会觉得是江野做错了什么事情,才会惧怕这样温柔的人。
不过江北选择无条件相信自己亲哥的梦话,既然江野讨厌他、害怕他,那么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柔?装的。
和善?假的。
估计只有那张漂亮的脸是真的,但也只是金玉其外。
墨恩斯愉快地轻笑,“原来你真的会梦到我,我很高兴,星星,即使有段时间我们相隔甚远,你也仍然记挂着我。”
他走到江野身前,伸手将他搂进自己怀里,然后当着江北的面,低头亲吻江野的嘴唇。
“事实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墨恩斯迎上江北震惊的目光,抬起手展示自己的戒指,“江野是我的爱人,我们已经订婚了。”
第055章 人质(可分批次使用)
这个消息对江北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 他惊愕地看向江野,难以置信地向他求证,“哥, 这是真的假的?”
墨恩斯轻轻捏了一下江野的手心,用只有二人能听清的声音提醒道:“你知道该怎么回答,对吗?”
江野脸色沉郁, 他愤懑地咬紧下唇,一句话也不说。
墨恩斯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像是在教小孩子回答大人问题一般, 耐心地哄他:“怎么不说话?我又没有逼迫你,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完全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答案啊。”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点头,要么摇头否认他们的婚姻关系。
可是江野真的有得选吗?刚才那难道不是明晃晃的威胁?
墨恩斯总是这样,亲手把江野逼进绝路,然后又假惺惺地让他自己做选择。他就像在下棋一样,将所有的棋子都网罗在自己手下,掌控着江野的一切。
他要让他习惯性地妥协, 习得性地无助, 温水煮青蛙一般, 慢慢地,江野就会变得逆来顺受,完全丧失反抗的勇气。
一切都按照墨恩斯的想法去走, 江野移开眼神, 忍气吞声地开口:“是, 我们订婚了…”
“?”江北狐疑的视线像X光一样在二人脸上来回梭巡,他真的无法从两人身上看出半点儿恋爱的样子, 墨恩斯那边先不说,他哥这个憋屈的表情,这个躲闪的眼神,看着就像封建时代被地主恶霸强占的可怜小媳妇。
可江野竟然点头附和了墨恩斯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了,自己是被绑来做人质的,绑架犯或许是墨恩斯的手下,或许是与他有利益关系的合作伙伴。
江野失踪的那一年,就是被囚禁在这座华丽的宫殿里,后来不知道怎么逃了出来,才回到家。
可有几件事江北想不通,第一,江野回来之后,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把绑架犯抓起来,而是要装失忆。
其实这事儿江北很早之前就怀疑了,但他觉得或许是江野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不愿意跟别人提起自己的过去。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家人,江北也愿意包庇他。
第二,搜救队其他人去哪儿了?难道全都死了吗?当今世界法治社会,什么大恶人敢一下子杀这么多人,还一点儿证据都没留下。
第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看这建筑和装修的风格,不像是在国内,更像是英国或法国那些贵族的城堡,可江野不是在小东山失踪的吗?他最后出现也是在小东山山脚的公路上,那种荒郊野岭怎么可能会有一座欧式宫殿。
这时候江北才发现屋内竟然一件电器都没有,即使是再热爱复古装修的人,家里基本的电气设备应该还是有的,这里完全就像是……真正的古代世纪。
刚才墨恩斯口中提到过,这里是阿尔兰蒂斯,江北本来以为那是这座宫殿的名字,但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落地窗外残阳西落,青白色的双月缓缓升上树梢,江北微微睁大了眼睛,“…两个月亮?!”
他快走两步来到窗边,双手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仔细观察夜空中的月亮。
那不是映在玻璃上的CG特效,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两轮青月,而这种景象,是完全不符合江北常识的。
江北回头看江野,惊道:“哥,你看,有俩月亮!”
他的语气里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一点儿不易察觉的惊喜,就好像航海家忽然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江野听出来了,却对此无可奈何。
江北从小就喜欢研究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比起人,他更爱和“鬼”打交道,虽然从没遇见过真的。
江野觉得或许是少年时他们经历了太多来自人的恶意,以至于江北对社会感到了失望,才试图在那些虚幻的东西里寻求寄托。
虽然成年之后他这种倾向好了很多,也愿意去社交,跟同龄人交朋友,不过这个喜欢寻鬼问神的毛病却作为兴趣保留了下来。
他喜欢看恐怖片,订阅了一些关于世界未解之谜的杂志,经常逛那些奇奇怪怪的论坛,还加入了大学的灵异研究社,不过这些没有影响到他的学习和生活,江野就没管,而现在,可算是让这孩子见到真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墨恩斯手底下那只黑袍骷髅正巧路过花园,他没有戴手套,白森森的手骨露在宽袖外面,拢在面部的黑雾随着他的走动而袅袅飘散。
江北眼都直了,整个人趴在玻璃上,“哥,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
江野:“我还没瞎。”
墨恩斯亲了亲他的耳朵,笑道:“看来弟弟也很喜欢这个地方,你不用担心了。”
江野冷着脸躲开他的亲吻。
他担心的从来不是这个地方,所有的危险都来自身边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男人。
“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江北忙不迭地追问,“是异世界吗?是地狱吗?难道我们都已经死了?”
“……不是地狱。”江野看了墨恩斯一眼,“虽然我觉得差不多,这个地方叫阿尔兰蒂斯,好像是与我们的世界隔绝的另一个空间吧,具体我不太清楚。”
“是平行世界吗?为什么会有两个月亮,潮汐不会受影响?还有刚才那个是骷髅吧?他是活的吗?没有肌肉是怎么动起来的?吃下去的东西在哪里消化?”
江北兴奋地问了一大堆,看到江野为难的脸色,才忽然发觉自己偏离了重点。
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明白江野和墨恩斯的关系,如果江野不愿意留在这里,江北会拼尽全力救他出去,尽管这个世界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你叫…墨恩斯,对吧?”江北不卑不亢地盯着墨恩斯,“你说你和我哥订婚了,你们真的相爱吗?”
墨恩斯狡猾地笑道:“我永远爱他,这是我绝不会背弃的誓言。”
“那你呢?”江北看向江野。
江野闷声道:“还行。”
这一看就是不行。
墨恩斯:“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兄长和一个男人结婚吗?”
