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施难以遏制地颤抖着,红着眼看过去,哭着质问他:“你明明知道我和言初什么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周聿礼却没有像从前一样第一时间上来抱她,听到她提起那个名字,脸色阴沉得可怕,眉眼之间充斥着冷意与愤怒。
“你在哭什么?好像每次我说到他,你都会这样。”末了,他还颇为惊讶地笑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别告诉我你们才是真爱?”
洛施难以置信地抬眼看过去,没想到这样尖锐嘲讽的话语会从一个昔日视她如珍宝的男人口中说出。
以前,她知道他情感淡漠,就连他的朋友都说他冷心冷情,不会爱人。
那时候她不信,因为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一起时却对她却极致温柔,几乎就连凶都没凶过她一下。
明明他说过,无论如何,他都不舍得伤害她……
一时间,愤怒、心酸、委屈一起涌上心头,洛施浑身颤抖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看到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周聿礼下颌紧绷着,依旧冷着那张脸,眼底有一丝挣扎和不忍一闪而过。
刚才他从宴会厅里出去,路过泳池时候听到有人用中文呼救说有女生落水了。
距离她离开出去这么短的时间,他下意识地心口一跳,紧接着走过去就问陌生女生:“谁落水了?”
那个陌生女生已经慌张到结结巴巴。
他望向泳池里,水面上一阵波澜起伏,在看到漂浮着的黑色长卷发时,他顿时心提到嗓子眼,没有任何犹豫地就跳了下去。
他根本没时间思考洛施这个傻子怎么会落水,为什么会落水?
直到发现自己救上来的是一个陌生女性,他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继而体会到为什么会有人说「虚惊一场」是一个美好的词汇。
只是还没来得及等他缓过神来,他就看到了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浑身湿透的洛施。
……
周聿礼回过神来,洛施依旧在哭,哭得可怜又破碎,最后那点理智终于如大厦倾颓一般渐渐崩塌。
他闭了闭眼,伸出手将还穿着礼服的洛施一把扯了过来,与他一同站在了花洒下。
温热的水流打在洛施的身上,让她的体温骤然回暖。
周聿礼的手握着她的手腕,洛施的目光也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周聿礼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上。
这枚戒指,是她第一次为他庆生时送给他的礼物。
那天她装作不经意将戒指戴在他的手上,撒娇要求他:“戴上了就不可以摘下来了噢!”
他锋利的眉眼骤然柔和下来,也顺势与她十指相扣,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声“嗯。”了一声。
……
洛施陷入回忆里难以抽离。
周聿礼垂眸看着她,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扯了扯嘴角,语气有些生硬地缓和了些:“脸比鬼还苍白,是想感冒发烧吗?”
洛施没有说话,试图离开却又被他紧紧攥住了手。
“洛施。”周聿礼出声唤她,清冽低沉的嗓音之中带着些许喑哑,“你能不能……听话?”
看到她被打湿的发丝贴在脸颊上,周聿礼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去为她整理,却看到她因为他的触碰而莫名战栗了一下。
周聿礼眸色一黯,对她的反应很不悦。
他微微俯下身更凑近了她一些,冰冷的嘴唇贴着她的耳廓,继续说:“听我的,离唐鹤鸣这种人远点。”
“那你呢?”洛施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嘴,“你又是什么人?”
周聿礼愣了下,却不怒反笑,他的声音迷人又蛊惑,像是热恋时一般唤她:“宝宝。”
紧接着,一个轻柔的吻在她的耳廓上落下,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边,“我是什么人,跟我在一起那么久,你不是最清楚吗?”
