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洛按下饮水机按钮，将茶粉、糖粉和植脂末冲泡到一起。
她把浅咖色的茶水递给陈晓嫒，温声说：“有点烫，先放放再喝。”
“谢谢～”陈晓嫒接过杯子攥在手里，和妹妹倚靠在沙发上。
她原以为会直接去学生会办公室，没想到弥洛教授先带她来到了一间狭窄但温馨的休息室。
注意到她有些局促的表情，弥洛微笑着靠到沙发边缘，和姐妹俩并排而坐，把陈晓嫒夹在最中间。“别担心，只是随便谈谈。”
没等陈晓嫒发问，她的视线扫过陈晓彤又回到陈晓嫒身上：“其实今天主要是想和晓彤谈谈，她也有自己的意志，当然可以表达自己的想法。”
沙啦。
陈晓嫒的手晃了一下，几秒后认同地点点头：是啊，虽然晓彤才9岁，但9岁的孩子也有自我意识了。
我总想着让同学们照顾晓彤，让晓彤多交一些朋友。但晓彤现在又是怎么想的呢，她真的很希望留在附属小学上课么？
……虽然基础教育是无法让步的，但我从根源上就没有顾及晓彤的看法，和那些“为了你好”就一言不发替孩子做决定的家长又有什么差异呢。
她搂住妹妹的肩膀，用脸颊抵着她的小脑袋。“对不起，我之前一直都没和你商量。”
“？”晓彤眨眨眼睛，一言不发地观察着姐姐的表情，好像在揣摩她最细微的情绪。
陈晓嫒搭着妹妹的肩膀慢慢直起腰，看着弥洛的眼睛认真说道：“老师，你们先聊。我会在旁边好好听着的。”
弥洛欣慰地笑笑，旋即看向陈晓彤。
镜片掩盖了她眼中的情绪：“我就不绕弯子了，你是否一点也不想上学呢？”
【“我就有话直说了，你是否对人类抱有敌意？”】
晓彤摇摇头：“没，我答应过姐姐会当个乖孩子。”
弥洛果然没有绕弯子：“从你自己的角度出发呢，排除你姐姐的要求。”
女孩的睫毛闪了闪，像小扇子一样掀了起来：“我自己？那完全无所谓啊。”
在弥洛眼中，新生之蛇的眼球如同琉璃般澄澈透明，就算一岁多的婴儿也不会拥有如此纯粹的眼神。
理由很简单，祂是新生的——非人的存在。
弥洛偶尔会感性地想：如果其它救世计划概率渺茫，也许尽全力帮助陈晓嫒跃升成为人类之神也不错？
教会内部也有一些声音是赞同押注陈晓嫒的。
毕竟那孩子善良又温柔，完美符合故事中“少女神灵”的形象，让人不由得畅想起被她所爱的美好世界。
但这群人里最激进的人也绝不会押注新生之蛇，祂真的是从各个方面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如果没有陈晓嫒这个锚点，新生之蛇恐怕会把所有看到的人都直接吞噬，转化成存续的能量。
因为对深渊生物来说“和我融为一体”就是它们所认为的“从末日拯救人类的最好方法”了。
弥洛追问：“你的意思是——你并不喜欢学习，但只要是姐姐要求就愿意留在这里好好上学？”
【“你的意思是否是——只要陈晓嫒尚且安全，你就不会对任何人类造成危害并且愿意和我们进行一定程度的合作？”】
“对。”陈晓彤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倒是个好消息。
弥洛拿起钢笔在笔记本上记录【新生之蛇对人类并无本能敌意，推荐围绕陈晓嫒展开谨慎合作】。
她写完后又问：“有人注意到你在体育馆里的举动不太礼貌，是对学校和姐姐有什么不满吗？”
【“我们注意到了你在体育馆中的表现，你是否对你姐姐-陈晓嫒的现状有所不满？”】
陈晓嫒听到这句话急得差点站起来，她想帮妹妹解释，一个“不”字刚到嘴边又强行咽了下去。
介入心理治疗或者别人的深度聊天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她必须尊重妹妹和老师。
晓彤十分果断地嗯了一声：“嗯对，我认为你们在虐待我的姐姐。”
“噗——”陈晓嫒刚刚确实决定不管妹妹说什么都让她说完，但她现在后悔了！
她立刻丢开杯子抱住了妹妹的脑袋瓜：“我没被虐待！我怎么可能被虐待……老师，晓彤她误会了，肯定是在开玩笑啦！”
“是吗，姐姐你不这么认为吗？”
晓彤并没有扭动脖子，她的视线一直落在弥洛身上，透过她的身体看向监控中心的屏幕。
新生之蛇向所有在看、在听的人发出絮语：“我愿意在姐姐面前对大家友善一点，但如果姐姐说你们不是好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凡信仰我、善待我姐姐的人类，我都愿意赐予祝福。若谁让我姐姐落泪，那从姐姐不想守护你们的那一刻起，那些眼泪都会变成你们的伤，你们的血。”】
新生之蛇的声波在此刻扩散，这不是威慑而是堂堂正正的宣言。
【我将用我的眼睛替陈晓嫒见证一切，并以我之力量替姐姐扫平障碍】
作为残缺的神明，本体留世的强大的巨兽，祂做得到。
监视器后的人们不断测算新生之蛇所能带来的破坏，和解除这份威胁需要投入的资源，近乎绝望的发现：他们也许可以彻底摆平新生之蛇，但那份代价摆在末日真的是不可承受之重。
何况还有陈晓嫒，一旦这对姐妹的能力完美结合，天晓得会孵化出什么样的终局。
陈晓嫒就像一把封装在水晶宝匣，由层层天鹅绒与皮质剑鞘细密包裹的绝世宝剑。
剑需要人来起舞，光辉教会原本认为他们是一位合适的剑客，而名为陈晓彤的新生之蛇出现了，告诉大家杀猪匠也可以舞剑，她还真的可以。
听完妹妹嚣张的言论，陈晓嫒瞳孔巨震：咋回事儿啊？我身上一块创口贴都没贴，也没蒙在被子里哭哭啼啼、跪在地上用冷水洗全宿舍的衣服，晓彤为什么会认为我受到虐待？
硬要说的话也许是之前的晕倒让她产生了某种误会，比如长期营养不良什么的？
她悄咪咪看向弥洛，希望这位精通心理学的教授能够帮忙说两句，却看到教授往她这里使了个眼神，意思很明确“你来说两句”。
也对，我才是晓彤的姐姐，这种时候身为当事人怎么可能回避。
陈晓嫒放平心态深深呼吸，等脸上夸张的表情消失后才轻轻抚摸晓彤的脊背。
“放心吧，姐姐在学校学到了很多东西，交到了很多朋友。因为过得很开心才会让你也过来上学呀。”
晓彤抬起眼，眼中的姐姐确实能看出幸福的底色。
她轻声问：“如果一切都是假象呢？”
假象？陈晓嫒不明白她何出所言，大概是怀疑舍友和同学们口是心非吧。
孩子刚到一个新环境肯定会有所疑虑，转学生担心班上的人都在背后笑她也是很正常的情绪。
她拥住晓彤小小的身体，温暖的体温在姐妹之间传递，柔柔的话语随着拥抱的动作愈发坚定。
“哪怕一切都是假的，我所学到的知识、技能和我所拥有的感情一定是真实的。”
陈晓嫒慢慢松开手，推着晓彤的肩膀和她对视。“学校会教会你很多知识，但更重要的是——它是一个充满力量的【群体】。”
“群体？”
“嗯。”
她不知道她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充满了她所诉说的力量。
“人类是群居的动物，哪怕是喜欢独居的人也希望远方有那么一个和平幸福的集群。
我们会在学校里学会如何和人相处，也许会有纠纷和不快，但只要认真找到愿意和你一起前进的人，就会获得比那些不快更多的幸福。”
“……”
新生之蛇将这些讯息录入脑海，她依然执着地反问：“如果伤害姐姐的人，就是姐姐所认为的【可以一起】的人呢？”
唔。陈晓嫒并没有因为那是孩子的言语就不去思考。
她看着晓彤认真的眼睛，细细思索这句话的前因后果：晓彤是在担心我的朋友们口蜜腹剑，比陈家人更会装。做出那种“平时什么都好，关键时候为了利益送你去死”的事情吗。
她潜意识里不愿意去猜忌这种事，但为了打消妹妹的疑虑，陈晓嫒在“我完全相信我的朋友”的基础上润色了一下。
她说：“我才没有那么弱小啊。”
少女的眼瞳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我一定会用心分辨真心还是假意，努力思考彼此之间的关系与利益，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不会让我自己太受伤的。”
“真的吗？”
“真的。”
陈晓嫒发自内心地希望晓彤能够跨越此刻的悲伤，走上更加幸福的未来。
她俯身与妹妹平视，声音仿佛从灵魂深*处流淌：“我很爱大家，也很爱自己。”
人类能够从爱与被爱甚至他人的幸福中汲取力量。
为了我和大家的友谊，为了我们共同的美好回忆，我绝不会允许自己绝望的死去。
她希望哪怕毕业很久很久了，同学们很老很老了，他们也能看着自己的晚辈用充满憧憬与回忆的语气说：“陈晓嫒啊，那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她这辈子过得可开心了。”
然后，因为她与他们的幸福感到由衷高兴。
这些沉重的话她不会在现在和晓彤说，但“我拥有爱与被爱的能力”这件事她希望晓彤能够确信。
“姐姐。”
新生之蛇欲言又止，属于她的问题变得苍白无力。
最后陈晓彤弱弱地问：“比起我，你更喜欢那些人吗。”
“哈哈。”晓嫒在妹妹谴责的小眼神中止住笑，她认真地说：“我很喜欢我的同学、我的老师、我的朋友，也很喜欢每个认真生活的善良的人，非常喜欢。”
她把嘴巴凑到晓彤脸上啾了一下：“当然啦，姐姐最～喜欢晓彤了。”
哪怕新生之蛇看得出姐姐这一刻并没有真正把所有人放到天秤上一一衡量，她还是堆起了孩子气的笑容：“嗯，我也最喜欢姐姐了！”
巨兽的波动骤然散去，弥洛适时轻咳两声，主动打开封闭的房门：“好了，这次的聊天就到这里。你们先去宿舍整理一下要带的随身物品吧，带几件换洗衣服就好，其它会有人准备的。”
“诶，不是要去学生会吗？”陈晓嫒眨眨眼睛。
弥洛忍住捏她脸颊的冲动，平静地说：“是要去学生会，你等等和陈晓彤一起乘坐学生会的车子赶去实践场地。”
陈晓嫒本想拒绝，可一听到“和晓彤一起”就干脆点点头说好。
老师这么安排大概是考虑到体育馆里发生的“不愉快”，准备让晓彤和同学们先分开半天，等下次汇合后顺势重新自我介绍吧。
姐妹俩手牵手穿过房门，门板在她们身后轻轻合拢，几秒后由木料转化为钢铁。连带缝隙也连丝合缝地并拢，亮起一层蓝光。
“休息室”舒适的陈设一一扭曲、变化，除了弥洛特意喊人搬过来的沙发，其它东西全部变回了冰冷的钢铁。
噔——
“电视机”向四周展开，重新变回大屏幕。左上角亮起监控室内的画面，右下角是交流区域。
【辛苦了】
弥洛看着闪出的文字苦笑，抬手在屏幕上打字【比起那些，让我也参与这次行动吧】
她补充理由【你们应该也发现陈晓嫒相对陈晓彤是可控可信的，她还是人类，我能更好地和她沟通】
这也是她针对自己的解释，毕竟原本主持这场质询的应该是定平素或者约书亚。这两个人恐怕真的不是那么合适。
良久，屏幕上闪出回复。
【可】
【先让陈晓嫒-陈晓彤与使徒接触，评估能量传输上的利益与可控性风险】
第202章 出发的号角
黄沙席卷，砂砾间浮起一层层砂糖般的小颗粒。
那些不是打磨过的碎石粉，而是辐射尘经历漫长岁月凝聚的结晶。
听上去很浪漫，风一吹砸在没有护具的普通人脸上能砸出一个个小坑。
玉自然不在普通人之列，她的左臂异化出一大堆纠缠的血色锁链，每根锁链的尽头都牵着一个女人。
这些女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更不算好人。
她们全是她这阵子细心搜罗来的，在末日劫掠团中也算心狠手辣的团队里的干部和小头目。
等这群人惨死以后，周围人的生活也会和平一点吧？
玉也知道这种想法是自我安慰。好在那只魔鬼对人类的消耗并不频繁，最近又忙着在桃李学院附近开拓，不然她搜罗大罪之人的效率可顶不住，说不定就会掺进几个无辜者。
嗡嗡……这种高频率的波动是开启中的防御塔在定期扫描！
玉在听到的瞬间虚化身体，拖着那群恶人往旁边滑出一段路。
她的几颗眼球在雾气中兜了一圈，把斜前方那根比烟囱还要细巧的防御塔录入记忆。
这根防御塔没有地基，是教会防御塔中最低级的便携式防御塔，基本只用来充当任务中的消耗品，但能不被扫到还是不被扫到比较好。
她倒是没事，这些被束缚的恶人可得缺胳膊少腿，惹得魔鬼不快。
啪沙，噗沙。
她带着她们栽进沙漠，看着不远处的绿洲出神：人类灵魂战线的人和雇佣兵正在那边扎能源桩。
“咕嘟。”玉咽了口口水。
能源桩和电池一样可以储能可以充能，对异常来说就像一团散发着诱人气息的刚出炉软面包，时不时就有一两只饿昏了头的异怪乒铃乓啷往上撞。
她这种高度拟人的异常都如此饥饿难耐，想必等能源桩全部立好开始呈阵列充能时……那股波动一定会随空气扩散到远方，激起一场恶战。
【好机会。加入它们。我好饿。想吃。】
