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第七十一回
晏南舟飞行?的?速度自是比不上飞天遁地的?蛟龙, 虽已用了全?力?,可转眼的?功夫便被追上,那蛟龙粗长的?身躯朝着他砸来, 他反应极快, 忙转身避开,那长尾将山壁砸出一个大坑。
立于尘土中央,晏南舟将凤凰泪收进芥子袋,提高警惕,凝眉环视四周, 半点没有松懈, 突然, 右后方露出蛟龙的?利爪, 直攻他的?后颈处, 力?度之重,不难猜出若是被利爪所伤,那便会被穿破身躯,留下四个碗大的?伤口。
好在晏南舟并非迟钝之人, 手掌下翻召出无?为?剑,速度极快的?转身以?剑抗住这一击, 两股灵力?碰撞, 谁也没占到好处, 可谁料那蛟龙等的?就是这一刻, 长尾从晏南舟后方攻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来。
晏南舟双瞳放大, 身子往前倾, 喷出一口血来,脊背似被砸碎, 双手打颤,无?为?剑从手中消失,他额头?满是冷汗,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打湿了衣襟,身子终于撑不下去无?力?跪坐在地上,额前的?碎发掉落下来,遮住了他涣散的?眼眸,只有蛟龙张大着嘴的?身影逐渐放大,一点一点,由模糊变得清晰。
“轰隆——”
一道极强的?灵力?从晏南舟体内爆出,他周身发出一道金光,金光四散,化为?一道道利刃,朝着四面八方炸开,那蛟龙坚硬的?鳞甲无?法?抵挡这金光,在身上割出一道道裂痕,仰天发出一声长啸,眼中爆发出恶毒的?恨意?死死盯着面前这个人。
晏南舟撑着起?身,脚步踉跄,周身金光四溢,也不顾浑身的?血渍,扬唇笑得疯魔,厉声大吼,“来啊!”
那蛟龙踟蹰不前,有些忌惮晏南舟浑身的?金光,可对凤凰泪的?渴望更?胜一筹,发出嗷嗷的?声音再次冲了过来。
“蹭——”一柄长剑挡在它身前,剑柄还在左右摇晃。
随后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背对晏南舟站立,周身灵压逼人,连蛟龙也察觉出此人不简单,它不知来人是何身份,却能感受到极大的?灵压,金色眼瞳滴溜溜的?转动,思索着:本?就受了伤,那小子又邪门的?紧,长久下去讨不到好处,不如先走一步。
那蛟龙突然退后,二人都有些茫然,晏南舟强撑着一口气跌坐在地上喘气,抬眸望向?眼前这人转身露出个嘲讽的?笑,“古圣?你还没死呢。”
古圣正步入天人五衰阶段,一日?比一日?衰老更?深,皆靠药草丹药滋养起?,看向?晏南舟神情带点不屑,“晏南舟,今日?便让你交出神骨!”
抬手一挥,长剑从土中飞出,直直朝着晏南舟刺去。
整个万妖林都晃动起?来,巨大的?动静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魏娇娇挂心晏南舟,憋了一路,只好借此装作?不经意?道:“少谷主,好大的?动静啊,这不会要塌了吧?”
林见殊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温柔坚定,语气难得的?正经严肃,“莫要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魏娇娇愣了愣,她印象中的?林见殊总是一副不大正经的?嬉笑模样,同自己说话也是三分真七分假,两人平时装模作?样惯了,极少是这般严肃正经的?模样,好似真的?替自己撑起?了一片天。
邢可道转身眺望远处弥漫的?大片烟尘,皱着眉担忧道:“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段霄抿唇不语,沉思了会才出声,“快走。”
众人加快了速度,快出山林时却见尽头?前方几道人影,身上蕴含极强的?灵气,见状,段霄成戒备状态,厉声问:“什么人?”
随着人影走近,众人这才瞧清他们的?面容,赫然是穿着空蝉谷弟子服饰的?人。
“罗长老!”有人认出了走在最前方的?老者?,叫出声来。
老者?快步走上前,目光扫视了圈,看着林见殊沉声问,“无?事吧?”
林见殊垂眸未说话,还是身旁那个弟子回应道:“罗长老,张师兄和龙师妹他们他们都没了。”
这声压抑不住的?哭腔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悲伤中,想到自己同门惨死的?模样,每个人都面露哀怨,有的?女弟子已经红了眼眶,侧过身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珠。
“唉,”罗长老叹了口气,“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你们先随我离开此处吧。”
众人跟在罗长老身后在山林中七拐八绕终于看见了尽头?,陈康他带着万象宗的?弟子早早守在外面,瞧见从山林中走来的?人影,急忙迎了上去,看见于尉怀里昏迷不醒的?孟晚着急万分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受了伤吗?”
“小师叔只是晕过去了,陈长老莫着急。”于尉轻声道。
“那我们快些回去,其他人受了伤可不能耽搁。”
陈康本意是早点带他们回到万象宗救治,可于尉却露出一个为?难的?笑,无?奈道:“陈长老,我们还不能走,晏……晏南舟还在里面。”
“晏南舟?”陈康皱了皱眉,“莫担心,尊者?已经出手,这次不会再让他逃脱,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闻言,于尉同其他人脸色骤变,一直未出声的?段霄忙问:“古圣尊者?要杀了晏南舟?”
“若不是他引出蛟龙,我们仙门又怎会折损这么多弟子,”提及在传音蝶中听到的?讯息,陈康也是怒不可遏,“若非你传讯回来,我们还不知这逆徒竟如此歹毒,尊者?闻讯担忧小师妹,开了传送阵这才匆匆赶来。”
话音一落,连关越他们都觉得诧异,纷纷看向?于尉,后者?忙出声解释,“不是的?,不是他引出蛟龙,相反还是他救了我们!”
陈康听见这番话,神情也变得复杂不已,“你的?意?思,是晏南舟救了你们?”
“正是。”于尉有些着急。
盯着人瞧了会儿,陈康神色凝重道:“可尊者?已经进到万妖林,晏南舟这会儿怕是凶多吉少了。”
听见这话,段霄二话不说转身便要再次进到山林中,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威严肃穆的?声音,“霄儿。”
他身形一僵,转过身,只见段绪风缓缓走来,目光凌厉,气势强硬,冷冷望过来的?眼神带着寒气,连说话都带着质问,“你要去哪儿?”
段霄握紧拳头?低垂着脑袋不语。
“今日?这事皆因你决策失误,才酿成如此大错,还不滚回去受罚!”段绪风含着怒气道。
“晏南舟还在里面,我答应他,回去帮他。”段霄哑着声开口。
段绪风皱眉问,“你可还记得这次是为?何而来?”
“围……围剿晏南舟。”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段绪风怒吼着,“与妖道为?伍,莫不是也要叛出仙门?”
被指责一通,段霄只是握紧拳头?垂眸,轻声道:“他救了我们。”
“妖魔惯会蛊惑人心,你看你不也中招了吗,”段绪风放轻了声音,拍了拍段霄的?肩膀,“别忘了,你还是不二山庄的?少庄主啊。”
段霄强撑着的?肩膀塌了下去,低头?不语。
一旁的?林见殊笑出了声,“你们不去我去,我林见殊最见不得忘恩负义?之事,喂,那边那个小神棍。”
邢可道左右张望,指了指自己,嘴巴长大无?声询问:我?
“对,就是你,”林见殊点头?,“可要同我一道儿。”
“好!”邢可道想了想点头?。
刚走两步罗长老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林见殊,你就不怕谷主罚你!”
“随便,”林见殊背对着众人晃了晃手中的?扇子,语气满是不屑,“爱怎么罚怎么罚。”
谁知还未进到山林,远处天边骤然爆出一道刺眼的?银光,众人仰头?望去,只见漆黑的?天际银光乍现,恍惚间如白昼般明亮。
金光消散,一把巨大的?长剑剑影高悬于天际,发出熠熠光辉,好不壮观。
“这是?”段绪风皱了皱眉,“无?痕剑意?!”
“砰!”
长剑劈下,晏南舟浑身无?力?,如蝼蚁般望着那剑刃,便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丹田一热,毁天灭地的?灵气扩散开来,“啊——”
天地变色,风云变幻,树枝唰唰作?响,掀起?了大片灰尘,周遭都被尘土笼罩,尘沙四散,飞沙走石,视野变得模糊不清,这时晏南舟以?两指夹住了古圣的?一剑。
“不可能!”古圣脸色大变。
却见双瞳泛着金光的?晏南舟两指一翻,长剑碎成块块碎片,随后一掌回去,古圣撞上山崖吐出一口血,再抬眸时,晏南舟没了踪影。
逃脱的?晏南舟步履蹒跚穿梭在山林间,最终因伤势过重倒在了一处树荫下,他眼神涣散,意?识朦胧,感受着鲜血从体内流出,只是盯着一处回想:
要死了吗?
晏家的?仇还未报。
师姐怎么办呢?
师姐还未复生,若是自己死了,师姐就再无?可能复生了。
还想再看一眼啊,哪怕只有一眼,想再看看记忆中那人侧眸浅笑的?模样。
眼皮越来越重,大脑逐渐变轻,意?识消散最后,他好似看见一个人朝自己走来,那张脸逐渐清晰,他带着哭腔轻唤了声:
“师姐。”
第072章 第七十二回
魂气归于?天, 形魄归于?地?,死于?很多人而言皆是陌生。
在很多话本记载中,人死会过奈何走忘川, 而对于?修士而言, 人由无形的三魂七魄和有形的肉身组构成。
一个人的消亡,是魂魄**的消散,人死了也就是命魂死了,命魂死了,七魄也消散了, 因此?, 人死之后魂魄会去往不同的地?方, 将?至于?天, 经之于?地?, 便成为一个人生命的终点。
晏南舟觉得自?己应该死了,整个人的意识漂浮,双脚似飘在云端,落不到实处, 周遭烟雾缭绕,空旷寂静, 发出一点声都能听得见回声, 他不知走了多久, 只是漫无目的的前进, 直至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湖面?,湛蓝清澈, 看不见湖底, 他就站在岸边盯着这片毫无波澜的湖面?,那湖面?死镜子一般, 倒映出他的面?容,那是一张略显稚嫩的长相,和现在的自?己有些?相似,却?又有些?不同,没那么冷漠阴沉,带着点青涩和温和,那是还未弱冠的晏南舟。
一阵风吹来,湖面?泛起?了涟漪,道道水波扩散开来,倒映在湖面?中的人影有了变化,湖中的人影皱着眉,神情变得犹豫至极,身后也不是一片虚无,而是山间陵附近熟悉的景象。
晏南舟瞪大了双眼后退一步,可吹拂而来的风渐渐变大,湖面?的涟漪越来越明显,那人影在水波的晃荡下,变得扭曲诡异,好似将?人吸入进去的幻象,分不清真与?假,瞧不见虚与?实,过往和现在,好似在这一刻得到重叠。
石子落入湖中,人影变成道道波痕。
看着湖中的水痕,晏南舟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转身离开,他走到山间陵站在纪长宁门外,正欲敲门,可鼓起?的勇气却?在这一刻消散殆尽,整个人紧张不已,抬起?的手握成拳头,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咯吱。”
刚行?一步,身后的门被人打开了,他忙转身,只见纪长宁身着素色的长衫站在门内,看见他,歪了歪头,不解道:“你站我门外作甚?”
“师姐,”瞧见纪长宁,晏南舟变得紧张不已,双手攥紧衣袖,声音低的听不清,“我来看看你伤好的如何了。”
听人提及这事?,纪长宁感觉在问道大会上,胸前被晏南舟刺穿的伤处又在隐隐作痛,疼得她呼吸一紧,不自?由打了个寒颤,她抬手碰了碰伤处,意识有些?恍惚。
那日太?过混乱,哪怕过去已有一月,画面?任然历历在目,仿佛昨日才?过。
那日问道大会上,魔修暗中算计,不少人皆中了血月蛊,失了心智,其中包括自?己,自?己当时不知为何大脑不受控制,心中只有嗜血的渴望,本是去寻晏南舟的,却?在山林中遇见了小师叔,小师叔好心以待,自?己却?受血月蛊影响欲背后偷袭,最后被晏南舟所伤,一剑穿胸而过。
倒下的那一刻,意识好似短暂回归,她瞧见的是晏南舟同自?己拔剑对峙,将?小师叔护在身后,眼中满是决绝和冷漠,好似自?己是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人。
虽然事?后也已解释清楚,是魔修幻化成自?己的模样引诱,晏南舟不过受魔修蒙蔽,以为自?己也是魔修,这才?执剑刺来。
于?情于?理皆可理解,若是大度些?的人兴许还会一笑而过,可纪长宁依旧会介怀,会受伤,会难过于?晏南舟当时的神情。
纪长宁也想做一个大度之人,可未有人教过她,心悦之人对她拔剑相向,而将?另一个女?子护在身后,这该如何大度,于?是回到万象宗的这一月里,以疗伤的借口避开了晏南舟,今日是二人时隔一月后的第一次相见。
将?意识收回,纪长宁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宋师叔的医术极好,伤已无碍,不必担忧。”
说?完两人相视而站,却?都安静下来。
“我听说?”
