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第 51 章
我离开后, 四楼的病房内却不再是之前看到的样子,原本因为打斗变得狼藉的地面被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干净,只是因为东西大多被毁坏了, 留下来的东西不太多,现在的病房看着简陋了不少。
几个医生在病床旁整齐的站成一排, 低着头, 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叶柏然倚靠在枕头上, 看了他们一眼, 淡淡道:“都录下来了吗?”
“录, 录下来了。”
一个医生说。
叶柏然点头, 伸手朝向出声的医生:“给我看看拍的怎么样。”
医生忙不迭地把手环递上去,叶柏然接过打开, 下一秒病房内就响起不久前才听到过的两个活祖宗打架弄出来的动静声。
几个医生的呼吸声放的更轻了。
叶柏然倒是饶有兴致,也不觉得视频里的自己丢脸,当着大家的面将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他的身体素质挺不错的,动作很快,看起来也很抗揍,不是alpha可惜了。”
叶柏然点评道:“身手不错, 胆子也大,也有些小聪明, 难怪覃之鹤会派他来中央星。”
想到覃之鹤, 他的眸色一深。他不信覃之鹤会不清楚中央星上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可以说在这个叫沈雾的家伙出现在圣心疗养院的那一天起,他就被无数双眼睛盯上了, 那些人因为忌惮覃之鹤,暂时不会对沈雾动手, 但人的耐心是会耗尽的,沈雾在中央星停留够久了, 久到一些人害怕他是不是覃之鹤安插在他们中的一颗炸弹。
那可是炸弹啊。
谁知道炸弹会什么时候爆炸呢?
叶柏然发现已经有人坐不住,担心事情进一步闹大,所以才来圣心疗养院看看这个沈雾,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说真的,他是完全看不懂沈雾要做什么。
但他也有可能在伪装。
他毕竟是覃之鹤的人,如果可以自己真的不想对沈雾动手。
十三年前,那件事情发生后,虽然事件最后的处理结果是覃之鹤被剥夺联邦公民籍,流放到浮游星。可一些大家族的内部人员多少是知道一些事情真相的——错并不在覃之鹤。
十三年前的覃之鹤才十五岁,即便他聪明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他不过是被牵连的一方,被污名化了,甚至可以说是当年事件中唯一的无辜的受害者。
不知不觉十三年过去了,谁还记得曾经那个身份尊贵,天赋碾压一众同期天才的大皇子呢?
他也曾是叶柏然追赶的目标,只是等他站到了可以平视他的位置上的时候,他们却成为了敌人。
叶柏然知道覃之鹤不甘,终有一天他会回来复仇的,但没想到他的动作会这么快。
派沈雾来,是在试探皇室的态度吗?
可他这一步走的是不是太急躁了些?
叶柏然想到了沈雾,真人比照片上好看多了。黑发黑眸的少年beta的性格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老实无害,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只正在打盹的老虎,小瞧他的话是会被他的利爪给撕碎的。
他就是一位受害者,差点被利爪撕碎了。
叶柏然摸了摸脖子,顶级alpha的超强自愈能力已经让他现在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但那股窒息感仍然在,提醒他不久前他曾距离死亡很近很近。
“疼痛,窒息,还是恐惧?你们谁知道哪一种能缓解我的病情呢?”
叶柏然的声音响起,几个医生听见后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
叶柏然笑了下,他也是随口一说,没真想过从他们口中得到答案。他的病他自己最清楚,他现在是以透支生命力的代价活着的,能活多久都不清楚。
这一年折腾下来,各种治疗方法也都试了,但也没有改变什么。他都看开了,活着的时候就好好享受,这样死后才不会留遗憾。
只是。
刚刚,快要死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一丝不甘,所以脑子一热问问还有没有活下的可能。
真是奇怪。
难道那就是求生的本能吗?其实他也没那么坦然?
叶柏然更好奇他那连抑制剂和镇定剂都无法缓解的病痛,却在被沈雾打了一顿后奇异地平和了不少。
如果不是知道和疼痛无关,叶柏然真怀疑自己得的是什么不正经的病。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呢?
叶柏然没有离开病房,他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一来是让家里那几个闹腾的收收心,他都要死了就别算计来算计去了。二来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弄清楚自己病情缓解的原因。
“如果有人问起我的情况就把视频给他看。”
叶柏然顿了下,“记得给他打码。”
被一个beta揍了到底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面子的。
话说,他真的不是alpha吗?beta强成这样离谱了啊。
叶柏然躺下继续当他的病人。
不得不说,不用工作混吃等死的日子过得是真的很舒服,难怪家族里总会出现那么几个对权势不感兴趣只喜欢游戏人生的公子哥。
只有享受过的人才懂那样有多快乐,他都有些迷恋上这种生活了。
*
甫一下车,我就低头开始给季严发消息。
我:[我到了,你人呢?]
我拍了张附近的照片发了过去。
季严秒回:[啊,哥你到了啊,等我,我马上来找你。]
大约过了五分钟,我听到了季严的叫唤声。
季严是跑着来的,他还是那么爱花衬衫,下摆从不扎进裤子里,跑起来的时候衣服随风摆动,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迎风招展的花蝴蝶。
我道:“看到你一点没变,莫名感到欣慰。”
季严摸不着头脑,道:“说什么呢?沈哥你也没变啊,还是那么帅气,霸气侧漏!”
我微笑:“我就喜欢你说话。”
季严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谁真的对我好,我心里是清楚的。”
“既然知道我好,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尾款结清?”
我双手抱胸,往后靠在树干上,看着他的眼中带着杀气。
季严被看的浑身一个哆嗦,腿都有些软了。
“这个……那个……”
“嗯?”
我哼哼,下一秒季严哭丧着脸说:“我的账户被冻结了,尾款能缓缓吗?”
他从家里跑出来,担心被抓回去就跑联邦学院,住进学员宿舍里了。
季家碍于学院的规矩没有进来抓他,但断了他的资金来源,逼着他回去认错。
我听了,气的就差把他摁到土里当盆栽了。
这是人话吗?
嗯?
不管是给我卖身还是卖血都给我把钱结了。
我说完,季严不停地摇头,让我别说气话,钱他是一定会给的,但需要点时间的。
“虽然我暂时拿不出钱,但我名下还有三套房子和一架小型的飞艇,这些是我的爸爸生前留给我的,属于我的个人财产,季家管不着的。”季严语气伤感道,“我已经挂网上了,等拍出去后我就有钱了。”
我的眼皮跳了一下,语气软了下来:“算了,我也没那么急,你也别太有压力了。”
季严的眼眶已经红了:“真的?”
“真的。”我语气生硬。
“你是我亲哥!”季严扑上来抱我,我一个跳步闪开,手上还不停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我表情嫌恶:“别动手动脚的,男男有别,懂?”
季严叹气:“哥,我真的对你没意思。”
我:“哦,我对肢体接触过敏。”
季严:“这病真……新鲜哈。”
以前也没见沈哥得,怎么忽然就有了?
季严觉得沈雾防备心太强了,他是真的把他当亲哥看待的。
谁会喜欢上亲哥啊?又不是变态。
我承认我恐同,且不想和季严解释。
我实在是没有信心。
顾昇也说讨厌我,但我总觉得他最近看我的眼神越来越gay了,看得我心里发毛。
我当初不愿意和顾昇住在一个屋檐下,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TMD,好恐怖。
我甩了甩头,努力把顾昇的脸从脑子里甩出去。
季严已经跳到了下一个话题,他问:“哥,你是怎么进来的?昨天看到你发的消息,我都惊了。”
两人联系上后,季严担心出了学院就会被季家发现,所以提出了约在学院附近见面。
可没想到我会一口答应,而且约在了学院内见面,他会来找他的。
我回神,道:“哦,朋友帮的忙。”
我没有说闻笙的事情,含糊过去了。
季严虽然好奇我口中的朋友是谁,但看到我的表情后就也没多问。
“走,饿了,先去吃饭。”
我站起身,又瞥了季严一眼,让他带路。
季严老实地走在前面带路,这两天他也是在学院的餐厅解决一日三餐的,知道去往餐厅的路怎么走。
若是在以前,他根本记不得餐厅的位置在哪,一到饭点他都是出学院点自己喜欢吃的菜吃的。
一个学期里,他去学院餐厅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刚进入餐厅,就发现周围不少目光朝我们射来,有的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吃,有的则指着我和季严窃窃私语起来。
季严见怪不怪,他是季家人,虽然是季家不受宠的那个,但比起普通人他的身份地位是很高的,所以他在学院大小也算是个名人。
哦,因为这两天他天天来餐厅吃饭,外面都传他被季家扫地出门了。
他,更出名了。
季严倒是不在意周围人的眼色,但他担心沈雾会不高兴,他刚扭头打算安慰沈哥几句,就看见沈雾面不改色地走到一张餐桌旁,手指轻敲桌面。
这一刻,四周的私语声像是消失了。
季严紧张地看着不远处。
“打扰了,请问餐厅今天的招牌菜是什么?”我问,很是自来熟。
这些天吃的垃圾够多了,今天不想吃了。
刚刚我就发现这一桌的人吃的很香,跟着他们推荐的吃一定没错。
“啊?”
两个学生愣了愣,看我,“你谁啊”、“不知道”几个字愣是没说出口。
这人笑的也太灿烂了吧?
太阳光了,对着这张脸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啊。
两个学生对视了一眼,指了指桌上的餐盘,说:“我们吃的就是招牌菜,你喜欢的话就赶紧去排队,限量的卖完了就没了。”
“谢了。”
我咧嘴微笑。
两个学生嗫嚅道:“不用谢。”
好了,搞定!
我走到季严身旁,拍了拍的肩膀,诧异道:“发什么愣,没听见今天招牌菜是限量的吗?赶紧去抢了。”
季严看着我,嘶了一声:“哥,你都不觉得尴尬吗?”
“什么?”我疑惑,而后想了想道,“不尴尬啊,那有什么好尴尬的?是你太敏感了。”
季严:“……”
是哥你的脸皮太厚了吧。
不过,季严发现刚刚那个小插曲出现后,餐厅里对着他投去指点目光的人少了很多,有绝大一部分人都在讨论跟在他身旁的少年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之类的问题。
讨论的话题中心由他变成了沈雾。
季严是个很容易被他人给予的善意感动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相信我。
我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已经猜到刚刚是我故意那么做的,毕竟想知道招牌菜是什么问他也行,何必舍近求远问两个陌生人呢?
沈哥刚刚果然是在帮他。
季严的眼眶又红了,他快步跟上我的步伐,看着我的后背,更加坚定了要一直跟着我的想法。
走在前面的我只想填饱肚子,丝毫不知跟着后面的季严都脑补完一整圈了。
说真的,我只是想吃点好的,不问季严是因为之前听他说也不怎么吃餐厅的饭菜,觉得问他问不出什么高质量答案,所以才去求助几个学生的。
而我也真的不觉得周围人的眼色有什么杀伤力。
所以,季严纯属脑补过头了。
当然,他不说,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站在队伍的最后。
排队的人有些多。
前面的人转身,有些惊愕道:“你,你……”
小手抖的都怀疑得了帕金森。
我也认出来他是谁了,露出了标志性的八颗牙齿,笑道:“又见面了,威尔沙。”
威尔沙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一看到我,不,是一听到我的声音就会让他想起那天的事情。
那地狱的一天。
眼前的这个人会打死他的。
威尔沙想起来那天昏死前我对他说的话了。
“没有下次。”
威尔沙咽了咽口水,小步往旁边挪动。
我歪了歪头,眼神疑惑,似乎不解他要做什么。
我挥了挥手,好心提醒:“你掉队了。”
砰——
威尔沙撞到了桌子,但他连骂一声的心思都消失了,脑子里就只有两个字——
“逃啊!”
“快跑!”
我一抬手,威尔沙就觉得我要揍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不用了,我不吃了。”
威尔沙转身就跑,跑得极快,没几秒钟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鬼在后面追着他。
周围的学生看得是一脸莫名其妙,不过也有几个离得近的人看见了威尔沙和我对话的过程,于是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季严瞠目结舌。
不是,他为什么看不懂?
沈哥又是怎么认识威尔沙的?
他和沈哥才几天不见,怎么给他的感觉像是过了好几年?
我耸肩,表示无辜:“他不吃了,真可惜。”
季严对此不做评价。
不敢说,感觉沈哥茶茶的。
大约排了十分钟,终于轮到我和季严了,巧的是招牌菜就剩下最后两盘了,我和季严正好一人一盘。
“威尔沙,好人啊。”’
季严吃着招牌菜,觉得刚刚威尔沙跑得好,不然他和沈哥就有一个吃不上招牌菜了。
我吃着饭,想着刚刚刷卡时在餐卡上显示出来的金额。
嗯,钱有点多。
闻笙从不来学院餐厅用餐的吗?
也是,他应该配有专门的厨师,厨师每天都会烧他喜欢吃的菜。
我左手持叉,右手持刀,轻轻松松将盘中的大块肉切成小块然后送进嘴里,吃的那叫一个面不改色。
季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轻声道:“沈哥,你真的不是后来流放到浮游星的吗?”
我咬着肉,看他:“你想说什么?”
季严低声道:“我的意思是,哥,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从小生活在浮游星那种地方的人。不是,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你是我永远的哥。但是哥,你真的是我见过最不像平民的平民。”他指了指我的手,“你看,你用刀叉的动作很熟练,看不出一点新手的生疏感。”
季严看我,认真道:“哥,你真的没有牛逼轰轰的身世吗?”
我也看他,认真道:“我想有,你帮我查查哪个有钱人家十几年前丢孩子了,我赶着排队去认亲。”
季严顿时泄气。
我继续吃,告诉他梦里什么都有,但我睡梦不好,很少做梦。
季严也知道是他在异想天开,但真的很奇怪啊,哪有人第一次用刀叉吃饭就用的这么熟练的?
我没说话。
我没有原主的记忆,我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浮游星的原住民。
弥尔曾说,在认识我之前,他从未在八二区听说过有我这么一号人。
当然,每个人都存在信息茧房,弥尔不知道不代表我就不存在。
关于原主的经历,最早可以追溯到加入暗夜帝国的那一年。
六年前。
六年前,原主顶多十三四岁,有这么小的流放者吗?
哦,听说覃之鹤很小就来八二区了,他也挺惨的。
我同情了覃之鹤一秒钟。
一秒后。
覃之鹤,爬。
因为想到了覃之鹤,我又被恶心到了,吃的也越发不是滋味。
都说恨比爱要记得长久。
爱,我不知道。
恨,是真的很长久。
哪怕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覃之鹤,但他就是那个吃苹果时呛到喉咙的苹果核,是那根扎在你喉咙里的鱼刺,无论怎么遗忘,一旦看到或是听到他的名字,哪怕是仅仅和他有关的,那些关于他的记忆就会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无比清晰。
没完没了。
但每当我响起覃之鹤,想到他对我做了什么,我对他的恨意就加深一分。
今天又是恨覃之鹤的一天。
用餐结束,我和季严一齐离开了餐厅,在学院里随便走走。
我在等,等着一会儿去找闻笙,去刷存在感。
季严不知道我留下来是有目的的,还以为我是为了多陪陪他,又自我感动了一波。
说真的,我完全没注意到季严,我已经被学院里的各种高科技设施给吸引住了。
全机械自动化的扫地机器人,机械自动化的指路灯,不喜欢猫薄荷的仿生猫咪……
和这里比起来,八二区的设施落后了至少三十年。
难怪八二区的人会被中央星来的人看不起,真就生活的不是一个世界啊。
我是个普普通通的蓝星人,上辈子死的时候整个世界的科技还没发展到这个程度,所以看到这些高科技的玩意觉得挺新鲜的。
季严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每天看,早看腻了。
我蹲下来看仿生猫咪,想看看它和1524521有什么不一样。
一个仿生人,一个仿生猫咪。
应该有相似的地方。
我仔细观察着仿生猫咪,忽然,猫咪翻了个身,露出了雪白的肚皮。
肚皮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想抓住仿生猫咪仔细看看,可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巨大的教学楼里爆发出巨大的响声。
“喵!”
仿生猫咪受惊,叫了一声就跑掉了。
我怎么叫也没能把猫咪叫回来。
我:“……”
此时,旁边的教学楼已经冲出来一群穿着紧身衣的学生,他们的脸上挂着惊恐的表情,和批发似的。
穿的衣服也一模一样,站在一起可以玩消消乐了。
我和季严离得近,刚刚也没反应过来,此时就被挤在了人群中。
我有些崩溃。
左边是男,右边也是男,前面是男,后面也是男。
还TM都是穿的紧身衣的男的。
好一个平行四边形。
我沉默了一秒钟:“……”
受不了了。
走了走了。
我正打算往外挤,耳边就又听到喧哗声,这一次的动静更大,好些个学生又菜又爱玩,挤着要上前看。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挤到了第一排,又接住了一个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的学生。
他还在散发信息素。
旁边学生闻见后齐齐往后退,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前面。
尴了个尬。
我尴尬地脚趾抠地,正要把人放到地上,就听人群中又“哇”了一声,然后眼前就出现了三个同样身穿紧身衣的学生。
嗯,那应该是作战服。
我脑中还在想无意义的事情,身体却条件反射般的做出了反应。
几乎是转瞬间,三个人已经被我按倒,像是叠罗汉一样排列,而我的脚正亲切地给他们做脸部按摩。
“嘶——”
周围的学生都没看清我的动作,等他们反应过来打斗已经结束了。
单方面的碾压。
这个人,好强!
我面无表情,一副淡定的模样,但心里却飘起了雪花。
心凉凉的。
为什么不听话?
脑子永远跟不上动作就算了,至少别在关键时刻开小差想些有的没的啊。
我看了眼地上被我踩着的学生,他们还在挣扎,那眼神像是要吃了我。
“……”
我抬起头,脚下的力道增加了三分。
不好意思。
手脚完全不听脑子的指挥。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季严显然注意到了这点,冲上来就要帮我。
我准备把怀里的oemga扔给他,就要扔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一个像是老师的男人从教学楼里跑了出来。
他也是一脑袋的血。
我把omega扔给了老师。
老师下意识接过,道:“谢谢。”
季严:“……”他,他呢?
我让季严走远些,他细胳膊细腿的,一会儿别伤到了。
不过脚下的alpha还不老实,于是我弯腰一个手刀把他劈晕了。
没有了闹事的alpha,旁边的学生终于大声聊了起来。
“居然是真的,克莱真的是oemga。”
“他究竟是怎么通过机械系的检测的?不对,应该问他是怎么通过学院录取考核的?一个omega怎么会被联邦学院录取?”
“我是他的室友,和他一起生活了两个多月,我从没见他发过情,我一直以为他是beta来着。”
“他的公民证上显示他就是beta。”
“有什么好惊讶的?克莱又不是第一例。大家忘记了吗?半年前的一场联谊会上,也有一个beta突然发情了,最后送到医院一检测,那就是个omega。”
“当时联谊会因为那个突然发情的omega变得一团糟,几个alpha都发狂了,好些人被伤到。好在当时有个毕业了返回母校看看的学长路过,及时制止了alpha咬人,不然情况只会变得更糟糕。”
“真吓人,到底是为什么啊?beta怎么就变成omega了呢?”
耳边嗡嗡的,被学生的八卦塞满了,明明快入夜了,但听得我起了一身的冷汗。
五分钟后,校医姗姗来迟,把受伤的omega和alpha都抬上了担架,然后送去了学院为学生专门设立的医院。
我坐在台阶上,手上都是那个omega的血。
季严递了块手帕给我。
我拿过擦了擦,胸膛里的心却不断往下坠。
是啊,beta怎么就变成了omega呢?
此刻,连我都讶异于自己的冷静。
蔚莱曾说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
哦,他说我的手中有吃了就能让omega变成beta的药。
要了命了。
我的脑子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第052章 第 52 章
说真的, 我可能是杞人忧天了,这可能就是一个巧合,未必和蔚莱说的药有关。我也不是很信任蔚莱, 他的脑子有点问题,行事风格和说话语气多少带了些神经质, 谁知道他是不是编了一个谎话骗我。
话说, 蔚莱是不是很久没有联系我了?
他不是说把林年安顿好后就来找我吗?
我也没拉黑他啊。
我翻了翻联系人列表, 确定蔚莱的名字还在上面。
所以……难道他想通了, 觉得跟着一个失忆的沈雾是没有前途的?