破碎的声音在脑内徘徊，那是她在血茧中育成时容纳的杂念。玉把这些杂音全部按了下去，她扭头拽起左臂，拖着恶人们往远离绿洲的方向走去。
我是人类，至少曾经是人类。即便再也回不到人群中间，我也不该给大家添乱了。
玉有些黯然地垂下眼帘：哪怕她大多数时候都能克制异常的猎杀本能，比起“想要做个人”的她，后面那些被链子锁着骂骂咧咧的不想做人的混蛋还要更受人类欢迎一点呢。
轰轰。
烧灼的声音轰然响起。
玉猛地抬起头，迎面撞向一大团深紫色的火焰。
轰隆隆。
火焰在碰触到她的前一秒主动四散，“友好”地飘到一边，于正中心浮现出一道曼妙的虚影。
光芒先勾勒出高挑健壮的轮廓，随后一双充满力量感的长腿在火焰中成型。
哒哒、啪嗒。
靴子与双脚同时现世，连带腹部的肌肉与高耸的胸膛都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灿烂的金发在风中飒飒飘浮，辛娜雅狂气地笑出森森虎牙：“不错啊，你比我想象得有用点嘛。”
华丽的礼服斜披在肩膀上，胸口的荷叶边大大方方地敞开，让宝石吊坠在弧线前随心摇晃。
玉无言地绷紧血肉，让“血管”中的液体缓速流动，不要表现出任何异状。
这只魔鬼对我和人类的态度变得比以前“和煦”，但那并不是善意，而是一种非常刻苦的磨炼，它在练习演技。
正如她所想，辛娜雅的笑容再怎么飒爽，笑意都未及眼底。
魔鬼的气势比从前更加内敛，每一簇火焰都深埋在血肉中。她的每一次踏步与上身的动作都显得礼貌而游刃有余，像一种精致的“商品展示”。
魔鬼何曾把自己逼迫到这种地步？但它现在甘之如饴。
辛娜雅在她根本看不起的玉和众人面前完全人类化，连声音也透过喉咙而不是用精神发出。“不过你抓到的这群人好像不太像啊？”
她的眼神冰冷地扫过这些女人，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玉右手抚胸，坦然地说：“这些人类是按照您的需求特意找来的。她们全都是女性、长发、身高在150-180之间，年纪在18-40岁的范围内。更难能可贵的是每个人都充满勇气，而且十分狡猾凶残。”
额。魔鬼不由得噎住了。
从深渊生物的角度来看，22岁的年龄差和30厘米的身高差完全可以忽略，非得要求和陈晓嫒完全一致未免太吹毛求疵了。
她的视线划过被链条锁着的一个个女人。
她们在如此逆境中都能保持镇定，有的人破口大骂，有的人阴沉着脸瞪她，还有的人面露讨好的笑容。
勇气、凶残、狡猾……这些可贵的、陈晓嫒所拥有的品质她们都有。
平心而论，这只小怪物的任务完成得非常棒，完全没有可指摘的地方，换她来做也很难做得更好了。
可是不对。
这群人肯定缺少了某种特别关键的气质，以至于她们看起来和陈晓嫒的差异非常巨大。
那不是0.1和10的区别，而是负100与正100的差距。
到底是什么呢？她眼中划过茫然，完全不知道。
“呵，好吧。”辛娜雅冷淡地笑笑，她都不知道少了什么，小怪物自然更不知道了。
魔鬼意兴阑珊地勾勾手指，血色锁链从玉身体上断开，牵连到她三米开外的位置。
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她对能量的操纵比之前强大数倍，只需要分出一丝丝光焰就能触动沉重的物体。
辛娜雅抬起右手，看着自己结实的手臂与骨节分明的手指呵呵狞笑：陈晓嫒，不管你有多狡猾多厉害，身体还是血肉之躯吧？
你脆弱的身体可以抵抗我到何等地步呢？
嘶——她捏紧手掌。真是想想都有点爽到啊。
魔鬼将这些人类的瑕疵抛诸脑后，毕竟陈晓嫒那么特别，哪可能随便找到足够相似的替代品呢。
区区赝品而已，等我以后有空再去搜罗更有勇气、更残忍、更狡猾的女人好了。
陈晓嫒，到最后的最后，我一定会让你为我沉沦。
嗡……
辛娜雅回过头，一眼就看到正在运行中的能源桩。她动动手指，克制住了自己随手捏碎这些人工建筑的冲动。
不行，我还得麻痹教会，让他们把陈晓嫒送过来。
唔，等一下。
她走出两步又停下脚步，利落地打了个响指，整套动作充满了无数次练习的“自然”。
辛娜雅咬住食指，舌头轻轻舔动牙齿：“人类最近真忙啊，把这些小柱子扎得到处都是。看来他们在进行什么有趣的计划，行吧，我也来凑个热闹吧。”
我记得你最喜欢热闹了，陈晓嫒。那么你会来吗？我……好期待。
……
嘀嘟。
指示灯由红转绿，零睁开眼，瞳孔中心的流光一闪而过。
“一切正常。”她口中与脑内同时响起温润的嗓音。
由于她自身的请求与主教的支持，本次例行重置被延后。
取而代之的是每日一次的联网质询，让999位同伴审视她的内心，确保她没有背叛人类的可能。
答案当然是没有。
零不会背叛人类，零只想陪伴晓嫒，直到她从阴影中彻底走出的那一天。
【1：然后呢？】
【0：1，你在实时读取我的想法，为什么要这么做。】
【1：是，因为有必要。】
她们的想法在泛滥的灵魂中交互，强行“心有灵犀”。
零没有抗议也没有反驳，她只是安稳地换上出战服，将拉链全部拉好。
在上次的链接中，她和大家一起检索了公共记忆池的现状。
里面填充了太多冗余的感情，就像在纯净水中滴入了一滴染料，到底是变色了。何况滴入的还远不止一两滴染料。
【1：0，我必须警告你。】
【1：虽然我们都有独立的记忆存储区，如果深层共通记忆池被污染，会发生非常严重的事故。】
【0：我记得有紧急方案，由教皇与吾主-光辉共同确认即可实施完全净化。】
【1：是，但污染源罪不容恕，一定会被移除序列。】
【1：哪怕是你，0。】
【1：我不希望是你，0。】
刷拉——
零没有回答，因为封闭舱已然打开。而站在她和巴士之间的，是面带羞涩的恋人。
“零！”
“晓嫒。”
零脸上浮起微笑，拥住跳跃过来的晓嫒。
她在走廊边缘转了小半圈，让少女顺着惯性更接近一点，紧紧贴住她的胸腹，将滚烫的温度彻底传递过来。
“姐。”晓彤扶着门框喊了一声。
陈晓嫒连忙从零身上飞下来，牵着晓彤向她解释：“老师、弥洛教授说让我们和学生会一起坐车去实践场地。”
她的眼中充满希冀，这种希冀里既有过去那种“和你一起”的开心，也有照顾好妹妹的期待。
【1：陈晓彤的危险等级极高，她对人类没有我们所认可的善意。】
【0：了解。】
零敛去流光，轻轻点头：“好，我会照看好她的。”
她走到晓嫒身边挽起手腕，另一只手抓向晓彤，却被机敏的女孩让了过去。
新生之蛇不愿意让使徒触碰，绕到另一侧抱住了陈晓嫒的左臂。巴士打开车门，三个人前前后后地走了上去。
陈晓嫒往两边看了看，一排六个座位，左右各三。
前后几排都坐满了学生会成员，他们浅色的长发、眸色和制服依然漂亮而显眼。
“……”他们没有闲聊，在她经过的时候总会无言地看过来一眼，然后收回视线。
是在打招呼吗？
陈晓嫒莫名有点心悸。其实她在学校里经常能碰到学生会成员，可这次走过他们中间时却有种好久不见的陌生感。
“呼。”她悄悄喘气，和零一起走到中间的位置，这里还有最后三个空座位。
陈晓彤一动不动地看着姐姐的眼睛，零先一步坐到最里侧，陈晓嫒很自然地跟过去坐到中间。
“晓彤～”姐姐拍了拍靠近走道的位置，晓彤想了想，乖巧地坐了下来。
陈晓嫒帮晓彤扣好安全带，转过脸轻声问零：“这次的课外实践是去哪里呀？”
“在联合都市郊区最远的地方有一处绿洲，那里本来资源丰富，开采完后就发展成风景区了。”
【“在桃李学院势力的辐射边缘，靠近荒野的一处绿洲。那里原本是人类聚集点，后来被异常占据。”】
哦～在风景区建通讯基站。
陈晓嫒没有多想，起身去拉旁边的窗帘。
啪沙。
她的手从窗帘上划过，脚底顿时一滑。零顺势张开手臂搂过来，把她稳稳接到怀里。
两人在座位上四目相对。
【“如果我们还有明天的话，就换你来拿走我的初吻吧。”】
细碎的梦境碎片划过脑海，陈晓嫒鬼使神差般地闭上眼睛。
第203章 传单大作战
咚，咚咚。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推着血液涌上耳朵。
陈晓嫒闭上眼，不知是她垂了头还是零抬起了肩，唇瓣在几秒后细腻地贴在一起。她们的吐息间带着淡淡的甜味，让人联想到阳光下新出炉的全麦面包。
“晓嫒。”零在她耳边低语，说话间唇面扫过耳廓：“我希望你能获得幸福。”只要能达成这个愿望……我怎么样都可以。
她一直睁着眼，不愿错过恋人颊边的每一抹颜色。
我和你的相识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我不知道。
我对你的爱恋到底因何而起？我不清楚。
但我知道你的善良和坚强，这些“知道”依赖于教会的档案记录和使徒共享的记忆。如果没有这些——我应该也会在某个时刻明白这一点。
若我们在其它时间、其它地点以其它方式相遇，我也一定会碰触到你的灵魂，然后深深眷恋。
我想看到的不仅仅是你在迷雾中为了安抚大家所绽放的笑容。
我想看着你走到真实的阳光下，哪怕面对上万种困难也能和我们站在一起——在最后的最后说声“加油”。
我想成为你的守护者而不是监牢的看守，那样就足够了。
脑内的警报声迟迟没有响起，看来“定期重置”的烙印很有用，剧烈的感情波动已经不再引起使徒集群的过激反应了。
零沉默地感受着大家的沉默，使徒们在这一刻默契地彼此隔绝。
她听不到任何意见，只有怀中的少女再越来越烫。
陈晓嫒激动地微微颤抖：零……零、零对我的感情一定是认真的，她好热情！
恋人的视线与体温一样灼热，冰美人一般的气质云消雨散。此时默默无闻的爱全部名牌，烧得她脸颊通红。
“那～那样的话。”少女的眼波温润如水，贴着脸小小声说：“我们不是要去外面吗，嗯，就。”
她有一瞬间想到家中的浴池，在耳鬓厮磨中畅想那句“想和你一起睡。”
可在下一秒，【家】的字体燃起了猩红的火焰。
陈晓嫒红润的脸颊骤然褪色，一把刀刃血淋淋地划开了母亲的胸口和她全部的思绪。
你在想什么，想忘记一切走向未来吗？
【你还什么都没做呢，陈晓嫒！】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声嘶力竭地嘶吼，伸出手攥住了她的脖颈，将呼吸全部压入肺部。
“呼——”陈晓嫒深深吸气，眼中氤氲的水光全然消失。
她想起了最开始想说的话，轻声说道：“这次任务正好要去校外，你可以陪我去找一些人吗？”
向陈家复仇需要很多情报，她可以依赖学校但也可以从其它地方收集。比如赤星十分旺盛的雇佣兵产业，向他们下单也许会更快些。
“可以。”零果断答应。除非总台强制命令，不然她对晓嫒永远不存在“不可以”的选项。
陈晓嫒感激地捏捏学姐的掌心，然后扭过头去看妹妹，发现晓彤正在低头玩手机。
学生会的前辈们应该没注意到刚刚的动静吧？
她偷偷看向过道：对面的三位学姐正襟危坐，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椅背，应该没有发现。
“呼～”陈晓嫒搓搓脸颊，她闭上眼靠在零的肩膀上，渐渐陷入放松的睡眠。
……
【坐标校准中……】
【点位已确认】
使徒们需要轰。炸的地块已经全部在地图上用红圈画出。每一个点位都对应一处成熟的异常巢穴或异常区域。
与战斗指令同时下达的还有正对陈晓嫒-归零（权能）的性能测试。
按照原有的档案记录推论，归零的影响范围并不大，但经历过两次权能仪式的淬炼，现在的归零性能如何？不知道，所以需要测试。
接下来使徒集群（100人）将分为两组。
一组（30人）留在巴士上，一组（70人）乘坐飞行器飞向高空。
飞行器会在中心点位释放使徒，让他们以集群的形式轰。炸异常巢穴，同时飞行器自身也会启动重型武器协同轰。炸。
假设归零的能力不变或变化不大，在这个距离下它无法改变事实，仅能改变陈晓嫒本人的认知。
她将会目击到“飞机”经过，看到使徒们跳伞的动作。
等靠近废墟后可能会认为“这里是降落平台，大家在玩跳伞”也可能认为“这里发生了某种灾难，学校准备实施救援”。
无数双眼睛注视在这里，等待观测最终的结果。
【已到达预定点位】
【行动开始】
……
哗啦。
“嗯？零。”
一股推力让陈晓嫒晃了一下，她扶住零的手，却发现轻推她肩膀的人不是零也不是晓彤。
陈晓嫒回过头，看到雪白的发丝垂落到沙发上，紫色眼瞳的会长朝她轻轻颔首，用手指点了一下窗户。
看窗外？
她顺着会长的指尖看向窗外，一架飞机正缓缓驶过天空。飞机的尾翼边拖着淡金色的痕迹，宛如一尾彗星。
“好漂亮～”陈晓嫒站起来趴在窗户上，眼眶微微睁大。金色尾迹越来越近，在她眼中映照出亮丽的辉光。
咔咔，咔咔。
机械在奇物的牵引下交接运转，将一枚枚弹。药往下推进。舱门同时打开，32号使徒第一个踏出门扉。
【模式切换】
