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魏斯明在晚年能出版一本回忆录的话,那今天无疑是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应该插入篇章介绍——
论三好学生是怎么一步一步走上歧路的。
然后下面再加几个耸人听闻的标签,大学教师公然在葬礼上聚众斗殴,后被带回警察局审问。
魏斯明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因为这种戏剧性的荒谬笑了起来。
但是这种笑是很快活的,他想起alpha在警笛声大作时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他的声音不算大,但魏斯明把每一个字都听的很清。
就在那一瞬间,警笛声像被自动过滤,alpha的眼神里混合了一种奇异的赞许和悲伤,他被扯开的领带,偏向自己的肩膀,还在渗血的伤口。
一切的一切,都让魏斯明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想要逃离的预感。
似乎只要抓住这一秒,他就能真正逃出无数个漫长的夜,逃过无数种无言的痛,逃离这片禁锢了他二十多年的荒原。
“为什么笑,”alpha穿一件单薄的白背心,手里拿着棉签和酒精,正俯下身给beta处理伤口。
“不知道,”魏斯明说,酒精涂过的地方又凉又疼,“我当时下手的力度应该更重一点的。”
“魏老师第一次动手还缺乏经验,可以理解,多练几次就好了,”alpha跟着调侃,“不过你作为新手已经很不错了,”
岳鸣钦看着魏斯明的眼睛,他的眼神含笑,瞳孔被顶光一照,泛着一种美丽的,温暖的红光。
“岳鸣钦,感受好神奇,”他说,“明明几个月前我们根本不认识,你可能会去听一两节我的课,然后对我毫无印象,但现在,我们却可以坐在一起,替对方处理伤口。”
“对,”他托起魏斯明的下巴,beta的伤口恰恰在嘴唇旁边,从唇线处延伸,像一道暗红色的裂纹。
“魏老师现在还会跟我炫耀自己揍人很厉害,已经进步了很多了,”岳鸣钦凑的太近,两人的呼吸都交融在一起,只要alpha愿意,他甚至不用低头就能亲到魏斯明的唇。
这是个毫无防备的beta,他似乎被剥开了壳,又像朽木被雕出了第一层花纹,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魅力。
alpha的喉结滚动,他仰头望着魏斯明,眼神若是有形的话,一定是拉扯在一起的黏腻的丝。
“魏斯明,疼就说出来,不要抖,”
alpha的手摩挲他的下巴,一下又一下,亲昵的,急切的,他的手心太烫,摸过的地方像发了一场局部的低烧。
“岳鸣钦,”魏斯明没有了眼镜,看一切都模模糊糊,蒙着一层浅薄的光,“是你的手在抖,”
他看向alpha的眼睛,还是那双一眼就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往外晕着一圈朦胧的光,眼神里是一种陌生的狂热。
“是吗?”alpha放下棉签,转头打开了音箱,“听歌吗?”
“嗯,”魏斯明点点头,还是那副乖巧的样子,岳鸣钦一手切着歌,忍不住伸了只手薅了一下他的头发。
“听古典吗?我记得你车里经常放巴赫。”
如果是在一天前,魏斯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听,但他转过头,看着alpha的头发,那里不知为何被蹭出了一个翘起的发旋。
这一点也不岳鸣钦,他想。
“其实我不喜欢听巴赫,也算不上喜欢古典音乐,但我之前确实去剧院里听过很多次音乐会,为了.....”
他停顿一下,alpha偏过头来看着他。
“可能像这么做才会比较符合我的形象。”
听他这么说,alpha便换了歌单,放的是舒缓的r&b,人声徐徐流淌,唱到:
“i’mrunningawayfromwherei’mfrom,”
他坐到beta身旁,沙发太小,两条赤/裸的臂膀都挤在一起。
“那你装的确实很成功,至少放在几个星期前,我真的以为你会是这种人,”
四目相对,魏斯明眯着眼睛笑,头仰起来,眼神带着讨人喜欢的狡黠,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骄傲。
岳鸣钦实在是个很擅长夸人的alpha,似乎在他这里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魏斯明怀疑自己哪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岳鸣钦都会夸他摔的好。
“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他说,“其实我也不喜欢岳沐给我安排的课程,不喜欢公关团队为我塑造的人设,”
“甚至我还有很严重的肩伤,一开始也不像宣传的那样天赋异禀,青春期没有分化成s级alpha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几乎每天都泡在水里练习,”他伸出手,
“手上的皮肤没有一天不是皱的。”
魏斯明看着他的手,十指修长有力,青筋和骨骼的线条向上延伸,很难想象他在有肩伤的情况下是怎么赢下这么多场比赛的。
“魏老师,也不用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吧,”
alpha趁机又趁机薅了一把他的头发。
“不过后来分化成s级alpha就没有那么费力了,”
“你一定很喜欢游泳,”魏斯明说,“其实我当年读书也没那么轻松,从硕士一路到博士,我经常还没打开文献就想吐,”
他笑,“不是夸张手法,我有一次写开题报告,还没写到一半就冲进卫生间里吐了,我讨厌写论文,讨厌整天都泡在实验室,”
背景音乐里的女声还在唱:
“i’msodevoted,youkeepmeopenopenarms.”
