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离婚是赵玫芹人生的第二个敏感点。
她是一个离过三次婚的女人, 这也是她人生的三段耻辱。
她一直将自己离婚的原因归结于郁嘉,这才能够让她在与别人谈及离婚这个话题时,稍微挺起一些腰杆。
可这次又要离婚, 还是和第二任丈夫复婚后再次离婚,她怎么也丢不起这个人。
她立刻跪下拉着王富的手,哀求道:“老王,我知道错了,我这就管教孩子, 我这就让他们跟你道歉。”
郁嘉上前一步坚定地说:“我不会道歉的。”
王富愤怒地看向郁嘉, 抬脚一脚将赵玫芹踹开。
赵玫芹没有任何犹豫,反而爬起来又要去抱着王富的大腿,再次求饶。
郁嘉再也看不下去。他将怀里的王浅潇递给娇娇,再上前一把将自己的母亲拉起来。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 原来自己的力气已经这么大了, 原来自己不用使尽全身力气, 就可以将母亲拉起来,并且控制住她的行动。
他将母亲狠狠地扣在自己身边, 不理会母亲的哭诉和呐喊,看着王富说:“离婚就离婚!”
赵玫芹不想离婚, 她要反抗, 却被郁嘉拖着往外走。
赵玫芹不敌儿子的力气, 被拖着下了楼, 几乎浑身瘫软。
他们来到小区门口等着打车。
趁着打车的时间, 娇娇靠近郁嘉身边,小声问他:“你为什么不报警啊?”
郁嘉还未回答娇娇, 靠在娇娇肩膀上的潇潇便轻声说道:“妈妈不会报警,警察来了, 妈妈也会把警察骂走,他会原谅爸爸。”
报警没有用,只要赵玫芹还有意识,她甚至不会让警察带走她的老公。
正说着,一辆私家车突然停在他们身边,驾驶室的车窗打开。
驾驶座上一个男人取下墨镜,转头看过来,眼中满是诧异和惊喜:“郁嘉?是郁嘉吗?”
郁嘉看过去,看着驾驶座上那个人,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弥漫上心头。
男人看着郁嘉搀扶着赵玫芹,开口问道:“你妈妈怎么了?你们要去哪儿?要我送你们吗?”
赵玫芹哭得快要晕倒,却比自己的儿子更早认出那个人:“查辉强,你是查辉强。”
查辉强这三个字在郁嘉脑海中炸开。
郁嘉眼底生寒,凝结出无限恨意,怒斥道:“我不需要你帮忙,你给我滚!”
查辉强脸上讪讪的,说:“你这么凶做什么?我是真想帮你,我也想你了,没想到刚回国就遇到你,这也是缘分啊,我们以前不是那么好的吗?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忘记你。”
郁嘉眼底的嫌恶已经快要遮掩不住,他套用了娇娇方才对王富说的话:“你再不滚,我就拿着喇叭在小区楼下门口大喊三天三夜,说你是同性恋!”
张辉祥脸色瞬间变了,忙不迭地离开,却让郁嘉更是觉得满心讽刺。
这人比起从前半点没有变,还是那么胆小怕事。
出租车来了,郁嘉迅速打开车门,扶着母亲缓缓上了车。
此时,娇娇坐在副驾上,对着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郁嘉脸颊微微一红,心底的怒气在片刻之间散去些许。
赵玫芹在儿子的搀扶下上了出租车,却止不住痛哭的情绪。
司机不禁侧目。
娇娇坐在副驾,郁嘉则抱着王浅潇和母亲坐在后座。
娇娇见司机频频看向后视镜,便对司机说:“让你见笑了,大哥,我朋友这是赌博的后爸,不争气的妈,被家暴的妹妹和快要崩溃的他。”
司机一听,肃然起敬地说:“哎哟,家暴可要不得,打人的男人要不得。”
娇娇立刻和司机侃起了大山,批判在家中独自生闷气的王富。
王浅潇窝在哥哥的怀里,看着一旁快要哭昏过去的母亲,她抬手搂住哥哥的脖子,凑近哥哥耳边小声说:“哥哥,不要让妈妈再和爸爸在一起了,我不喜欢爸爸。”
“哥哥,我能和你住在一起吗?我睡客厅的沙发就可以了,我吃饭吃得少,不用买新衣服,也不用交补课费,我学习成绩很好,买课外辅导书用不了多少钱的。”
那一瞬间,郁嘉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他从小就和妹妹一样懂事,从来不敢要求太多,总是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冬天甚至没有合适的毛衣。
但他从来不敢埋怨,也不敢要求母亲给他什么。
他一直以来就有妹妹现在表现出来的不配得感。
他努力学习,希望用成绩来证明自己的优秀,来让母亲开心,在这段母子关系中换取一些施舍和怜悯。
他将王浅潇紧紧地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小姑娘的背,声音有些哽咽地对她说:“没关系的,哥哥有钱,哥哥给你买好多新衣服,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想上什么补习班就上什么补习班。”
“学习成绩不好也没有关系,人这一辈子不是只有学习成绩好,才能够有出路,哥哥相信你只要快快乐乐地长大,一定能够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王浅潇靠在郁嘉的怀里轻声抽泣,小声说:“我好喜欢哥哥,我想一辈子跟哥哥在一起。”
前座的娇娇听得眼眶通红,从司机的纸包中抽了张纸巾,擦着眼泪对司机说:“司机大哥,你看,多可怜的兄妹俩。”
司机连连点头,说:“哎呀,不容易啊,真是不容易啊。”
只有坐在旁边哭泣的赵玫芹没有任何动容。
她从来不觉得孩子有多可怜,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如意都是孩子们造成的。
她现在恨透了郁嘉,因为郁嘉再一次破坏了她的家庭。
到了郁嘉的家里,赵玫芹已经不哭了,好似眼泪已经被哭干。
她停下了哭泣,开始埋怨自己的儿子:“你怎么能这样做,你让妈妈以后怎么做人?现在整个小区都知道你是同性恋,我好不容易才跟你爸复婚,你让我们离婚,潇潇以后在学校怎么做人?”
潇潇却立刻反驳自己的母亲:“那个爸爸不要也罢,妈妈离婚了又怎么样?我们同学很多爸爸妈妈都离婚了。”
现在的小孩子,至少潇潇已经不会再将父母离婚这件事放在心上。
对她来说,父母离婚,如何也比不过爸爸会在家打她和妈妈来得更严重。”
赵玫芹愤怒地说:“你懂什么?你现在这个年龄你知道什么?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不容易。我这辈子都要被你们两个害死了。”
娇娇在旁边已经快要看不下去了,他原本想开口帮着郁嘉说两句,郁嘉却先她一步开口,对自己母亲说道:“你这辈子这么失败,跟我和妹妹没有半点关系。”
赵玫芹不敢相信郁嘉竟然会诋毁她,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她想反驳郁嘉,郁嘉没有给她机会。
郁嘉想起在继父家里,娇娇说过的一段话。
他强压着自己心里翻滚的情绪,用近乎冷静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同样是父母,娇娇的父母就能理解他,他能成长在那么一个温暖和谐的家庭中,而你却不能?”
“你总是拿我和别人的孩子做对比,你是不是也应该拿你自己跟别人家的父母做对比呢?”
“你说不想让我当你的儿子,我也不想让你当我的妈妈。如果可以选择,我也想要生在一个至少是娇娇家这样家庭里,有娇娇父母这样的父母,至少我的人生不会像以前那么压抑,至少我能够拥有一个正常的童年。”
娇娇握着郁嘉的手,用自己的行动支持他:“对呀,你总说嘉嘉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可他已经比大部分的孩子好很多了!”
“你怎么不看看你这个当妈妈的,和别人那些当妈妈的有什么区别呢?至少你就比不上我的妈妈。”
这段话击垮了赵玫芹。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人生如此失败是因为孩子,却从未想过孩子也会将他失败的人生怪罪在自己身上。
难道他的失败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吗?
她怎么可能承认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误,她控诉着郁嘉的不孝和反击。
郁嘉却冷静地说:“可能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母亲,才会养出我这样的孩子。”
第52章 第 52 章
有些话, 郁嘉已经想说很久了。
只是以前,他被打压得太多,出于畏惧心理, 从不敢把那些话说出口。
现在,他搂着身上还有伤痕的妹妹。
明明自己看着也是才长成大人的模样,却依旧坚韧地和母亲对视,质问母亲:“你但凡对自己的孩子有一分用心,看到潇潇身上的伤痕, 就应该和我一起报警, 为潇潇找回公道,也让那个男人有所忌惮。”
“你在想什么?他是潇潇的爸爸。”赵玫芹理直气壮地说,将她脑子里那些封建的思想完全展现出来。
郁嘉只觉得讽刺:“是爸爸就可以随意辱骂殴打自己的子女?是爸爸这一切就不再是错误?”
就连娇娇也忍不住吐槽:“我的天呀,竟然会有人真的这么想。”
郁嘉满心都是酸楚, 他母亲所说的这些话, 就是他的童年, 是他的人生。
他将妹妹搂在怀中:“要不你和他离婚,要不就报警。”
赵玫芹什么也不想选。
她无法理解儿子的想法, 也不赞同儿子所说的选择。
“你现在还年轻,什么都不懂, 妈妈不可能和你爸离婚, 也不可能告他把他送到警局去。”
“你爸爸他只是心情不好, 他平时对我和潇潇也很好的。”
潇潇打破了赵玫芹的幻想:“妈妈你撒谎, 爸爸对我们一直都不好!他和奶奶常常打骂你, 就连我也要让着弟弟!”
潇潇说到这些,忍不住又抽噎起来。
她抬头望着郁嘉, 将自己在家里受的所有委屈全都和盘托出。
“哥哥,我不要再回去了, 奶奶一点也不喜欢我,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弟弟的,我吃饭也吃不饱,吃多了奶奶就会骂我。”
“弟弟也不喜欢我,他经常拿玩具丢我,玩具摔坏了,他还说是我给他玩坏的。”
“我不想再回去了。”
赵玫芹却不答应:“那是你的家,你不回那里去,你去哪儿待着!”
她看了一眼郁嘉。
郁嘉敏感地发现,母亲看他的眼神和从前已经有所不同。
以前母亲看他,从来都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带着母亲的威严和绝对的掌控。
可现在,她看他的眼神竟然有半分忌惮和惧怕。
以前他一直害怕的事情,现在看来好像也并不是那么令人畏惧。
他以为永远都会严厉、恐怖,可以一直控制他一辈子的母亲,好像比他想象中软弱很多。
“她就住在我这里。”郁嘉坚定地说出这句话,他的声音比起一般男生来说依旧偏软,气势却已经不再像以前。
他说出这句话后,赵玫芹几欲张口,却不敢再反驳。
郁嘉又试探着说:“你也住我这里,过两天我们就去找他办理离婚手续。”
一说到离婚,赵玫芹又不愿意了。
她看了看时间,说:“我得回去了,我还没有给他做饭,回去晚了,他吃不到晚饭会生气的。”
郁嘉顿时觉得一口血呕在胸口。
他怒吼着打断她:“你怎么还不明白?你不是离了他活不了?”