32号展开光翼切换为飞行模式，向着云海一跃而下。
可她背后的光翼才刚刚展开就在高空的猎猎风声中碎成片片光羽，幻化为一顶棉白色的降落伞。
蓬！
降落伞蓬地一声展开，监控中心的观测者站了起来：“不好！32号现在没办法自由飞行，她避不开密集火炮！”
【申请紧急终止炮击】
【火炮已处于发动状态，申请失败】
嗡——剧烈的能量束散发出幽蓝玫瑰般幻惑的光芒，光柱中冒出一点两点凝聚的光核。那就是教会精心打造的浓缩奇物弹，可以将成型的异常区域彻底轰散。
嗖嗖，嗖嗖。
一颗颗光核如星而坠，一往无前地投向大地的怀抱。
它们坠落着，坠落着，却在快要触碰到32号的时冒出滋滋白烟，在空中打起了旋儿。
“那个是——”
监测者们通过监视器与32号的眼睛看清了接下来发生的奇迹：一枚枚寒光闪烁的炮。弹在陈晓嫒的注视下发生了真切的扭曲，变成了——！
哗啦啦，哗啦啦。
陈晓嫒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一页页传单从天空倾落如雨，像蝴蝶一样围绕降落伞飞翔。
她一直关注着跳伞的学姐，没想到学校的飞机居然会洒下这么多传单！
纸页如花飘散，旋即一朵又一朵降落伞在天空绽开，飘向幻彩霓虹的风景区。
监控中心内部的状态重新稳定，记录员们敲击键盘录入一行行字体。
【归零（权能）的影响范围再次扩大，详见测算】
【归零（权能）的影响力加强，可将陈晓嫒非直接接触（目击）的物体从实质上异化为她所认知的形态。】
【“异化状态”的具体持续时间仍需测试】
“怎么办，弹药和使徒的光之矛都变成传单了。”一位观察员苦笑着转动椅子。她的情绪还算稳定，毕竟这个结果总比32号的肉。身被光柱打穿，不得不更换成机械好。
屏幕上播放着后续“跳伞”的44号的视野范围。
她抓住了一页“传单”，上面是关于某通讯基站的宣传，还配有图片。
这张图片在大家眼前放大，似乎是用动漫风格绘制的类似立柱的钢架结构，大概是符合陈晓嫒脑内“通讯基站”形象的建筑物。
原来在她眼里我们需要建立的能源桩是这样的。虽然外表不太像，不过意思其实差不多。
图片旁边的文字是在劝说住在景区附近的居民接受基站，不要随意破坏。等基站建立后会给大家的生活带来许多方便之处云云。
“景区旁边的居民？”
记录者用鼠标划了道下划线：“这里的人类聚集点很分散，大部分都是异常吧。”
这个位置在古代毗邻河流与矿山，所以曾有一个大型城市。即便科技时代没落也有不少人驻留在废弃的都市里冶炼矿石以维持生活。
不过在最近的几十年里因为地底裂隙让辐射浓度升得太快，人类终于顶不住此起彼伏的异常，不得不迁徙到其它地方。
现在还住在周边的只有超能力者团体和一些临时有事的佣兵。
“哈哈。”专家助理录着录着笑出声来：“真是不错的能力，可惜那么多能量全部打水漂咯。”
“不一定。”同事点了点屏幕，上面闪过一条建议。
【弥洛：让陈晓嫒和使徒们带着这些传单去异常区域尝试“宣传”。】
【弥洛：在她眼里，那些异常应该是可以说服的人类。】
有道理，就算失败了也不会影响什么。
【申请录入中……申请通过】
……
深褐色的液体从裂隙中涌出，如同污浊的泥浆，散发着腐朽的气味。
一条条裂隙滋养出一个个成熟的异常区域。它们从上空俯瞰就像脓包一样盘踞在荒野与沙漠之间，不断吞噬不幸的过路者。
大部分裂隙集中在古老都市的废墟中，这里的异常集群越聚越多，偶尔还会滋生出高帕斯特值、高人格偏似度的个体。
但异常是无法诞生文明的，它们彼此争斗、互相吞噬，除非承受巨大的压力，不然都不屑于用波动交流。
现在巨大的压力祂来了。
噗啦，噗啦啦啦。
一个又一个水泡破碎的声音在废墟中接连响起。一块块泥土与碎砖块快速凝聚成一条宽敞的街道，连带坏了一百年的建筑物也褪去铁锈，霹雳喀拉地“站”了起来。
“啾？！”一只惫懒的异常被无形之力捏着脖子塞进铁罐，脸上的八只眼睛噼噼啪啪消失了六个，它抬起仅剩的两只眼看向街道尽头。
一辆银白色的巴士正缓缓驶来。
第204章 好感度超绝down
街道向远处蔓延，一条、一条又一条道路涌向远方，在片刻间卷起屋舍俨然的住宅区。
银白色巴士在马路上行驶，巨型异常发出凄厉的啸叫，它们与废墟糅合到一起，塑造出一栋栋壮观的高楼。
密密麻麻的蜂形异怪冲进楼层，转化为一个个忙碌的身影。
一层层藤蔓往下垂挂，植物形异常噼里啪啦地落下藤蔓与孢子，点缀出整齐的灌木与行道树。最优秀的个体顷刻间落到地上，幻化出美丽女郎的模样。
她撩起长发戴上墨镜，仆从托起她曳地的长裙。原本同属一枝的“孩子们”为她开路，嬉笑地绕着女郎跑来跑去。
巴士在站台边缓缓停下，深渊裂隙在此刻收敛裂口，化作都市间的霓虹点点。
沙沙。
车门打开，一位黑发少女牵着一位面容相似的女童从前门下车。
在她们的双脚接触到马路的一瞬间，一层半透明蛇影沿着苍白的涟漪层层扩散，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彼方。
新生之蛇在做什么。
祂是准备将这块异常地块划为自己的临时领域吗？是，也不是。
专家们记录着陈晓嫒与陈晓彤的行动轨迹。
当载着她们的巴士进入古城区后，这里就再也称不上什么异常地块了。一颗颗丑陋的异常包囊全然破灭，崭新的房屋从废墟上升起。
哗啦，哗啦啦。
透过玻璃屏幕，他们似乎听到了河川奔流的滔滔水声。
【神明行走于大地之上】
少女们的背影沿着街道漫步，一种见证传说的预感在灵魂深处涤荡。
高空的传单雪片般飞向大地，他们原本只当是华丽而无用的背景，毕竟陈晓嫒之前转化过的猫咪就真的只是猫咪，谁会指望用传单消灭异常呢？
簌簌，簌簌。
一张张飘零的纸页在风中飞舞，偶尔有一两张扑到“行人”脸上。
它们的外表和平常的白纸没什么不一样，可接到宣传页的人却大惊失色地把传单塞到怀里，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些宣传页——有某种作用？”观测者点选了好几处特写，每个异常的表情都很夸张。
心理分析师很快给出解答：如果按照人类的表情判断，它们的表情中主要是畏惧。比如我们人类一般会在触犯异常规则的时候露。出这种表情。
难道说……大家抬起头期待地看向屏幕中的少女：只要陈晓嫒与陈晓彤联合起来，就能让归零与新生之蛇的权能施展出更加奇异的效果吗？
假如她们真的能用传单限制异常们的行为，那这份力量就很适合与掌握规则权能的光辉合作了。
“这些炮。弹转变的传单有什么效果还很难说，不过。”观测员点了点显示屏：“陈晓嫒和使徒们分发的宣传页用处不小。”
巴士上的宣传页是凭空变出来的。
他们让1号拿着一只空箱子过去说：“我们也需要下去发传单，你先帮忙拆下封”等打开时就装着满满的传单了。
……
陈晓嫒捧着会长特意交给她的传单走在马路边。旁边一辆辆汽车经过时开得飞快，吓得她赶紧把晓彤挡在最里面。
“真是的，又不是救护车还开这么快，注意点安全啊。”这一辆辆飞得和丧尸逃生片场的演员似的。
陈晓嫒嗔怪着回过头，观察附近的店铺：这一整条街有不少门面房，应该是居民区附近的商店街。
会长让我把传单快点发完，从这里往后发就可以一发发一堆了吧？
“晓彤，你先在这里看姐姐怎么发。”
“好。”
她松开妹妹的手，嘟嘟嘟地跑到最前面的书报亭，往铁罐头里递了一张传单：“你好～桃李大学想在附近建个通讯基站，麻烦了解一下～”
“……”里面的大叔一拍脑袋，摆出一副超级痛苦的表情。但他没有挥手拒绝，反而颤颤巍巍地接过了传单。
正在陈晓嫒陪着笑准备走的时候，大叔居然还嘀咕了一声：“……我知道了，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她的瞳孔顿时微微晃动：这里的人都好有礼貌！
同学们还在学校论坛里讨论说景区里的人食古不化，肯定会在基站建好后闹事呢，这么一看完全是偏见嘛。
她捧着传单继续刷刷刷往后发，发到第四家商店时终于开始出问题了。
店老板哗地一声关闭店铺，朝她猛力摆手做出驱赶的动作。
光是一位老板这么做还没所谓，问题是从这家店往后数所有的老板都在收拾东西，连带客人都和看到瘟神一样跑了个精光。
甚至还有一位啃着冰淇淋的小学生看了她一眼，接着“哇”地一声摔了个屁股蹲，哭都*顾不上哭，爬起来就跑。
“诶你们。”陈晓嫒站在边上看得叹为观止：宝宝你跑什么啊，我又不会给小朋友塞传单。
她叹了口气，果断朝零点点头：“没事，我们快点往旁边发。”
就连陈晓彤也听到了这句话，在她们手脚敏捷地派传单时一瘸一拐地拦住路人，硬是顶着人家死臭的脸庞把传单塞过去。
可能实在没有人能够拒绝一位努力工作的残疾儿童，所以晓彤发传单的效率还比学姐高一点。
很多人看到零的身影扭头就跑，倒是晓彤瘸着腿去追的时候大家都不忍心跑太快。
“晓彤你慢点，别急着发，也别离我们太远。”陈晓嫒叮嘱完妹妹就挥着传单冲向了繁华的市区：“各位～请了解一下！”
【请使徒分队协助发放“传单”】
轰轰，轰轰轰。
大量纸片抛洒向大地，一顶顶降落伞先后落下，和巴士上走出的使徒们汇合。
使徒们彼此散开，沿着各条道路进入新生成的都市，一张一张把传单散发给路过的异常。
根据测试，不论是拍在脸上、礼貌递出还是卷成纸棍挥舞，只要“传单”触碰到异常路人的身体，某种规则就会强行生效，让他们答应“绝对不会阻止基站的建立”。
“很好，效果很好。”大家的心情逐渐振奋。
这样驱逐异常的效率当然偏低，但能保全整块区域。等这里的异常被陈晓嫒全部驱逐，再多建一些能源桩，说不定能无缝建成下一个人类据点！
……
太阳逐渐落山，一个下午很快过去。
发了一下午传单的陈晓嫒甩甩手腕长舒一口气：“终于发完了～”
她、零和妹妹，三个人手头的传单全部发完，一张不剩。倒是学生会的前辈们还骑着摩托满城市乱转，似乎要忙到晚上。
抱歉，我还要照顾妹妹，就不主动加班了。
而且……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陈晓嫒靠在零的肩膀上，她左手牵着晓彤，右手在手机上点点戳戳。
【小爱：岚姐～帮帮我好不好～】
【小爱：（兔兔可怜）】
【岚：说】
她看着言简意赅的回复抿唇一笑。
【小爱：我想调查陈家人，包括他们的人都有哪些，都在哪里。】
【小爱：我现在在这儿（图片）】
【小爱：姐你知道有什么情报商、雇佣兵接这些任务吗？】
这次的沉默有点久，好在岚终究不会反对她的决定。只要她认认真真提出，岚就会答应她的每一次请求。
请客吃饭除外。
【岚：（图片）】
【岚：晚上9点过来，我带你。】
【小爱：好！】
【小爱：（兔兔亲亲）】
陈晓嫒捂着手机轻吸一口气，有岚姐这句“我带你”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勇气。
她没有道谢，因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永不分离的友人。
陈晓嫒吸完气后才注意到周围很安静，她往左右两边看了看，发现晓彤和零都在用余光“偷看”她，不由得噗嗤一笑。
“你们两个的眼神好像哦～”
“有吗？”
“是吗。”
连回答的语气都一摸一样，又温柔又平静，哈哈。
陈晓嫒顺便刷了两下学校论坛，晃着她们的膀子说：“同学们说他们凌晨出发，明天早上才到。我们今天和学生会住一起吗？”
零挽住雀跃的少女，柔声问：“你想住哪里？我们当然可以搬出去住。”
陈晓嫒脚步一顿，哪怕知道零的意思是“学生会成员都预定了旅馆，我们可以住其它地方”她还是有种新婚搬家的错觉。
她弯起唇角，故意顺着说：“好啊，我们搬出去住，找个更～温馨点的地方。”
陈晓嫒说到后半句时神情有点暧昧，可右手的触感让她意识到晓彤的存在，硬生生把玩味的意思咽了下去。
呜呜，我想照顾妹妹，可是如果能和零在同一间房间里独处……
人的思绪瞬息万变，既然已经决定在复仇的道路上发力狂奔，是不是可以在今晚稍微放松一下呢。
些许渴望夹杂在复杂的思绪里时隐时现。
我——其实很想和学姐一起睡觉。
当陈晓嫒确定自己的心意时，似乎全世界都在回应她内心的畅想。
在霓虹灯火的重重包围下，一栋挂着粉色大立牌的建筑物映入眼帘。
【L-O-V-E】的字母与跳舞小人盈盈闪烁，刺得人眼睛发疼，脸颊发烫。
啪嗒。
陈晓嫒忍不住停下脚步，有点想和学姐开玩笑说句“诶～我看那里不错呢，广告说住一晚很优惠哦。”
可是妹妹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看灯牌又看看她，这种奇怪的玩笑完全说不出口！
哇——晓彤，我应该早点送你去上小学的。
