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了人皮的“负责人”没有五官和手臂,最上头顶着一朵硕大的花,下面仅靠一根茎竖到底,最底下长了一排细细的根,蠕动着推着自己向前。
比起原来人类的样貌,现在的它们居然算不上可怕,甚至有几分滑稽。
蔚摇感觉它们像长了脑袋的拖把。
刚搞完一个大的,结果却不是很好,众人多少有些失落,漫无目的地跟在蔚摇后面。
正前方的玫瑰人们僵直着身,慢悠悠晃到花田,穿过花间小路来到一片空地。
这和负责人之前带他们去看的不太一样。
同样是花田深处的空地,这儿明显没有浮于表面的尸体,取而代之的是中央的一个深坑。
边上几块地也是一样。
蔚摇伸手拦下木讷向前的众人,站在空地边看这些玫瑰人要怎么做。。
为首的那个呆愣地走到面前孔洞边上,果决地向下一跳。
四周的泥土迅速涌上前,牢牢包裹住中心的花茎。
那玫瑰人的身子与泥土完美契合,乍一看只剩一朵巨型的玫瑰立在地上。
它露在地上的部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饱满起来,无数细丝从花心抽出,最终织成一张人皮大网,覆上了植被表面。
那张空白的脸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揉捏一般揪出了鼻梁,凹陷了眼眶,定格成一个成年男子的形象。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蔚摇,伸出手,撑住洞边爬了出来,一下被守在背后的姜烟时踢倒在地,踩住脑袋。
此刻,走向远一点坑洞的另一个人正准备往下跳。
蔚摇眼疾手快,用赶末班车的速度冲到了对面,一个滑铲与那人擦肩而过,刺溜一声滑进了洞里。
正准备跳的玫瑰人:“......”
刚控制住新负责人的众人:“......”
姐你在干什么啊姐!
蔚摇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任由泥土从四面过来包裹住她的身子。她抬头,面无表情地对上面前玫瑰中心的旋。
玫瑰没有五官,但蔚摇能感受到它从心底泛上来的迷茫。
面面相觑。
在还不清楚接下来要干什么的时候,蔚摇选择先阻止对方队伍的壮大。
姜烟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决定不做点评。
算了,大佬的做法总没错。
她瞥向后头。
身边所有人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顿悟一般各自找了个洞跳,把所有试图重生的玫瑰人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人在下,玫瑰在上,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姜烟时和边上因为脚慢没抢到洞而郁郁寡欢的纪本深一起环顾四周,居然在右后方看到一抹亮色。
那里也有一个坑。
姜烟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边上的纪本深啥也没管,直接像狗一样冲了出去,他的速度是那么的快,以至于最后临近孔洞时都刹不住车,只能双膝跪地,用膝盖刺溜滑了过去。
他欢呼着滑进洞里:“只有你姜烟时没有跟住大部队——”
话音未落,他的头就消失在了土地表面,紧接着,地底下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半晌,一阵带着回音的呼痛声从地底下弱弱传来,明显混着几分委屈。
“好深。”
“这好像不是土洞,而是个枯井。”
蔚摇:“......”
她无奈扶额:“那当然,你没看见都没玫瑰人朝那个方向过去吗。”
姜烟时凑到那个坑边上,刚准备无情嘲笑她一番,却意外地啥也没看到。
“你人呢?”
“我~在~里~面~”
地底下传来带着回音的男声:“这~地~下~居~然~有~路~”
蔚摇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枯井?这完全找不到水的地方也曾有过井吗?”
没来得及细想,那边纪本深已经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有些结巴地开口:
“下面好像有一具尸体。”
姜烟时:“多新鲜呐。”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
“不是不是。”纪本深慌慌张张地摇头,脸上的灰扑哧扑哧地往下掉。
“那具尸体正在刚刚那个钻人的孔洞下方。”他解释道,“底下那个......长得和刚刚负责人重塑的骨肉一模一样。”
......
纪本深的跌倒多少给大家带来了处置玫瑰人的新思路。
它们没有手,无法攀附,按这个特性,蔚摇招呼招呼纪本深和姜烟时两个自由人避开田地中心挖了个深坑,把留在地面的玫瑰人们全部赶了下去。
掉下去它们无能狂怒,用头敲着坑壁,发出咚咚的响声。
姜烟时随手掘起一锹子土倒下去,耳边总算是清净点了。
“下去看看。”
从洞里爬出来的蔚摇站在枯井边,问纪本深道:“你带个路?”
纪本深点点头,看了一眼井底,面露难色,但还是捏着鼻子跳了下去。
“咚!”
