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原世界
灵魂海翻腾,小枝从幽深的蓝海浮上浅蓝的海面,将触到海面,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又被置换到深海。
回到了纯白的充满科技感的空间——一切开始的地方。
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浮着一副雪白的面具,唯有眼睛处有色彩,一蓝一黑。
一颗蓝紫粉金黑五色变幻的圆球飘到她面前。
【宿主,恭喜你回到系统空间。首世界最终成就:愿望格满85%,空间格85×85米,9万点积分(10万点扣除赊欠1万点),血族面具一枚。非人天赋一件,请选择。】
小枝下拉血族的天赋清单:
1.天然魅惑(路人好感度加成)
2.快速愈合(我为奶妈带盐)
3.超人五感,身体操控(八卦小能手)
4.低温无呼吸(节能减排,低碳生活)
5.变形记之转换形态(看我72变)
6.大力王(力能扛鼎)
7.超人速度(10秒内绕地球一圈)
她真的有点无语,辛苦这么一回下来,对她来说有用的技能在她的时空几乎没有。
核爆后,女人要么做牛马苦力,要么布施肉身。联邦根本就没有给她第三种选择。
天然魅惑,她是死都不能选的。快速愈合,又不能控制愈合速度,联邦那群渴求长生的老头子老爷子,还不得把她解剖了?低温无呼吸,联邦监控器遍布平民区,兼带体征监测,她是嫌死得不够快吗?大力王还没有机器人能打。
只有超
人五感、控制身体精微操控,转换形态,和超人速度有些用。
如果考虑到后面的时空之旅,还要精心搭配才是。超人五感,其它非人种族未必没有。超人速度,如果她都变成妖怪,能穿墙了,那是画蛇添足。至于转换形态……
“系统,转换形态,能变成死物吗?”
圆球弹了几下,伸出两支圆润的触角,互相打架。
【血族原始的转换形态不能变形成无机物。不过宿主可以拿10万积分来升级,就能变成无机物了。20万积分,就是完全元素化成空气也行。】
“10万积分,我只有9万。你怎么不去抢?”小枝握拳叫道。
这圆墩墩的芯球,看着可爱是真阴险。这样她就得无休止地去穿越时空了。不过,她自己的时空是没什么好待的。之所以选择继续灵魂交易,是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要复仇,报复每一个给她施加痛苦的人或物。
开始,她原本只想活着,或是不无聊地活着。现在,她起码宽裕到琢磨复仇这件事了。
【宿主,只要再做一个任务就有积分了。系统还有交易城,宿主可以尽情消费。】
出于好奇心,小枝唤出了交易城的板面。
交易城分为两大类:科技侧和神魔侧。
科技侧有相对原始的导弹枪支,这些只要10积分左右就能搞定。更强大的,甚至能给一颗星球的物种装上游戏online,让整颗星球沦为取悦她的游戏场。至于积分,1000万,那就是至少100场穿越,这是跑死人的节奏啊。
神魔侧从符纸法器,到传说中的神器,补天石、龙珠之类的,起始积分比科技侧高多了,符纸都要一百起。而且到了没有灵气的地界,这些法器灵器,除非本身自带灵力,否则连驱动都不能。
积分不好赚,她当然要花在刀刃上,最好是提升自身实力。否则她在一个世界待到心如死灰,根本没办法满足愿望,那就是不老不死到世界毁灭。
“统啊,能不能先赊账?”小枝好声好气,谄媚笑道。
圆球叉腰,哼了一声。
【除非宿主遇到灵魂危机,否则不予赊欠。统可是有原则的。】
小枝凑上前,一把薅住圆球,墩墩的,还很有弹性,手感很像布丁。
【宿主,你干嘛?统也是有统身自由权的。】
小枝给圆球揉搓了一番。一顿马杀鸡过后,统伸了伸懒腰。
【好吧好吧,只这一次哦。赊欠一万积分。你可以休息一天,明天就得开始还积分。】
“啊?还要休息一天?不能马上开始吗?”
【宿主,这是为了你好。不间断地时空穿梭,会导致空间跳跃隔阂症。回到原时空,你会分不清边界的。】
空中依然浮着那副面具,苍白如纸,薄如蝉翼。
小枝将手指向那副妖异的面具,问道:“那副面具怎么用?”
【本系统是变美系统。面具自然就是美人画皮。如果你对自己的脸不满意,就换上这副面具。但面具一旦戴上就脱不下来,还要取下你自己的脸皮。】
小枝搓了搓意识体上冒起的鸡皮疙瘩,直摇手:“先不换了!”
【宿主,你还嫌弃?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不要自己的脸,也要换上重重面具张张画皮,只为得到别人的喜爱。】
“那样的喜爱太廉价,我宁可不要!”
小枝说得斩钉截铁,复又讨好笑道:“既然都赊欠了一万积分,不如再借我1000积分,让我买本书。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对知识如饥似渴。”
她搓搓手,指着交易面板上那本《五行玄冥经》。
【好吧,既然宿主有一颗向上学习的心,那就一并买了吧。】
小枝欢天喜地地接收了。
《五行玄冥经》后土娘娘所著。皇天后土的“后土”就是传说中的大地之母、五行之官、幽都之王,“后”还是古代天子称谓之一。比如夏朝的统治者就叫“夏后”。
1000积分买本书,又不是一次性符纸,她还能学点正经法术。
一团璀璨金光,从面板上飘来,窜进她的眉心。一瞬间,她的意识海就接收了经书的内容。
小枝意识翻到最后一页,高兴没多久,就忍不住大吼一声
“系统,你坑我!怎么只有上卷,没下卷?”
【宿主,贪小便宜要不得啊!】
说着,就把她踢出了系统空间。
“哈”地深吸一口气,她在床上惊醒,闻到的是这个世界特有的干燥沙土味,她咳咳咳被空气呛个不停。
土地沙漠化和雾霾严重,加上限制供电,就是有空气净化器,也不能时刻保持空气洁净。
她看了看闹钟,对比了下离开和回来的时间。二十多年的时间,对应的是2分6秒。
现在才晚上10点半,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她干脆开始熟悉自己的异能。
跟系统确认了房间里只有窃听器,没有摄像机,她才开始练习异能。
幸好她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全方位无死角监控和安装智能眼球,是要人的标准配备。一举一动都在官家的监控之下,上厕所交。配都不放过。有时候,她怀疑一级公民那么疯,有一部分也是被逼仄的天空所压抑的。
小枝试着变成了一滩水,但只能变半边。系统建议变形需要真心相信自己是那滩水。看来要持之以恒地练习。练了半个小时,她就有点脱力,继续睡觉了。
社区的闹钟在6点钟,通过广播,准时响起。
她所在的社区是四级公民的聚居地。一级公民是政要财团,二级公民是联邦的公务人员,三级公民是无犯罪记录的普通人。小枝作为回炉的16岁少女,当然没有犯罪记录。但她的性别,使她又低了一个等级。
上午上学,下午打工,晚上宵禁,安排地明明白白整整齐齐。
有人说,极权统治使生命陷入无聊。她的世界验证了这句话。
女人出门只能穿裙子,裤子是禁止的。她还必须戴上官家分发的帽子,帽檐宽大,遮住了周围的视线,让她只能看到正前方。和遮阳帽很相似,不同的是,后脑勺的位置连着颈箍,让她的脖子不能转动,她就不能和别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可以说是“使女的故事”帽子的加强版。
“加多肾宝温馨提醒您,朱雀路到了,朱雀路到了。”
小枝心里翻了个白眼,上了公交车,走到了“未婚”的站位。
她最烦就是乘公共交通。但自行车只能工作的时候骑。
官家宁愿浪费资源,也要规定她们必须乘公共交通是有原因的。
虽然实行婚姻分配到户制,但男多女少,女人整整少了3个亿。一妻多夫制是不可能的,是对联邦意识形态的挑衅。所以,总有男人分配不到伴侣,为了安慰这群躁动的光棍和浇灭他们每时每刻的性焦虑,女性必须合法忍受一定量的性骚扰。
“啪啪啪……”
手机的闪光灯闪个不停,谋杀无数菲林。
公交车上,女人全部在站位,男人则全部是地上的蹲位。
偷拍裙底,是光棍们的合法权利,虽然有不少已婚男混入其中。
但没人敢去纠错,上一个这么干的,早就被公布个人信息,降低公民等级了。
“未婚”站位是不能拍的。因为她们是还未被分配的财产。
看到这么荒谬可悲的场景,小枝却哭不出来,只想笑。
她竭力忍住,将自己的脚趾,变形成了一滩液体。幸好她的脚够大,分量足够。
一丝丝肉眼无法捕捉的水线,顺着偷拍男的鞋子往上,从耳道进入五脏。而后汇聚成大掌,握住了那颗肮脏的心脏。
“啊!”
人群发出尖
叫。一个男人浑身抽搐,口吐白沫,青筋暴起,仍不忘紧抓手机。
公交车唰地停下,医疗队赶到。
“五级公民。心脏麻痹,没得救了。送去火葬场。”
医生粗略地检查了一下,连AED(自动体外心脏除颤器)都舍不得给还有气的偷拍男用,就下了死亡通知书。
坐公交车的公民在联邦眼里可有可无,也不会立案调查。但小枝不能在完全掌握实力之前,就除尽这些臭虫,那样只会引得联邦从平民身上找回损失。
她无聊地上学上班,终于杀死了一天的时间。时时怀念和素心她们在一起的时光,才没使得她当场失控。
“系统,赶紧开始吧。这地方,我一天都忍不了。”
【宿主,请选择时空位面。】
一面面时空镜如洗牌般,在她眼前滑过。
上一次她差点翻车。这次选个科技不那么发达,但物质丰饶的时空好了。她就是喜欢物欲横流纸醉金迷,这样才有的玩。
【九零香江已确认。时空身份已绑定:漓珠姝鬼。】
“身份怎么自动绑定了?”
小枝疑惑。每次都不是人,她早就习惯了。反正做鬼未必不比做人舒坦。
【此次九零香江为特殊时空,不得出现超越该时空的科技。因此人工智能都不合适……】
“行吧。这次我一定要找到真正的爱情。你记得把我安排到人类高质量男性旁边。”
这回轮到系统崩溃了:【不是吧?还要谈恋爱?宿主,你上一次谈恋爱,死了多少人?整个世界都被你改变了。你就放过他们吧,别祸害了。】
“说什么呢?和我谈情说爱,是他们的荣幸。别废话,开始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是一个爱情故事。
第32章 预知梦
大屿山宝莲禅寺。
禅寺以天坛大佛闻名,金身佛像璀璨煌煌,香江首富乔爵士的莅临更是为佛寺增光添彩。
乔谷之做生意做到被英女王亲封爵位,也算是当世无双风头无两。
虽娶了四房太太,但在多数港媒嘴里,是出了名的痴心种有情郎。原配太太释心云,生癌去世后,还专门起了座道观“真心楼”。不少师奶太太团还慕名瞻仰,添了不少香油钱。
但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
乔谷之五十多岁,依然是面皮光滑、无有纹路、风度翩翩,和最小的三十来岁的四太太站在一起,也只会被误会成老哥哥。
然而谁不想花开富贵、万年长青?
鬼有鬼道。乔谷之就是手眼通天,也要求神拜佛。
一群黑衣保镖开道,禅寺今日闭门大吉,只为招待贵宾。
住持将乔谷之领到一座香火鼎盛的万佛殿,又开了小门,领进一间密不透风的无窗斗室。
一进门,随后的律师张力夫就觉窒息。一向在法庭上替奸商权贵颠倒黑白的伶牙俐齿,被斗室里头的诡异壁画掐住了喉舌。
原来佛殿另有乾坤。
外头香客祭拜的是堂堂正正的金装大佛,却不知香火皆为斗室壁画上的修罗妖魔所享。
修罗像油彩浓艳,三头六臂,凶悍丑陋。一个便也罢了。满屋天花板都是各式修罗画像,才令沈从吾透不过气。
“爵爷,东西都备好了。”
他毕恭毕敬地呈上黑色皮箱。随后的两个保镖把写有4件生辰八字的纸人放在斗室。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乔谷之摆摆手。
张力夫如蒙大赦地关门退出。
乔谷之打开皮箱,里头有三只香蕉、香烛元宝冥币,还有漆黑的檀木小盒。
打开檀木盒,是一介青玉方印,上篆“大暗黑天”,此乃修罗界名言。
唯有方印的印泥最为不同寻常,散发出一丝丝血腥气。
乔谷之点烛焚香,金钱开路。
与寻常不同的是,他于香灰坛上,倒插香烛!
香烛在香灰里冒出缕缕烟气,依然在燃烧。
乔谷之还把三根香蕉也插在坛里。
香烛倒着烧,燃得极快,似乎另一头真有鬼神在歆飨香火。饱满的香蕉也很快焦黄灰败。
蘸饱了血泥的青玉方印,被印在四件纸人的生辰八字贴条上。纸人立刻无火自燃。
烟气缭绕,如梦似幻,萦绕在乔谷之的周身,如登仙境,神游太虚。
他的生魂从脐下三路出,由红光护体,下至修罗界。
异度空间开启,乔谷之一路头朝下,向下游,游过表土层的土腥气,来到蓝星的地核。
修罗界顶天立海,背靠须臾山,脚踏香水海。
一个戴着墨镜的猪头人身男,拿着大烟枪吞烟吐雾,数着一沓沓钞票。
乔谷之一闻,竟是鸦。片的气味。心里不屑,他还是恭敬地呈上祭品。
“五通大神,这是刚死的童女,还新鲜着。”
乔谷之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枚写着生辰八字盖着血印的小纸人。
纸人吸收了修罗狱的邪气,又蒙强召,立刻化为鲜妍的童女。女童才刚枉死,就被偷了生辰八字进献给淫神。
五通神的红眼立即一亮,又打量乔谷之身上满溢的红光,猪似地哼哼道:“你财气亨通,就给这么点买路钱。不过还算上道。”
说着就只顾享用吓得哇哇直哭的童女,放行了乔谷之。
乔谷之熟门熟路地乘坐飞渡船,飞越幽深的香水海,海里有散着微光的红卵无数,又到达须臾山。
须臾山洞窟林立,住着鬼道部的修罗,如同珊瑚密密麻麻的山洞,远处望去,能让人犯密集恐惧症。
中心是一颗连接天宫的神树,根部在修罗界,果实却在天宫。还曾为此引发天神和修罗的战争。
幸好乔谷之是阿修罗王的贵客,鬼道修罗不敢冒犯。
飞渡船直入七宝宫殿。
毗摩质多罗乃四大修罗王之一,九头身,别误会,不是模特身材,而是有九个头。面色青黑,怒目圆睁,眉心有眼,口中吐火。
传说一个头就有千眼,实际是夸大了。
祂懒洋洋地卧在大殿上,身形巨大,打了个哈切,喷出黑火:“时辰正好。开始吧。”
一朵黑莲从祂眉心眼中释出,将乔谷之摄入莲心。
乔谷之本是要问自己的钱途命运,毕竟回归在即,又想增添寿数。
五通神帮忙传达了意思,却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他是二话摸不着头脑,更被修罗王的神颜吓得两股战战。
乔谷之想着想着就在修罗界陷入了梦境,意识沉入了黑暗。
原本神情慵懒的修罗王立刻睁开惺忪的睡眼,端正打坐,手结法印,连结梦境。
传说梦境是自盘古开天辟地,涤荡天地浊气之后,最后的混沌之所。幸运的话,还能在梦中世界见到过去未来。
如他所愿,乔谷之预见了未来,得到了三段光怪陆离的奇梦。
第一梦。
泰国曼谷高级医院产房。
一位身着绫罗绸缎白发苍苍的枯瘦老头,手握龙头权杖,坐在轮椅上,在产房外等待。
梦境中,时间过得飞快。
脸色愁苦的护士很快从产房里抱出婴儿。
老头撩开襁褓,看到的是面色青灰的死婴。他不死心地往下看,有蛋有鸡,却是死的!
老头怒道:“咳咳咳……还不快作法!”