“我那时”
一会儿?过后,两人又同时出声。
视线相交,晏南舟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轻声道:“师姐要说?什么?”
“我听路菁说?,那日不少人中了血月蛊,好在你未中招,在混乱之际出了不少力,这才?避免了仙门自?相残杀,可谓是一战成名,七大仙门协商许久,一致同意将?你定为魁首,还未来得及恭喜你,怕是往后你就是我们万象宗的活招牌了。”
“师姐莫要打趣我了,”晏南舟神情窘迫尴尬,“我的剑术都是师姐教的,若说?厉害那也是师姐厉害。”
纪长宁将?心口浮现的艳羡压下去,明白修行?一事?不单单只有勤奋,还需讲究天赋,她天赋不如晏南舟,那自?然同样的效果远不如晏南舟,这是早就明白之事?,再心有不甘又能如何,故而只是笑着跳开话题,“你刚要说?什么?”
“我”晏南舟开口,又有些?犹豫,手掌下翻召出无为剑,双膝下跪,将?剑横放在双手掌心递过去,垂下眼眸沉声道:“害师姐受伤,是我之过,今日特来负荆请罪,还望师姐莫要再生我的气。”
“我没生气。”
“那师姐为何躲了我一月?”晏南舟抬眸,眼中满是委屈,红着眼仿佛下一秒便会哭出声来,“师姐当真不知我日日都来吗?还是知道了只是不愿见我?”
“我”纪长宁开口,又不知如何向晏南舟解释,抿着唇接过那把剑,拔剑出鞘翻转了圈握反手握住剑柄,朝着晏南舟肩膀用力怼去,蕴含着灵力,以至于?后者感到刺痛传来,一个不备被推了个踉跄,双手撑在身后坐在地上,仰头一脸瞪圆了眼睛,目光呆滞的盯着站在面?前纪长宁,表情看着傻乎乎的,远没有平时的机灵样。
纪长宁上前一步,右脚上前弯曲,左脚膝盖着地?,身子前倾,手肘搭在右腿之上,用剑柄拍了拍晏南舟呆傻的脸,眼底笑意浮沉,打趣道:“你是奶娃娃吗?还需要人时时刻刻盯着?”
“我只是怕师姐生气。”两人离得有些?近,晏南舟视线稍微下移便能看见纪长宁宽大衣襟下的白皙肌肤,故而红了脸,身形僵硬无比,视线更是一动不动,只敢盯着纪长宁的眼中,这又造成他看见纪长宁眼中倒映出的自?己,神情越发窘迫。
“换做是你被我刺了一剑,你可会生气?”纪长宁反问了句。
“不会,”晏南舟毫不犹豫回答,“即便师姐对我出手,那也是有所苦衷的不得已而为之,我不信其他,只信本心,我信师姐。”
少年的双眸清澈明亮,毫无遮掩的真诚照进纪长宁心中,令她心口一热,周围的空气好似也变得灼热起?来,只好避开这道目光,轻声道:“你这话是怪我不够信你了?”
这下轮到晏南舟无话可说?,只是低垂着脑袋,像蔫了的小狗,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
纪长宁被这个比喻逗笑,直起?身来把剑丢回晏南舟怀里,转身靠着门框站着,没好气道:“行?了,起?来吧。”
晏南舟抱着剑起?身,眼巴巴凑过去,谈好的询问,“师姐可还生气?”
“还行?吧。”
“那我明日可还能来?”
“我又未绑着不让你来。”纪长宁侧眸看了他一眼。
“好!”晏南舟展颜一笑,掏出怀里的东西递过去,“前些?夜里我见师姐时常起?夜,定是睡不好,这是安神的香囊,我特意做……寻来的,师姐挂在床旁,夜里也能睡得好些?。”
说?着便放在纪长宁手中,转身便跑出一段距离,随后回过身挥了挥手,瞧着不大聪明的模样,又匆匆离开。
纪长宁的话还未出口,那人已经没了踪影,她看着手中的安神香囊,针脚歪歪扭扭,满是线头,明眼人一看便是自?己做的,对晏南舟那番话感到好笑,转身进了屋。
而得到纪长宁原谅的晏南舟心情大好,走在山间陵的小道上步伐都轻快不少,眼中满是笑意,只是转动肩膀时会感到刺痛传来,只好用手揉了揉。
以至于?孟晚瞧见的就是他龇牙咧嘴的模样,神色大变,忙走了上来,“怎么样,长宁可是原谅你了?你被打了?不能够啊?难道你没用我教你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师姐那般好,怎会打我,这是……”晏南舟开了口又忙噤声,“罢了,同你说?你也不懂。”
他说?着,绕过孟晚负手离开。
后者嘟着嘴朝他背影挥了挥拳,厉声大吼,“下次长宁再生你气,我断不会替你出主意了。”
“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晏南舟转头嘲讽一笑,“还不会御剑飞行?的,小师叔。”
“晏南舟!”
孟晚恼羞成怒,握拳追了上去,两人追逐着跑远,只余下孟晚气急败坏的呼叫声,夹杂着山间鸟鸣声。
山风和煦,树影婆娑;平安喜乐,岁月静好。
一切都还未发生,所有的人与?物都保持着自?己最好的模样,殊不知,暴雨将?至,物是人非。
第073章 第七十三回
岁月如流水, 总是?不经意?间从指缝中流走?,未有痕迹,覆水难收, 时光无痕。
无量山中的日子过于清幽, 除却练剑便是?修行,风声和?鸟鸣都年?年?相似,日日相同,纪长?宁如此习惯了数年?,尤其是?薛云阳逝后, 一人的岁月总归无趣, 若无路菁时常来吵闹, 她待在山间陵能一日不说话?。
可晏南舟来后的这几年?, 山间陵总是?会有少?年?人的身影, 不知不觉间,纪长?宁也适应这人的存在,甚至觉得也无甚不好?。
若说晏南舟是?让山间陵变得热闹,那?孟晚的到来便是?让整个万象宗都变得热闹, 纪长?宁伤好?后回到执法堂当差,时常听到孟晚的名字, 弟子们说:
青霄峰的小师叔性子极好?, 明?明?是?尊者小徒弟, 却一点也不端架子, 同谁都能打成一片。
那?日当差被罚,还是?小师叔替我求情, 当真是?人美心善啊!
前些日子一道修炼, 小师叔只花了半个时辰便学会了那?些剑招,天赋卓绝, 怪不得能被尊者收为?徒。
……
一字一句,一桩一件,无不在诉说对孟晚的喜爱,就连叶东川提及孟晚,也会说一句:天赋不错,悟性极高,假以时日并能有所成就。
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孟晚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她欢乐仗义?热爱交友的性子,连带着整个严肃压抑的万象宗都变得轻松起来,有她在的地?方定能笑声不断,氛围愉悦。
纪长?宁并不讨厌孟晚,毕竟二人并未有多大的矛盾,只是?不解,为?何有的人这般轻松便能获得所有肯定和?喜爱,就连修行也是?一日千里,好?似天生便是?人群焦点。
她看着不远处被雷遂丁文轩他们围住孟晚这般思?考着,直到晏南舟走?了过来,询问,“师姐在看什么?”
说完,顺着纪长?宁看的方向望去?,目光落在连说带比划的孟晚身上,笑出声来,语气带着点无奈和?笑意?,“她定是?又在说自己把人吓晕的事了,师姐,你别看孟晚瞧着乖巧,实则鬼主意?可多了,上次披头散发在竹林中练剑,还把巡逻的弟子吓了一跳了,以为?自个儿见到了女鬼。”
他笑着说出这番话?,以一种?愉悦无奈的语气,明?明?极为?正常的言语,可不知为?何,纪长?宁用有一种?怪异感,不知该如何形容,就好?像,好?像,他们才是?相识多年?。
纪长?宁侧眸看着唇角挂着笑意?的晏南舟,冷声道:“她是?古圣尊者的徒弟,按辈分来说,你应该叫她小师叔。”
晏南舟笑意?一僵,神情变得不自然,忙点头应下,“是?我忘了,我下次一定记住。”
两人对视,不远处的孟晚余光瞧见了,脸上露出灿烂的笑颜,忙举着右手来回晃动,“长?宁!”
周围的其他弟子也纷纷转过头来,瞧见纪长?宁神情立刻慌乱起来。
被喊了声,纪长?宁和?晏南舟走?了过去?,她看向孟晚,附身行了礼,“见过小师叔。”
身旁的晏南舟见状,也跟着附身,犹豫着开口,“见过小师叔。”
“哟,”孟晚歪头笑得眉眼弯弯,打趣道:“今日怎这般听话??这可不像你。”
晏南舟瞥了眼纪长?宁一眼,可后者并未看他。
他也不知为?何,明?知纪长?宁说的有理,可心中却无比抗拒唤孟晚为?小师叔,仿佛那?样便让在提醒自己,孟晚和?自己并非同辈,无端拉开了二人距离,那?种?感觉,令人讨厌。
孟晚说完见晏南舟未像平日那?般反驳自己,也有些不习惯,只能看向长?宁继续道:“我们正说到你,你便来了,长?宁,你同我们说说,当年?是?如何从宗门大比上一剑胜出的?”
这话?一出,其他弟子脸色都变得难看,毕竟私下议论大师姐怎么看都不大合适,更何况还被正主逮了个正着。
丁文轩一拍脑门,顿时有了主意?,急匆匆道:“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师父寻我有事,我先走?一步。”
“你……”雷遂看着跑的头也不回的丁文轩,嘴角一抽,转回头看向纪长?宁的方向,被后者望过来的眼神吓得一激灵,忙出声,“我今日还未练剑,我这就去?练剑,这就去?。”
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退了几步后,一转身便快速跑走?。
徒留下其他弟子,面面相觑,也不知该怎么办。
明?知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因惧怕自己,这才不愿同自己过于亲近,可纪长?宁难以说服自己,脸色越发的冷。
她一冷脸,其他弟子也感觉后背一凉,那?些被罚的记忆涌上心头,纷纷寻了由头离开。
“欸?”孟晚一头雾水,瞪圆了眼睛思?索,“刚刚还好?好?的,好?端端怎都跑了。”
“是?我来的不是时候。”纪长宁笑了笑,转身离开。
盯着纪长?宁的背影,孟晚更是?摸不着头脑,看向仅剩的晏南舟,后者看了她一眼,也转身追着纪长?宁离开,她眨了眨眼,喃喃道:“这,怎么都走?完了?”
回答她的只有吹来的一阵风。
而纪长?宁走?到山间陵的石阶处又放慢了脚步,长?长?叹了口气,不明?白明?明?早已习惯的事,为?何这会儿又接受不了,是?因为?看到孟晚讨人喜欢,这才产生的嫉妒吗。
嫉妒?
这个词让纪长?宁愣了愣,皱着眉思?索:自己是?在嫉妒孟晚吗?
自己为?何嫉妒她?
是?嫉妒她的随心所欲?还是?惹人喜爱?亦或是?同晏南舟之间的熟稔?
“嘚!”
背后突然响起的惊吓声打断了纪长?宁的思?绪,她转身一看,便见路菁负手站在身后,声音轻快,“你想什么呢?站在这儿发呆?”
“没什么,”纪长?宁摇头否认,“你寻我?”
“当当当!”路菁将身后的东西露出,提高在纪长?宁眼前晃了晃,“刚挖出来的酒,趁我师父没注意?偷了两坛,旁人可没有,如何?对你可好??”
“你是?怕被楚师叔逮住有个人陪你受罚吧。”纪长?宁毫不客气拆穿路菁小心思?。
后者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也未否认,只是?伸手揽着纪长?宁肩膀往一旁亭子走?去?,还不忘拉人下水,“偷都偷了,岂有不尝的道理。”
两人入了座,路菁就地?取材抬手用一把剑将竹子劈下,指尖来回比划,轻松几下,便刻出了两个竹杯,往杯中斟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过去?,端起另一杯放在鼻尖轻嗅,笑意?加深,仰头便饮尽,舒叹一声,“舒服,你怎么不喝?”
纪长?宁望着路菁一动不动,也未接话?,只是?皱着眉沉思?。
后者习惯纪长?宁时不时的放空,自顾自又到了一杯酒,刚送进口中,便听对面这人语气平淡的开口,“路菁,我好?像心悦晏南舟。”
“噗——”一口酒喷了出来。
路菁也顾不上下巴处还挂着的酒液,用手背随便一擦,转过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质问,“你说什么?我刚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纪长?宁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酒渍,没接话?,只是?表情有些嫌弃。
“不说,”路菁整个人都坐正了,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你说真的啊。”
可对面的人依旧没出声。
这下落到路菁烦躁的挠了挠后脑勺,半点想不通,“你心悦之人不是?薛师兄吗?还为?他性情大变,怎么又冒出个晏南舟?”