可赵玫芹却很坚定:“我就是离了他活不了。”
“你根本就不懂,你根本就不知道婚姻和家庭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现在可以自己赚钱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但你也别再毁我的生活,你毁我一次两次三次,还要再毁我第四次吗?”
“你的人生从来都不是我毁的,是你自己毁掉的!”
郁嘉终于将这句话吼了出来,他心里却没有任何轻松,反而越发觉得沉重和压抑。
郁嘉一发怒,赵玫芹反倒不敢再反驳他。
但她仍旧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她仍旧要回去,去给刚才打了她的那个男人做饭。
这让郁嘉觉得非常无力。
难道他要把自己的母亲用绳索捆在这个家里,不让她出门吗?
即使如此,也改变不了她脑海中的想法。
最终,郁嘉退了一步:“你要走就走吧,潇潇必须留下,不能再让她回去受委屈。”
他救不了母亲,母亲也不需要他救,那他就只要护住自己的妹妹就好了。
郁嘉没有想到赵玫芹半点留恋也没有,就这样起身离开,就好像在这个房间里与她血脉相连的两个人,没有在她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而那个伤害他最多的人,反而得到了她所有的关注。
郁嘉靠在沙发上,只觉得满心都是烦躁。
娇娇是个很有眼色的人。
在王富家中的时候,他可以站出来为自己的朋友遮风挡雨。
当朋友要处理自己和母亲之间的关系时,他又会坐在沙发角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等赵玫芹走了,娇娇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郁嘉的手:“嘉嘉,虽然这话有些残忍,我还是要说,即使她是你的母亲,你也只能任由她奔向自己的命运之路。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很艰难,能救一个是一个,救不了的也没办法了。”
潇潇也是个贴心的小姑娘,她抱着郁嘉的手,贴在郁嘉的手臂上,轻声说:“哥哥,救我,我需要哥哥救。”
郁嘉深深呼出一口气,只能暂时就此作罢。
他想以后,或许能有机会彻底解决王富。
再彻底杜绝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此时,夜已经黑了。
月光洒下来,洒落在赵玫芹身上,却让她的身影显得更加可怜且疲惫。
一路上,她一直低着头,直到站在丈夫家门前。
她抬起要敲门的手,微微颤抖。
她知道自己只要敲下这个门,迎来的除了冷脸就是谩骂。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门里坐着的那个人是她的老公,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依靠。
她终于敲响了门,开门的不是她老公,而是她的婆婆。
婆婆眼神尖利,声音如同冰冷的针,刺入赵玫芹心中:“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要跟你那个同性恋儿子过一辈子呢!不是说要离婚吗?怎么不离了?”
赵玫芹低头走入家中,婆婆跟在她身后,咄咄逼人:“我巴不得我儿子跟你离婚,这样我就能给他找个更好的,免得整天看你在家里摆着个臭脸。”
赵玫芹看了她一眼,更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婆婆见她不语,更加嚣张:“你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去做饭!”
赵玫芹走向厨房,路过丈夫时,视线无意中落在坐在沙发上的丈夫身上。
只见丈夫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
他脸上带着一丝猥琐的笑。
赵玫芹心里一沉,她知道丈夫在看什么——他最喜欢刷那些美女主播的直播。
他们偶尔同房,男人还会在同房的时候说她身材不够好,皮肤不够细腻,比外面那些美女差多了。
外面那些美女,指的就是直播间里的那些主播。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已经过了许久。
赵玫芹踏着沉重的步伐进入厨房,开始给全家准备晚饭。
吃饭时,继子出来了。
她给他装好了饭,甚至帮他挑鱼刺、拆鸡翅的骨头。
这些行为并没有得到继子的好脸色,这个才几岁的小男孩向她发火,将筷子扔在她身上。
家里没有一个人认为这是小男孩的错,偏偏要怪赵玫芹没有照顾好小孩:“真是不知道你有什么用,做个饭都做不好,带个孩子都带不好。”
赵玫芹低着头,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无形的牢笼中,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
她心中充满了失望、愤怒和无力感。
这些情绪堆砌在她的胸口,却找不到发泄点。
我到底应该要怎么做?
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直到躺在床上,听着身边男人鼾声震天,她也没有想明白。
她要怎么做才能够过上梦寐以求的安稳、省心的日子。
跟着郁嘉的王浅潇日子可就比她母亲好过多了。
她从未有过如此轻松的时刻。
在哥哥家里,她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顾忌。
哥哥甚至把他唯一的床让给了她,还立刻联系小区附近做窗帘的上门,在床和书桌之间,拉起一个帘子。
这样就能在郁嘉工作的时候,给休息的王浅潇更多空间和隐私。
除此之外,郁嘉还购买许多小姑娘的生活用品。
等王浅潇彻底在郁嘉的家里安顿下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此时,两人在客厅拆着快递。
郁嘉给王潇一重新买了两本练习册。
之前的练习册,被王浅潇弟弟弄脏弄坏的。
郁嘉心里清楚,那样的练习册交到老师手里,小姑娘会自卑。
他的曾经就是如此苟且的活着。
小姑娘爱学习,收到新的练习册也很开心。
她还向哥哥借了手机:“要下载APP,做完作业后,用APP拍照改正。”
郁嘉震惊:“现在这么先进了吗!”
小姑娘满眼都是笑容:“当然啦。”
郁嘉把手机给妹妹,自己继续收拾家里。
要把给妹妹买的新衣服都洗了,还得把家里再整理整理。
王浅潇做作业时,哥哥手机通知栏一直跳出消息。
王浅潇告诉哥哥,郁嘉:“没事,我待会儿再看!”
直到王浅潇看到顶端消息提示栏跳出一条:【怎么不理我了?讨厌我了?】
王浅潇点开了消息。
她跟着赵玫芹,没有良好的家庭教育。
不敢翻看赵玫芹的手机是因为害怕。
对哥哥,她极其放松,想也不想打开了哥哥的聊天记录。
发送消息的人头像是个男生。
【今天玩游戏吗?】
【怎么了?在忙?】
【你这两天有什么事吗?】
【在吗?】
【老板,人呢?】
【今天发现8块腹肌有点雏形了,老板要看吗?】
【怎么不理我了?讨厌我了?】
王浅潇:【我哥哥最近好忙,我是他妹妹。】
第53章 第 53 章
幕城已经好几日没有和郁嘉好好联系。
这次他发了消息, 看到两人对话框上面显示的“正在输入”,总算是松了口气。
郁嘉还愿意理会他,他还有机会。
他想知道郁嘉这段时间怎么了?
谁知道消息发过来, 竟然是郁嘉的妹妹。
幕城恍然回想,将这个妹妹对上了号。
他曾经听郁嘉谈及过他母亲的前两段婚姻,知道他母亲第二段婚姻生的一个女儿,离婚时并没有带走。
郁嘉母亲的第三段婚姻是与幕城的父亲,他与郁嘉也是由此才会相识。
最初, 幕城对这段婚姻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他不在意自己的父亲再婚,也不在意家里再多两个人。
对父亲,幕城没有那么深厚的父子情谊,也并不奢求从父亲身上得到什么。
自己的父亲愿意娶郁嘉母亲, 幕城并不意外。
纵然两人身份悬殊, 但郁嘉的母亲有一张极其漂亮的脸蛋, 以及姣好的身材,同时她性格温顺、听话。
幕城父亲现在这个位置, 已经不需要找一个对自己的事业有助力的妻子。
一段和顺的婚姻,一个贤内助妻子, 能够让他在工作之余感到更加放松, 这是他需要的。
直至现在, 幕城也从未任何意见。
他甚至感激这一段婚姻的, 如果没有这一段婚姻, 茫茫人海中,他去哪里遇见郁嘉呢?
四年前, 父亲和郁嘉母亲离婚,便是因为他和郁嘉相互暗恋的事情被迫曝光。
幕城的父亲无法接受, 提出离婚。
郁嘉母亲不想离婚,可她有什么实力和幕城的父亲抵抗呢?
当时他们走得十分匆忙。
幕城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他被父亲骗去外地参加比赛。
等他回来时,一切已经晚了。
幕城抬手将额发往后撩去,顺手搓了把脸,平复情绪。
现在的他没有时间去缅怀过去的四年,他只想把握好现在。
现在,他和郁嘉已经是能够独立,曾经的遗憾不会再重演。
瞬息之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既然是郁家的妹妹,肯定知道郁家现在居住在哪个城市。
幕城:【原来是妹妹啊,你哥哥最近很辛苦吗?】
王浅潇打字并不熟练,她选择发语音。
奶声奶气的声音通过信号传递到幕城的手机里,她很心疼哥哥:“哥哥超级辛苦的,我搬到哥哥家里来了,哥哥最近有好多事情要忙。”
幕城:【搬到哥哥家里,你以后要和哥哥一起住吗?】
王浅潇的心理年龄虽然比一般10岁的孩子大一些,但是对哥哥的好朋友,仍旧没有什么防备。
王浅潇:“哥哥答应让我和他一起住。”
这是她短短人生中最快乐的一件事,现在放暑假暂时找不到朋友和同学分享快乐,遇到哥哥的朋友,她便忍不住想将自己的喜悦分享给他。
王浅潇:“哥哥特别好,他让我睡床,他睡沙发,如果哥哥的家能再大一点就好了。”
王浅潇:“等我长大了,我要赚好多钱给哥哥买个大房子。”
幕城的目光在这句话上来回审视,眼底闪过一抹疼惜。
他见小姑娘对自己没有什么防备了,立刻问道:【你和哥哥现在在哪个城市?房子贵吗?】
王浅潇毫无防备,说出城市名字,还问:“你是哥哥的好朋友吗?要来找哥哥玩吗?”
幕城眉尾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是啊,我要来找你哥哥玩,你会欢迎我吗?】
王浅潇:“当然欢迎啦,我最喜欢哥哥,也喜欢哥哥的朋友!”
王浅潇和幕城分享了自己喜悦的情绪。
郁嘉收拾好东西,过来看她的作业完成没有,她将手机递给郁嘉:“哥哥,你的好朋友要过来找你玩。”
郁嘉顺势拿过手机,瞄了一眼手机,看到自己与幕城的聊天框时,寒毛直竖。
潇潇怎么在跟幕城聊天?
幕城有没有乱说什么?