乔谷之就算和泰国人做生意,也不会说泰语,但在梦中,软侬的泰语却似粤语般熟悉。
场景变化飞快,他从医院飘到了昏暗的佛堂。
老头盖着白布,枯瘦的手指紧抓龙头手杖。旁边是打着点滴,陷入沉眠的女人。
没等他细看,阿赞们(泰国法师的称呼)围成一圈,就开始念咒。
嘈嘈切切,嗼咪嘛哄,念得他头痛欲裂。
梦境中的人看不见他,咒语却依然对魂魄起效。
阿修罗王不得不弹出法力护之,以便他能继续窥视未来。
乔谷之的头痛很快消散,平静下来,睁开眼。
那个打着点滴的女人,站起身,扯掉手上的针,将盖白布老头手里的龙头权杖硬扣了下来。
她环视佛堂,眼神睥睨。
奇怪的是,乔谷之始终看不清女人的样子,却能感受到她傲
慢的情绪。
眼神所到之处,众人跪拜匍匐。
乔谷之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佛堂隔壁。
隔壁斗室,守着长明灯的尼姑。
佛像突然龟裂,眼中燃火,还能闻到硫磺味。
尼姑低低念了声“阿弥陀佛”,取出宝塔中的一颗散发华光的珠子,急匆匆离开了佛寺。
还没等乔谷之看她的去处,他又换了梦境。
第二梦。
“鬼王銮驾,注意避让!”
黑色夜空挂着一轮红月。
众鬼簇拥着一辆崭新锃亮的劳斯莱斯。
车座上竟坐着他的大儿子乔斯年。
进了娱乐圈也出淤泥而不染,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儿子,竟与旁边的女子调笑说笑,神情是如此地心醉神迷。
让他忍不住仔细打量那女子。
所见是一团雪白,面目模糊,只有一双异瞳深深印在他的脑海,左眼魅紫,右眼黑灼。
肉眼看不清,乔谷之的心眼却看得如痴如醉,仿佛她是不可方物的美人。
美人突然偏过头,那双异瞳紧紧摄向了他。
乔谷之毛骨悚然。就好像电视机里的主角,忽然直视观众,还与他对话一般。
看不清面目的美人莞尔一笑:“原来是乔岳父,失敬失敬!”
说完,她一拂袖,就将乔谷之推出了梦境。
乔谷之飞离梦境,心里还在想:他那个木头儿子有出息了,还当上了鬼王。这样,他百年身后也有个照拂。
第三梦。
乔谷之飘在千米高空,所到之处,天崩地裂,山河变色。
港岛被千丈高的海啸所淹没。旁边的霓虹更惨,几个主岛直接从中间裂开,喷出岩浆。
没等他飞向港岛查看,天穹处突然传来雷霆霹雳般的威严女声。
“大胆伪神,竟敢窥视命运,妄图修改命运线!看掌!”
一只闪着雷电的巨掌,劈天盖地,梦境碎裂。
位于修罗界的修罗王分身,直接被这跨时空的一掌湮灭。
乔谷之被波及,烧到了左眼。他在现实中的肉身,左眼眼球被烧成灰,眼眶流血,只余空洞。
生魂逃出,乔谷之发现罩着他的大佬都被打死了,连忙飞回。
守路的五通神拦住他,这回他又变成了绿油油的蟾蜍头。
“怎么样?看到未来了吗?”
乔谷之急道:“何止是看到!简直是太多!连修罗王都死了!”
蟾蜍咧开嘴:“那只是修罗王的一个分身。你自己如何”
“我没看到自己,倒看到儿子成了鬼王。”
五通神道:“出息了!一个戏子也能做鬼王。”
五通神是唐时柳州之鬼,横行乡野,专喜淫人。妻女,是典型的因恐惧而被百姓供奉的恶神。
在冥界带墨镜穿牛仔,思想却还是老古董。演戏唱歌的全是下九流的戏子。
蟾蜍又哥俩好地出主意:“你那儿子是十世好人转世,难得的赤子之心。你死后成煞,掏出吃了,不就成鬼王了?”
“吃儿子?这不太好吧。”
蟾蜍剃了剃留有血渍的牙缝:“吃儿子,吃女儿,这有啥?有的吃,总比没有好。”
乔谷之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心眼比鬼还多。
“我的眼睛怎么办?”他指了指空了的眼眶。
蟾蜍闻了闻味,立马后退:“嘶!好生厉害!你这是被法则之力所击。没办法,受着吧。”
蟾蜍转了转大眼珠:“要不我给你舔舔?”
乔谷之立刻掏出剩下的纸人和三根香蕉扔向五通神,生魂溜之大吉。
不赶紧溜,他还要像上次一样被五通神放进嘴里嘬一口,阳气都要被吸光。
五通神生出蟾蜍、猪头、鼠形、马面、猴头,五头相互挨挤,争抢童女和香蕉,还不忘大叫:“下次烧辆法拉利给我!”
真贪!
乔谷之叹息,事后换了个假眼球。
这也是他舍不得死的原因了。活着,他是黑白两道都敬着的首富爵爷;死了,他可能还要位于那五头畜生之下。又叹这年头连鬼大佬都罩不住,他还要受这皮肉之苦。
处理好事务后,他立马打越洋电话,call他远在泰国拍戏的儿子。
乔斯年一听声音,嗯了一声,说了一句有事就挂断。他现在很烦恼。他被鬼迷啊!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他将漓珠绑到项链中,贴身携带。
小枝就住在发出月华的漓珠之中。里面是微雕的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她正玩得不亦乐乎。
而利用乔谷之这个生魂,暗搓搓窥探命运线,却不小心泄露邪气而导致一个大分身被毁的修罗王正暗恨中。
等着吧。
天上地下,正道邪道,永在他手!
第33章 人勾鬼
此界天上人间、六道众生,都为父系神所把持。
神灵预感到陨落危机,才对命运起窥探之心。但他们的灵魂体量太大,一旦进入命运线观察,必引起未来那位的警觉。用生魂探路只不过是个引子。
那三段梦境必与灭世危机有关。
但父神们不能够弹指一挥,就消灭人界与所有预知梦有关的人。他们的本体在异度空间享用人间香火,只能派出分身投胎。
幸有无数非人非鬼供他们驱使。
曼谷佛堂。
米哈娜是有华人血统的泰国人,自幼受佛法的熏陶,成年后不愿嫁人的她,选择了长伴青灯,已有二十余年。
暹罗气候湿热,神秘的巫文化也随虫蛇蔓生。
米哈娜当然知道隔壁的法师阿赞们在为阿育他亚家族搞什么鬼。不忍女孩死于非命,还要魂飞魄散。她悄悄拿了宝塔里的灵珠,锁住女孩的魂魄,将灵珠藏到莲灯里放生。
夜晚,幽绿的河水带走粉色莲灯。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愿施主拔一切业障,早往极乐,善哉善哉。南无阿弥多婆夜……”
米哈娜在凉风习习的夜里,为不知名的可怜女孩,柔声念了一段往生咒,目送莲灯飘远。她也决定离开这是非之地。
在米哈娜走后,早已守候多时的饿鬼修罗,拼着掉一半修为的力气,灭了灵珠里的三魂七魄。
灵珠里空空荡荡,九天上红红火火。
殊不知规避预言也是预言的一部分。
小枝总是和死亡如影随形,她已经习惯了。
降落到这个时空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她是谁?她在哪?
她现在一颗散着幽蓝之光的漓珠之中。
小小一颗珍珠大小的珠子,竟容得下她一米九的身躯。
没见识过妖鬼文化的小枝啧啧称奇。不过她现在还有一件大事要解决。
“系统,之前那个世界一米八也就算了。X世纪营养好,长得高的人多。我现在一米九,你叫这个时代的矮子男情何以堪?还有啊,他们都喜欢卡哇伊的。你见过漂亮的女鬼这么大只的吗?干脆叫大只佬好了。”
【宿主,你现在是灵体。想要变矮变鬼相,一个念头和法力的事。女人强大,就是长成了金刚芭比,都不影响她的美。矮子男自己矮就算了,还要矮化她人。统已经帮你排除了那些精神残疾的男人。不要太感谢统哦!】
小枝抬头望天,无言以对。不过吐槽完的她,顿感神清气爽,开始查看周围的环境。
漓珠在一朵莲灯之中。在一条河里飘荡着也不是办法。
她试着提取脑海里《五行玄冥经》的内容,调动不多的法力。
“起!”
漓珠在她的意念之下,收敛了光华,飞到了岸边,落在一艘渔船上。
找到了藏身之处,小枝开始吸收月华,修炼己身。灵体从透明到半透明,慢慢变得充实。
《五行玄冥经》的上卷只有修炼之法,下卷才是各种奇门遁甲的法术。上卷为理,下卷是术。
也就是说小枝现在是空有法力,而不知如何使用。
更深露重,她在打坐之后,竟不自觉地陷入梦境。
梦里有嗡嗡嗡的念经声,是她听不懂的语言,就算听得懂,组合在一起,也不一定知道是什么意思。
燃着星火的一把把香,火红地烫在她的胳膊上,皮肉嗞嗞作响。她的视线是跪在神龛上的,没看到烫她的人是谁。
她只知道梦里的她很伤心很伤心,好像遭到了天塌下来的背叛。
醒来时,她住在漓珠的房间里,一摸脸,手上是淡蓝的泪痕。
原来灵魂会做梦,会哭泣。
“系统,我的这副灵体是谁的?”
前车之鉴,小枝可不想再当一次实验体。
【宿主,这是你自己的灵魂。这个世界的灵气充沛,是危机,也是机遇。你继承了她的身份,也就继承了她的因果。】
“呃……不会叫我学白娘子报恩吧?”
小枝听得头大。她最烦就是对男人好到奉献己身。白蛇传鲤鱼精之类的故事听得她又要犯病了,想化身比格犬,在全世界头上拉屎。
【别的时空,系统不敢妄下断言。但这个时空,从来只有男人欠女人的,还是孽债。她或许是想叫你为她报仇。】
“好啊,统,露馅了吧?还说没有偷听我的心灵。”
系统:ヾ(≧O≦)〃嗷~
溜了溜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按照经书所著的吸收日光精华。
漓珠奇妙地也能吸收日光,在白天由蓝光转变为金光,就好像是一个储存能量的充电器。
小枝照样收敛了漓珠光华,就好像是她的本能。珠子霎时变成普通的银白玻璃弹珠。
这珠子可是宝贝。她目前还未见过一只鬼,除了她自己,也知道人心险恶,鬼心狡诈。鬼是从人变的。
刚开始,她还有点害怕地伸出跟手指去接阳光。
按照玄冥经所说,灵体是不怕阳光的。而这明显和小枝听过的鬼故事恐怖电影相悖。
暹罗清晨的阳光对她来说就很毒辣了。
她待在渔船,把中指伸出去又抽回来,伸出去又抽回来,如此反复。
“哈……”
小枝听到噗嗤一声的笑。
她疑惑地飘出渔船,疑心有人能看到她。
摄影组这些幕后人员扛着摄像机和收音设备,来来回回,架好架子。
城市郊外水田遍野,青翠欲滴的稻禾,随风摇曳。
小枝在人丛中逛了一圈,还真没找到能看见她的人。
乔斯年20岁进娱乐圈拍戏,快有十年了。他天生一双阴阳眼,能见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在小时候,差点被水鬼骗得找了替身,他就炼成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面瘫脸。他的影迷还当他是演技精湛,能演不怒自威的黑。道教父。
但今天他看到一只新鬼,冒着被烧死的风险,在那里蠢蠢欲动的时候,他还是被她的呆样逗笑了。
但接下来的事,让乔斯年惊得目瞪口呆。
那只傻乎乎的新鬼,竟然跑到了日光之下玩穿墙穿人体,不仅毫发无伤,还优哉游哉。
“Cut!”导演满意道,“乔生,保持住这段眼神戏和五官动作。演恐怖片,还是要稍微外放些。”
导演觉得男主角就算不丢分地尖叫,也不能像木头,不仅要眼里有戏,五官也要动一动,不能只会耍帅。不过乔生是制片人,有些话他还是要客气地说。
导演的大嗓门很快把小枝吸引了过去。
“好靓啊!”
小枝双手捧脸,第一次少女般春心萌动。
她的容颜也映入他的眼。
五官明艳端丽,如玉的肌肤莹莹有光,最奇的还是她的眉眼。一双异瞳,在白光之下,左眼是淡到透明的雪青紫,右眼是无暇纯净的玄英黑。眉心是一朵红痣,似观音若妖神。
乔斯年心神一阵恍惚。
她究竟是鬼,还是仙?
不过人鬼殊途,这又关他什么事。
对手演员金凯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他才回过神。
小枝眼泛桃花,一路飞向他。
乔斯年不由自主地理了理印着粉红豹的T恤,有点嫌弃剧组的服装设计。
一阵清风飘过,他眼睁睁看着这只呆鬼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飞过,飞到了女主角身边。
巴美兮长得很英气,三十几岁,反倒像越酿越醇的美酒,更加迷人,最重要的是她帅而不自知。
小枝吐吐舌,捧着脸,在巴美兮身边转圈圈,做出一脸怪相。
乔斯年忽略心里的那点失望,觉得这个不怕光的鬼妹虽然很是可爱,但整天对着人就不太好了。
“美兮,我们再改下这段,你看怎么样……”
乔斯年把巴美兮拉到人多的地方。据他观察,这只小鬼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果然她很快兴致缺缺地隔得远了些。
小枝左右转转,很快拼出了剧组的状况。
“乔大少就是闲的,大老远的跑泰国取景。要我说,随便找个新邨村屋拍部‘乡村老尸’,不仅成本低有的赚,还不用跑到这鬼地方喂毒蚊子。”
“诶,今晚我们去happy一下,留着精血喂人妖。”
两个猥琐男相视一笑,相约猎艳寻欢。港女越来越独立,他们不好勾了,试试人妖泰妹也不错。
猎艳猎巫,这词造的,他们一直是主语主体。
小枝皮痒了,开始被这纯正的猪样给激地犯病了,无师自通了鬼遮眼。
她是阴阳平衡的完整体,阴气阳气都得。
小枝向着他们的眼睛吹了一口阳气,让他们阳刚过剩。
两个一个肥一个柴,倒是互补,很有夫相。
“大波,我来也~”
两人互摸对方胸口,拿嘴唇互甩对方舌头,嘬得嘴角流涎,扯出银丝。
肥仔还当对方是高大的人妖,娇娇软软地靠在对方怀里,把细猴撅得踉跄。
【愿望格+1%,总计1%。】
小枝捂嘴偷笑。
她成了灵体,很多以前不方便做的事,如今可以通通满足。
她就是鲨气冲天咋滴?
现在成了鬼,她也可以有一番心得了。
隔壁岛国的鬼片也太没有逻辑。
什么贞子伽椰子,根本就不可怕。她们被男人所害,也应该专门害男人了,还无差别攻击。这种故事一看就是心虚的男人编的。要说怨气是鬼的力量源泉,被鬼被人无理由害死的女人岂不更怨气冲天?
“哇,真辣眼!要不要这么饥渴?两个死基佬!光天化日,也不怕得艾滋!”
沈从吾肚子翻江倒海,恶心到不想靠近,忙叫其他工作人员拉开他们。
工作人员一脸苦相地手里裹着外套,强行分开了他俩。末了,还啐一口:“呸,两个衰鬼!”