江北摆手,“不不,我对这个没有什么歧视,不管他跟男的结婚还是女的结婚,我都会祝福他,但前提是,你们得真心相爱啊,我哥显然对你没什么感觉。”
“这和你没关系。”墨恩斯似乎被刺到了,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你在这里只是个客人,没必要对我和江野之间的感情置喙。”
江野敏锐察觉到了墨恩斯的不悦,他迅速制止了这场即将降临的风暴,一把抓住墨恩斯的手臂,同时又催促江北,“行了,你回房间睡觉去,大人的事情你别管。”
“……”江北长长地盯着墨恩斯看了几秒,没有再说话,转身走了。
等他完全离开客厅后,墨恩斯开玩笑似的问道:“怎么这么紧张,怕我会生气,直接杀掉他?”
江野冷言冷语,“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不,生活还是要精打细算嘛,我现在只有一个人质,而且还是你最在乎的,相当于是珍品,当然不能一次用完。”
江野脸色一沉,语气不善,“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应该分批次的使用他。”
墨恩斯说这些的时候,仿佛在分配冰箱里的面包,有条不紊地,“你看,他有十根手指,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条舌头,然后还有双腿,内脏…”
“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他安然无恙,但如果你违抗我的命令,那就按照刚才说的顺序,这些部件会一个一个地离开他的身体,明白我的话吗?”
“你个混蛋!!”
江野实在忍不住了,他就像个被点爆的火星子,一边怒声大骂,一边抓住墨恩斯的衣领,抬起拳头狠狠地打了过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江野刚回来的时候感觉墨恩斯的态度变好了,那都是假的!他本性就是这样一个残忍冷酷的恶魔!
江野拿出少年时街头打架的那股狠劲儿,像条疯狗似的,借着身体的重量将对方压倒在地上,还想接着再打。
墨恩斯握住他的拳头,轻和地笑着,“这是第一次,该剁哪根手指呢?”
江野瞬间僵住了,冲动的情绪下去了,一股寒意像蚂蚁一样顺着他的脊椎骨爬了上来。
他漆黑的瞳孔缩紧,揪着墨恩斯衣领的手指开始颤抖,江北受伤流血的样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比所有的噩梦都可怕,让江野几乎喘不过气来。
所以他立刻就屈服了,崩溃了,所有反抗的意志都烟消云散。
他松开墨恩斯的衣服,伏下身趴在对方胸前,急切地恳求:“我错了,是我错了…对不起,求你了,你别伤害他,他什么也不知道!”
“要不然你打我好了,你打我吧…”
江野握住墨恩斯的手,贴近自己的脸,“只要你能解气…别伤害他,我求你了…”
墨恩斯当然不会对他付诸暴力,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江野的侧脸,指尖拨开他鬓边的碎发,“这样的道歉不够诚恳,你知道自己该拿出什么东西作为道歉的礼物。”
江野愣了下,随后他毫不犹豫地直起身子,解开自己上衣的纽扣,露出白皙的胸膛与腹部。
他抓着墨恩斯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胸膛,他苦苦哀求道:“你想做什么都行,白天说的那个也行,我不还手,不挣扎,不喊疼,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能放过江北,求求你…”
说到最后,他的嗓音像在哽咽一样,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这个人质真的很好用,效果显著,只是一句口头威胁,还未落实,江野就已经像小狗一样趴在地上向他摇尾乞怜。
可不知为何,墨恩斯却没感到计划成功的喜悦,他看着江野努力讨好自己的样子,心中竟然有些烦躁。
他抽出自己的手,把江野的扣子系上,仔细端详着对方的眼睛。
“不对,星星,我要的不是这个。”
江野茫然而忐忑地望着他,“我没有别的可以给你,我什么也没有。”
“你有。”墨恩斯按着江野的心口,感受着布料之下心脏的跳动,“我想要你爱我。”
“我爱你!”江野极快地开口,随后他惴惴不安地观察墨恩斯的表情,想知道自己的回答能否让墨恩斯满意。
墨恩斯闭了闭眼,大概是终于感到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楚。
他伸手将江野搂进怀里,亲吻他的额头,“我也爱你,这次就算了,你知道的,其实我是一个很宽容的人。”
江野紧张地趴在墨恩斯怀里,浑身上下紧绷得像一块石头,直到听见他说“这次就算了”,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但是无论是前面那句话,还是最后那句话,江野都无法认同。
第056章 好兄弟和坏兄弟
天色渐晚, 墨恩斯带江野来到餐厅,绅士地为他拉开椅子,将雪白的刺绣餐巾铺在他的膝盖上, 然后抬了抬手示意佣人们把晚餐端上来。
这让江野有些惊讶,同时又感到茫然。按照往常的经验来说,对方应该会不由分说把他拖进卧室, 从前每次自己冒犯了他,基本上都是这种下场。
所以江野搞不懂墨恩斯的想法,他警惕而隐蔽地偷瞧着他, 怀疑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一定有更残酷恐怖的东西隐藏在那温柔的眼睛之后。
江野不怕墨恩斯对自己做什么, 他已经习惯了,唯一担心的是江北会受到波及。
坐在桌边,他一点儿食欲都没有,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叉子搅动盘中的蘑菇肉酱意面。主厨下了很大的工夫去调这道菜的酱汁,但他没有心思仔细品尝。
“怎么了,今天的晚餐不合你胃口?”墨恩斯将切成小块的羊排放在江野手边,发现他餐盘里的意面几乎没怎么少。
江野迟疑道:“江北…他今天应该还没有吃饭。”
“我已经让佣人给他送饭了, 你乖乖听话, 他就是客人, 不会亏待他。”
墨恩斯又给他盛了一小碗奶白色的鱼汤,关切道:“多吃点儿,你这段时间瘦了很多, 难道离开了我就不肯好好吃饭吗?”
江野震惊地看了他一眼, 他真的很想用手里的餐刀解剖一下对方的脑袋, 看看他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他到底哪来的脸,能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
扪心自问, 江野在家里住的那三个月里,虽然生活简单,但也比在阿尔兰蒂斯的锦衣玉食要好上千倍万倍,除了几乎夜夜侵扰的噩梦之外,他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
江北放暑假,所以家里一日三餐基本上是他做的,尽管食材普通甚至廉价,但江北总会想尽办法把饭菜做得美味可口,还会偷偷把好吃的东西让给他。
所以江野这段时间变得消瘦,和吃饭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因为夜里上班,白天补眠又总被以墨恩斯为主角的噩梦惊醒,睡眠不足又日夜颠倒。
墨恩斯当然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的不切实际,江野离开了他,只会活得更舒心。
墨恩斯只是忍不住想逗逗他,就像逗一只不会遮掩情绪、稍微一碰就四脚朝天哇哇乱叫的小狗崽子一样,看他因为自己而露出各种各样有趣的表情。
“我开玩笑的,别放在心上,不过你确实瘦了不少,这几天要好好给你补补身体。”
江野垂下眼,爱搭不理,“只要别把奇怪的东西端上餐桌就行。”
他又想起埋葬在花房里的不知多少具尸体,有些反胃。
墨恩斯笑道:“当然不会,那又没什么营养。”
对于墨恩斯来说,反对同类相食的唯一原因似乎只是——没有营养。
墨恩斯催促江野吃饭,自己却不怎么进食,他慢悠悠地喝着葡萄酒,欣赏着江野咀嚼食物时一动一动的腮帮子。
“其实我一直不太理解,江北好像对你很重要,他曾经救过你的命?还是对你有什么莫大的帮助?”