虽然他和幕城现如今的关系,好像也没什么可乱说的,郁嘉就是在这一瞬间心生紧张。
他并没有因此生王浅潇的气,而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让她好好做作业,这才拿着手机去了另一个房间。
回到客厅的郁嘉坐在沙发上,紧张地给幕城发消息:【刚才是我妹妹在跟你聊天。】
幕城一见郁嘉回来,思忖片刻,还是问出了心里最担忧的那个问题:【我以为你这段时间不理我,是生气了。】
郁嘉不明所以:【我生什么气?】
幕城有什么让我生气的?
幕城见他没有生气,整个人身体都放松了许多,懒洋洋靠在沙发上:【老板,现在有空通个电话吗?有点事想跟你咨询一下。】
好几天没再联系,幕城再次给他打电话,郁嘉还是有些紧张。
但他没有拒绝:【可以。】
电话铃声只响了一声,郁嘉便接通了电话,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老板,这次真的好久不见了。”
“也没有很久吧,就几天。”
幕城笑道:“不是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我们都快10年不见了。”
幕城这话说的随意,情感却十分真实。
他和郁嘉已经4年未曾见面。
郁嘉在这一刻,听到他说如隔三秋,突然觉得心脏有些痒痒的。
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情绪,将话题拐回正道:“你不是说有事情想要咨询吗?”
幕城说:“对,你妹妹刚跟我说你现在住的城市。”
郁嘉也看到那条信息了,看到时,他心里一个咯噔,不知道幕城问这个做什么。
这会儿幕城主动提起,他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幕城没有听到郁嘉的声音,也不着急,接着问道:“我想了解你现在所在的城市,生活成本高不高?城市环境怎么样?”
郁嘉有些意外:“你是要……”
幕城说:“我现在这个城市的生活成本太高了。”
“你所在的城市离我现在的城市不远,如果你所在的城市生活成本低,我有点想搬家到你那所城市,降低生活成本。”
郁嘉很意外,按理说幕城应该不会缺钱才对。
幕城主动道:“我收入确实很高,但有一些难言之隐。”
郁嘉不疑有他,立刻向他介绍起了自己这座城市的生活水平,从房价到物价都做了比较详尽的介绍。
幕城对这些信息不太感兴趣,不过只要听到郁嘉说话,他的心情就会无限好。
郁嘉说了许久,他越说,幕城就表现得越是心动。
直到通话结束。
郁嘉意识到幕城可能要搬家到他所在的这座城市,他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是不是要和幕城同城了?
幕城会约着自己见面吗?
但幕城从来没有和粉丝见过面,甚至见到他的主播也不多。
郁嘉还是不免自作多情地担忧。
在担忧之下,郁嘉心里也有不少期待。
甚至这个夜里,他在做梦也梦到了幕城来到他的城市,甚至成为他的邻居,每天堵在他家门口,叫着他的名字,闹着要和他见面。
郁嘉瞬间惊醒,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到房间里,他的胸口起伏不定。
当他回想起梦中幕城将他堵在门口,一定要见他的画面时,紧张和羞涩的情绪又萦绕在心头。
梦中的幕城没有脸,但他的神态、语气却是郁嘉最熟悉的。
郁嘉的脸颊不自觉染上一层红晕,心跳急促。
他深觉近期不敢再直视幕城。
幕城却联系郁嘉联系得很紧,今早起床还和他报备了行程:几点起床,吃什么早餐,几点去健身房健身,甚至报告了一下最近的健身成果,还问郁嘉想不想看照片。
郁嘉原本是想看的,只是一想到梦境给他带来的情绪,他怎么也说不出“想看”两个字。
下午,幕城问郁嘉玩不玩游戏。
郁嘉有些踌躇。
如果妹妹不在,他肯定会答应。
现在他却犹豫,当着小孩子的面玩游戏,他怕教坏小孩子。
王浅潇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问他:“哥哥,你为什么总是看手机呢?”
郁嘉当然想要给王浅潇一个极尽完美的童年。
但他也深知,如果为了小孩子委屈自己,并不是明智之举。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也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够如自己所愿,自由自在的。
于是他和王浅潇商量:“如果哥哥玩游戏,你会跟着哥哥学坏吗?”
王浅潇摇头:“当然不会,哥哥是大人了,哥哥现在可以自己赚钱、住自己的房子,所以可以玩游戏。等潇潇以后长大了,可以赚钱了,想玩游戏就玩游戏,想睡懒觉就睡懒觉。”
郁嘉松了口气,摸了摸王浅潇的脑袋:“那你要认真的做作业哦。”
王浅潇放下碗筷,靠近郁嘉,拉着他的衣袖,一双清纯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个对她最好的哥哥:“那我做作业之前能看你玩一下吗?我就看一下。”
郁嘉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行,便答应了王浅潇。
郁嘉决定后回复幕城:“今天可以玩游戏,不过我妹妹要看我们一块玩,可以吗?”
幕城爱屋及乌:“当然可以。”
他还说道:“到时候让我跟妹妹聊会儿天。”
郁嘉说:“你不是要直播吗?”
幕城说:“有妹妹在就暂时不直播,晚一点没关系。”
吃完饭后,郁嘉和王浅潇一块收拾碗筷,做完家务,他便带着王浅潇坐在书桌前,让王浅潇看他玩游戏。
游戏开始,幕城开玩笑地问道:“妹妹在,我是不是要打猛一点,给小学生一点震撼?”
郁嘉哈哈笑了:“我妹妹不一定能看懂这个游戏呢。”
王浅潇在一旁耐不住寂寞:“你们在说什么呀?哥哥。”
郁嘉便分了一个耳机给王浅潇,让她和游戏里的幕城问好:“哥哥你好,我是潇潇,我哥哥的妹妹。”
幕城听到小女孩的声音,便说:“你好潇潇,记得我吗?我们之前聊过天的。”
王浅潇说:“记得。”
幕城问她:“你现在和哥哥一起生活开心吗?”
王浅潇说:“当然开心了,我最喜欢的就是我哥哥了。”
幕城低声笑了,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诱哄:“哦?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哥哥?”
他想从王浅潇这里,知道更多郁嘉的生活日常。
第54章 第 54 章
郁嘉对幕城问的这个问题, 并没有什么防备。
在他看来,这就是幕城在逗小孩子玩,让妹妹在这场游戏中, 不会显得太过边缘,没存在感。
王浅潇非常认真地在思考幕城提出的问题:“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哥哥呢?”
原因实在是太多了。
要说具体的原因,那肯定是最近发生的这一件事。
于是,王浅潇对幕城说:“因为哥哥把我从爸爸妈妈手里救了出来。”
此时,郁嘉的游戏人物和幕城的游戏人物相隔有些远, 所以郁嘉没有看见, 幕城的游戏人物在这句话落下后,有一瞬间的停滞。
随后,幕城继续操纵游戏人物,一边打倒对手, 拿下人头, 一边好似闲聊一般问道:“是吗?你哥哥这么厉害, 怎么救的你?”
王浅潇说:“那天我和浩浩在小区花园里玩儿手机,被妈妈发现了……”
郁嘉此时才生出警惕, 抬手拉着王浅潇的手:“这就不要说了吧。”
郁嘉倒是没有想到会泄露自己的信息。
他第一反应便是,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坚决地反抗自己的母亲。
此时被妹妹用这么崇拜的语气说出来, 让郁嘉略微有些难为情。
妹妹也很听话, 既然哥哥不让她说这件事, 她也就没有继续, 而是安静地看哥哥打游戏。
游戏那端的幕城, 眼眸已经暗下来。
幕城心底一沉,凝聚起满满的疼惜。
但他嘴上却装作十分尴尬:“是我逾矩了, 这些有关你的私事,我现在的身份确实没有资格知道, 是我不好,问得太过了。”
郁嘉听着他语气中满是歉意,好似说了这话的幕城犯下了多大的罪责?
那一瞬间,郁嘉心底生出了愧疚。
幕城没有什么错,他也只不过是随意地和自己妹妹聊天,是自己太过敏感。
他和幕城也算得上是朋友,朋友之间不应该如此防备。
他也确实没有防备幕城。
此时细想,他和幕城这辈子或许就只会在网络上有所交集。
就算幕城知道自己的家事,他们又不是三次元的朋友们,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难为情,他可以克服一下。
如此,郁嘉的歉意道:“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事说起来有些难为情。”
王浅潇不太懂:“为什么会难为情呢?哥哥明明很厉害!”
她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有一个超级厉害的哥哥,会永远把她保护在身后。
郁嘉不再阻止,王浅潇又和幕城聊起来,就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幕城:“妈妈不喜欢我用手机和哥哥联系,哥哥悄悄给了我一个手机。可我和浩浩在楼下玩手机的时候,被妈妈看到了,妈妈把我带回家,爸爸就打了我和妈妈,还骂我,说我会跟着哥哥学坏。”
“可是哥哥根本就不坏!”
王浅潇一直以来就有这样的疑惑,她问幕城:“幕城哥哥,为什么妈妈他们会觉得男孩子喜欢男孩子就是学坏了?”
“为什么男孩子不可以喜欢男孩子,女孩子也不可以喜欢女孩子?”
“他们让我和浩浩玩,但不允许我和宁宁玩。”
郁嘉游戏人物僵硬在原地,仔细感受幕城的反应。
王浅潇虽然没有明说,却也和出柜差不多了。
幕城不会因此反感吧。
此时,幕城的情绪已经非常沉重。
四年过去,横在他们中间的的仍旧是性向问题。
一如四年前他们被迫分开,也是性向原因导致的。
幕城回答了王浅潇的问题。
他甚至一改往常的懒散,回答这个问题时语气严肃且正经:“不管喜欢男生还是女生,都没有任何问题。这都是正常的,我们不应该以喜欢什么性别的人,来判断这个人的好坏。”
郁嘉悄悄松了口气。
他心中其实早有预感,幕城不像是喜欢女孩子的人。
他的CP可全是男主播。
此时郁嘉清楚知道了幕城对同性恋的态度,郁嘉心跳不自觉加快。
王浅潇找到盟友:“我也这样认为!我不觉得哥哥喜欢男孩子就是坏人,是妈妈和爸爸错了,哥哥没有错。”
随后,王浅潇继续给幕城讲述那天王家的大战。
郁嘉的思绪,也逐渐沉浸在幕城的肯定和王浅潇的认知当中。
除去娇娇偶尔言语中会透露他的观点,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如此直接地回答这个问题,第一次听到别人肯定他的性向并没有任何问题,肯定他的人生不是错误的。
两人说完这个话题,幕城也对郁嘉在王家的表现给予了肯定。
但他并非是与郁嘉直接交谈,而是对王浅潇说:“我也和你一样,认为你哥哥非常勇敢,你有这么一位哥哥,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郁嘉倒是有些脸红,他并不是一直以来都这么勇敢,这是他第一次努力地抗争,虽然结果并没有达到最好,他并没有彻底改变自己母亲的想法和人生,也没有让那个家暴男被绳之以法,但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这已经是他人生中踏出的最重要的一步。
郁嘉心里因此也有一些小小的满意。
郁嘉和幕城就只玩了这一把游戏,随后郁嘉下线看幕城直播。
潇潇则要去完成她的暑假作业。
只是今晚幕城的直播兴致并不高,他游戏依旧打得十分生猛,甚至比平常更加大胆,见到人就冲上去。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得既开心又有些许担忧,一部分熟悉幕城的观众能够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
他们询问幕城怎么了,幕城却只会敷衍他们说没什么,只是想认真打游戏打得更猛一些。
直到直播结束,幕城关闭了直播间坐在电竞椅上,久久没有动作。
这一刻,他又十分想念香烟的味道,想要能够让他放松的尼古丁。
家里已经没有香烟,但他上次出去买了几根棒棒糖回来,想着什么时候烟瘾犯了,做个替代品。
他只能剥开一根棒棒糖放进嘴里,明明是清甜的味道,可他却觉得吃进心里竟然那么苦涩。
正在此时,幕城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他拿过手机看到父亲的名字时,停顿了半晌,最后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电话再次响起。
幕城微微皱眉,接通电话,听筒里传来父亲严厉且居高临下的声音:“你最近还在干直播吗?”