“……”
浴室内水雾缭绕,久久的沉默过后,只剩下花洒的水声。水打湿了洛施的礼裙,隐约露出姣好的身材曲线和轮廓。
周聿礼擦去她与水混杂在一起的泪珠,伸出手把她拥入怀里,自言自语一般:“……真像在做梦。”
紧接着,阔别三年的吻落下,久违的气息再次将她包围。
他吻得很深,勾着她唇舌交缠,他捧着她的脸颊深切地吻,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又带着一点发泄的意味。
洛施被他紧紧圈住,几乎要被他揉碎在怀里。她呜咽着伸出手推他想要后退,却被抱得更紧。
身体也不争气地瘫软在熟悉的怀中,溺毙在他温柔强大的气息里。
洛施睁着眼去看他。
看到他原本锋利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变得温柔缠绵,就像是热恋时一般缠绵悱恻地吻她。
明明原本是那样淡漠又薄情的一个人……
对她却总是这样,让她一次次感到眩晕,感到难以抽离。
洛施渐渐放弃了挣扎。
因为身体很清楚地在向她透露一个讯号——
她忘不了他,她很想他。
洛施浑身瘫软,下意识地伸出手揽住他的脖颈寻求依靠。
察觉到她的主动,周聿礼也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睛,很快,他唇边扬起笑容,再次低头强势地吻住了她。
她所有想说又说不出来的话,被他全部吞进喉咙里。
两人曾是最亲密的情侣,对彼此的身体都那么地熟悉又契合。
不知过了多久,周聿礼耐心地吻掉她眼角的泪水,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单手轻而易举地将她抱了起来让她靠在墙上。
他问她:“到底哪来的这么多眼泪?你就这么怕我?”
洛施被迫将后背抵在冰冷的墙面上,水光潋滟的瞳眸中倒映着男人的脸。
下一秒,他修长的指节强势地嵌入与她十指相扣。
欲.色如燎原之火一般肆意燃起,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洛施看向他低垂时好看的眉眼,渐渐平静了下来,低声说:“放开我,我不喜欢这样。”
周聿礼凝视着她,下一刻,他在她身上探到春日潮湿的气息,低声愉悦地在她耳边笑出声:“不喜欢?”
那只指节分明的手动作有些轻佻、孟浪。
从前的她乖巧听话,是温室里的花朵,而现在她就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只可惜,从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天起,这只美丽的天鹅就注定只属于他一个人。
很快,他强势地、毫无间隙地占据了她,
心意满意足地看到她像天鹅一样伸直了美丽的脖颈。
……
深夜。
洛施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周聿礼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他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半边脸沉在阴影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乌睫低垂着。
床边,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低头给她调动着滚针的速度。
洛施只觉得脑袋疼痛,体温也很高……
她无力地眨了眨眼睛,再次陷入昏睡。
昏睡前,隐隐约约察觉到周聿礼朝她这里走了过来,随后坐在了她的床边,动作很轻地扯了扯她身上的被子。
他低声问了私人医生一句:“调好了吗?”
医生有些为难,说:“周先生,现在已经是很慢的点滴速度了。”
而后,她听到他说——
“调到最慢,她刚才一直喊疼。”
……
医生刚离开,周聿礼静静坐在床边垂眸看着脸颊泛红的洛施。
她落了水,又在浴室和他耗尽了体力,很快就开始发烧。
她似乎比之前在一起时体质差了许多。
他打开手机,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洛施趴在桌上恬静的睡颜。他盯着墙纸看了好一会儿,眉眼渐渐舒展开来。
而后才注意到手机上有好几条未接电话,还有几十条的微信消息,几乎全是来自裴瑜的。
他回拨了回去。
电话接起,很快响起裴瑜难得带着怒意的质问声:“你到底去哪了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有点不舒服,休息去了。”
电话那端的裴瑜沉默片刻,问他,“哪里不舒服?叫医生了吗?”
周聿礼却答非所问,“宴会结束了?”
“结束了,你满意了?”裴瑜此刻是真的动了气,声线起伏着,“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应该是我问您吧?”周聿礼语气很平静,“为了逼我回国,费尽心思排了这么大一场戏,累不累?”
他只感叹自己母亲的演技高超,一向都能把人拿捏得团团转。
“至少有效,不是吗?”裴瑜默了默,“聿礼,我以前的确不看好你们,但是我现在很喜欢洛施。她也的确不适合你,都过了那么久了你还不能忘记她吗?她早就开始新生活了。”
周聿礼冷笑一声:“那适合谁,唐鹤鸣?”