像歌词里写的一样,他们的对话完全是敞开胸怀的,赤/裸的。
魏斯明的唇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红了,alpha偏过头,突然像哑了火一样,目光在他的脸上静静地徘徊。
想抱他,想吻他,吻他的眼睛,鼻尖,嘴唇。
情欲一项一项开始具象化,alpha骨子里低劣的,对标记对象的占有欲开始作祟,岳鸣钦伸出手,勾了勾魏斯明的小指。
“魏斯明,你和那个来帮你修电脑的alpha关系很好吗?”
手指勾结缠绕,alpha的指尖不老实的往上攀。
“你怎么知道他是alpha,”魏斯明疑惑地问。
“直觉,”他说,“还有他戴的领带,应该不是他自己挑的吧,你送的?”
alpha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魏斯明还真的点了点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岳鸣钦的目光太有侵略性,魏斯明认真的回想了一下,然后说“我和他是朋友,他性格很开朗,人也不错。”
“我性格不开朗吗?”alpha毫无厘头的问,“为什么不送我一条领带而是送给他。”
“因为......”魏斯明扶着额,“岳鸣钦,你怎么跟小孩一样,这么幼稚,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送你一条。”
“我幼稚吗?”alpha用手指挠挠他的手心。
魏斯明是第一个说他幼稚的人,s级alpha,豪门唯一继承人,天才游泳运动员,这些唬人的名头加到一起,没人会这么对他说话。
“那你能少跟他说几句话吗?”alpha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放软。
“为什么?”
“直觉,”岳鸣钦说,他用手掌直白的覆住魏斯明的手,皮肤贴近,指节覆合。
“魏斯明,我的易感期快到了,所以......”
魏斯明打断他的话。
“处于易感期的alpha对标记对象的占有欲会加倍,信息素难以自控,标记次数会加倍,尤其是s级alpha,易感期漫长且难熬,对伴侣的需求度翻倍。”
beta像背书一样把这段话念出来。
“所以你不想在我嘴里听见其他alpha的名字,对吗?”
“对,”alpha的手握的更紧。
“我的易感期确实很长,所以还得多麻烦魏老师了,”
岳鸣钦在这一刻很想彻底地当一个无耻的alpha,就这么侧过头吻上去,把之前想要对他做的事一一实践,然后再借用易感期,标记对象的借口把这个像白纸一样的beta彻底套牢。
但是爱情完全是能分开来看的两个词,爱和情欲从来都能分家。
他不确定自己对魏斯明的感情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过了三个月的标记期他们的关系会何去何从。
最重要的是,在自己眼前的这个beta,完全是一张白纸,在某些方面太笨拙也太真诚,有的时候也太让人心疼。
他不能做这种混蛋事,拿魏斯明去做实验,去冒险。
“其实也不算太麻烦,毕竟你知道的,市面上很多效果强劲的,针对s级alpha的抑制剂我都有参与研发,而且效果确实经得起检验。”
魏斯明丝毫没觉察到危险,颇为自信地对alpha说。
“不是那个麻烦,”alpha抬起手,和魏斯明十指相扣。
或许是因为灯光太亮了,又或许是因为alpha的眼神太认真,又或许是因为十指连心,骨节扣合后魏斯明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膨膨膨,心脏变成随时要炙热的,随时要爆炸的易燃物。
“魏斯明,你听见歌词在唱什么了吗?”
“whennoone’saroundmeyoulostandfoundme,iwassurrounded,withopenopenopenarms.”
当我孤单一人时,是你找到了我,我被爱紧紧地包裹着,敞开怀抱。
魏斯明当然听懂了这段歌词,他转过头,alpha早已张开了怀抱,“openarms,”
他说,“魏老师,拜托了,”
alpha挤出一个坏笑,就这么看着魏斯明。
鬼使神差地,魏斯明也伸出了手。
不知道是谁先抱上去的,魏斯明靠在alpha的怀抱里,两颗心脏像被安上了共感器,同步高频振动。
这是一个很紧,很重的拥抱,alpha的怀抱太热,魏斯明却没有躲,还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他们都像两摊融化了的糖果,黏腻又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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