幕城嗤笑一声,满眼嘲讽:“是啊,我干得挺好,挣得挺多,怎么了?”
他的态度显然惹怒了电话那头的人,他能够听到父亲的呼吸声比方才沉重了许多,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幕城父亲才压抑着怒气对他说:“我早就跟你说过,做直播、打游戏都不是正经职业,你为什么总要和我作对?”
幕城的声音变得越发懒散:“是吗?这不是正经的职业,那什么才是正经的职业?”
幕城父亲的声音越发压抑:“你应该立刻断了直播,先回大学,把你的学业完成,拿上毕业证,然后立刻考公。”
这话却惹得幕城极度反感,他冷笑一声:“考公,然后一个月拿着几千块钱的工资?”
“你不能只看收入,工作并不是如此片面就能够判定好坏的,你应该从各个方面去分析判断,等几十年之后你能坐上高位,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这话有多对。”
幕城满脸嘲讽,没有回应自己的父亲。
他的沉默,对电话那头的男人来说就是妥协,男人语气比之前稍好了些,又问起另一件事:“我听说你在查房产信息,你想买房了吗?”
“那又怎么样?”
幕城的父亲此时说话更有底气了些:“你这个年纪的小年轻独自买房有压力,我们当家长的都知道。你想买在哪里?还差多少钱?爸这里可以给你一些支持。”
幕城说:“那要看我男朋友喜欢哪儿的房子了。”
这一句话就让父子之间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跟你说的话?”幕城的父亲声音都在颤抖,“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得走上正途,你得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结个婚,生孩子,过上正常人的人生,你为什么总要和我作对?”
幕城却道:“为什么你总是以为我在和你作对?爸,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的意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并不是在和你作对,我只是按照我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在规划我自己的人生。”
“你的规划和你的生活是错的!”
幕城的声音冷静得没有半点情绪:“我认为没有错,这是我的人生,不是吗?我以为你早就应该明白。如果我会听你的,我就会选择你建议的专业,会读完书拿到毕业证,会按你的要求去考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这话让幕城的父亲越发愤怒,父子俩之间即使相隔十万八千里,气氛也寒冷而僵硬,仿佛周围空气都凝固。
紧接着,幕城再一次迎来了父亲毫不犹豫的挂断电话。
听筒里已经没有声音,幕城将黑屏的手机轻轻丢在电竞桌上,脸上满是嘲讽。
幕城一直知道他和郁嘉如此曲折的感情,追根究底是他父亲对两人性向的反对。
若是父亲同意这段感情,以郁嘉母亲的性格,她会无条件地服从自己丈夫的决定。
郁嘉就不会再经历潇潇之前说的那一切。他们也会从他们认识开始,直至死去都会过上幸福的日子。
但一切并不如此顺遂,在他和郁嘉刚成年时,已经极具手段和威信的幕城父亲,将幕城和郁嘉的人生玩弄于股掌。
他又有什么资格和权利来指导自己的人生?就因为他生养了自己吗?他就可以按照他的想法和意愿来操控自己的人生?
幕城可不是那么软弱的人。
他当初连高考也想要放弃,只是他和郁嘉约定了向往的大学,他参加高考,填了那所大学,只抱着浅薄的希望,希望可以在学校里遇见郁嘉。
为了反抗父亲,他所填的专业和父亲所期盼的背道而驰,甚至是他父亲最看不上的那群人。
计算机行业的新兴发展之后,他父亲才勉强认为这个行业还不错,且计算机行业也能够考公,甚至在某些岗位和部门获得要职。
幕城怎么会让他如愿?
大学没有郁嘉,他为了和父亲作对,这才休学,转头来到另一所城市,成为一个父亲更看不起的游戏主播。
只是从一个小主播变成大主播,是幕城意料之外的事。
他本想着,如果父亲逐渐认同了他百万游戏主播的身份,他会在此时中断自己的直播事业,选择另一份父亲更看不上的职业,甚至就守着这份财产在家里混吃等死。
如今他已经重新遇到郁嘉,他“以气死父亲”为目标的人生,有了新的规划。
第55章 第 55 章
王浅潇住进郁嘉家里一周后, 两人的生活总算是顺畅起来。
郁嘉在客厅加了一个行军床,虽然不如卧室的床睡着舒服,也比沙发好一些。
同时, 郁嘉已经在看两居室的租房信息,他决定在王浅潇学校附近重新租一套房子,方便两人居住的同时,也方便潇潇上学。
原本生活会这样继续平静地向前推进,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打破了郁嘉的平静。
郁嘉怎么也想不到, 那个渣男竟然还敢给他发微信好友申请。
【嘉嘉, 我是查辉强。】
查辉强这三个字,对于郁嘉来说是绝对雷区。
郁嘉的人生本算不上幸福,跌落谷底的悲剧就是从查辉强这个人开始的,郁嘉甚至骂也懒得骂这个人, 这人的身影出现在郁嘉的记忆中, 对郁嘉都是一种污染。
郁嘉拒绝了他的好友申请, 同时也将这个人的微信拉黑。
查辉强窝在家里的沙发上,满心期待着曾经的“初恋”能够同意自己的好友申请。
查辉强认为, 郁嘉的拒绝,并非是对他的厌恶, 只是他的出现让郁嘉惊讶到失控, 才会出现拉黑自己这样出乎人意料的行为。
上次在小区大门口, 郁嘉怒目而视, 是因为郁嘉身边还有他的家人, 他才会表现得那么厌恶,他当时的厌恶只是假象罢了。
查辉强自信郁嘉一定没有忘记他, 此时拒绝了好友申请,也不过是他的拿乔和傲娇罢了。
直到查辉强再次申请添加郁嘉好友, 却发现他连申请消息也发不出去,这种情况只能是郁嘉把他拉黑了。
查辉强不敢相信,郁嘉怎么会拉黑他?难道是他点错了?
查辉强决定再给郁嘉一次机会,他拨通了郁嘉的电话号码。
郁嘉正在码字,看到陌生号码立刻挂断,在他的认知里,没有备注的号码大多都是骚扰电话或电信诈骗。
电话刚被挂断,同样的号码又再次拨进来。
郁嘉看着屏幕好一会儿,这应该不是骚扰电话或电信诈骗了?
郁嘉持着怀疑的态度接通电话,刚说了一句“你好”,那边查辉强轻笑一声,十分得意地说:“嘉嘉,是我查辉强,你怎么拉黑了我的微信?是手误了吗?”
郁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什么都没有说,挂断电话,并且将这个号码再次拉黑。
查辉强再打过去便是“正在通话中”,此时他终于反应过来,郁嘉的拉黑并非偶然,也并非手滑,是他本就想这样做。
查辉强看着手机思索很久,还是想不通,郁嘉为什么会拉黑他?难道是自己曾经做的事,郁嘉现在还没有原谅他吗?
但曾经的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那时候他年龄太小,遇到那样的事,哪里能够妥善处理?郁嘉怎么就不明白呢?现在他们都已经长大了,这才是他们继续这段关系的最好年华。
查辉强起身悄悄打开母亲卧室的门看了看,见母亲仍在睡午觉,他悄悄进去,拿起母亲的手机,回到客厅,用母亲的手机继续给郁嘉拨打电话。
郁嘉看到同市电话打进来,已经心有怀疑,大概猜到这就是查辉强的电话,他甚至没有接通,直接挂断。
果然,那个号码再次打进来,郁嘉又拉黑了号码。
半小时后,又是另一个本地号码拨打进来,郁嘉只觉得心烦意乱,就连小说也写不下去。
他终于还是接通了电话,压抑着怒气冷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查辉强也有些生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作?你至少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再决定要不要和我继续联系?”
对自己的母亲,郁嘉或许还会有一些,从小到大成长过程中所形成的、根深蒂固的被控制感,可是对这个初中认识的人,这个给他人生落井下石的人,他心中除了恨意和怒气,再也没有其他的情绪。
他几乎是忍不住心里的怒火,破声大骂:“我管你是为了什么!查辉强,我今天话就放在这里,你如果再这样骚扰我,我不会管什么面子、脸皮,我会请一个花鼓队到你们小区门口拉着横幅,高声唱跳你是同性恋的事!”
查辉强的怒火也蹭一下冒了起来:“郁嘉,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跟个泼妇似的?”
郁嘉冷笑一声:“我就算是泼妇也比你这个懦夫好!垃圾!渣男!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警告你,你再打电话来,我绝对说到做到!”
说完这话,郁嘉挂断查辉强的电话,并且将这个号码拉黑。
这次威胁后,郁嘉的手机终于完全安静下来。
查辉强和以前一样懦弱,郁嘉威胁之后,他不敢再找其他的电话继续打来。
郁嘉写了会儿小说,随即只觉可笑,这就是查辉强,他永远都那么懦弱。
客厅里,正在做作业的王浅潇,听到卧室的哥哥再没有动静,她才将视线重新集中在自己的练习册上,可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如之前那样集中。
王浅潇想起那天离开爸爸妈妈家时,在小区门口遇到的那个开车的男人,她当时情绪低落,没怎么在意那人。
现在,她听到哥哥在卧室,又说了那天同样的话,王浅潇便直觉,那个人就是今天一直给哥哥打电话的人。
王浅潇甚至将那个男人和记忆中某个人对上了号——那是一个她非常非常讨厌的人。
下午,幕城又约郁嘉打游戏,郁嘉答应了他,想在游戏里大杀四方,以此发泄因查辉强而带来的不愉快情绪。
他像往常一样,让妹妹在一旁看他打一两局游戏,放松放松。
当然,只要有妹妹在,幕城便不会直播。
时刻关注着郁嘉状态的幕城,又怎么会感觉不到,今天的郁嘉情绪低沉,他好似随口问道:“老板,今天怎么了?不开心吗?”