“薛师兄于我并不单单是?男女之情,是?知己,是?好?友,是?至亲。”
两人对视不语。
路菁又喝了杯酒,若纪长?宁心悦的是?于尉,她能激动的跳起来,促成一桩姻缘,可偏偏是?晏南舟。
并非晏南舟如何不好?,而是?她心中总有预感,好?似这二人有一块儿,会出什么大事似的,故而这才有些抗拒。
犹豫了会儿方才开口,“那?你怎就知道自己心悦之人是?晏南舟?兴许你只是?习惯于他的陪伴,很多人无法区分爱慕和?习惯,尤其修道岁月漫长?无趣,区分不了并不奇怪,再?说了晏南舟有何好??不过就是?样貌生的好?些,天赋高些,听你话?些,也不拈花惹草,还能……”
说到一半,路菁停了下来,她感觉若是?再?说下去?,莫说纪长?宁了,她都要觉得晏南舟是?结为?道侣的最佳人选了,人没劝住,倒是?把自己给说服了。
果不其然纪长?宁眼底浮现笑意?,好?似在说:你说啊,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总之,我就是?觉得你俩不合适。”路菁也懒得废话?,最终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为?何?”纪长?宁反问。
“我前些日子看了本话?本,正好?能用上,” 路菁思?绪转的飞快,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横放在桌上,神情凝重,“我问你几个问题。”
“嗯。”
“若是?让你在修为?尽失同悲剑被毁灵力全无和?晏南舟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话?音落下,行至树后的人影脚步一顿,那?人隐在暗处,隔了点距离,却足以听清路菁的话?,犹豫了会儿,终是?退后一步将整个人藏在树后,屏息静声。
前方传来纪长?宁毫不犹豫的回答声,“我选我的剑。”
路菁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又继续问,“那?若是?在护万象宗和?护晏南舟之间,你选谁?”
“万象宗,”纪长?宁选完又慌张补充,“不过……”
“停,”可话?刚开口又被路菁打断,“理由不重要,先只听结果。”
“若,”路菁直视纪长?宁,这个问题并未有前面那?般果断,而是?犹豫不决,“若薛师兄还在,当年?你可会带晏南舟回无量山?可会亲自教导他剑术?可会赠剑于他?”
话?音落下,纪长?宁有些愣住,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垂着眸陷入沉思?。
若薛云阳还在,她不会遇见晏南舟,自也不会因为?从晏南舟身上看到过去?的自己,而学着薛云阳那?般教导晏南舟,更不会将那?把无为?剑赠于晏南舟。
在她思?索的这一刻钟里,藏在树后的那?人亦是?悬着一颗心,带着点不安和?期待,还有不可言喻的害怕,好?似头上悬着一把刀,摇摇晃晃,仅靠一根麻绳拉扯着,只需要一句话?,便能决定他的生死。
时间一点点流逝,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在路菁觉得这个问题实在不妥正准备改口时,纪长?宁出声了。
“不会。”她依旧用平静淡漠的语气回答。
悬在头顶的那?把刀终于落了下来,将一颗脆弱不堪的心从中分出了两半,落在了无人注意?的角落。
树后的人影露出个自嘲的笑,转身离开。
无人知晓他来了又走?,路菁只是?看着纪长?宁,长?叹了口气,缓缓道:“你看无论哪个问题晏南舟都是?你次要的选择,可若当真爱慕一个人,不应将他放在所有人与?事之前,坚定不移选择他吗?”
“不是?的,”纪长?宁毫不犹豫反对,“情爱只是?一个人的部分,而并非全部,那?些问题只能说明?我并非一个耽于情爱之人,却不能代表我不心悦晏南舟,修行代表我的追寻,宗门代表我的责任,薛师兄代表我的至亲,若我停止追寻,丢掉责任,抛弃至亲,只一味选择情爱,那?便不是?纪长?宁了,只是?一个为?晏南舟而存在的附属品。”
纪长?宁看着路菁一字一句道:“你那?些问题我有在认真思?索,之所以这般选择,是?因我将他归纳进人生规划中,也许他并非我的第一选择,可无论哪个阶段,皆有他的存在,路菁,我现在确定了,我心悦晏南舟。”
一番话?把路菁说的一愣一愣的,她未接受过这些思?想,愣了会也只是?喃喃自语,“这跟话?本说的怎么不一样啊。”
“我知晓你是?为?我好?,可无人比我更明?白自己所想。”
“你一向有主意?,我又怎劝的动你,”路菁叹了口气,举起酒杯轻笑,“薛师兄也好?,晏南舟也罢,只要你喜欢便可,无论往后如何,我皆站在你这边。”
纪长?宁展颜一笑,举杯同孟晚轻碰,随后相视一笑。
二人皆未注意?不远处树后被捏碎的石块,灰色的齑粉散了一地?,一如一颗破碎不堪的心。
第074章 第七十四回
纪长宁发现晏南舟开始躲着自己, 刻意避开遇见自己的地方。
一开始,只是某日清晨的山间陵太?过冷清,只余下鸟鸣风声, 她站在院中盯着上来的那条小道看了会儿, 这才后知后觉想到晏南舟已有两日未来,起初并为多想,只当晏南舟有事,可又过了两日,晏南舟依旧没?有来, 长时间的习惯让纪长宁有些不适应, 散值时甚至特意绕了点路去?了趟知礼堂, 等?了会儿也未见到人?, 转身便要离开。
“大师姐!”
身后传来了喊声, 纪长宁一转身便看见于尉笑着跑来。
于尉几步跑近,笑着询问,“大师姐今日怎有空来知礼堂?”
“散值路过来瞧瞧,”纪长宁回答, 目光落在他身后,又不经意提及晏南舟, “今日怎只有你一人?, 晏南舟呢?”
“去?附近村镇施药了, 大师姐不知道吗?”于尉觉得奇怪, 便多问了一句,“晏师弟平日里同大师姐最为交好, 我还以为大师姐知道呢。”
“何?时去?的?”纪长宁皱着眉问。
“月初吧, ”于尉回想了一下,“已有四五日了。”
那就是二人?上次见面之后他便下了山, 可为何?未同自己说过,是太?过突然了没?来得及吗?
纪长宁在心中为晏南舟找了理?由,可紧皱的眉头并未舒展开。
“大师姐可是寻晏师弟有事?”于尉看着纪长宁的脸色小心询问,“他昨日传了消息回来,说是今日回,这会儿应是快到渡生台了,大师姐若是着急不如去?渡生台等?等??”
“他传了消息给你?”
“对啊,每日都传。”
于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幻觉,感觉自己说完这两句话后,大师姐的脸色更难看了,心下一慌,忙寻了个由头离开。
等?人?一走?纪长宁长长吐出口?浊气,转身往渡生台走?去?,临近深秋,天冷的有些刺骨,吹来的风都夹杂着寒气,只往衣襟中钻,即便有灵气护体也依旧感觉得到凉意,便寻了个背风处,她靠着树干放空,识海中崇吾冒了声,有些紧张问:“长宁,你是不是生气了?”
纪长宁没?说话。
崇吾犹豫着开口?,替晏南舟辩解几句,“他下山未告诉你定?是有原因的,你莫要生他的气了”
“崇吾,”纪长宁出声打断他的话,“你最近好像常常晏南舟说话?”
识海中顿时安静下来,好一会儿才听崇吾微弱的声音响起,“我只是明白?他的不安。”
“什么?”
“没?什么,”
两人?跳过这个话题闲聊起了其他,直到一阵说笑声吸引了纪长宁注意。
一群人?踩着石阶走?上来,约有十?余人?,走?在最前面的是晏南舟和?孟晚,几人?有说有笑,欢笑声传过来不难听出他们的愉悦。
“没?想到小师叔天不怕地不怕的,居然会怕狗,被狗追着跑,抱着晏师兄不松手,晏师兄衣服都快被扯掉了。”
一名弟子笑着将这事再次说出惹得其他人?大笑出声。
孟晚红着脸窘迫不已,没?好气道:“笑一路了,我说你们差不多行了啊。”
晏南舟轻笑了一声,连话语都带着笑意,“只是没?想到那狗才足月你也怕,被狗追的修士,确实少见。”
“怕狗怎么了,说得你没?害怕的。”孟晚白?了晏南舟一眼,可她模样?生得好,这些动作做出来也不惹人?生厌,反倒带着点娇嗔。
二人?并肩而行,晏南舟侧眸便能瞧见孟晚所?有表情?,笑意加深,故作为难道:“自是可以,只是我这衣服被扯成?这样?,若旁人?问起来也不知该如何?说。”
“赔赔赔,”孟晚气呼呼,“我马上给你赔!”
这二人?对视间,有一种莫名的磁场,好似在四周竖起了无形的品相,自动隔开了其他人?,眼中只余下彼此。
众人?说笑着到了渡生台,最边上的弟子瞧见早早等?候在这儿的纪长宁,忙收敛了笑意,垂眸行礼,“大师姐。”
他这般说,旁人?这才瞧见面无表情?站在前方的纪长宁,也纷纷行礼问好,唯有孟晚一动不动。
纪长宁点头示意,视线落在孟晚身旁自看见自己便冷下脸的晏南舟,视线右又偏移了点,颔首行礼,“小师叔。”
孟晚眼睛亮亮的小跑过去?,仰头笑得灿烂真诚,“长宁你怎在这儿?”
“散值路过。”
“我给你说我们这次下山施药,遇到好多事,可惜你不在,你不知道那些庙会好热闹,还有人?抛绣球招亲,小木头差点成?为别人?的上门女婿。”孟晚一边欣喜的同纪长宁分享着在山下的见闻,说到这儿还不忘看向晏南舟,可后者偏过头并未看她,低垂着脑袋面色阴沉不知在想什么。
她后知后觉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忙噤声不语,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转悠,圆溜溜的眼珠快速转动,随后忙找了个借口?,伸了个懒腰,“这几日累得不行,我得回去好生睡一觉,你们随意,我先走?了。”
她哒哒哒跑出一段距离,转身看着身后还一动不动其他人?,瘪了瘪嘴呼喊,“你们愣着干嘛,走?啊。”
众人这才急急忙忙跑开,走?到孟晚身旁。
孟晚盯着前方面对面站立的两人?,神情?有些落寞,语气沮丧,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没?有师弟呢。”
众人?走?远,脚步声也逐渐消失,纪长宁这才看向晏南舟,叹了口?气,“你是打算要和?我在这儿站多久?”
晏南舟咬了咬后槽牙,撑着一口?气气冲冲转头,眼神凌厉,微微抬起的下巴透漏出他的不满。
“你在气什么?”纪长宁不解
“我没?气,只是想明白?一些事,有些事并非我想如何?便如何?。”
纪长宁眉头皱的更紧,“你能好生说话吗?我从未欠你什么。”
“师姐说的对,是我欠师姐的,救命之恩莫敢相忘,定?会拼死偿还,”晏南舟垂眸声音极轻道:“师姐若无事,我先走?了。”
说罢,越过纪长宁便要离开。
“晏南舟!”纪长宁背对着人?脸色一沉,压抑许久的怒火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你对着孟晚便可有说有笑,对着我便是这种语气?我明明”
明明特意在此处等?你。
纪长宁将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她本是来等?晏南舟的,可看到二人?相视一笑,并肩而行的画面,有一种茫然和?不安,好似一些人?与?事,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悄无声息改变,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历史将要重蹈覆辙,却无能为力。
并不只是简单的嫉妒和?不满,而是面对一股强大的无形力量,而只能任由事情?朝着既定?轨迹前行的无力感。
“呵,”晏南舟停下脚步微微侧眸,露出一抹嘲讽的笑,“至少同她在一起时,我只是晏南舟,而不是谁的某某某。”
纪长宁身形一僵,胸腔快速起伏,各种情?绪充斥着脑海,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解释,只能站在原处看着晏南舟渐渐走?远。
渡生台的风有些大,她站在风里,衣袂发丝纷飞,从背影看去?,显得格外孤寂,许久后才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声音很轻,融在风里,不仔细去?听甚至听不见。
孟晚听见声音停下脚步左右张望着,可周围除了风声便是水声,再无其他,她皱眉疑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步履轻快的跳着走?开。
可刚行两步,那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再次响起,还夹杂着抽泣声,孟晚转头,听出声音是从石山后传来的,她闻声凑过去?,瞧见刘小年?坐在溪边低着头肩膀耸动。
“你干嘛呢?”孟晚歪着身探出个脑袋,眨巴着眼盯着刘小年?。
后者被吓了一跳,眼睛红红的回头,瞧见孟晚后便慌里慌张的擦掉泪痕,声音还带着哭腔,粘糊不清的回话,“小师叔。”
孟晚记得这是易师姐那有些傻乎乎的徒弟,两人?一把大,她又是个好管闲事的主,便凑上前双手撑着膝盖弯腰盯着人?,好奇问:“你为何?一人?在这儿哭?莫不是被其他弟子欺负了?”
“没?有。”刘小年?声音很轻的回。
“嗷,我知道了!”孟晚恍然大悟,“一定?是易师姐!”
“不是,”刘小年?抬眸看着孟晚,轻声细语道:“我只是有些想我娘了。”
“你娘呢?”