江野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我们是一家人,是兄弟,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墨恩斯尽量了掩饰了内心的不屑,不过些许的讥讽还是从他的眼睛中透露出来,“就只是浅薄的血缘关系?”
“……”
江野非常看重家人,童年时期他生活在父母温暖的关爱中,少年时双亲离世给了他极大的冲击,后来与江北相依为命长到这么大,亲情对他来说弥足可贵。
所以他很讨厌墨恩斯这种论调,把血浓于水的亲情贬低得一文不值。
因此他鼓起勇气反唇相讥,“你懂什么,你根本连家人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指手画脚。”
墨恩斯平静道:“我有。”
“嗯?”
墨恩斯想了想,“我们自同一个地方、以同种方式、同一时间诞生,勉强可以定义为兄弟。”
江野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
墨恩斯的身世、他的背景,一直是神秘黑暗的,而现在江野似乎隐约窥探到了一角。
他忍不住追问:“那他人呢?”
“不见了,我一直在找他。”
江野听了,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如果这事放在自己身上,江北失踪了,他一定会疯的。
他的目光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同情。
墨恩斯忍俊不禁,“这样看我干什么?他躲起来了,我找他,是为了赶尽杀绝。”
江野:“?”
“所以我才说,兄弟算什么,血缘又算什么,照样会有背叛、欺骗,甚至会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江野皱起眉,小声道:“那是你的问题。”
墨恩斯将江野搂进怀里,抚摸他的头发,意味深长地道:“不,我觉得这是个普遍的问题。”
两人观点不同,谁也无法说服对方,最后这顿晚餐不欢而散。
江野去找江北,远远就看见对方蹲在房间门口,正在逗一只小山羊。
那羊可是老熟人了,江野吓坏了,赶紧冲过去,“别碰它,危险!”
一旁的佣人拦住他,彬彬有礼道:“别担心,江先生,放入白月宫殿的野兽均以进行了无害化处理,他们不会伤害任何人。”
小羊看着确实温顺,江北把它抱起来,兴冲冲地向江野跑过来,“哥,你看你看,这羊很奇怪吧。”
他抓着小羊的前肢,“山羊是偶蹄目的动物,但它的前蹄却有三根脚趾,而且像鹰爪一样有一个内弯的倒钩。”
江北语气兴奋,仿佛发现了新物种的科学家。
江野对此没什么感觉,但他知道山羊前蹄长成这样八成是为了更方便地剖开猎物的胸膛与腹部,毕竟它是喀索尔食心魔,最爱吃的就是血淋淋的内脏。
“哥,这里太神奇了,你能带我到处逛逛吗,我想仔细研究研究刚才看到的骨头架子。”
江野有些无奈,他就知道以江北的性格,很快就会迷上这里。
不过这样也好,让他开开心心的,总比整日担惊受怕要好。江野决定暂时隐瞒自己与墨恩斯的关系,之后再想办法送江北离开。
他带着江北往前庭花园那边走,想先介绍乐师给他认识,那是他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佣人没有跟上来,江北余光瞥着周围,确定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压低声音问道:“哥,那个白头发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你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和他订婚?”
“墨恩斯是这里的主人,我跟他…很复杂,说不清楚,你就先住在这里,到时候我想想办法送你回去。”
江北:“所以你这一年都是呆在这边,为什么不回来,连个消息都没有?”
“没信号,还有就是…”江野不想给他解释那么多,有些不耐烦地道:“总之你就记住,墨恩斯不算什么好人,他说什么你别信,也别和他单独相处,不要去宫殿外面,很危险。”
江北若有所思。
他哥这副作派可太熟悉了,一旦遇到了他无法解决的大麻烦,就会这样含糊其辞。自己一追问,他就不耐烦。
明明只比他大三岁,却将他当成不成事的小孩,总是摆出长辈谱来教训他,然后独自一人撑起全部重担。
“你遇到麻烦了,对吧。”江北道。
“没有。”江野矢口否认。
“我是个人质,墨恩斯用我来威胁你,这点我还是很清楚的。”江北靠在墙边抱起胳膊,无奈地盯着江野,“哥,我智商测试有一百二,能不能别总把我当成傻子。”
“我没把你当傻子,但你还小。”
“我比你都高了。”江北站直身体,他确实比江野高——足足一厘米。
江野低头,“这绝对是你鞋底的原因,你穿增高鞋了。”
江北:“??”
俩人盯着彼此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他们还无忧无虑地活在父母庇护下,可以因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斗嘴吵架,打闹一整天。
第057章 白月光,真的很白
家里人吵架来得快, 去得也快。
俩人很快就和好了,他们一起来到花园,江野道:“乐师是个好人, 弹琴也很好听,他经常呆在纱幔那边。”
江北看向前方,在白铃兰吊灯的照映下, 纱幔前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你说的乐师,是那个看起来很白的人吗?”
“什么?你看见他了?”江野惊讶不已,一年了, 他都没见过乐师的真身。
江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个男人站在纱幔旁, 那人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袍,腰身与袖口紧束,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的装束。
那身衣服虽然只有纯白色,但仔细一看其实非常华丽,点缀着许多细碎如星光的白宝石,领口和袖口都有精致的刺绣花纹。
男人长得很漂亮,但他的皮肤却白得有点儿过分了, 白纸一样, 一丝血色都没有。他有一双粉红色的眼睛, 以及微卷的浅灰色短发,看起来像是白化症病人。
右耳戴着一颗红色的耳钉,很小, 乍一看像颗红痣。
“我觉得那不是乐师…”江野小声说道, 同时把江北挡在了自己身后。
他无法从男人身上感受到那种独属于乐师的温润友好的气息, 江野只是感觉这人很熟悉,但又不太舒服, 就像是曾经有仇,但是被他忘记了。
江野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拉着江北逃跑。
“你是谁?”他质问道。
男人笑了起来,“墨恩斯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吗?”