郁嘉操纵的游戏人物微微一顿,回应道:“没有,只是想好好打一把游戏。”
幕城没有多问,只是坐在郁嘉旁边的王浅潇,偷偷地看了哥哥一眼。
在王浅潇的世界里,哥哥有两个好朋友,一个是娇娇哥哥,一个是幕城哥哥。
最近,郁嘉和娇娇玩游戏的次数倒是减少了许多,娇娇更多和猛1一块儿玩游戏,帮猛1做直播效果。
郁嘉则是会和幕城约着玩游戏。
郁嘉和娇娇并非平常不联系,郁嘉分享生活的人大多时候是娇娇,看到了好看的小说、潇潇今天又做了什么蠢事、刷抖音时刷到什么有趣的视频,都是他和娇娇分享的内容。
潇潇并不知道郁嘉和娇娇联系得更多些,潇潇的视角里,哥哥好像更喜欢和那个打游戏很厉害的幕城哥哥一起玩。
游戏时间结束,郁嘉继续用平板看幕城直播,手机给潇潇检查作业。
潇潇做完作业后,拿着哥哥的手机,用APP改作业时,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给幕城发了条消息。
她声音很小,且眼睛偷偷看向卧室的方向,小心翼翼用郁嘉的微信给幕城发语音:“幕城哥哥,哥哥今天就是很不开心,有个渣男惹他生气了。”
幕城正在直播,收到郁嘉的语音,他当然不会在直播间公然播放。
幕城关了直播间的麦克风,只是他平时话本来就少,今天更少,纵然有部分观众怀疑他关了麦克风,也不敢确定。
幕城一边打游戏,一边和王浅潇交流。
幕城也猜到王浅潇是背着郁嘉给他发消息,他没有发语音,而是发送的文字:【什么渣男?】
王浅潇看着手机,眉头紧皱,好一会儿才将语言组织好:“那个渣男是奶奶告诉我的,她说哥哥初中的时候就已经跟别人表白了,还被那个人的爸爸妈妈找上门,让奶奶好丢脸。”
“学校里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知道了,哥哥还被请家长。妈妈回来后就把哥哥打了一顿,但是奶奶觉得不够,她觉得就该把哥哥送回他爸爸家里,可是哥哥的爸爸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根本找不到。奶奶很生气,一直都不喜欢哥哥,她每次骂哥哥的时候都会说那个事情,说是哥哥不要脸,勾引渣男。”
王浅潇说到这里,小姑娘的奶音里,已经满是气愤:“爸爸以前总说,他和妈妈以前离婚,就是因为哥哥太让他丢脸了,妈妈也常常因为这些事情骂哥哥,妈妈还跟我说,让我不要跟哥哥学坏了。”
王浅潇气愤总结:“哥哥才没有错,是他们其他人太可恶了!”
幕城从小姑娘的话里,获得了更多郁嘉的信息。
郁嘉的母亲从来没有在他们家说过她和郁嘉以前的事,郁嘉也没有告诉过幕城,他并不知道郁嘉初中的时候,向别人表白过,这事还闹得人尽皆知。
他无法想象,像郁嘉那样软弱的性格,在面对别人的指控时,会如何受伤?
可是此时的幕城还不能表现出分毫,他正在直播,他既不能让直播间的网友们看出端倪,也不能让正在看直播的郁嘉发现异常。
他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将所有的怒气化作战斗力,甚至刷新了他单局击杀人数。
直播间所有人都在说着“爽”,说他游戏玩得好。
只有幕城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打着游戏,却有想要毁了整个世界的愤怒。
除了愤怒,他心里更多的是嫉妒——那样的渣男,凭什么让郁嘉向他表白,凭什么能够得到郁嘉的喜欢?
那个人竟然现在还在纠缠郁嘉。
总有一天,他要知道那个人是谁,然后将以前郁嘉受的委屈一一讨回来,他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让那人千百倍的承受郁嘉曾经经历过的痛苦。
第56章 第 56 章
此时的王浅潇最大的困惑是:“哥哥不开心, 我要怎么办呢?”
幕城很无力,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猜想这一次郁嘉应该不太愿意让自己知道渣男找他的事,这事和之前“把王浅潇从她父母家里接出来”不同。
他叮嘱王浅潇, 教她如何删除聊天记录,随后表示这是两个人的秘密,让王浅潇乖乖听话。
至于那个渣男,以后有机会和时间处理。
王浅潇照做,删除了所有聊天记录, 将这作为自己和幕城的秘密悄悄藏在心里。
此时的郁嘉在看直播, 他能感受到幕城的情绪有些不对,幕城打游戏的状态有些太过猛烈,好似在宣泄什么。
直到这局游戏过半,幕城的游戏人物缩在房间里一动不动时, 郁嘉已经十分肯定, 幕城的情绪不高。
当幕城这局游戏结束, 退出游戏,在游戏大厅站了许久, 开麦邀请郁嘉一块儿打游戏时,郁嘉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幕城见郁嘉在弹幕区同意了自己的邀请, 他咬碎了嘴里的糖, 轻笑一声:“老板, 快上线吧, 等不及了。”
郁嘉连忙退出直播间登录游戏, 只是今天没了手机,不能实时观看直播间弹幕的反馈。
登录游戏后, 幕城立刻邀请郁嘉,郁嘉同意后进入幕城的队伍, 随后两人便匹配进游戏中。
这次他们又匹配到了一对情侣。
一进入游戏中,情侣中的男生便对女生说:“宝宝,上把你太厉害了,如果不是靠着你包里带的物资,我们肯定吃不了鸡。”
女孩子尾音娇俏:“那是当然,让你还敢小看我的存在。”
游戏中遇到情侣对郁嘉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只要是双排进游戏,很容易匹配到一对情侣。
幕城听到这对情侣说话,眼底却已经浮现了其他的神色。
他一直不愿意逼迫得太紧,他怕自己逼得太紧,反而让郁嘉害怕得躲起来。
两人隔着一层网络,只要郁嘉断网,或者换号,他就再也找不到郁嘉。
可这几日,他听闻了更多与郁嘉相关的事,满心躁动的情绪无论如何也遏制不住。
他疯狂想要去到郁嘉身边,想要将这个人锁定在自己的世界,想要拥有他,想要让他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永远也不会再受伤,永远也不会再消失。
他心里的欲望翻江倒海,将他淹没。
游戏开始后,郁嘉跟着幕城跳伞,落地的那一瞬间,郁嘉忽然听见幕城说:“老板,咱们不能输。”
郁嘉说:“当然不能输,这把一定要吃鸡。”
幕城说:“老板,你误会我了,我说我们不能输给队友。”
郁嘉满脑子浆糊:“啊?什么意思?”
幕城说:“我不能输给队友,老板帮帮我。”
郁嘉云里雾里,不知道幕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他对幕城顺从已久,没多想,就答应幕城道:“好啊,怎么帮你?”
两人这段对话是用组队麦说的,队伍中匹配的另外两个队友听不见。
接着幕城打开队伍麦,对匹配的男队友说:“四号,我觉得你对象没有我对象贴心,要不我们比一比?”
郁嘉:“???”
郁嘉的游戏人物僵硬在原地,他脑子都已经宕机,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是什么。
幕城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你对象”“我对象”!
谁是“他的对象”啊!
他说的是自己吗?
那一瞬间,郁嘉浑身的血液都在脸上炸开,他的脸红透了,下意识操纵着自己的游戏人物向着角落跑去,躲在房间的一角瑟瑟发抖。
他立刻紧急避险,关闭麦克风,想要看一看直播间网友的反应,以缓解此时的尴尬,可手机正在妹妹手上。
郁嘉要疯了,他不敢开麦,连反驳也不敢说。
别说现在在直播,就算没有直播,他也没这个勇气。
倒是队伍中的四号哈哈哈笑出声,说到:“兄弟,你还跟我比这个呢。”
幕城说:“我这个人胜负欲比较强。”
四号也笑着说:“那可巧了,我胜负欲也强。”
他立刻发起攻势,对他的女朋友说:“老婆,有什么好东西赶快标出来,咱们不能输。”
那女孩子也是个玩得起的,她问:“我是不是得先把你刚才给我的三级头还给你?”
四号说:“对对对,这把就委屈你了,先把三级头给我,有什么好枪好物资都先紧着我。”
幕城啧了一声:“你叫他老婆啊。”
一直躲着不敢开麦的郁嘉,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下午给他打过电话的渣男,在他的世界已经寻不到半分踪迹。
他手忙脚乱的开麦,在幕城还没开口之前怒斥道:“闭嘴啊!”
难道幕城想当着直播间和两个并不认识的队友的面,叫他“老婆”?那他以后不用上网了,因为他已经在网上社死了。
他一开口,正在秀的队友瞬间沉默,好一会儿,那个女孩子才颤颤巍巍道:“你老婆是男的呀?”
幕城道:“对。”
四号震惊:“我操,兄弟,牛逼啊!”
四号立刻说:“那我输了。”
幕城笑着说:“咱们输赢又不是靠着性别来比的。”
郁嘉再次打断幕城:“闭嘴!”
幕城轻笑两声,“行,不说了,嘉嘉,你身上有什么好东西?赶快给我,我们不能输。”
郁嘉气得要死:“你自己一个人去赢吧,我才不想管你!”
四号男生哈哈大笑:“哥们儿,你这不行啊,你妻管严啊,你老婆根本不听你的。”
郁嘉要哭了:“我不是他老婆。”
四号问:“他不是说你是他对象吗?”
幕城接话:“他害羞,恼羞成怒了。”
女队友声音带笑:“你老婆很可爱诶,这点他赢了,我没有他可爱。”
幕城说:“是的,他很可爱。”
郁嘉已经要疯了,他想着自己要不直接大退游戏,装作掉线吧。
这都是什么事情啊,他根本无法承受。
幕城说完这话,立刻向着郁嘉走过去:“嘉嘉,你身上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我充充面子的吗?”
四号哈哈大笑:“我老婆刚刚可是给了我一个三级头。”
郁嘉看着自己身上的三级甲,气呼呼地说:“什么都没有,等着输吧你!”
这话却惹得队友和幕城都笑出了声。
郁嘉立刻懊悔,他未免有些太过敏感和小气,说了刚才那些话,更是被他们看了热闹。
他已经决定断网,从今天起,一个月他都不会登录抖音!