陈晓嫒不舍地迈开脚步，忽然被左右两股力量往回拽。
诶？她看看零又看看晓彤，她们正莫名严肃地看着前方。
前面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吗？狗狗的排泄物？
陈晓嫒先扫视地面，地上非常干净，泼上水冻一下就能溜冰。
脚下没有脏东西，那就是前面？
她抬头一看，这次倒没有瞪大眼睛，轮到嘴巴越张越大，连下巴都要散架了。
只见一位戴着墨镜的金发女郎单手插兜，抬起腿就往粉色大门里闯。她的右手牵着至少十五条狗链，每条狗链尽头都连着一个龇牙咧嘴的强壮女人。
第205章 小小猎食者
粉色霓虹暧昧闪烁，灯牌上的美人上下摆腿，裙子掀起又放下。
在忽闪忽闪的灯火中，一位时髦女郎迎面走来。
她胸膛坦然，雪白的荷叶边与蜜色肌肤交相映衬，一枚漂亮的宝石吊坠在中间飘来荡去。
辛娜雅的美貌带着极强的攻击力，任谁看到她都会像被对准鼻梁揍了一拳一样精神振奋，根本挪不开目光。
可今天的情况不太一样，因为她手中的东西实在太惊悚了！
陈晓嫒不知何时松开了妹妹和零的手，专心致志地捂住下巴和嘴巴：一、二、三四五……这家伙一次性带了十几个人进旅馆？
不，不是“带”，是用链子牵着。
她看着女郎们脖子上的项圈瞳孔地震，升起一股扭头就跑的冲动。
她眼里的辛娜雅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个问题辛娜雅很想知道，陈晓嫒却不怎么思考。
漂亮的富二代、瞎鬼混的富二代、虾头到极点的富二代……由于劫持事件和“救人”事件的先后发生，在陈晓嫒的逻辑里，她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精神病。
人和人交往的一切规矩都限定在“正常人”的范围内，当一个人各种意义上都不正常，那就无法用任何规矩去限制ta了。
烦躁？厌恶？更接近“无感”。但这种无感在看到对方又一次突破底线的行为后升级成了——
【潜意识里的恶心】
“噫。”陈晓嫒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顶着巨大的压力往前走。
这家伙以前绑架过我，这些人该不会也是她绑架过来的吧？而且辛娜雅好像也有欺负小孩子的前科，我是可以装作没看见，可那样说不定会错过救人的机会。
陈晓嫒仔细观察那群女人的脸和身材，发现每个人的年纪都不算小，块头绝对高于平均值。
忽略掉特殊情况，里面应该没有20岁以下的人，最小的那位也很难说是30出头还是接近40。
而且她们身上都有种“混过社会”的霸道气质，鼻钉、耳钉、肚脐钉什么的不用说，纹身更是从额头纹到脚腕。
这群人和“光头大姐大”这种动漫角色的区别，大概只有她们每个人都有一头比较浓密的深色长发了吧。
陈晓嫒深知不该以貌取人，但在看清楚她们狂野的外表与隆起的肌肉后，她下意识地否决了绑架的可能性。
辛娜雅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一拳砸晕十几个还一个个绑上狗链子。而且看这群人的样子都不像是收钱的，更像是给钱的一方。
陈晓嫒悄咪咪往前凑了几步，越看辛娜雅那副烧包的样子就越怀疑她是不是转职成了某种特殊从业人员。
人有穿衣自由，但她身上的自由快要遮不住大自然了。
秉持着“万一的概率也要救人”的宗旨和“真的好想看热闹”的心态，陈晓嫒咳嗽两声从街道边窜了过去。
她伸出一只手摆出阻拦的动作，大声质问：“等一下，辛娜雅你在做什么？”
……
“辛娜雅。”
在脑海中回荡过无数次的声音倏忽响起，魔鬼在其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情不自禁地转过身去。
人类少女向她伸出一只手，水润的唇瓣上下扇动，吹起一阵阵波动。
【现在她的眼里只有我的倒影】
在想到这点的一瞬间，辛娜雅乖张的笑容渐渐消失。她的眉眼在不经意间变得温柔，然后扬唇轻语：“陈晓嫒。”
这声呼唤宛如对恋人的絮语。
“？！”陈晓嫒惊讶地垂下手，一时之间有点茫然无措。这家伙的态度怎么这么好？
就算把辛娜雅之前单方面的“示好”和“帮忙”当成好感度结算，她们之间的关系也最多算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不好，肯定有诈。
她在疑神疑鬼，辛娜雅却没有耽误时间。
金发女郎把手上的链子一甩，那群女人刚想跑就被无形的东西牵绊住，龇牙咧嘴地滚了回来。
辛娜雅懒得注意她们的异动。她洒脱地站在陈晓嫒面前笑着说：“好久不见，你最近在学校过得还好吗？”
这家伙的态度十分温和，陈晓嫒也不好意思甩脸色。她咬了下嘴唇：“嗯，还好。你在这里……工作吗？”
工作？
辛娜雅有了网络和幻境中的些许记忆，姑且能理解常用的人类词汇了。
她坦率地点点头：“算是吧，我在认真练习某种实用技能。”
噗——不要把这种事说得这么坦然啊！你要在这里练习两个月然后当场出道吗？
虽然成年人的选择是自由的，赤星也未必禁止这些，陈晓嫒还是冷着脸说：“最好别做这种事……你家破产了吗？没钱吃饭我可以先借给你。”
什么和什么？
幻境中的富二代理解“破产”但魔鬼完全无法理解这段话的逻辑。
陈晓嫒肯定误会什么了，我懂，又是那啥啥认知问题吧。
她双手抱胸，认真端详少女的眼睛：“你别误会，我可没破产，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你。”
“啊？”
辛娜雅明媚的大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我现在已经很熟练了，你想试试吗？”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辛娜雅右手一抖，不知道从哪里又变了一只项圈出来。
咚！
不等陈晓嫒做出任何反应，旁边冷不防伸出一只小皮鞋，用力踹在了辛娜雅的膝盖上！
“嗷？！”辛娜雅夸张地抱着膝盖摔在地上，像汤姆猫一样滚了三圈。
陈晓嫒赶紧拉住妹妹的手：“好啦好啦，小心摔跤。”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气鼓鼓的晓彤：小女孩的嘴嘟得好高，两只眼睛气得红红的，胸口呼哧呼哧上下起伏。
晓彤腿脚不便，这一下还是拖着零的手臂靠甩腿的力量蹬出来的。
陈晓嫒感激地拍拍零的胳膊，又看向在地上装模作样的辛娜雅。
这位被岚姐和零哐哐乱砸都哈哈大笑的武疯子现在居然抱着膝盖嘶嘶抽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疼呢。
看到她这副滑稽样子，陈晓嫒心里舒畅了许多：她在逗小孩玩呢，看来辛娜雅对孩子并不刻薄，上次她当着小美的面说怪话恐怕只是想吓吓我。
而且从这些强壮女性身上可以看出辛娜雅的审美，她喜欢的应该是泼辣成熟的女人，上次宾馆里那位应该也超过30岁了。
哼，开玩笑开到我身上了。
陈晓嫒蹲下来用力拍拍她的肩膀。“行了，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了，我才不需要你练这些。”
少女的手指擦过肩膀，掌心向上：“快起来，小心路上的车子撞到你。”
“……”腿部的疼痛消失了。
辛娜雅看着陈晓嫒的小手吞咽口水，恍惚地伸手去拉，在她即将触碰到柔软的掌心前……
啪叽！
“嗷嗷嗷？！”
小小的手掌朝她腕子上用力一甩，瞬间烧起一串火辣辣的幻觉，仿佛被毒蛇的牙齿刺进了魂魄里！
“晓彤。”陈晓嫒嗔怪地拉住妹妹，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你呀。”
真是的，看到辛娜雅就像小斗鸡一样蹦来蹦去，踹了一脚还不满意。不过都说孩子的眼睛最干净，会不会是晓彤看出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而且仔细想想，就算辛娜雅不喜欢欺负小孩子，她一天到晚和这么多人“玩”，身上指不定有多少病菌。
陈晓嫒回过神，她一看到妹妹和疑似病原体挨得那么近，脸蛋立刻垮了下来。
这下她拽晓彤的力气大了很多，一下子就把妹妹拽了开来：“以后不能随便打人，知不知道！”很脏的！
姐姐的语气变了。
晓彤悄悄瞅了一眼陈晓嫒，可怜兮兮地点点头：“知道了。”
这孩子刚答应完就甜甜地试探道：“姐姐，我能不能让这个大姐姐陪我玩游戏呀？”
【“姐姐，她不是人类，我能不能把她拖到外面吃掉呀？”】
陈晓嫒看辛娜雅的眼神瞬间从看真菌进化到了看黑死病病毒。她狠狠按住妹妹的小脑瓜，掏出手机哒哒哒打电话。
“喂，请问是弥洛教授吗？我们今天发传单的任务完成了～学校能不能给妹妹安排个安全的房间呀。”
“对～好好好，谢谢您。”
她咔哒一声挂断电话，对着妹妹龇了龇牙：“想都别想！我死之前你想都别想！”晓彤长大后要是敢喜欢这种人，她非得冲过去把两个人的四条腿全部打断！
她想了想又摇摇头：算了，打断辛娜雅的四条腿就行，关妹妹什么事。
“呜。”看来这次是吃不到了。陈晓彤垂下眼帘，给食谱里的魔鬼猎手画了个圈圈，以后得瞒着姐姐悄悄吃。
看着黑发少女挡在新生之蛇身前的背影，辛娜雅的双眸放射出感动的光芒：陈晓嫒，没想到你如此狡猾——也如此爱我！
她一看到陈晓彤饥饿的波动就明白了陈晓嫒的窘境：教会怎么会用心养育深渊生物呢？
幼年体的高阶生物食量大得很，就算吃饱了也想继续吃，正好这里食物充足，吃得停不下来还想吃了我。
辛娜雅一个侧翻撑着地面站起来，把手中化作铁链的火焰往旁边一丢。“行，陈晓嫒你就别担心了，让我陪你和你妹妹一起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吧，哈哈哈哈哈。”
链条摔在地上砸得稀碎，在锁链碎裂的一瞬间，女人们的眼神全变了。
她们每个人都是水深火热里淬炼出来的人精，身上的束缚一解开就向着四面八方撒开脚丫拼命狂奔，一分钟内就跑得影子都看不到了。
哼。辛娜雅随便她们跑，追都懒得追。
一来这群人浑身上下才几点能量，还不够她跑累了塞牙缝的。
二来她们的精神体上残留了她的火焰，想吃的时候烧一烧就行。现在陈晓嫒就在旁边，她可不想浪费时间。
“带我走吧，陈晓嫒。”她双手扣上腰带，翡翠色眼眸里唯有一道身影。
……
陈晓嫒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辛娜雅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钱往周围一撒。
“嗷嗷～”女郎们就像一群五颜六色的鹦鹉，啸叫着捞起钞票拔腿就跑，一下子就跑没影儿了。
“哈……”真是没眼看。
陈晓嫒摇摇头，拿起手机查看岚姐发布的定位，那边应该是景区中心的大酒店。
辛娜雅这家伙居然还想跟过来……等等，跟过来也好。佣兵们应该挺欺软怕硬的，多个怪人就多一分威慑力。
反正岚姐就在那儿，她再敢玩什么花样都能直接揍她一顿，让她以后长点记性。
想到这里，陈晓嫒仰起脸晃了晃手机：“你想跟就跟，但不能打扰我干正事。”
“当然～”辛娜雅笑呵呵地走在她身后一米远的位置。
陈晓彤白了她一眼，也嘿嘿嘿傻笑着抓住姐姐的裙摆：“那我呢？”
陈晓嫒低下头，在妹妹灿烂的笑容中嘻嘻一笑：“嘻嘻。不行，你给我回去睡觉。”
“呜。”新生之蛇耷拉了小尾巴。
第206章 上门踢馆
傍晚6点，B班学员已经出发，A班学员集结完毕。
邢书遥坐在车上给身旁的组长们解释战斗策略：“本次由使徒清空范围内威胁较高的个体与部分异常区域，我们主要负责维持能源桩的正常运行。”
“其中有部分异常区域没办法被这种程度的范围攻击清空，我们需要投入人员进行内部击破。”
大家连连点头，通讯器上发来的古遗迹地图上一共有三个金星符号，这些符号就代表有三个需要定点击破的特殊区域。
世界树计划的成本相当惊人，哪怕只是一期工程也需要投入大量人力。仅仅是古遗迹一个节点就需要压上整个A班，还要配合其它组织的人员共同防守。
像这种大小的特殊异常区域一般需要超过一周才能攻略。不过考虑到使徒在清扫完附近的地块后可以过来帮忙，时间上的余地还是充足的。
预算中最缺乏的还是能源。
之前的权能仪式收获颇丰，可这些收获能把能源桩、人类灵魂战线和雇佣兵的费用结清就很不错了，完全不能指望启用全体使徒对这些异常区域开启全屏轰。炸模式。