九零年代谈艾色变,是刚被发现不久不可治愈的传染病。零号病人众说纷纭。不过,流传甚广的版本,也是美利坚认可的版本是,一个盖子耐不住菊痒,找了黑猩猩通肠,从动物传染到人身上的。给子在那时也就成了艾滋病的代名词。
发生这么出格的事,乔斯年作为制片人兼主演肯定要过问。
他见到那两个衰仔旁边笑嘻嘻的开心鬼,就晓得是鬼遮眼了。
“真调皮!”他朗眉轻舒,轻笑着摇了摇头。
“什么?”巴美兮问。
“没什么。”
小枝倒是竖着耳朵,听得一清二楚。她滴溜溜转了转眼睛,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乔斯年对同性恋没有任何的歧视,但剧组的运作不是只靠那两个人。他好声好气地发了遣散金,包了回去的机票住宿。
小枝一直飘在他身边。有这么一位姝丽在身边,虽然是鬼魅,但乔斯年还是不自觉地比平时更加温声细语。
小枝对乔生的卖相还算满意。
乔谷之是中葡混血,长相英俊,要不然也不会成为释家的上门女婿。生母释心云是古典美人。
乔斯年五官精致,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眉眼却秀丽柔和,一派风度翩翩的温柔公子形象。
辛辣刺激的美洲牛排吃多了,换换口味,吃点清淡下火的港岛鲍鱼也不错。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的灵体状态,还能看出人的面部气象。
乔公子元阳还在,实属不易。
小枝
都要感动哭了,咬着不存在的小手绢。
受过儒文化辐射的男人,就好像受了核辐射的胖头鱼,表面是人模狗样的老实男,内里是三纲五常的剧毒男。一吃就毒发身亡的那种。
乔斯年这一整天下来都要累死了。不是拍戏累的。
她在身边,他就不自觉地乔模乔样,端着姿态。
等到他回酒店洗漱泡澡,这只小鬼倒是不识趣地飘走了。
等到他睡到席梦思上,她又飞回来了。
小枝卧在他身边,朝他如玉的耳朵吹了一口气,一口冷飕飕的阴气:“乔生,你是不是看得见我?”
乔斯年被这口冷气吹得红了耳垂,立刻掀开被子,爬起来,退避三尺,双臂抱胸:“你不要过来啊!我是不会为活命牺牲色相的!”
说得好像小枝是什么淫。魔。色。鬼。
小枝故意举着双臂,手指拢成爪状,憋着声音,怪声怪气道:“嘶溜,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乔公子国色天香,就让奴家检验检验公子的贞操!”
第34章 昏昏昏
见小枝来势汹汹,乔斯年心里一紧。
进了娱乐圈,这个世界俊男美女最多的社交圈,他自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纯情男子。之所以在室,还是他8岁那年,亲眼目睹了母亲目睹乔谷之出轨的那一幕。
乔谷之脱了深情面具,在床上蠕动的样子,就像一条白花花的蛆。
从此,他觉得人类的性。交恶心,控制不了本能的生父恶心,只有性没有爱的情。欲更是恶心他爹给恶心开门。
乔斯年可以欣赏人的皮相之美,却对世间的男男女女不男不女从未有过冲动。
“你……你不要再过来……否则……否则我让你魂飞魄散……”他声音发颤,断断续续地说,从脖子里掏出了一条白金链子穿着的符箓。
小枝烟锁雾眉,楚楚可怜地翘起兰花指,拭着并不存在的眼泪:“乔郎,你为何要如此负心?”
她见到符箓,刚开始还紧张了一瞬,不过看到符箓发出的金光,就明了和她的漓珠同出一系,也就继续逗他玩了。
乔斯年怕这是只爱着古装神志不清的鬼妹。
他咬紧牙关,狠狠心,将符箓丢向了她。
“啊——”
紫纱衣袂翻飞,小枝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算好抛物线,落在沙发上,状似柔弱无骨地起不来身。
乔斯年眼神闪烁,不由自主地上前来扶。怕这鬼妹被他伤出了好歹。
哪料小枝又飘起,双臂交叉,斜倚在空气中,做起鬼脸:“嘿,什么破符,对我屁用没有。”
说着,还把符箓的金光吸收了。黄符无火自燃。
小枝倒是把那张驱鬼符的笔划记了下来。一个妖鬼世界,她当然要学做天师。
乔斯年被气了个仰倒,被影评人批成男花瓶木头人的时候都没这么气。
他胸膛起伏,眼里泛红,闪烁着反抗的色彩。
真要把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欺负哭了,小枝更兴奋了。不过,她还要享受繁华呢,不能把ATM机这么快就玩死了。
“乔大哥,对不住。小妹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看见我,太高兴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只要让我默默守护在你身边就好了。”
她低下头来,近两米的身高让她鼻孔看人。
如此死亡角度,乔斯年只见到了,双瞳剪水,眼中温柔似观音,眉心红痣点慈悲。
他一时失语,心里又恐惧又渴望。
末了,才反应过来,他答应了什么。他要养一只调皮鬼,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木已成舟,做人不好言而无信,乔斯年也不好再反悔。而且他的阴阳眼并未瞧见她阴气四溢,带在身边,对人体也无害。
给自己找了种种理由的乔斯年,内心深处也知他是被鬼迷。
他或许是寂寞太久了,刺骨的孤独把他培育成了一朵高岭之花。她见过他狼狈软弱的样子,于他而言,也再亲密不过。
这么折腾下来,他已经困到眯起眼。老头子打电话过来,他直接敷衍了事。
“这是我的栖身之所。乔大哥,你最好戴在身上。”
鬼蜮森然。
她夜晚所见为血月,白日见到的是红到沁血的赤阳,天空是吃尽一切光的漆黑。
至今还没遇见一个同类,小枝作为鬼,竟然还有点怕怕,心慌慌。
她又不会无缘无故害人,本来巴美兮这样的大美人,她很喜欢。但需要找个人做小白鼠,也可以帮忙遮掩。有事,“乔大哥”顶着。
漓珠会收敛她的气息,还能助她修炼。只是举起珠子,她还有点费力,就让他随身戴着。
乔斯年抿着唇,努力不嘴角上扬,若无其事地飞快拿出公文包里带的金线,做了个小兜结,将漓珠收拢,串在白金项链上。
这金线也是大师施过法的,很有些厉害。不过对她应该就是大补丸。
飞针走线间,小枝很满意地看着。乔大公子如此蕙质兰心。
上得厅堂的美男,下得厨房的煮夫,烙得大床的荡夫,这才是理想的小丈夫。
当然了,越漂亮的男人越会骗人。她吸取过教训,只是要个长期饭票兼保姆而已。
“我会守着你的,好梦,晚安。”
小枝侧躺着,与他温柔对视。
“对了,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
乔斯年一阵懊恼。他光顾着挽留,这样太没有礼数。
“我叫楚人美。”小枝眨眨眼,面不改色。
“好了,别开玩笑了。”他无奈道。
“其实是我怕你听了我的名字会笑。”
他竖起三根手指,像哄孩子那样:“我发誓我绝对不笑。”
“好吧。我叫金莲,‘潘金莲’的金莲。”她不高兴地把嘴撅得可以挂油壶。扮俏已毫无心里负担,演技又精进了。
小枝可听过孙猴子被叫了名字,收进金丝葫芦的故事。
这个世界,生辰八字都有威力,更何况心底认可的那个名字。
“金莲,小莲,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名字。”
他柔声唤道,弯起的温柔眉眼里盛满了星星。
这种温柔俏公子真的不多见。小枝决定在找到代餐前,还是先别让他轻易死亡吧。
乔斯年来泰国这么多天,第一次安然入睡。他轻握灵珠,阖上眼皮,很快呼吸平稳。
小枝又不用睡觉,借着月华,开始打坐修炼。
她一身紫纱笼裙,同色褶皱披肩,眉心一点红鸾,任谁见了都会以为是久未投胎的古代鬼。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跟系统选定的是九零香江,起始点却是暹罗。所有事都在冥冥之中有某种联系。
暹罗于八零年代至九零年代开始经济腾飞,97年才遭遇大米帝索罗斯操盘,发生灾难性的经济危机。
曼谷顶繁华,奢侈品琳琅满目。乔斯年吩咐助理阿May买了多套名品衣裙,连内衣都有。
阿May进酒店豪华套间的时候,在客厅朝卧室探头探脑。
门半掩着,阿May却看得分明,连个人影也无,床被还整整齐齐,也不凌乱。没吃到八卦,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去了。
“小莲,你看看这些可有合心意的。我全烧给你。”
乔斯年特意叫酒店拿了口铁锅,火盆太明显。港媒狗仔太敬业,不少男星来此寻男问妖的丑事被拍。他真怕出现“惊爆”“养小鬼”之类的新闻标题。
他一件件全部烧了近三十万铢的衣物,铁锅里满是灰烬,间杂铁疙瘩。
小枝手里慕地出现各式流光溢彩样式不同的衣裙。
她拎起胸。罩,摸了摸其间的铁箍子:“这是要我饮水吗?”
“小莲!”他又气又急。
“我不喜欢被束缚,也不喜欢穿裙子。”
小枝把铁丝取了出来,一键换衣,穿了件宽松的蓝色连衣裙。她原先的纱笼裙露出肩膀,虽有披肩,但终究没有现代装方便。
“下次带你买衣裤。”
乔斯年畅享了下一米九的她穿上西装的样子,有些痴痴地笑了。
小枝懒得理他,秉着有便宜就占的精神,即使不喜欢也不浪费,把余下的衣裙收进了漓珠里。
乔斯年为了笼络住她,一大早地就叫了冬阴功汤。汤里有蘑菇、柠檬草、酸橙、鲜虾,五彩缤纷,色泽浓郁。
“快尝尝!”
“怎么尝?”
小枝还没学会显形,无法握住实物。
“你闻闻气就好了。”
乔斯年手里没有香烛,就把筷子插在一盘菠萝炒饭里。久病成医,见鬼多了,他学了不少阴阳小道。
小枝将信将疑地嗅了嗅,一股鲜辣的热汤涌到她的喉咙。
“咳咳咳……呛死我了。”
“你喝口茶。”乔斯年手忙脚乱地倒了杯茶,“吃菠萝饭吧,比较温和。”
“虽然很辣,但是很好吃。”
天可怜见的,她可有大半年没尝过人间滋味了。
冬阴功汤热气袅袅,飘向一个方向,很快冷到浮了层油皮。整盘汤未动分毫,却被调低了色度,失去了色香。若是有人来尝,连辣味都无,味同嚼蜡。
小枝这几天就窝在他身边,吃香喝辣,外加修炼,都宅出霉味了。
他总是一副外面危险的说辞,坚决不让她在人多的地方出来,但哪能拦得住她,她想出来就出来。
或许暹罗是黄袍佛国的缘故,除了刚去世的人家,鬼怪真的没见多少。寺庙林立,富丽堂皇,僧侣比大多数暹罗人民住得好多了。
唯一出格的事就是剧组这几天遭了贼,唐人街的华裔警察局长桑迪来帮忙,一来二去与巴美兮认识了。才四天时间,他们就要谈婚论嫁了。
“大乔,你去看看,美兮是不是被下了降头了。她一个女明星,有颜有钱,干嘛嫁给一个穷鬼。”
小枝没说的是,桑迪油秃衰丑四项全占,让她梦回港娱三十年后开红馆演唱的返祖猩猩组合。才三十年,男星的质量就断崖式下滑。
她有理由怀疑是港府催婚催生的手段。男猩看多了,审美下降,身边的普信男也就不吃藕了。
“泰国降头师那么多,被下降的人也多。难道每个法师都货真价实?做到曼谷警察局长的位置,明面上的财产不能置办,但未必没有钱。美兮也是个成年人了。就算是我朋友,也不能干涉她的决定。”
乔斯年有些哭笑不得。
泰国警察和ICAC成立之前的港岛警察有的一拼,贪腐严重,吃拿卡要,不给钱不办事。剧组失窃未必不是桑迪的手段。
乔氏集团是乔谷之和释心云一起创办的。乔谷之生再多的私生子,股份和祖产就在那里。他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但他就是要连着乔谷之的血脉一起恶心。乔斯年一出生就实现了财富自由,这也是他安心进娱乐圈的原因。
丢失的那点财物,就当消财免灾了。本以为巴美兮只是逢场作戏,应付桑迪,没想到她玩真的。
“那巴美兮结婚那天,你得把我带去。”
乔斯年心甜嘴甜:“莲妹,你就在我心里,我有哪一刻离得开你?”
小枝搓了搓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别把肉麻当有趣!”
“等三天后,我们就回港。”乔斯年眼里柔情似水,要溺死人。
“知道了,这么啰嗦。”
他不好意思地理理鬓角,最近他实在有向八公的方向发展。
巴美兮被猪油蒙了心,非要嫁人。小枝也不会硬要美女有基因道德,配个帅哥。
只是这几日,巴美兮身上种种不太平,只有她能见,连有阴阳眼的乔斯年也是一无所见。
首先是大白天的,前四日正午十二点,烈日当空,热浪扭曲了空气,连蝉鸣都哑了声。
在泰国拍恐怖片,导演也忌讳,特别是要到六月中旬——暹罗鬼节,就选在白天拍闹鬼的戏,再用技术手段调色,颠倒日夜。
然而就是在正午十二点,桑迪刚拜访过巴美兮。
一群穿红衣涂腮红,脸白如纸的八个奶娃娃,从桑迪远去的屁。眼里,一个个卟卟,下鸭蛋似地冒出。
鬼娃娃围着巴美兮,逗号似地蜷缩在空中,眼睛黑多白少,间或一轮,边拍小手,边嬉笑道:“生生生……”
幼崽的呼唤萦绕在耳边,巴美兮忽感头昏脑涨,黑气在她的额头游走。
吊脚楼下,她迈着沉重的步子,双眼无神,微动嘴唇:“我要保下魔胎。”
“Cut!非常好,美兮先休息下。下一场准备!”
导演很是惊喜。没想到泰国之行让男女主角的演技突飞猛进。
巴美兮这场戏是被鬼附身的戏,可她却觉自己演了场戏中戏,还不知自己演了什么,脑中一片空白。
小枝见了,想起玄冥经所说的理论——“盛极必衰,阳极转阴。”
正午十二点也可算阴时,突破了大多数人的认知。但想想港地的七月十四,还有道教的中元节、佛教的盂兰盆节,都在七月十五,是鬼门大开,孤魂野鬼出来游荡的日子。
而那一天,太阳直射点恰好在北半球回归线,属于日照最长,影子最短的时间。
鬼是没有影子的,影子短,则人鬼不分。
不过太阳毕竟是鬼物的克星,能正午出来的,必定极邪。
小枝艺高人胆大,不怕造。再造,也有“乔大哥”先打头阵。
借着金灿灿的日光,合近日修炼的正气,一起吹向巴美兮的方向。
热浪扭曲,剧组人员看见巴美兮的躺椅处,凭空冒出丝丝黑烟。
众人惊地背脊僵硬,牙齿打战,在曼谷的艳阳下,出了一身冷汗。
鬼娃被烈阳之气灼烧,哇哇哇地鬼哭狼嚎。
八个鬼娃怨恨地拿16只黑眼珠,齐齐转向她。
小枝一不做二不休,鼓起胸膛,如胀起的气球,吹得人仰马翻。
鬼娃被正气吹得烧没了衣服。没了红衣,他们被日光一照,就烧地没了心肺,在烈日下化为乌有。
小枝看清了,这八个全是男孩。她绝不信这是要投胎。要投胎,也没有一次生八孩的。
剧组上百号人一起亲眼见到怪事,不信邪也不成,大家缄默不言,不谈鬼神。诡异的沉默在整个剧组蔓延开来。众人都知女主角撞到正,平时避开她,但巴美兮却似一无所觉。
事后,乔斯年细细问了小枝。他的阴阳眼没看见正午的鬼娃,但不妨碍他看见小枝的动作和肉眼能见的巴美兮身上的黑气。
他知道他的鬼魅是只善鬼。但使鬼物不惧阳光的法师必定法力高深,不是随随便便两个半吊子的一人一鬼就能对付的。他才不想小枝淌这趟浑水。
说他自私也罢。对方只是想娶个明星,哪怕是他圈中朋友,他也会只顾她的安危。
为了安抚众人,乔斯年才决定拍完必要的场景,三天后就返港。人都走了,不信对方千里之外,还能作法作妖。
而鬼迷日眼的巴美兮决定恰好最后一天结婚。
小枝看到了,就不能视而不见。如果排除玄学因素,巴美兮依然昏了头,那才真不关她的事。
这几天她被乔斯年带着逛曼谷的集市,吃遍了泰国炒河粉、青木瓜沙拉等各色当地美式,也恶补了许多当地风俗。
在街头的小食摊上,她见到了贴满泰王照片的饭店。
这不算稀奇。稀奇的是,她终于发现她那身紫色纱笼裙是暹罗的传统服饰——绊尾幔。而褶皱披肩只有宫廷和贵族才会使用。当然,也不排除咱们小老百姓自己穿了。毕竟泰王虽有军权,见面还要行五体投地的跪礼,但实行了君主立宪制,确实已开放许多。
暹罗民俗,红色是吉利色,是辟邪色。背后的法师却能让小鬼穿红色马甲,白日外出,邪上加邪。
再加上她身份的未解之谜,小枝决定必须要向法师讨教讨教,当然,打不过就跑,也是必须的。
第35章 囍囍囍
桑迪一回到名下的陋居,就走地道,钻进旁边的别墅。
他自认很孝顺,白手起家 ,给自己老娘,还有没用的爹,都住上了大屋。
佛堂里明目张胆地供奉怒目修罗、青面罗刹,还有道教的五通神等,佛道混居,沆瀣一气。
桑迪一进屋,就见老娘低首,嘴里念念有词。他的爹在旁边,给古曼童添尸油,打打下手。
他一见仙姑老娘就满心孝顺,一见懦弱老爹就心生厌烦。
桑迪坐到曼谷警察局长的位置,与华商相交时,还是以港人自居。
他的爹娘都是香江的底层百姓,他爹本来开的纸扎铺,着了火灾,没生计,随一个港商,移居到暹罗。说是佣人听差,实际上是做兔爷。
老娘姓何,自称仙姑,是有些道行的神婆。在大逃港时期,偷渡到香江,相中了他爹。
他爹别的本事没有,唯有肌肤还算白嫩娇软,要不然也不会能做兔爷。只是后来秃了,戴假发被拆穿,被富商抛弃,真是遇人不淑。幸得何仙姑咒死了那个负心汉。
何法师,学贯中外,不仅会传统道术,还采百家众长,习得南洋巫术。
中央横着一口棺材,桑迪也不怵,乐呵呵地给老娘递上了一撮头发。
这撮头发,是化妆师肥波收集的。原本肥波也忌讳,不过桑迪花重金包下十八个猛男人妖,捅得他屁股尿流、热泪盈眶,肥波就帮忙收集了巴美兮的头发。
何姑给头发绑上浸了尸油的红头绳,正要施咒,却兀地吐出一口黑血,脸色灰败如金箔,黄得像干草一般。
摆在神龛上的三排古曼童,其中八个金身“咔嗒”应声龟裂。
“娘!你没事吧?”桑迪扶住何姑摇摇欲坠的身子。
“对方有法师!道行不在我之下。”何姑用干瘦的爪子,薅了薅桑迪秃头没几根的头发,用粗嘎的声线说道“放心,我的儿,就是搭上为娘这条老命,也要给你教出一个忠心耿耿的好媳妇!”