在阿尔兰蒂斯,江野从来没见过敢直呼墨恩斯大名的人,所以他立刻就意识到了,“白月光?”
江野一瞬间欣喜若狂,他这个“替身”看见了“正主”,就像看到了溺水之人看到了漂在海上的浮木,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光亮。
既然白月光回来了,那就意味着墨恩斯不再需要他了,他终于可以得以脱身,带江北一起回家。
江野刚想过去求他帮忙,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狐疑地看着他,“墨恩斯说你失踪了,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他甚至说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男人笑笑,“因为我想回来,所以就回来了。”
“这么简单?”当初墨恩斯说Ta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江野还以为这个白月光已经死透了。
“我听说墨恩斯身边有了新宠,特意回来看看。”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了两步,绕着江野慢慢踱步半圈,像评估商品一般打量着他。
他一靠近,江野立刻全身戒备,抬起手臂护住江北。
男人略显失望的摇头,“看看你们两个,就像两只迷途的小羊羔,在狼群里躲躲藏藏,贴在一起瑟瑟发抖,墨恩斯怎么会喜欢你呢,在你身上看不到我的半点儿影子。”
江野也觉得自己和他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
而且墨恩斯还说过他并不适合□□人,可眼前这个男人从头到脚,并没有不适合的地方。
虽然疑点重重,但江野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不肯放弃绝境中飘到眼前的救命稻草,上前一步,啪的一下握住男人的手,恳切道:“其实墨恩斯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他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们能不能快点儿和好?”
男人:“?”
见过替身心灰意冷寻死觅活的,也见过替身斩断情丝回头是岸的,但是劝正主跟自己老公破镜重圆的,还是头一个。
江野忽然瞥见自己手上还戴着订婚戒指,连忙用左手盖住,“我跟墨恩斯之间没什么,他只是玩玩而已,最爱的还是你。”
男人:“……”
可以看得出来,他彻彻底底地无语了。
一直在纱幔后面旁听的乐师终于听不下去了,开口警告:“怀特先生,别再开这种恶劣的玩笑了,还有,不要直呼大人的名讳,这是不敬之罪,如果您执意如此,我会向大人如实报告。”
然后他又转向江野,语气柔和了几分,诚恳劝告:“江先生,别说那种话,大人听见了会生气的。”
江野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恼火地瞪向男人,“你骗我!”
后者摊开手,没什么所谓的耸耸肩,“开个玩笑而已嘛,我一看你那样子,就没忍住。”
江野眨眨眼,“等等,你不会是墨恩斯吧?你又换身体了?”
男人右手轻摆,“不,我就算再大逆不道,也不敢冒充他的身份。”
他向江野伸出手,正式地握了一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怀特·白,其实我们早就认识了,你不记得了?”
江野一怔,“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吧?”
像怀特这样拥有显著外貌特征的人,只要见过一次,就不可能忘记,但江野从来没在白月宫殿见过他,外面就更不可能了。
“你这样说可太伤人了,我们足足认识一年了,那时候你多喜欢我啊,几乎每天都要来找我,进入我的身体,在我的血管里跑来跑去,托你的福,那一年我基本上没有变成人形的机会。”
江北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与江野附耳道:“哥,这人在说什么,他是不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江北听不懂,但江野却隐隐明白,他不可置信地吸了口凉气,“你是白屋?!”
“答对了。”怀特熟练地打了个响指,“不过没有奖品,口头表扬一下你的悟性吧。”
“但是,你怎么会是…”江野知道白屋是活物,毕竟它的墙壁有体温和心跳,但他只是觉得这和活山一样,是一种特殊的怪物,从来没想过他会有人形,还长得这么漂亮。
怀特这种漂亮和墨恩斯完全不同,墨恩斯是那种神圣的、洁净的、不容侵犯的,尤其是他的头发,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天使无暇的羽翼,而怀特的容貌则带着很强烈的妖异,仿佛神话中蛊惑人心的狐狸精。
所以江野没办法把他和那座满目森白的迷宫联系在一起。
“不信?”怀特看出了他的想法,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他挽起袖子,用指甲沿着手臂,从内腕到手肘划了一道将近二十厘米的伤口。
皮肉外翻,露出奇特的组织。
他的肌肉颜色非常浅,近乎粉色,也难怪皮肤会白成那样。
而血管就完全是纯白的,像一团耳机线似的缠绕在一起,错综复杂,怀特用小指挑起一根血管,“每一根血管都对应了迷宫中的一条走廊,器官则对应了房间。”
江野看着只觉得反胃,如果那伤口是鲜红的还好,只会让人感到血腥,但因为是粉白色的,就让人感到惊悚,以及本能的不适。
但江北却兴致勃勃地凑上来,对怀特的身体构造惊叹不已。江野毫不怀疑,如果江北手里有把手术刀,而且打得过对方的话,他会当场给对方解剖了。
江北虽然初来乍到,但对怪异的接受能力比他哥还强,他很快就在怀特与迷宫之间建立了联系,思索道:“原来如此,血管是走廊,器官是房间,那么入口应该是口腔,出口是…”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怀特的下半身,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怀特面不改色,“出口是右眼。”
他的右眼眼瞳中确实有不同寻常的纹路,类似一个八芒星。
江北:“但是根据人体构造来说…”
“是右眼。”怀特微笑着重复。
“…好吧。”江北虽然不太赞同,但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也只好接受这种怪奇的设定。
怀特放下袖子,他的伤口几乎没有流血,江野想起白屋迷宫中空无一物的走廊,猜测他的血管里或许根本没有血液。
怀特随意地坐在纱幔旁的沙发上,手指骨节敲了敲玻璃茶几,立刻便有佣人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为他倒了一杯香槟酒。
江野还记恨着他刚才戏弄自己,让自己空欢喜一场的仇,很不客气地问他:“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墨恩斯已经不会再让我去走迷宫了。”
怀特打趣道:“这么快就以主人自居了?一言不合就赶客?”
江野一点儿也不给他留情面,“你是客人吗?你不是给墨恩斯打工的?”