哪怕上面没有明说，A班精通计算的学生们也很清楚：使徒们应该只会滞留一两天，等古遗迹往年积蓄的异常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后就会撤回学校，最多留下一个10人小分队备用。
组长们脸上阴云密布，林琅那边就爽快多了。
“嘿呦～”粉毛少女把一大箱压缩能量棒丢进巴士。她拉着窗户轻巧地翻进去，落在自己的座位上。
嘀嘀。
郑璐比她先一步上车，还没等她坐稳就塞了个通讯器过来，指着屏幕上播放的消息给她看。
“嗷？”林琅抓过来一看，发现是学院方在论坛里更新古遗迹那边的作战报告。
学校通讯器主要分为两个模块，私人模块与公共模块。
私人模块基本用来收发短信，进行单对单的指令。而公共模块既有网络很差的公共网络，也有网络相对较好的学校专用网络。
每当教会开启重要测试和集体任务时，校内论坛就会限时开放相关区域，方便大家在上面沟通交流。
由于异常区域往往会屏蔽网络，所以这种交流方式经常在任务开始后中断，需要启动特殊奇物才能维持。
巴士现在还没发车，大家都在学校内部，网络情况尚可。
于是监控中心就用文字、表格配合打上小图标的图片来为大家展示古遗迹中的现状。
【图片】【古遗迹内部的异常已暂时压制，帕斯特值稳定在10-130之间】
“压制？”林琅抓着郑璐的手机往下翻，都出动使徒了不该是暂时清空嘛。
当然使徒们造成的清空效果会很短暂，因为等他们的力量波动彻底消散后，裂隙会在短时间内喷发出大量异常填补空缺。
不过新生的异常会比清空前那些异常脆弱很多，适合让低阶超能力者们练手。
也许监控中心的工作人员也知道同学们会有疑问，所以他们专门配了一张俯瞰视角的照片。
照片中可以看到无数张宣传页在空中飘荡，古遗迹有好大一部分被“异化”成现代都市的模样。
许许多多的行人站在街道上仰起头，他们向着天空张开双臂。有的人踮起脚尖去接飘零的传单，有的人则拔腿就跑，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
【陈晓嫒-陈晓彤（新生之蛇）的未知领域已将古遗迹纳入】
同学们细细观察，可以看到城市边缘有一层浮动的灰黑色浓雾，这层雾气如同长蛇般包裹住“异化”后的都市。
这显然就是帕斯特值能维持在较低范围的原因，归零——陈晓嫒的力量一定在其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嘀嘀。
巴士适时启动，林琅在郑璐脸上看到了轻松的笑容。她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也一样。
“陈晓嫒更强了。”后排的同学发出感慨。
“嗯。”郑秀丽的声音带着笑意。
小组长们坐在一起，车上沉重的氛围一扫而空。
郑璐用手指点点嘴角，往上一划。
她什么也没说，但林琅知道郑璐想说什么，她们之前围绕某件事情不止一次争吵，也不止一次妥协。
人类需要信仰。
哪怕是“没有信仰”的人有时候也会希望出现一个“值得信任、可以信赖、能够托付梦想的人”站在前方。
那个人可以是遮风挡雨的山峰，可以是金光四射的神像，也可以是不熄不灭的灯塔。
林琅移开视线，她不会认同郑璐对晓嫒的狂热信仰。
晓嫒是一个会受伤也会哭泣的人类少女。这位善良的少女拥有童话般恬静的气质却没有神明的不死金身，我怎么能把信仰的负担压在她身上呢。
但在这一刻她恍然感受到了心灵的触动。
原来……不知何时，我也把晓嫒当成了希望的象征啊。
“这次陈晓嫒没和我们一起走欸。”
孙钰抱着膝盖喃喃自语，她的声音引起了不少共鸣。
学员们并不害怕为了人类的未来赴死，甚至习惯利用悲壮的情感驱散恐惧与忧虑。
但当陈晓嫒和他们坐上同一辆巴士，坐在大家中间时，只要看到她宁静的笑容，心中就会产生一种比对胜利的渴望还要积极的感情。
希望。
只要和你同行，我就会情不自禁地相信——相信我正行走在通往幸福的道路上。
“好想和她一起出任务……上次、上次完成能源石行动回来时，感觉和……”杨乐乐闭上了嘴巴。她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春游，自然无法形容出那种闲适的感觉。
大家安静下来，各自回想着和陈晓嫒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
嘀。群发短信稍微打断了他们的畅想。
【据侦查员19号反馈，异常-列车在异常-车站进站，车站内添加前往古遗迹的临时线路，此线路将在半小时后检票。】
“嚯～怎么不早点啊。”林琅笑着丢开通讯器。
他们是来不及了，不过学校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应该会安排排异小队和其他校工搭乘列车前往古遗迹好多节约一点能源。
“这次会派骑士团吗？”有人小声询问。
“不会。”邢书遥及时解释：“骑士团最近都在深渊深层狩猎，应该来不及调遣到这里了。”
同学们默契地没有讨论异常列车要去古遗迹这件事。他们心里有数，异常-列车多半是冲着陈晓嫒来的。
当然也可能是为了能源，教会为了安装能源桩会驱赶大量异常，它只要跑到周边用空间系能力旋转一圈就能吃到撑。
它故意先跑到车站表现出愿意载人的架势也许是在向教会示好，让他们的人以后记得给个面子，不要干扰它的狩猎。
巴士持续加速，林琅闭上眼靠在车垫上，准备在任务开始前好好睡一觉。
毕竟异常区域里可能出现任何情况，却很难出现那种“一间舒适的卧室，空调打到26度，床头柜还放着一杯水”的异常状况。
她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听到一声“陈晓嫒”，哗地一下就醒了。
林琅掀开半边眼皮：“璐……有谁在说晓嫒吗？”
郑璐眼神清明地回答：“战报刚刚更新，晓嫒带着使徒0号和一只魔鬼猎手一起进入了古遗迹里最大的那个特殊异常区域。”
“……”林琅一时间有点发懵。
先不管那个“一只魔鬼猎手”，教会对【归零】的态度一直很谨慎。现在不涉及权能的地区一般不会让陈晓嫒主动出击了吧。
嗡嗡。巴士上的小电视雪花闪烁，然后陡然明亮。
异常区域内部的影像很难摄录，尤其在传达给他人时必须先过滤掉污染。然而这副画面却十分高清，就像在拍摄学校内部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实验室。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栋至少有20层高的豪华建筑物。
它的外部结构很像旅店或者酒楼，但上面密密麻麻的灯牌更像是老电影里出租给不同企业的商业楼。
一扇三人高、可供两辆卡车并排进入的大门在1、2楼的正中间张开大口，戴着金链子与指虎的保安站在门前“迎宾”。
他们脸色凝重，仿佛正在应对前来踢馆的敌对帮。派。
“这是古遗迹里的画面……”同学们的第一反应是异化都市。
毕竟教会刚刚展示过陈晓嫒与新生之蛇的未知领域，古遗迹在她们的影响下化作一大块对异常来说十分异常的区域，应该就是这里吧。
“不止。”邢书遥压低声音：“这里恐怕就是那三个需要我们逐个攻克的特殊异常区域之一。”
大家很快就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猜了。
陈晓嫒、0号和一位打扮得非常奇葩的金发女郎出现在了画面里，整条街道如掀起地毯般不断扭曲，将所有“奇异”的地方一一抹去。
从前的归零依赖观测与碰触，但现在不一样了。不光是她踩着、碰着、看着的地方，一块无形的异化领域在她看不见的位置渐渐延展。
何其可怕的伟力，她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将一块用奇物轰。炸都难以抹除的大型异常区域异化成了这副模样！
郑秀丽哈地一声笑了：“是我们【原来】需要攻克的异常区域。”
……
山川挪转，遗迹隐现。
一道道彷如伤痕的裂隙在灰黑色雾霾的笼罩下逐渐消弭，从现实层面合拢，不再滋滋冒气。
伟大存在的巨型领域原本只影响靠近东方的区域，现在那块区域依然路灯闪烁，而马路的尽头正向着北方快速延伸。
如果说大地上的小斑点被雪片般的宣传页一刮就会乖乖消失，那三个特殊的异常地块就像坚硬的疤痕，并不是手指轻轻一抹就能抹去的。
而现在无形的手术刀落下了。
沙沙，在异常们领悟到恐惧这种情感之前，它们身处的环境就不断扭曲，凝固出一间间风格各异的房间。
这些小房间快速拼接，就像长成一团的荆棘一样盘到一起，顶起一层、两层……数十层高楼。
巢穴中的能量被一股巨力压榨，喷射出照亮黑暗的灯火霓虹。
一项项规则、一个个特殊能力被暂为代管，噼里啪啦地镌刻成文字按在灯牌上。
不论它们曾经是什么形态的异常，不论它们曾经对感情与灵魂有着怎样的认知，他们都在此刻被压出一部分能量，挤入一部分能量，在看似“公平”的物质交换中改变了形态。
他们在短时间内拥有了近似人类的结构、稀薄的常识和另一种形式的力量。
无序的吞噬行为被严令禁止，他们迅速领悟到自己拥有了某种组织架构，必须遵循某种规则，也拥有了合作的可能性。
这种状态也许是暂时的，也许……并不会简简单单结束。
负责拱卫巢穴、现在应该叫作保安的异常和同事一起看向不远处的马路。
三个显眼的能量体破开夜空。
一位是深紫的火焰，一位是冰冷的蓝光，而它们中间的——是一颗闪烁于虚空的星星，它如此闪亮，无法看出“白”以外的任何颜色。
咔嚓，咔嚓。
三个能量体在接近时逐渐褪去朦胧的能量面纱，展现出人类的身姿。然而她们的威压并没有因此减弱。
尤其是最中间的黑发少女，她的每一次迈步都犹如跳跃的黑洞，将异常所熟知的一切碾成齑粉又在下一秒把它们重新黏合成看不懂的样子。
哒哒、啪嗒。
少女踏着一地虚无不断迫近。
它们——他们终于开始恐惧了。
第207章 强行收购
陈晓嫒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的巧克力脆角，看着不远处的高楼深深吸气。好夸张的摩天楼，建这个地标肯定花了几个亿吧？
高楼的外形很像假日豪华酒店，旺季一来逮着有钱人哗哗赚钱的那种。
可是在楼层外围不知道为啥密密麻麻钉了好多发光灯牌，乍一看还以为来到了拆除前的九龙城寨。
这座高楼独自矗立在景区角落，周边全是空旷的草坪。看来这个风景区还没有完全开发完毕，预留了很多空间。
“～”辛娜雅悄悄伸出爪子。
啪叽！
陈晓嫒利落地拍开她的魔爪，和零手挽着手往前走。
辛娜雅倒也不恼，看她笑眯眯的样子还以为是和两个闺蜜出来散步然后吃大餐呢。
不过对面那栋高楼里可能真的有餐*馆。
陈晓嫒暗暗决定，如果辛娜雅进去以后真的愿意乖乖帮忙，她就勉为其难掏钱出来请这家伙吃一顿，好完成最初的约定。
金色的大门在她们眼前敞开，恍如一只盘踞在地上张开巨口的老虎，绚目的花纹带来让人心颤的压迫感。
呼～别怕，不用怕，小场面而已。
陈晓嫒轻轻吸气，小心翼翼地稳住砰砰直跳的心脏。
我现在挽着零的胳膊，身后还有变。态富二代帮忙压阵，怎么也不可能被保安提着脖子丢出去的。
她挺起胸膛，脚下的运动鞋稳稳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与两侧的皮鞋一起踩出或轻或重的声音。
陈晓嫒绷着脸，等看清门口两名保安的模样后心脏顿时咯噔一声。
他们一男一女，一左一右。
两位保安的胳膊都有普通人的两倍粗，腿也非常强壮，一看就有好好锻炼，感觉能一个滑铲铲飞老虎。
一般的豪华酒店和办公楼会请两个接近2米的施瓦辛格看大门吗？
陈晓嫒心脏狂跳，恨不得立刻跑出去找岚姐。
要不是还有零和辛娜雅陪着，她已经拎着包包找旁边的路人问“不好意思请问厕所在哪里”了。
陈晓嫒提心吊胆地往里走，恨不得变成零的小小手提包。
砰！
一声闷响吓得她猛然回头，正好看到辛娜雅嚣张地用肩膀使劲撞向右边的保安。
她顶着墨镜双手插兜，翡翠似的眼睛里满是不怀好意的挑衅，看得陈晓嫒心脏一抽：“辛娜雅，你在做什么？”
辛娜雅倒也没抵赖，她坦然地耸耸肩：“我习惯了嘛，既然你不许我就装装乖咯。”
【“我随便吃两个小虾米而已啦，既然你不许我就先不吃咯。”】
你、你这家伙。
“噗。”陈晓嫒瞪着瞪着就气笑了：算了，和她较真有什么用，你越在意她越喜欢装疯卖傻。
“对不起，这个人她走路不看路。”陈晓嫒转过头认认真真地和保安们道歉。