如果是真的, 那我挺高兴的, 毕竟要是蔚莱真的找上来了,我还要发愁怎么摆脱他。
好麻烦的。
季严扭头, 看见我在思考,便没敢吭声。
直到现在,季严还有些热血沸腾,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沈雾会那么厉害,轻而易举地就制服了三个发狂的alpha。
那可是alpha!还是三个!
虽然早就知道沈哥很厉害,但以前都是想象, 对“厉害”这个词并没有太大的实感。
这次他亲眼见识到了,沈哥一打三, 战力惊人!
季严有些羡慕, 他也是beta,他也好像变得和沈哥一样厉害。
想到自己弱鸡的战力, 还要靠沈哥保护,季严叹了口气。
“唉。”
夜色缓缓下坠, 将天边最后一点亮光吞噬,路边原本被当做装饰物的圆柱形雕塑发出咔嚓的机械开合声, 随后,路边多出一排排的亮着橙黄灯光的路灯。
闻笙站在路灯下,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的少年,还有……一个对他来说无比陌生的季严。两个年纪相仿的人坐的很近,偶尔交流几句,看起来关系很是不错。
即便是外人,一眼也看得出来他们是一对好朋友。
所以说,到底什么是朋友?
朋友的界定是什么?朋友之间可以那样聊天,那样亲密吗?
闻笙试图找出答案,同时也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做法并不具备太大的实用意义。
他在浪费时间。
但。
他只有沈雾一个朋友,沈雾可以拥有许多个朋友。
闻笙的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一时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朋友对于沈雾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感觉。
所以他选择走了过去,站在少年面前,语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看来你有听我的话,这样很好。”
我抬头,眨了眨眼:“你怎么来了?我还打算过一会儿去找你……不对,你不会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闻笙面无表情:“你想多了,我只是路过。”
我点头,神情极其敷衍。
闻笙道:“昨天晚上……”
说到昨晚我就有些生气,虽然是要和你交朋友,但你最后甩脸子真的很伤感情的。
我静默,等他的下文。
闻笙:“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道:“没有,我知道你工作很忙,压力也很大,有时候确实会顾不上朋友的。”
我懂,我理解。
就是说出来的话听着有些怪怪的。
闻笙却信了,松了一口气,眉宇间的冷凝融化,语气温和道:“我下次会注意的。”
这算是……道歉吗?
我本想再阴阳怪气一下,但闻笙却已经把事情放下了,我再提起的话倒显得我小肚鸡肠了。
但是……他放下的也太快了吧?
我都还没来得及发挥。
好难受啊。
像是拉shi拉到一半却发现考试时间到了,而自己不得不提起裤子去考试。
很不爽快。
我以前遇到的都是脑补怪,一个个的都不用我多说,他们自个就能脑补出一场大戏,而我只要跟着他们的话演下去就行了。
闻笙和我以前遇到的人不一样,他想的很简单,我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好像只要是我说的,他都信。
当然,单指字面上的意思。
所以我也只好改变策略,用更直白的话语和闻笙交流。
我道:“有空吗?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闻笙道:“有空。”
我看了季严一眼:“你也听到了,我要走了。”
季严愣了愣,不确定道:“我现在是该走吗?”
我:“……”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闻笙道:“不用了,我们去实验室聊,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他严肃的语气提醒了我,有些事情的确不适合在公共场合聊。
我站了起来,踩着台阶一步步下楼:“那我们走吧。”
季严被留下了,他一个人还呆在原地,孤零零的。
闻笙的余光瞥见季严脸上稍显无奈的表情,微微一怔。
“闻教授,这次需要我等你吗?”我转身微笑,语气尽是揶揄。
好慢啊。
大家都赶时间,你就快点吧。
闻笙的脑海中浮现出昨天他等我上楼的画面,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但脚步确实加快了不少,很快就跟上了。
我和他并排走在一起,他还是那么沉默。
这可把我急坏了,我可不想什么事都慢慢来,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取得闻笙的信任。
我脑子转了转,开口:“我刚刚把三个alpha学生打了,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他们好像挺恨我的,可能会找我的麻烦。”
“不会的,错不在你,在他们找你的麻烦前,会先收到来自omega保护协会的指控书。”
闻笙淡淡道,告诉我不用担心。
我瞪大了眼睛道:“真的吗?”
实际上我连omega保护协会是什么组织都不清楚,但既然闻笙说了我会没事的,那问题应该真的不大。
还有。
他不是说是路过吗?怎么我的事他都知道?
笑死。
傲娇又嘴硬了是吧?
闻笙点头,再次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适时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时间卡的刚刚好。
一分钟后,我们又来到了实验楼下。
我心情愉悦,一面是因为不用想一会儿该聊什么,一面是又拉近了和闻笙的距离。
感觉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闻笙直接带我去了他常待的办公室,我坐下后,却见他走向靠墙的玻璃柜,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针筒。
我愣了下,不解地看着他。
“我昨晚看了你的检测数据,发现有几项数据很不正常,所以我想研究看看造成数据异常的原因是什么。”说的专业,闻笙的语气就冷淡了下去,恢复到了公事公办的状态。
异常?
我心里一动。
可为了取出心脏里的炸弹,我没有拒绝闻笙。
闻笙想要取一管我的血做研究,他告诉我,虽然我没有腺体,但依旧能检测出信息素。
“指数虽然不高,但的确并不是0。”
闻笙很好奇为什么,为什么有人没有腺体却依旧能散发信息素。
“能告诉我你在散发信息素时是种什么感觉吗?”闻笙看着我。
我感觉额头都要冒汗了。
这该怎么回答?我没散发过信息素,也不知道怎么散发。
是,是这样吗?
空气中似有淡淡的香气飘荡。
像是春日里第一捧露水,又像是海潮翻滚扑打在礁石上,海水和青苔的融合在一起的气味。
信息素的味道停留在了闻笙的领口上,他一低头就能闻见。
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真的散发出信息素了。
我皱眉,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变化。
信息素的存在就像是在提醒我——你所坚持的都是没有意义的,你也不过是个被信息素支配的alpha(?),终有一天会被这个世界所同化。
我很讨厌这种说法。但此刻为了取得闻笙的信任,我忍着恶心释放信息素。
信息素的笼罩中,闻笙垂眸,低声:“原来是这个味道。”
他笑了一下。
我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很好闻吗?
别笑了,怪恶心的。
是朋友就表现的正常点。
我就要收起信息素,闻笙却拉住了我的手,说:“等一等,我想收集一些你的信息素去做研究。”
我似乎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最后,闻笙取了我的血和信息素,我能感觉到他很高兴。
他高兴就好。
我道:“闻笙,你有办法取出我心脏里的炸弹吗?”
我没有一上来就要求他帮忙取炸弹。
我们关系还没好到那种托付生命的程度,所以我只是问了可不可以。
闻笙想了想:“很难,但我可以试一试。”
他只在腺体上动过刀,还没试过心脏,但……他可以学习。
出乎意料的回答,我有些恍惚,我还在问可不可以,他已经想好要给我取炸弹了。
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我疑惑,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闻笙的生活真的很简单,简单到近乎乏味。他每天除了休息就是工作,连娱乐都少的可怜。而且他是真的没有朋友,接触的人太少了,所以他的情商近乎为0.
他嘴上说不需要朋友,实际在乎的很。
铁傲娇了。
我松了口气,因为这次是真的稳了。
闻笙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被他冰凉的掌心一碰,我才发现刚刚自己出了很多汗。
我下意识就要甩开。
朋友也不要拉拉扯扯的。
闻笙看了我一眼,又看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
我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一点没注意闻笙的情绪。
窗外的夜色看起来更深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准备离开。
闻笙站起来要送我下楼,我摆手,说:“不用麻烦了,你不是已经把楼道的灯都打开了吗?我看得见。”
说完,我就推门走了。
身后,朦胧的灯光里,闻笙看着我离去的背影,灰色眼瞳里的亮光慢慢熄灭。
叮——
数据传输中——
*
联邦学院,医院。
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医生们都没有下班的意思,不是在查找资料翻阅文献就是在检查病人的情况。
下午送来的那个beta……不对,那个omega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信息素指数恢复了正常值。
克莱是幸运的,发狂的只有三个alpha,旁边也有老师和学生帮了他一把。
而且他没有被咬,身上的血是被拖拽的时候磕碰出来的,只是看起来很严重。
他昏倒是因为发情和情绪激动,可能再过个两天他就能出院了。
当然,他应该是不能会学院上学了,尽管他是受害者,但学院是不可能让omega入学的。
Omega就该去omega学院,学习礼仪和艺术。
克莱看着窗外,心慢慢冷了下去,在知道自己发情了的那一刻,他已经猜到了会被退学,但……终究是不甘心。
凭什么alpha和beta能做的omega却不能?
他差在哪里了?
今年的新生入学考,他是笔试第三,体试前十。
他觉得自己并比alpha差,也不想到了年纪就嫁给alpha然后生孩子。
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不知不觉间,克莱已经泪流满面。
“簌簌——”
忽然,窗外的树梢发出了响声,而后一个人影从树上跳下来,从半开的窗户里钻进了病房内。
克莱瞪大双眼,就要喊叫,可下一秒自己的嘴巴就被一只手捂住了。
那个身手矫健的少年蹲在病房旁,食指竖起放在嘴唇上,对他说:“嘘。”
克莱真的就闭上了嘴,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晕,而在捂住他嘴的手离开的那一刻,他竟然有些舍不得。
当然,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是信息素在影响他的意志。
而那股信息素是从我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有残留的信息素,不然是绝对不会挑这个时间来找克莱的。
克莱神情莫测,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但对方的信息素却没有让他觉得难受。
他把信息素当香水玩吗?
克莱想笑,但又怕笑了之后自己的神情就再也无法回到刚刚的平静了。
此时,信息素还在无声息的蔓延。
我感觉不到,而是冲克莱打了招呼:“嗨,还记得我吗?”
克莱咬牙,定睛一看,觉得有些眼熟。
我做了一个公主抱的姿势。
克莱的脸瞬间红了,声音有些哆嗦:“嗯,我记起来了,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他的语速很快,还伴随超强颤音~~
我觉得他唱歌一定好听,但正常说话还这样就怪怪的。
我说:“我来找你是想问一个问题。”
克莱低头:“什么问题。”
我压低了声音,说:“那个,你究竟是beta还是omega?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有吃药吗?”
“这是三个问题。”克莱深呼了一口气道,“我能拒绝回答吗?”
我点了下头,看了一眼病房门,打算走人。
哪知我才转身,克莱就叫住了我。
克莱:“你这就走了?”
他的语气满是不可置信。
我扭头,语气理所当然:“不然呢?你又不说,那我留在这做什么?讨人嫌吗?”
本来我也不是很想来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就在我要离开联邦学院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的药要吃完了。
没有药我可能要不行。
但那种药市面上没有卖,而其他药我吃了也没用。
我合理怀疑流鼻血是老毛病了,而那瓶药就是原主留着治疗疾病的药物。
这不是个好消息。
一直以来我都忽视了这个病,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药没了吃点其他止血药一样可以。
但连医院和闻笙都没检查出来的病,真的没那么简单。
我:药不能停。
没有药的我只好寄希望在原主的身上,希望从他的信息入手从而找出药的来处。
于是我只好偷偷溜回来,找到克莱,想从他这里打听些消息。
我也是在赌,在猜,死马当活马医。
毕竟克莱变成omega这件事不一定和原主制作的药有关。
说真的,听到克莱拒绝回答,我小小地松了口气。
人都是这样的,想要得到什么但又不喜欢麻烦。
我如释重负,但克莱却反悔了。
克莱的额头上有汗珠滚落,他对我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被骗了,也希望不要再有人像我一样被骗了。”
我道:“什么意思?”
克莱笑了笑,面色越发难看:“我原本就是omega,是吃了药变成beta的,但药物具有时效性,只能维持一段时间,而后想不被人发现就必须继续吃药。”
他的声音更抖了。
而我很沉默,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克莱继续道:“我从小就很向往alpha和beta,觉得他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做的事,而omega却不可以。当我知道有一种可以改换性别的药的时候,我特别高兴,几乎没有犹豫就去买了药服下。而后,我就真的变成了beta,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考向往的学院了。”
“可后来,药物供应出现了问题。”克莱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没有任何预告,供应商忽然宣布药物不再生产了,转而研究另一款药物。而仅仅是过了一个月,就有许多人受不了了,他们大多都是像我一样因为性别而不得不放弃爱好的人,停药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无法适应,那种感觉真的……生不如死。”
“尝过自由的滋味谁又想回到囚禁我们的牢笼里呢?”
克莱的眼睛里浮现出了雾气。
我抽了一张纸给他。
“擦擦。”
克莱接过,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我安静地等待,因为我知道他还没说完,故事还有下半部分。
如果故事停在这里就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联邦学院了。
至少在今天下午意外发生前,在外人眼里他还是个beta。
但刚刚他说药物供应已经停了。
这和实际情况对不上。
所以,还有下文。
大约过了两分钟,克莱的情绪稳定些了,他继续说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还能考进联邦学院吧?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因为我吃了药。”
我道:“难道是因为新药开发不顺利,供应商又把上一款药拿出来卖,赚点钱回回血?”
克莱摇头:“不是的。供应商说停药就真的停了药,并且再也没出现过,谁也联系不上他。至于我为什么能以beta的身份入学,是因为我找到了另一款能够改变性别的药。”
说着,他打开了手环,打开了一个网址。
“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这个网站就是我们和供应商进行交流和交易的地方,我们并没有见过供应商,一切交易都是在网上进行的。”
“供应商的药没有问题,在已知药物并不能完全改变性别的条件下,服用他供应的药后没有一个顾客有出现意外发情等副作用。”
他话语落下,眼眸中出现恨意,我望着他,神色怔忪。
克莱深呼了一口气,看向我,道:“但第二款药就不一样了,它不仅有强烈的副作用,我们无法预知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发情,而且长时间停药后会导致腺体萎缩,但这些……没有人告诉我们。”
克莱看了我一眼,认真道:“我已经没有未来了,但我不希望未来出现更多像我一样的受害者。”
他每说一个字,我都感觉他意有所指。
不太妙,他不会是把我当成救世主了吧?
我心道不好,刚刚拿到网址的时候就该跑了,留下来妥妥招麻烦上身。
干我屁事啊?别叫我。
知道太多秘密活不久。
我的身体往窗户挪了挪,手臂也伸向窗户。
克莱在笑。
我很想让他别笑了,但当他真的不笑了,我发现自己更难受了。
“新岚集团,新岚集团在用普通人试药。”
他冲着窗户喊。
但我已经跳了下去,三两步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053章 第 53 章
我很难受。
当看到光屏上弹出的[本生物信息已录入, 账号已注册,是否选择立刻登入]的一行大字时,我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颇有种心如死灰,身心麻木的感觉。
果然, 一个巧合可以说是意外, 但多个巧合就别幻想是意外了。
睁眼看看世界吧, 别做梦了。
就冲这早八百年就注册了的账号, 现在还说原主和这网站没有关系的都是蠢货。
妈的, 他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呢?
就不能老老实实活着吗?还要, 死了也别留下一堆烂摊子啊,这让我很难办的。
我狠狠地选择了登录, 同时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一丁半点的重要信息。
事已至此,别想太多了,先找找有没有原主留下来的线索。
页面显示正在加载中。
我怀疑制作网站的人在恶搞,都未来了,上个网怎么还要等?
等加载结束, 看到网页的那一刻,我被古早的设计给震惊到了。
有些眼熟。
很像蓝星古早传奇网游的宣传界面, 感觉下一秒广告词就要脱口而出了。
“贪玩xx”, “一刀999”……
我被诡异的熟悉感给硬控了三十秒,觉得能设计出这页面的人也是个人才。
我回神继续看各种信息, 但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发现了一堆小广告, 看的人眼疼。
这个网站很不正规,整个网站从页面设计开始就透着一股简易和粗制滥造的廉价感, 如果不是克莱告诉我这是真的,我是绝对不会点进来看的。
我也没找到克莱口中那个供应商的信息,克莱说供应商已经消失了半年,半年的时间足够小广告把供应商的消息挤到几百上千页上了。
我正思考着要不要继续往后翻翻,就看到账户后台多了几条未读消息。
打小广告的也太勤奋了。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打开后台准备设置“免打扰”。
我看了一眼,眼皮猛地一跳。
只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大脑,炸的人头晕目眩,但意识却格外清醒亢奋,没等脑子反应过来,手已经点开了对话框。
那是一个空白的头像,名称一栏也直白地写着“空白”二字。
我努力回忆克莱说过的话,终于从细枝末节中找到了线索,想起来他曾提到过供应商的名字,不,准确的说是用的网名。
就是“空白”。
真是——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里七上八下的,脑子更是胀的厉害。
他妈的,忽然有种自己可能是幕后黑手的预感。
到底怎么回事?原主不会是个邪恶大反派吧?
我的心里生出了极强的危机感,主要是怕原主真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情,那自己不得去蹲局子了?
我可是新时代遵纪守法五好公民,进局子也太丢脸了。
可再怎么忐忑,消息还是要看的,毕竟蹲局子丢的是面子,拿不到药丢的是命。
我:……感觉好惨。
我点开对话框,入目的是对方发来的消息,时间是一分钟前。
空白:[哥们,你终于上线了!!!]
空白:[我等你等的好苦,几个月都等不来你的消息,我真怕你死在哪里了。]
我:猜对了,“我”还真死了。
空白:[看到消息请回话。]
我没有立刻回复他,而是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把聊天记录删了,还是说后台每隔一段时间会自动消除聊天纪律,过往的聊天纪律并不多。
我的目光停留在半年前的对话上。
半年前。
我:[等这批药物卖出去,你那边宣布停售。]
空白:[啊?不是,哥们,你怎么就宣布不干了?]
我:[……]
空白:[哥,我的亲哥!你别和小弟开玩笑,你知道你宣布不干了影响会有多大吗?]
空白:[外边还有那么多嗷嗷待哺的omega,他们都把你奉为神了,他们可离不开你的。]
我:[你误会了。]
空白:[那你快说啊,可急死我了!]
我:[你也知道我一直在研究能改变性别的药物,但在技术上一直存在难以跨越的难点,但就在最近,我成功了。]
空白:[吃惊.jpg]
我:[我已经研究出完美的性别转化药物,不存在任何副作用,按不同体质吃不同剂量的药物,持续一段时间后就能完成完美的转化。这是全新的2.0版本,我把它命名为‘δ’。]
我:[1.0版本还是不够完美,淘汰吧。]
空白:[哥,虽然说了好几次了,但我还是要再说一次——你真的太太太牛b了!]
空白:[2.0版本的样品什么时候能送过来?需要提前告知客户们吗?]
我:[暂时不要,药物本身成分很复杂,和1.0版本一样紧缺关键性原料,以我目前的能力短时间内产不出大量的药物。]
我:[但2.0版本更稳定,而且仅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有限了。我记得你那边已经组建了一支研究团队,我先把样品寄给你,你可以拿去让下面的人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可以替代的原料。]
空白:[没问题,你放心,我一定把事情给你办的妥妥的。]
……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但过了一周,“我”和空白又齐齐上线,这一次两人确定了样品的寄送时间,然后“我”再次下线。
又过了一段时间,空白上线,抱怨“我”爽约,为什么没按时间寄送样品?
“我”没有回答,似乎很忙,连上线回复的时间都没有。
等再次上线已经过去了四个月了,这一次“我”对上一个问题做出了解释。
我:[抱歉,出了点意外,我有一个朋友急需‘δ’,我把样品给了他。]
我:[新的样品已经做出来了,我会尽快寄过去的。]
……
“我”重新确定了样品的寄送时间。
我盯着那个时间,心里就三个字——他妈的!
又是巧合?
这显示的寄送时间不就是原主前去白水码头和新岚集团交易货物结果被打进医院的那一天嘛。
后来,我就穿来了。
看到这,我已经彻底没话说了。
真·汗流浃背了。
我缓了好一会儿,感觉再看下去就要窒息了,但理智告诉我你必须看下去,因为这关乎到你的命还有……原主的死因。
我曾对胡三做出过承诺,如果可以,我会帮他找出谁害死的原主。
对自己无赖就算了,但对他人,我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的家伙。
于是我再次看向对话界面,后面“我”就没上线过了,也是,后面占据这具身体的人已经变成了我,我哪知道网站的事情。
空白倒是一直满活跃的,也挺暴躁的。
空白:[哥,样品呢?]
空白:[我还是没收到样品,哥你不能耍我两次吧?]