“唐鹤鸣马上三十四了,他有意追洛施,洛施和他相处得也不错。”裴瑜冷静地说,“她是单身,有自由选择发展对象的权利,不是吗?”
“是啊,您还真是为唐鹤鸣着想。”周聿礼淡淡道,“我记得三年前好像也是您跟我发消息说,她不适合我们这样的家庭,是什么又让您改变主意了?”
“人都是会成长的,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裴瑜并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问你,你们分手几年了?破镜怎么重圆?用金镶玉吗?即便圆了,你又怎么知道不会是重蹈覆辙呢?”
周聿礼淡声说:“不会重蹈覆辙。”
“什么?”
“只有不改变也不解决问题的复合,才叫重蹈覆辙。我和她之间,只有重新开始。”人看见的地方周聿礼神态疲惫,眼底下是淡淡的乌青。
裴瑜顿时哑然,过了会儿又问:“你就真的非她不可吗?”
周聿礼懒懒应了声:“嗯。”
非她不可。
裴瑜听到答案后没有再问,语气平静下来,“我知道了。至于洛施,你知道她的手……”
裴瑜的话还没说完,周聿礼就感到手上忽然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他垂眼看去,是洛施无意识地把脸往他的手心里贴了贴。
“聿礼……”是洛施在梦里呢喃着喊他的名字。
那端的裴瑜也听见了这声音,又沉默了。
周聿礼动作一顿,良久,他眸色暗了暗,抬起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嗯,我在。”
而后他微微俯身,动作轻柔缱绻地用额头去贴她的额头。
她的体温还是有些高。
他又伸手把她纤细柔软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拢进手心里。
电话那端,传来裴瑜些许无奈的声音:“我真是捉摸不透你们两个,爱得死去活来的为什么要分开?我和邀请的宾客还要继续航行,明天你带着她离开吧……”
然后裴瑜就飞快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手机屏幕依旧亮着。
周聿礼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她,又看了看手机壁纸上的她,几年过去,她的眉眼一如往昔。
只是此刻她却紧紧皱着眉,睡得很不安稳。
三年前她提分手的那天,他刚从街角的花店里挑了一束她喜欢的花,还买了她爱吃的牛角包。
当时接到她那通说分手的电话时,他捧着那束花站在花店窗户玻璃前,看到自己僵硬的嘴角,不敢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很快,等他拿着那束花站在没有她的家里时,才意识到——
一切都是真的,她离开了。
她只带走了几件衣服和所有证件,还有她在法国拿到过的大奖奖杯,连他送的那把小提琴都没有带走。
他再次去联系她时,就发现已经被她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
他坐在已经处处充满她的痕迹的家里,坐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最后还是去机场挽留她,抛下了所有自尊和面子,只为了恳求她留下,留在自己的身边。
飞机直入云霄,她没有为他留下。
第二天,看着那些她留下的东西,之后他为了麻痹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不停地开会、出差……
他想证明自己没有她不是不行,他是个成年男人,不可能像小毛孩一样陷入什么失恋的泥潭里出不来。
他坚信,他可以和原本一样,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可自欺欺人的生活就这样过了两年,这两年他去过的每个国度和城市都有他们走过的痕迹。
似乎都在提醒他——
醒醒吧,你忘不了她的。
曾经无数次接她放学回家,为她提琴盒,看着她从种满法国梧桐树的街道坡上小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在巴黎歌剧院看她的演出;在塞纳河畔和她一起走到日暮;在凡尔赛宫给她庆生……
巴黎没有她,却又好像处处都有她。
直到半个月前,有人告诉他,唐鹤鸣正在追求的女生名字和她一模一样。
他当时就这样因为这一条真实性存疑的短信,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自欺欺人的生活,毅然地回了国。
他还是想亲口问问,为什么放弃了他。
为什么要选择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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