两位强壮的保安主动挪开视线，两只手稳稳抄在一起，动都没有动。看来他们不愿意招惹充满土豪气息的辛娜雅。
陈晓嫒会意地加快脚步，带着两人继续沿着红毯进入大厅。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里面居然有很大一片区域是从上到下贯通的。
大厅内部的结构很像蓝星的某些商业城，中间中空，客人可以从一楼仰起头透过玻璃幕看清蔚蓝天空。
时间已经入夜，天花板上繁星闪烁的光景应该不是真实的天空，而是显示器的妙用。
而四面墙壁则围绕了一圈圈环形走廊，大量的房间建造在走廊上方和交错的拐角里。
陈晓嫒低下头看了眼手机：现在才刚刚晚上7点10分，距离和岚姐约定好的9点还远得很呢。
要不～先去顶楼看个电影？
她沿着走廊拐到另一侧，这儿果然有楼梯式的旋转电梯。
奇怪的是电梯旁边没有商业城常有的商店地图，客人很容易一头雾水地迷路，怎么都找不到要去的店铺。
整个一楼一目了然地铺开一圈珠宝店，金器和玉器在灯光下盈盈闪烁。
赤星的宝石矿特别多，指甲盖大小的纯净红蓝宝就直接摆在柜台底下，一点也不怕人拿走。
二楼则全是零食点心铺，不用走到面前就能闻到浓郁的甜香。
泡芙与甜甜圈看上去用料很足，巧克力的色泽非常正。可惜她们刚刚吃过晚饭又吃了冰淇淋，实在吃不下额外的甜食了。
陈晓嫒站在电梯上往上升，她在三楼看见的全是服装店。
一只只塑料模特站在玻璃展柜里，它们身上的衣服从貂皮大衣到泳装无所不包，完全不顾及衣服的季节与款式分类，一溜边放一起向客人们展示缤纷多彩的设计。
等电梯浮动到四楼时，终于出现了让陈晓嫒感兴趣的店铺：手工艺品商店，里面很多都是景区特供的纪念品。
……
“她已经进入核心区了，居然这么简单？”
观测员12号嘀咕了一句，和同事一样瞪大眼睛继续观测。倒是旁边的记录员掏出钢笔刷刷狂写，再噼里啪啦敲到电脑上。
【归零】再次展示了它媲美权能的一面。
原本的陈晓嫒突破异常区域还需要一个“正常”的攻略过程。
除了两次权能争夺战，她在异常区域内总是如鱼得水，但还是要花费一定时间破解“门锁”。
眼下这块异常区域显然比能源石行动的那一块更强，可她却在里面闲庭信步，要上楼就上楼，想看哪儿就看哪儿。
区域内的异常别说攻击入侵者了，看那样子就算陈晓嫒直达核心区把核心掏出来当球踢，它们也会跪在旁边大喊“大人踢得好”。
而且玻璃柜中展示的那些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商品，而是被扭曲形态的奇物。
“新生之蛇现在不在陈晓嫒身边。”专家助理小声提醒：“奇物的形态变化应该是暂时的，要是把这些奇物全部搜罗过来……”
……
嘀嘀。
陈晓嫒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手指一划就跳出来一条短信。
【林依：陈同学，学生会再发一天传单就得赶回学校，能不能帮我们买一些纪念品？钱我已经打到你账户上了。】
嘀嘀。
转账……她转了几位数？！
陈晓嫒数了一下，发现9后面居然跟了六个0？！
【小爱：会长您转了我九百万？！您打错0了QAQ】
【林依：没错，你优先购买价格昂贵的纪念品。】
【林依：手表珠宝什么的你看着办，预算可以再加。】
陈晓嫒看着手机无语凝噎：这下是没时间看电影了，搞不好还得拜托岚姐找辆车帮忙运东西。
出900万买一次旅游纪念品？肯定不是走学校的公费，学生会的前辈们还真是有钱啊。
不过900万全花掉还是太多了，陈晓嫒不安地扯了一下零的手指：“会长转了我900万让我买东西耶，没问题吧？”
零的笑容云淡风轻：“没问题的。”她说没问题的语气就像在说花15块买水果一样平静。
“买东西？”辛娜雅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她抬起右手敲在玻璃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嚣张的富二代倚着展示柜邪魅一笑：“你付什么钱？求我把这里全部清空不就是了，多大点事。”
【“你在担心什么？求我啊，我可以帮你把这里全部打包干净，一点能量都不会落下。”】
你这家伙到底有多有钱啊……而且笑得好变。态。
陈晓嫒刷新认知后直接皱起眉毛摆摆手：“我才不要你付钱呢，走开走开。”
看到少女轻轻摆手的动作，辛娜雅“哼”地笑了：陈晓嫒的语气波动很平和，心跳只有些微加速，不是恐惧和愤怒之类的负面情绪。
以我对人类的全新了解，她——在撒娇。
真可爱啊。
她在陈晓嫒转身后捂住胸口：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未想过会有某一天觉得人类【可爱】。
……
陈晓嫒拿着手机走进礼品店开始扫货。
第一排的陶瓷人偶很可爱，买了。
第二排的水晶球很漂亮，买了。
第三排的书签每种样式来一份，全买了。
售货员跟在后面抖抖索索地服务，扫码的时候差点把机器砸坏。她在柜台前嘀嘀嘀扫了半天才花出去不到1万块钱，手都快拿满了。
陈晓嫒看着自己和零手中这些大大小小的纪念品，干脆一股脑塞给辛娜雅：“你先拿着。”
“送我？”
“帮拿一下！”
“好。”
陈晓嫒清空双手后哒哒哒冲到一楼，开始在玉手镯和宝石手表附近转来转去。
【小爱：我这里快拿不下了，会长你要买几十万的手表、玉器和金器吗？】
【林依：买。】
行，你说的。
陈晓嫒刷刷刷选了几块特别精致的表和几条顺眼的项链出来。以她的审美来看，这些东西哪怕会长不喜欢也可以很顺利地当礼物送人。
一般来说干销售的肯定很欢迎土豪在奢侈品店里疯狂扫货，看她这样爆买嘴都该笑裂了。
可是当她选好东西让柜姐打包时，那位店员居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难道是乐疯了？
陈晓嫒看着哭得十分悲伤的柜姐一头雾水：我付钱的呀，你为什么哭得像是我在抢东西一样。
嘀嘀。
“800、812万，呜呜呜。”好在柜姐哭归哭，哪怕哭得泪流满面还是把东西一个个装在礼盒里递了过来。
“你没事吧？”陈晓嫒接过装名表用的礼盒，弱弱地问。
对方递完东西后慢慢蜷缩在柜台后面，把头低到了膝盖上：“没事，您、您没为难我，是我、我自己干不长了，呜呜。”
【“没事，您大人有大量愿意放过我，就是、就是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全白费了。”】
看来是在哀伤辞职以后赚不到这么多钱了？陈晓嫒拎着东西急匆匆走出店门，乘着电梯往楼上走去。
她看了眼手机，现在超过8点了，岚姐应该快到了吧？
【小爱：岚姐我到了～你啥时候到呀。】
【岚：马上。】
【岚：上楼，顶楼赌。场。】
……
“好！那些东西肯定价值不菲！”观察员发出激动的叫喊，身后却响起一阵“哦不——”
“咋了？”
后面的人捂着脸给大家共享最新反馈的情况：“我们的备用能源槽里少了相当于1块能源石的能源。”
“这么多？！”大家脸上的热情顿时少了许多。
他们本来还指望让陈晓嫒变成学校的专职采购员，跑去各大异常区域疯狂采购呢。原来还是要付款的呀，0元购的指望彻底落空。
专家组的专家们倒是并不惊讶：“在陈晓嫒眼里，她现在是为学生会购买纪念品，支付代价的当然是我们。”
而且这种交易涉及了概念，不光能强行夺走位于陈晓嫒身边的异常方的物品，还能直接绕过重重守护直接取走教会的备用能源。
记录员很快就在上面的指示下录入一条新词条。
【归零（权能）的力量涉及概念，需要谨慎使用】
第208章 速通
赌场？这里不是商业城吗，在商业城顶楼建赌场也太奇怪了吧。
商业城顶楼一般会是电影院或者旋转餐厅这样一经选择就不需要犹豫的地方。而赌场则恨不得减少客户的犹豫时间，咚咚咚铺一条轨道通过去，建在一楼才最合适。
陈晓嫒一头雾水地带着同伴们换乘螺旋阶梯中心的箱式电梯，零按下前往顶楼的按钮。她们站在玻璃箱里缓缓攀升，楼梯上的金色抛物线就像海浪般起起伏伏。
陈晓嫒想象中的赌场需要营造高大上的氛围，从视觉上抓住赌客的注意力。
它们应该会建造成一个类似宫殿一样的高大宽阔的主体建筑，而不是像弹珠机一样藏在某个角落。
所以这间赌场要么是有特殊执照，在很大范围内仅此一家。要么就有其它兼职，所以才需要兼顾隐蔽性。
嗡——
楼梯越往上空间就越狭窄，仿佛金字塔的螺旋层层收束，最后化为一个尖角。箱式电梯在攀登的过程中渐渐穿过一块仅有不到10平米的“空隙”。
就在陈晓嫒以为上面就是顶楼时，视野豁然开朗。
空间在压缩到极限后猛然弹开，盘曲的螺旋台阶向外不断扩张，彷如两座像沙漏一样拼接在一起的倒悬金字塔。
陈晓嫒看了眼电梯上的按钮，发现在这座电梯里1-12层的按钮是亮的，13-24层是暗的，而零按下的33层就在24层上方，根本没有25到32的选项。
有一多半的楼层不能点选，因为——她仰起头环视四周。
这座建筑物的下半截里有许许多多功能不一的办公室安插在各家店铺之间，但整个上半截的大部分区域都留给了一座五光十色的巨型设施。
【赌场】
她确实看到不少用于赌。博的机器。
弹珠机之类的游戏机挡在最外环，坐在上面娱乐的人却不像是过来凑热闹的游客，而是一群衣冠楚楚的男女。
他们神情严肃地敲击着机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坐在办公室里写报告。
而后面的桌台上只有荷。官与端着饮料、筹码在走廊间穿梭的侍者，看不到有哪位客人上桌游乐。
难道贵客们都被引到帷幕后的贵宾室里游戏，这里根本不怎么在乎大厅的流水？还是说她们今天正好碰到谁来包场……
陈晓嫒紧张地皱起小脸：呜，岚姐你快点过来啊，这里太邪门了！
叮——
透明电梯文雅地拉开玻璃，陈晓嫒捏着一手汗往外走。
还好有零和辛娜雅一左一右夹在两边，她面对这种连工作人员都穿精致礼服，佩戴名表的豪华赌场简直胸闷气短。
啪沙，啪沙。
戴着面具的荷。官像变魔术一样洗扑克，一张张牌在她手中沙啦啦如白鸽飘飞，又在下一秒搓洗成一块块长方体。
赤星的高档场所似乎很流行让工作人员戴面具。
陈晓嫒一看到半覆盖面具就想到列车员先生，她忍不住侧过脸去端详那位正在洗扑克的荷官。
啪嗒。
荷官手上的扑克摔了下来，噼噼啪啪洒满桌面。
陈晓嫒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不小心打扰到人家工作了，不过没想到那么熟练的职业荷官也会掉牌呀。
她悄悄转动眼珠，余光能够看见零清冷自信的脸庞，还能看到辛娜雅嚣张霸道的表情。有这么两位“保镖”，实在是没啥好怕的。
陈晓嫒轻轻呼气，她整理好心情继续带着同伴们往前。她们踩着镜面般光滑的地板和拼色地毯不断走进更深处。
赌。博用的器具逐渐变少，戴着半边面具的工作人员却越来越多。
他们沉默地让开道路，略微偏过头，并没有谁过来阻拦，却依稀发出某种低频率的窃窃私语。
陈晓嫒浑身发毛，她走着走着连时间的概念都模糊了。她们脚下的道路仿佛在无尽延伸，远远不止明面上的距离。
沙沙，沙沙。
零和辛娜雅时不时撩起一层珠帘或者纱幕，她们终于穿过工作人员最密集的大厅，开始往更私。密的房间探索。
等陈晓嫒转得快要失去方向感时，一道猩红的帷幕垂挂下来，横亘在她们的正前方。
终于到了。
陈晓嫒有种莫名的直觉，帷幕后面的地方也许就是走廊尽头的房间，是她们本次出行的目的地。
于是她先一步拉住帘子，轻轻往右边一扯。
哗啦啦啦——
帷幕比想象中轻很多，它粗看上去是厚重的绒毯，可挥开时才发现比丝绸还要轻，随意一丢就滑出去好远。
帷幕上缀着的珍珠叮叮摇曳，一位肤色苍白的美人斜倚在长塌上，从唇瓣间轻轻吐息：“这里不是小姐你该来的地方，请离开吧。”
【“小姐，请你现在离开吧，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话音刚落，五六位蒙面打手就从屏风和帷幕后现身，对着“入侵者”虎视眈眈地捏动拳头。
怎么搞得我们在踢馆一样？陈晓嫒连连摆手：“您误会了，其实我们是来。”
她话还没说完，两道影子就擦肩而过。
砰咚！乒乓！
零抓住左边的保镖，一个过肩摔轻巧地把她甩出去，像保龄球一样稀里哗啦打在另一个人身上。
辛娜雅一脚踢翻屏风，然后踩着屏风一个回旋踢蹬倒右边的保镖，还嬉笑着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往里泼水。
哗啦。
美人用折扇挡住茶水，苍白的脸颊顿时浮起一层薄红。
“咳咳咳，真是无礼。你们就不怕死吗？”