空白:[哥,你是不是遇到难事了,有问题就和弟弟说,弟弟可以帮你的。]
空白:[样品……哥。]
……
空白:[哥,不好了,我发现最近有人打着你的药的旗号卖给Omega们假药。]
空白:[该死的。]
……
空白:[哥,出事了,假药吃多了可能会吃死人。]
空白:[我就纳了闷了,怎么感觉那群卖假药是在故意针对咱们。]
空白:[不说了,我急着下场打假,哥你要是上线了就dd我,我秒回的。]
……
现在。
空白:[哥,我知道你在线,你回一个吧,哪怕回一个‘嗯’也好。]
我:[嗯。]
空白:[哥你真幽默。]
空白:[不对……哥!你可算是回复弟弟我了!]
我:[你还是这么有活力。]
空白:[不是啊,都是假的,因为担心哥你不要我了,我这几个月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我:[……]
空白:[你最近为什么不上线?]
我:[生了一场大病。]
空白:[什么病?]
我:[被仇家算计,心脏内种了个炸弹。]
空白:“……”
短短一句话,却有种看到了恐怖片的既视感。
他爹的!他的哥也太酷了,心脏都被种了炸弹居然还能坐在这和他聊天。
芜湖!
只能说,能和原主还有我聊得欢快的人也不是正常人。
空白丝毫不关心我的死活,只觉得种炸弹好酷。
我:……癫不过你。
我将话题拐回正轨。
我:[你找我有事吗?]
空白:[唉,还是‘δ’1.0的事,就我和你说的那个卖假药的,最近一段时间越来越猖狂,知道我们做了一个交易网站,他们也做,还搞了一个什么俱乐部,只有进去消费满一定金额的会员才能得到药物的购买资格。]
空白:[靠打假已经没用了,对方明显有后台,我们这边打假的视频刚发布出去,不到一分钟时间就被挂。]
空白:[于是我派了人潜入到他们那个俱乐部里,本想找出他们造假的证据,可没想到被发现了。对方反手来了一个曝光,说我们卖的才是假药。]
空白:[一些新会员根本就不知道内情,就被忽悠了,还联合其他会员去政府举报了我们,说我们在用普通人做实验。]
空白:[为了应付那些上门的调查员,我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我看了一会儿,得出了一个结论。
——空白并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后台就是新岚集团。
如果克莱没有说谎的话。
于是我说:[你有怀疑的对象吗?我不太清楚你那边的情况,和制药有关的我只听说过新岚集团。]
这样提示够明显了吧。
我默默等待,很快空白就发了消息。
空白:[哥,不瞒你说,我怀疑这事就是新岚集团做的,这些年我们合作生产出了太多的新药,给新岚集团上了很大的压力,如果我是他们,我也想搞死这群研究新药的。]
空白:[自从阿翠丝公司成立后,税务部门每个月都来查账,摆明了要抓我们的错。我可不信他们闲着没事干,一定有人指示他们的。而新岚集团和政府的关系一直很暧昧,他们是有那个能力让政府为他们办事的。]
太黑暗了。
太腐bai了。
我如是评价,然后就看到空白提出了他的解决办法。
空白:[哥,你的‘δ’2.0什么时候生产?只要2.0出现,那些说我们卖假药的谎话一定不攻自破。]
好办法,但还是别想了。
哥做不出来。
我看了几眼,空白正疯狂发表他的激进言论,感觉他已经想好怎么整俱乐部的人了。
为了不伤害他的心,也为了不引起空白的怀疑,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我决定还是不告诉他自己失忆了。
空白等了好久没等到我的回复,心一凉,感觉计划要遭。
我左顾言右其他,充分展现了语言的艺术,把空白给稳住了。
我:[别急,‘δ''暂时是没着落,但我可以去找你啊。]
我:[药重要还是我重要?]
当然是我。
我天才的大脑再次上线,瞬息就分析出了空白在想什么,完全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就帮他做了决定。
空白的脑袋晕乎乎的,感觉我说的好有道理。
空白:[我等你,但在这之前,我需要出一趟远门。那些个该死的调查员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居然真的找到了研究基地的地址,我安插在他们中的人告诉我他们要借此机会陷害阿翠丝公司,所以在他们赶去之前我亲自去一趟,把证据都处理干净才放心。]
空白:[哥,要是到时候我还没回来,你就去公司,我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
他真的很贴心,也真的很信任“我”。
我一边愧疚一边答应了他。
后来空白又说了很多,为了不暴露自己并不是他的哥,大部分时候我都不发言,偶尔发消息也是引导话题转到我想要的那一部分。
而也是在这诡异的对话中,我终于知道原主消失的那一大笔钱都去哪里了。
嗯,投资。
两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合伙开了一家公司,然后成了新岚集团的对家。
真tmd太离谱了。
在这打商战呢?
你俩可真能啊!
*
药的事暂时告一段落,我没能从空白那打听到止血药,不过按照对原主的了解,估计那也不是什么止血药。
我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就差一个证据了。
但不可否认,这条路好像……走不通。
我有些难受的摸了摸脖子,好疼,一定肿了。
我瞥了一眼靠在门框上的叶柏然,他穿着一身做工精致的睡袍,头发亮的都能反光了。
这么亮?准备和地板比谁更干净吗?
在医院还穿的这么骚包,骚男人,骚不死你!
我道:“搞偷袭,不好吧?”
刚刚就是他从背后偷袭我,勒住了我的脖子,不然我能吃这么大的亏?
“话不能这么说,你不也报复回来了吗?”叶柏然给我看他睡袍上的大洞,那是我刚刚给扯破的。
“我只是想和你打个招呼,但你却想让我当众裸奔。”叶柏然说,“和你比起来,你更阴险。”
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
我脑袋空白了两秒,然后脸色变了又变。
叶柏然的脸上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
我:“……”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吓死了,还好没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不然不就承认自己阴险了?
骚包还玩心机,好讨厌啊。
我懒得理他,反正报复也报复过了,那我为什么还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我走了过去,打算离开。
叶柏然抓住了我的手腕,道:“等等,我找你有事。”
我对着他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滚,别找事。”
好烦,好讨厌有钱人。
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不遵守规则随便出病房瞎逛吗?
好吧,还真可以。
叶家是真有钱。
叶柏然眯了眯眼,仿佛被我的话激出了一些火气,道:“你很讨厌我?为什么?就因为我们打了一架?”
我没好气地反问:“不然呢?”
难不成我们的关系很好吗?
叶柏然蹙眉:“是啊,我很喜欢你的。”
我:“……”
好,好恶心。
他tmd是gay?
哦不,他喜欢beta?
我浑身都痒。
被一个alpha说喜欢你,感觉和吞了一百只苍蝇一样难受。
我道:“我不喜欢你。”
叶柏然看我,金色的眼眸很是深邃,感觉会被他看穿内心:“你是只讨厌我,还是讨厌alpha?”
他顿了下,道:“我跟着观察你好久了,我发现你从来不和alpha有肢体上的接触,就算有也是不得不才接触的,当然,omega在你这的待遇也和alpha差不多,唯一能接触并不被你排斥的只有beta,难道……你喜欢beta,你是同性恋?”
什么玩意?
我是同性恋?
受不了了,还是揍他一顿吧。
“我是直男,不是gay!”
说完,我撩起袖子,打算给他做一个脑部按摩。
叶柏然并不惊讶,应该说事情的发展完全在他的掌控中,他可不是单纯嘴欠,他只是想拿沈雾做一个测试。
“上次我并不清醒,这一次我不会留手的。”叶柏然说。
他放着狠话。
我翻了个白眼。
打就打,废那么多话有什么用?
下一秒,我和他就扭打在了一起,画面极其诡异。
我骂出声:“你耍赖!”
叶柏然:“你当我傻,管用什么办法,能制住你就行。”
他说的办法就是抛弃招式吗,四肢并用扒在我的身上,控制我的行动。
不得不说,还怪有效的。
叶柏然的身体很热,因为易感期的原因,他的体温一直高于平均体温三五度,抱住我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大火炉靠近。
我受不了了。
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我火速往前爬去,叶柏然不要脸地就是不放手。
我们两个就像是四肢爬行的奇行种,一边爬一边扭打。
我用膝盖顶他的肚子,和他在地上滚来滚去。
叶柏然的脸又红又烫,眼中透着诡异的兴奋,豆大的汗水从他的睫毛上滚落,啪一下掉到了我的眼角。
我内心化作尖叫鸡。
好脏!
好恶心!
下一秒,我背靠墙壁,脚后跟擦地,一点点蠕动着站了起来,然后带着叶柏然一起冲向了对面的镜子。
啪——噼啪——哐当——
我头脑空白了几秒,接着缓缓从一地碎裂的镜面中站起来。
叶柏然居然还没晕,一只手抓住我的脚踝,见我看他,立马露出了一个欣喜的表情。
“我还可以……接受……更多……”
草了,他还是晕过去吧。
我努力忘记他刚刚说的话,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消息提示音响了起来,吓了我一跳。
我低头,却没在手腕上发现智脑手环。
“有人邀请你视频通话。”
叶柏然坐了起来,晃了晃手中的东西,赫然是我的手环。
什么时候到他那去的?
我盯着他的手,声音放缓了许多:“给我。”
叶柏然看了我一看,又看了一眼手环,表情意味不明:“你很着急,怎么?是心上人的来电?”
是催命的阎王爷。
我懒得和他解释,上前一步就要强行从他手里夺下手环,但也就是这个时候,叶柏然居然发癫地按下了接通键。
癫公!
我已经来不及思考他为什么能打开手环了。
密码是摆设吗?
不,不对。
现在的重点难道是这个吗?
我深呼了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按住叶柏然,又从他的手里夺下手环。
我开始祈求。
求求了,千万别被季澄发现。
我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抬起头看向镜头。
屏幕那边,季澄正看着我,一脸疑惑。
他说:“刚刚发生了什么?镜头怎么那么晃?”
他的语气和往常一样,给人一种想骂人的高傲感。
我如释重负地笑了,对着季澄道:“没事,刚刚不小心滑了一跤。”
听到我的话,季澄脸色一变,担忧地询问我有没有受伤,说我怎么这么不小心。
责备完后又来关心我,问我是不是胳膊受伤了,不然为什么看起来动作那么不自然。
有的时候我真的佩服他的眼力,细节怪在哪都很可怕。
“呜呜。”
季澄皱眉:“什么声音。”
我疑惑道:“你说什么?没有声音啊。”
“是吗?”季澄说。
我点头,又瞥了一眼脚下。
地上的镜面倒映出这一方昏暗的空间,我对着镜头假装笑得纯良无辜,镜头外那只被季澄点评了受伤的手正死死捂着叶柏然的嘴巴。
手心一片湿润。
好崩溃,他的二氧化碳喷到我的手上了。
第054章 第 54 章
讨厌一个人, 会觉得他呼吸都是一种错误。
我看着叶柏然,他金色的眼瞳如同华丽的金箔,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手掌下的皮肤又红又热,还带着浅浅的湿意。他就这样倒在破碎的镜面中, 早在扭打中被扯得凌乱的浴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 露出大片胸膛。
我觉得辣眼睛, 特别想帮他穿好衣服, 但现在两只手都很忙, 根本做不到。
叶柏然呼出了一口气, 几乎是瞬间他就感觉到了捂着他的那只手往后缩了一下。他想了想,觉得这大概是我反抗的一种方式。
他猜到了我厌恶alpha, 所以自然能联想到我现在的心情应该也很不爽。
这样啊。
叶柏然忽然就没那么急着从地上起来了,他感受了下背后的破碎镜面划破皮肉的疼痛感。
百分百流血了,但也还好。
叶柏然上过的战场数连他自己都数不清,受过的大大小小的伤则更甚,在长久持续的战斗中,他对疼痛的感知已经降到了最低, 对流血也早就麻木了。
所以这也可能只有濒临死亡时才能让他的内心出现一丝波动。
叶柏然没有说谎,也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很喜欢我, 但这种喜欢不关乎爱情,而是一种棋逢对手, 这人真有意思的感觉。
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觉得可以在我的身上找到活下去的可能。
叶柏然的视线往下滑, 只见一道血痕出现在捂着他的那只手上,也许是因为紧张, 也许是因为并不疼,所以手的主人也没有发现他的手也被镜面划伤了。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中渗出,缓缓凝结成一颗血珠。
叶柏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脖颈上喉结上下滚动,觉得有些渴。
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回忆刚刚自己的行为,内心也是震撼。
我还在和季澄说话,小少爷可能是好几天没和心上人视频了,这一次视频的时间格外的长,他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季澄笑了笑,举起一支玫瑰花,低头轻嗅。
“你一定要赶紧来找我,我已经在家里种了满院子的玫瑰花,你见了一定会很喜欢的。”
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花瓣,指尖多了一滴水珠。
我干笑,点头:“我会的,我一定会很努力的。”
不行,几天不见怎么感觉小少爷更疯了,必须要找办法摆脱他了。
季澄的疯狂是有目共睹的,他现在表现平静,只是因为面对的是一个心心念念他的心上人。他的心上人不像常人一样指责他的恶毒,心上人不畏惧他的疯狂,对他温柔似水,还会逗他笑,让他体会到了二十几年来从未在他人身上体会到过的信任感和安全感。
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曾嫌弃过心上人的弱小、低贱,觉得他不配。
但感情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呢?
有人衣冠楚楚却浑身散发着恶臭,虚伪的让人作呕。有人一穷二白却的拥有一颗真诚的心,小心翼翼地对他诉说着爱意。
季澄想到了那一天,虽然是他的生日,但宴会的主题却不是为他庆生,而是当着众人的面,视他如商品一样把他推到台前,让那群alpha欣赏。
他就该被alpha们评头论足吗?
他可以不过这个生日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日子。反正他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那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季澄那样想着,忽然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他是真的想过死在那场大火中的。
但他还是没有踏出那一步,也没想到生日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会收到沈雾的生日祝福。
那一刻,他在想那个人怎么会那么好。
他好想喜欢沈雾。
他真的喜欢上沈雾了。
季澄知道了什么是爱,那种感觉十分的甜蜜,让人上瘾。
他这些天一直没有打视频电话是因为他在上次的大火中受了一些伤,伤势虽然不严重,但他并不想给沈雾看到他不完美的一面。
季澄道:“我漂亮吗?”
我愣了下,听清楚他的话后嘴角轻轻一抽,道:“漂亮。”
季澄:“就只有两个字吗?”
他觉得我有些敷衍了。
我的心情难以言喻,很难想象有一天自己还要绞尽脑汁想该怎么夸一个男人的脸。
真的难为我了。
好烦。
但我有我的办法。
我眨了眨眼,当着他的面闹了个大红脸,表情略显局促,仿佛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澄的心情却很愉快,他觉得这样显得我单纯,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适时对着镜头露出了我的侧脸。
帅吧。
看的差不多就得了,也不嫌腻。
季澄是真的不觉得腻,可以的话他可以看上一整天。他笑了一会儿,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落寞道:“上次的事……真的惹怒了他们,最近一段时间给我疯狂安排相亲,真的很烦。”
“但我有听你的话,没有惹祸。”季澄盯着我,一双漂亮的眼眸中是浓烈到足以穿透屏幕的爱意,“所以你快点来吧,带我走。”
通话快到结尾了,季澄还不忘提醒我要抓紧时间。
我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几分威胁的味道。
不敢相信如果他知道了我早就不在浮游星了会怎么样。
我连想都不敢想。
相亲……他最好相亲时候遇到真爱,然后忘记他。
被忽视的一方,叶柏然在努力记忆我和季澄的对话内容,他已经认出来第三个人是季澄了,那个季家的omega。
他们是怎么认识?怎么搞在一起的?
通话内容黏黏糊糊的,两人铁定有一腿。
叶柏然派去调查沈雾的人只给他带来了沈雾和覃之鹤的关系,并没有提及季澄。
叶柏然也就并不清楚。
叶柏然抬头望去,见我完全没注意到他,心里竟有些怅然若失。
他沉默了一会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境在某一刻已经发生了改变,变得格外在意起……沈雾。
可这对他来是第一次,代表了他毫无经验。
当看到沈雾的第一眼,他就该察觉到不同了,和面对其他人时不一样的感觉。只是他们见面就先打了一架,很多细节都被忽略了。
叶柏然张开了嘴。
我手指一痛,猛地低下头去。
当看到叶柏然咬住我的手时,脑袋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轰隆隆的。
我目露凶光,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当然我也那么做了。
反正都已经被咬了,已经脏了,那么先爽了再说。
手掌下滑,下一秒钳住了叶柏然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看着我。
我一巴掌甩了过去。
为了不让季澄听到声音,我是用手臂抽的。
垫在下面的衣服很好的消除了绝大部分声音。
但叶柏然也不傻,他会躲,但我是用手臂抽的,面积大,他躲了也很难躲掉。
啪。
我收回手臂,一脸冷漠,而后看向屏幕,恍若什么事都没发生。
叶柏然抬头,但下巴上多出了一道红痕。
季澄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他准备下线了。
我表示不舍。
当我就要欢呼的时候,一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脸上表情僵住了,下意识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还来?
叶柏然看了眼自己的手环,而后对上了我的眼睛。
季澄正要关闭智脑,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的铃声,他顿了顿。
季澄的声音响起:“沈雾,你那边还有其他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得我起了一身的冷汗。
我努力保持冷静,说:“没有啊,是同事的手环落在这里了,我捡到了正准备还回去。”
说着,我已经从叶柏然手腕上扒下了手环。
我举着手环给季澄看:“你看,没有人。“
季澄道:“真的吗?”
我表情受伤:“难道我在你心里是个喜欢说谎的骗子吗?”
说完,我差点闪了舌头。
涉及到敏感话题,季澄果然不追究了:“不是,我信你。”
我哼哼了两声,略带不满地挂断了视频。
这是我第一次在季澄前面挂断通话,可我一点也不担心他会生气。
叶柏然微笑:“可以把手环还给我了吧。”
他指了指我手中的手环,因为没人接通,手环已经不响了。
我觉得他脸皮好厚,我刚刚差点因为他翻车诶,他都不觉得愧疚吗?
我把手环丢过去,然后站了起来。
第一件事就是洗手。
妈的,脏死了。
我整整洗了十遍手才感觉不到那种黏腻感。
叶柏然看着我,目光闪烁,说:“你和季澄在交往?”
造谣谁呢?
我洗着手,道:“没有。”
“季澄单方面喜欢你……”叶柏然语气幽幽,“你既不喜欢alpha,也不喜欢omega。这件事……季澄知道吗?”
我扭头,露出一个微笑。
叶柏然愣了下,但很快恢复了原样。
我说:“他不知道。怎么样?你和我说这些是有什么打算吗?你想用这件事威胁我?”
我指了指自己的脸:“想告状就去吧,看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这话真的好渣。
我听了都想打自己。
叶柏然果然不再说话了,他还真想过那季澄威胁我,但被我点破后就觉得这个计划也没那么好。
他并不清楚季澄和沈雾是什么关系,虽然沈雾说了没有在交往,但季澄可不一定也是那么想的。
万一季澄已经爱到无可自拔失去理智的地步,即便他去戳破沈雾的面目,说不定也会被当做胡言乱语给打出来。
想了想,叶柏然还是按捺住了找季澄告发沈雾的想法。
*
季澄有些沉默地看着手中的玫瑰,只是离开水这么点时间,这花看起来就有些憔悴了。
他不喜欢玫瑰,也不喜欢自己的信息素,他是因为沈雾才喜欢上玫瑰的。
现在沈雾不在,玫瑰也就是一朵普通的花,让人生不出一丝喜爱。
季澄松开手,玫瑰花掉在了地上,散落了几片花瓣。
他走了过去,像是看不见地上的花,一步步将花瓣踩得稀烂。
季澄做这些的时候,旁边一直都有人在偷看他,现在看见他辣手摧花,看得人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明明他上一秒还在笑的。
他们心想。
季澄也太残忍了,连花都不放过。
季澄所到之处,大家纷纷让路,就怕被他盯上。
他们可听说了,季澄遗传了他的那个自杀的生父的精神病,会发疯的。
季澄倒是一点不意外自己会是这样的待遇,现在见到,心里挺平静的。
季家恨他恨得要死,但碍于他的顶级omega,所以即便再讨厌他也要捧着他。现在眼见他长大了,就想着用他联姻,把他包装成交际花,希望结交家世能力都顶级的alpha。
季澄每日周旋在那么多人中,早就受够了交际,现在他们不来和他搭话,他反倒觉得清净。
他朝着宴会厅外面走去,走出去了好长一段路,他撞上了正通话回来的叶初青。
叶初青今天穿了一身的白色西装,简约大方,和他张扬艳丽的装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季澄和叶初青不太对付,两人见面也觉得无趣。季澄本想无视他离开,可才走了几步,他就瞥见叶初青的手腕上的手环。
季澄停下了脚步,叫住了叶初青:“等等。”
叶初青不明所以,扭头看向季澄,心里抱怨季澄又要发什么疯,他刚刚可没惹他。
叶初青的心情也说不上太好,他一大早被拉起来打扮,迷糊中又得知大哥的病情加重了。
他很担心大哥,但电话打了也没人接。
他担忧了一路,宴会进行到一半他还是忍不住借着醒酒的名义出来给大哥打电话,但还是打不通。
叶初青快担心死了,实在没心情在这里和季澄浪费时间。
季澄指着叶初青的智脑,道:“你手上的智脑是不是还有另外一只,和你手上的是一对的。”
嗯?