他不敢想象,直播间的粉丝们这会儿会闹成什么样子,他也不敢想象,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在抖音上会收到多少调侃。
他不明白,为什么幕城每次都有办法,让他在直播间尴尬地抠出一座城市。
他现在只希望快点结束游戏,早点下“贼船”。
不过他也因为幕城的这些操作,完全忘记了查辉强打电话来,给他心里造成的烦躁。
游戏结束后,郁嘉怎么也不愿意开第二局,他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哎呀,我肚子痛,今天晚上好像吃坏肚子了。”
幕城却想逗他:“没关系,你去,我可以等你。”
郁嘉说:“不好吧,你在直播呢。”
幕城回应:“没事,老板跟我一块跳,找个车坐车里,我带着你在地图上溜达,之前绝对把你的命保下来。”
他如此执着,郁嘉泪流满面,如果再碰到一对情侣那可怎么办?
“不行,我坚持不住了!”
好在幕城说这些只是为了逗他,见他为难,也就笑着说:“老板有事去忙吧。”
郁嘉立刻退出游戏大厅。
结束游戏,郁嘉明知直播间不会安分,他仍旧想去看直播。
其实,如果不是幕城太主动,郁嘉这局游戏其实有些意犹未尽。
他摇了摇头。
他的意犹未尽只针对游戏,可不针对幕城调侃他,他没有半点享受幕城的调侃。
郁嘉做了十分钟心理建设,最终还是开着自己的抖音大号去了幕城直播间。
他深觉自己的脸皮已经练出来了,若是以前,他可能会三天不上网,现在只需要十分钟,就已经完全免疫。
当他进入直播间后,看到满屏的调侃,还是忍不住红了脸颊。
有些CP粉更是猖狂,在直播间喊郁嘉“嫂子”,调侃幕城:【主播,你不给嫂子一个房管吗?】
【嘉嘉嫂子,把这一亩三分地管起来。】
已经练出胆量的郁嘉,此时只剩下满心的后悔,他真应该断网三天,他就不应该贪图最后那点儿余韵,再进直播间!
他哪里想得到粉丝玩得这么开。
这事儿在主播圈子里闹得还挺厉害,好几个主播一直在他们那个群里刷:
【幕城其心可诛,心思不单纯!】
【他在直播里差点叫他老板“老婆”】
娇娇冒出来发了个问号:【幕城的老板不会是嘉嘉吧?】
猛1说:【除了他还能有谁?】
娇娇发了个生气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对我们家嘉嘉肯定不安好心,哪有主播天天逮着一个粉丝玩游戏带上分的?你们都不这样,就他一个人这样。】
猛1添油加醋地说:【他以前也不这样,遇到郁嘉之后,突然变了。】
娇娇说:【不行,我得去好好地吹吹风,不能让我们家白菜被猪给拱了。】
群里顿时哈哈乱笑:【不曾想到和平精英圈子里有名的主播幕城,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口里拱白菜的猪。】
第57章 第 57 章
幕城的情绪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么高涨, 在郁嘉退出游戏队伍后,他的状态也只比开播前好那么一些。
他始终会时不时地想起王浅潇口中的那个渣男,除去憎恨和厌恶, 无尽的酸涩将他淹没。
不可否认,他嫉妒那个男人,嫉妒他初中就和郁嘉相遇,甚至得到了郁嘉的喜欢和表白,他更嫉妒他现在能够和郁嘉面对面的重逢, 不像自己, 和郁嘉还隔着一层网线,甚至连亲密的昵称,也只能通过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郁嘉还让他闭嘴,不让他叫出口。
幕城越想越气, 直到下班后, 他几步走到客厅, 连喝两大杯水,如同喝酒一般灌下, 妄想压下心底的怒气,却无济于事。
在群里吃了瓜的猛1也是此时找到幕城联系上他, 他打来电话, 幕城接通, 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低沉。
猛1倒是觉得奇怪了, 笑着调侃:“你今天不是刚调戏了你老板吗?怎么, 他下游戏之后把你给骂了,还是拉黑了?你这么生气。”
幕城说:“跟他没关系。”
他倒在沙发上, 窝进沙发里,泄出一口怒气:“是遇到个垃圾。”
猛1问他:“什么垃圾, 游戏遇到挂了吗?”
可他们主播遇到挂再正常不过,早就已经被训练得心理素质极高,得多恶心的挂才能让幕城这样的人也生气?
幕城道:“不是挂。”
猛1心想果然,转念一想:“是你老板遇到垃圾了?”
幕城道:“应该是。”
电话里,猛1沉默了许久。
这样的沉默让幕城脑仁更是突突直跳,他嗤笑一声,笑声中满是自嘲。
猛1深深吐出一口气,呼出一口烟,声音比幕城还要痛苦:“不是,幕城,你玩真的吗?”
幕城:“没有玩。”
猛1一口气险些上不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意外,你对你老板,是动了真心了?”
幕城声音波澜不惊,叙述着不争的事实:“不然我怎么会在他上身花那么多心思。”
猛1声音有些癫狂:“我就说!你以前炒cp从来不这样,也不主动炒cp。果然事出常态必有妖!”
猛1啧啧称奇:“你着铁树,也有开花的一天。”
“不过,你知道你老板长什么样子吗?”猛1仍旧有些回不过神来,“你看上他什么了?你两之前是没有交集的对吧,你这是隔着网线也对他一见钟情了?”
幕城没有告诉猛1他和郁嘉之间的那些过去,他只承认了他对郁嘉的感情:“嗯,算是吧。”
猛1将幕城今天低沉的状态和他喜欢郁嘉这件事联系起来:“你所谓的渣男,不会是老板前任之类的吧?难道老板现在和其他人纠缠不清,卧槽,兄弟,你要知三当三了?”
“不是。”幕城立刻反驳,“嘉嘉不可能和那个人在一起。”
猛1松了口气:“没有知三当三就好。”
“那你怎么不去表白呢?”
猛1又突出一口烟:“我记得你以前提过,你的初恋,就是因为你忌惮一些事情,没有早早表白,因此错失初恋。你现在是不是得引以为鉴,早点拿下你老板?”
幕城:“唔……”
他之前怕自己太莽撞,吓到郁嘉。
猛1的话却给了他当头一棒,如果高中时,他不压着自己的情感,早早和郁嘉表白,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这四年,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分开呢?
他不知道当年的自己表白了,会不会改变他和郁嘉的命运。
可现在,猛1说得对,他不能等了,他承受不住任何的意外。
第58章 第 58 章
郁嘉睡前心里有些不安稳。
他拿着手机, 在昏黄的灯光中,看着自己和幕城的聊天框。
他想给幕城发消息,想问问他怎么突然不开心了。可那样他和幕城会不会显得太冒昧了。
郁嘉正犹豫之时, 幕城的名字忽然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郁嘉吓得险些将手机丢掉。
他立刻从行军床上坐起来,惊吓看着手机屏幕。
片刻,正在输入中几个字消失,幕城却没有消息发过来。
郁嘉本来紧张的心情变得忐忑。
他盘腿坐在不大的行军床上,看着没有任何新消息的聊天界面, 小脾气一点点从心底冒出来。
怎么编辑了信息不发过来?原本要发的是什么?他怎么就看到幕城正在输入了!
郁嘉又倒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昏暗的客厅中, 只有行军床边上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小灯,昏暗灯光下,郁嘉的清秀的五官显出两分沉郁。
他仍旧看着两人的聊天界面,甚至想问问幕城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他说。
郁嘉踌躇了许久, 甚至不敢打字, 他怕幕城也看着两人的聊天框, 如果逮着自己正在输入可怎么办。
一些难以言喻的情感从胸腔慢慢溢出,那样折磨人的情绪, 郁嘉恍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就在他恍然之时,聊天框里, 幕城的名字又开始正在输入。
郁嘉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两人的聊天上。
终于, 幕城发来消息:【老板……】
郁嘉看着屏幕中这两个字, 又气又着急。
输入那么久, 怎么就两个字。
可就是这没头没尾的两个字, 才让郁嘉更加确定,幕城的情绪确实有些不太好。
郁嘉回复:【我在呢, 怎么了?】
网线另一头,幕城看到这几个字, 心中涌动压抑的情绪,无法克制。
就像猛1说的,他已经失去一次,这次再拖拖拉拉,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意外。
可他也怕自己太过莽撞,反而让郁嘉害怕。
最终,幕城还是决定试探郁嘉。
【老板,有些事让我很苦恼,老板可以帮我分析分析吗?】
郁嘉再次坐起身,打起精神:【当然可以,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幕城:【我喜欢上一个人,不知道应不应该表白,老板,你能给我一些建议吗?】
郁嘉心脏停跳一瞬,随即猛烈跳动起来。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情绪,只觉得胸口很闷,可又有些慌乱。
郁嘉:【你,喜欢上谁了?】
幕城:【一个朋友,不过他是男生,他好像也不喜欢女孩子,可我不确定他是否有恋爱的打算,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对我有好感,不敢轻举妄动,但我不想错过他。】
【老板,你说我现在表白可以吗?】
郁嘉看着这两段话,已经后悔开启今天的聊天。
他哪里能给幕城建议,那是会影响幕城一生的建议,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粉丝,怎么能帮幕城做这么重要的决定?
更何况,现在的郁嘉,心里生出了许多情绪。
他总觉得幕城的话意有所指,可他不敢深想。无论最终的结果,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他都会惧怕。
他惧怕失望,怕自己怅然若失,毁了心态,无法再和幕城平和相处,失去一个还算谈得上的朋友。他也怕自己所想成了真,可他,现在没有勇气回应幕城,那不是也会让他失去这个朋友吗。
他难得能够与自己喜欢的主播成为朋友,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郁嘉看着聊天记录里的对话,咬着嘴唇内侧的肉,眼里已经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幕城今天显然不会放弃,他甚至有些咄咄逼人:【老板,如果那个男生,把我当朋友,我向他表白,他会不会和我断了所有联系,甚至连做朋友的机会也不给我?】
郁嘉只觉得整个房间,都是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他说:【我不知道。】
幕城:【如果那个人是老板,你会吗?】
郁嘉立刻将手机反扣在被单上。
他想大叫一声,发泄心中的所有情绪,可卧室有他的妹妹,他哪里敢叫。
他倒在床上,双眼无神看着虚空的方向,心脏所在之处,空落落的。
几百公里以外的另一所城市,幕城依旧站在阳台上,背靠着阳台栏杆,一手紧紧握着手机,一手捏着棒棒糖的纸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远处客厅里,放了好几个纸箱子,是他整理出来的行李,他准备搬去郁嘉所在的城市。
幕城在发消息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郁嘉会骂他,会拉黑他,不再给他任何联系他的机会。
可他,仍旧选择在今天,将自己心里的思念和喜欢表达出来。
他将唇齿间的硬糖咬得咯咯作响,却仍旧无法缓解他心里的紧张。
幕城蓦地一笑,笑容悲凉却也不失攻击性。
他再次拿起息屏的手机,解锁后,看到不在更新消息的聊天界面,幕城决定给自己当头一刀,不留后路。
他将棒棒糖的纸棒扔进垃圾桶,双手拇指在屏幕上缓慢挣扎,但他每一次按下手机上的键盘,都是那么决绝。
几百公里外,郁嘉的手机在床上嗡嗡振动,倒在床上的郁嘉身体下意识一抽,立刻坐起身,看着被他扣在被子上的手机。
最终,郁嘉拿起手机,解锁,屏幕亮起,幕城发来新消息。
【嘉嘉,其实没有如果,那个人就是你,你会接受吗?】
【现在不接受也没关系,但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一个存在于你的世界的机会?】
【我很喜欢你,我也犹豫压抑了很久,可我不想错过你,至少,不希望往后余生,在没有表白的懊悔中度过。】
【你可以不用现在回答我,但,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郁嘉在看到这几句话的一瞬间,浑身血液仿佛流失了一般,身体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凉之中。
他的手指微微发颤,手中的手机仿若千金中,好像已经快要握不住了。
心脏处,蔓延出酸酸闷闷的情绪,郁嘉甚至涩了眼眶,有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他不知道这些异样情绪来源于什么,即使深思,即使努力分析,也找不出真正的源头。
他下意识锁屏手机,好像这样,就能将所有的一切全都斩断隔绝,就能当作这一切从未发生。
郁嘉缓慢躺在床上,拉过薄背搭在胸口。
他想闭上眼,想睡觉,想将这一切都抛之脑后。
可他却闭不是双眼,在昏黄的床头灯照耀下,睁眼看着昏沉的天花板。
幕城喜欢的人,竟然是他?