“害怕的人是你才对吧？”辛娜雅一脚踩在塌上，戏谑地去抓那人的衣领：“少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陈晓嫒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不然我就杀了你！”
“等一等。”你为什么要报出我的名字啊！
陈晓嫒满脸苦涩。这下是真的演变成踢馆了，我又不是什么道上混的，你这种行为和作死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学校会不会帮忙兜底……她刚想说句话打个圆场，脸色就变了。
咚咚，咚咚咚咚。
数不清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越来越近。
……
嘟——嘟——嘟！
监控中心响起警报【1000帕以上的高能量个体正在快速接近使徒0号！】
咔哒。
警报在下一秒手动关闭，观察员们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
屏幕中心依然是陈晓嫒附近的状况，她正带着使徒与魔鬼猎手和异常区域中的核心守护对峙。
然而屏幕右上角显示出了另一幅图景。
只见一列巨型列车正破空而来，沿着苍白的轨道快速接近。它身周围绕着灰白色火焰，时不时滋出火星点点。
轰轰，轰轰，咔嚓咔嚓咔嚓。
车轮与铁轨咬嗫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它的形象肉眼可辨，却仿佛在另一个维度快速跃迁。
轰轰。它在彼方。
咔嚓。它在这儿。
“苍白巨人呢？那个疑似为【岚】的苍白巨人和列车融合了吗？”
暂时无人回答，因为那道身影在几秒后出现了。
它不再是面目模糊白光闪烁的巨人，而是一位无法直接观测面孔，却谁都能“看”出她在笑的女性。
岚坐在车头，酒红色的长发猎猎飞舞。
轰轰，咔嚓咔嚓咔嚓。
列车的空间位置即将与异常区域交叠，却全无减速的征兆。
它载着整车乘客垂直俯冲，剧烈的惯性与能量如同一只钢铁铸就的拳头，狠狠砸向核心区域！
啪咔。
虚空中响起清脆的龟裂声，结界就像糖球一样寸寸碎裂，被列车的车厢哗哗吞噬。
“列车——列车开过去了！”
惊呼声旋即化为冷静的陈述：“岚跳车了，她、她的目标是核心。”
车头的女郎一跃而下，白炽的光芒升腾烧灼，如流星般坠入粘稠的能量层。
噗通。
岚在涌动的能量中攥住一块无形之物，那无形的物体在她的掌心里逐渐凝固，压缩成一点寒芒。
……
陈晓嫒站在零和辛娜雅身后，像松鼠似的左右看看，深怕哪位保镖斜飞出来把她一把按住，劫持成人质。
咚咚，咚咚咚，啪嗒。
脚步声在房间外整齐地停下，似乎把这里全都包围了起来。
陈晓嫒游弋的目光重新回到那位性别不明的美人身上。
她穿着一件仿古长袍，袍底却缀着现代风格的裙摆，就像层层绽开的莲瓣。
光看身材看不出任何倾向，倒是那张精致又立体的脸更偏向于——和列车员“先生”比起来肯定更偏向于女性。
在陈晓嫒暗暗点头的同时，视野中那位美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啪嗒。
古典美人一只手撑住长塌，脸色阴沉似水：“看来我必须给你一点颜色、噗呜——”
狠话放到一半，她嘴里噗沙沙喷出一大片血雾，脸色瞬间灰败下来。“你、你……”
美人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吓得陈晓嫒连忙往零那边躲：“不是我干的。”我连手指都没有碰到你，虚空碰瓷别太过分了嗷。
“是我干的。”
人还没出现，爽朗的声音先一步到达。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珠帘，岚姐张扬的墨镜顶着帘子钻了进来。
她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捻着一只小药瓶晃来晃去：“要不要？”
这句话是对古典美人说的，那位美人咬着嘴唇从齿缝间嘣出一个字：“要！”
美人生气也是美人，瞪岚姐的那一眼堪称娇嗔。她劈手夺过药瓶往嘴里一倒，脸色顿时好转不少。
噫，她那个眼神简直是要吃了岚姐！真该有个配音演员在这里来一句“死鬼～”。
陈晓嫒站在旁边拼命摩挲手臂，好把鸡皮疙瘩刮下去。
“爱。”岚一只手兜在美人的肩膀上，眼睛却看着陈晓嫒。“陈家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全部摆平。”
她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毕竟这里已经是我的产业了。”
第209章 加班加点
灯光昏暗地笼罩在帷幕里，在岚脸上打下一层阴影。
她凌然的气质在此刻落入点点杂色，恍如阳光下闪烁的灰尘。
“把一切都交给我，爱。”
岚就那样坐在长塌角落，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然后一饮而尽。
她身旁的古典美人屈膝跪坐。那人明明满目委屈，可在陈晓嫒眼里却像藤蔓一样攀附其上，将岚拖入另一重境地。
陈晓嫒难以置信地扯了扯嘴角：我现在应该笑吗？岚姐……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这群人混在一起的。
平和的世界观龟裂粉碎，一双看不见的手按住她的眼角让她睁开眼仔细看看这副现实。
她转向那位疑似负责人的美人，颤着声音问：“岚姐她现在是你的合作伙伴？”
美人脊背一凉，感觉有某种无形之物触碰在自己的后心上。
好恶毒，我都服软了你们还不肯放过我吗。
她垂下头，咬着嘴唇说：“我自然不敢和大姐平起平坐，您喊我阿角就好。”
带口音的阿娇？不，道上混的大概叫阿蛟。
陈晓嫒哪敢和【那边】的人论在一起，她先是失笑，又为了陈家的事情勉强绷住嘴角，用尽量礼貌的语气说：“阿蛟姐姐您好，请问岚姐有没有和您说过？就是……我想拜托您查一下陈家。”
嗖嗖，嗖嗖。
在她看不见的视野里，阿角眼前展开一条绚烂的长卷。
长卷的卷面冷光闪闪，似白非白，光滑的缎面上绘满端正的字体。
这些字她统统不认得，却能够理解内在的含义。
比如自己的真名由包含阿角在内的所有字符转换为“阿蛟”。
而作为被赐予新名与新形象的阿蛟，她必须听从陈晓嫒和岚的吩咐，为她们追击异噬之蛇的某个分。身和残余的异噬之蛇教团。
“咳咳咳咳。”阿蛟气得要喷血，可重新回到体内的核心却状态极佳，在她羞愤欲死的情况下喜悦地闪来闪去。
我还能说什么？您连契约的尾款都直接结算了！
阿蛟把血往喉咙里吞，一字一顿地说：“哪敢劳您吩咐？我会办好的。”
“谢谢谢谢。那～我就先不打扰咯？岚姐你们先忙，嘿嘿。”陈晓嫒忙不迭地道谢，也不敢蹬鼻子上脸。她索性挽起零的手，踏着小碎步往外面移动。
使徒和陈晓嫒一起退了出去，辛娜雅还一头雾水地踩在茶几上扭头问道：“喂，我们不留下来吃顿饭？”
【“喂，这里还有很多食物没吃呢。”】
吃吃吃，就知道吃。
陈晓嫒很想丢下她直接跑，又怕她真的赖在那儿给岚姐丢脸，头也不回地大喊：“你给我过来，我们去旅馆吃！”
“好哦。”辛娜雅把手里的茶杯一甩，跳下茶几就跟了出去。
三道光圈越来越远，几分钟后监控中心也撤去视野。
脱离观测后，建筑物内的场景不断震荡，又在数次扭曲后重归宁静。
古城遗迹外灰雾笼罩，长蛇般的雾气依然缓缓游走。
陈晓嫒就像蛇口中的宝珠，这枚宝珠乘上一朵深紫色的火焰，随着它一起在灰雾的范围里晃动，让力量扩散到每一处角落。
祂离开了，我却完全没有脱离祂的影响，难道我以后一辈子都要是这般孱弱的模样了吗。
阿蛟松开手，颓丧地摔进苍白的光芒里。
那道明亮的纯光在闪烁间不断变幻出帅气女子的形象，左手将她一把锁进怀抱，右手端起茶壶塞了过去：“摆精神点，以后跟着我混。”
既有如同人类的声音在喉咙的震动中传出，也有深渊生物所熟悉的精神波动让核心微微颤动。
在深渊中追猎残损的“神明”又如何？我冒过的风险多了去了。
大量讯息包含在短暂的“一句话”中。
有在“神明”“巨兽”身上咬嗫血肉的记忆，有关于成长的经验，甚至还有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触及到冠冕的可能性。
阿蛟怦然心动，小心翼翼地叼住了伸来的茶壶嘴。
她实在太想跃升了。
……
一团深紫色的火焰停在旅馆外，火焰在阳光照射后褪去，原来是一辆涂装精美的跑车。
黑发少女摇摇晃晃地从车门口下来，她高挑的同伴用力推开一位凑过来的金发女郎，将少女稳稳扶住，三个人前前后后地走向旅店。
“哎。”陈晓嫒穿过旋转门。她站在酒店的大厅里张了张嘴，除了嘴唇碰撞的叹息，什么声都发不出来。
她在原地站了半分钟，捧起手机轻轻点击屏幕。
【岚：好好休息，你最近都瘦了。】
岚姐没有再提那些事情，我好像也没必要再去追问，因为她一定会做到最好。
陈晓嫒有点恍惚，旅店中的水晶灯在她眼里一变二，二变四，刺得眼睛淌出点点泪水。
她想立刻给岚打电话，告诉她那些仇恨必须由她来了结，她想自己动手。但最终只是安静地向前台走去。
岚姐之所以要和我见面，一是想让我见识见识大场面，打掉我多余的自信，让我冷静下来。二是想看看我的现状吧。
在她眼里，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怂很弱小，根本无法和黑暗中潜藏的东西对抗。所以她情愿接过一切，让我乖乖留在安全的地方。
其实最让她受伤的不是被“看轻”，因为实话再伤人也只是实话不是诽谤。
她最难受的是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有多不了解岚姐——成年后离开孤儿院，没有继续上学而是和不认识的朋友们一起玩摩托。
这些就是她对岚姐全部的【了解】，比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要少。
岚姐每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都光鲜亮丽，闪闪发光。所以她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岚姐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当。
如果说中学时代的“漠视”还能推给学校，毕竟象牙塔里的生活是和外界隔离的。那现在呢，桃李大学旁边的那栋别墅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这一次和疑似黑恶。势力的人碰面，让陈晓嫒开始思考上大学以后发生的一些疑点。
1.学校机构过于夸张的势力范围，甚至拥有独立执法权。
2.学校对体育课程异常重视，赤星社会极端尚武，很多设施不禁止甚至提倡人们自带武器进入。
3.每次乘坐交通工具出行都会发现城市和城市之间存在大量未开发的原野。
4.黑户、部分雇员和商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而且基本都对校方人士存在某种敌视。
这些小小的疑点单看没什么，都可以用一句异世界自有风俗世情带过。但连缀在一起总让她依稀想起什么，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看到了惊悚的画面。
如果仅从她侧面观察到的那些浮光掠影判断，赤星的情况让她觉得有点赛博朋克。
因为赛博世界能兼具繁荣的市场、进步的科技与生产力和混乱的秩序，符合赤星武德充沛的画风。
如果把学校看成巨型公司，再把岚姐她们看成帮。派似乎就能解释很多之前解释不了的问题，可她还是觉得漏算了什么重要讯息导致结论不成立。
我到底漏算了什么呢？有什么东西是我没看见的……
陈晓嫒眯起眼，同学与老师们的一张张面孔在眼前交替，那些回忆实在太过幸福，以至于她只能看见友好与信赖。
“陈小姐，陈小姐？”
前台小姐友好的微笑与同学们的微笑重合，陈晓嫒如梦初醒：“哦～我是桃李大学的学生，请问有没有预定好的房间呀？”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银行卡，前台小姐理所当然地把卡退了回来：“小姐，桃李大学已经付过费用，您在本店的一切消费都不需要额外缴费，愿您尽情享受我们提供的服务。”