叶初青顿了下,道:“是这样没错。这是我大哥买给我的,他那还有一个不同颜色的。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他以前也有带出来过,但很少有人注意到叶家这对兄弟用的手环是同款不同色系定制兄弟款智脑。
而且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又不是很少见的事情。
季澄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他,他问这个做什么?
叶初青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几乎是瞬间,季澄的表情变得极其难看。
“我给过他机会的,也给了他我能给的所有信任。”季澄笑了一下,只是笑容有些阴森可怕,“所以究竟是我看错了误会他了,还是他在说谎?”
季澄打了一个电话,就吩咐了两件事。
“派人去八二区查查沈雾还在不在,以及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都在做什么,接触了什么人。”
“最后,给我造一个笼子。”
他顿了下:“用最好的材料,金的吧。”
用金子打造的才不容易过敏也不容易破坏。
挂断。
季澄再一次看向叶初青,他刚刚的行为已经惊到了叶初青,因为太惊讶了,都把他震撼在了原地,一时间忘记离开。
叶初青突然就意识自己像在偷听人家隐私,微觉尴尬,道:“抱歉,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我这就走。”
季澄扬了扬眉,轻声道:“没关系,你以为我会在意他人的看法吗?”
叶初青觉得他有话对自己说。
季澄走到了他的身后,语气强硬:“告诉我叶柏然现在在哪?”
叶初青回头,目光锐利:“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季澄看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下,但很冷。他的语气和眼神都饱含期待之意:“你就当做我忽然间对你哥产生了兴趣,想见见他了。”
第055章 第 55 章
对他哥有了兴趣?
季澄是忘了早前两家人意图撮合他和他哥的时候,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他哥的信息素难闻,快把他熏吐了的事情吗?
叶初青沉默了,有种被季澄当傻子看待的感觉。
记得没错的话, 他的课业成绩排名比季澄高吧。
叶初青看了季澄一眼,只见季澄也在看他, 等待他的回答。
叶初青想到了刚刚听到的通话内容, 想了想, 觉得还是不要和季澄计较了。
和疯子计较, 最后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但他也没有告诉季澄叶柏然在哪,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叶初青很诚实:“我不清楚, 我也在找我哥。”
季澄冷哼:“你哥不是卧病在床吗?他怎么还这么能折腾?”
话语带着些不满,着实难听了些。
叶初青脸色难看:“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再说了我哥做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季澄道:“你也是个废物,连自己哥哥在哪都不知道。”
叶初青完全骂不过季澄,但他也不甘示弱,骂不过还不能转移矛盾,戳他的痛处吗?
叶初青:“我是废物?那你呢?我刚刚没听错的话,你被人骗了?”
季澄目光阴沉, 上前一步,恨不得杀了叶初青。
叶初青心里也有些慌, 但表面上肯定不会表现出来, 所以看起来还算镇定。
季澄阴恻恻地盯着叶初青,就在叶初青已经他会做什么的时候, 走廊的另一边走出来了几个omega,正有说有笑地朝他们这边走来。
季澄转身走了。
叶初青松了一口气。
太吓人了。
一段时间不见, 季澄真的更疯了。
叶初青心里无比庆幸当初季澄拒绝了他哥,不然他真的和他哥结婚了, 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想到叶柏然,叶初青的心情又低落下去。
别说结婚了,以他哥现在的情况,还有哪个omega愿意嫁给他哥呢?
没有omega愿意守活寡,而叶家这样的家庭也不会让omega改嫁的。
叶初青越想越难受,但当几个omega走到面前时,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脆弱的情绪了。
“初青,怎么不进去?”
几个omega见到叶初青,表现得很热情,完全没有对待季澄时的冷漠。
和季澄比起来,叶初青在上流圈的风评可好太多了,是omega们竞相学习和模仿的典范。
叶初青微笑着:“我出来透透气,马上就进去了。”
他忽然觉得好累,被几个omega挽着胳膊朝宴会厅走去的时候,他瞥了一眼走廊的尽头,已经看不到季澄的身影了。
真是任性,但好让人羡慕。
叶初青收回目光,抿了抿唇。
离开宴会后,季澄很快就收到了来自季父的夺命连环call,他全都挂断并把季父拉入了黑名单,但很快季父又搞来了新的号码,给他发消息,责怪他为什么提前离场,让一干等着和他交朋友的alpha好等。
季澄都要吐了,发了一个“滚”字过去,又把季父拉黑了。
季父看见又被拉黑了,一通无能狂怒,气的差点把手环摔出去。
做完,季澄靠在车后座的椅子上,看着眼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是该愤怒还是怨恨。
他什么都没想,也不急着去找叶柏然。
毕竟建造笼子需要时间,他并不着急。
但等笼子造好了,就该迎来他的主人了。
季澄希望那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他是真的真的不想伤害沈雾。
前提是沈雾没有欺骗他。
季澄闭上了眼睛,蜷缩着身子睡了过去。
*
当我处理完伤口回到旅馆的时候,1524521已经从待机中醒过来了。
1524521这次自我修复的时间有些长,但效果还不错,感觉又恢复到了一开始听话的模样。
但很快的我就知道想的太简单了。
1524521说:“主人,我想去图书馆。”
我看了眼时间,还早。
我给闻笙发了消息,问他能不能帮忙带我进图书馆。
闻笙回复:[可以。]
我发了一个笑脸的图案。
闻笙没有回复,我也没管了。
一抬头,我就看到1524521正盯着我手臂上的伤口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能感觉他很在意。
我眨了眨眼,说:“不用担心,都是皮肉伤。”
1524521说:“是谁伤的你?”
我:“……”
这该怎么说?
我说了你也不认识啊。
但我还是说了:“叶柏然,一个脑子有病的病人。”
1524521记下了这个名字。
叶柏然……等一会儿去查查他是谁,然后把他挂星网上。
对伤害了主人的家伙,他要狠狠教训。
1524521完全没意识到这一次自查和消杀后,他的想法更多更灵活了,都学会私下报复这种手段了。
我是不知道1524521的小心思的,而在我进屋后,1524521就入侵了疗养院的网络,悄无声息地拿到了叶柏然的个人信息,得知他是叶家的alpha后,又去入侵了叶家。
本来一切还挺顺利的,前面几次入侵成功给了1524521很大的信心,所以他以为入侵叶家也很容易。
可情况好像不是那样的,1524521看着屏幕上不断亮起红灯和一幅幅恢复了原状的监控系统,他发现自己被围住了。
叶家的网络安保等级很高,经验稍显不足的1524521被发现了,并迅速对他进行了反制。
1524521有些着急,他知道自己轻敌了。
他不担心自己被抓,就担心会牵连到主人。
1524521迅速逃窜,但在对方的主场,他逃的极其艰难。
一大早起来,我看到1524521的电量只剩下5%了,心里不免纳闷。
机器人还会漏电?
我觉得哪里不对,就要检查1524521,可就在我伸手时,1524521抬起了头,蓝色的光瞬间充盈他的双眼。
意识回归的1524521就看见主人伸着手,看起来好像要摸他。
1524521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不用主人动手,他会自己凑过去的。
感受着掌心下滚烫的皮肤,我严重的疑惑越发浓厚了。
他不会……去哪鬼混了吧?
话说,机器人也有夜生活吗?
我挠了挠头。
1524521电量不足,急着去充电了。
另一边的叶家在得知网络被入侵后,紧急召集了几个技术人员开会,详细询问昨晚的情况。
技术员A说:“对方很狡猾,也很大胆。”
技术员B赞同道:“没错,他完全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一开始连伪装都不伪装,嚣张至极。”
技术员C道:“应该是个年轻人,但成长性很不错,被发现后立马躲了起来,没有正面进攻。”
叶家:“我想知道对方究竟想做什么,而不是在问他是年轻人还是糟老头子。”
技术员A:“呃……这个,好像没什么。”
技术员B:“他看起来就是逛逛,什么也没做。”
叶家:“你们的意思是对方就是路过?”
技术员A:“从结果上,是的。”
叶家:“……”
这个时候,技术员E开口了:“不见得。”
叶家:“???”
技术员E:“刚刚,网上爆出来了一则消息,上面罗列了大少爷的一些个人信息,包括联系方式,家庭住址,学生时期逃了几次课,被老师罚站后气不过去校长那举报老师订婚了还劈腿三个omega……”
技术员E意犹未尽道:“爆料的时间太巧了,而且这种事……对方做的出来,不是吗?”
叶家:“抓住他!”
技术员E:“对方已经跑掉了。都说了他很厉害,学习能力很强,昨晚被他溜了很难再抓到他。他大概率也不会再入侵叶家了。”
叶家:“就没有办法了吗?”
技术员E:“不,不要小看我啊,虽然抓不到他,但我已经在他身上种下了标记,只要他敢在网络上露面,我有把握找到他。”
技术员E:“有句话说在前面。我希望你们能做好准备,你们面对的可能不是一个人……嗯,我的意思是,对方可能不是人,而是一个机器人。”
叶家:“机器人?”
技术员E:“没错。在这个世界上我不信有人的黑客技术比我还厉害,除非对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或者根本就不是人。从昨晚的情况看,对方的技术很有个人特色,于是排除了多人运作的选项,所以只剩下了第二个可能。对方的学习能力远超常人,进步之快让人胆寒,这难道不符合机器人的特性吗?”
技术员E笑了一下:“我是说……开发了智慧的机器人。”
叶家:“如果这是真的,我会上报给有关部门。”
技术员E:“随便,那是你们的事,我们只负责接单赚钱。”
叶家:“钱很快就打到你们的账户上。”
技术员E:“合作愉快,明日科技不会让每一个客户失望的。”
技术员E:“下次再点我的单可以给你打八折哦。”
叶家:“……”
并不想有下次。
*
圣心疗养院。
我刚得知叶柏然被爆料的消息,想到叶柏然烦人的样,心里不由得感慨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可能是因为信息被曝光了,叶柏然正忙着处理骚扰电话,也没来找我的麻烦。
但我也没闲着。
因为安峤生病了,高烧不退,躺在病床上,一整个恹恹的。
护工长也来看了看,对着空气说了好几声“狠心”。
我听了一会儿,算是听出来了,其实护工长在骂安峤的alpha,意思是说那个alpha完全不管安峤的死活,甚至都不愿意在安峤的发情期给他一个临时标记。
护工长道:“安峤先生每次发情都打抑制剂,可他明明是被标记过的omega,抑制剂能起到的效果并不大,他每次都是生生捱过去的。”
我说:“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样过得吗?”
护工长点头:“是啊,我们都觉得安峤先生可怜,活着还不如死了。”
我不太懂alpha和omega之间的标记代表了什么,于是道:“不能找其他的alpha帮忙吗?”
护工长用看白痴的眼神看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
他说:“当然不可以,安峤先生已经被完全标记了,除了标记他的alpha,其他任何一个alpha的信息素对他来说都是无效甚至让他厌恶的。”
我沉默了。
一瞬间觉得标记真是恶心,腺体也不是个好东西。
一个齿痕就将omega的自由给剥夺了,利用标记将omega和alpha绑定,并永远不能分离。
哪怕是可以洗去标记,但洗标记对omega伤害极大。
这可比结婚离婚难多了。
难怪那么多的omega会去购买转变性别的药物,因为在他们心里不改变真就要走向没有自由的未来。
我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一抬头就看到安峤正看着我,他目光平静,面色如常,只是嘴唇还有些干燥。
我给他倒了杯茶,他没有拒绝,就着我的手喝了下去。
也许是年龄差的太大,也许是安峤看我的眼神很干净,也许是安峤太可怜了。
我并不排斥他,真诚的希望他能过得好些。
安峤病了,说的话比以往要多,他看着我,眼神恍惚,似乎在透着我看着另一个人。
安峤道:“我有一个孩子。”
我表情诧异,但转念一想安峤都已经结婚了,有孩子可太正常了。
我道:“那他人呢?他怎么不来看你?”
安峤想了想,想的有些费劲,好一会儿才道:“他还在上学,没时间来看我。”
我耸肩:“那也该抽出时间来看看你的。”
听的这,我已经幻想出了一个忘恩负义,薄情的男大形象。
安峤说的话我是半个字也不信。
学业再忙也不至于来看一眼生父的时间都没有。
想到安峤的那个alpha,又想想豪门狗血,直觉告诉我安峤是在给他的孩子找理由。
听了我的话,安峤不说话了。
我:“……”
感觉惹安峤不高兴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就见安峤握住了我的手,说:“不,你不要怪他,他没错,是我对不起他。”
他的情绪起伏很大,嘴唇抖动着,眼泪从眼眶中流出,一直流。
我已经傻了,但好在反应快,忙不迭地反握住安峤的手,告诉他我没有怪他的孩子。
安峤低头,俯在我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我缓缓地,瞪大了双眼。
*
傍晚,我带着1524521去找闻笙,闻笙得知1524521也要去图书馆,露出了一个难懂的表情。
我没有告诉闻笙真正要去看书的其实是1524521,而是告诉闻笙是自己要学习,不想当文盲。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很不靠谱,但最终闻笙还是什么都没有问,用他的权限给我和1524521开通了图书馆的借阅资格。
闻笙:“书籍很珍贵,可以借阅但不能带出学院。”
我笑了笑:“放心,我会守规矩的。”
闻笙也笑了:“如果真的要带出去,提前和我说一声,我给你打掩护。”
我只当这话是玩笑。
就算是朋友也不能总是麻烦对方。对于闻笙,我觉得他是个好人,如果可以,我希望和他的朋友关系能一直保持下去。
偶尔,我也想交几个正常人的朋友的。
闻笙听到了我的评价,脸上出现了浅浅的笑意,也很高兴。
我真的感动了。
毕竟这年头遇到个正常人可太不容易了。
我带着1524521进入图书馆,1524521充分利用了这个特权,疯狂吸收有关机器人制造的知识。
而我为了让待在图书馆这件事看起来更具有可信度,借了几本生理书看,恶补一下我浅薄的abo基础知识。
我正看的认真,这个时候,对面的桌面上放了一本书。
我抬起头。
就见一个褐发碧眼,身材高挑的漂亮青年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他见到我,微微一笑,脸上浮现些许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他也是来看书的。
我摇了摇头:“没人,你坐吧。”
青年松了一口气,低下头翻开书看了起来。
看书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很安静的,安静的好像只能听到翻书的声音和呼吸的声音。
1524521结束学习来找我,我已经快睡着了,眼皮子直打架。
对面的青年忽然道:“我带了毯子,你看起来很需要它。”
我还没说话,1524521就走了过来,然后用警惕的眼神看着青年。
青年愣了愣,然后对1524521也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位是……”
我回答:“朋友。”
青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1524521机器人的身份,但听到我的话后没有说什么,只是浅浅笑了一下,感叹道:“你们的感情可真好啊。”
很奇怪。
明明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的表情和语气也很正常,但我就是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种阴阳怪气的味道。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气场不合?
……
从图书馆出来后,1524521就告诉我他学了那些,按照他的学习的速度,大约再给他两个星期的时间就能学完。
问题是我没有让他汇报学习进度,但他就是要说。
他是在求夸吗?
我只好敷衍地夸了他两句,然后低头查看新消息。
季澄今天安静的可怕,不仅没有要求视频,甚至连一条消息也没有发。
我有些欣慰,希望他再接再厉。
但很快的,我就欣慰不起来了,因为在一周后的上午,我被绑架了。
当我快要走到阿翠丝制药公司的旋转大门时,一群壮汉从旁边的花坛里窜了出来,而我像一条咸鱼一样被架了起来,动弹不得。
我绷不住了:“等下,你们这是绑架,是犯法的!快放开我!”
话落,就感觉后心一凉。
壮汉拿枪抵着我,恶狠狠道:“闭嘴,不然一枪崩了你。”
我:“……”
不是,原来这里是合法持枪的世界吗?
我后悔自己没带枪,实在不行把警棍带上也好啊。
失策了。
壮汉们见我不说话了,冷哼:“把头套给他戴上。”
我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只知道自己被塞进了一辆车里,被扔到了后座。
一路上,壮汉除了给我打了一支麻药后就没做什么,我觉得古怪,觉得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绑匪。
我犹豫了下,求生欲占了上风,道:“几位大哥,能告诉我是谁雇佣你们的吗?”
没人回答。
得。
我撇了撇嘴,倒了回去,脑中开始思索一会儿见到正主了该怎么做,又该怎么逃跑。
应该不难。
我连越狱都干了,还有什么做不成的?
此时此刻,我对即将到来的绑架生活还是抱着很乐观的态度的。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终于停下了。
我被带下车,应该被带到了一间房间里。
下一刻,我听到了上锁的声音。
没关系,很正常,这一步是为了防止人从房间里跑出去。
很快,我就不那么想了。
我的脚被抓住了,一只冰凉纤细的手缓缓抚上我的脚踝,轻轻摩挲了几下。
还有人?
是谁?
我抖了下,一脚踹了过去。
对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他显然是疼的,但依旧没有松开手,反而从旁边的地上拿起一条半个胳膊粗的锁链。
他一边将锁链套在我的脚踝上,一边掐着我的脖子。
我的脸因为窒息涨得通红,但因为面罩遮挡的缘故,对方大概是看不到的。
我伸手,抓住了掐着脖子的手。
我没有用力,努力从喉咙中挤出破碎的字眼:“季……季澄,是……你……吗?”
破碎的声音,崩溃的情绪,一如此时我的内心。
……不会吧?
真的是季澄吗?真的惧了。
第056章 第 56 章
空荡黑暗的房间之内, 墙上的壁灯周围黄色的光点不断重复弥散又聚拢的动作,昏黄的亮光照射出来,落到了房间正中间的金色笼子上。
笼子宽约两米, 高约三米,在人可以触及的地方裹上了柔软的布料, 地上也铺上了柔软的毯子。
季澄正站在金笼里, 低着头, 目光一会儿落到地上的沈雾身上, 一会儿又看看手中的锁链。
“咳咳……咳咳咳……”
我捂着脖子, 咳得撕心裂肺, 声音更是破碎沙哑:“季,季澄, 我……好疼。”
我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可怜。
我也不想的,但一见到小少爷,不由自主的演了起来。
疼?
哪里疼?
季澄望向我的脖子,苍白的脖颈上有一道红色的掐痕,非常触目惊心。
这是他刚刚掐的。
季澄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用力之大, 指甲几乎陷进掌心,渗出了丝丝鲜血, 但他像是一点不觉得痛, 很快鲜血就从指尖滴落下来。
没有听到回答,四周安静的可怕。
我的心已经渐渐凉了下去。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没跑了, 绝对是季澄。
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不对,他是发现我从八二区出来了?
难道他早就怀疑我了?之前一直在演我?
一瞬间, 我想了很多种可能,但都在浪费时间, 给不了我任何帮助。
我想伸手把头套摘下来,但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
心态有点崩,一会儿演起来可能会出差错。
戴着头套好歹能遮遮。
这么一想,那刚刚勾住头套下沿的手指里面一缩,把头套往下拉了拉,戴的更严实了。
季澄没有注意到我刚刚的小动作,他现在的心情极其复杂,内心也非常矛盾。
就像我完全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季澄,其实季澄也是的,他没想到会和我在这种时候这种情景下见面。
还是以这么难堪的方式。
季澄有些茫然,此时的心情就如几天前收到派去调查沈雾的人发回来的消息,他看着那一页一页的资料,得知沈雾早就离开了浮游星来到了中央星时,那时的他愣了很久,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以为自己会愤怒,恨意无处释放。
他会杀了沈雾的。
不,杀了他之前会狠狠折磨他。
他在脑中模拟了许多种折磨他的办法。
但真的想想,他好像什么也没做,沉默了良久后默默吩咐加快金笼的建造,而后策划怎么把沈雾绑过来。
这算什么?