所以,从前的一切,并不是源于节目效果,而是因为幕城的喜欢?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自己哪里吸引了他?郁嘉找不到缘由,他不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逗起来好玩?可幕城那么多粉丝,甚至还有那些和幕城组cp 的主播,其中肯定不乏比自己更好玩的人。
郁嘉知道,他的性格,其实很乏味。所有的好玩,所有的效果,不过是幕城主动制造的,换了任何一个人被幕城逗弄,或许都是那样的效果。
郁嘉翻了个身,看向空无一人的沙发,目光却没有落在沙发上。
他不知道幕城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可事实就是,幕城向他表白了。
他要怎么办?他要怎么回复幕城呢?
答应他吗?
心脏在那一瞬间,好似要跳出胸腔。
不行,不能答应,他自己的人生还是一团乱,他还没有能够经营一段同性感情的能力和勇气,他怎么能答应幕城。
郁嘉想起了那个人,那个被他封存,不愿意回想的人。
他不知道那人最后因为他性向大曝光,受到了什么影响,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过得好。
可郁嘉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定给他带去了无尽的纷扰和痛苦,一定影响到了他的人生。
郁嘉又怎么可能这么随意的开始一段感情,他不希望自己的喜欢和接受,成为伤害另一半的刀剑。
郁嘉拉起薄背,蒙住脑袋,恐惧再次听到手机消息来临时的振动声。
但手机再也没有任何消息进来。
临近天亮,郁嘉才浑浑噩噩睡着。可他梦里也不安稳,那些无尽的谩骂、排挤、霸凌和指责,席卷而来。
在梦里,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承受,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也与他一同承受这那些。
可是不行,他不能让那个人和他一起承受这些。
郁嘉梦里的那个人,正是幕城。
而这一夜的幕城,做梦的资格也没有,他一直站在阳台,将两人的聊天记录翻来覆去地看,更是神经质一般,时不时点开郁嘉的朋友圈,确定自己还能看到郁嘉以前发的动态,以确保郁嘉没有将他拉黑删除。
整整一夜,幕城都没有睡觉。
当朝阳缓缓升起,幕城手机打进搬家公司的电话:“先生你好,请问是你预约了跨城搬家服务吗?”
幕城声音沙哑:“是的。”
是他要搬家。
第59章 第 59 章
搬家对幕城来说, 是非做不可的事。
幕城独自一人伫立在阳台上,目光紧随着忙碌的搬家工人们。
他那双没有太多情感的眼睛,懒散中藏着无尽的落寞和深沉, 他低头,手插.进裤兜里,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掌心却依旧空空。
幕城深深呼出一口气,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虽然不知道未来究竟如何, 虽然会忐忑他的行为和莽撞可能会失去郁嘉, 但再也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好,至少,现在的他, 比之前四年里任何时候, 都更有希望能够与郁嘉见面。
阳光洒落在幕城身上, 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浅浅的柔光,他虽然依旧懒散站在阳台, 却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看着没有半分活气。
***
郁嘉这晚睡得很不安稳, 起床后, 带着黑眼圈去准备早饭。
就连王浅潇也看出来, 他昨晚没睡好, 在他身边等着早餐时, 抬手指着自己的下眼睑:“哥哥,你眼圈黑黑的, 你昨晚没有睡好吗?”
郁嘉微怔,挑面的动作也停止。
昨晚发生的一切, 再次冲击着他的脑海。
郁嘉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结巴:“昨晚,有点失眠了,没事,你不用担心。”
王浅潇怎么能不担心,她喜欢哥哥,当然会担心哥哥的状态。
吃饭的时候,王浅潇吃着面条,咽下一口,给出自认为不错的建议:“哥哥,你要不去找那个打游戏的哥哥一起玩游戏吧!他肯定有办法让你开心起来。”
郁嘉道:“我没有不开心,你乱说什么呢。”
幕城的身影却出现在郁嘉脑海,那个身影甚至没有具体的模样,只是一个浅浅的影子。
郁嘉闷着声音:“而且,我以后……”
他顿了好一会儿:“我以后,我也不会再和他打游戏了。”
他像是为了说服自己,说完这句话,垂眸抿嘴,拿着筷子的手也更用力了一些。
王浅潇不懂哥哥的情绪为什么突然变了,也不懂哥哥为什么不和那个打游戏很厉害的哥哥一起玩。
她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偷偷看哥哥。
两人都吃完早饭,王浅潇忽然说了句:“肯定是他不好,他惹哥哥生气了,哥哥才不想理他的。”
她绝对的偏心和维护,却在郁嘉心里轻轻敲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敢要的是什么。
这一次,郁嘉退出了常用的抖音账号,注册了一个小号。
可当他煎熬度过一天,晚上五点点开抖音,却发现幕城没有直播。
郁嘉下意识点进主页,看到了幕城主页挂的请假条:【私人原因,暂停直播,回归时间不定。】
郁嘉愣住了。
窗外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斑驳墙上的光斑,也微微颤动。
直到平板自动熄屏,郁嘉这才拿出手机,点开自己和幕城的聊天框。
他点击输入框,软键盘跳了出来,郁嘉却许久没有任何动作。
最终,他把手机放回桌上。
幕城停播,在和平游戏圈子里也算是一件大事。
就连娇娇也知道了。
娇娇问猛1怎么回事。
猛1深深呼出一口气,讳莫如深:“这是吧,是他们的私事,我也不好背后多嘴。”
“他们?”娇娇操纵游戏人物来到猛1身边,“这个们是谁!”
猛1:“哎,你这怎么能逼我说呢,这不太好吧。”
娇娇把猛1堵在房间里,不妨他出去:“你说不说!不说今天就别想从这里出去!”
猛1道:“你都猜到了不是吗?”
他轻咳一声:“其实,我也想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幕城怎么忽然停播了。”
娇娇听了这话,打游戏也心不在焉了。
他心里想的还能有谁,不就是郁嘉吗?幕城断播和郁嘉有关系,什么关系呢?他们俩背着自己搞什么了?难道,他们在一起了?
娇娇心里顿时一股气。
他就像所有被臭渣男骗走了好朋友的“闺蜜”,认为世界上没有人能够配得上自己的“闺蜜”,想要揭开臭渣男的面具,让他离自己的“闺蜜”远一点。
娇娇心中如此想,当然会有所动作,他本就是一个有事不会憋在心里的人。
这局游戏结束,他和猛1道别,直接杀到郁嘉家里。
门铃响起时,郁嘉看向门口的方向,有些诧异。
他家来人不多,任何时候有人敲门都会让他意外。
郁嘉打开门,看到娇娇,本要扬起笑脸欢迎他,却发现娇娇脸上的表情格外严肃沉重。
“娇娇,你……怎么了?”郁嘉突然有些心虚。
娇娇这个状态看起来一点也不正常,他难道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娇娇的事情?
郁嘉的心虚,更让娇娇认为这人有猫腻。
此时,王浅潇从卧室里探出头来:“哥哥,是谁来了?”
看到娇娇,王浅潇很开心:“娇娇哥哥,你来找我哥哥玩吗?”
娇娇咬牙切齿,想说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可对着王浅潇这么可爱一个小朋友,他哪里说得出找人家哥哥茬的话,他只笑着道:“对呀,和你哥哥聊会儿天,你在做作业吗?”
得到王浅潇肯定的回答,娇娇继续道:“那你认真完成作业,晚上我带你和你哥哥出去吃好吃的。”
王浅潇欢天喜地继续做作业去了。
娇娇把郁嘉拉到小区楼下,找了个人少的角落,腰一叉,下巴微扬:“是吧,你和幕城究竟发生什么了?”
这话一出,郁嘉的脸瞬间红了,他立刻抬手捂着脸,想要将温度压下去,脸上的温度却怎么也不受他控制。
娇娇:“好哇,你们果然背着我在一起了!你搞上网恋了嘉嘉!我都还没动作呢!”
娇娇一直以为,他会比郁嘉更早谈恋爱,两人玩游戏的时候,他就能撩到不少男人。郁嘉则是太过内向,他还担心郁嘉会不会一直单身下去!
没想到,他背着他搞了个大的!
“不是!”郁嘉立刻否认,“我没有,我们没有在一起。”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在澄清,却也告诉娇娇,这里面有不少猫腻。
“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你老实给我交代!究竟怎么回事!”
郁嘉张了张嘴,最后,蹲在地上,低头看被太阳炙烤得滚烫的水泥地。
娇娇见他这样,心一软,也跟着他蹲下:“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诶。”
郁嘉看到一只蚂蚁在水泥地上快速奔跑,东张西望找寻食物。
郁嘉低声说:“他前天晚上,给我发了信息……”
信息的内容,郁嘉有些不好意思说。
最后,他把手机拿出来,将自己和幕城那晚的聊天记录拿给娇娇看。
娇娇用郁嘉的手机看完两人的聊天记录,酸得龇牙咧嘴,心想这两人真粘牙啊,这表白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成年人,这跟高中生谈恋爱有什么区别。
娇娇将手机还给郁嘉:“你没有答应他吗?”