他呲牙咧嘴地站起来,抹了一把被灰尘熏得睁不开眼的脸,献殷勤道:“魏姐,你跳吧,我接着你点”
他抬头,勉强睁开了眼,却看见井边的众人正用奇怪地眼神望着他。
蔚摇见他视线转了过来,默默举起了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段玫瑰花藤编的绳梯。
当初说它柔韧性好,离开副本前一定要割点走,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
“地主家的傻儿子。”
从绳梯上稳稳落地的姜烟时点评纪本深道。
纪本深:“......”
他用幽怨的目光看向蔚摇,对方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谁让他动作那么快,没等她开口就急吼吼下去了。
蔚摇扭过头去,正好对上了井壁。
“这儿以前肯定有水。”她摸了一把,转移话题道,“上面有青苔的痕迹。”
只是现在早已死绝了。
不过当下的重点不是这个,她转过身,看向井的内部构造。
井下别有一番天地。
以该地为中心,几条隧道四散开来,但都只有自己的半身高,要佝偻着背才能过去。
蔚摇安排大家两人一组进行探索,自己和姜烟时走进南面的一条隧道。
隧道很窄,一次只能进一人。
蔚摇主动上前。她为了方便前进,干脆直接趴在了地上,用四肢爬着向前。
越往里走,越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儿。蔚摇没爬多久就探到了一片开阔地。
失去隧道顶的挤压,她终于能抬起头来,看清面前有什么东西
那是一具被无数细根缠绕的苍白尸体。
“呼......”
看清东西的她脸色不是很好看,最终还是慢慢退了出去,换姜烟时钻进去观察。
没过多久,姜烟时退了也出来。
她张了张嘴,面上的震惊完全掩盖不住。
她抓住了蔚摇的衣角
“姐......那我们昨天碰到的那个究竟是什么?”
隧道尽头,明明白白躺着一具令人熟悉的尸体。
是那个第一天带他们进入石屋的负责人,
也是昨天守在门口追杀他们的那个怪物。
......
待众人都爬了出来,蔚摇三两下把绳梯拆了,二次利用花藤打了个吊物结,从堆放玫瑰人的坑里捞了一个上来。
它踉跄栽在地上,被姜烟时无情地踢进边上的洞里。
这个洞的位置应该正在刚才她们看到的那具尸体上方。
那玫瑰人迅速被泥土包裹起来。
血肉在他身上重塑着,一张皮逐渐覆上了他的脸,接着两颗眼球从面中挤了出来,填充进了眼眶,直勾勾盯着面前围观他的人。
他看起来还呆愣着,仅凭本能从洞里爬出来扑向面前人。不过无人受伤,蔚摇手一抖,那仍旧捆绑在男人身上的绳子就迅速收紧,拖着他栽倒在地。
他实打实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下一个。”蔚摇没有施舍多余的眼神给他,面无表情地指挥纪本深从坑里提起另一个玫瑰人,再由姜烟时把他踢下洞口。
那人经历了与上面那个人一模一样的流程,长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蔚摇把他拽了出来,“下一个。”
......
地上七扭八歪地躺了一群负责人,复制粘贴一般整齐排列。
众人对负责人的态度由敬畏逐渐转向了麻木。
对着十几张一模一样的脸,不笑出声来就不错了。
那些人看起来都呆呆傻傻的,趁这个机会,蔚摇让纪本深上前查看了一番,但对方经过精细观察还是摇了摇头。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不同。
过了一会儿,第一个被踹下坑的人眼神逐渐转向清明,他扭头看向众人,面带不悦道: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他语重心长地教育着:“育种人就好好呆在屋子里,不要出来乱跑,容易没命的。”
众人:“......”
我去,大失忆术!
我的敌人突然忘了他是我的敌人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你觉得他是装的还是真忘了?”蔚摇问道
“真忘了。”纪本深观察对方的表情,给定了结论,“他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我们来的那一天。”
蔚摇若有所思。
“等其他人清醒了再看。”
.
其他人和第一个对比起来没什么改变。
只是人多了之后,他们之间也开始频繁地争吵。
“你是谁”“为啥和我长得一样”“我是谁”“奇了怪了”之类的声音在众人耳边此起彼伏。
纪本深沉默地盯着所有人,突然一动,从中间抓了一个出来,摔到蔚摇面前。
“他有问题。”
面前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挣扎起来,有些语无伦次:“我有什么问题,我真奇怪了,他们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呢,你们快放开我。”
见众人没有反应,他有些急了,脱口而出道:
“你们再不走天要黑了,小镇不像石屋,那儿没有路灯,会迷路的。”
“哦?”蔚摇歪了歪头,对上了他的眼:“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回小镇?”
负责人愣在了原地。
身后叽叽喳喳的复制人们也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盯着面前这位被拎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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