他想。
他真的很没用,就算是知道被骗了,也不忍心对沈雾下手。
季澄,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季澄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既然舍不得,那就把他永远绑在自己的身边。
他永远只属于自己,决不允许他有跑掉的机会。
只要抓住,就不会失去。
脑中闪过一个坠落的人影,仿佛撕开了一道伤疤,露出了血淋淋的内里。
想到这,季澄不由得笑出了声,感觉美好的幻想即将成真,他是感觉那么的甜蜜。
他想要的都会得到的。
季澄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苍白脖颈上的掐痕,他没有伤害沈雾,刚刚他只是太激动了,那不过是一个意外,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因此受到影响的。
他不断告诉自己,然后缓缓伸出了手。
我还在想一会儿该怎么应对季澄,也疑惑怎么半天了季澄都没动静,就在思考的时候,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脚踝和小腿。
有了刚刚的经验,我下意识出声:“季澄,你在做什么?停下!”
嗓音沙哑,不太好听。
妈的,好吓人。
季澄却觉得这声音好听极了。既然已经猜出来他是谁了,季澄也就不做掩饰了,一边继续往我的脚上套第二圈锁链,一边抚摸我的小腿,一直往上,很快就摸到了大腿。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是,别乱摸啊!
这充满了暗示意味的举动,我就是想假装不清楚也有些勉强。
主要是……我就算是假装不明白也阻止不了季澄,他又不会停下来。
因为麻药的缘故,我浑身酸软,但自身抗药性很高,所以还是能动一动的。
我一把抓住了季澄的手,面罩下的脸都一阵青一阵白:“季澄,我不舒服,你别这样了。”
悄悄地往后挪了挪。
季澄已经套好了锁链,视线一扫被握住的左手,也没有挣脱,反而迎了上去,将我抱了个满怀。
我顿时傻住了,如果不是有面罩,我想此刻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季澄抬头看我,看见那黑色的头套,低声道:“我想看看你的脸。”
虽然他几乎每天都能在线上看见我,但他并不满意,也不并满足于触摸不到的人像。
好想他。
他抬手摘下头套,我来不及摆出合适的表情,只能遵从下意识的选择,露出了一个平时季澄最喜欢看见的笑容。
头套摘下。
我感觉眼前什么一晃,季澄就抱住了我的脖子,将头埋在了我的肩膀上。
他低声喃喃:“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玫瑰。”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不会吧?
季澄似乎笑了一下,温热的呼吸散落在耳边,接着他有些病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给你闻闻我的信息素好不好?”
“不。”我才说出一个字,就感觉到脖子一痛。
季澄咬了一口,缓缓道:“这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不准说不。”
我:“……”
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想穿越回去给自己一巴掌。
让你乱说!
我欲哭无泪。
季澄比我想象的还要疯。
他的精神可能真的不正常。
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并不来自我,那只能是他。
季澄说完,盯着我看了许久,似乎在看我的反应。我能怎么办?面对发疯的他,我只能顺毛撸。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已经变了,看起来又悲伤又落寞,还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
“季澄,你冷静一下。如果你是因为我欺骗了你才这么做的,我……真的无法原谅自己。”
“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惩罚我。”
我抬手,在指尖就要碰到他的那一刻停下了。
放下手,苦笑一声。
这样看起来就仿佛骗他是有苦衷的。
季澄看见了那一闪而过的心疼,他眸光闪烁,想要相信,但多疑的他又开始怀疑我的真心。他就是这么矛盾。而听完我的话,他面色骤然变得苍白,恨恨地盯着我,像是要看清楚我的内心。
说谎。
又在说谎。
季澄不相信我的话,资料上写的清清楚楚,在他离开八二区后,我做的每一件事和告诉他的基本没有一件对得上的。
所以……他会心疼自己?
季澄想嘲笑他拙劣的骗术,但刚勾起嘴角,眼泪却先一步落了下来。
他狼狈不堪,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坚强冷漠的形象轰然倒塌。
季澄想,他能有什么苦衷?
骗他的,他们都是一样的骗子。
谎话连篇。
季澄的眼中满是不甘心,却像是在说——为什么还不解释?
很快的,淡淡的玫瑰花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
原来这就是季澄的信息素。
我没能阻止季澄释放信息素,就好像无论是让他恨我亦或是爱我,他都要让我标记他。
是的。
标记他。
我差点笑出声,可没什么感情的笑完后,又觉得好烦。
季澄的信息素萦绕在我的身上,这才没过一会儿,我感觉浑身上下每一块皮肤都已经带上了玫瑰的香气。
感觉再待上一会儿,我就要腌入味了。
季澄哭得厉害,不停在我身上蹭来蹭去。他的呼吸很热,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季澄轻轻喘息:“沈雾,标记我。”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
表面上,我满脸的纠结,犹豫中后背已经贴着金笼,退无可退。
我推了推季澄,但因为中了麻药,力气不足,反倒显得我在欲拒还迎。
我扭开脸,语气坚定:“不要这样。季澄,我只是个beta,而你是顶级omega,我配不上你的。”
听到了吗?我是beta,别找我标记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季澄不能不懂了。
季澄并非不懂,一来他都没有逼着我解释为什么骗他,已经说明他已经不在乎了,甚至已经默认他爱上了一个骗子。二来他知道我是beta,但哪有如何?难道要他去找一个alpha标记吗?那怎么可能?他不如去死。
季澄弯了弯眼睛,泪水如露珠一样落了下来,他趴在我的肩膀上,轻轻道:“没关系的,我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我养得起你。”
不论你是骗子还是乞丐,我都不在乎。
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
这话仿佛是对他自己说的。
我的眼睫颤了颤,季澄见到后就亲了上来。
好可爱,好喜欢。
他吻着我的眼睛,不断诱惑着:“咬我。”
我没动,脑子已经死机了,像条死鱼。
不论他怎么挑逗,我都没感觉。
抱歉,直男真的不行。
我彻底性冷淡了。
季澄好久没见我动作,有些疑惑地看过来,见到我仿佛失去了所有光彩的双眼后,他又是心疼,又是痛苦。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念头——“他不爱他。”
季澄几乎是瞬间发了疯。
他不信这个结果,他不信我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朦胧的灯光中,我感觉到季澄脱下了他的衣服,又将手从我的裤腿中探了进去。
我皱起了眉。
季澄冰冷的手指揉捏着我的小腿,一边做着挑逗的动作一边观察我的表情。
我:“……”
心里很想给他一个笑的,但事实上我胃里一阵翻涌,别开脸干呕了几声。
季澄的脸色更白了,心中幻想出来的美好开始寸寸崩裂。
他没想到我会厌恶他到这种程度,只是碰了碰就恶心到吐。
他感到无比难堪。
这就是他放下身段求得的结果。
我立刻道:“别误会,早上起来没吃早饭,这里又太香了,胃就不太受得了。”
这是真话。
虽然是很不喜欢被摸腿,但我也没品到在喜欢自己的人面前吐出来。
季澄信吗?
他坐倒在地上,看了我一眼,说:“是吗?”
“是,是。”我不断点头,眼神无比真挚。
季澄说:“那你过来标记我,只要标记了我我就相信你。”
我没说话。
季澄冷笑。
我道:“即便标记你,那有什么意义呢?那不过是一个齿痕,对你,对我都没有意义。”
“如果你真的希望我标记你,可以。”我看向他,面无表情,“那标记完了之后呢?我永远被你关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想我了就来看看,听听我讲甜言蜜语。”
季澄愣了下,说:“这不是很好吗?”
我缓缓坐直,从地上捡起季澄脱下的衣服,给他披上。
因为无力,我做的时候显得有些费力。
季澄摸了摸肩上的衣服,看向我的眼里闪烁着泪光。
我向后仰倒,靠在笼子上,随着动作,我的脚踝上也发出了几声金属碰撞的声响。
季澄默默坐了过来,盯着我发呆。
我继续道:“不好。那对你来说很好,但你有没有想过我?”
季澄:“我会给你最好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弄来的。”
我接话:“只是没有自由。”
季澄没说话。
我感到心累。
“听着,季澄,这些话我只说一遍。”我难得严肃起来,一瞬间竟让季澄觉得有些陌生。我缓缓道:“你说你爱我,那你的爱能持续多久呢?”
“你把我关起来,又把我当成人吗?”
“你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以解闷的宠物,现在你或许觉得会爱我一辈子,但等激情散去,你的爱还剩多少?”
“季澄,你不是个甘心和一个废物生活一辈子的人,等你清醒过来,再看见被关在笼子里就靠着你的一点宠爱活着的我,你怎么爱的下去?”
我的声音很轻,语调冷静,却更显残忍:“我承认自己是骗了你,但我从没讨厌过你,也真心觉得你像玫瑰一样美丽夺目。季澄,我希望这一点永远不要变。但如果你真的那样做了,我就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人了?我靠着你活着,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甚至没有面对你的勇气了。”
“季澄,你还要我标记你吗?”我望着他,表情格外温柔,“如果你说是,我会答应的。”
但。
有些话不必说出来了。
季澄的肩膀在颤抖,他抓住了我的双手,放在了他的脸上。
我抹去了他脸上的泪。
季澄感受着脸上温柔的触感,恨自己那么不坚定,又一次沉溺在他的温柔里。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将头靠在了我的胸膛上的,听着一声又一声有力的心跳,他感到无比的安心。
在季澄看不到的地方,我松了一口气。
妈的,好险。
还好脑子转得快,不然真要被霸王硬上弓了。
我的心已经高高悬起。
季澄只是暂时打消了标记的念头,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反悔。
我还是又被囚禁play的危险。
唉。
好烦。
我看了看空荡荡的手环,只能希望1524521早些发现主人不见了。
*
入夜,天边星光闪烁。
季澄站在笼子外,手腕上也套了一根锁链。他为了防止止我逃跑,不惜牺牲自己的自由。
我没说话,主要是没话说。
感觉季澄的精神好不稳定,多说多错。
季澄打开了笼子,拉了一下锁链:“出来。”
好嘛,早上才说了不要囚禁play,晚上就玩起来了。
怎么就不听呢?
我站了起来,腿麻了,缓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
季澄又拉了一下锁链,似乎嫌我动作太慢:“快点。”
我盯着他的身影,视线落到了他的脖子上。
季澄毫无所觉,拉着我走到了房间的唯一一张床旁。
他坐下,拍了拍旁边的被子:“躺下。”
我眼皮一跳,感到十分荒谬:“你要和我睡?”
季澄:“不行吗?”
我顿了下,用沉默代表回答。
季澄微微一笑:“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但我刚刚打了一针催情剂,急需安抚,如果你觉得同睡一张床的方式不好,那我们就继续早上没有完成的事。”
他的眼眸水光潋滟,脸颊滚烫:“标记我,狠狠咬我的腺体。”
我没能从他眼中找到一丝退缩,他已经快被情热逼疯了,渴望眼前的beta能安抚他。
他哪怕到了这一步也抗拒着alpha,下意识地向我展示他爱我的证明。
季澄不断喊我的名字。
我:“……”
不是吧?
还来?
第057章 第 57 章
花香已经飘到了身前, 即便季澄努力压制,不想太着急吓到他,但信息素会把内心的渴望具象化的表现出来, 正如此时此刻香气最浓的地方就是沈雾身处的地方。
我看着他,信息素笼罩中, 季澄的眼神迷幻流离, 浑身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真就好似一朵艳丽的玫瑰花。
他的额角沁出了汗珠, 已经很难受了, 可却依旧固执地看着我。
我道:“抱歉。”
季澄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我道:“时间不早了, 我困了。”
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二选一,傻子都知道改选什么。
我果断爬上床, 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不知道被子是不是提前用香熏过,闻起来一股子花香味。
我双手叠放于腹前,闭上了眼,安详入睡。
很快,耳边就想起来了窸窣的声响, 手臂一凉,应该是被子被掀开了。
我知道季澄躺了进来, 他小心翼翼地贴近, 起初是抱住了我的胳膊,见我没什么反应后, 耳边响起他的一声轻笑,随后变本加厉地抱住了我的腰。
我很累, 浑身都酸。
季澄好歹是个一米七几的大男人,虽然瘦但也不轻, 而且他抱的力道很大,差一点都把我给勒死了。
我很努力了,但还是睡不着。
季澄倒是睡得很香。
我纳闷,他究竟怎么睡着的?发情还能睡着?我是什么新型安眠药吗?
夜晚安谧无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从床上坐了起来,扯了扯挂在脚踝上的锁链。
季澄此时被推到了一旁,只下意识地抓住了我的一只胳膊。
我没有甩开,实在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不然被他发现我计划着逃跑,下一次锁住的就不是我的脚了。
我尝试着拔了拔锁链,但这玩意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异常坚硬。
几分钟后,我把目光投向季澄,琢磨了下。
钥匙是不是在他身上?
但刚刚没见他拿出钥匙过。
倒是见他拿出开笼子的钥匙了。
我心里没底,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总要试一试,万一能找到钥匙呢?
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里怪紧张的。
手缓缓朝季澄身上摸去,季澄的皮肤很烫,整个人像是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不久前安峤也因为发情期难以得到纾解而发起了高烧。
既然是和安峤一样的情况,那季澄此时此刻绝对不好受。
他现在是在用折磨自己的方式来逼着我接受他,方法也太极端了。
想到这,我是真的惧了他。
我继续找钥匙,只是动作太过小心,又很不熟练,加上心理上抗拒亲近的动作,从背后看,我的身影略显鬼祟。
就在此时,季澄抓着我的那双手忽然动了一下,我紧张的连呼吸都停了,身体更是僵硬的不敢动弹一下。
季澄却好像只是梦呓,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就又闭上了,嘴里道:“好难受,好热,想脱衣服。”
“夜里冷。”
我真怕他裸睡,到时候崩溃的一定是自己,于是连忙出声制止了季澄。
季澄不满地皱眉。
“我给你扇风。”
我说。
季澄不再说话了。
我拿着枕头给他扇风,眼里渐渐没了高光。
翌日,季澄醒来后下意识想要抱抱身旁的人,但扑了一个空,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猛地睁开了眼,满脸的慌张。
“沈——”
季澄才刚喊出一个字,立马顿住了。
黑发黑眸的俊美青年靠在墙壁上,一条腿支起,手臂就靠在上面,他衣衫凌乱,听到声音微微抬了下眼,苍白倦怠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淡淡看了一眼,又极快地闭上了眼。
肉眼可见的困。
我:能不困吗?
那是真的一夜没睡。
我现在没有心思和季澄演戏,就想睡觉。
季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他看出来了我很困,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看见心上人困成这个样子,他是心疼的。
季澄甚至不敢动一下,就怕打扰到我睡觉。
我其实睡得不深,毕竟有个神经病在旁盯着,谁会睡的那么死?
但。
季澄能不能往旁边挪挪?占了位了知道不?
我都没地方躺了。
我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冷不丁地就对上了季澄的眼睛,他刚勾起嘴角,我就闭上眼。
妈的,见鬼了。
再也不乱睁眼了。
我继续睡,反正坐着也不是不能睡。
季澄打量着睡着的他,四周很安静,安静的几乎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闭上眼,好像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他好像成熟了不少,脸上已经褪去了青涩,窥见了几分青年才有的俊美。
季澄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忽然后悔了起来。
很快的,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幅幅模糊的画面,灰暗,血腥。
季澄不由得抱紧了双臂,靠近沈雾寻求温暖。
呼吸声陡然加重,却很快恢复平稳。
记忆中,似乎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安静地面对面过。
季澄觉得这样也不错。
没有针锋相对,没有谎言骗局,就好像他还爱着自己,自己也正被爱着,一如那个昏暗的雨夜,他没有错过,也不曾见证那只白鸽的坠落。
他深深陷入这样的幻觉里,不能自拔也不愿意清醒。
发情并没有结束。
他给自己打的是高浓度的催情剂,决绝的没有留下后路。
所以沈雾会救他吗?
一定会的。
他那么喜欢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呢?
他现在只是自卑,担心未来会被自己嫌弃。
季澄神经质地笑了下。
不会的,他那么喜欢沈雾,又怎么会嫌弃他呢?
*
旅馆。
从超长待机中醒来的1524521没有发现沈雾的身影,他看了看时间,终于感觉到有哪里出了问题。
以往就算自己在待机中,可主人只要回来就会给他留下一条打招呼的消息,但现在他没有看到。
主人呢?
他在哪里?
1524521看着长长的走廊,眼中蓝光如火花一样簇闪,就在死机前一刻,他缓缓朝楼梯口走了过去。
旅馆老板在楼下一边磕瓜子一边看剧,闲的让人羡慕。
“老板,你看见我的主人了吗?”
陌生的声音从背后想起。
旅馆老板差点把瓜子给扬了出去。
谁啊?
还主人?在外面还玩这么花?
旅馆老板心里骂骂咧咧,可扭过头看见了1524521,他眯了眯眼。
记得没错的话……这位是个机器人吧?
旅馆老板对1524521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毕竟长得这么像真人机器人真的很少见。
旅馆老板道:“你的主人?你问我我又怎么知道?”
他一脸莫名其妙。
1524521垂眸,有些失望。
旅馆老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皱眉:“既然你的主人不在,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机器人还能自由活动?
不都是听从主人的命令,主人说什么他做什么,没有吩咐的时候就原地待机吗?
旅馆老板自己也有一个家政机器人,从未出现过1524521这样的情况。
1524521没有回答他,他专心思考着主人可能会去哪里了,可他发现自己好像知道的并不多。
这段时间他待机的时间越来越长,和主人交流的频率越来越少,他甚至不清楚前天早上主人出门是做什么的。
那个时候他在充电,错过了和主人交流的机会。
1524521懊恼,回忆着沈雾曾说过什么,想了想,他开始按联系人名单上的顺序一个一个发消息。
主人沈雾的机器人:[见过我的主人吗?知道的请联系我。]
对他来说入侵加密等级不是很高的智脑并不是难事,当然,这种做法是在犯罪,如果有人追究他的责任,他会有麻烦的。
1524521也看过这个世界的律法,是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核心飞速运转,他明明没有心脏,却像是体会到了人类所说的紧张焦急的情绪。
1524521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自己像是被这些情绪给驱使着,做出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举动。
窗外吹起了风,从窗户口灌进来,应该很冷。
没记错的话过几天会下雨。
1524521等了才不到一分钟,就有人回复了他。
季严:[不知道啊。]
季严:[怎么了?沈哥不见了?]
季严:[说真的我也好久没见他了,一会儿下课我去找闻教授,上次我看见沈哥和闻教授走在一起,聊得很愉快的样子,他可能知道。]
季严:[不过你也别太急了,沈哥那么厉害,你还担心他?话说你真的是1524521吗?不是假冒的吧?]
季严:[咋俩视频视频呗?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
好吵。
下一秒,1524521把季严给屏蔽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回复了。
弥尔:[抱歉,我刚刚有些事。]
弥尔:[你什么意思?沈雾不见了吗?]
弥尔:[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不,告诉我最后一次见到沈雾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我现在就派人去找。]
1524521觉得弥尔比季严靠谱,于是把他想知道的信息都发了过去。
弥尔:[等着。]
1524521在看顾昇发的消息。
顾昇:[你们难道不在一起吗?]
顾昇:[他把你甩了?]
顾昇:[算了,告诉我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弥尔着急,这能理解。
顾昇也这么着急,就很奇怪了。
不过1524521是不会管这么多的,也想不到这里面的古怪。他只知道顾昇会帮他找主人,这就够了。
于是顾昇也收到了和弥尔刚刚收到的一模一样的消息,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将这件事告知对方。
最后,还剩下叶初青和叶柏然。
叶初青是一早就在联系人名单上的,叶柏然则是利用特权加上的联系方式。
叶初青:[你是那个机器人?]
叶初青:[沈雾不见了?怎么回事?]
1524521知道叶初青也不清楚主人去了哪里,于是把希望放到了叶柏然身上。
叶柏然:[他?昨天就没来,今天也没来,我等他好久了,原来是失踪了?]
叶柏然:[你等等,我找个护士问问。]
两分钟后。
叶柏然:[护士说沈雾昨天请了假,他说是有私事要办,你可以往这个方向查查。]
私事?