本来他对三十多岁的巴美兮是不满意的,不过看在她一部戏就一间屋的片酬上,才算勉强答应。
何姑干枯的手指,在头发、稻草、红绳间翻飞,口中念念有词:“龙子配凤女,凤凰乌鸦,鸳鸯错配,姻缘天定,急急如律令!”
他向月老祈求,绑定姻缘,并烧了一对强制冥婚的童男童女作为牲享。
功成之后,稻草人无端涌出腥血,红绳褪成粉色,再淋上尸油血泥,等其冷却。
何姑将稻草人塞进穿粉色蕾丝洋装的洋娃娃里,对桑迪说:“娘请了你姐姐出来!把这个古曼童送给我的好媳妇,日夜催眠,保管她送礼送楼送子。”
“姐姐,保佑我!回头给你烧栋别墅!”
桑迪向洋娃娃古曼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好了。女仔受不起,回头长不大的。”
桑迪哪是敬,分明是怕。他娘将他不足月的亲姐打胎,炼成小鬼。等娘临死前,他非得要他的鬼童姐姐魂飞魄散。
何姑看着手里的芭比娃娃,叹了口气。他也是没办法,当初无依无靠的,老兔子是只会隐身享受的懒汉,哪有那么多婴孩给炼小鬼。
古曼童,属于降头术的高等“灵降”,多在泰国、越南等南洋一带,在港地和大陆,叫“养小鬼”。降头师将夭折或胎死腹中的孩童的尸体或头颅,用黄色巫术蜡烛炼成尸油,封到棺材里,再念咒加持七七四十九天,最后封存到镀金的童像中。
降头师前仆后继,可死人却是有限的。在2008年,英国还发生了一起尸体走私案,英国佬偷尸到他泰,可见法治社会的降头师们有多么饥渴。
到了现代,古曼童已经没有这么邪异了,只是请魂,还会装扮成洋娃娃的样子,非常芭比,算是迷信商业化了。
何姑这一手,不仅融合佛道,还非常有商业思维懂包装。
古曼童娃娃被桑迪送到了巴美兮手里,就摆在她的床头柜。
巴美兮这几日倒头就入睡,可醒来仍是精神不济有黑眼圈,耳边似有孩童的嗡嗡私语。
这只小鬼智商也高,知道对方有大法师坐镇,只入梦,不出房门,因此小枝也没见到她。
而被误以为道行高深的“大法师”小枝不修炼的时候,就会从漓珠出来,跟在乔斯年身边,名为保护,实为散心。
巴美兮身上,手腕脚踝都被绑了红绳,红神直通地底,四肢被往下拉。她觉得最近走路也很吃力,每一脚拔起,都如坠泥泞。
小枝试着阴气阳气正气吹红绳,都吹不断。红绳绷地紧,纹丝不动。
“小莲,你在干什么?”乔斯年借着用大哥大,把小枝拉到一边。
“她身上的红绳,你没看到吗?”小枝蹙眉。
“红绳?那可能是月老,天上的神仙,小莲,你别管了。准备参加明天的婚礼,黄符纸、朱砂,我都给你买来了。”
哪有月老牵红线,把人往下拉的?
小枝还看到街上好多个女生都是如此。这个世界太诡异了,她还是小心谨慎为上。关键还是桑迪背后的巫师,别千万人没救成,就得罪了一个不知底细的异界大佬。
小枝只好按捺下来,不管牵红线的事。
沈从吾在一旁默默看着乔斯年这几日的自言自语,不露声色。
沈从吾是远房侄子,才18岁,想进娱乐圈。乔斯年照应他,首次触电,演个戏份多的配角。
他野心勃勃,进娱乐圈就是要名要利。看到乔斯年对话,疑心他有鬼相助,才红了十年。想到圈子里为了红,涂尸油口红的、养小鬼的,若是得用,他不妨也请一尊,或是抢一尊回来。
别人的想法,乔斯年无从得知。他在房里看得啧啧称奇,鬼妹画驱鬼符。
小枝集中意念,朱砂游龙走蛇,附上法力,画了三百张驱鬼符。要不是法力不够,她还能再画个几千张。
“那,你身上带个五十张好了。别说我不照应你,就当是我给你的房租了。”
每张符箓都覆着一层金光闪闪的法力,比乔家找的大师所画的符,那就是日月光辉与萤火之光。
乔斯年贴身放进口袋。
他阴阳眼能见鬼。普通人要么找天师开天眼,要么就用土方法——牛眼泪。
暹罗别的不多,种水稻的黄牛多的是。牛天生有灵性,在死前还会流下眼泪。
他吩咐阿May去屠宰场,买些牛眼泪回来。
阿May想想剧组里的咄咄怪事,自己也备了一瓶,不过没敢用,怕吓着。
她偷偷将巴美兮化妆间里的香水和定型喷雾兑了牛眼泪。
一直心怀鬼胎的沈从吾,也跟着买了牛眼泪。
一来二去,整个剧组除了实在胆小的和不信邪的,都用上了。
大婚当日。
桑迪顾不得掩饰,好面子地在曼谷五星级酒店摆了宴席,白天办西式婚礼,晚场办中式婚礼。
跑两场,为了不让宾客太累,特意分两天。
港娱当时是亚洲的荷里活(好莱坞)。天后结婚,还是跨国婚姻,虽然行事匆匆,还是高朋满座。除了剧组,还有桑迪的高官圈子,甚至暹罗方的媒体也被请到了。
巴美兮喷了牛眼泪,早已能见到鬼物。但她被下降已深。她的灵魂被关在肉身中,好像看着另一个自己陷入恋情、张罗婚礼、招待宾客。
黑暗的夜空,月亮发出怪异的冷光。
在小枝眼中,是一轮血月高悬在吃尽光的黑幕中,满目都是红与黑红吃黑。
红的嫁衣,红的花轿,红的灯笼,红的锦缎、红的喜字……
大红朱红嫣红深红,红丝暗系红口白牙红愁绿惨红颜白发……
四两红肉,大红日子。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一阵寒雾漫过裤脚,宾客们却似无所觉。
“美兮,你挑的老公钱也有,权也有,就是不够靓!本来还以为你和乔仔是一对!”沈从吾轻
挑眉头,装呷口酒。
巴美兮还没张口,乔斯年立刻慌忙解释,眼睛觑向一处空位:“我和美兮就是朋友。人家老公就在那。你是来吃酒的,还是来砸场的?”
沈从吾被小枝容光所摄,下意识挑拨。
涂了牛眼泪的众人也都见到了乔斯年旁边的倩女幽魂,纷纷理解了乔生为何单身多年,倒并不觉害怕,还偷偷拿余光多觑几眼。
沈从吾眯缝着眼,一副微醺的样子,哼笑一声:“看来美兮姐不爱靓仔,爱肚腩啊。”
“一个后生仔别来管老娘的事!什么肚腩,那是幸福肥!”巴美兮艰难地扯起面皮,笑骂道。
她靠在比她矮到肩膀形如三寸丁的挫鬼桑迪身上。
桑迪得意洋洋:“美兮,娘叫我让你过去‘上头’。”
上头是香江传统婚俗中的不可缺少的一环,由有福气的长辈给新娘梳头,说些吉利话。
“好。”
巴美兮被红绳扯着,一步步僵硬地迈上了楼梯。
对着镜子,何姑开始给镜子里的如花美眷梳头。
“一梳,白发齐眉。二梳,早生贵子……”
蘸饱了尸油的牛角梳,齿间层层发丝。喷了许多香水,掩盖住了尸臭。
“好了!”何姑给她戴上红花,盖上红盖头,就像上了一层封印。
头发紧贴着头皮,她的表情更僵硬一层。
“啪!”
桑迪爹的手被打得立刻肿了起来。他没忍住摸了一把。
何姑啐了一口:“真是个狐狸精!”
巴美兮没听到般,继续端坐着,扯着笑,一步步歪斜着脚,被红线扯下了楼,来到挂着“囍”字的大堂。
何姑所在的酒店房,布满了交错的红线,四周摆满了被切开的鸡蛋,鸡蛋里是刚成型的小鸡仔。
他在房里,高高举起一只破烂的旧鞋,开始骂骂咧咧打小人。
纸人上赫然是巴美兮的生辰八字。
“打你个小人脸,让你发面无人要!打你个小人头,让你昏头生生生!打你个小人心,让你心绞早超生!”
每骂一句,大堂里的巴美兮就越僵硬一分。
小枝看到的是,红线扯着,她挣扎着。最后化出钩子,扯她的魂皮,扯得鲜血淋漓,流出血泪。
小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拿红线没办法。焦灼时,眉心红痣忽然滚烫。
巴美兮僵地一步步走向拜堂处。
剧组的演员和其他工作人员都涂了牛眼泪,虽看不见红线,但看得见新娘的动作跟毫无生机的僵尸一样。端着酒的手都在抖,脚下一阵寒意,抖得跟帕金森一样。
众人都在心里腹诽:这鬼婚礼,下次不要份子钱,都不来吃了!
更奇诡的还在后头。
一阵大雾四起,吹得人衣裳飘飞。
八十八只穿着长褂,涂着红腮的男鬼,吹着唢呐,敲敲打打,抬着神舆,徐徐前进。
神舆上方是笑呵呵的月老像,只不过脸面全黑。
其他人笑着吃酒。剧组人员倒是不抖了,全都一致埋到菜里,胡吃海塞。
沈从吾暗骂一声,也低下头,抓紧了手里的护身符。
“这叫八鬼贺喜!”
乔斯年倒是很有经验。他见得多了。每次参加婚礼,就来一遭,他也受不住,宁愿单身到老。不过如果小莲要跟他成婚,他还是可以为爱牺牲的。
“什么八鬼,明明是八十八只!”
被同类吓到的小枝,惊到极致,反生胆气,迤逦而出。
“好靓的女鬼!快绑了去!”
男鬼唢呐也不吹了,龇牙露齿,咆哮来袭。
乔斯年急得起身,掏出一沓驱鬼符,扔向他们。
小枝觑机,也掷出了符纸。
符箓闪出金光,即使没扔中,金光也击中了鬼物,冒出黑烟。
众人擦了把冷汗。
巴美兮身上的红线消失了。她扯下盖头,慌慌张张地跑向人多的宾客席。
“救命!救救我!”
高官贵人竞相避让,暹罗媒体人没港地狗仔不怕死的胆气,往酒店门口出逃。
门无风自闭,枪都打不开。把宾客锁在里面。
凶神恶煞退却后,还没等歇一口气,夜枭似的尖利声在耳边炸开:“哪个敢坏我儿的好事!”
何姑从二楼跳将下来,毫发无伤,神采奕奕,目若悬胆。
见到拿着符纸的小枝,冷笑一声:“还道是什么大法师。原来是个小鬼!”
何姑开始念咒,唤出养的小鬼。
小鬼嘻嘻地从地底钻出,圆润的面容碰上宾客,就化为青面獠牙。
小枝用老办法,拿正气烧他们,烧了个一干二净。
何姑眼睛一亮:“竟是只鬼仙!大补之物啊!敢跟我斗法,你还嫩了点!”
他反手结佛印,又开始念咒。此次的咒语却掷地有声,念得人头痛欲裂。他们把指甲扣进皮肤,想把皮肤剥开,从皮里蹿出来。
宾客中有不少吃斋念佛的佛教徒。
一个华商大惊道:“这是反语诅咒!他反着念楞严咒!”
闻言,不少暹罗宾客立时面色惨白。
楞严咒是佛教中最长的咒,被称为咒中之王,威力无穷。
“伽婆诃啰……婆娑诃啰……”
小枝成为灵体后,思路清晰,记忆力惊人,将反语诅咒记下,正着念咒。
何姑一听,连连冷笑,指点江山:“你个傻鬼!哪个单位的?老子在邪佛邪道前拜过山头!能借到法力!一个小瘪三,也敢在我面前舞大刀!”
小枝见咒语没用,明白是没法力附着的缘故。想了想这漫天神佛,大都都是男的,女神仙也是要么嫁给他们,要么就是下属。
连武则天大修佛像,也是佛教里有大功德,女身可转世投胎成为男身的说法。
但正如圣经原先是希伯来文,几经编译。人家释迦摩尼,刚开始也是讲哲学的。之后的神佛故事其实是神话,还加入了华夏印度等国自己的本土化改编。隔壁霓虹,还因神佛统一的政策,即将神道教和佛教合并,遵佛为神,遵神为佛,发生过全国性的派系斗争和僧人间的武装冲突。
何妖公拜的山头无非是占了名头的邪魔歪道!
法克!难道今天得交代在这了?做鬼被奴役,岂不更惨?
借男神借不到,大不了借女神!
“女娲后土,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急急如律令!”
小枝感到眉心红痣又开始发烫,这次直接烧了起来,烧成了一朵金蓝二重莲花。
世间所有光亮犹如蜡烛熄灭,闪电刀锋汇聚在她的紫黑异瞳,摧拉枯朽的力量尽在她眉心。
“轰——”
一朵燃烧的幽莲从她眼中射出。
何姑被火莲烧光了衣服,露出刺满咒语的惨白皮肤,密密麻麻,刺地人一激灵。
“我没想过要烧衣服!”