“她死了。”
说完,他的眼睛又红了一圈。
“唉,”孟晚在他身旁盘腿坐下,双手捧着脸叹气,“我娘也死了。”
闻言刘小年?便想安慰她,可他嘴笨又不善言辞,想来想去?只能说一句,“早死早投胎。”
说完愣了一下,又哭丧着脸改口?,“小师叔,我不是那个意思。”
“噗嗤,”孟晚被人?逗得哈哈大笑,半点没?有恼怒的模样?,笑得肩膀直颤,拍了拍刘小年?的肩膀,“你这人?还真有意思。”
刘小年?挠了挠头,也只能跟着傻笑。
等?笑够了,孟晚才看见刘小年?手中握着的那块玉佩,惊叹出声,“你手中这块玉佩瞧着倒是极好看,可是易师姐送的?”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刘小年?举起手中玉佩解释,“我娘说这是我爹送给她的,我爹是万象宗的一名弟子,我来万象宗也是为了找我爹。”
孟晚不知晓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好奇询问,“那你可有找到?”
刘小年?摇了摇头。
“你挨个问问不就成?了?”
“我……师兄弟们,并不喜欢我。”
闻言,孟晚便明白?过来,万象宗以强者为尊,修士也多是慕强心理?,刘小年?既无天赋也无出色的人?格魅力,相反还懦弱胆怯一根筋,便是这样?还能成?为亲传弟子,自然无法让其他弟子服气,明里暗里排挤他并不奇怪。
孟晚虽看不惯这种事,可总不能命令其他人?莫要排挤刘小年?吧,和?他手牵手一起走?吧?
想到这儿,她有些郁闷的叹气。
刘小年?并未觉得难过,依旧是笑呵呵的,“而且我师父不让我时常将玉佩拿出来,说容易丢。”
看这小子傻乎乎的模样?,孟晚觉得易师姐说的极对,这玉佩瞧着并非凡品,成?色极佳,刘小年?又同其他弟子关系不好,万一真有人?看他不爽刻意为之,那便得不偿失了。
盯着流淌的溪水思索了会儿,孟晚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欣喜出声,“我有法子了!”
“啊?”刘小年?愣愣眨眼。
“你把玉佩给我,我帮你打听不就成?了,”孟晚拍了拍胸口?,一派仗义,“这万象宗就没?我孟晚搞不定?的人?。”
“这能行吗?”
“我也不确定?。”
刘小年?犹豫不决,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将玉佩递到孟晚面前,“有劳小师叔了。”
孟晚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那个抛妻弃子的人?渣!”
二人?又凑在一块儿说了些其他,孟晚才猛地想起回了还未见过古圣,便起身告辞,她拿着玉佩把玩,低着头思索应当从何?处开始查时,没?注意撞上了一人?。
“哎哟!”孟晚被撞了个踉跄,捂着脑袋抬头,瞧见眼前这人?,忙行礼问安,“宗主。”
叶东川对孟晚并不熟悉,只能颔首示意,正欲离开余光瞥见孟晚手上的玉佩,双瞳放大,神情?骤变,脑海中如临风暴还得装作无事般平静开口?,“你这玉佩成?色极好雕工精致,不知是从何?处得来?”
宗主该不会瞧上这块玉佩了吧!
孟晚瞪大了眼睛,见叶东川一直盯着这玉佩越发觉得可能,生怕他下一句就问自己要,嘴动的比脑袋快,忙接过话,“这是我娘给我的。”
话音落下,叶东川将目光移到孟晚脸上,眼神带着惊喜欣喜和?难以置信。
他的眼神过于复杂,瞧得孟晚极为不自在,只能寻个由头,“宗主,我师父还在等?我,我先走?了啊。”
她匆匆离开,可叶东川还站在原处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直到过了拐角,孟晚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得意道:“本姑娘可真是冰雪聪明!”
第075章 第七十五回
还未等?孟晚开展寻人?大计, 万象宗便将?众人?召集在一块儿,宣布了一件大事,原是有一处秘境即将?开启, 引起了整个仙门的关注。
这秘境名为不归之?地, 原是玄熠真君所属,玄熠真君飞升后这秘境便被封锁,每二十年才会在初雪之?际开启秘境入口。
玄熠真君作为仙门这百年间唯一飞升上?界的传奇,他所修行?之?处定是灵气充沛,随处可见奇珍异宝, 珍稀灵兽, 每次秘境开放进入其中的修士, 修为皆能有所精进。
七大仙门极为看中不归之?地秘境开放此事, 期盼门中弟子能经此历练有所提升, 故而才将?他们聚集在宗门大殿中。
“约有十日不归之?地的入口便要开启,此次便派遣你们前去,”叶东川厉声?道:“你们皆是宗门亲传弟子,也该独当一面, 此次历练并无?长老陪同,福兮祸兮, 有何收获, 皆看各自造化, 长宁。”
“弟子在。”纪长宁出列一拜。
“你是大师姐, 定要起到表率,照看好师弟师妹们, 莫要出错。”
“弟子记住了。”
“好了, ”叶东川摆了摆手,“各自回去收拾, 早些出发吧。”
众人?纷纷行?礼,转身离开。
孟晚刚转身,却听叶东川放轻了声?音,朝着她招了招手,“晚晚,过来。”
后者圆圆的眼珠转动,感到心虚不已,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纪长宁转身瞧见的是叶东川带笑温和的眉眼,低声?同孟晚说着什么,即便孟晚有些敷衍,他也并未生气,是对纪长宁从未有过的耐心。
“你看什么呢?”路菁凑过来顺着纪长宁看的方向看去,看到叶东川和孟晚。
“没什么。”纪长宁越过人?走出大殿。
路菁又看了眼,便转身追了上?去,压低声?音问:“你同晏南舟怎么样?了?怎么这段时?间都没见他去山间陵啊。”
话音刚落,正巧等?在前方的晏南舟抬眸望过来,纪长宁脚步停下,也看了过去,二人?视线相交,看不清对方眼中浮现的太多?情绪,自动隔绝了其他声?音,最终却是晏南舟有了动作,抬腿朝着她们走来。
走到二人?面前时?,路菁见纪长宁依旧面无?表情,转头便要同晏南舟打招呼,可那人?却直直越过她们,走向后面从大殿中出来的孟晚。
“这二人?何时?关系这般好了?”路菁皱着眉嘀咕,“你们俩吵架了?”
这气氛过于诡异,饶是路菁再过迟钝也瞧出了异常。
纪长宁眼睑快速眨了两下,咽下喉间的苦涩,哑着声?开口,“走吧。”
“你二人?为何吵架啊?”路菁追上?去继续问,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趋势。
“他应是听到那日我们在亭中说的了。”
“啊!”路菁震惊不已,“都听了多?少啊?”
“应是只?听了一小部分。”纪长宁回答,她甚至能猜到晏南舟听到的是哪部分。
“那你不同他解释?”
“我为何要同他解释?”纪长宁停下脚步侧眸看向路菁,“他若信我,应当自己来问我,而非只?靠只?言片语忿忿不平,在脑海中构思一些乱七八糟的发展,当然?,我也并非不能解释,可这次我低了头,那往后再有误会难不成也得我哄着他?”
路菁被说的一愣一愣,最可怕的是,她竟然?觉得纪长宁说得无?比有理,张了张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男女之?事,当真复杂。”
“此事你莫要管了,还不如快些回去收拾东西,明?早便要启程去大阳山,不归之?地不日便要开启,其他仙门均在,定是没那么轻松。”
“那什么,”路菁摸着鼻子有些迟疑开口,“我这次怕是不能与你们一道儿。”
见纪长宁皱眉,路菁又忙补充,“不会耽搁太久,就晚两日,你们在大阳山等?我两日,我一定赶到,不会耽误进不归之?地的。”
“晚两日?”纪长宁重复了一遍,“你要做什么?”
路菁有些犹豫,咬着唇愁眉苦脸,不知该怎么说。
见状,纪长宁故意道:“你可知宗门弟子不能私自离队?违者要去思过崖。”
“我这不是在同你商量吗?”
“那你至少有个理由吧。”
“我想去一趟宣阳城……”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纪长宁了然?,笑着转身,摆了摆手,“替我向邱小姐问好。”
翌日,天还没亮,众人?收拾妥当又听宋允书叮嘱了几句,便御剑离开无?量山,因为又纪长宁从中周旋,大家并未对路菁不在队伍中感到奇怪,只?当是被派去做其他事了,倒是有些惋惜路菁不在也没人带着他们胡闹。
可路菁不在还有一个孟晚,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
孟晚辈分极高,连纪长宁也管不住她,也只?能由着她去。
御剑飞了大半日,路过一个小镇时?,纪长宁便吩咐下去稍作修整,小镇不大,可人?却不少,应是不归之?地将?要开启的缘故,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修士,皆是些小门小派,他们着万象宗弟子服饰便惹眼了些,一踏进镇中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纪长宁并不打算多?生事端,寻了个茶馆便带着其他人进去了,殊不知这一切皆被不远处酒馆二楼的人看在眼中。
那是一对样貌普通的夫妇,男子留着络腮胡,眼角有一道刀疤,显得整个人?阴鸷凶狠,女子小眼宽鼻,明?明?混入人群中便不被人注意,可那双眼带似风情万千,一抬眸,莫名摄人?心魂。
她趴在窗边,注视着茶楼的方向,语气慵懒轻柔,像轻触心口的一阵香风,“这纪长宁还真是命大啊。”
说话间,那男子从背后贴上?女子,竟将?其完全罩入怀中,深深一吸,轻嗅着女子身上?的香味,舔了舔嘴唇,淫邪道:“莫要管那些修士了,此次我来助你,娇娇儿可有什么好处给我?”
女子眼中闪过阴冷,面上?则是在男子怀中准过神?来,她双手反手撑着窗边,微微后仰,露出修长的脖颈,嘴角噙笑,眉目含情,视线如钩子般落在男子嘴上?,娇嗔着轻笑,“急什么,还能少了你的好处不成。”
“自那和尚来了噬日楼,你整日同他凑在一块儿,兄弟们可都素了很久,好不容易那和尚因办事不当被主上?重罚,我这才能同你出任务,”男子伸手揽住娇娘子盈盈一握的细腰,往自己怀里一拉,二人?距离无?端贴近,耳鬓厮磨,呼吸交织,说话声?都带着气音,“娇娇儿要好生弥补。”
娇娘子身子被外力拉扯往前撞去,发出轻微的惊呼声?,不由扬起了头,闻言,伸出葱葱玉手轻柔触碰着男人?脸颊,指甲来回滑动,再顺着下颌下滑,沿着衣襟钻入其中,感受着指腹着温热的体温,用涂着丹蔻的指甲轻轻一刮,果不其然?听见面前这人?呼吸变得急促。
她勾唇一笑,本?普通的五官也在这笑颜下变得妖媚起来,吐出的呼吸一点点喷洒在男子脸上?,“怎么,任堂主这么迫不及待想给我送修为?”
话音落下,本?还陷入情欲任泽的脸色骤变,猛然?想起这女人?毒辣的手段,还曾将?同她交欢的男子修为吸的一干二净,忙退后一步,故作轻松道:“这过几日不归之?地的入口可就要开启了了,你有何法子能从那些仙门弟子眼皮子底下进去?”
娇娘子嗤笑了声?,对任泽转移话题的行?为感到可笑,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拎起酒壶自顾自斟了杯酒,也不喝只?是拿在手中把玩,眉眼上?挑,不急不慢道:“这有何难,直接进去便是。”
任泽歪头不解,直看着娇娘子。
后者并不多?加解释,只?是仰头将?那杯酒饮尽,酒壶倾斜,清澈醇香的酒液再次顺着壶口流进杯中,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水面清澈透亮,能看见水底的碎石,手伸进去时?能感觉到刺骨的凉意,被双手捧起来,顺着指缝流淌,喝进嘴里的没有多?少,可衣衫和下巴却被打湿。
凉水解渴,晏南舟舒服的吐出口浊气,用手背擦了擦下巴。
“救命啊!”
“嗷——”
正解开腰间水囊欲往里灌水时?,却听前方传来一阵呼救声?,还夹杂着凶猛的虎啸声?。
他脸色一变,忙起身闻声?而去,不远处休息的万象宗众人?也听见了,纪长宁皱眉,沉声?吩咐,“于尉,你和丁文轩一道去看看。”
三人?去了一柱香的功夫便回来,身后还跟了个梳着麻花辫,脸色被吓得发青浑身颤抖的姑娘,身上?还带着血渍,瞧着格外狼狈。
孟晚见状,忙凑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了?”