【“大人，您当然无需缴费。光辉所属的那些人我们也已安排妥当，您的光顾就是我们的荣幸。”】
“谢谢。”陈晓嫒迷迷糊糊地往里走，后面忽然响起哗啦哗啦的动静。
她懒得回头，一直等辛娜雅拉着推车上的一大堆东西哗哗超过时才忍不住挥手：“喂，不用带进去，你放大厅就好，我在车上给会长发过短信了。”
“行。”辛娜雅丢开推车，食指潇洒地顶起墨镜：“喂，这里寒酸透了，和我一起去更有趣的地方吧？”
陈晓嫒垮下脸，从齿缝间吐出三个词：“不要，晚安，睡觉。”
出乎她的意料，辛娜雅居然没有发飙，只是耸了耸肩就自顾自离开了。
啪沙，哒哒，啪沙，哒哒哒。
细碎又有些拖*沓的脚步声从走廊深处响起。陈晓嫒回过头，本能地张开手接住扑过来的黑影。
“姐！”
“诶～晓彤。”陈晓嫒抱住软软的妹妹，突然感觉脸颊上沾了点什么。
她低头一看，发现晓彤嘴角粘着好多好多巧克力，糊了小半张脸。
“真是的～”她嗔怪地掏出手帕擦擦妹妹的小脸：“你才刚换好的乳牙。小心把牙齿全吃坏，长大以后就得全拔掉，一个一个换成假牙！”
陈晓彤一个劲儿地用脑袋蹭蹭姐姐：“嗯嗯～因为学校很小气嘛，发的东西都难吃死了。还是外面卖的零食好吃。”
看到妹妹这副用力推锅的小模样，陈晓嫒刮刮她的鼻子：“别闹，不许挑食，学校食堂餐的营养很均衡的。”
她说了一半有点汗颜：营养当然均衡，因为食堂三餐都有掺了融化能量棒的营养粥。热量和维生素都不错，就是那个味道嘛……
陈晓彤眨眨眼睛：“那～我能在学校里吃来吃去吗？”
“不可以。”零走过来，两道冰冷的视线对在一起。
陈晓嫒没看到她们两个的眉眼官司，拉拉妹妹脸上的小肉肉：“不可以乱吃～嫌食堂饭菜不好吃就等姐姐给你买。”
“好～”晓彤拖着长音趴到姐姐背上，用一根手指拽着眼皮对准零做了个鬼脸。
……
在区域危机解决的同时，满载A班学生的巴士成功驶入古城区。
巴士在车站前缓缓停下，学员们从车上跳下来。他们兴高采烈地踩踩结实平整的水泥路面，眺望远方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
大家一边分组一边兴奋地交流起来。
“好棒～”
“我们可以住那些异常区域变出来的旅馆吗？”
“应该可以吧，陈晓嫒先住进去了。”
邢书遥从后面摇着轮椅划了过来。“咳咳，各位，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大家。”
他看着手机说：“由于异常列车把帮忙的后勤人员运到了距离这里比较远的地方，所以我们今晚需要先帮雇佣兵们扎十个小时的能源桩，辛苦大家了。”
第210章 集体活动
“唔嗯。”陈晓嫒抱着柔软的被子翻了翻，双腿踩到什么软软的东西。她惺忪地睁开眼，鼻子底下冒出来一团毛茸茸的小脑袋瓜。
“姐姐。”陈晓彤甜甜地唤了一声，从枕头底下摸了个东西塞到姐姐嘴里。
陈晓嫒抿了抿唇，一股软绵绵的草莓夹心顺着牙齿淌到舌头上，香得鼻子都醒了。
她撑着枕头坐起来，无奈地点了点妹妹的额头：“还没刷牙……一大早就吃棉花糖，到时候牙齿上长满黑色的小洞洞，让医生姐姐全拔掉。”
“不会的！”
大早上的孩子也充满活力，陈晓彤调皮地张开嘴巴：“我牙齿很硬，什么虫虫都钻不进去，才不会被医生姐姐拔掉呢。”
陈晓嫒并不很信，绷着脸皮去看晓彤的嘴巴：这孩子一出门就咔嚓咔嚓啃糖果，妈妈生前也没精力管她，龋齿少于四个就算烧高香了。
嗯？还真没有。
她捏着晓彤的嘴巴往最里面的牙齿看去，别说黑色的牙洞了，连一个发黄的斑点都没看见。
普通人的牙齿多少会有点发黄的牙垢，可是晓彤的每一颗牙齿都白得发光，牙釉质和烤过的瓷器差不多，很像涂了一层光滑的釉。
这么好的牙齿去拍牙刷广告都不需要调色，她一言不发地松开手，实在不好意思再提蛀牙。
“嘿嘿。”晓彤志得意满地晃晃脑袋：“怎么样？不需要担心吧。”
陈晓嫒板起脸故作严肃：“不行，身体健康是不能放松的。就算你的牙齿再好，每天吃那么多零食会让血压和血脂都升高的。”
“哦～”
妹妹看似乖巧地点点头，然后跳到床下张开手臂：“少吃零食是为了让身体健康，那我每个星期都在学校体检一次，要是很健康就能继续吃了吧？”
陈晓嫒被噎了一下，不过妹妹说得也有点道理。
她反对晓彤吃一大堆零食的原因就是为了晓彤的身体，如果晓彤一直很健康当然没理由反对。
她一边和妹妹一起换衣服一边思考，最后在打开房门前认真地说：“如果医生说你很健康的话就可以多吃一点，体检出任何问题都不行哦！”
“好耶～”妹妹嘻嘻哈哈地抱住她的腰。
……
学校的课程安排偏早，陈晓嫒已经习惯早起了，她带着妹妹在自助餐厅吃完饭也才7点半。
玻璃门自动打开，陈晓嫒拿着手机编辑短信。
【小爱：会长～昨天的东西收到了吗。】
【林依：收到了，大家很喜欢，你今天还有空吗。】
嗯……虽然学妹为学姐服务是一种传统和礼貌，但连续两天搬那么多东西也太过分了吧？
昨天有辛娜雅这个编外人士帮忙，不然还得再喊一个人帮忙运货和开车。
她想了想，委婉地问。
【小爱：会长，你们今天还有什么活动需要我帮忙吗？】
哼哼～学生会有那么多人，你们忍心全部待在旅馆休息，让我和零在外面跑断腿吗！
【林依：不用，我们在半小时前已经全部完成了，现在正在返程中。】
【林依：所以购物的事情只能拜托你了。】
等等，在半小时前全部完成，也就是说半个小时之前还在工作？
【小爱：会长，你们昨晚没睡？！】
【林依：对。】
【小爱：凌晨发传单不太好吧？】
【林依：我们去了一些特殊场所，顺便把街道打扫干净了。】
打扫街道……陈晓嫒想起昨天从飞机上洋洋洒洒落下来的宣传页，忽然有些脱力。
她仿佛能在左眼和右眼中分别看见两幅画面。
一幅是自己昨晚舒舒服服地抱着妹妹在高档旅馆的床铺上沉睡。
一幅是学生会成员沿着街道散发传单，下午发路人，傍晚和晚上发住宅区，深夜去灯红酒绿的小巷。
等暮色深沉，他们又在路灯的映照下拿起扫帚，把带来的纸片全部收拢。
而我呢，我在会长交代我帮忙买点纪念品的时候【非常不悦】。
我到底有什么资格不悦啊。
【小爱：辛苦了！！！】
【小爱：大家想买什么呀，我立刻去买！】
【林依：好，我把清单发给你。】
转账和一大堆清单同时到达。
陈晓嫒先不去数1后面的0，直接点开长长的清单。
上面什么东西都有，从笔记本电脑一直写到牙膏牙刷。
但要求的不是品牌和颜色，而是类似于“盆景玫瑰在藏得比较深的巷子里买”“想要位于高空楼层的店铺售卖的红宝石胸针”。
要不是清楚会长认真负责的性格，她真的会认为这是一种大学社团对新进社员的霸凌式考验。
陈晓嫒把清单转发给零，犹豫地问：“我们照着做？”
“嗯，照做就好。”零看着视野中闪过的一行行数据，果断点头。
昨天购买的“纪念品”已经运送到远方的仓储地点。
它们成功变形为不同种类的奇物，看来只要陈晓彤和陈晓嫒不要聚在一起并对同一件物品产生强烈的认知影响，那种扭曲就不是永续的。
根据专业人员的价值评估，由陈晓嫒用能源置换来的奇物在能源价值上是等价交换的。
但考虑到能安全获取大量奇物的方式很少，趁着这个机会多买一点肯定不亏。
她左手牵着零，右手牵着妹妹，三个人刚刚走下台阶就看到一辆跑车迎面而来。
跑车在她们面前缓缓停下，依然是紫色底面喷涂火焰涂装。不过细看上去火焰的纹路似乎多了一些，跑车的车型也和昨天的有点区别。
陈晓嫒有点好笑地想：辛娜雅该不会和讽刺漫画里的人一样，粗看上去一周不换衣服，拉开衣柜里面一套7件相同的衬衫领带吧？
车门咔哒打开，一只长靴稳稳地踩在地上。
现在天气渐冷，辛娜雅身上的裤子也比夏天厚实了一些。但等她的肩膀探出车厢，别人就会啼笑皆非地发现她上半。身依然缺乏布料，嚣张地展示着肌肉与曲线。
“陈晓嫒。”她把墨镜顶在头上，翠色眼眸燃烧着侵略的火焰：“和我一起购物吧。”
【“和我一起狩猎吧。”】
陈晓嫒有点踌躇，这个嚣张的富二代在她面前好像收敛了很多，完全不是原来那副天老二她老大的样子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要一看到辛娜雅充满掠夺感的眼神，还有她挺起腰杆时的动作，就会有种强烈的厌恶感。
是偏见？还是直觉呢。
她又一次看向辛娜雅，金发女郎友善地耸耸肩，仿佛刚刚的眼神只是错觉。
清单上的东西很多，陈晓嫒确实需要有人帮忙开车和搬东西。辛娜雅的车子虽然是跑车，但因为加长了车身，后排还算宽敞。
陈晓嫒考虑了一下，拉开车门让零先坐到驾驶座的正后方，这样辛娜雅就使不了什么坏了。
辛娜雅看到她们的动作后咬了下嘴唇，不过她也知道不让零进来那陈晓嫒也不会坐进来，只好切了一声回到驾驶座。
陈晓嫒坐到零身边，朝妹妹拍了拍旁边的座位：“我们三个人一起坐后排吧，要不要坐姐姐……”她刚想说【坐姐姐腿上】就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晓彤现在都9岁了，而且她虽然身材偏瘦，也没瘦弱到必须让人抱着。
妹妹倒是没看到她的脸色变化，因为她已经窜到前排，一屁股坐在了辛娜雅身边。
“晓彤！”
“喂！”
陈晓嫒和辛娜雅同时瞪眼，新生之蛇偏过头朝魔鬼翻了翻眼睛，吐出舌头：“略略略～”
辛娜雅的核心在震颤。
同属深渊生物，对方的质量要比她重得多，逼近沉降的极限。
她捏紧方向盘，咬牙抵抗侧脸迎来的风压。几秒过去，这股如鲠在喉的威胁忽然一松。
陈晓嫒的手从座位间穿过来，捏住妹妹的腮帮子：“不要这么没礼貌，离这位姐姐远一点，不然我们换个位置？”
晓彤刚要说“不要”，听到姐姐的后半句话后直接气呼呼地缩回小脑袋。
“好～我离远一点。”她拖着长音转动身体，两条小腿撇在车门边。
陈晓彤坐远了，不管手臂还是腿都不会碰到辛娜雅。
辛娜雅也乖乖杵在座位上。她腰背挺直，大长腿规规矩矩地缩好，并没有叉出去的倾向。
看到她们之间那种刻意冷淡的姿态，陈晓嫒满意地点点头，在跑车启动时顺势滑到零的肩膀上。
……
午后，四个人在一家茶餐厅用完餐，带着最后的点心礼盒走向跑车。
放东西的位置不太够，陈晓嫒索性让零抱着礼盒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自己牵着妹妹在外面挥挥手：“辛娜雅，拜托你送零和东西回旅馆啦。那盒点心送给你吃～”
辛娜雅不爽地啧了一声，跑车快速启动，载着两人消失在马路尽头。陈晓嫒嘿嘿窃笑，牵着晓彤往车站走：“我们等等打车……”
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下脚步，陈晓彤顺着姐姐的视线向街对面看去。
街上拉起了橙黄色隔离带，几十位学生正顶着大太阳在翻起的水泥地上劳作。
他们用锤子和辅助工具加固地基，还有人腰上缠着绳子爬到铁架子顶端，小心翼翼地组装零件。
陈晓嫒看着同学们熟悉的脸庞，有种中暑般的眩晕感。
她穿着裙子在街上逛街，刚刚在茶餐厅里吃完精致的流沙点心、瓜果拼盘、巧克力布丁，还喝了冷饮。
而同学们呢？他们身上全是汗水和泥点，看样子是从早上忙到现在。
【“没事，你也开了灯啊。”】
过去的记忆像巴掌一样甩在脸上，甩得她满脸通红。
大扫除的时候给大家添了麻烦，所以我一直都说要认真努力，不能懈怠。而我交出的答卷就是几次三番躺进医务室，体育成绩各项倒数和时不时缺席早间晨练。
以前还能挺着胸脯来一句我实践课从不缺席，现在呢，现在的我在做什么？
会长那份清单根本不是什么霸凌，而是在履历上看透我“喜欢偷懒”“身体虚弱”所以故意行了个方便，让我把缺勤的理由推给学生会吧。
“姐姐。”妹妹拉了拉她的手臂，也许之前拉过没有反应，这次用了些力。
晓彤闪亮亮的眼睛看着她，抬高了声音：“是他们让你伤心了吗？”
陈晓嫒的手指颤了一下，轻轻松开妹妹的手。
她头也不回地向同学们走去，嘴角挂着看不见的笑：“不，是我做得不够好。”
“姐——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妹妹气呼呼地留在原地，跺着脚大声叫嚷。
“晓彤，先站在那里别离开哦。”
陈晓嫒说话间已经走到大家中间，她看着一张张疲惫却充满活力的脸深深呼吸。
“各位，我回来了。”少女撩起黑发，用刚买的发带束起马尾：“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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