1524521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他不知道什么私事。
什么都不知道,他这个机器人真的很失职。
细微的电流声从他身体里响起,他恍然不觉,任由核心高速运转。瞬间,无数的数据流疯狂涌入他的核心,整个城市的道路监控都被他锁定住。
1524521从一段段监控中寻找沈雾的身影,这种行为对他来说无疑会造成很大的负担,可能一不小心他就会因为过载而彻底死机。
但沈雾不在,没人能阻止他。
一个多小时后,1524521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找到了。”
此刻,他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可就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还在高速运转的机器人核心终于不堪重负,只听“咔嚓”一声,核心的表面悄悄出现了一道裂痕。
与此同时,正在上网摸鱼的技术员E忽然听到了一声提示音,他挑了挑眉,拨通了一个电话。
“已经找到那家伙了。”
“干活吧!”
*
好饿,现在几点了?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那个房间里,但季澄不在了。
我站在笼子里,一脸郁闷。
后面真睡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弄到笼子里的。
不能是季澄吧?
我很难想象季澄抱着我关进笼子里的画面。
但很快我想明白了,我之所以被关进笼子里应该是因为季澄有事出去了,他担心我逃跑才把我关起来的。
如果他在这里,笼子就可有可无了。
我叹了口气,开始敲门。
“我饿了。”
被关事小,饿死事大。
不能不给我吃的啊。
我敲打着笼子,很快房间门就被打开了,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将吃的端了进来。
我接过筷子就吃。
吃得很快,看起来胃口就很好。
在我的脸上,管家看不到一丝被囚禁的人该有的绝望和愤怒。
我能绝望什么愤怒什么?
比这还绝望和愤怒的事情都经历过,我还怕囚禁?
而且除了出不去外,其他都还好,至少在外面我可吃不起色香味俱全的一顿饭。
管家站在一旁,像是在等我吃完。
我吃的速度慢了下来,似无意道:“老伯,你是季澄派来监视我的吗?”
管家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哼哧哼哧吃着,嘴里含糊道:“别多想啊,就是在这里待着怪无聊的,想找人说说话,老伯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不说就行了。”
我继续道:“季澄告诉我他打了催情剂,那他怎么还出去了?多危险?”
听到这话,管家的神色变了。
我一看心里就知道稳了,季澄既然敢让管家看着我,那就说明他很信任这个管家,反过来也说明管家值得季澄信任,他对季澄一定很好。
昨天闹得那么厉害,管家不可能不知道季澄做了什么。
我的话惹怒了管家。
管家看着笼子里的beta吃的正欢,谈论起季澄少爷的还一脸没心没肺的模样,他就替季澄少爷感到不值。
“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欠他的。”我放下筷子,冷漠道,“当初是他要打断我的腿,我为了自保不得已才说了谎,但后来的种种我也不认为都是我的错,他希望有人爱他,我给了。他想要有人讨他高兴,我也做了。我是收了他的钱,但我也给他提供了情绪价值,他敢说那段时间过得不高兴吗?”
“我从未说过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我只是给了他一个可能。但明明那是他很不愿意实现的可能,最后不愿意放手的却是他。”
我看见管家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冷笑:“你看,你们都看不起我这样的人,我又不傻,怎么会把季澄的话当真?”
管家想说不对,但愣是找不到理由反驳。
当然了,因为我从来不曾向季澄索取过除了金钱以外的东西,而那点钱即便是管家都没放在眼里。
我愿意为了那点钱哄小少爷这么久,服务态度已经是极好的了。
“哦,我差点忘了把这个东西还给他了,既然你在,那给你也是一样的。”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胸针,那是季澄给我的,曾经我打算用它来换取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但现在……还是算了。
就当说谎的惩罚,人还是要诚实。
我一边感慨,一边夸自己可真善良,尽做亏本生意。
管家迟疑着从我手中接过胸针,又犹豫地看了我一眼。
我已经缩回了笼子里,双手环抱于胸前,闭上了眼。
一副不愿多谈的架势。
管家也只好拿着胸针离开。
接下来几天,季澄每天都来,但大多时候都是晚上来,来也是抱着我睡觉。
我不再抗拒,他很高兴,在一个深夜,得到我的默认后,吻了我一下。
没关系。
想要逃出去,适当的牺牲是必要的。
就当被狗咬了。
我露出了一个笑容,就是看起来很勉强的样子。
但房间里黑,季澄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也没有发现我的不情愿。
于是,牺牲了色相的我在睡醒后获得了去一楼的活动的自由。
当然,必须在有季澄看管的情况下。
但我已经很满足了,依靠着闲逛的时间我摸清了别墅的地形,知道了别墅里有几个保镖看守。
*
房间内,长长的锁链延伸在了浴室内,透过玻璃门,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季澄在洗澡。
我比划了下锁链的长度,觉得还挺长的,于是走到了阳台上,站着看了一会儿夜色。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
我还沉浸在跑路的一百种方案的可行性中时,身后忽然响起了季澄的喊叫。
“不要!”
我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去。
季澄脸色煞白,眼中的惊恐都快溢出来了,他跑了过去,短短几米距离,他却感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脏,而他害怕的连呼吸都忘记了。
漆黑的夜,不断下坠的苍白人影。
一瞬间,记忆中的画面和现实出现了重叠。
季澄踉跄地扑倒在地,细细的呜咽声从喉咙中溢出,全身都在颤抖。
他不敢抬头,担心看见噩梦般的一幕。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季澄跟前,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疑惑道:“你怎么了?害怕成这样?”
季澄抬起了头,脸上全是泪水,一看见我就扑了过来,死死抱住了我。
我嘴角一抽。
真受不了。
本想推开他,但忽然感觉肩膀一热,刚抬起的手就放下了。
算了算了,看你哭得这么伤心,我就给你当一次纸巾。
季澄哭了很久,最后直接哭晕了过去。
我就算一开始没看出来他的不对劲,后面也感觉到了。
管家来给季澄量体温,我插了一嘴:“管家,季澄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阴影?”
管家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然后把一盒药扔给了我。
管家:“少爷醒来后,记得喂给他吃。”
我看着手里的药,无奈地点了点头。
管家离开了,我照顾了季澄一晚上。
季澄的身体状态很不好,受了惊吓的他高烧了一晚上,就当我以为他还要睡上一天时,他却醒了,让管家给房间里的阳台给锁了。
有时候真是佩服他的意志。
我就站在管家身后看。
管家扭头:“有事?”
我笑了:“没事,您继续。”’
管家还是不待见我,如果不是必要他根本都不会来见我。
但季澄喜欢我,他也没办法。
“帮我打一针抑制剂。”
季澄轻声道,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对我说的。
我说:“真要我来?”
季澄道:“你来。”
就非要找罪受。
我从抽屉里拿出抑制剂,忧愁地盯着季澄看了半天,完全不知道怎么下手。
季澄将袖子撩起,说:“扎这里。”
他的胳膊上有一大片淤青,还有十几个针孔。
我盯着看了十几秒,季澄也看着我。
下一秒,我看向季澄,脸色难以想象的难看:“你在做什么?这就是你想给我看的吗?”
季澄没说话。
我咬牙,难过的反复深呼吸:“季澄,你是不是疯了?”
季澄却笑了,他的眼中迷恋的意思更甚,看到我为他发怒和难过,他就觉得好开心。
“标记我吧。”
季澄打断了我,替我做了选择。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管家说了你的身体状态很糟糕,你先养好身体。”
“你答应了吗?”季澄不依不饶。
在他的注视下,我点了点头。
季澄:“好。”
都听你的。
季澄在心里做了计划,以他现在身体情况想要恢复到之前的样子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但如果用心将养几天,他能保证让沈雾看不出来他身体还很糟糕。
要抓紧时间啊。
他想。
要抓紧时间了。
我想。
就和我预想的一样,在我假意妥协后,季澄对我更放心了,也给了我更多的自由。
一天,我在花园里逛,在摘了十几朵玫瑰花后,管家终于被气走了。
而就在管家走后,我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沈哥!”
我抬头,就看见围墙上趴了一个人。
季严探头探脑,低声道:“哥,我们来救你了!”
我们?
我正疑惑着还有谁,就看到他的旁边又有脑袋探了出来。
“主人。”
1524521居然学会了爬墙。
叶初青对我招手:“沈雾。”
这还是那个我认识的叶初青吗?
我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季严大嘴巴,憋不住话:“不止我们,弥尔和顾昇也有出力,他们两个去季家了,这些人一直在给季家施压,让季澄放人。”
我:全员出动啊。
感觉很像吐槽,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季严又道:“我们来这里就是提醒你一下,过几天就来接你出去,你一定要稳住啊。”
季严:“我那亲哥疯起来连季老头都敢踹,能不惹他还是不要惹他了。”
季严明显是惧怕季澄的,要不是被绑架的沈雾,他都不会来。
我挥挥手:“知道了。”
季严几人担心待的时间久了会被发现,说完就跑了。
管家也回来了,他看着我嘴角压抑不住的笑,皱眉:“你笑什么?”
我心情很好:“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今天天气真好。”
刚说完,一朵乌云就飘了过来。
管家:“……”
我:“……”
尴尬了。
管家不和我玩尬的,他冷冷道:“刚刚季先生打电话过来,明天他要来看少爷,季先生的脾气可不好,要是被他看到你,知道少爷喜欢上你这样的beta,季先生一定会处理掉你的。所以明天你最好识相一些,乖乖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我刚刚知道弥尔和顾昇去季家施压了,这会儿又听到季澄他的父亲要来,顿时了然。
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行。”
管家这才满意。
第二天,季澄他父亲果然来了,季澄就在下面,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忽然就吵了起来,楼下一阵噼里啪啦声。
好激烈。
不会打起来了吧?
我胡思乱想之时,去听见敲窗户的声音。
我望过去,只见弥尔站在阳台上,手里拿着像是钥匙的东西,打开了阳台的门。
“沈雾。”
弥尔走了过来,本来看见笼子心情就不好,近了看见了我脚踝上的锁链时,他的脸色陡然阴沉下去。
“他,他妈的……他居然敢这么对你!”
弥尔想杀了季澄,但理智的我拉住了他,问他有没有办法解开脚上的锁。
弥尔道:“得先拿到笼子的钥匙。”
“我有。”我打断了他,弯腰从地毯下面拿出了一个钥匙,“昨晚刚偷到的。”
弥尔不说话了,就是心情怪复杂的。
怎么感觉……他过得还挺好的。
仔细看,好像还胖了一圈,看起来更健康了。
我打开了笼子,走出去,发现弥尔还傻愣着,不满道:“磨蹭什么呢?有办法就使出来。”
于是,弥尔拿出了一个长方体的黑色金属棒。
我挠头:“这是什么?”
弥尔:“记忆钥匙,反正能开锁。”
我不太懂,但能跑就行。
等了一会儿,只听咔嚓一声,脚上的锁链开了。
我顿时感到一阵轻松。
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
感觉再待下去,我也要得病了。
弥尔说:“跑吧。”
说干就干。
但就在这个时候,房门从外面打开了。
“你准备跑去哪里?”
窗外狂风大作,下雨了。
季澄就站在门外,冷冷地看着我和弥尔,在看到弥尔下意识把我拦在了身后,他面容陡然扭曲,活像是个男鬼。
他什么时候上来的?
妈的,刚刚注意力都集中在锁上了,根本没注意楼下的吵架已经结束了。
我感觉这辈子就没这么紧张过。
这是真被鬼缠上了。
季澄调查过我,也见过弥尔的照片,他知道弥尔和我关系好,潜意识里将他当做了情敌。
季澄道:“放开他,不然你今天别想完好无损地走出这里。”’
季父刚跑上来,身后还跟着顾昇,他今天就是听了顾昇的话来这里看看季澄都在搞什么的。
谁知道季澄说要嫁给一个beta,还是穷小子。
季父怒不可遏,怎么可能答应,再加上顾昇一直在旁煽风点火,他面子上挂不住,当即就和季澄吵了起来。
季澄这逆子!
季父被季澄打破了头,顾昇好心的把他给扶了起来,让他上楼再战,绝对不能被儿子给比下去。
季父:“……”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怎么听起来就是怪怪的?
但他也没时间细想了,看见季澄脑袋上的伤口就痛了起来,这会儿看见屋内的情形,看见笼子和锁链,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季父指着季澄道:“季澄,你还想做什么?囚禁这种事居然都做得出来?你是真的疯了。怎么?你也要学你的生父丢尽季家的脸吗?”
“砰。”
一声枪响。
“你要是再发出一个字,我就杀了你。”季澄的脸上全是冷意,而季父看着离自己几乎只有毫米之距的弹孔,心中就是惧怕又是愤怒。
恼人的蚊子不再出声了。
季澄满意地点了点头,扭头看我:“沈雾,你还没标记我呢?”
太疯了。
在场的人都是一个想法,知道今天可能不好收场了。
弥尔也是带了枪的,但他不清楚季澄的枪法怎么样,若是好的话还好,就怕不行,那样很容易误伤的。
弥尔又往前走了几步,努力挡住我。
但我比他高,怎么挡都挡不住的。
季澄病态的声音响起:“你不过来,我就只好先杀了他了。”
他说的是弥尔。
弥尔面色一冷,浑身肌肉绷紧。
我看了季澄一眼,缓缓道:“行,我不跑,你让他们走。”
季澄:“不行,我不信你。今天就标记我。”
绕来绕去还是这个问题。
我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执念,但想到刚刚顾昇的口型,只好点头答应。
季澄笑了,我走过去,他伸手抓我,而就在这一刻他的注意力被分散了,枪口发生了偏移。
弥尔原地闪开,顾昇从身后抓住了季澄握枪的手,狠狠一扭。
“啊——”
季澄痛呼,但令他更痛苦的是我没有握住他伸出的手,而是毫不犹豫地转身朝阳台跑去。
又被骗了!
季澄不敢置信地摇头,忍着疼痛喊叫我的名字:“沈雾!沈雾!”
我没有回头,和弥尔一起从阳台跃了下去。
这里是三楼,但我和弥尔的身手都不差,而且季严和叶初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了,扔了一条绳子上来,让我们顺着绳子爬下来。
季澄不停地挣扎,发情期的信息素溢出,顾昇受到了影响,黑着脸松开了他,远远地躲开了。
昏沉的意识中,季澄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坠了下去。
仿佛噩梦重现。
记忆中,他永远抓不住的希望,此刻彻底溺于黑沉的水底。
“为什么不爱我?”
那声音遥远又温柔:“小澄,让我走吧……对不起,我还是无法喜欢你,这里的一切都令我感到痛苦。”
也包括我吗?
爸爸。
记忆模糊,爸爸的话却听得很清楚,他没有回答,而是选择坠了下去。
就在季澄眼前,坠了下去。
季澄眨眼,不知何时眼眶里都是泪水,缓缓从他的脸颊滑落。
他忽然觉得他的坚持毫无意义,他越想要留住什么就会失去什么,最后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痛苦中挣扎。
季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喉间发出短促的笑声。
他为什么要跑呢?
为什么不能继续骗他呢?
最终,他说:“骗子。”
痛恨季家,痛恨其他兄弟,痛恨……他的爸爸,他痛恨所有人也要对自己好,但他还是走上了痛恨自己的这一条路。
季澄站在阳台上,向下俯看,一眼就看见了刚从绳子上下来的沈雾,但转眼眼前变得更黑了,四周的色彩在褪色,只有地上的白和身下溢出的鲜红。
玫瑰味的信息素不断溢出,他却感觉不到发情期带来的痛苦了。
我刚走出去一步,忽然就感觉一股信息素缠绕住了我,在我身上不断盘旋跳动。
下雨了,但那股香气那么浓烈。
我意有所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黑沉的雨天,雨水打湿了眼睫,眼前的视野模糊,季澄就在这样的雨幕中坠了下去。
我的手抖了一下。
要疯,忘记了一哭二闹并不是结束。
我狂奔了过去,吼叫出声:“季澄!你tmd是真疯啊!”
不是,这恋爱就非谈不可吗?
我觉得挺离谱的,各方面都很离谱,尤其是在这种紧要关头我的脑子居然出走了,不断提醒我今天的早饭还没吃。
真饿啊。
第058章 第 58 章
为什么要谈恋爱?
恋爱有什么好的?还有钱香吗?
难道没有了爱情就活不下去了吗?那你这么多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他们有他们的想法, 我也有我的坚持。
至少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不论是覃之鹤还是叫不出名字的病痛都无法阻挡我活下去。
我真的无法理解季澄,哪怕我已经很努力去理解他了, 但……不要死啊。
季澄,小少爷, 不要死啊!
我跑了过去, 暴雨打在我的脸上, 生疼。
看似多处转折的发展, 实则发生只在几秒钟内,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顾昇被omega的信息素影响, 早就退到了屋外,等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 也已经来不及了。
季父虽然发现了季澄精神异常,但他显然是被季澄刚刚那一枪给气到了,多年累计厌恶集中爆发,所以冷眼看着季澄去死,心里甚至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
季严、叶初青和弥尔都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后转过身的,季严眼前一黑, 下意识往前跑了几步。
不是,他哥怎么了?
季严:“三, 三哥!”
叶初青已经吓傻了,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omega,长这么大遇到过的最恐怖的事情就是当初在酒吧里被一众alpha围堵, 但那件事最后也是有惊无险,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可这回不一样, 他连往前走的力气都没有。
弥尔见状也跑了上去,我根本没有注意到弥尔有没有跟上来, 看见下坠的季澄,想也没想就伸出了手。
我知道这样高速下落的物体会有很强的冲击力,伸手去接我一定会受伤,但……tmd,想的了那么多吗?
玫瑰味的信息素还缠绕在我的身上,散发着死气,但唯有体会到的我才能感觉到季澄的绝望和挣扎。
折断的玫瑰花枝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凋谢。
“砰——”
“沈雾!”“哥!”
两声巨响。
我躺在草坪上,耳边不断有嗡鸣声响起,但还是下意识瞥了一眼季澄。
季澄闭着眼,陷入了昏迷,但那股信息素却依旧浓烈。
太好了。我想。
“咳咳!”
我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眼睛里进了水,想擦擦,但发现手动不了了,估计断了。
好疼。
后知后觉,我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心里更是委屈的不行。
太惨了。
我太惨了。
以后再也不搞感情了。
“你别说话了。”
叶初青走了过来,蹲在身旁,伸手想碰碰躺在地上的沈雾,但不知道他伤的怎么样了,于是刚伸出去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手足无措。
他的眼泪哗啦啦地掉,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格外狼狈。他胡乱抹了一把,哽咽:“我送你去医院。”
他太害怕了,感觉今天发生的事会变成他这辈子的阴影了。
我感觉还好,还能再撑一会儿。所以看到叶初青哭了,下意识道:“别哭了。”
我又不是死了。
叶初青还是哭,但想到旁边还有其他人,到底收敛了些。
我忽然道:“我饿了,记得给我买点吃的。”
“呜……啊?”叶初青愣了下,眼泪还在流,但表情依旧呆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已经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想着吃的事情慢不得,于是大声道:“我饿了,等一会儿我要吃东西!”
叶初青听清楚了,但在这种情况下听到我喊饿,实在有些绷不住,感觉悲伤都悲伤不起来了。
我也不想啊,但破脑子一直在叫,吵死了。
被送进医院后,我和季澄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
红灯一亮,室外的几人的情绪都不太好,好不容易从慌张中缓过来,有的人直接累坐下了。
叶初青是被吓得,季严是担心他哥担心的,顾昇……他也担心。
弥尔处理完了伤口走了过来,顾昇看见他就问道:“怎么样?”
顾昇的视线落到弥尔包扎好的手臂上,面容关切。
刚刚救人的千钧一发之际,弥尔也帮了沈雾一把,不然手术里的两人伤的会更严重。
弥尔语气淡淡:“没事,小伤。”
对alpha来说这种程度的伤确实算不了什么,但顾昇一想到弥尔是为了谁受伤的,他的心里就沉甸甸的。
他不是在指责弥尔救人的举动是错的,但他这样不顾自身安危的行为真的很让他苦恼。
季澄愿意为了沈雾去死,弥尔愿意为了沈雾不顾性命救人。
谁又能保证季澄的今天不是弥尔的明天呢?
顾昇很久没有萌生出解决掉沈雾的念头了,但刚刚他确实动了杀意。
手术室外一片愁云惨淡吗,手术室内的氛围倒是很祥和。
给我治疗的医生知道我是因为救人受伤的,就一直夸我,说我英勇帅气,都把我夸不好意思了。
我腼腆道:“还好还好。”
内心:多来点,好听爱听。
几分钟后,医生说:“病人,你不太对劲啊。”
我愣了愣。
医生继续道:“你看看这片子,可以看出来你的骨头是断了,可你再看看这张刚刚拍的,断掉的骨头居然开始接合了。”
“你真的beta?这愈合力都媲美顶级alpha了。”医生狐疑地看着我。
我:“这个……我……”
不知道怎么说啊,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alpha。
但一想到那个巨额税,我果断道:“我就不能是beta中的beta,传说中的顶级beta吗?”