“我们去时?见有一只?虎妖长着血盆大口,正要将?这位姑娘吞入腹中,”于尉回道:“还是晏师弟反应极快,拔剑将?那虎妖斩杀,这才救了这姑娘一命。”
纪长宁视线落在晏南舟身上?,后者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眸,她走近看着那姑娘,约莫二八左右,衣衫被撕扯坏了,穿的是晏南舟的外袍,环抱着手臂,止不住发抖,眼中满是恐惧,瞧见其余人?,不自觉躲在了晏南舟身后,似受了不小的惊吓。
“姑娘莫要害怕,我们是万象宗的弟子,”纪长宁放轻了声?音,“那虎妖已被我们诛杀,你现已安全,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脸色苍白的姑娘依旧没说话,只?是睁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纪长宁,直到晏南舟侧眸轻声?道:“我们不是坏人?,你可放心。”
说罢,那姑娘才似放下戒心,声?音极轻的开口,“小女子名叫魏娇娇,家在大阳山六昌镇中,前些日子祖父病危,本?是同兄长来丰山镇看望外祖父,未曾想回去路上?遇见了妖怪,我兄长为护我,已被那虎妖……”
话未说完,魏娇娇以掩面哭的泣不成声?,听得其他人?心中一堵,也是难受至极。
她强忍着悲痛,哽咽道:“本?以为毫无?生机,若非这位仙长,小女子早已葬生于此,仙长还替我兄长报了仇,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修为仙长受我一拜。”
魏娇娇作势便要下跪,晏南舟无?动于衷,垂着头不知想些什么,倒是于尉看不下去忙扶住人?,劝慰,“修道之?人?,降妖除魔乃是本?职所在,姑娘莫要多?礼。”
一旁听了全部的丁文轩最是见不得姑娘哭,尤其这姑娘的经历还如此凄惨,他又不像于尉那般会说话,思索了会儿脑中灵光一闪,着急道:“大师姐,我们不是要去大阳山吗,正巧可以捎魏姑娘一程,这一路上?那么多?妖兽,她一个弱女子,多?不安全啊。”
此话一出,自是得到了其他人?附和。
未料纪长宁沉声?否定,“不行?。”
这两个字一出,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众人?顿时?噤了声?,纷纷看向纪长宁不敢多?言。
“魏姑娘说你外祖父家在丰山镇,不如我们我们先?送姑娘回丰山镇,再由姑娘家里人?派人?送姑娘回去,如此,姑娘也安心些。”纪长宁轻声?而言。
魏娇娇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微眯着眼,再抬眸时?却是浅浅一笑,轻言细语,“有劳仙长了。”
她偷偷运用了媚术,那群未知男女之?情,修为也在自己之?下的少年怎是对手,被这笑容迷了眼,纷纷争先?恐后开口:
“大师姐,反正顺路,送送魏姑娘有何不可?”
“若派了人?又遇见妖怪,那可怎么办?”
就连于尉也说:“大师姐,改道去丰山镇怕是会耽误时?间。”
你一言我一语,纪长宁无?法只?能答应,众弟子欣喜不已,纷纷召出佩剑邀魏娇娇同行?,可后者只?是走到晏南舟身旁,温声?细语,“晏仙长,我可否与你同乘。”
晏南舟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纪长宁,后者并未看他,他收回视线低头看向魏娇娇,毫不客气拒绝,“不行?。”
说罢踏上?剑飞上?天去。
魏娇娇仰头看着那人?,咬碎了牙齿,恶狠狠道:
等?你落到姑奶奶手上?,连人?带灵气都给你吸个精光!
第076章 第七十六回
最终魏娇娇选了看起来极好拿捏的丁文轩, 这小子有些蠢,所有小心思都显露在脸上,都不用刻意动?用媚术, 只需仰头浅笑, 时不时有些肢体接触,那小子脸红的不敢直视过来。
惹得魏娇娇在心中冷笑两声,感叹一声,果然?年轻气盛,撩拨两下?便红了脸。
她情商极高, 对?待男人颇有手段, 嘘寒问暖, 崇拜夸奖, 再加之本?身?柔弱天真, 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功夫,便捕获了万象宗的其他男弟子的喜爱,从一开始的魏姑娘变成娇娇,唯独晏南舟爱搭不理?的。
转身?看向身?后御剑的晏南舟, 魏娇娇装作不经意询问:“丁仙长,晏仙长可是讨厌我啊?”
丁文轩以灵力御剑, 不能随便转动?身?体, 闻言只好直视前方回, “晏师弟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这几日也不知怎的,看谁都爱搭不理?脸臭至极, 并非是因为你, 就?连我们都不敢去触他霉头,雷遂说, 他那表情跟娘子同人跑了似的。”
“晏仙长娶亲了?”魏娇娇瞪大了眼,语气满是难以置信。
“没没没,”丁文轩急忙否认,“雷遂胡说八道呢,晏师弟整日除了修炼便是去山间陵陪大师姐,哪有功夫结道侣。”
“按理?说纪仙长同晏仙长关系极好,可我怎瞧着这一路他二人都未说过话啊?”魏娇娇装作好奇不经意问。
“兴许吵架了吧,大师姐的事我们一向不敢多问,”丁文轩回,说起了其他,“别管他们了,我刚刚同你说到我在宗门试炼上一剑独尊,你不知道,那可真是,好凶险的一场比试,当时是这样的……”
后面的话魏娇娇没仔细听,丁文轩说的慷慨激昂,她任由这声音消散在风里,只是转过身?看向晏南舟,后者并未注意到她的视线,而是一直盯着一个方向,顺着这个方向望去,魏娇娇看见了纪长宁。
有意思。
她勾唇笑了笑。
这师姐弟二人,好像不止是师姐弟啊。
飞行许久,天色渐暗,众人也有些乏累,纪长宁担心他们灵力使用过度而脱力,便吩咐寻了一处平坦的山林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
他们都是修士不食五谷荤腥,以天地灵气为食,可魏娇娇作为一个凡人自是不行,于是刚落地,丁文轩等人便自告奋勇的去搜寻野果来给魏娇娇充饥。
这争先恐后表现?的模样惹得柳如棠不悦,盯着魏娇娇看,冷哼了声,“狐狸精!”
她是陈康的徒弟,和孟晚同属一支,又?加之年岁相差不大,一来二去便关系极好,平日有什么话都同孟晚说,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
孟晚知晓她心悦丁文轩,见丁文轩讨好魏娇娇心生怨怼也实属正?常,可这句话却让孟晚觉得不悦,平日里总是带笑的脸阴了下?去,皱着眉不悦,“魏姑娘性?格好,脾气好,又?温柔,讨人喜欢并无什么问题,再说了,又?不是魏姑娘求着他们讨好的,人什么都未说,丁文轩他们自个儿凑上去的,若真论起来,你应该说他们死皮赖脸,怎怪人姑娘狐狸精?”
被?说了通,柳如棠脸色有些挂不住,可又?不敢对?着孟晚冷脸,再说孟晚说的在理?,她若闹脾气倒显得娇柔做作,只好偏开头带着怒意的点头,“我不说就?是了。”
魏娇娇这个混进正?道修士的魔修耳听八方,眼观四方,自是听到了这二人的对?话,不由看了眼孟晚,在心中冷笑了两声,觉得这群修士都是自以为是的蠢货。
众人心思各异,各自忙着手中的事,纪长宁叮嘱了几句,便走?远了些寻了个没人的角落,十指结印,一个灵力幻化的透明纸鸢慢慢从她指尖汇聚起来,扑闪着翅膀飞在她眼前,
纸鸢身?上泛着点点蓝光,昏暗的山林中尤其明亮,照亮一小片地方,在空中拖出?长长的弧线,它性?子有些活泼,围着纪长宁来回转悠,上下?扑腾着翅膀,似孩童般愉悦,当纪长宁伸出?手来,便缓缓落在手心,乖前至极。
“去找路菁。”纪长宁放轻了声音道。
这纸鸢似听懂了纪长宁说的话,从她手中飞起,又?绕着转了一圈,方才朝着远方飞去,没一会儿便融入了夜色中。
周遭归于平静,纪长宁这才看向一处,沉声道:“出?来了吧。”
风声吹过,空无一人,自然?也无人回答,可随后,一个人缓缓从树后走出来,露出?晏南舟那张在夜色中也俊逸好看的脸来。
“你跟着我做甚?”纪长宁皱着眉问。
晏南舟站在树旁没说话,只是直愣愣的盯着纪长宁,眼中情绪翻腾复杂,含着委屈,含着怒意,还?含着讨好和茫然?,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无论如何也不出一点声。
“你若不说话,就?别用这种被?抛弃的可怜眼神盯着我,”纪长宁语气嫌弃,也被?晏南舟这一言不发的态度激出?了怒火,“你扪心自问,我可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没有。
晏南舟在心中回答,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纪长宁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相反,她救了自己,教自己术法,赠自己宝剑,让自己便成如今的模样,一点一滴,皆是从纪长宁身?上得到的善意,才不至于让自己成为一个废人,或是一个死人。
正?因为明白这些,他才越发介意和生气,越是在意,怒火越甚,不愿相信纪长宁对?自己的好,是寄托在薛云阳的基础上。
是因为薛云阳,师姐才救了自己;也是因为薛云阳,师姐才教自己剑术;甚至连自己珍稀万分?的佩剑,也是薛云阳的。
那番话掀开了晏南舟的自以为是,暴露了他的自卑,无论如今他如何声名鹤起,备受瞩目,也依旧还?是当年那个同狗夺食的小乞丐,他得到的所有善意,并未是因为晏南舟本?人,而是只能像个小偷,靠着悲惨的人生,和孤僻的性?格,从一个死人哪儿,偷取本?应属于那个死人的温暖,来驱散这里孤寂漂泊的一生。
明明应该感激涕零,感恩还?好有薛云阳的存在,自己才能靠着纪长宁对?他的情谊脱胎换骨,走?向另一个人生,可实际上,晏南舟在气恼和愤愤不平。
他可以不介意其他人对?自己的诋毁唾弃,唯独无法接受纪长宁对?自己的好是因为薛云阳,那无疑在说:看吧,无人会爱你晏南舟。
是啊,无论再装得如何温和有礼,风光霁月,真正?的晏南舟依旧是自卑阴暗,冷漠无趣,懦弱胆怯的,这样的人,连自己都感到恶心,又?如何超过薛云阳的地位,期盼纪长宁的喜欢。
思绪翻涌,晏南舟陷入深深地中自我厌弃和怀疑中,整个人被?悲伤笼罩,站在阴暗的树下?,好似未有一点生机。
他的不言不语落在纪长宁眼中成了无声的抗议,纪长宁脸色有些难看,觉得站在这儿格外浪费时间,冷笑了一声,脚步匆匆便要离开。
可越过晏南舟身?旁时,手腕被?人紧紧拉住,力气之大,一阵疼痛从手腕处传来,她转过头正?准备发火,却见晏南舟咬着唇无声哭泣。
他哭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只是红着眼,眼泪从泪水充盈的眼眶中滑落,划过脸颊,落在下?巴处,瞧着倒真像是将?被?抛弃的模样。
从未设想过的发展让纪长宁愣住了,她的怒火甚至都还?来不及发泄出?去,就?被?晏南舟这一滴接着一滴的眼泪给浇灭了,心中百感交集,只能皱着眉疑惑问:“你哭什么?”
“师姐……”晏南舟的声音带着哭腔,沙哑低沉,不难听出?难过至极,情绪极其不稳定,也未回答纪长宁的问题,只是沉浸在自我意识中,哽咽出?声,“我错了,你别走?……我错了……”
他潜意识中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只是想要纪长宁仅此一份的爱,何错之有?
可是当纪长宁正?要离开时,那种即将?被?抛下?的恐慌占据了大脑,不安,害怕,以及绝望。
理?智被?驱散,唯一剩下?是不希望纪长宁离开的期盼,他放下?了自尊,任由那个自卑胆怯的晏南舟从各种光鲜亮丽的装扮下?走?了出?来,低头认错,哭泣挽留,在纪长宁面前,他永远是那个低头的人,无论对?错。
“唉,”纪长宁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少年,轻声问:“你错哪儿了?”
“我不应该和师姐吵架,都是我的错。”晏南舟诚实至极的回答。
“晏南舟,”纪长宁放轻了声音,“抬起头来。”
晏南舟缓缓抬头,眼尾泛红,满是泪水的眼眶似月夜下?的一汪清泉,清澈深邃,令人不知觉被?吸引。
在这一刻,这汪清泉未有其他,只有自己,被?这么注视着,恍惚间让纪长宁产生了种不真实感,她唯唯移开视线,落在晏南舟的唇上,思索着开口,“人之所以长嘴,并不只是为了吃亦或是呼吸,还?有倾诉和询问,用于表达解除误会,比如,你可以来问我,那天在山间陵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看着纪长宁的双眸,晏南舟的不安好似消减了些许,犹豫着询问,“师姐那日所说,都是真的吗?”
“是的。”
话音落下?,晏南舟的神情更为悲伤了。
纪长宁无奈,又?道:“你换个问法。”
“师姐对?我的好……”晏南舟停顿下?,又?看向纪长宁,坚定询问,“可是因为薛师兄。”
“起初确实是,可现?在不是,我待你好,仅仅是因为你也待我好,我知道你并非薛云阳,而是晏南舟,仅此一个的晏南舟。”
听见这番话,晏南舟睁大了眼睛,感受着被?外力封锁的心逐渐松动?,那些裂缝越来越大,压抑不住的情愫争先恐后从缝隙中涌出?,充斥着心间每一个角落,驱散那些阴霾和不安,所有一切豁然?开朗。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纪长宁抱着手问。
“没有了。”晏南舟摇头。
“那就?轮到我算账了,摆脸色,耍脾气,不理?人,”纪长宁冷笑了一声,“我以前怎不知你这般能耐?”
“是我之错,师姐怎么罚我,我都没有怨言。”
“当真?”
“当真!”
