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青怕大哥着凉生病,想叫他进屋去睡,谁知倒是吓得他从石头上滑到了地上,等反应过来一看天上的月亮都不见了,再看妹妹,眼底下一块乌青,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疲惫憔悴,几个盆里桶里都装满了做好的肉干,屋子里溢满香气,顿时有点愧疚,“青青,大哥睡着了。”
“大哥在这里一直陪我已经很好了,不然我胆子小还害怕呢。大哥,肉干我都做完了,地上凉,你赶紧回屋里去睡吧!”叶青青笑着道,伸了个懒腰晃动着手脚缓解疲倦。
“嗯,我挑一担水,给你烧水,洗洗睡。”叶长生知道妹妹格外爱干净,每天睡前都要洗澡,他担起水桶便大步往外走。
叶青青往灶膛里塞了两把柴,烧水简单的冲洗下倒床便睡,再醒来天都黑了,还是周氏叫醒她的,一家三口都围坐在桌子前等她吃晚饭。
叶青青熬了个大半夜,又脑袋发胀发疼,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看着大哥和梅子,她还是点不好意思,又担心正事没有办,“糟了,我这一睡是不是又耽误去县城给人送货了。”
“不耽误,先擦那猪肉干我们今天都包好,你大哥已经将猪肉干送去给清泉县,除去定钱两百文,又结回了二两银子两串钱回来。”周氏心疼闺女一晚上撑着做肉干累坏了,只恨自己现在身子太重帮不上忙,端了一盆热水进来,作势要给她洗脸。
“我睡了一整天啊?”
“可不是,做晚你定是累坏了,若不是你没寒冷没喊人睡得熟,我都要去叫宋郎中来给你把脉开药,你大哥如今可是不一般,还另给你接了一笔买卖,那先前买肉干的人家,又给你大哥下了两百文的定钱,要你做二十罐猪肉酱呢!”周氏叹气,闲话家常一般说出这一日她心里的担忧和煎熬,但也忍不住将有下一笔生意的喜讯告知女儿。
卖臭根,卖菌子,卖肉干肉酱,全是闺女琢磨出来的主意,她可是一家子的主心骨,大功臣。
“真的么?大哥可有约定与人何时交货?”叶青青一听又能继续挣钱,开心的夸赞起大哥,“大哥,你厉害,自己一个人都敢去镇上做买卖呢!”
“三日后,另有先前买,买肉干的人,要买肉干。问何时再,再卖。”叶长生被妹妹崇拜的眼神盯着,听着那毫不吝啬的夸赞,只觉得心里高新极了,脸上却是有些害羞,那小厮原是要后日送去,可叶长生想到妹妹身子未好,便没答应。
“嗯,时间正好合适,到时候咱们得豆腐乳也差不多好了,一起带上去试试看。”叶青青在心里盘算着时间,觉得大哥定的这个交货日期真心很不错。
“好了,好了,先洗脸,吃好饭再说。“周氏见闺女一说起生意竟是什么都顾不得,眼睛都在冒光,怕她累着,出声打断,将布巾放在热水里打湿拧干,直接上手给她擦脸,动作温柔细致。
热布巾贴到脸上的时候,叶青青愣了一瞬,随即感觉满脸的毛孔都舒张了一般,舒服得不得了,索性仰起脸让她帮忙擦脸了,然后伸出手撒娇,“娘,还有手也要擦呢!”
“都要说亲的大姑娘了,还要娘给你洗脸擦手,赶紧起来。”周氏嗔她一眼,却是自然的拉起她的手温柔仔细的擦着,满满的宠溺。
叶青青忍不住笑,除了小时候在爷爷奶奶那儿,还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她知道周氏宠着她,立马跟顺了毛的猫一样,笑得一脸乖巧,“谢谢娘,就知道娘最疼我了。”
“都是娘没用帮不上忙,你看你这脸越发清瘦,青丫头,不若等这次肉酱做完先歇一歇,钱是挣不完的,咱庄户人家填饱肚子就行了,靠着你跟你大哥这些日子的努力,咱家如今不用愁吃饭,这是娘这辈子过得最舒心最幸福的日子,你跟你大哥都歇一歇喘口气儿了,你因落水生了两场大病,身子要养好呢,切莫累坏留下病根。”周氏轻抚着叶青青瘦削的脸颊,心疼得紧,劝说道。
叶青青闻言错愕的看着周氏温柔的脸,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酸楚与感动。
周氏这个娘亲太温柔太慈爱了,要知道很多家庭里若是女儿能挣钱,估计都恨不得把女儿当摇钱树换银子呢,分家以后家里的日子虽然好了不少,但也只是暂时吃的上面不愁了,距离理想生活还差得远,可周氏却让她停下来,只是担心她累着。
叶青青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被浓浓亲情和爱包围的温暖,若不是她强忍着,定要抱着周氏好好哭一哭,抹她一身眼泪。
穿越到这里,她是怀着占用原主身体就必须替原主报恩的心态想要照顾一家人,发誓要让一家人都过得好,心里的弦紧绷着片刻不敢松懈,她想挣钱,挣很多很多钱,却忘记这具身体才十三岁,会吃不消,会累。