听了这话,怀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笑了起来,“你说的也对,我是他的下属,不过也算是半个朋友…”
他停顿了一下,采用了一个更加严谨的说法:“…三分之一个朋友吧,我这段时间很闲,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你。”
江野发现他说“看看你”的时候,目光是朝向纱幔的,他好像很在意藏在纱幔后面的乐师。
但乐师并没有回应他。
怀特喝了口酒,侧头道:“乐师,也给我弹一首曲子吧。”
乐师有些冷淡:“我只为主人演奏。”
江野微怔,乐师经常单独演奏音乐给他听,他从来不知道对方还有这个规矩。
“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我了。”
怀特叹了口气,放下酒杯站起身,他顺手拂过层层叠叠的藏青色洒金纱幔,惋惜道:“那么好吧,我走了,明天再见。”
乐师没有向他道别,他似乎非常反感这个人,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愿意给予对方。
“你讨厌他吗?”等怀特离开花园后,江野才问。
乐师没有控诉什么,只是轻声提醒道:“江先生,您最好不要经常接触他,很危险。”
江野疑惑地眨了下眼,“他有传染病?”
“…不是那个意思,怀特·白并不像表面那样风趣和善,他残忍暴戾,独断专行,而且以折磨别人为乐,您与大人有婚约,他应该不会对您动手,但谨慎起见,请别单独和他见面。”
江野想起了墨恩斯,同样的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他精准而一针见血地评价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恶狼都是一窝生的。”
第058章 讨好
“现在你明白了吧, 这里除了乐师之外,基本上没有好人。”
夜里,江野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苦口婆心地劝诫江北,“所以你千万不要看哪个人长得奇奇怪怪,或者奇形怪状, 就贴过去凑热闹,这可不是你平时看的恐怖片,这是现实, 一不小心会出人命的。”
他们现在一起住在那所复建出来的公寓里, 各睡各的卧室, 墨恩斯暂时对分房睡还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要求他每个周末都要睡在他的房间里。
“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不跟陌生人说话,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给陌生人开门,对吧?”
江北无奈地复述从小到大江野给他重复过无数遍的话。
他坐在沙发旁的圆凳上, 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 翻了几页, 看到了某页上的折角,稍微停顿了一下。
“连这种细节都复刻了,墨恩斯真的很在乎你。”
“我只觉得吓人。”江野拿过那本杂志, 扔进了垃圾桶里。
完美的细节代表着无孔不入的监视, 江野怀疑说不定除了飞鸟之外, 家里的蚊子都是他的眼线。
江北从垃圾桶里把杂志捡回来,“扔掉干嘛, 我还要看呢。”
他用手指捻着光滑的书页,“这是现代的数字印刷,你之前说阿尔兰蒂斯不使用电力,那么他们应该没有这种印刷技术。”
“这肯定是墨恩斯凭空创造出来的,哥,我觉得他不单单是领主那么简单。”
江野嗤笑一声,“你想说他是创世神吗?那太扯了。”
“领主,要么世袭制,要么禅让制,你有听说过在墨恩斯之前,还有其他领主吗?”
“……”江野想了想,“这倒没有。”
他对墨恩斯的背景不感兴趣,也不想去深究,所以从来没想过这些,但江北却很有探索精神。
江野及时制止了他这危险的好奇心,“你别研究了,那跟我们没有关系。”
江野承认自己目光短浅,只顾小家,他甚至还担心着江北的学业,再过一个月,暑假就要结束了,万一因为长期旷课被开除怎么办。
他知道江北虽然嘴上不说,背地里却非常努力。
高中三年他抓紧一切时间学习,因为饮食不规律而频繁犯胃病,高考后也没有松懈,花了很长时间去查资料,填志愿,最后才如愿以偿进入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流高校,考上了自己喜欢的专业。
所以江野绝不愿意让自己这些破事儿拖累了他的前途。
但多次的失败所带来的惨痛教训让江野明白,光靠自己根本无法逃离这里,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件毫无希望的事情。
江野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墨恩斯身上,他会尽量温顺地呆在对方身边,想尽办法讨好他,做小伏低,予取予求。
他会足够的听话,让墨恩斯觉得他已经彻底屈服,不需要再用人质来威胁他,到时候就可以商量着把江北送回去。
而江野会永远留在这里,他已经决定要牺牲自己,他的银行账户里有宋云生给的那笔钱,江北知道账号和密码,就算只剩他一个人,也能很好的活下去。
江野在想这些的时候,脸上不觉带上了沉重的情绪,他的眼神无意识地留在江北身上,似乎是明白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了,想多看几眼。
江北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哥,发什么呆呢?”
江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不早了,你去睡吧。”
哄着江北回房间睡觉之后,江野在自己屋里躺下,却没有睡,只是睁着眼睛盯着熟悉的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他穿好衣服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他来到三楼的主卧,推开门,看到房间中央的华盖大床上空荡荡,墨恩斯不在这里。
江野想了想,转身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虚掩着,一道浅橙色的光束沿着地板映出来,延伸到江野脚下。
他推开门,看到墨恩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在翻阅文件,而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墨恩斯在一封信件右下角签署了自己的名字,抬起头看向江野,略微有些意外,“这么晚了,怎么不去睡觉?”