纪长宁起了逗弄的心思,勾了勾手指,晏南舟凑过去,刚哭过的眼睛泛红看着格外好欺负,一脸信任的盯着纪长宁。
随后,纪长宁指尖升起一道金光,迅速飞到晏南舟口中,后者忙皱眉捂着喉咙,一脸茫然?,似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这呆傻的模样远没有平日里的精明,纪长宁没忍住笑出?声来,打趣道:“这术法名叫吐真言,易师叔教的,功效便同这名字,你那么喜欢把话憋在心里,看你这会儿该如何。”
晏南舟并未觉得有何不适,他只是看着纪长宁,眼中印出?这人的模样,勾唇浅笑,在夜色中发着光,好看到令人移不开眼。
真好看。
他在心中这般想,嘴似有自主?意识般开口,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师姐,你真好看。”
话音落下?,莫说纪长宁了,就?连晏南舟也愣住了,他神情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本?欲解释,可张口又?是一句,“比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好看。”
吓得晏南舟连忙摆手,“不……不是……淦,这该死的吐真言!”
这话一出?,晏南舟忙捂住了嘴,再不敢出?声,倒是纪长宁笑出?声来,畅快大笑,无所顾忌,是难得的不受各种规矩约束的笑。
晏南舟看的认真,眼神温柔,将?这副画面记在心中。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躲藏在暗处的魏娇娇看在眼中,她若有所思,转身?离开。
夜色朦胧,山风摇曳,等路菁收到那只纸鹤时已经到邱寻春的院外,本?只是想偷偷把丹药放在窗台处赶去汇合,可谁知刚转身?,身?后的窗被?人推开。
邱寻春感到讶异,却还?是浅浅一笑,“路仙长可要饮杯茶?”
路菁觉得,自己有些渴了。
第077章 第七十七回
刚到大阳山附近, 万象宗众人便先遇见了空蝉谷的人,人数不多?,也就?四五个, 带头的依然是那个瞧着不怎么靠谱的空蝉谷少谷主林见殊。
这人生就?一张笑脸, 手中的扇子常年不离身,哪怕寒冬腊月也拿着装模作样,瞧着一副好脾气的模样,隔得远远的便挥手朝纪长宁打招呼。
纪长宁不习惯同这种笑面虎般的人物打招呼,只是颔首示意并无继续交谈的打算, 可?林见殊并不介意, 极其没有眼力劲的凑过来, 笑呵呵道:“纪道友, 咱们又见面了啊。”
他视线移到后?面的孟晚, 合上扇子行了礼,“见过孟前辈。”
孟晚还是没适应这种被?自己年长的人唤前辈的感觉,好似平白涨了几十岁,只得尴尬朝人笑了笑。
林见殊也未介意, 看着纪长宁关心道:“自问?道大会一别后?许久未见,不知纪道友的伤如?何?了?”
“无碍, ”纪长宁情绪平静, 带着点疏离, “劳林少谷主挂念。”
“论医术空蝉谷也算数一数二, 若不嫌弃,不如?让我替纪道友瞧瞧。”说罢, 林见殊便朝着纪长宁伸过去。
知晓这人是欲探查自己修为恢复情况, 后?者下意识退后?一步,身旁的晏南舟动作极快的伸出手来, 动作迅速的抓住林见殊伸来的手腕,用了十成力,令人动弹不得。
晏南舟暗自发?力,若是寻常人人早已?哀嚎痛呼起来,可?林见殊神色自若,连唇角的笑意都未消减半分,瞧着和平时无异。
这人不简单。
见状,晏南舟在?心中这般想着,暗暗提高了警惕心,面上则是冷冷道:“谢林少谷主好意,可?在?这儿,人多?眼杂怕是不妥。”
“晏道友说得对,是我唐突了,”林见殊收回手打开扇子,轻声道:“大家都是去不归之地的,不如?同行可?好,我想纪道友是不会拒绝的吧。”
后?面这一句,他是看着纪长宁说的,眼中满是笑意,好似拒绝便是你不够大度,毫无大派风范,纪长宁假意笑笑,“林少谷主请。”
“纪道友请。”林见殊侧身让出路来。
万象宗众人这才跟在?纪长宁身后?往前走去。
这人越多?,暴露的机率也就?越大,魏娇娇低着头不愿多?生是非,可?林见殊并不这般想,当魏娇娇正要从他面前走过时,他突然合上扇子上前一步,将脑袋凑过去打量,吓得魏娇娇连忙停下脚步,把脑袋埋的更低,生怕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瞧出什么端倪,暗自祈祷。
可?好一会儿也未听见林见殊出声,她小心翼翼抬眸,便见这人盯着自己,那双眼深不见底,让人看不透这人在?想些什么,只是莫名觉得慌张。
这笑面虎盯着我,莫不是瞧出什么端倪了。
越想越觉得可?能?魏娇娇心悬到嗓子眼,垂在?两侧的手暗自用力,打定主意在?林见殊出手前先置他于死地,然后?赌一把逃出这包围圈。
空蝉谷那边若是林见殊没了便不足为据,需要提防的是万象宗的那人,纪长宁修为不必多?说,同辈中的佼佼者,更别说还有个晏南舟,其他人也不容小觑,拼死一搏,许是还尚有一线生机。
短短片刻,魏娇娇脑中思?绪翻涌,涌出了无数个念头,甚至在?她眼里,林见殊已?经姑且可?以算作死人了,可?却?听这死人开了口,“路道友,许久未见,你怎变化这般大!”
魏娇娇神情复杂,不知该如?何?回答,可?悬着的心却?是落了下去。
走在?前头的纪长宁听不下去了,出声提醒,“这不是路菁,而是我们在?途中救的一位姑娘。”
林见殊后?知后?觉道歉,“抱歉,是在?下认错了。”
“无事。”魏娇娇笑了笑,又快速跟了上去。
人一走,林见殊随之转身,鼻尖轻嗅,空气中那股极淡的檀香还未来得及消散,旁人许是闻不见,可?他天生对气味敏感,自是能?闻出这股味道,是从那女子身上传来。
若是普通檀香也就?罢了,可?这味道同悟禅山那群和尚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这女子身上带着这味道,并不只是一个普通人吧。
有意思?。
林见殊打开扇子勾唇一笑,也带着空蝉谷的人跟了上去。
不归之地的入口并不固定,大阳山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出现,能?不能?碰见也都全凭运气,众人便决定先不着急搜寻,而是将魏娇娇送回家。
六昌镇虽说叫镇,其实就?规模而言,更像一个村,零零散散十余户人家,就在大阳山下不远处,人口不多?,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也极为惬意,颇有点与世无争的感觉,对这些修士的到来也并未感到有何?稀奇,像是习以为常,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诸位仙长,我家就?在?前头。”魏娇娇指着最末尾的一处房屋道。
纪长宁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最末尾,房屋之间离得有些远,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影,瞧着并无什么不妥。
魏娇娇去敲了门,有些急迫的呼唤,“阿爹。”
随着“咯吱”声响起,门打开了,一个蓄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打开门,阴鸷的视线在?众人身上略过,落在?魏娇娇身上,一把抱住人,情绪激动道:“囡囡终于回来了。”
随后?,父女俩抱头痛哭。
魏娇娇三言两语将一路上发?生的事说了遍,男人侧过头抹了抹眼泪,红着眼便要朝着纪长宁他们下跪,还是于尉他们动作快,连忙把人扶起来,再三劝慰这才作罢。
男人的看起来纯朴憨厚,再三表示要偿还恩情,可?众人皆有要事便只能?婉拒,直言见死不救妄为修道之人,随后?便出言告辞。
离开时丁文轩耷拉着脸十分不舍,满心满眼都是魏娇娇,只能?趁纪长宁不注意,凑到魏娇娇身旁难过道:“娇娇,我得走了,我还有师门任务在?身,不能?耽搁,等我办完事再回来寻你。”
“好,要事重要,丁仙长慢走。”魏娇娇浅浅一笑,心中则是烦躁无比,不耐烦呐喊:滚吧!
她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逗得丁文轩红着脸离开,移开视线时对上了林见殊,在?后?者探究的目光中颔首浅笑,后?者皱了皱眉,也转身离开。
二人站在?屋前目送众人离开,一直等瞧不见踪影,魏娇娇的笑脸才冷了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背后?贴了上来,肩膀搭上来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
络腮胡男子的容貌身形有了变化,变成了五官英朗极肌肉匀称的年轻男子,赫然就?是任泽的那张脸。
“如?何?,我刚刚演的可?还行,没让他们瞧出端倪吧,”任泽摸了摸下巴,一脸得意,“原先不知,我原还有这种天赋啊。”
魏娇娇冷着脸瞅了人一眼,扒开搭在?肩膀的转身转身走开,坐在?了石椅上,掀起眼帘懒洋洋问?,“六昌镇的人呢?”
刚刚一路走来魏娇娇就?注意到周围的村民神色不对劲,虽不知任泽用得什么法子遮掩了他们的魔气,但依旧让魏娇娇瞧出他们是魔修。
“杀了呀,”任泽随口一说,有一种好似吃饭喝水那般简单的自然,而非抬手几十条人命,“肉都被?吃干净了,还剩一层皮被?大家穿在?身上呢。”
说着还舔了舔嘴唇,露出个意犹未尽的神情。
魏娇娇皱眉,可?并不觉得杀人有何?不妥,只是不喜他们这种生食人肉的陋习,同禽兽并无不同,以手掩鼻有些嫌弃,“任泽,你召集这么多?魔修来,就?不担心被?他们看出蹊跷,闹出大动静,我们还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跟在?他们身后?进?到不归之地?”
“噗嗤,”任泽没忍住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整个人瞧着有些癫狂,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瞪大了眼珠,恶狠狠道:“等杀了他们,吃了他们的肉,把他们的皮扒下来,咱们不就?能?光明正大的进?到不归之地了吗!”
“你什么意思??”魏娇娇脸色一变。
“我在?这儿布了一个杀阵,十杀阵,”任泽嘴角噙笑,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他们不可?能?活着出去了。”
“任泽!”魏娇娇掀翻石桌起身,怒气冲冲道:“我本早有安排,你如?今竟敢背着我私自行动,可?把我这个右护法放在?眼里!莫不是想反了不成”
“右护法?”重复了一遍,任泽大笑出声,“一个靠自荐枕席吸取男子精气灵力增长修为的婊/子,也配当我噬日楼的护法?你在?背后?做的那些事,莫不是以为主上不知道?存有异心,两面三刀,你来不归之地只是为了替主上夺取珍宝,还是为了找紫星七巧花,解你身上的血煞?”
魏娇娇眼神微动,冷着脸一言不发?。
“实话告诉你,今日种种皆是奉了主上的命令,除了要除掉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外,还要将晏南舟活着带回去,你同臭和尚干不了的事,我任泽都可?以,只要完成这些,我就?是噬日楼的右护法了,至于你?”
任泽缓缓走近,低头凑近,指尖轻浮的从魏娇娇脸颊滑动,落在?脖颈处,轻轻撩开衣襟,放轻了声音,带着点蛊惑的意味,“你若是伺候好我,我还能?去主上面前帮你美言几句,留你一条命,你对男人的功夫确实不差,再加上这极阴体质,可?是极好的修炼炉鼎啊,若是就?这么死了,我还真?有些舍不得,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咱们可?不止一夜夫妻。”
说着,他低下头凑近轻嗅魏娇娇的发?丝,神情沉醉不已?。
魏娇娇就?冷着脸不动,连视线也盯着前方未移开半点,任由?任泽做些恶心的举动,沉思?了会儿才展颜一笑,眉目含情,娇媚万分点头答应,“好啊。”
“你这是答应了?”任泽欣喜若狂。
“对啊,”魏娇娇笑得魅惑,眼神却?是真?诚天真?,“这世道这般乱,又岂是我一个小女子能?承担的,又靠山自是更好啊,还省得有整日担忧,只不过……”
她欲说不说,惹得任泽好奇,又往前迈了一步,耳朵凑近魏娇娇轻声问?,“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魏娇娇笑着加深,“你没这个命!”
话音未落,她五指成爪,黑长的指甲冒出来,神色凶狠的直攻任泽脆弱的脖颈处,动作过快,哪怕任泽戒备心极强急忙后?退,脖颈还是被?划出了一道极深的口子,鲜血顿时就?涌了出来。
任泽用手捂住鲜血涌出的伤口,神色阴鸷的恶狠狠盯着对面之人,怒不可?遏狂吼,“你这贱人!我要杀了你!等你落到我手上,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魏娇娇的修为是靠吸取男子精气修为来提升的,均实力并非任泽的对手,可?因体内魔气充沛,又有幻术媚术加持,再加之她夺取先机伤了任泽,倒是能?打个平手。
二人转眼间便过了数十招,魏娇娇正欲使出杀招时,心口突然猛烈跳动,四肢酸疼,呼吸急促,她捂着心口瞪大了眼睛,血红色的花纹爬满了全身。
“你的血煞发?作了!”任泽笑出声来,“看来,天要亡你。”
说罢他右手手心以魔气汇聚出一个泛着黑光的光球,气流运转,光球也随之变大,约有正常人脑袋那般大。
魏娇娇目光如?炬,盯着那修炼变大的光球,忍着血煞蚀骨的疼,咬着牙,在?那光球朝着自己飞来时拼死一搏。
两股强力碰撞光晕以此为中心扩散开来,扬起了大片灰尘,连视野也被?模糊。
任泽抬手一挥,烟雾散开,他定睛一看,魏娇娇果?然没了踪影,脸色顿沉,咬牙切齿道:“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魏娇娇捂着心口逃窜,可?血煞威力十足,她又受了任泽一击,逃出一段距离便扶住树干呕出黑血来。
擦掉唇边血渍,魏娇娇盯着远处暗道:
自己破不了阵,要想活下去只能?靠纪长宁,纪长宁和晏南舟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第078章 第七十八回
又再次路过这颗槐树时, 纪长宁便发现不对劲,她?停下脚步皱着眉盯着这棵树瞧了会儿,神情凝重, 抿着唇一言不发。
“怎么了?”林见殊摇着扇子凑近, “纪道友怎么不走了?”