小枝举起双手,忙证清白。也顾不得get新技能的欣喜了。
她的双眼汇聚雷霆,一米九的身高,威风凛凛,如同再世神女,可望不可即。
乔斯年心里一痛,又不甘又失落,不顾世人目光,将她锁在怀里。没有发现自己能触碰到她的实体。
“不~”
桑迪的公鸭嗓嚎叫出声。
“不,你不是我娘!我娘是何仙姑,是个女人!不是阉人!”
大家一听,也不躲了,从桌底下钻出来,伸长了脖子。
原来是何姑变何公!
何公还在嗷嗷惨叫,被烧地发出了焦味。但那根不足3厘米的小鸡还是很清楚的,只是没有蛋。
据说秦始皇身边的大太监,赵高就是这么个阉法,去蛋留鸡。
“桑宝,我就是你娘啊!”
桑宝抱头咆哮:“不可能!科学研究证明,睾。丸素会遏制巫力的诞生。除非你是天阉或自宫,否则绝不可能成为法师!”
“嗝~”
巴美兮打了个饱嗝,吃瓜吃饱了,暂时忘记了算账。
“桑宝,当初姐姐嫁给了你老爹。但我与姐夫两情相悦,你爹逼着姐姐打掉了你姐姐,留下了你传宗接代。我姐姐无福消受。我一把
屎一把尿,又当娘又当爹地把你养大!”
宾客们眼里绕起了蚊香。故事狗血劲爆,但他们被绕晕了。
这种八点档狗血伦理剧,小枝从TVB看了不下十回。
她不耐烦地又射出一朵火莲给桑迪和他爹,送他们一家团聚。
何公用身体拦了下来,连满身咒语都抵不住,烧得皮开肉绽,跑到了大堂旁边的卫生间灭火。
可这火不是凡火,根本熄灭不了。
桑迪怨恨地看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他更恨这个没用的何爹,让他丢尽了脸。
“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他拉着不断挣扎的大爹,一起冲进了卫生间,拉开了手榴弹。
茅厕轰地一声炸了,屎尿齐飞。
有人躲避不及,全身屎黄。
一场惊心动魄的斗法,就在焚香沐浴中结束。
与会宾客讳莫如深,暹罗总理亲自下场,曼谷警方封锁消息,异地婚礼全系谣言。另有暹罗国师力证茅厕乃污秽至极,他们已魂飞魄散,善哉善哉。
巴美兮从这一地鸡毛里完全脱身,血拼一番,感谢了小枝,送了她亲笔签名。此后,美兮有钱有颜,游遍河山,再不提婚嫁之事,倒比平行世界里嫁给富商后要过得开心多了。
沈从吾当面道谢:“多谢救命之恩!我叫沈从吾,不如交个朋友。”
他笑起来,有甜酒窝。
乔斯年替小枝狠狠握住了远房侄子的手。
第36章 净世莲
小枝不敢睁开眼,在她的眼眸深处,火莲和闪电依然在不停分裂。
她觉得自己能射出闪电,又不太确定,毕竟她自己成了鬼魅,而雷电是邪祟的克星。
她闭着魅惑异瞳,蒙着一条白纱,接受了沈从吾的道谢。
一番斗法下来,她却没收获满足感,想是不是亲手处置害人之人,好在大家平安无事。
倒是发现巴美兮身边跟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可爱是可爱,但却是小鬼。
沈从吾主张找高僧打杀了她。女娃娃立刻冲他龇牙,他吓得躲在了小枝的背后,埋下的头脸色阴晴不定,身体却哆哆嗦嗦跟只鹌鹑似的。
乔斯年看不过眼,把他从小枝背后撕开。
小枝会望气,这个娃娃身上无黑气,竟未害过人。
“翠翠托梦告诉我快离开。只不过那时我已被控制了神智。翠翠不愿投胎,我想养着她。小莲,你看可行吗?”巴美兮眼巴巴道。
“唉,你干嘛掐我啊?”沈从吾痛叫。
乔斯年就是急巴美兮的美人计,她曾同时被评为最钟爱的女演员和男演员,女扮男装成了风靡港都的白马王女。
小枝被那双英气的眉目一望,就魂不知所踪,飞快答道:“翠翠是阴阳平衡体质。养着,与人无害。就是……翠翠应该有三十多岁了,这么一直长不大。”
说着,她蹲下修长的灵体,看着女娃:“翠翠,你为什么不愿意投胎啊?没关系吗?”
女娃知道这是留在人间的关键,可劲卖萌,奶声奶气道:“投胎要入地府。有逃出来的姐姐说,地府很可怕,会吃鬼炼鬼。嘉嘉会保护美兮姐姐,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再多,小枝也没问出来。把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又联想到迄今为止廖廖所见的女灵体,她按下不表,这个世界没这么简单。
不过古曼童制作太过邪异,不好让巴美兮一直带在身边。小枝建议俄罗斯套娃替代,还将几层壳用日月之华淬炼了一遍,邪物难侵,再让翠翠住进去。
巴美兮和翠翠双方签订平等契约,互相保证对方的安全。
最后,她们在暹罗国花金链花金灿灿的飞花之中,坐上了返港的班机。
而祸害遗千年,何公的魂魄尚在人间,躲着鬼差。
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何公再无生前大法师的威风,他腆着脸,把辜负他的好大儿和老公卖给了勾魂使者。
鬼差吃饱后,剔剔牙:“说吧,你有什么消息?”
“报告大人,有个女仔觉醒了净世莲火。大补之物,特意要进献给大人。”
“净世莲火?!哈哈哈……”哥俩捧腹大笑,又指指胸口的铭牌“看到没有?跨境执法,地府引进条约。你以为讲个传说,就能饶了你?净世莲火万年未见,法师之魂却在眼前!”
地府公务员露出狰狞面目,扑向了何公,尖牙利齿啃噬他的魂。
吃干抹净后,他们擦擦嘴,继续拘押几个鬼魂交差。这叫有效损耗,阎王爷也会理解的。
鬼差这一幕被阿育他拉家族派出的僧侣法师尽收眼底。
阿育他拉是暹罗的贵族姓氏,延续了好几个世纪的光辉。
族长紧握着手里的珐琅龙头手杖,青筋暴起,声线雌雄同体,如同黑山老妖:“没用的东西!叫他给港地乔家少爷下降,竟然见色起意,去跟女明星结婚!”
“桑迪已死,要不要再派……”阿赞法师差罗恭敬说道。
“不用,我自有成算。只可惜了十世好人的那颗心肝,要不然我也不用困在这具女身之中。”
阿育他拉族长赫然就是乔谷之预知梦第一梦的人物。
他谋划的十世好人,不是真做了十世好事,而是指十世处男,未祸害过一个女子,未向天道欠下孽债。
阿育他拉族长关于十世好人的消息则来自他一直所信仰的魔神托梦。
所有梦境中的人都与诸魔神陨落预言有关,自然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叫人类互相争斗,自相残杀,正好不费吹灰之力。
这也是人类的本性不是吗?自我毁灭。
*
自从回到了香江后,沈从吾就常来半山别墅叨扰,说是大恩不言谢,要亲自奉养大仙。
乔斯年不甚其烦,但又乔模乔样惯了。他的大明星架子让他拉不下脸来和18岁的侄子争分吃醋,只好看着少年郎登堂入室。
18岁的沈三少长得极为俊俏,甜酒窝延长了他的少年感,还有小虎牙,又放得下身段撒娇卖痴,如同一只虎斑猫一般。
一排排奶茶在茶几摆开,沈少爷带来的菲佣健步如飞地不断搬来各式甜品饮品。
“莲儿,这是湾湾的珍珠奶茶,现在年轻人都爱喝的。你尝尝,这是鸳鸯冻奶。”
莲儿,小枝平静如水地接受了,更加深了她高深莫测的神秘气质。
一旁假装看报的乔斯年差点绷不住温柔如水的表情。
“莲儿”,这是要和他的“小莲”对标呢。
沈从吾决心要当鬼仙的小白脸后,就潜心学习,用丰富的知识武装自己,用贱格的人格魅力打败情敌。
他随身带打火机香烛护身符。
点了一炉檀香,又把奶茶递到她面前,制造身体接触。
她修长的手指冷不丁地从他的指尖掠过,如同鸳鸯撞奶里的冰晶,在他的心中荡起微澜。
小枝看在对方脸嫩又守男德,就一副高人仙子的姿态,开启尊口:“吾哥哥,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会的都是正道,那些邪魔外道从未学过。”
她是根本一个法术都不会,念的咒语还是从电影电视里瞎凑的,没想到女神真的把法力借给她了。而且借的太多,太慷慨了,导致她现在都蒙着眼,不敢泄露电火。不过她开了心眼,可以身观外物,倒无不便。
这几日她结合日月光华,将雷火之力包裹吸收,集于眉心,倒是收获不少,有了怼妖魔的底气。
咳,至于“吾哥哥”,之前她看不见自己的影子,又不会现形,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如今所见,她这副面貌至多十六七岁,这声“吾哥哥”,得赶紧喊了,要不然过了这个村,就不知道下回如何。要是身有二米,她就真的喊不出了。
沈从吾一听,心甜涌上来,暖烘烘的,却努力板着脸。
他只不过是要供奉她利用她,可不能把除了身子以外的东西搭进去了。
他跟谁都有人缘,跟谁都无真心。冷酷无情,孤独无友。
“小莲,这是我从桑迪那厮处搜来的破书,里面记载了不少巫术,还有咳……桑迪他二爹的使用心得。”
人走茶凉,沈从吾花了不到一万泰铢,就从暹罗警察那拿到了这本书。至于古曼童之类的,他虽眼馋,但真不敢碰。他只是想红,又不是想死。
他打开画着辟邪符的黄布,拿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线装书,递给小枝。
小枝没接。
她看到书本缠绕的黑气,还闻到一股血气。这股血气让她联想到上一世的肉人养殖场。
“这是人皮书!”她皱眉。
“What?”
沈从吾扔掉了书,使劲搓手,差点撞翻了奶茶。
怪不得他自从得了这本书,就天天噩梦连连。
乔斯年露出得体宽容的微笑,秉着就是大度。
“莲儿,不如就先让沈少回去?我们把这邪物处理了。刘姐,送客!”
乔大少坚决不在她面前喊沈从吾侄子,那样显得他年纪大。
刘姐从乔斯年出生起,就照顾他。算是他半个亲人了。
乔斯年对人没化学反应,刘姐也是知道的。但看见他把鬼妹接回家,温柔小意,寒叙问暖,还是忍不住默默留了一阵泪。
刘姐人软弱善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还送了一对金凤镯给小枝。
小枝不占这便宜,也坚决不被任何情感软化,对一个男人好一辈子,不可能的。等到他年老色衰,她也不会留下。现在至多算乔斯年雇佣她,她提供玄学保护。
“不必了。小莲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还是在这陪着。”
沈从吾深吸几口气,缓过神来,又开始琢磨怎么让小枝答应运用法术让自己旺气。
小枝对旁门左道倒不怵,更何况她现在很需要术法。
“法术用好了,就是助人。用坏了,就是害人。不如一起看看。”
“小莲先请!”沈从吾坚决不碰。
小枝也不客气,隔空用意念催动空气翻书。
幸好这本书是繁体写就,名为《破邪法门》,记载了各种黑巫术和破解之法。
还有一段小字记的是这个不知名的著书女子,原是被俘虏到藏。区的奴隶。在没解放前,那里的确是奴隶制,大多数底层人民被压迫剥削,没有现在这么文明友善。她天生就有巫力,把仇人奴隶主下蛊弄死后,偷偷剥了他们的皮,缝成了人皮书,以祭奠她被奴隶主制成人皮鼓人皮腰带的亲朋。
女子希望使用这本书的人,延续她的血性,对仇人以血还血。
小枝深深叹口气,把内容记在脑子里后,就睁开眼睛,用火莲把人皮书烧成了灰烬。为女子念了一段往生咒。
在旁人眼里,小枝就是用阵风拂过书,然后就放火烧了。连量子阅读都没这么快。
“把灰烬收好,撒到大海里。”
火莲破邪,死气黑气全部消弭。
“沈少,我的确可以让你成为一代偶像。但你必须听话,一步都不能错,否则害人害己。不知你可否愿意?”
她胸有成竹地淡笑。又想到新的祸害之法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我愿意,我愿意!”沈从吾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小莲,你放心。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我都听莲妹的。”
他也不是傻子,富豪之家,还有自己搞神神道道的,比如很多富豪爱娶跳水运动员,说是旺夫,还见过被邪术反噬的法师。叫他听话乖巧,为了达到目的,他一百个愿意。
乔斯年幽怨地看着小枝和大侄子一拍即合,想搞事,没得法,只能按捺下来,鞍前马后。
小枝吩咐沈从吾用桃心木刻了个他自己的木像,咬破舌尖,在木心滴上他的舌尖血。
世人都喜崇拜偶像。
今天她就开始造偶像。她要他们的狂热,要他们的癫狂,要他们的癔症。
“从今天开始,你会风华绝代。”
她粲然一笑。
沈从吾开始幻想自己风靡万千少女的样子。
小枝暗笑。
你且等着,吾哥哥,等你的男。吊。丝们如何痴狂吧。
第37章 木偶像
十字路口,薄雾骤起,夜寒如水。
沈从吾把车停在路旁,调高了冷气的温度,抱着手里的陶瓮,看着黯淡路灯下飘过的薄雾,手足冰凉,心里一紧。
“小莲,子时到了。是不是可以埋了?”
他牙齿打战,声音颤抖。
小枝无良嘲笑:“是啊。从吾哥哥,你有福了。七月是鬼月,十字路是阴地,阴气十足,可以好好养养瓮里的虫宝宝了。有路灯,还有行必(巡逻小队),再说了,还有我呢。你怕什么?”
“我才不怕!”
就是见鬼之后,才更怕鬼。
他抱紧陶瓮,收起以往的卖乖神情,紧张兮兮地左右望了望,拿个小锄头,匆匆挖深水埗一处十字路口边的泥地。
沈从吾在十字路口挖坑,把从猫猫身上抓到的寄生虫弓形虫收在瓮里。
弓形虫也叫三尸虫,寄生在猫猫身上。
弓形虫在猫咪身上那么隐蔽,黑黢黢,又恶心,沈三少当然不可能亲自动手抓,还是小枝用带着血气的五花肉,催动法力,引出来的。
“为什么要猫身上的寄生虫?”