“我一个人睡不着。”江野关上门,向他走去。
他努力回想着电影里女特工勾引目标的样子,解开睡衣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白皙的锁骨,而胸膛则隐藏在布料的阴影之下。
他有些失礼地挡在墨恩斯与成堆的文件之间,□□跨坐在对方身上,手臂揽住他的肩膀,“你陪我一会儿。”
墨恩斯顺势搂住了他的腰,睡衣布料很薄,温热的体温透了过来。
他轻轻按住江野的后背,后者便趴在了他怀里,下巴搭在肩膀处。
墨恩斯饶有兴致地打趣道:“怎么回事,难道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吗?”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重新拿起钢笔,继续处理文件,颇有点儿坐怀不乱的气势。
“……”江野没说话,他侧头亲吻墨恩斯的耳朵,像猫咪一样张开嘴舔咬他的头发。对方似乎刚洗过澡,发间带着淡淡的花香。
这一招效果显著,江野听见身后翻动文件的声音一下子停了,紧接着他下巴一疼,墨恩斯抓住他的下颚将他扯过来,侧头亲咬他的嘴唇。
“唔…”这个吻有些过于激烈,江野的后腰撞上了坚硬的办公桌,很疼。他一边艰难地应付墨恩斯的索求,一边调整自己的坐姿,试图远离硌疼他的桌沿。
这样一来,他就更加贴近了墨恩斯的怀抱,而后者感受到这细微的变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引诱,亲吻的动作更加热烈。
被抱起来压倒在办公桌上,江野无意往门口扫了一眼,恍然间看见下方的门缝外有个影子,但只是晃了一下,便消失了。
应该是过来送茶的佣人吧,江野如此想到,很快他就没办法再细想了,墨恩斯解开他的衣服,带他坠入了欲望的深渊。
第059章 这里是阿尔兰蒂斯
江野是在墨恩斯的怀抱里睡着的, 然后在卧室的大床上醒来,身上各处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除了那种隐隐的疲惫感与刺痛之外, 基本上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坐起身,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壶清茶,还是热的, 花瓷茶杯下压着一张字条,应该是墨恩斯留给他的。
江野没看上面写的什么,拿过来揉成一团想要扔掉, 忽然又觉得做戏应该做全套, 又把字条展开, 用拇指揉平上面的褶皱。
字条的内容和他想的差不多,无非就是对他的身体状况表示了关心,然后叮嘱他别忘记吃早餐。还有就是他有事外出了,要傍晚才回来,无聊的话可以去剧院看看歌剧,或者去宫殿后的草场骑骑马、打打球,他尽量早点儿回来陪他。
江野把字条折起来, 放进了抽屉里。
他不想去看歌剧, 那种阳春白雪的东西他看不懂, 觉得没意思,也不想去骑马,屁股疼, 江野先去看了眼江北, 对方好像还在睡觉, 他敲门只得到了一声模糊的回应。
江野又去了花园,想去找乐师聊天。只有在他身边, 听着他的弹奏,江野才能获得短暂的宁静。
但是一进花园,江野就听到了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哨声,他很快就辨别出那是长鞭划过空气所带来的风声,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伴随其响起的是充满痛楚的闷哼。
江野神色一凛,他清楚地听出那声音是从纱幔的方向传来的。
他急忙跑过去,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将纱幔后的人影清晰的映在地板上,江野看到那缦帘后面有个形状怪异的影子倒在地上,他知道那是乐师。
而在乐师旁边,有个高挑的男人身影,他手持长鞭,一下接一下的抽打在乐师身上,随着鞭打的声音与痛苦的惨叫,一道鲜血嗖的一下溅在藏青色纱幔上。
“上次给你的教训好像还不够呢,丑陋的小怪物,我不是说过,以你的级别,不能拒绝我的命令吗?”
“只有鞭子还不够,是不是要砍断你几只手,再切掉几颗头,你才能长点儿记性?”
江野听出那是白屋的声音,而他毫无疑问正在对乐师实行残忍的报复,就因为昨天乐师拒绝为他演奏。
江野急了,顾不上别的,一把掀开纱幔冲了过去。
他抓住怀特持鞭的右手,将他压倒在地上,奋力抢夺他手中的凶器,还不忘破口大骂:“我艹你的!你个混蛋傻X!你脑子有病吧!!神经病!!”
怀特顺势松开鞭子,抬起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笑眯眯地道:“我只是在和他玩游戏,你别坐在我身上,让墨恩斯看见了说不清楚。”
怀特仍然穿着一件纯白的衣服,只是那布料几乎全部鲜血染红了,连洁净的白宝石都沾着血污。
怀特体内几乎没有血液,所以这只能是乐师的血,那巨大的出血量把江野吓坏了,连忙回头去查看乐师的情况。
他没有看清,因为在回头的一瞬间,一只干枯瘦长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那只手是冰凉的,而且像岩石一样粗糙。
随后江野听到了乐师的声音,仍然温和平静,但有些虚弱,“江先生,别看我,我不想伤害你。”
“可是!”
“别看,把眼睛闭上,去纱幔外面,好吗?”
江野记得墨恩斯说过,普通人看到乐师的样子会有精神错乱的风险。
但他也不想袖手旁观,乐师是他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在江野绝望到痛哭失声的时候,是乐师想办法安慰他,哄他开心,而现在乐师遇到了麻烦,他要是放任不管,他就不是人!
江野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紧接着他突然回过身,狠狠地将拳头砸在怀特脸上,一拳接一拳,然后他双手掐住对方的脖子,漆黑的眼睛里满是凶狠,“好,我马上出去,但是我要先弄死他!”
“不要,江先生,别这样做。”
乐师轻轻拽着他的衣袖,恳切地劝告:“我没关系的,您没必要因为我而招惹他,我跟您说过,他很危险。”
“他死了就不危险了。”江野不但不松手,反而加大了力气。
怀特终于开始反击,他握住江野的手腕,缓慢而不容置疑地拉开。
江野震惊地睁大眼睛,对方力气非常大,他感觉自己是被一座工业机器给拉开的,完全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他当机立断准备召唤黑弓,但怀特比他更快,抓住他的右手,将他推了出去。
怀特慢悠悠地站起来,摸了摸脖子上粉色的血痕,惋惜道:“可惜了,这下会有十几条走廊坍塌,我还要花时间修复迷宫。”
江野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他向后退了一步,脚下传来水声,低头一看,这时候才发现地板上也全是血迹,血泊之中还有黑灰色的肢体碎片!
轰!
滔天的怒火瞬间冲了上来,江野脑中属于理智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了,他召出黑弓,没有任何犹豫便搭弓射箭,长箭带着破竹之势,直射向怀特的心口。
而后者则轻描淡写地侧过身,那根箭便擦身而过,射进了身后的大理石廊柱里,只有一小半箭尾还露在外面,足以看到江野使了多大的力气。
怀特回头看了看还在颤动的箭尾,半真半假地道:“真危险,这要是射中了,就算是我也悬了,你是真想弄死我啊。”
“废话!”江野目不斜视,又搭上了一根黑箭,“这次不会射偏了。”
怀特听了这话,竟然哈哈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不是你射偏了,小朋友,是我躲开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就算你有无数只箭,把这花园弄得翻天覆地一团乱,你的箭也沾不到我的衣角。”
“不过我并不建议你这样做,墨恩斯很喜欢这座花园,基本上每一棵植物都由他亲手培育,你在这里捣乱,可是会被打屁股的。”
怀特说完,目光越过江野,看向他身后遍体鳞伤的乐师,“今天就这样吧,有外人来,败坏我的兴致,我明天会再来的,怪物,希望到时候你会愿意为我单独演奏。”
他转身离开了,毫无顾忌地将背影留给江野,似乎根本不担心他会不会趁机偷袭。
江野只是迟疑了几秒,怀特就已经走远了,消失在艳丽的花丛中。
江野不敢回头看乐师的情况,只能向佣人求助,他们带来了医生,为乐师疗伤。
江野坐在纱幔外的椅子上,双手紧抓着膝盖,恨恨道:“那混蛋明天再敢来,我一定杀了他!”