“这条路我?们走过。”
话?音落下,人?群爆发出一阵议论声,于尉忧心不已,“可是这是条直线,怎会走过呢。”
“劳烦, 林少谷主看一眼这棵树, 是否熟悉。”纪长宁并未回答, 而是看向身旁的林见殊。
后者上前盯着那树, 摸着下巴看了会儿, 脸色也变得难看,沉声道:“一刻钟前才?出现过。”
闻言,众人?慌乱起来,若是直线前行都?能?遇见相?同的事?物, 那便说明他们从头走到尾,最后又绕了回来, 更直观的说法便是他们身处阵法之中。
无论这布阵法之人?是什?么来头, 都?目标明确的是冲着他们来的, 这阵法神不知鬼不觉便让他们中招, 便也代表,来者不善, 不怪乎众人?觉得慌乱紧张。
纪长宁皱了皱眉, 沉声吩咐,“退后!”
接着, 抽出同悲剑二话?不说便将?这槐树拦腰砍断,树木落下时掀起了大?片尘土,呛的众人?连连咳嗽。
晏南舟用手掩鼻,另一只手替纪长宁扇开灰尘,咳嗽着问:“师姐,咱们接下来如何?”
“继续往前。”
其余人?没有异议,跟着纪长宁往前走去,可约莫走了半刻钟,那颗槐树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下,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沉重起来。
纪长宁心中总觉得不安,垂眸思索了会儿开口,“万物相?生相?克,即是阵法那便有阵眼,只要找到阵眼便能?破了这阵法。”
“那我?们怎么知道阵眼在何处?”雷遂愁眉苦脸的问,“这么大?的地方,漫无目的的找也不是办法啊。”
“有一人?有法子。”
“谁?”晏南舟接过话?问。
“林少谷主。”纪长宁看向已经寻了块石头自顾自坐下休憩的林见殊。
其余人?也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一下子被?这么多盯着,林见殊有些不自在,忙出声推诿,“看我?做甚,又不是我?布的阵法,怎知阵眼在哪儿。”
“听闻空蝉谷有一秘法,名为?千观瞬息决,可将?自我?意识嫁接于天地间其他生灵,树木,花草,爬虫,以无数只眼睛去看观天地,林少谷主作为?空蝉谷同辈之中的佼佼者,对这术法应是极为?清楚,”纪长宁缓缓道:“这山林间树荫茂盛,生灵众多,最为?合适,故而我?说,此事?只有林少谷主有法子。”
“你倒是会给我?盖高帽,”林见殊没好气?笑了笑,“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若不出力,岂不是妄为?人?,姑且试试吧。”
“有劳林少谷主了。”纪长宁颔首浅笑。
林见殊拍了拍灰起身,将?扇子往后一丢,被?一个空蝉谷的弟子接住,他寻了一处空地,闭上眼启口念决,“乾坤万物,天地归一,自然无形,去!”
青色灵光一闪,咻一声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林见殊再睁眼时,所见的景物变成黑白之色。
其他人?不止他看见了什?么,只是一会儿过去,林见殊身形一歪,整个人?往前扑去,他忙单膝着地,一只手撑住地面一只手捂住胸口,脸色变得痛苦不已,喉间一紧,呕出一口血了。
“师兄!”
空蝉谷的弟子扑了上去,连忙扶住林见殊。
后者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被?搀扶着起身,有些虚弱的看向也着急不已的纪长宁,无奈笑笑,“这阵法以万千生灵怨气?汇聚而成,我?用千观瞬息决瞧见的是万鬼啼哭的惨状,本想试着寻找阵眼,无奈实力不够,反倒被?反噬,抱歉,这阵法并非我?能?力范围之内,我?没有法子。”
“是我?考虑不周,害得林少谷主受伤,该说抱歉的是我?,”纪长宁轻声回答,“这阵法如此邪门,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得好生商量如何破阵。”
本来将?希望寄托于林见殊,可连林见殊也无能?为?力后,其余人?情绪变得低迷,听纪长宁这般说,也未有人?出声。
“究竟是谁要同我?们作对,”倒是孟晚没受影响,叉着腰气?鼓鼓朝着四周大?喊,“你有本事?出来,看姑奶奶不扒了你的皮。”
可回答她?的只有呼呼作响的风声,突然间,风声停了下来,周遭变得诡异的安静,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一阵雾气从远处飘来,这雾诡异至极,并不似轻烟那般缥缈,而是厚厚堆积成云层,忽而扩散,忽而收缩,像滚滚的浓烟似的飘来浮去。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这雾逐渐浓厚,遮掩了天,遮掩了烟雾,甚至连山林树木都给遮掩了干净,什么都隐没在白茫茫雾里,目之所及,皆是不清。
那雾气?很快汇聚而来,将?众人?笼罩其中,众人?什?么也瞧不见,爆出发一阵骚乱的喊声:
“这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了,雷遂,雷遂,你在哪儿呢?”
“丁文轩,你叫魂呢?”
“啊!”
一阵尖叫声响起,随后雾气?中响起嗡嗡的声响,时不时夹杂着哀嚎。
“大?家小心些,这雾气?里有东西!”纪长宁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这应是噬魂蜂,这阵法应当同噬日楼脱不了干系,噬日楼的人?就在附近!”林见殊沉声大?吼。
听他们这么说,众人?这才?提起戒备,以灵气?在周身树立起屏障,可这噬魂蜂数量过多,他们这样无疑坐以待毙,只有两个下场,要嘛被?噬魂蜂吸食掉血肉,要嘛灵气?耗尽,无论如何都?毫无生机,当务之急只能?离开此处。
思及至此,纪长宁试着用同悲剑劈开这雾气?,剑气?飞出,厚重的雾层分散开来,露出一条一人?宽的道路来,可下一刻,两侧的雾气?又快速的汇聚,毫无被?劈开的痕迹。
她?神情凝重,却还是安抚众人?,沉声道:“大?家不要乱,这噬魂蜂怕水,我?记得右侧有一块溪流,大?家往那处去……”
话?还未说完,那些噬魂蜂得到指令,疯了般朝着众人?扑过来,众人?慌忙逃窜,推搡拥挤,各种声音响成一片,将?纪长宁的声音彻底压了下去。
看不清四周让晏南舟更为?紧张,像是自己在暗,敌人?在明,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本大?声呼唤了几声,可四周都?是混乱嘈杂的声音,各种声音响成一片,压根没人?听得清到底说了什?么。
他右手掌心下翻,幻化出无为?剑来,仔细从这嘈杂的声音中听取纪长宁所在的方位,闻声迅速朝着纪长宁奔去,一路不知越过了多少人?,模糊瞧见眼前的人?影。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低声吩咐,“跟紧我?。”
跑出一段距离,步伐才?慢了下来,身后那人?喘息不稳,不解出声,“欸,咱们去哪儿了?”
听见这声音,走在前面的晏南舟身形一顿,忙松开手转身,眉头一皱,脸色变得难看,不悦道:“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孟晚揉了揉发疼的手腕,瘪着嘴回了句,“我?还没问你莫名其妙拉我?做甚,你倒还恶人?先告状?”
“我?以为?是……”晏南舟欲言又止,“你怎么不出声?”
孟晚瞪着眼发泄,“我?拉着我?就跑,我?气?都?喘不匀,怎么说话?啊。”
“你干嘛非站那儿?”
“雾太大?了,我?哪知道啊。”
说完孟晚眼神有些漂浮,刚刚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就总感觉有一个声音在指引她?,就连被?晏南舟拉着跑时,也不是真累的不行说不出话?,而是喉咙发不出声,有什?么异物堵住了她?的声音,好像有人?不允许自己说话?罢了。
这种感觉过于诡异,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而是一个被?操控的傀儡,被?莫不是中邪了?
孟晚皱着眉思索,迟迟想不明白。
自知理亏,晏南舟也没空继续周旋,越过孟晚便要原路返回。
“欸?”孟晚转身大?喊,“你去哪儿啊?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啊!”
晏南舟并无回应,只是朝着四周呼喊,“师姐!师姐!”
四周安静至极,并无一人?回应。
雾气?将?整个山林笼罩,冲散了所有人?,纪长宁握紧了同悲剑,小心翼翼在雾气?中穿梭,突然身后一个黑影飞快闪过,她?猛地转身,身后却空无一人?,眼神微动,似有所感,握紧长剑转身横劈,一团黑影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散成黑雾发出消失不见。
这叫声好似一个讯号,越来越多的黑影从雾气?中汇聚,细长的四肢,足有两人?之高的身躯,带着犄角的硕大?脑袋,周身散发着诡异的黑雾,脚步迟缓,可动作却快如闪电,一个闪身便扑到了纪长宁身前,扬起手臂重重砸来。
纪长宁动作极快连忙后退,抬脚一个后踢将?那黑影踢的踉跄后退,这时右侧的黑影也扑了过来,她?侧身避开,拔剑出鞘,朝着黑影挥去。
黑影被?拦腰砍断,分成两截的身体在地上抽搐着,又分化成两个影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见状,纪长宁抿唇皱眉,脸色一沉,明白这事?的棘手性,也不再以剑砍之,改用烈火焚烧,可这黑影数量之多,大?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趋势。
她?暗骂一声,正欲引雷将?这处全轰了,从左侧的雾气?重钻出来一个人?,赫然就是魏娇娇,后者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纪长宁顺势转头,瞧见来人?,眉头一皱,还未说话?便被?后者拉进雾气?中,走出一段距离,魏娇娇这才?松了口气?,“这里他们过不来,你……”
话?音未落,一柄长剑笔直对准她?的脖颈,顺着剑刃抬眸瞧见站在身侧神情肃穆,眼神戒备的纪长宁。
“纪仙长这是做甚?”魏娇娇垂眸瞥了眼脖距离自己仅余分毫的利剑,嘴角挂着笑望向纪长宁,不解无辜的问。
“你是魔修。”纪长宁笃定道。
她?并未愚笨之人?,从发现众人?被?困于阵法后便明白这是一场有备而来的陷阱,准确说,是一场针对他们的陷阱,那这场陷阱中作为?饵的那人?,便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而魏娇娇,就是那个饵。
“我?若是魔修,又怎会救你呢?”魏娇娇并未直面回答,而是又将?这问题抛了回去。
“谁知道呢,”可纪长宁并未受她?影响,冷笑了一声,“兴许又有什?么计谋呢。”
魏娇娇咬了咬牙,这一路上也知晓纪长宁这油盐不进的性子,怕是恨不得将?自己这邪魔外道斩尽杀绝,眼下四面受敌,只能?先想办法逃脱。
右手刚运气?,长剑又往前伸了些许,“我?劝你最好别?乱动,如若不信,可试试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剑快。”
“你不能?杀了我?。”眼见逃脱无望,魏娇娇沉下气?同纪长宁协商。
“哦?”
“这阵法是噬日楼堂主任泽布下的,名为?十杀阵,以千万冤魂怨若炼制而成,为?的就是将?你们万象宗的弟子诛杀于此,好回去邀功。”魏娇娇将?任泽的计谋系数说出来,安得是求和的心思。
无奈纪长宁只是笑了笑,“起初以为?你只是个小喽喽,可听你说完这番话?,你在噬日楼的地位怕是不低,要不然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估摸着最低也是个堂主,如此,我?更不可能?放你走了。”
明白上了套,魏娇娇在心中咒骂了两声,还欲再周旋,却听远处一声巨响传来,随后一道剑气?直冲云霄。
纪长宁闻声抬眸,瞧见了那是无为?剑的剑气?,脸色顿沉。
“糟了,”魏娇娇忧心道:“一定是有人?去了十杀阵中心,那处怨气?冲天,危机四伏,这人?怕是凶多吉少!”
闻言,纪长宁以剑指人?,冷声吩咐,“带路。”
“你疯了吗?”
“那我?现在便杀了你!”