叶青青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哪里会不累呢,她只是刻意忽略身体的这种信号和感觉罢了,此刻对上周氏满是担忧的目光,她又如何说得出拒绝的话,笑嘻嘻打趣,“娘,村里好多人家的娘都希望闺女多挣钱呢,就咱奶奶都希望卖掉我这个赔钱货孙女,只有你,还怕我挣钱累着身子。”
“娘虽然只是一介妇人,但自小就一个道理,做人要知足,钱财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要那么多做什么?一家人在一起平安比什么都重要。”周氏笑容温柔,眉目间满是看淡钱财的淡然。
“好,我都听娘的,等这次肉酱卖完,我就天天在家养鸡种地。”叶青青没想到自家娘亲遭遇这么多不幸仍旧活得如此简单通透,是她急躁了些,穿越过来一心想着挣钱,差点忽略当下的每一日都是她真实的经历,不知道会在这里生活多久,她不该只把家人当责任,遇到这么爱她的家人,她也要对自己好一点才行,可真要她停下挣钱的步伐,那是不可能的,她最多是放缓一点,从此家人便是她努力的动力。
跟周氏的一席话聊下来,叶青青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身心都轻松不少,睡得都比往常更香甜。
叶青青翌日吃早饭才听大哥讲起,那晚后第二日清泉河边,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衣人提刀冲进了船夫老大爷的茅屋,逼问着有没有见到河里有人,老大爷谨记叶青青的话,便是黑衣人将冰冷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当场被吓晕过去,那群人在附近到处搜寻,虽然摸到山洞所在,却扑了个空,这已是后话。
翌日傍晚,林婶子带着李秀玉一起来家里,林婶子听说叶青青病了,提着十个鸡蛋,又带了一些家里种的青菜。
周氏跟林婶子在堂屋闲话家常,李秀玉自己进去找叶青青说话。
李秀玉之前吃了叶青青做的各种酱和肉包子,早就对叶青青的手艺崇拜不已,但两人以往并不熟络,她撩开帘子进去,有点拘谨,“青青姐,听说你病了,身子可大好了?”
少女清清脆脆的声音,让叶青青愣了下,转头看去,少女五官清秀,脸颊圆润白净,身上穿着半新的枣红上衣和蓝布裤子,干净清爽,跟林婶子像了七八分,看着就让人喜欢。
原主记忆里有李秀玉,叶青青冲秀玉微微一笑,左右环顾发现屋子里没凳子,只好拍了拍床边的位置,“秀玉来了,快来坐。”
“青青姐,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笑呢,你笑起来真好看呢!”叶青青笑容甜甜的,李秀玉都看呆了,虽然她的脸有些憔悴,却不似以往在叶家老宅时那般黑瘦如柴,眼睛里也有了让人移不开的光芒,像是会说话似的,笑起来,就像一朵花开了似的,让人心里都觉得亮起来,倍感亲切,秀玉心里之前那点不自在瞬间散去。
叶青青被夸的不好意思,将之前给梅子买的花生酥取出几块给她,“你快别埋汰我,吃点花生酥,堵住你的嘴!”
李秀玉也不扭捏客气,吃了一口,眯起眼睛,很是享受,“青青姐,这花生酥真好吃,不过你之前送去我们家的肉包子和菌子酱才是人间美味呢!你咋手艺那么好呢?我爹娘吃了你做的东西,现在整天夸你,嫌我做的东西难吃,还说我好吃懒做是个懒骨头,真是的,儿不嫌家贫,母不嫌子丑嘛。”
“瞧你这张嘴厉害的,你爹娘疼你才给你养了一身懒骨头,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羡慕你还来不及,不过我娘也疼我们,各有各的好。”叶青青被她懊恼的样子逗笑,忍不住打趣。
“周婶子当然疼你,我娘说你病两天,周婶子眼睛都要哭瞎了,日日守着你眼睛都不敢闭一下,好在你命大,总算是渡过一劫。青青姐,以后没人逼你嫁给胡老爷,你万事想开些,我娘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李秀玉说着,便有些小心翼翼,但脸上眼里全是真诚的劝解。
叶青青失笑,感情这一家子还以为她是因为之前的事想不开呢?
林婶子还派来秀玉当说客,她正要解释秀玉是误会了,梅子恰好又端着药进来,“秀玉姐姐,我二姐如今可想的开呢,她只是累着了,又受了凉,不会再寻死。”
“还是梅子妹妹知道的多呢!”李秀玉不觉得尴尬,倒是看到梅子脸上一团黑一团白一团的,跟花猫一样,没忍住笑了。
梅子小心对着药碗吹吹,递给叶青青,“二姐,快喝药。”
叶青青看着那黑乎乎的中药,还没喝就闻到浓浓的臭味,太上头了,撇撇嘴,十分嫌弃,“先凉着吧,我等下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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