接着他又轻拍着纱幔,放缓声音,“你还好吗?痛不痛?”
乐师好像伤得很重,医生们进进出出,手里端着盛满纱布与医疗棉花的托盘,都已经被血染透了。
江野想不通鞭子怎么会造成这么大的出血量,除非他的鞭子狠毒到可以彻底撕裂皮肉,打断肢体。
乐师勉强笑了一下,他忍受着极大的痛楚,但语气仍然温柔,甚至没有任何类似怨恨与哀伤的负面情绪,“我没事,谢谢你帮我。”
“我们是朋友,应该的。”
江野看着自己手腕的纹身,有些发愁,他信誓旦旦地要保护乐师,可他并没有那个能力,明天该怎么办?
“我去跟墨恩斯说吧。”江野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你是墨恩斯的乐师,他不是也很喜欢你的演奏吗?他肯定会阻止白屋的。”
纱幔后久久没有回应,过了会儿,乐师才叹了口气,“江先生,事情没有您想的那样简单,这里不是密特斯伽。”
江野迷惑不解,不明白乐师在担忧什么。
他觉得墨恩斯一定会出手帮忙,他经常听乐师演奏,不可能一点儿怜惜之情都没有。
于是今天一整天,他什么也没干,就坐在宫殿前的台阶上等墨恩斯回来。
直到太阳西沉,星月乍现,一辆由六匹皮毛雪白的独角马拉动的马车才出现在江野的视野里。
马车停在台阶下,墨恩斯下了车,顺手将镶嵌着黑宝石的手杖交给了随行的佣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礼装,领带打着温莎结,戴着白色宴会手套,大概是去参加了某个内容正式的宴席。
看到江野坐在台阶上,墨恩斯有点儿意外。
其实昨晚江野投怀送抱的时候,墨恩斯就已经猜出了对方的想法。
他八成是要假装温顺,让自己觉得没有必要再利用人质,从而将江北送走。
墨恩斯看破不说破,就顺带着享受了他的讨好,不过他没想到江野竟然会等他回家,这演得有些过火了吧。
他走过去,江野也站了起来。
“怎么在这儿等我,进去等不好吗?”墨恩斯顺手拍了拍江野的屁股,掸去他裤子上的灰尘。
“我有事跟你说。”江野脸色严肃,“乐师受伤了,伤得很重。”
“哦,怀特今天又来了?”
墨恩斯不甚在意地说着,他亲切地搂着江野的腰,亲亲他的脸颊,话题很快就被他从乐师身上转走了。
“你今天过得怎么样?等过些天不忙了,我带你出去玩?”
江野站住脚步,“你刚才说什么?你早就知道乐师一直被那个混蛋欺负?”
“……”墨恩斯不是很想聊这些,他不喜欢江野那么在意别人的事。
可是现在江野死死盯着他,非要从他这里问个明白,他也只好开口:“怀特曾经向乐师求爱,不过被拒绝了,现在这个情况,大概是因爱生恨吧。”
“怀特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可不像我这样宽容又仁慈。”墨恩斯十分满意地抚摸江野的头发,“你看,虽然你之前总是忤逆我,但我仍然把你养得健健康康。”
“……”江野不想讨论健不健康的事情,他义正严辞道:“我在你跟你说乐师,他只是拒绝为怀特演奏,就被毒打,流了好多血,你都不管吗?他可是你的乐师!”
“嗯…”墨恩斯沉吟片刻,想了一个比较合适的比喻,“乐师只是我关在笼子里听曲的金丝雀,而怀特是我的忠臣,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不过我有提醒过他,不要伤了乐师的手指,毕竟我很喜欢他的竖琴。”
“你!”江野难以置信地看着墨恩斯,“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太混蛋了!难道你们这儿就没有法律吗?难道谁都能因为自己不爽就随便欺负人吗?”
墨恩斯无奈地叹息,“你不明白,星星,在阿尔兰蒂斯,弱肉强食的规则凌驾在律法之上,法典被写出来是用来管制平民的,只有上位者需要的时候,它才有价值。”
“这里是阿尔兰蒂斯,星星,这可不是密特斯伽。”
第060章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现在江野才彻底明白乐师的无奈, 这里不是他的世界,这个地方不但充斥着危险恐怖的怪物,就连生活于此的“人类”也更加的冷漠, 他们所建立的社会拥有森严的等级制度,近乎残酷的上下关系。
江野慢慢向后退了两步,狠声道:“好, 好,法律不管是吧,那我去杀了他!”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墨恩斯的表情, 试图评估白屋在他心中的地位。
墨恩斯随意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你当然可以这样做, 但是不自量力向别人挑战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随后他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权衡利弊,紧接着他做出决定,“你就去试试吧,毕竟你这辈子都要在这里生活,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了解一下阿尔兰蒂斯的规矩。”
“什么规矩?”江野有种不详的预感,尤其是在看到墨恩斯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时, 这一般代表他已经挖好了坑, 就等着他傻乎乎地主动往里跳。
“进去说吧, 夜风很冷,你会生病的。”
墨恩斯拍拍江野的后背,带他往里面走, “所谓规矩, 用你能听懂的话来说大概就是没有限度的正当防卫, 你去找怀特的麻烦,他可以直接杀了你, 而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和指责,就算你中途后悔了也一样。”
江野喉咙发涩,身体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
“不过也有例外,他可以选择饶你一命,然后你就会变成他的奴隶,这就是胜利者的特权。”
“怀特是我的下属,所以奴役你的权力会直接转交给我,就是说你会变成我的奴隶。”
墨恩斯说到这儿,忽然觉得主仆play也不错,于是便不怀好意地怂恿:“去试试吧,说不定你能赢呢。”
“……”
江野没有回话,他扭头看向蔷薇花池后面的藏青色纱幔,纱幔后没有影子,只有乐器的轮廓。
乐师今晚不在,他白天伤得太重了,被送到了医疗室养伤。就算他们有疗效奇好的药物,至少也得养上好几天,但白屋却说明天还会来。
江野隐隐有种感觉,乐师虽然总是轻言细语地说话,态度温和,没什么脾气,但实际上他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绝不会屈服于强权。
如果明天乐师仍然拒绝为白屋演奏,他可能会被活活打死!江野绝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朋友落到这样悲惨的下场。
“墨恩斯。”江野拽住对方的衣袖,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会去的,要么我死,要么他死。”
墨恩斯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原本只是逗江野玩玩,没想着他真的会去挑战怀特。
他很清楚江野有多么恐惧死亡,求生欲望有多强,所以按理说他听到自己刚才那些话之后,就该知难而退了,现在怎么还迎难而上?