郁嘉拿回手机:“我不能谈恋爱,现在也不适合谈恋爱。”
娇娇听出了他话里的言外之意:“哪里有什么能不能、适合不适合的,只要相互喜欢,不就行了。”
话落,他又想起来自己是来劝人的,又改了话风:“谈了之后再说合不合适嘛,发现不合适再分手就好了。”
郁嘉却低着头,很久才回应娇娇的话:“可是,我没有你这样的胆量,我不敢再喜欢别人了。”
他抬头看向娇娇,明明明媚阳光落在他身上,娇娇却无法从他身上看到任何灿烂和绚烂,郁嘉眼底的忧郁甚至看得娇娇心里一软。
郁嘉有些难以启齿:“我、我每一次喜欢上某个人,都没有好下场。”
这是他第一次对他人说起自己的感情经历。
“你还记得之前和我一起去我继父家里把潇潇带回来那次吗?”
“嗯,怎么了?”
“在那个小区门口,突然出现的那辆小车,车上的司机,是我的初中同学,也是第一个向我表白的男生。”
娇娇想起来了:“那人……不太行吧?”
娇娇虽然不记得那个人的具体模样,心里的印象却算不上好。
郁嘉眸光微闪:“明明是他跟我表白的,明明是他把我骗到厕所里,不顾我的反对抱着我想亲我,可被发现后,他却说是我勾引他,他爸妈到学校指着我和我爸妈的鼻子骂,那天我回去,差点被我爸打死。”
“然后,我爸妈就离婚了。”
“他们离婚后,我爸爸不久就不见了,现在他也没有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我妈后来再婚了,和现在那个男人生下了潇潇。因为潇潇不是儿子,我和我妈,甚至潇潇,在那个家里,被继父和继父的母亲嫌弃,她甚至会当着我妈的面打我,知道我和那个同学的事情后,一直骂我是变态,还让我滚。”
郁嘉哂笑:“只是我厚脸皮,我知道我滚了,没有地方去,就一直赖在我妈身边。”
娇娇忍不住了:“艹,还他妈有这些事,妈的,不能让那个老妖婆晚年舒坦!”
第60章 第 60 章
郁嘉看着娇娇那么生气, 心底生出一股暖意,只要还有人这样关心他,就已经足够了。
他甚至抬手拍了拍娇娇的手背, 安抚他的情绪:“都已经过去了。”
娇娇却说:“这仇我是记下了。”
郁嘉连忙用自己第二段还未开始就道尽途穷的感情,转移他的注意力。
“在那之后,我母亲带着我甚至换了一座城市,一切重新开始。”
“她也因此有了自己的第三段婚姻。”
查辉强所做的一切虽然毁了郁嘉的人生,如今这个人在郁嘉的心里, 再掀不起任何波澜。
但接下来这一段感情, 自始至终从未让郁嘉放松过,每每想起他都觉得胸口闷得发痛。
“那是一户条件很好的人家,那位继父也有一个儿子,比我大一些。”
“我原本以为, 他会很讨厌我, 但事实是, 他很快接受了我的存在,我高中与他同校, 他也非常照顾我。”
收到这里,郁嘉微顿:“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 说起来确实很现实, 就是因为他对我好, 我才喜欢上了他。”
娇娇心疼得呼吸已经紊乱了:“你又不是傻子, 当然会喜欢对你好的人啊!只有受虐狂才会喜欢那些折磨他们的人!”
娇娇甚至想补充一句, 就比如你妈,就是个实打实的受虐狂。
可他瞬间反应过来郁嘉这句话里的意思。
“你喜欢上了那个人?”
郁嘉喜欢上了继父的儿子!!
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 但依照着郁嘉母亲的德行,以及郁嘉如今的现状, 娇娇大致能够猜到那依旧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
郁嘉低头看着地面爬过的蚂蚁,心里很酸涩,可酸涩中又沁出了些许微不可见的甜。
他清楚地知道,他如今不再恨查辉强,原因之一,便是如果没有查辉强的那一番动作,他这辈子也不可能遇到陆宬,更不可能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人会那么善良、那么体贴。
“我确实喜欢上那个人了,但是一直没有表白,我一直在暗恋他。”
娇娇被虐得眼眶都红了:“那你们怎么分开了?”
郁嘉轻描淡写道:“我们都没有谈过,没有任何表白,可能他并不喜欢我,这一切只是我单方面的暗恋。”
娇娇无法接受:“怎么连谈都没有谈过?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在娇娇看来,郁嘉值得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
郁嘉继续说:“我有点害怕,我胆子太小了。”
“后来还是被大家知道了。”
娇娇仿佛已经失去了提问的力气:“怎么会被大家知道呢?”
“我妈先发现的。”
“她骂我的时候,被几个同学听了过去。”
“后来那几个同学看不惯我,嘲讽我,霸凌我,就把这事宣扬出去了。”
郁嘉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悲伤的情绪,语气更是平静。
正是因为如此,娇娇更加心疼,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安慰郁嘉,他希望郁嘉能够拥有一段真挚幸福的感情,抹平他受过的那些伤害,可他又担心,郁嘉再次遇人不淑。
娇娇越想心里越是憋闷,最终他忍不住了,猛地扑到郁嘉身上,紧紧抱着郁嘉,眼泪不要钱一般落下,声音哽咽委屈,好像受伤的人是他。
他哭得十分豪放,也好在他们所处的地方没什么人,不至于惹人注目。
娇娇一边哭着,一边抽噎对郁嘉说:“要不你将就将就我吧,我一定不会伤害你的,我爸妈肯定也会很开心,他们可喜欢你了。”
郁嘉心里的低落,被娇娇的话冲了个干净。
他立刻红了脸,就连声音也忙得慌张:“不好吧!强扭的瓜、不甜的!”
“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你别哭了啊。”
娇娇擦干眼泪,红着眼看着郁嘉,眼底的情绪汹涌得要将郁嘉掩盖。
郁嘉结巴道:“别、别伤心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我妈也管不到我了。”
娇娇抽了抽鼻子:“真是的,我怎么还让你反过来安慰我。”
可是,有人因为自己受过的伤害哭成这个样子,郁嘉只觉得感动,一颗心被娇娇哭得软乎乎的。
他紧紧握着娇娇的手:“因为你关心我,才会这么伤心。”
娇娇想了想,忽然想通了:“其实幕城也不错,嘉嘉,你要摆正自己的想法,恋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让自己开心就好了,不开心,就分手!不要因为以前的那些事情,影响你现在的恋爱积极性!”
郁嘉:“啊?”
娇娇目光越发坚定:“本来还怕你这颗白菜被猪拱了,谁知道,你都不放猪进你的菜园子!猪不试不知道好坏,我也不能把他一杆子打死。”
郁嘉:“……”
可郁嘉不是那种戳一戳就能动的人。
他这两天也在想自己和幕城的事情,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还是不要了吧,我和他只是网上认识的……算是网友吧,我们俩都不了解对方,我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娇娇:“也是,万一是个‘网络男神’可怎么办。”
郁嘉:“……”
不过娇娇不死心:“以后我带你出去玩,我们去认识其他的gay,我就不信,你找不到一个对你好的男人!”
“我们就要恋爱,就要幸福,管他们怎么看,就要气死他们!”
郁嘉看着娇娇气势十足的样子,心里有些心动。
他很羡慕娇娇能够有那样的父母,给予他那么宽松的环境,他喜欢娇娇的大胆和勇敢,喜欢他遇事自然而然就迎难而上的性格。
娇娇陪了郁嘉一天,还和郁嘉一起带着王浅潇去商场吃了饭,让她在儿童乐园里面玩了一圈。
娇娇则一直给郁嘉洗脑,告诉郁嘉他有多好,有多少人会喜欢他。
夜晚,再次躺在床上,郁嘉的情绪放松了许多。
娇娇的出现,确实给了他许多勇气。
当然,他现在仍旧不准备接受幕城的表白,而且,他已经两天没有回复幕城,也错失了回复的最佳时机。
郁嘉闭上眼,房间里只剩下空调的声音。
他放缓了自己的呼吸,正要沉入睡眠之际,身边的手机忽然传来消息提示音。
郁嘉睁开眼,虽然不知道发消息的人是谁,但他有强迫症,知道有消息,便想现在打开手机,查看是谁发来的。
他解锁手机后下拉通知信息栏,还未点开微信,就看到了幕城的名字。
那一瞬间,郁嘉整个人僵硬在床上,仿佛被水泥凝固,就连手指轻轻点下这样的小动作都做不到。
他确实没有想过,幕城还会给他发消息。
他以为他没有回复幕城的信息,表明了自己婉拒的态度,他和幕城之间的关系就将止步于此。
这几天他郁郁寡欢,缅怀这段才开始没多久,就已经走向绝路的友情。
此刻再次看到幕城的名字,心脏好像被打了一剂强心针,立刻活了过来,在胸腔疯狂跳动。
郁嘉的耳朵里已经听不见空调的声音,满心只剩下一个信息——幕城给他发消息过来了。
他以为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再联系自己,却不想今晚睡前只是想了想,他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这种冥冥之中的羁绊,让郁嘉的心脏为之一跳。
他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微微颤抖的大拇指轻轻点一下那个聊天框。
幕城发来的信息非常普通,只是简单的晚安问好,他没有提及两人前两天的对话,也不再逼迫郁嘉一定要对他两天前的表白作出回应。他只是简单地对郁嘉说了一句晚安,再附上一张他今天晚上的晚餐图片。
郁嘉点开那张图片,那是一份减脂餐:鲜美可口的牛排,清脆却没有什么佐料的青菜沙拉。
看着好看,郁嘉知道吃起来应该会有些寡淡,且分量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好像有些少。
郁嘉甚至想问他:这么点能吃饱吗?纵然是晚餐,会不会有些太少了?
可他的拇指在离手机屏幕一厘米的距离悬空,甚至不敢触碰聊天框,因为他怕自己的名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没有决定好要和幕城在一起,就不想继续不清不楚地和幕城联系,不想给他渺茫的希望,也不想耽误他去寻找能够与他携手相伴的人。
郁嘉息屏手机,将手机重新放回床头边上。
他闭上眼,认真去听房间里仅有的空调的声音,试图用这清浅的白噪音让自己能够更快进入睡眠。
而此时的幕城,虽然不知道郁嘉的具体位置,却已经搬家到了郁嘉的城市。
他并不知晓,他阳台所在的方向,便是郁嘉小区所在的地方。他站在阳台上,一手撑着栏杆,一手拿着手机,看着这座三线小城的夜间霓虹,心中的情绪汹涌激荡。
可他却不敢过分打扰郁嘉。在上一次对郁嘉来说极具攻击力的表白后,现在的他只敢发一发故意摆拍的晚餐照片。
不过这次他的绿茶小心思并没有成功,纵然照片里的食量甚至比不上普通女生的食量,郁嘉也没有来信息,询问他吃这么少是否能够吃得饱。
幕城深深呼出一口气,来日方长,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放过这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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