话音刚落,手术室里就响起了压抑的笑声。
我看了一眼,好家伙,整个手术室里的医生和护士都在看我,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脸不红心不跳。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因为超强的愈合能力,原本以为要花上几个小时的治疗最后花了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
但我没出去,还留下手术室里。
医生:“你留下,omega病人需要你。”
我眨了眨眼,在医生半威胁的眼神注视下老实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季澄的伤势其实不重,毕竟我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但这并不代表他现在脱离了危险期。
“腺体四级肿胀。”
“发情期,持续发情,信息素指数异常。”
“抑制剂使用过量,不能再用抑制剂了。”
“危险期。”
“心率下降。”
几个医生围着季澄做检查,我一开始还能听得懂,但到了后面就迷糊了。
手术室里的氛围忽然就变得沉重了不少。
我远远看着他们,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着的双手。
几乎是在瞬间,医生扭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我,说:“你过来。”
我就知道。
我站起来,走了过去,近距离看见出于昏迷中的季澄。
他闭着眼,面色苍白,胸膛几乎看不见起伏,可他依旧美丽,躺在那就像是童话中的睡美人。
童话中的睡美人是被王子给吻醒的。
我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这么一行字,惊得我手一抖。
出走的脑子还没回来吗?
别玩尬的了。
我正想着,就听到旁边的医生开口道:“来,你来给他做个标记。”
啊?
我呼吸一窒。
这些天季澄天天在耳边说标记,我都对这两个字ptsd了。
医生催促道:“赶紧的,人命关天啊。”
我道:“这是可以做的吗?我只是个beta。”
医生道:“beta更好,也没真打算让你标记,就是做个假性安抚。”
Omega在发情期会渴求alpha的信息素,希望alpha标记他们,这说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标记。
但也有的omega不愿意被alpha标记,那么可以使用抑制剂来缓解发情带来的影响,或者借助工具或者工具人对着腺体咬上一口。
有研究证明,被咬的omega也能从这样的行为中得到安抚,虽然是心理上的,但确实能缓解发情。
医生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说:“真的?”
医生掏出一张术前保证书,已经签名了,上面写着季严。
医生:“病人的家属已经同意了,还说了如果真的要标记也只能你来,不然救了也是白救,等病人醒了之后会先杀了他再自sha的。”
坏了,忘记还有季严这个不靠谱的了。
我顿了下,道:“那……试试吧。”
送佛送到西,救人就到底。
仿佛看到了圣父的光普照大地。
医生和护士们对视一眼,齐齐退开,将空间留给我们。
我的眼角狠狠一抽,还是无奈地将视线转向季澄的脸上。
不要死啊。
我心里默念。
季澄的心脏缓慢跳动着,他好像活着,却如同的风中摇曳的烛火,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玫瑰味的信息素如同毒蛇一样缠绕住了他的脖子,缓缓收紧,很快,将他拉入了漆黑的噩梦中。
季澄很不理解爸爸为什么不喜欢自己,他的表情总是淡淡的,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在乎的东西。
季澄想,可能是自己不够主动,哪有爸爸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
“爸爸,给你看,我刚刚画的画。”
小季澄跑到爸爸的面前,举着半人高的画板。
期待爸爸的夸奖。
以为能得到赞美,但那个漂亮的omega只是看了一眼,摸了摸他的头。
小季澄有些委屈,但没有气馁,一有空就画画送给爸爸看。
好像自己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画画的,只因为他的爸爸在嫁给父亲前是个出色的画家,一幅画曾拍出千万的高价。
小季澄继承了他绘画的天赋,小小年纪就画的有模有样了。
但爸爸好像还是不爱自己。
“爸爸,你不喜欢我吗?”小季澄问。
Qmega道:“你想要我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好奇怪,难道喜欢还要想的吗?
小季澄纠结了下,道:“想,我想要爸爸的喜欢。”
说完就扑到了爸爸的怀里,享受他怀里的温暖。
Qmega把小季澄放在了腿上,握着他的手教他作画。那是小季澄第一次从omega身上感觉到喜欢,他笑了,觉得喜欢可真是个好东西,自己也太幸福了。
小季澄获得了爸爸的喜欢,但他不甘心,还想要爱。
这一次,也一定会成功的。
小季澄信誓旦旦,可那个被称作父亲的alpha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再一次的,和他的爸爸发生了争吵。
可能是两人吵得太激烈了,根本没人注意到房门没有关紧。
小季澄就站在房间外,一双眼睛注视着屋内。
花瓶碎了一地,水流到了地毯上,看起来好像大块的污渍。omega就坐在一地的碎瓷片中,手被碎片划出了伤,血流了出来。
小季澄顿时呼吸一紧,捂住了嘴巴。
屋内,父亲站在omega的身前,讥讽:“装什么清高?你难道还指望有人来救你吗?”
“你知道吗?他要结婚了。”父亲哈哈大笑,“看来你们的爱情也没那么坚贞不渝,这才几年?他就背着你睡了人。”
Omega不停流泪,说:“你陷害他。”
“是吗?”父亲把omega拽起,一路拖到了床上,不顾omega的挣扎把他按翻,露出了腺体。
那一刻,称为父亲的男人化身为了可怖的野兽。
眼前的一幕简直如同噩梦。
Omega哭喊着走开,但标记让他陷入了情yu的狂潮,一遍遍将伤口撕开。
小季澄跑了上去,咬了父亲一口,但很快就被甩了一巴掌,倒在地上。
小季澄疼的爬不起来,下意识叫着爸爸,可一抬头就对上了omega的眼睛。
好像已经忘记了当时从那双眼里看到什么了,只是从那之后他就知道了omega是不会爱他的。
“爸爸,你爱我吗?”
那天之后,omega更加沉默了,也越发不亲近季澄。
小季澄总是害怕爸爸会不要他,于是一遍遍跑去问他究竟爱不爱自己。
“你怎么总是问这个问题?”omega露出了一个笑,但莫名觉得很冷,他说,“小澄,不是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你总是要这要那,太贪心了。”
从那一刻开始,世界在季澄的眼里就是扭曲的了,原来没有谁是生来就被爱的,喜欢和爱是要争取的。
他被教育不能贪心。
小季澄道:“那我不要爱了,爸爸只需要喜欢我就够了。”
Omega没说话。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季澄长大了几岁,也开始懂得爸爸为什么总是郁郁寡欢,父亲为什么见到爸爸后就生气。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家庭都幸福美满的,而他恰好生在了一个并不那么幸福的家庭里。
他的爸爸有一个beta爱人,但迫于和父亲的信息素匹配度太高而嫁给了父亲。
很难说清楚三人的感情纠葛,信息素的吸引,真实的爱意……仿佛在那个omega身上,匹配度算不了什么,他可以失去信息素,但不能没有那个beta。
爱情究竟有什么力量?
好想要。
季澄很好奇,也发现原来自己从未停止对爱的渴望。
他贪心,且无可救药。
所以在那个omega倒在血泊中时,他跑了上去,抱住了爸爸,就像是拥抱了爱。
“爸爸,我好爱你。”
“爸爸,你爱我吗?”
他喃喃,但没有得到回应。
瓢泼大雨中,他怀抱中的人逐渐僵硬,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
季澄疯了。
过往的回忆变成噩梦每晚都来提醒他,他的过去是如此失败,学着那个男人最后却还是落得了求而不得的下场。
季澄不想像那个男人一样,什么不要贪心,都是错的。
想要什么自然要去争取,争取不到就抢。抢不到也没关系,那就毁了。
他得不到的东西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季澄幸福吗?
也许吧。
可笑的是他还是受到了童年的影响,厌恶alpha,最后爱上了一个beta。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爱,那么美好,为了得到爱,他什么都愿意交换。
“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不爱我?”
季澄的一声声质问,仿佛无形的枷锁,套在了他所爱的人的脖子上。
他的爱太窒息了。
没有人会幸福的。
季澄突然想起了他的爸爸,那个死去了很多年的男人,好像……自己这些年过得也没比他好。
他明白的太晚了。
他的爱人已经被他逼走了。
季澄是为爱而生的,没有了爱,他似乎活不下去了。
他在坠落。
但在一瞬间的恍惚后,一声呼喊仿佛巨刃劈开了面前的狂风骤雨,来到了他的面前。
“季澄,你tmd别死啊!”
沈雾的声音响起,然后紧紧抱住了他。
*
手术室里,玫瑰味的信息素愈发浓烈,我被熏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扭过了头。可周围的一众医生护士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只好把头转了回去,学着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书上写的标记方法对着季澄的后颈咬了下去。
最难的还是过心理那一关。
这是在啃男人啊。
我的额角沁出了汗,第一次没经验,咬了一口没咬出血,只好继续咬第二口。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脖子痒痒的,好想挠一挠。
“这样可以了吗?”我松开季澄,看向医生。
医生道:“再来几口吧,多来点对他好。”
我:“……”
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扭过头,拒绝继续标记,“差不多就得了,他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我也有责任,说不定他都要恨死我了。”
医生欲言又止,看起来像是便秘了。
我疑惑,然而下一秒就听到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怎么会恨你呢?明明连爱你都来不及。”季澄的手抚上了我的后背,没有用力。
我忽然想起了被季澄支配的恐惧,正要说些什么,就感觉到后背的手落了下去。
我扭头,眨了眨眼。
季澄不知道何时又睡了过去,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做噩梦,睡得很香。
第059章 第 59 章
我转过身看向医生, 语气不是很确定:“他真的睡着了吧?”
太吓人了,刚刚还以为被背后灵缠上了。
现在脊背还有些发凉。
几个医生面色犹豫,看不见啊, 于是他们走上前看了一眼,就斩钉截铁道:“睡了, 真睡了。”
我点了点头, 不过心里还是不太放心, 也真的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现在走人也没人敢阻拦。
几个医生也觉得行, 反正我看起来挺精神的, 没有治疗的必要了。
“我走了。对了,别在他面前提起我。”
我一边往手术室外走一边说再见。
一众等在手术室外的人正担心里面的两人, 突然就听到了推门的声音,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然后就看到不久前被抬进去的沈雾走了出来。
呃……看起来还挺好的,脸上还挂着笑呢。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看到他们愁云惨淡的脸,不由道:“我没事啊, 你们不要担心。”
弥尔皱眉:“你的胳膊……”
我道:“很意外吧,我也觉得。医生说我就是看着伤重, 实际上修养几天就能好。说起来这还多亏你, 如果不是你最后托了一下,我现在可能真的要躺着和你们说话了。”
语调轻松, 笑容真诚,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弥尔虽然疑惑, 毕竟他是个杀手,以前执行任务时也会受伤, 看得多了,所有他只要看一眼伤口,多少也能判断出来伤势的严重程度。而在他的判断中,我手臂的伤就算每到断裂的程度,也绝对不会像现在看到的这样活蹦乱跳。
他好像看到手指动了动,是错觉吗?
当我感觉到弥尔的视线落到了我的手上并停留了很久,我冲他笑了笑,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弥尔眸光闪烁,默默收回了视线。
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的耳根变红了。
顾昇注意到了,默然无语,但心里的那股烦闷愈发浓烈了。
我看向季严,他正站在人群最外面,眼眶外一圈红,眼巴巴地看着我。
季严的内心挺矛盾的,虽然他没做错什么,但里面躺着的毕竟是他的亲哥。季澄对他是不好,嘴巴毒爱骂人,还经常发疯,但季严没那么讨厌他,和季家其他人比起来季澄至少不虚伪,有的时候看他教训喜欢阴阳怪气的那几个季家人,他还觉得挺解气的。
最主要是季严觉得季澄挺可怜的,他的爸爸至少是爱他的,但没人喜欢季澄,尤其是他的爸爸,死的时候还在刺激季澄。
季澄得疯病一部分是因为遗传,一部分也是被逼的,如果他不疯,以季父的性格,早早就把他打造成一件商品给交易出去了。
季严见过季澄画的画,很美,虽然画给人的感觉很压抑但仍旧能看出作画之人的用心和灵气。
如果。
季严停止了想象,“如果”这个词和“后悔”一样无用,继续想反倒会增添烦恼,越发凸显自己无能。
他很担心季澄,也担心沈雾,但他们一个加害者一个受害者,他的立场和身份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季严摸不准沈雾是怎么想的,一般来说被囚禁的都不会喜欢囚禁他的人的。
虽然沈哥救了季澄,但那也有可能是沈哥善良大气,心里说不定还是讨厌的。
会不会连带着讨厌他?
季严眼泪汪汪,越想越难受,心情随之低落下来,看起来像只废物小狗。
我一脸纳闷,道:“季严,谁欺负你了?”
不应该啊,这些人谁会欺负他?
他又什么好欺负的,又不能爆金币。
季严道:“沈哥,我和季澄不一样的,和季老头也不一样,我是个正常人。”
啊?
我更疑惑了,谁问你这个问题了?
顾昇倒是猜到了季严的心思,不过他没说话,靠着墙发呆装高冷去了。
我说:“你确实是正常人。”
这话倒是真的,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
这群人里就季严一个正常人,智商也不是很高的样子,一看就很好欺负,真的怪稀罕的。
季严道:“你怪季澄了就不能怪我了。”
我道:“我怪你做什么?你也想囚禁我?”
季严摇头:“我不玩这个的。”
他没那么变态,而且在见识过发疯的季家后,从小他就立志要做一个为社会传播正能量的人。
我说:“那挺好,我也不玩。”
囚禁什么的是犯法的,我不做犯法的事。
季严顿了下,道:“沈哥,你都不生气的吗?我说的是季澄囚禁你这件事。”
聊了几句后,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尤其是沈哥怎么看起来比他还要开朗?
我奇怪道:“怎么不生气,可这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你们都把我救出来了,季澄都躺里面了,我还气什么?”
气还是气的,但看在季严的面子上还是不要说太重的话了,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刚说完,季严就抹了抹眼角,感动道:“沈哥……你……你太善良了,简直就是圣父啊。”
我:“……”
不是吧,都穿越了还有人评价我是圣父?
难道我真的是圣父?
我深深地怀疑了。
季严知道我是真的不生气,也没什么心理阴影后,急匆匆地扒开弥尔他们,冲上来抱了我一下:“哥,你疼不疼啊?”
一副星星眼。
“你离我远点。”我踢了他一脚,让他滚。
季严嘿嘿一笑,松开了我。
我看了一圈感觉少了个人,就问道:“1524521呢?”
说起来,刚刚在别墅里也没见到他。
不对,他在这里才奇怪。话说他是怎么跑出来的?
弥尔解释道:“他没来。前两天市中心发生了一起机器人暴乱的事件,政府很重视这个问题,最近一直在严查机器人,我们让他也避避风头。”
机器人暴乱?
没想到这些日子里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看向季严:“你呢?要留下来看看季澄吗?他应该也快出来了。”
季严摇头:“算了,他不喜欢我。”
“那散了吧。”我顿了下,扭头看向叶初青,“我的饭呢?带了吗?”
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
叶初青抿了下唇,一瞬间想了许多,道:“带了。”
“太好了。”
我的心情很不错,问了问叶初青一顿饭多少钱,打算把钱转给他。
吃了季澄的苦,以后绝对不在小便宜上犯错了。
谈钱就谈钱,感情就算了。
叶初青道:“不值钱的。只是一顿饭而已,朋友之间不要说这种话。”
好吧。
朋友应该……没问题。
我是真的饿。
*
半小时后,我在取得医生许可出院后就带着一众人出了医院。
我要回旅馆,让他们各回各家。
弥尔皱眉:“我不放心。”
我道:“还有1524521。”
“他看起来快要坏掉了。”弥尔看我,幽幽道,“为什么你总在赶我走?”
我一脸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顾昇你觉得呢?”
被cue的顾b王表情冷酷,瞥了我一眼后才冷冷道:“弥尔,他又不是小孩子,也没断手断脚,刚刚吃饭时动作还那么利索,有什么好担心他的?”
草了,这也能踩我一脚?
几天不见,顾昇阴阳怪气的水平见涨啊。
我很不爽。
顾昇收回目光,嘴角勾了勾,道:“弥尔,明早总部那边不是会派人过来看你最近一段时间的学习成果?你还没准备好吧?”
弥尔面色一僵,还真是,他差点忘了这件事了。
我眨了眨眼,催促:“这不行,弥尔你还是回去准备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顾昇来了一句:“我留下来。”
我和弥尔都看向他,我满脸嫌恶,弥尔则是皱眉。
顾昇道:“别误会,我是为了弥尔,而且就一个晚上,确定你能照顾自己后我就离开。”
听起来还挺热心。
我摇了摇头。
热心个鬼,都是假的,就他最虚伪了。
但当着弥尔的面我也不好说,毕竟为了修复这两兄弟的关系,我可在弥尔面前说了顾昇不少好话。
绝对不能崩人设。
最后,顾昇成功留下来了。
弥尔还是太单纯了,虽然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还是玩不过两只狐狸。
弥尔走了。
刚刚接电话的叶初青也走了过来和我道别。
“我也要走了。”叶初青的脸色比刚刚难看了不少,但努力在我面前挤出笑容,“至于蔚莱,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有一天来了一辆车,把他和林年都接走了。”
我皱眉:“叶家不阻止吗?”
我指的是林年,他不是叶柏然的命定omega吗?叶家就这么让其他人把人给拉走了?
难怪叶柏然还在住院,原来是林年不见了。
叶初青却是摇头:“不是的,我们都弄错了,林年和我哥的匹配度是很高,但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我愣了愣。
叶初青苦笑:“很可笑,一群人忙活了那么久还是失败了。”
我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水果糖。
“吃颗糖吧,很甜。”我蹩脚地安慰。
叶初青看着掌心的水果糖,片刻后,说了一声“谢谢”。
我觉得这有什么好谢的,随手的事。
叶初青走了,季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也走了,于是我和顾昇回旅馆了。
旅馆老板正打着盹,忽然就听到有人敲了桌面。
他打了个激灵,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柜台前冷漠脸的顾昇和……在旁边尬笑的我。
顾昇道:“给我开一间房。”
他顿了下,又道:“他住哪间?”
他指的是我。
旅馆老板咽了口唾沫,目光在我和顾昇两个人之前来回扫视,惊疑不定。
怎,怎么回事?
旅馆老板看着顾昇,觉得眼熟,但一时间也不敢往那个方向猜。不过顾昇穿着不凡,站在小旅馆里和大家完全就不像是在一个图层里的,旅馆老板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酒店不香吗?
旅馆老板看向我,我冲他笑笑。
旅馆老板将头转回去,十秒钟脑子里划过八百个狗血剧情。
旅馆老板道:“他住xx号,单人间。”
顾昇道:“把他的房间升级,开一个双人间。”又道:“我和他住一间。”
旅馆老板:“……”
我:“……”
不是,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很快我就发现了旅馆老板在偷看我,那眼睛亮的不行,一副吃瓜的模样。
他俩铁定不清白。
旅馆老板心想。
我嘴角一抽,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想了想,说:“开个套房,你一间我一间。”
这下没人会误会了吧。
旅馆老板嘴角一撇,才不信。
我提出要住套房,顾昇没意见,反正能看见我就行,至于住双人间还是三人间都没区别。
开了房后,我和顾昇上楼。
1524521看见我嘴角才刚刚扬起,下一秒顾昇就从身后窜了出来,1524521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主人,他是谁?”
1524521满脸警惕,语气更是奇差无比。
“呃……他是弥尔的哥哥。”我提醒道,“你不是见过他吗?”
1524521没说话,他在生气。
他是见过顾昇没错,但顾昇又不是什么值得他记住的人,他早忘了。
顾昇听见1524521的话,又看了看我,微微皱眉。
总觉得……这个机器人对他很有敌意。
好奇怪,机器人不是只有自身和主人受到攻击的时候才会露出不满的表情吗?这个机器人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换房间?”
“他为什么要和主人一个房间?”1524521看向顾昇,“你很穷吗?连开第二个房间的钱都没有。”
小机器人都学了什么?攻击性好强。
我都惊了。
顾昇觉得无语,要说和1524521争辩,那也太蠢了。可他也不能白白被喷吧?
于是顾昇看向了我。
我嘴角一垮,严肃道:“好了,把他当空气,明天一早他就走。”
1524521还是有些不乐意,但主人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闭嘴。
我又望向顾昇:“记住你的话,明早就离开。”
顾昇:“你以为我会舍不得?”