以往他从鬼片,或道听途说,见识的下蛊都是把毒蛇、蝎子、蜈蚣等五毒或其他毒虫关在罐子等密封处,自相残杀,互相蚕食,最终养出只蛊王。
从小上贵族学校住洋房吃洋餐的沈三少知道下蛊降头不足为奇。
香江的大街小巷有数不清的堪舆学家、大仙、神婆,最有市场的还数南洋邪术降头师。“测姻缘、下情降”闪着霓虹灯花花绿绿的红色招牌,甚至深受作业太少的国中生喜爱。
下降头的种类繁多,有针降、情降、灵降等等,其中药降,跟苗疆蛊毒类似,都需要养蛊持咒。
小枝让他用自己的鲜血,还有桃花瓣捣成的花泥,喂养弓形虫,做事天马行空,蛊物闻所未闻,手段毫不残忍,显然令沈从吾摸不着头脑。
“养蛊也要讲究科学的。你现在是要当偶像,需要的是一个集体为你发癫发痴,又不是要下蛊害人。被弓形虫感染的患者,会产生妄想和精神分裂。这是本大仙特意为你打造的,名为‘桃心煞’。”
小枝老神在在地为他解惑。
桃心煞,这名字一出,立马使初入阴阳法门然小奸巨猾的沈三少心悦诚服,立马花重金包了酒楼的大厨为她烧了三个月的满汉全席。
大厨每次看到长桌上的玫瑰花烛檀香,都要感慨沈三少嘴甜面甜心甜,多孝顺,给自家祖宗天天祭拜开席。
享受了新鲜大餐的小枝,一点也没理会乔斯年的委屈幽怨。一只鬼,吃两家饭。
其实“桃心煞”什么的,完全是她取来哄沈从吾的。桃花,这个季节没新鲜的,用的还是干花。真正有用的是下蛊人的法力。她用法力给蛊虫、他的鲜血,还有即将被下蛊的男粉这三方做牵引。
她似乎在术法上十分有天赋。在获得了《破邪》这本书,获得了施法的基础知识后,她就将暹罗那个老巫公的牵红线模仿了个十成十,除了向此界月老献祭。给收养的两个流浪橘猫牵了红线,顺便一提,都是母猫。她们联手打败了半山别墅区觊觎她们猫色的猫霸,从此雌霸一方。
本来打算牵红线,可她谨慎为上,保不齐有人会看到姻缘红线,就采用了更隐秘的虫蛊。
埋好陶瓮后,沈从吾健步如飞地朝轿车的方向疾走。
小枝对埋蛊虫的位置,捻个诀,使了个障眼法。她可不想任何人或鬼坏她的事。
“七天后子时来取就好。”
对着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沈从吾轻出了口气。
“时间还早,小莲,我们去宵夜。”
抓住女人的心,就要抓住她的胃。他自己不会烧菜,却会搜罗好吃的。
沈从吾驱车到中环士丹利街,这里大排档聚集,远近闻名。
他一个人点了两份冻柠茶、姜蒜炒蟹、蒜茸开
边蝦、蒸鱼、豉椒炒蛏子……所有菜式都是两份,红彤彤白嫩嫩火辣辣,风味十足。
为了让她吃到新鲜的,沈从吾不顾他人眼光,点燃了随身带的精致小香炉。
为了降暑,大牛角扇呼啦呼啦转,檀香远播。
其他食客对这股不算臭的味还能忍受,又见他开辆跑车,貌似不好惹,也就算了。沈从吾对老板说这一顿所有食客的饭钱他全包了,连侧目都没了。
小枝眯着眼,闻着气,辣的鲜的,来者不拒,吃到浮在半空,摸了摸完全没胀的肚皮。
沈从吾拿余光偷觑,又埋头用勺子舀了只馄饨,笑出了甜酒窝。明明只是吃个宵夜,他却感觉像在拍拖。
人间烟气下,小枝斜倚在半空,半梦半醒飘飘欲仙,眉心一点红,亦有超凡脱俗之感。
他怕鬼,但就爱她的毫无人气不同流俗。
他摸了摸脖颈挂着的漓珠,清甜的少年微笑又带了股狠绝。
乔斯年不舍得,还是把漓珠借给了他。因小枝没法离开漓珠十米远。
总有一天,这颗珠子包括姝鬼,都会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吃完这顿,就去钵兰街的凤楼开张。”
有个挑染鸭屎绿的排骨仔,叼着根牙签,还拿手指扣了扣脚,挑出死茧,语气嚣张,目中无人,上臂还有明显的针孔。
坐他对面的女人,梳着一头油光水滑的麻花辫,默默低头吃饭,一声不吭。
排骨男又恬不知耻地叫了十几样小炒,反正今天有冤大头给他吃大款。
“那,别说表哥不照应你啊。往床上一躺,就有千八百。你一个北姑,在大陆还卖不到这个价钱。比起去洗脚城按摩店贱卖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其他食客侧目,也没人出声管。这种混社团的烂仔就更没人敢管了。
九零年代初,鱼龙混杂,红灯场所在香江的确不少,虽有警察扫黄,但明目张胆挂牌经营的比比皆是。
沈从吾见到绿排骨的那一副作态,完全吃不下饭了。
小枝猛地睁眼,微微一笑。
小白鼠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木像带着吗?”
“带着,放在口袋里。”
沈从吾小幅度动口咕哝。
他的袖珍桃心木雕就随身带着。自从认识了她,他就跟哆啦A梦成精似的,口袋里符纸木雕钱包一件件的。
“跟着他。”
她发号施令,他谨遵懿旨。
沈从吾飞快结了账。
老板来收的时候,见到还有一半好菜完全没动,舍不得倒,放到后厨。等自己去喂流浪猫狗,却连饿脱相的狗都不食。
到了暗巷,跑车哧地横冲到排骨男的跟前。
他定睛一看,认出是冤大头,咧嘴笑道:“小白脸,吃你一顿饭,是给你面子!知不知道老子混和记义兴的?你哪个道上的?”
原本空无一人的副座突然出现了一位明艳无双的女子,眉眼若观音,异瞳却带着一股子妖冶之气。
排骨男使劲擦眼睛。
“去!”
她严声喝令。
一条虚幻的黑线虫从木偶像飞出,从他张阖的大鼻孔滑溜地钻进去,爬到脑浆里一阵捣鼓,住在了灰质层。
排骨男像毒瘾发作,口吐白沫,挣扎着拱起身子,咔嗒一声弯成拱桥,触地的手指扭曲成爪状,不断咔啦抓挠水泥地,指甲应声断裂。
旁边的小表妹吓到瘫坐在地。
等寄生虫完全占据精神高地,也不过十息。毕竟排骨仔的脑子已经被致幻剂毁地差不多了。
他的脑海是光怪陆离飞速旋转的万花筒,光色盛宴里全是他的渴望。
他手脚并用地爬到车旁,手指甲里全是血和泥,神情恍惚地嗤嗤笑:“偶像,偶像……”
小枝表情诚恳地建议:“既然他那么喜欢卖,就叫他卖自己好了。”
一脸正太样的沈从吾面甜心黑,看到他一脸惨样,竟然满意地勾起嘴角,毫无慈悲之心。
蛊王未出,就已经是这个效果。蛊王出世,不得全世界都为他痴狂。
沈三少对他轻声细语,叫他卖身卖肾养活小表妹,凑足路费送她。
排骨男却似听了邪神呓语,脊背僵硬,精神挣扎,却被弓形虫一蛄蛹食脑,大鼻孔流出鼻血,很快言听计从。
【愿望格+1%,共计2%。】
听到久不闻的系统声,小枝更觉得这次关于信仰力的实验做对了。
至于排骨男最后菊花烂了这个不提。
这个世界的确是男人最喜欢卖。卖自己,卖父母,卖姐妹,卖妻子……什么都可以卖,什么都可以是生意。
小枝见到那个小表妹擦干泪坐起身后,就没再管了。像是照顾乔斯年饮食起居的刘姐,每次看到小枝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苦情相,隐形的道德和情感绑架。
这是做奴隶自由的国度。睁眼看世界后,自愿成为奴隶的可不是她。
取景暹罗的《食人魔胎》的发布会和首映礼不出意外地大获成功。
花瓶影帝乔斯年和新晋小生沈从吾悉数到场,更有柏林影后巴美兮从影生涯最后一部影片做噱头。
巴美兮决定弃影从商,有她的小鬼翠翠相助,倒不怕被人骗钱财。
温柔公子乔斯年还是那么温润如玉,不过最吸睛的还数沈从吾。
沈从吾是澳门沈家第三子的三子。他爹三少爷又不争气,钱财有,股份就不要想太多。这是他闯娱乐圈的原因,有些人脉,起码能落到名利场。
娃娃脸甜酒窝,轮廓柔和,竟然凭借一个不出彩的配角,吸引到那么多粉丝,还都是男粉丝。经纪人也百思不得其解,以为自己艺人是给圈天菜。但见到他挂着自己木像焚香,有时又自言自语,经纪人就联想到养小鬼,心里一阵恶寒。
短短半个月,沈从吾就出了一张口水歌专辑,在湾湾、霓虹诸地卖到脱销。
当红炸子鸡在红馆开的演唱会,严禁录像,不过参加采访的港媒,还是形容其邪典异常。
红气养人,原本的木偶像颜色泛红,下蛊数量成指数级增长。弓形虫密密麻麻地在密室的一排排陶瓮里纠缠蚕食。
演唱会前,沈从吾在小枝的指导下,烧名牌球鞋球衣,还有罗纳尔多的照片给蛊虫。
“小莲,蛊虫不吃毒物,给它们烧人类的东西,它们能懂吗?”
“虫毕竟是虫,食脑又不会长出真脑。不知粉丝心理和行为怎么模仿和灌输。足球号称世界第一运动。足球男孩称足球无国界,十分滑跪,很适合给单细胞生物做模仿。”小枝淡淡道。
木偶像在沈从吾那,偶像的木心却在小枝手里。
她提取癫狂的信仰打造神灵光环,如今才取材一半。
沈从吾也疑惑自己没有女粉只有男粉,不过看在他们为自己缩衣节食疯狂花钱买专辑的份上就不计较了。男粉丝多,他的名声竟然更好听。
他们很会美化自己的追星行为,把娃娃脸的沈从吾打造成了男版性感尤物。给自己剪的海报,穿上了黑丝涂口红,每天舔之。
女人追星习惯神话偶像,男人追星习惯性化偶像。
幸好沈三少不知道,否则不得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在小枝的设计下,演唱会开场第一舞,沈三侄衣服里面穿了她特设乔叔缝补的法袍背心,布满符咒的缝线,开始围绕舞台中央跳舞。
身体关节一节节弯曲,动作一顿一抬,伴舞戴着全白面具,数双眼睛黑洞洞的,好像在做法,在围绕篝火跳远古的祭祀舞。
更诡异的是,台下的男粉丝跟着一步不差地照跳。
他们的瞳孔成了冷硬的黑色万花筒,星象在黑白两色间旋转,天旋地转,天翻地覆……
他们很快陷入狂热,集体癔症般朝舞台中央偶像的方向伸出无数只手。
很快,他们因得不到而绝望到疯狂。崇拜、痴迷、执着,最终在万花筒幻想破灭中走向崩塌。绝望层层叠叠地扩散。
弓形虫感染能让人类陷入认知混乱、被害妄想,经小枝的蛊虫加持,他们陷入面对荒芜空寂的大自然般的远古狂欢。
馆场里,他们相互
撕扯衣服,疯狂交。媾。攻击性更大一些的,甚至撕咬对方。
媒体记者不可置信地张大嘴,恨不能是同步直播,啪啪啪地拍下无数“香艳腥臭”的照片,毫不掩饰地直接登报,标题惊悚,越出位越好。
更奇的,还在后头。互相食人致死的男粉经检方核实,全都是在逃嫌犯。经法医尸检后,他们的尸体脑灰质和心脏都被蚀成麻麻的蜂窝状,好似被寄生虫钻过。
差馆就是不迷信,也不敢得罪如此神圣,只得偷偷调查。沈从吾的邪典演唱会竟没停。
桃心木偶像背后的小枝,深藏功与名。
【愿望格+9%,共计11%。】
一道散发黑气的紫环圆光,从她身后缓缓升起,浮在脑后,充满狂热的威仪。
第38章 太平顶
太平山顶。
一边是繁华闹市,一边是浩瀚海景,占据视野制高点。乔谷之发家娶了四房太太后,就将祖宅安置在这。
之前乔谷之三请四请,都没有请到乔斯年。
不过每年他母亲释心云的忌日,都会在自家办一场慈善宴,邀请各行各业的人才,再以母亲的名义捐出善款。虽然伪善作秀,乔斯年倒不好不到场。
“小莲,你能陪我,真是太贴心了!”
乔斯年故意在沈从吾面前,执起小枝的手,眼里柔情似水。
向来内敛的乔公子也学会了在情敌面前眉眼机锋。
不过,一米八的他只能仰视一米九的端丽少女,倒似信徒参拜神女。
这场景没刺激到沈三侄子,倒让他可乐。
“乔大哥,我说过要守护你的,自然说话算话。”
小枝难得柔声细语。
她肯跟乔斯年回他家,其实是对豪门世家的“宫心计”很感兴趣,要是能看到掌掴内斗,那就更美妙了。
她又斜睨了一眼笑出声的沈从吾。
原意只是警告,可惜眉眼太过凛丽,似烟视媚行,又似冰霜蔑然。
沈三少不免想到自己才1.79米的身高,虽只差一毫米,但连一米八都不到,不免郁闷,羞赧不已,掩面而去。
身高是他们唯一会自觉雄竞的外在了。
乔斯年微笑着呡了一口咖啡。他总算是赢了一次。
“小莲,除了在我房里,其它时间,不要从灵珠里出来。之前给我画驱鬼符的大师,就在这里打斋开坛。我怕他冲撞到你。”
“好了,我知道了。”
小枝应了下来,但她来去自如。
帮沈从吾造偶像,她起码得了两件法器。
一件是一枚黑旗——招魂幡。不过主要不是用来招魂,而是黑旗本身就容纳了因沈三少而死的丧失理智的恶鬼。
她所设的蛊,加上祭祀舞蹈,最能激发他们的疯狂和凶性。因此亡命之徒,特别是谋杀犯级别的,会互相吸引蚕食。这种恶人下到阴曹地府,也是要进畜生道的,不如让她废物利用。
第二件是一顶紫黑圆光,收集了近千万男粉集体狂热的信仰之力,这才是含金量最高的法门。不过也没有什么妖魔跟她斗法,她也对圆光的效果无从得知。
她在暹罗遇到的第一个法师,就差点让她折戟沉沙。这个世界太危险,她自然要炼几个法器来保护自己,防范于未然。
宴会一向让乔家主人家吃不下饭,四房会先齐聚一堂吃个团圆饭。
风韵犹存的乔谷之坐在长桌的主位,其他人按辈分依次排开。
乔斯年就坐在他左下首,食不知味地挑几粒米饭。
之前他在房里就打开行李箱,带了些卤味烤鸭糕点,喂给了小枝,自己也用一些。他在这个“家”食物中毒过,是真不敢吃他们的东西。
“斯年,不如有空去集团的银行上班,帮帮家里的忙。”
乔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乔谷之就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谈家事公事,所有人都被他搞得没胃口。尤其是几位太太女儿,修身的衣裙,仍旧松松垮垮地垂着,瘦到皮包骨。
“不用了,我没这个才能。让四弟明朗去吧,他在美国读了金融。”
乔斯年断然拒绝。
这一代的男丁按明字排辈,只有乔斯年特殊,一听就知道谁才是一家人。他拿分红股份就好,演电影算是世界上酬劳最高的职业了,还不用受大家庭的束缚。
四太大不了乔斯年和老二乔明逸多少,进了乔家后,为了避嫌,特意穿得老气,心也跟着未老先衰。
为了让乔明朗进家族企业,四太顺着乔斯年的话头,一口一个老爷叫得亲热,让躲在漓珠里偷听的小枝梦回大清。
一个个跟舞台剧的演员似的,表面和气,又不打架,很没劲。
乔谷之对着三房都不松口,一副原配儿子最亲的深情作态,看得乔斯年反胃。这个“家”就是猪圈,随意交。媾的多偶淫。窝,他的好父亲就是淫贼头子。
乔斯年摸摸衬衣里微微发烫的漓珠,觉得她是在安慰他,胸膛也跟着发烫,竟在往日横眉冷对的场面,莞尔一笑。
笑完才发觉不对,抬头就见乔谷之乔明朗他们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乔斯年一句我吃饱了,就下了餐桌。
他的人生从遇见她开始,再也不愿浪费时间与他人虚与委蛇。
乔谷之也不阻拦,一切答案都已揭晓,无需再试探他的好儿子。
他的好儿子显然被鬼迷,离成为鬼王的日子不远了。究竟是吃儿子,还是捧儿子,答案也很明显。他乔谷之绝不位于人下。
晚宴开始,宴厅庭院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斯年哥哥,你快带我去看看大师!”