这绝对是一件毫无意义的蠢事,别说一个江野了,就算是十个加起来,面对怀特也毫无胜算。怀特的能力可不只是变一个迷宫出来,否则墨恩斯也不会那样重用他。
“勇气可嘉。”墨恩斯反倒是被他勾起了兴趣,他拍了拍手以示鼓励,“这样好了,我也该给你一些帮助,不管你是输是赢,我都会为乐师提供庇护,阻止怀特的暴力行为。”
江野狐疑地盯着他,“真的?”
“真的。”
“你保证?”
墨恩斯无奈笑道:“我保证。”
江野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冷静地说道:“我打不过他,明天一定会输,所以我就直接当你的奴隶好了,免得中间商赚差价。”
墨恩斯:“?”
“有什么不妥吗?反正我输了,白屋也不会杀我,而是让我当奴隶,这个权力又会转交给你,不就是这个流程吗?为什么不能一步到位?”
对于江野来说,反正他都准备一辈子留在这儿了,当奴隶或者当爱人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正好可以借此把乐师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何乐而不为呢。
“我现在是你的奴隶了。”江野面无表情地说着,“你随便使唤我吧,我也不要工资。”
“……”墨恩斯无可奈何地扶额,“星星,你的自尊呢?”
“自尊能当饭吃吗?能卖钱吗?”
在这里被折腾了一年,江野早就看透了,在明知打不过的情况下还硬着头皮呈英雄,那是非常愚蠢的做法,不但没办法达成目标,还会自取灭亡。
只要能保护乐师,就算墨恩斯让他跪着服务,他也认了。
“不,星星,这个…”墨恩斯真没想到江野会来这一招,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狡猾了?
江野相当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诓骗了自己的庇护。就算他成了自己的奴隶又如何,墨恩斯是不舍得让他去做苦工的,还不是得和从前一样,好吃好喝好玩好睡地养着。
但是这种小聪明也很可爱,墨恩斯欣赏着江野那副表面冷静,实际上几乎压不住得意的样子,笑着妥协了,“好吧,好吧,我会履行自己的诺言。”
“不过…”墨恩斯沉吟起来,他到底还是不愿意让江野白白占了便宜,总要索取一些报酬,“从今天开始,你得叫我主人,奴隶嘛,总得有些仪式感。”
江野:“主任?”
“……”墨恩斯耐着性子教他正确的发音,“是主人——。”
江野点点头,“好的主任。”
“……你是故意的吧?”
江野很诚恳地低头道歉,“对不起,我没上过学,普通话不好。”
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块标准的滚刀肉,几句话就把人气得牙痒痒,还打不得骂不得,连墨恩斯都拿他没办法。
他还能怎么样呢?订婚戒指都戴在手上了,显然爱人的身份还是远远高于奴隶的。
当天夜里墨恩斯就把怀特叫到了书房,严肃警告:“以后别再骚扰我的乐师,他已经很明确拒绝了你的求爱,就别再死缠烂打,很不体面。”
怀特:“……”
难道您就很体面吗,领主大人?
难道那个不择手段也要把江野留在身边,甚至用普通人几乎无法通关的迷宫去为难他的人,不是叫墨恩斯·伊维·阿尔兰蒂斯?
“您之前从未在意过这些,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
怀特嘴上问着,其实心里也明白,大概是江野背地里吹了枕边风,不过他也有些惊讶,他和墨恩斯认识那么久了,对方可不是个会被枕边人迷惑的男人。
“原因很简单,江野输给你了,然后成了我的奴隶,为了嘉奖他的勇气,我承诺会出手帮忙。”
怀特:“?我失忆了?他什么时候输给我了?”
“这只是既定的流程。”墨恩斯淡然道,“而你作为其中无关紧要的环节,被简化了。”
“……”怀特试图争辩,“大人,您知道的,我对乐师也非常执着,您之前不是答应过,等某天厌烦了他的演奏,会把他赏赐给我吗?十年前我就就为他打造好了牢笼与玩具,就等着使用者的到来。”
玩具…
墨恩斯陷入了沉思,他很清楚怀特是个怎样的人:他以折磨别人为乐,鲜血的颜色让他兴奋,眼泪让他愉悦,惨叫与悲鸣对他来说如同仙乐。
他酷爱制造痛苦,即使那毫无意义。而所谓的玩具,大概就是他精心准备的刑具。
这种人口口声声说“爱”着乐师,就连墨恩斯都觉得恶心。
他不由得反思了一下自己,那一年里他对江野也不算好,威逼和利诱,什么都做过了,但所幸没有实行过直接且过激的暴力,让他们之间还留有余地。
乐师跟江野的关系很好,这种关头救下他,或许能博得江野几分好感,收获他的感激。
墨恩斯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曾经承诺过你,但也向江野许下了诺言,这该怎么办呢?”
他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随后想出了完美的解决方案,“这样好了,我把你杀了,就不用履行给你的承诺了。”
怀特:“???这合适吗?”
“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办法了。”墨恩斯面不改色地说道。
“其实我觉得我也没有那么执着。”怀特见风使舵,从善如流地改了自己的说法。
“但是呢…”他仍然试图为自己争取一些利益,“我确实没办法就这么放下他,偶尔去和他聊聊天还是可以的吧?”
念及二人之间那微不足道但确实存在的友情,墨恩斯点头允许了,“可以,但我不希望在我的夜莺身上看到新的伤痕,你明白吧?”
“当然。”怀特笑嘻嘻地立下保证。
墨恩斯解决了这件麻烦事,当然马上要去向江野邀功。
这天晚上江野是睡在墨恩斯房间里的,墨恩斯把他搂进怀里,轻抚他的头发,“乐师安全了,高兴了吗?”
江野闭着眼,缩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还行。”
“那我是不是应该获得一些报酬?”
江野睁开一只眼,懒懒地看他,“我不是已经变成你的奴隶了吗?”
“除此之外呢?”
“……”江野知道自己是过不去这个坎了,他抬起头,主动亲吻墨恩斯的唇角。
或许是做多了这种讨好,养成了习惯,他已经不会再反感这种身体接触,而是单纯当成一种任务去做。
“谢谢你帮忙。”然后江野便翻了个身,毫无心理压力地睡了过去。
墨恩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些温度。
他原本想讨要的报酬可不止一个简单的亲吻,但不知为何,他又忽然非常享受此时的宁静。
墨恩斯从背后抱着江野,亲了亲他的头发,轻声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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