那倒不是。
我想说的是旅馆的住宿费是早上七点刷新的,他早点走我才能早点搬回单人间,这样更省钱。
他又不为钱发愁,怎么能理解我。
顾昇走进他的房间,这个房间对比他平时住的可小太多,寒酸太多了,但也没办法,他只能将就。
我觉得房间很不错,比我之前住的大多了。
此时此刻,我还没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入夜后,躺在床上,我终于发现了这个套房的问题了。
顾昇道:“你睡了吗?”
我说:“我是该回答你还是不回答你?”
顾昇:“……”
尴尬。
但顾b王是何许人?尴尬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
顾昇道:“很晚了,关灯吧。”
我说:“那个,要不你关门吧,我最近老觉得有人要害我,感觉开灯会更好睡。”
顾昇:“……”
害你?不会指的是他吧?
顾昇也是个会想象的,半晌道:“还是算了,我答应了弥尔要看着你。”
我无语了,那刚刚的话不是白说了。
果然,这个房间的设计有问题。
我和顾昇想到了一起。
太离谱了,刚搬进来的时候还没觉得有问题,但等睡下了就发现这两个房间的门对着门,床也对着门,然后灯一开,门一开,大家共享灯光,毫无隐私可言。
顾昇更难受,他睡觉是一定要关灯的,但现在……他觉得要失眠了。
我没有理会顾昇,而是打开了手环,和季严聊起了天。
季严:[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说来听听.jpg。]
季严:[嘿嘿,季家把我赶出来了。]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你不是早就被赶出来了吗?怎么,你又回去了?]
季严:[这次不一样,季澄跳楼的事情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皇室那边都被惊动了,赶来把季老头骂了一顿,然后把季澄给接走了,说是给他治病去了。]
哦,那看来季澄暂时是不会来找我了。
挺好的。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季严:[嘿嘿,我当时就在场,于是就和皇室的人告状了,收拾一个和两个没区别,可能是看我面善,他们帮我拿到了属于我的那一份家产。季老头一句话都不敢说,那脸色难看的 ]
季严:[虽然不多,但够结清尾款了。]
季严发了一个祝贺的表情,下一秒,我的账户上就多出了一笔钱。
原来这就是有钱的感觉。
我脸都要笑烂了,豪气道:“没事,季家不要你你就和我混,我罩着你。”
季严又发了一个感动的表情。
我和季严聊了大约二十分钟,他说还有课业没完成就先下线了。
我理解,然后点开了好久没登的暗夜帝国接取任务界面。
后台显示我还有一个任务没有完成。
我盯着任务界面看了很久,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是还钱。
二是继续做任务。
做任务的目的就是还清债务,但问题是我身上还有炸弹,闻笙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准备好,任务的存在对覃之鹤说不定有约束性。
还钱的话,任务就可有可无了。
但我并不能保证覃之鹤看重的究竟是任务本身还是他要我交的东西。
我一瞬间想打开箱子看看,但我不知道密码,而且顾昇就在对面盯着我。
算了,下次再找机会看。
我关闭了界面。
公馆的书房里,覃之鹤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膝盖上正放着几叠成员的资料。
第060章 第 60 章
胡三敲门进来后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吓得他一张脸差点没绷住,但好在覃之鹤就没看他,所以成功避免暴露的可能。
哎呀, 吓死了。
看来自己的演技还是不行。
一会儿下班了就回家补作业,一定好好学习优秀演技。
胡三想着缓缓平复内心的慌乱, 走过去道:“老板, 已经调查清楚了, 最近来赌场闹事的人里有绝大部分是被雇佣的, 那些人并没有加入什么组织, 就是拿钱办事, 伪装赌客抹黑赌场,煽动人员闹事, 这明显就是冲着暗夜帝国来的。“
覃之鹤没有什么反应,冷冷道:“结果呢?”
胡三垂眼,沉声道:“从目前的线索看,极有可能是一股新势力搞的事。”
曾经的旧势力不是被暗夜帝国合并就是没了,就算还活着的也已经沦为了二流势力,夹着尾巴做人。
敢闹事的估计也只有上个月被送进来的一批经济犯, 不清楚覃之鹤的手段,所以打起了暗夜帝国的主意。
“最近一段时间送进来的人确实变多了。”覃之鹤皱眉, 似乎想到了什么, “尤非白那边有什么动作?”
胡三道:“他抓了不少人,但大部分人被关了一段时间就被放出来了, 应该是上面有人在保他们。”
他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应该说太正常不过了。
毕竟会被流放到这里的都是犯下了重大案件的罪犯, 从性质上看其实是要被判死刑的,但他们却仅仅是被流放, 虽然看似无期徒刑,但至少比死了要好。
只要死不了,谁又能保证未来某一天不能出去呢?
要知道不论在哪个地方钱都是个好东西,钱能办成许多事,甚至有些是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覃之鹤从不否认钱带来的好处,而他建立暗夜帝国的初衷也是为了钱,只要有钱才能在这里站位脚跟。
“放消息给尤非白,他想要回去,我可以帮他一把。”
覃之鹤说完,额头上竟冒出了一层冷汗,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胡三见状连忙走上前,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瓶药,倒出了几颗递给覃之鹤。
“老板,吃药。”胡三语音关切。
覃之鹤接过药,就着水吞下,好半天过去才感觉头没那么痛了。
“最近一段时间辛苦你了,我不方便出面,很多事情都要靠你去做。”
在他的记忆中,大约一个月前自己患上了脑疾,记忆时常混乱,时而忘记,他这样的状态肯定是不能长时间处理工作的,于是最近他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大部分事务都移交给了胡三,只有一些重要的事情由胡三转达给他,他再做出回复。
覃之鹤已经疲惫了,脸色显露出倦色。
胡三道:“老板,您还是早点休息吧,这么晚了就别看文件了。”
说着,顺手就抽走了覃之鹤膝盖上摆着的成员资料。
覃之鹤点头,揉着眉心站了起来,朝卧房走去。
直到卧房的门合上了,胡三才收回了目光,捏着资料看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一直翻到了写着“沈雾”两个大字的成员资料时,一把抽了出来。
胡三抬头看了看,没人。
他松了口气,一边把沈雾的资料卷巴卷巴塞了起来,一边把其他成员的资料放回了书桌上。
接着,胡三离开了公馆,站在公馆门前,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卧房的窗户,只见灰色的窗帘垂立,遮住了所有的视线。
他收回视线,转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
第二天,我一睁眼就看见了对面房间的顾昇,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我火速爬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和顾昇对峙。
顾昇冷眼看我,只是因为脸上疲色明显,看起来有些虚弱,没有昨天的气势了。
我看他:“你怎么还没走?”
顾昇听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被他掩饰了下去。
他清咳一声,道:“急什么?还早。”
我看了一眼时间,有些无语。
顾昇也看到了,但他怎么可能会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我翻了个白眼,心里怒骂他的不要脸。
懒得看他,我转身就走,回到房间把门关上。
等再出来后,我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径直朝屋外走去。
顾昇这家伙居然也跟了出来,道:“你要去哪?”
好烦。
我走了两步又停下。
顾昇差点没反应过来撞上。
我回头:“我要去上班了,你也要去吗?”
顾昇道:“你的手都没痊愈,不再修养几天吗?”
我说:“哦,我主要是去做话疗的,和手没太大关系。”
顾昇皱眉:“不行,弥尔让我照顾你,万一你出了事,我没法和弥尔交代。”
妈的,死弟控。
我见说不通,转身就跑了。
疗养院还是老样子,几个护工看见我后热情地打招呼。
“小沈,回来了!”
“小沈,长胖了不少啊。”
“可想死你了,小沈!”
大家都好热情。
我感叹着,好不容易才从人堆里挤出来。
不过,大家怎么都不好奇前些天我为什么没来疗养院?
正疑惑着,就见前面的一间病房门打开了,叶柏然倚靠在门边,幽幽道:“你终于来了,说真的,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诧异道:“你怎么从那间屋子里出来的?你换病房了?”
心里想的是——这个家伙怎么还在?他是打算永远住这里了吗?
叶柏然道:“哦,之前的病房被我拆了,没法住人了,我就只好搬下来了。怎么?好奇发生了什么吗?”
哈哈。
一点也不好奇。
我不想和他在这废话了,直接走过去,头也不回地离开。
病房内,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我有些好奇地看着出现在阳台上的盆栽,看了一会儿,又扭头看了看旁边也在看花的安峤。
“你养花了。”我说。
安峤点头:“嗯,是你说的,养花可以让心情变好。”
我想起来了,之前在话疗的时候是说过这样的话。
他居然还记得?
我道:“那你喜欢吗?心情变好了吗?”
安峤想了想,重重点头:“喜欢,高兴。”
他看着我,脸上露出了好似孩童的笑容。
我也笑了。
同时也从这个笑容中发现了熟悉的影子,我的心一沉,但又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还是不要多想了。
已经都过去了。
我继续和安峤聊天,他好像也一点不意外我好几天没来,我忍不住问了问。
安峤茫然道:“你不是请假了吗?”
“我就请了一天。”
“哦。”
安峤一点也不关心这个问题。
我知道从他这里问不出来了,干脆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两个小时后,我从护工长那知道了是季澄派人过来给我请了假。
护工长:“是你男朋友派人过来请假的,对方还挺有礼貌的,知道你在这里工作,还给我们送了礼物。”
我:“……”
他人还怪好的嘞。
护工长压低了声音,一脸的八卦:“话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嫁入了豪门就不来了。”
“他是我的朋友。”我和他解释,但护工长一脸我懂得的表情,看的我那叫一个无奈。
喂!磕错cp了!
我连忙转移话题:“对了,疗养院的大门怎么破了一个大洞?发生了什么事吗?”
护工长的注意力立马被新话题吸引了,对我说:“这个啊……你没听说前些日子机器人暴乱的事吗?”
我皱眉:“听说了,可和疗养院有什么关系?机器人暴乱不是发生在市中心吗?”
护工长摇头:“市中心的暴乱只是规模最大的一场暴乱,实际上各地都发生了机器人暴乱的事件,只是有的消息被压下去了。”
“我早就说过机器人不靠谱,你看,出事了吧。”护工长的语气中有些幸灾乐祸。
不是所有人都对机器人抱着友善的态度的,机器人的存在极大的挤压了不少人的生存空间,造成了一大批人失业。’
社会上一直都有抵制机器人的声音,觉得投入社会的机器人太多了,工厂生产的机器人革新换代也太快,越发智能化的机器人总有一天会对人类造成生存威胁。
“最近政府已经下令回收机器人了,尤其是智能化程度比较高的,一旦被回收就只有两个结局。”
“销毁,或者被扔进工厂。”
工厂?
我记得季严也说过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的?
护工长摆手:“我也是听说的,反正不是个好地方,就没见过进去的机器人有出来的。”
护工长又道:“我是很支持政府的这次行动的,机器人都进化出智慧了,谁知道哪天会不会背弃主人,半夜提刀来个反杀?”
所谓的机器人黑粉,大概就是他这样的。
我也不敢说什么,敷衍了几句就结束了话题。
不出意外的,我想到了1524521,他应该符合抓捕的要求,他不会出事吧?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真挺听话的,关键是他没有害人的心思。
不过,他都没有备案,应该找不上他。
我心里的担忧消散了一些,但受到影响还是去关注了机器人暴乱的有关消息。
星网上一搜,瞬间冒出上千篇报道。
#机器人集体暴乱,致十人重伤,百余人轻伤#
#有组织有计划的暴乱行动,机器人是否已经拥有了自主意识?#
#有专家称,机器人正飞速进化,未来极有可能诞生新的种族#
#抵制机器人从每一个人类做起,不要让机器人毁了一生#
……
网上清一色的都在声讨机器人,和前些日子夸赞机器人革新换代快的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也能理解,毕竟之前大家对机器人的定位就是一个好用的工具,既然是工具,那么自然是版本越高越好。但现在不一样了,机器人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大家的人身安全,自然会被群体所排斥。
政府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要回收不稳定的机器人,减轻社会的恐慌。
以新岚集团为首的各大公司也纷纷做出了响应,宣布不再开发新版本的机器人,将科研资金都投入到其他的项目上去。
如果有主人担心自己手中的机器人不安全,也可以选择安装一个清空数据库的软件,每隔一段时间就清除一次。
虽然清空数据库会有些麻烦,但为了安全着想,不少人安装了软件。
我也犹豫要不要安装,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1524521那么脆弱,别真死机了。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1524521已经有了自我意识了,我已经无法把他当做机器人看待了。
我看了一个多小时的报道,然后又去晒了一会儿太阳。
叶柏然阴魂不散地和我坐在一张长椅上,委婉地表示我能不能再和他打一架。
我有些不高兴。
“你看看我的手,是能打的样子吗?”
“那下次?”
我觉得他莫名其妙,哪有人凑上来就是为了讨打的,他是忘记了两次都被我暴打的结果了吗?
叶柏然还真忘了,应该说根本就没把被揍当一回事,本来就是他讨的,也算是求仁得仁。
他指定有什么m病。
我被他说的烦了,从地上捡起一支树枝,抽了上去。
“啪——”
一道血痕出现在叶柏然的脸上。
我愣了愣。
“不是,你怎么不躲?”
我记得他的反应速度挺快的。
我狐疑道:“你不会是在碰瓷吧?”
叶柏然说:“原来还可以碰瓷?”
他的语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我面容一僵,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不是,神经病啊。
溜了溜了。
我脚底抹油,跑远了。
叶柏然低头捡起了被扔掉的树枝,握在掌心,他就这样坐了很久,当内心深处那股才按捺下去不久的躁动重新出现后,他吐出了一股浊气,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是叶柏然,我要和他见一面,想了解一些事情。”
*
我去疗养院除了看安峤,就是和院长聊辞职的事。
当我从疗养院出来后,重新联系上了空白。
空白:[哥们,你终于联系我了,我都听秘书说了,你又放鸽子了,那天你就没去。]
我:[出现了意外,被人抓了,手也断了。]
空白:[哥,你过得都是什么日子?怎么总有意外?]
他以为自己够惨了,一个总裁苦哈哈地跑到荒星和调查团斗智斗勇,一天三次检查,他都快疯了。
他本想大倒苦水求安慰,可对面好像比他还惨。
嘶,这都什么事啊?
比惨他也比不过?
我:[一言难尽,帮我和你的秘书说声抱歉,过段时间等我的手好了再约。]
我:[对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顺利吗?]
空白:[不太顺利,我虽然早他们一步把东西都处理了,但他们就是不走,还把我也扣留了,说是等他们调查结束才放了我。]
空白:[我也不打算走了,就和他们耗着,看谁耗的过谁?]
空白:[所以,公司那边就靠你了,只要不把自己送进局子,随便你怎么玩。]
空白非常大气,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能创立公司也是因为沈雾提供了技术支持,还援助了他一大笔资金,不然公司也创办不起来。
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份恩情的。
回完空白的消息后,我犹豫了下,还是去了一趟联邦学院,顺道还买了一只小乌龟。
我坐在长椅上等待闻笙,很快,闻笙就来了,他一开始没有看到我,四处张望了下,神色间隐隐有些焦急。
我觉得他这样还挺新鲜的,这样才有活人的感觉。
我招了招手:“这里!”
闻笙眼神一亮,跑了过来,还没开口,面前就多出了一只小乌龟,屁股朝他,缓慢地爬行。
我双手捧着小乌龟,说:“送你的礼物。”
闻笙眼中浮现出茫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乌龟,小乌龟还在爬,已经爬在掌心边缘了,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几乎不做思考,闻笙伸手接住了小乌龟。
小乌龟吓得缩进了壳里,掉进了闻笙的掌心。
我低头伸手挠了挠小乌龟肚子,玩得不亦乐乎。
小乌龟被挠地伸出来头,和我大眼瞪小眼。
我下意识看了看闻笙,他正盯着我,被发现后迅速移开。
他紧张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乌龟好小,壳好像也不是很坚硬。
会不会把它捏坏了?
闻笙从没想过会收到这样一份礼物,脆弱的好像一捏就坏的礼物。
我以为闻笙收到礼物会感到高兴,结果他一脸愁容,简直比做研究还要如临大敌。
啊?
他不喜欢?
我又搞砸了?
我急了,闻笙可是我的医生,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
我犹豫再三,道:“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带回去自己养。”
“没有不喜欢。”闻笙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此时此刻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遇到了人生未能解决的难题,他困惑,也好奇,“他好小,会死吗?”
他一个教授还要问这个问题?
我上下打量他。
惧了,他的文凭不会是买的吧?
不应该啊,看他做实验的时候还是很有水平的。
我又开始忐忑了,闻笙究竟靠不靠谱啊,难道我还要找第二个医生?
我回答道:“好好照顾能活很久的,它没那么脆弱。”
我和他讲了讲乌龟,后来实在讲不下去了,让他自己去查。
“原来还有这种生物。”
闻笙目露惊奇,看见小乌龟在他手下翻来翻去,不由得笑了一下。
他意识到自己笑了,忽然感到一阵恐慌。
我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注意闻笙,所以没有发现闻笙的异常。过了一会儿,闻笙忽然就把小乌龟放下了,看也不看就收进了玻璃柜里,放到了一旁。
闻笙:“沈雾,你听说机器人暴乱的事情了吗?”
我:“嗯。”
我并不意外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毕竟他是一个教授,还是一个很爱国的教授,会关注实事在正常不过了。
闻笙看着面前的池水,语气莫名:“你是站在机器人那边还是人类那边的?”
我皱眉,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
但他好像还挺认真的。
我老实道:“人类啊。”
必须人类啊。
现在局势这么紧张,你还这么爱国。
我要是说站在机器人那边,保不准会被抓起来。
我又不傻。
闻笙看着我,我满脸的真诚,看不出一丝违心的痕迹。
他的胸口忽然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很沉重,但他学会了伪装,也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一丝异常。
我在演他,他在演我。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就那么和睦地赏了一会儿池水,然后互相道别。
离开的时候,闻笙看向我的眼神格外复杂,他有过挣扎,但终究被无数命令给吞噬了意识。
*
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我刚走出旅馆没多远,就看见一群身穿制服,腰间挎枪的人走了过来,看也没看我一眼,朝着旅馆走去。
我脑子警铃大作,想也不想就往回跑。
果然,那些人在和旅馆老板打听机器人,而见我跑了进来,顿时皱眉。
我缓了一口气,镇定道:“忘拿东西了,你们继续。”
说完,我就往楼上走。
可才走了两步,就被人从身手抓住了。
为首的alpha道:“等等,你先站在这里别动。”
我停下了,因为我必须停下。
我找不出理由继续往前走,那很容易暴露1524521就在上面。
但停在这也不是个事,他们迟早会上去,会发现1524521的。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额头上都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几人上楼了,我悄悄跟了上去,此时就希望1524521发现了不对劲已经跑了。
但1524521那么听话,主人还在这里,他怎么会跑?
为首的alpha看见1524521,露出了一个微笑:“抓住他。”
我不甘心,反驳:“他没有参与暴乱,你们没有证据不能抓他。”
“原来你就是这个机器人的主人。”为首的alpha看了我一眼,眼神轻蔑,“你想要证据?当然有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下意识想到了旅馆老板,于是回头看了一眼跟上来吃瓜的老板。
旅馆老板被我一瞪,连忙摇头,表示不是他。
我百思不得其解,满脸的不服气。
为首的alpha似乎很喜欢看人绝望的模样,就告诉了我:“有人举报你这藏有高度智慧化的机器人,严重威胁到了社会的安定。”
“是谁?”我面无表情道,心里怒火滔天。
妈的,谁把主意打到我的机器人身上?
他是我的财产。
“那位是你这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大人物,劝你看清事实,别再抵抗了。”为首的alpha大手一挥,高呼,“动手,抓住这个机器人!”
1524521看向我。
这个时候还看我,有病啊!
我状似跌了一跤,往前滚了两圈,因为我的加入,狭小的走廊上混乱一片。
几个alpha不知道被谁打了,气急败坏地跳脚。
我滚到了1524521的面前,在他低下头查看我伤的怎么样的时候,伸手按住他的后颈,狠狠下压。
贴着他的耳朵,余光中看见他的眼中蓝光闪过。我发出了恨铁不成钢的低吼:“别装傻了,有脑子就赶紧跑啊。”
1524521眼中的蓝光闪烁的更加厉害了。
我抬头,就见他抱住了我,我一挣,他的唇就贴了过来。
我愣了愣。
下一秒,就感觉到嘴唇被轻轻碰了一下。
如同蜻蜓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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