小枝对那位大师实在好奇,故意憋着嗓子,怪声怪气地叫他。
“斯年哥哥”入耳,乔大少只觉骨销肉化、心荡神迷,腿软到站不住脚。自己明明可以当她叔叔了,也就无所谓坚持。
“莲妹,你一发现不对,就立马躲回灵珠。我是人,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回廊曲折,宽敞的庭院,大师正开坛,虎虎生风地舞着手里的桃木剑。
火盆里烧着纸人纸车纸别墅。可惜来享用元宝蜡烛的都是些孤魂野鬼。
天生阴阳眼的乔斯年倒是习惯了。他的母亲或许已经转世为人。
“哈……”
大师茅十九疑惑地歪了歪头。头上顶的大锅随他的动作歪斜,他忙伸手扶正。
小枝是看到头顶大锅的天师,太过滑稽,实在忍不住笑场。
她来自一个多世纪后,不晓得每个年代有每个年代的骗法。
七十年代水变油,八十年代练气功,九十年代信息锅。
要是能找到港岛的旧报纸,还有气功大师治愈癌症患者的新闻。
愚弄羊群,才有利于豺狼驱策。
茅十九,据他所说,乃大陆茅山派正统传人,兼修气功和风水。
“经本道所接收的宇宙信息来看,女善人有大功德,来世必荣华富贵、贵极一生。”
乔斯年礼貌道谢。
茅十九拆下接收宇宙信号的信息锅,又赠了几张平安符给他的大客户。
小枝看了,倒是有些法力。
茅十九未必没有真才实学,但恐怕法力也有限,捞偏门的生财之道,他也不排斥。
“大乔,我们去看看别的。”小枝传音催促他。
茅道长看着乔斯年的背影,嘟囔道:“奇怪,他身上竟无阴气。看来是只没被男人吸血的鬼妹啊。”
茅十九虽只听到一声嬉笑,但他绝无可能听错。本质上,灵体在另一个次元壁较薄的纬度,通过阴阳法门沟通。因此听到的声波也是有差别的。
不过,那只不知名的鬼魅,气息如此阴阳平衡。
想来是,生前没给男人当吸血包,损了阳气,导致体寒;身后没继续被男鬼吸血,损了阴气,导致在鬼蜮亮得跟灯泡似的,被鬼差拘走。
善良与否,茅十九不知道,倒是只明白鬼,想来也不好惹。反正平安符驱鬼符的正气未伤她分毫,也不会害了乔大公子,他一个天师,说白了也就是个打工仔,就当没看见得了。
回到隔壁客房,茅十九见到自己收养的女徒弟勤恳画符,就一阵欣慰。
理着蘑菇头的十四岁女孩,名为冬菱,既是茅十九徒弟 ,也是他的养女。
茅十九在家乡农场做活时,不小心伤到了孽根,反倒能习得走婚制母系氏族传女不传男的术法。
不过练成法术的他在家乡也待不下去了。那些知道内情不守男德,反而习得儒文化不良作风,在外头娶老婆生儿子的无知父人,一个个来嘲笑他。
茅十九也在心里鄙夷他们。
无知父人,擎等着死后,怎么被吃吧。
到了外头,他看过太多家庭,母父搭上老命给儿子买房买车,到头来,还是要女儿来照顾养老。他就收养了个女儿,让她在香江读书,再传她法术,也算后继有人。
茅十九凑近书桌一看,皱眉:“冬菱,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子天生就是阴阳平衡体,正如黑白循环的太极。男子生为阳,死为阴。市面上那些女阴男阳的理论,都是被父系社会篡改的。所以现在的天师骗子居多,从根子上就错了,根本练不出法力。”
他执起毛笔,蘸了朱砂,亲身示范了一遍:“阴阳合和,正如女子,才构成法力。不能只用阳气画符,那就是废符。”
冬菱捏捏耳朵,不好意思道:“知道了,师傅。学校里有个男老师老是说阴阳调和,我才想左的。”
“回头给你转学。师傅找找有没有女子学校。”
“好耶~”
冬菱画完符,就去看动画片了。
小枝则让乔斯年继续逛,来到了宴厅,摆着许多海鲜、水果等美食,任客人自取。
“我要吃葡式蛋挞,你拿一些到房间去。”
乔斯年打算依言行事,就听到他四妹的声音。
“这群人也就配吃自助餐了。”乔格菲掩口笑道。
她的随身女伴笑嘻嘻附和:“帅哥都是我们的,一群农民。”
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原来是几个蹭了邀请函的交际花,在富商凯子间长袖善舞。
乔格菲的竹马梁成周立马表忠心:“菲菲,我的眼里可只有你。”
乔格菲下巴收紧,意味不明地呵了一下:“梁公子,你的心里当然只能有我一个。说谎的人,吞一千根针哦~”
在小枝的眼里,乔格菲和梁周成都是头顶缠绕黑气的人,其中梁周成还要严重一些,分明有一条虚幻的四脚蛇在他心口涌动。
乔斯年听到,放下了手里的盘子,自认没这个资格去管教乔格菲。
“小莲,你饿不饿?我煮碗面给你吃。”
“是速食面吗?再加两片午餐肉。”
自觉被看到多番家丑的乔斯年,决定今晚好好表现。
小枝闻好杯面的香气,就打算回漓珠睡觉了。
“小莲,今晚你要不要和我睡?”
乔大少期期艾艾地开口,微微红了脸庞,玉染红霞。
他低垂着头,睡衣敞着,锁骨腹肌一清二楚。
“我哪天没和你睡?”
“小莲……”
他心如擂鼓。
“大乔,要同床共枕呢,你还是先把毛剃剃吧。我接受不了猩猩仔啊。”
小枝点点他白皙清瘦的胸膛。
她的手指点着,如同果冻,凉凉的,软软的,弹弹的,在他身上点出了火星,却未汇聚到身下。
乔斯年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腿毛、腋毛,还好没有胸毛。
自荐枕席不成,他羞愤欲死,蒙头就睡。任凭她怎么拉扯被子,就是不肯出来。
小枝见解决了少男怀春,摇头笑笑,吹灭了电灯。
主卧。
乔谷之在四太那妖精打架回来后,就一个人睡在主卧。
所有乔家人都知晓他的规矩,从不跟女人过夜。知情者以为他封建,把自己当成了皇帝,立侍寝规矩。
乔谷之把袖扣、扳指、阴牌通通脱下,慢条斯理地解下衣服,就像行动不便的老人。
梳妆台的镜子,照出他下垂的胸口,头顶稀疏的白发,遍布老人斑和皱纹,再无白日里儒雅首富爵爷的模样。
他慢吞吞地走到床边,拉起被子,遮盖衰老的躯体,行将就木。
第39章 阴阳阵
在太平山宅院待了两天,乔斯年不好意思跟她说话,小枝就自己到处乱逛。
她小心地把自己变成雏菊大小的光团。
之前见到的乔家四小姐乔格菲,在私下除了冷言冷语,倒没有苛责佣人。不过,恶语伤人六月寒。一位盘着高发髻的菲佣偷偷把她梳子上的头发收集起来,放到口袋里。
这就不是个正常世界,拿了雇主头发,肯定不怀好意。不过,小枝看菲佣没有开通法门,灵魂体量没有异样,也就不多管了。
自从修习阴阳法门后,她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活物和灵体的灵魂体量。普通人状态好,就会像白炽灯一样亮。法师则是五彩斑斓,功力越深,就越耀眼。
最有意思的还数二房大小姐乔格娜。
她明明在电脑上,和导师用邮件交流流利,那些金融术语看得小枝记忆力这么强大的灵魂都头晕。可平常就是从不表现出来,还一副木讷的样子。一出门就扑粉把自己化得寡淡,遮盖了脸上的红润,活像几天没吃饭。
到了晚上睡觉前,乔格娜还把自己的拖鞋一反一正地摆放。
这个叫做阴阳鞋阵。
香江市民相信这么做,就可以让鬼看不到人了。
有没有用不知道,不过对小枝是完全没用。
她四处都逛过了,乔家没有脏东西。相反除了开坛那天,连只游魂都没有,太干净了。所以她才觉得乔格娜有意思,她似乎怀揣着什么大秘密。
这边小枝在尝试解密做侦探的乐趣,那边乔斯年嘶嘶哈哈地苦不堪言。
他含着泪红着眼,痛得龇牙咧嘴,狠狠撕开三角区的脱毛锡纸。那地方他从没用过,毛发却很旺盛。
“遭了,有色素沉淀,这么黑。还是去漂白好了。”
乔斯年真怕她误会自己是个不检点的欲男,决定给自己的那处做做美容。本来那物已经够丑陋了,没成长的小异形都比那物好看,就不应该拿出来丢人现眼。
“什么漂白?”
小枝早就回来,而且漓珠就戴在他身上,她想不听见都难。
可她有时候就是爱毫无理由地折磨下他们,并以此为乐。
这种事情,他们对女人做得可多了,不是仇恨,就是为打一巴掌不被还手,来确立自己的绝对权威。
乔斯年浑身的肌肉都僵住了,目光落在神态无辜的小枝身上一秒,又飞快挪开,尴尬地脚趾扣地。
幸亏BB机(短信功能的通讯器)拯救了他。
“有人call我,叫我快打电话,是沈从吾的经纪人。”
他松了口气,飞快地逃出卫生间,回拨了电话。
“什么?沈从吾被义兴的堂主绑架了!”
经纪人也着急上火,约他出来见面,电话里不要讲,免得被娱记窃听,出糗事大。
之前就有位港姐在电话里质问贪图她美色的花心金主,被无孔不入的娱记给录下了录音,成为全港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乔斯年明白沈三少是赖定小枝了。绑架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不去报警或找沈家凑赎金,来找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叔叔。
小枝望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示意乔斯年答应。
木偶像的桃木芯没裂,就代表沈从吾还活得好好的。他是她锻造圆光的信仰来源,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要死,也要死在她的手里,满足她的破坏欲。
经纪人约他在酒楼的包厢见面。
乔斯年进来的时候,经纪人阿Ken连头也不敢抬。
乔斯年询问绑匪要求的赎金。
阿Ken抽搐着脸,手指捏到泛白,声音像耳语般微弱:“义兴的堂主是……是从吾的歌迷。”
“社团大佬是歌迷,那很好啊。问他赎金能不能打个八折。”
小枝的风凉话被乔斯年无良转述。
阿Ken意外地撇了往日的温柔乔公子一眼。
“他威胁沈从吾拍……拍三级啊!”
经纪人本着快刀斩乱麻的原则,几乎是喊着说出了这句话。
小枝
和乔斯年都被震住了。
尤其乔斯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乔斯年咬着嘴唇内侧,使劲绷着面部肌肉,握着阿Ken的手表示绝对会去救沈侄。
阿Ken走后,乔斯年就捂着嘴,蹲下身,耸着肩膀。
小枝抬起他的下巴,果然憋笑憋红了脸。
她蹙眉:“你怎么这么没同情心啊。”
“不是啊,小莲,我……”乔斯年赶紧解释。
她忽地做起鬼脸,眨眨眼睛,绽开笑容:“想笑就笑吧,哈哈哈哈哈哈……”
沈三少蛊惑了个古惑仔,还被逼着拍色。情片。这种事发生在他们身上,她可以笑够三天三夜。
乔斯年终于捧腹大笑,毫无偶像包袱。
“乔大哥,你去买把油纸伞给我。这次我陪你去。”
小枝把油纸伞浸在无根水(天上下的雨不落地,接在盆碗里,露水蒸馏水也可)一个小时,又拿百年槐树的木头替换了油纸伞的伞架。还取槐树树芯做了一只古朴的发簪。
她沐浴在日光下,撑起油纸伞,古朴发簪盘起鸦色头发,如一副流金铄石的工笔画。
“小莲,你有影子了!”
乔斯年欣喜,这样他就可以把她带到自己的生活圈子里,再不用遮遮掩掩。
“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槐树属阴,无根水又纯净中性,利用无根水的反射散射原理,借了旁人的影子折射出影子。
这个世界在黑白循环上是公平的。
灵体是没有影子的。而且男鬼的脚后跟是反的,不是阴阳平衡体的灵体也是反着用手背拍手的。叫人类能在非人间,辨认出是人是鬼。
义兴堂主约在“皇朝影视娱乐公司”挂牌的办公室见面。
小枝带了乔斯年去赴会。
“不要说我丧标不给乔先生面子。从吾弟是我契弟。你给个两百万就当嫁妆好了。不叫他在三级里脱光,就是我丧标的彩礼。”
这么离谱的话,从一个满嘴黄牙、毛发浓密、带大金链子、穿华衣天奴的江湖大佬嘴里说出来,太过违和。就像一只盛装打扮的毛熊对着诡计多端的柯基发情。
丧标身后的手下一个个都绷着嘴角,紧握拳头拼命憋笑。
“丧标兄勇敢追爱,真是令人钦佩。这里有五百万现金,总要让我们先见到人。”小枝淡淡道。
乔斯年打开手提箱,里面装了摞得整整齐齐的纸币。
丧标打量了下这个在屋里还撑把伞的怪人。颜色倒是不错,就是他最近变了口味。
“这个串子杂种是你的妞啊?”丧标问乔斯年。
乔斯年不答,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
她这次的容貌明艳绝伦,却绝没到认成混血儿的地步。就是一紫一黑的异瞳稍显不同。
“男人说话,女人不要插……”
小枝打断,盯着他,一字一句地下了真言:“别说这些陈词滥调了。丧标兄这么欺女霸男,小心哪天遭了现世报,口舌生疮、穿肠肚烂而死!”
传言大罗金仙出口成宪,她附着了紫环圆光的力量,还将招魂幡的恶鬼魂打进了他的胸口处。
丧标不知为何胸口一寒,一股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他的心跳得缓慢,还能听到咚咚咚声在耳边回响,气焰也就下去了。
“我拜关二爷的,切,这么幼稚。”丧标转头吩咐他小弟,“把人带出来,给他们掌掌眼。”
沈从吾被人反手勒着带出来,原本焉了吧唧无精打采,见到小枝,就如见到救星一样,眼前一亮,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了手臂,扑向她……的大腿。
“小莲,你要为我做主啊。”
沈三少抱着她的腿,耸着肩膀,耷拉着脑袋,活像一只被虐待的狗,向主人汪汪哭诉。
小枝心里一咯噔,一脚甩开他,无语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有好好守护自己的贞操!”沈从吾立刻点头。
“你这个贱女人,敢勾引我家迪迪……”
丧标话没说完,就被小枝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胸口种下的灵蛊被快速催发。整个人从沙发椅上摔下,匍匐在地,青筋暴起。
乔斯年也没管扔下的五百万,捞到人就走。在场的混混都不敢阻拦。
二把手瘦猴扶起直嘶嘶喘气的丧标,竖起大拇哥:“大哥好手段好演技!五百万就这么到手了。以后兄弟们专门绑男明星算了,美其名曰艺术献身……”
丧标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地直叫唤,五官皱成菊花,抽出手给他一熊掌:“我顶你个肺咩,还不快看看你老大我山(伤)……到吶(哪)……了!偶嘴巴肿么了?”
“老大,你嘴巴肿得跟香肠似的。”
丧标摸摸自己的香肠嘴,又忍痛解开衬衣,一股腥臭味从胸口传来,一只长着利齿的人脸在啃噬他的皮肉,伤口流出黑色黏稠的脓血。
“鬼面疮!”
瘦猴吓得跌倒在地,屁股开花。其余手下也都被邪异的人脸惊退。
丧标忙问是怎么回事。
瘦猴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通,说这鬼面疮是业报加身才生出来的,是恶鬼为报仇与敌人同归于尽。
丧标才不信什么业报,杀人放火金腰带,催促瘦猴赶紧把人找回来,给高人好好赔罪。
他还被小弟抬着,去看大楼的监视器。
这个年代的监控像素不高,像是蒙了一层蓝色的阴翳,时常有雪白的噪点,可谓阴间画质。
两个赏心悦目各有千秋的大明星,并排走着,中间是比他们略高的一把黄纸伞,空荡荡地飘着。
大白天见鬼,更激发了他的恐惧,带动了胸口鬼面疮的凶性。鬼面疮的利齿向里反缩,咬了一口他的心脏,咀嚼出黑血。
人没有心怎么活呢?
丧标断气后,来尸检的法医根据尸体的腐烂时间,判断死亡时间起码有三天,而他才死了一个小时。
瘦猴死老大,成功上任为堂主。但这不是死于火拼或差佬之手,一个照面就把人给咒死了,这鬼太猛,瘦猴怕殃及池鱼,只得向和记义兴的话事人报告。
“祖爷,瘦猴说丧标撞到正,被猛鬼搞死了。”
在场众人哄堂大笑,窃窃私语。
“猛鬼?有我猛吗?”
毕方祖桀骜地歪了歪头,从关公神龛下抽出一把西瓜刀,扯着瘦猴的头发吼道:“知不知道我现在很不爽?问你话呢,有我猛吗?!”
瘦猴忍住眼里打转的泪水,连连摇头。
毕方祖把西瓜刀扔他面前,大手撕裂身上的汗衫,露出古铜色的腹肌和澎湃的腱子肉,充满猎野兽般的力量压迫感。 ”是兄弟就来砍我啊!”
瘦猴被逼着砍了几刀,果然刀枪不入,这是社团内部的动员戏码了。
毕方祖一刻都不能示弱,服软就是无能,会被大鲨鱼分而食之,这就是弱肉强食。
如今混社团的个个要钱,没有义气,要是没有这种类似宗教团体的戏码,他哪还坐得稳位置。
“今天我在关二哥面前发誓,一定要为丧标报仇!让那个小白脸和死鬼死无葬身之地!”
毕方祖毕恭毕敬地给关公上香。其它社团大佬心悦诚服。
谁也不知道那尊半身高的关公像下,黑暗的内壳里,一尊是凶鸟毕方,一尊为红莲地狱。
凶鸟毕方,人面大鸟,只食火焰,火灾之兆。红莲地狱,八大寒狱之一,其受刑者裂如红莲而称。
毕方祖只花了一晚,小枝手里的桃花木心就龟裂了。
“沈从吾死了!”
她打坐着,睁开那双妖冶的异瞳。
乔斯年忽略内心阴暗着爬行的那条名为喜悦的毒蛇,问她怎么回事。
“人的躯壳死了,还有灵魂,木心未完全碎裂,就代表他的灵魂还在。我们必须找到他的魂魄!”
她对有人抢人头不满极了。
他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本来沈从吾死后,魂魄会受到桃花木心召唤,飞到她的手掌心里。如今不在 ,定是被囚禁在了某个地方。
她怔然凝视自己的掌心。
堆金积玉,朱门绣户,也抵不过一个死字,人间界一切烟消云散。死亡是最公平的。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轮转。
第40章 旺旺旺
黎明第一缕曙光照亮了地平线,黑暗的前奏。
对于乔谷之来说,命运就像白昼一样清晰地摆在他面前。
要么无缘长生,拉着这个已经屎一样的人间界一块沉沦。要么吃女吃儿,与众妖魔位列苍穹。
乔谷之对于来找他合作的毕方祖欢迎之至。
“斯年这么不懂事,合该得到教训。不过他毕竟是我乔某人的儿子,死后落叶归根,尸体和魂魄总得回来。”
毕方祖挑起一边的眉毛,耸耸肩:“爵爷放心。只要借您的地盘一用。”
正被他们合谋算计的乔斯年正和小枝一起调查沈从吾的死因。
小枝目前知道的是,沈从吾从社团那脱身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又临时雇佣了半百个安保公司的保镖。从魂魄未归位的情况来看,杀死他的是鬼不是人,如果是人,也至少是天师级别的。
沈从吾死后,他的男粉的虫蛊还在。甚至更疯狂了。毕竟音容宛在,更容易被神化。
她就把提取出狂热的信仰力,分流给沈从吾,使他的灵魂有自保之力。
又找了经纪人和住宅区的监控录像。
沈从吾面甜心黑,自恋成狂,在自己家里的每个房间都安上了监控录像,唯恐疯狂的男粉过来袭击他。倒方便了小枝查看情况。
画质不高的监控镜头下,一直是平静无波。
直到凌晨三点,监控嗞地泛起了满屏的雪花噪点。等到恢复正常,镜头水汽氤氲,一滴水汽凝结的水珠从镜头滑过,惊现穿着红衣红裤的沈从吾。
他缓缓地从镜头前走过,走到窗台,打开窗户,僵直地跳了下去。
乔斯年、经纪人和重案组女组长督察童年全都后脖子发麻。
“等等,Madam,麻烦您往前面倒一下。”
进度条拉到3点3分3秒。
小枝电击鼠标,放大了沈从吾的面部。
荧幕前的甜美乖乖仔,翻着一双白眼球,红丝像蝌蚪一样,在他那一双白眼球里游走。
乔斯年和经纪人被吓得踉跄后退。经纪人他还啊地一声失禁了。倒是童年和她的下属在重案组待惯了,还算镇静。
童年给伪装成人类的小枝开个小窗,同意给她看录像和现场证物,还是之前沈从吾的邪典演唱会和红衣自杀太邪门。
民间传闻,穿着红衣自杀,可以变成厉鬼。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童年做到督察这个位置,靠的不是鲁莽,而是一颗坚韧而宽广的心。
“他的尸体呢?法医做了尸检了吗?”
童年满脸涩然地告诉她尸体没有了。
“在沈从吾坠楼后,一群嫌疑人把他的尸体就地分食了,连骨头都啃光了。现在在医院里做手术,希望还没有被胃液消化光。”
经纪人听到这受不了,直接抱着垃圾桶吐了,说这么邪门的事,他不参与了,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而食人的嫌疑人经审问,全都是沈从吾的男粉,全都坚称自己没有这方面记忆,还一个个失声痛哭、歇斯底里。
“不同就打包给你们了。有线索的话记得报告。”
闻人同朝组长童年敬了个礼。
这次,小枝倒是控制着自己在监控摄像中显形,不去吓那么好的Madam了。上次只是为了教训和吓唬下那个猥琐混混。
在路上的时候,小枝笑道:“你叫不童,你上司叫童年。你是不是想造反啊。”
闻人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偷偷瞄了眼她璀璨的紫瞳,垂目道:“Madam很快就会升为高级督察。我很旺上司的。我实际上叫闻人同,与众不同的同。”
乔斯年立刻警惕地瞥了一眼这么会说话的差佬,他现在看谁都是不怀好意居心叵测。特别是闻人同一身帅气的制服,那健硕的肌肉都快撑爆警服了。
小枝准备去沈从吾住的高档小区瞧瞧,而这里正好是乔氏集团的物业。
乔谷之大搞房地产,手下能人辈出,什么公摊,这些令后世苦不堪言的概念,都是他们的创造发明。早年间“白手起家”的时候,还和社团大佬合作,去收了不少丁屋的丁权。
而老谋深算的乔谷之早就等着他们了。
等小枝穿过警戒线,乔斯年打开门的时候,客厅里就坐着乔谷之。
“父亲,你怎么来了?”
“沈三死了就死了。这件事这么邪门,我乔家不能为了个远房孙侄,搭进去个儿子。”
乔谷之见到现形的小枝,瞳孔紧缩,暗叹预知梦真的来了。自己要抢在五通神之前,把儿子的魂魄给吃了,死后也要成为称霸幽冥的鬼王。
他一边表演好父亲,一边心里打算盘。
律师张力夫帮腔:“爵爷听说了这件惨案,立刻派人勘察了现场,收集了残存的头骨。茅大师会在回魂夜那天开坛,为沈三少沉冤。”
闻人同怒道:“你们这是在破坏犯罪现场。警方有权利……”
张力夫不屑:“你们的洋人警司还跟爵爷吃过饭。就算把头骨还给你们,又查得出什么。”
官大一级压死人。警司比闻人同这种小警察多出三百个督察。
这是最混乱的时代,也是最活跃的时代。豪商、社团扛把子、议员和警司都可能坐在同一张桌子吃饭。
形势比人强,闻人同也不好再呛声。
乔谷之又出来扮好人,说他愿意配合调查。但头骨被放到乔氏银行的大厦了,有财神爷镇住。
“不过,最近银行怪事频发。好多员工或其亲人都病的病,死的死,薪水再高,也请不起人了。不如你们和茅大师一起去看看。”
他又一脸和蔼地转向小枝:“这是斯年的女朋友吧。不知小姐怎么称呼,什么职业?”
乔斯年心里有些小羞涩,就忽然给了名分。名分什么的,他不在意的啦。
他期待地看向小枝。
小枝淡然道:“我不是乔谷之的女朋友,只是他请的天师,叫金莲。”
只不过是鬼天师。
乔谷之给她的感觉和克莱门特太像了。不是说长相,乔谷之虽说儒雅随和,但也是徐老半爹了,比不得克莱门特科技狠活。是说他们气场像,不管怎么掩饰,都是肉食者掠夺者。
她焉能不防着他。
一旁竖着耳朵的乔斯年心里又不甘又嫉妒,认为是新来的帅哥妨碍了她,端不住温柔公子范,瞪了闻人同一眼。
闻人同作为差佬,对视线极其敏感,摸摸鼻子,暗道不关他的事啊。
就在这么插科打诨中,二人一鬼来到了乔氏银行大厦。
小枝在木偶像龟裂后,就做了充足准备。反正她又不用睡觉,就做了三千支的带伞状雕饰的槐木簪,以保证伪装时间充足。另一件就是画了许多驱鬼符、诛邪符和天雷符。驱鬼和诛邪符最多,天雷符最少,不好画,没有雷雨天,只能尝试用蓄电池,还差点不小心烧了别墅的电路。
“小莲,回魂夜那天,沈从吾真的会回来吗?”
闻人同也好奇,竖起耳朵听。
“回魂夜,一般情况下会回来的,这是死者的灵魂在阳间的最后一段路。但如果是其它情况,比如被禁锢或被找了替身做替死鬼,只会感到牵引,而回不去。”
小枝没说的是,这个世界的鬼魂一半都没有机会走完回魂路。刚开始,懵懵懂懂,要么被更强大的同类吞噬,要么就和女灵体一样不知所踪。
这是一个恶斗恶的世界。
就连回魂夜,也就是头七,都有骂魂一说。孩子如果恰巧生病了,一般是好大儿,那么家里的大人就会骂死去的老人,怕老人太喜欢好大儿,把他们带走。宁撕下亲情的面具,也要骂走死去的亲人。
还有叫贱名狗剩之类,或充做女孩养的,这里的女孩身份和贱名在他们眼里有异曲同工之妙。
《破邪》一书真是让她获益匪浅。
“你…
…”
等在银行大堂的茅十九睁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还有鬼做天师的。
小枝不废话,直接叫乔斯年去找钟经理了解情况。
钟经理也表现得头秃。
实际上,乔氏银行最近两个月的生意尤其兴隆,财源滚滚,还抢了隔壁日本人开的日泰株式会社银行不少的生意。
但每隔三天,就有一个员工出事。
开始是叫大班的小伙子,他的母亲突然被车撞死了,得了三百万的保险理赔。下午立马有三亿的国际公司的贷款。之后是小梅,她在上班路上,被一只花盆砸到,脚受伤住院了。这一天,突然又多了将近三千万的散户存款流水……
好像这些员工出事,就是为了之后的生意兴隆。
茅十九实在看不出脏东西,就测了测风水堪舆,紫薇命星之类的胡扯了一通,混个顾问费。
“把员工都叫出来吧。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经理见她面嫩,也不敢怠慢。乔公子那满眼的星辰闪烁,都照亮了她。
银行职员排成一排,全部肃着脸。好几个一脸紧张的样子。
小枝明白这种感受。面对原世界秘密。警察的时候,她就算没做错事,也是无来由地心里发虚。她也就不卖关子了。
“凶手就是大班。”
大班听了,理直气壮地嚷嚷:“凭什么说是我?该不会是其他人都自己受伤,只有我一个是亲人死亡。”
“你也知道啊。”
“你们没有证据,抓不了我。”大班气焰嚣张,“我现在就辞职。”
大班扔下铭牌,就要走人。
“慢着,我什么时候说凶手只有一个了。杨经理,你说呢?”
小枝见在场的,除了她这只鬼,红云绕顶的只有大班和钟经理,其中以杨经理最盛。而乔谷之更夸张,直接是红光。
要说她有钱人不是没见过,在暹罗的时候,连曼谷警察局长都见了,权钱相加,也没有红光绕顶。
而且这种红,不是那种口红色,而是带有血气的红。
“我敬重你是乔公子的女朋友,话也不能乱说。茅大师都没开口呢?”
钟经理一句话把她打成了走裙带关系的。
“就是,大师,你快用气功把她一掌拍飞!”
大班直接和钟经理抱团,男男相护。
茅十九直摇手。
气功这东西,他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骗骗自己得了,千万别以为能骗了聪明人。他还怕这只能见日光的姝鬼不讲武德,直接给他开个大的。
气功大师,在世纪之交,骗了不少人。比如大师王林,连马福报都是他的座上宾。
“你们两个不要执迷不悟了!你们以为是借运,实际上已经被借寿!还是有借无还的那种。”
小枝双臂抱胸,声音在大堂里回荡,表现得正义凛然。
茅十九暗叹,真见鬼,鬼妹竟比天师还有有正气。
众人一听“借运”“借寿”,连忙离那两人远远的。
打着石膏来看热闹的小梅她们忽然想通了,怪不得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故。原来是要她们的运气,来给他们提升业务。
“运气这种东西又看不见,你们能把我抓到警察局吗?”
钟经理心塞地看着大班狼人自爆。
“没错,运气这种东西根本就虚无缥缈,有的只是各种事件的集合累加造成的结果。但寿命却是实打实的。你们的寿命只剩下一年了。她们之所以受伤,只是有人养的恶煞,渐渐失去了理智,需要吞食魂魄,强大己身。”
要真有气运,为什么祸害遗千年?难道这里其实是炼狱,而不是人间?
至于借寿,也是传说中的华夏民间邪术,分为借阳寿和借阴寿。借阳寿,是向活人借,比如向活着的子女借。借阴寿,是向邪神或死人借,抵押的一般是自己的后代。
之所以被叫做黑巫术,不是其有多高明的术法,而是它把三纲五常掩盖之下的黑暗伦理真相,血淋淋呈现给人看。
小枝弹指一挥,一道诛邪符打到杨经理身上。
“临兵斗者,皆列在前,诛邪!”
她手结法印,持法咒,诛邪符的正气金光溢散。
钟经理发出凄厉的嚎叫,声音高频振动,意志薄弱者,耳膜直接破裂出血。
条纹西服被撕裂,大肚腩被一双血手打开,露出恶煞的真容。
一张依稀可见白发的血脸,怨毒地盯着每一个人,寒气逼人。
“妈,你怎么出来了?”肚子上面的钟经理说。
钟经理反拱着身体,像舞者下腰,肚腩上方是群魔乱舞的四肢,吱哇乱叫地朝人群奔袭。
“谁也别想分开我们母子!”
那张血脸,樱桃小嘴,一张嘴却是白森森的利齿。
小枝震惊道:“你们把自己炼成了法器。”
“好阴冷的气息。”茅十九一摸墙壁,全是水汽。
这老母亲到底被儿子吸了多少血?才会这么多阴气。本来女人阴阳平衡,这个生前竟被男人吸多了阳气,导致死后自动的阴阳平衡也无法恢复。
“儿子,快躲!这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脸上有颗妨夫痣。”
她见钟经理关键时刻看小枝发呆,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枝的眉心一点犹如观音红痣,平添不少仙气,使得她似仙非鬼。
但在讲面相的人眼里,那个位置长痣,就会克夫。
“哈哈哈……克夫克子,说明旺我自己!”
小枝真的被他们逗笑了,也不掩饰自己,飞身一脚把连体阴给踢得镶在墙壁里。
开在隔壁的日泰株式会社里的职员也跑来贴着玻璃门凑热闹。
见来人多了,连体阴更加高。潮,知道今天是交代在这里,连忙开始忏悔。
“我本来有个女儿,因为儿子身体不好,所以得借运。儿子是老钟家的根啊!我就用缝衣针戳我女儿的额头,给我儿子喝香血水转运……啊~”
小枝抽着开胶的电线,不浪费天雷符,直接电他们。
她可时刻记得银行有监控,要是被害死沈从吾的幕后黑手看到,那就等于漏了一张牌。
现在敌在暗,我在明,她可时刻记得素心说的信息差。
“对不起,你们的变态,我一点也不想了解!”
闻人同在小枝把钟经理电死了,才故意想起来要报警,虽然他自己就是警察。
最终他们被送到了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香江报纸又多了一件都市传说。
但他们被借寿的幕后黑手,始终是个谜。
这一天,隔壁日泰株式会社的社长,正巧也在。
藤原纪海的眼睛穿越人丛,一眼就看到了她,这颗靛蓝的明亮的星。
他对身后的阴阳师道:“我要她,做我的式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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