魏娇娇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有伤在身不是纪长宁的对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带路。
二人?赶去,却见金光大?盛。
不归之地的入口,打开了。
第079章 第七十九回
晏南舟同?孟晚越行越远, 一路莫说纪长宁了,连万象宗弟子和林见殊他?们都未瞧见,二人越往里走, 那雾气越浓, 到后来,孟晚需得攥紧他?的衣衫下摆才不至于迷失在其中。
二人走的小心翼翼,那种被人窥探监视的感觉,越发明显,孟晚不由?上?前了些, 压低声音道:“我有些害怕。”
她许是?真的害怕到不行, 说话时还带着颤音, 晏南舟低头看了眼, 想着二人的同?门之情, 便忍住将手?臂从她怀里抽出的念头,冷声安抚,“你跟紧我,莫要松手?。”
“咻——”一道黑影闪过?。
“谁!”
晏南舟急忙转身, 可身后却空无一人,还未放下戒心, 又一道黑影飞快闪过?, 周遭的雾气中也?变得躁动起?来, 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在浓雾中睁开了眼, 直愣愣的盯着站在中央的二人。
那些眼睛比寻常的眼睛要大上?一倍,漆黑的眼珠几乎占据整个眼眶, 只留下些许的眼白, 眼中布满血丝,泛着红光, 眼珠再缓慢的转动,左右上?下,随后纷纷落在晏南舟和孟晚身上?,一动不动。
眼前的景象恐怖至极,孟晚瞪大了双眼,连扒住晏南舟手?臂的双手?都有些发抖,哑着声问:“这是?什么东西啊?”
晏南舟未回答,只是?握紧可手?中的无为?剑,视线左右移动,将这些眼珠扫视了一遍,周身的气质变得凌冽冷漠,连眼神都充满了杀气。
“活人的味道。”一道刺耳嘶哑的声音响起?,声音似从远处传来,显得空荡悠远。
“唉呀,居然还是?两个修士。”这道声音是?个稚嫩的童声,带着点诡异的声调,听得人耳朵难受,“咦,这男娃娃体内有东西啊,有意思。”
“我就想要那个女娃娃,”这个女声尖锐至极,似一道锯子切割木头发出的声音,“女娃娃的肉嫩,好久没吃人肉了,我都快忍不住了,桀桀桀。”
“那先说明,我要一颗心。”
“那我要那个脑袋吧。”
“把大腿就给我。”
……
这些声音同?时响起?,发出争先恐后的吵闹声,叽叽喳喳,犹如闹市,每一个声音响起?,那潜伏在空中的眼睛也?会随之转动一下,给这个画面?增添了几分瘆人。
听着这群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在讨论如何瓜分自己和晏南舟,孟晚的不屑战胜了内心的恐惧,自言自语嘀咕,“就凭你们这些丑东西,也?配吃姑奶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话音落下,才发现那些吵闹声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下,本还乱七八糟的眼睛纷纷转了过?来,目光直直落在孟晚身上?,眼中含着怒意。
孟晚又有些怂了,忙退后了一步,瞥见晏南舟紧皱的眉头,拍了拍自己管不住的嘴,不好意思笑笑,“我不是?故意的。”
那些怨灵的怒火被孟晚掀起?,语气也?变得暴怒无比,“她骂我们,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快杀了她!”
“杀了她!”
“我要喝了她的血!”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一阵狂风吹来,连树枝和发丝都摇曳纷飞起?来,二人站在狂风之中,衣袂纷飞,连眼睛都被风吹眯起?来。
“木头,这下怎么办啊?”孟晚仰头询问。
“很简单,”晏南舟沉声问答,“要嘛你杀了他?们,要嘛,他?们杀了你!”
说罢,拔剑冲了出去,飞至半空,双手?握紧无为?剑用?力将一个眼珠扎进地理,抬手?一挥,又将意欲投资的黑影砍碎。
孟晚咬了咬牙,召出佩剑也?加入混战。
没一会儿二人便发现这些黑影动作极快,那些雾气就是?他?们极佳的隐蔽优势,打的人措手?不及,即便被重伤,伤口也?能自愈,哪怕是?被砍成两截那黑影也?能分化成两个,数量也?随之越来越多。
“木头,这么下去不行啊,”孟晚一脚踢开扑过?来的黑影,着急万分的询问,“这些鬼东西越来越多了,再打下去,他?们没死,咱们先被耗死了。”
晏南舟凝眸深思,随后从怀里掏出几张符咒,飞快念咒,“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炁运吾真,火急奉行,去!”
符咒被扔出去的一瞬间,幻化出几条火龙,张着大口,发出龙吟,飞快朝着那些黑影飞去。
“快走!”晏南舟一把别过?孟晚转身就跑。
殊不知这里发生的种种已被山坡上?的任泽看在眼中。
“堂主,他?们跑了,要追吗?”一旁一身黑子的噬日楼弟子问。
任泽脖子的伤处已被包扎好,脸色却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闻言,冷笑了声,“他?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可有那贱/人的踪迹?”
“还没找到。”
“给我找!一定要把她找出来,”任泽摸了摸脖子的伤处,嘴角抽搐,咬牙切齿道:“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至于这些人,呵。”
语毕,他?抬手?结印,口中低声念着咒术,加强了这十?杀阵。
晏南舟二人逃出一段距离,狂风越大,视野不清,连道路都变得七拐八绕,让人没有个思绪,他?看着四周停了下来。
由?于突然停下,孟晚一个没注意撞了上?去,“哎哟。”
孟晚捂着被晏南舟后背撞得发疼的额头抬眸,不解问:“怎么不走了?”
“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不对劲?”孟晚左右张望,并?无觉得有何异常,随即回答,“没有啊。”
晏南舟皱紧眉头,语气凝重无比,“那些追着我们的东西,不见了。”
听人这么说,孟晚转身看来身后,这才注意到,刚刚还穷追不舍的黑影消失的无影无踪,“奇怪,真的不见了。”
“这说明两种可能,”晏南舟沉声分析,“一种,我们甩开他?们了。”
“另一种呢?”
“另一种,”晏南舟停顿片刻,握紧手?中的剑,凝视前方,“这里有让他?们害怕的东西。”
语毕,孟晚拉着他?就后跑,一边跑一边着急道:“那还站着干嘛,跑啊!”
才跑出一段距离,一道闪电从身后劈来。
“小心!”晏南舟一把推开人握剑横当在身前抵住这一击,随后两个黑影走了出来,他?们同?刚刚那些黑影不同?,能瞧得出五官和身形,一男一女,虽未出声,可道行不低,每一击都朝着要晏南舟的命去的。
他?被打得节节败退,呕出的血滴落在地面?上?,顺着土壤渗透到地里,再一点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泛着淡淡金光,可无人注意到。
晏南舟被一脚踢飞数米,刚撑着剑起?来,见孟晚不是?那女黑影的对手?,又一个疾速飞扑而去,以剑挑断黑影一臂,黑影受了疼发出刺耳的哀嚎,晏南舟也?不好受,浑身无力的单膝跌跪在地上?,还得以剑撑住才不至于扑倒。
“晏南舟!你怎么样了?”孟晚着急万分,跪坐在一旁查看晏南舟的伤势。
后者大口喘息,口中的瘀血一口一口吐在地上?,闻言,也?只是?哑着声道:“你快走,去找师姐。”
“我不走,我走了你就死定了!”
晏南舟连抬手?都以费力,更是?无力同?孟晚争执。
便是?这时,孟晚盯着前方瞪大了双眼,猛地站起?身来扑到他?身后,晏南舟似有所感,一转头,温热的鲜血飞溅了他?一脸,那是?孟晚被鸡爪穿腹而过?流出来的血。
他?表情发愣,血渍顺着脸颊滑落,孟晚就这么倒在了他?的眼前,一种愤怒,难过?,暴怒的心情充斥着晏南舟的大脑,他?的意识在这一刻被控制,大吼一声,“啊——”
随后,金光自他?体内浮现,他?握住剑朝着那两黑影冲去。
便是?这个动静,引起?了不归之地的回应,最深处的洞中,一个做工精致的木盒发出亮光,忽明忽暗,好似在呼应外面?的这股力量。
纪长宁她们感到时,晏南舟双眸通红,正一剑刺穿黑影心口处,随后黑影碎成粉尘,被风吹散开。
“晏南舟!”纪长宁厉声大喊。
晏南舟闻声回首,在看见纪长宁的那一瞬间,眼中的红色消失殆尽,属于自己的理智再次回归,他?呆傻的唤,“师姐。”
他?眼睛一亮,朝着纪长宁奔去,突然,一道惊雷砸下,“砰——”
紧接着天摇地动,整个天地都晃动起?来,狂风卷积着云层,乱石穿空,天上?突然裂开一条缝来,那是?不归之地的入口。
晏南舟心中涌起?不安,好似后面?会发生什么,加快了速度朝着纪长宁跑去,他?跑的动作有些丑,连滚带爬,也?不顾伤口崩裂涌出的血,神情却格外急迫,无助大喊,“师姐,师姐!”
他?想同?纪长宁在一起?,只想同?纪长宁在一起?。
在这诡异的山林中,周遭树木乱石被吸入不归之地,他?们在努力朝着对方跑去,奋不顾身,不管不顾,在同?这掌控他?们的天道斗争,以微薄之力,还以一个重击。
可二人还未走近,又一道惊雷砸下,硬生生在地面?劈出一道火海,灵压将附近的生灵吸入其中,随后,合上?入口。
第080章 第八十回
被?灵压吸了?进去, 在不?归之地发?生的种种,晏南舟都记忆犹新,比如?还昏迷不?醒的孟晚, 每一个细节, 每一个场景都浮现?在他?心中,他?记得是如?何背着孟晚穿梭在漫无尽头的沙漠;又是如?何用血喂养孟晚发?现?自己体质异于常人;最后又是如?何在孟晚欣喜的眼中苏醒。
人与人的情感总会在面对危险时无限放大,那是一种心跳加速,大难不?死的兴奋和激动,浑身的肌肉绷紧, 连思?绪也出现?短暂的空白, 血液在沸腾, 情绪在狂欢, 笑容都真诚无比。
当周遭只剩下树木, 鸟兽,清风和天空,对同类的依赖和信任足以?占据一切,他?们?并?肩而行, 朝夕相处,时刻都未分开, 一月的时间足以?滋生太多复杂的情绪, 晏南舟想, 那就是他?对孟晚爱意的开始。
可纪长宁死后的这一年间, 晏南舟成?为了?仙门叛徒,被?抛弃, 被?欺骗, 无人相伴,天地间仅有自己一人, 同孟晚的分离远没有失去纪长宁带给他?的触动大。
他?做的最多的不?是练剑亦或是修炼,而是寻一高处,一处离天很近,仿佛触手可及的地方,坐着思?索。
思?索对孟晚的爱是否是爱?
思?索对纪长宁的在意是否是因为感激?
更多的时候,则是在想念纪长宁。
冥冥之中,晏南舟好似从?其中窥见?到一丝真相,仿佛有那么一个人,或是说一个力量,在主导着世间万物的发?展,生生万物都朝着早就规定好的轨迹前进,从?生到死,从?喜到恶,皆是早有安排,这被?称之为——命
由天道而安排的命。
他?不?知道天道为他?安排的命是什么?家破人亡?颠沛流离?亦或是孤苦一人?
从?晏家没了?后,晏南舟就知道自己的命不?好,也许也死在那一晚,便?不?会有今日种种。
【去死吧,等死了?后,一切也就解脱了?。】
【这世间复杂不?已,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为什么还勉强活着呢?】
【死是一种解脱,等生命消散,故事将会结束,一切都会拥有新生。】
【无人会在意,更无人记得你,你也不?过是天道手中的蝼蚁,为何还要顺应天道安排?】
种种念头在晏南舟心中涌出,那些?话语带着引诱的声音,就盘旋在他?耳边,好似被?这种情绪感染,他?觉得活着无趣,不?如?寻求解脱。
晏南舟闭上了?眼,将眼前的景物和声音完全屏蔽,只余下那些?声音在耳边重复一遍又一遍,好似树立起了?一个屏障,隔绝掉了?其他?的一切。
四肢重如?铅石身体缓缓下沉,似落入水中无力浮起,冰凉刺骨的水灌入口鼻,灵魂就此消亡,**将成?尘埃,生死祸福,命有所向。
【晏南舟】
【舟儿】
在那充满蛊惑的低语中,有两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很轻,带着急迫的呼喊,那是娘亲和师姐的声音。
突然间,晏南舟猛地挣脱束缚睁开眼,四肢疯了?般挣扎,大口大口喘着气,好似溺水之人重获生机的模样,满头大汗,神情慌乱,急促的心跳久久没有平息。
冷汗顺着冷汗滑落,滴落在眼睑上,晏南舟的眼睛不?由轻眨了?下,随后后知后觉的打量四周,发?现?身处在一个未知的空间,周围是白茫茫的背景,没有不?归之地的山林蓝天,也没有孟晚,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
明明进入不?归之地后,他?应该和孟晚掉落在山林中,可眼前同发?生过的曾经完全不?同,难道那些?是自己的一场梦?
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现?在才是一场梦。
记忆出现?了?偏差,在不?归之地的记忆是过去的记忆,事实上,他?应该是在万妖林,仙门百家围剿,激怒了?蛟龙,然后自己拿着凤凰泪引开了?蛟龙,接着?
接着,古圣来?了?,自己受了?古圣一击逃脱后便?没了?意识,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莫不?是死了??还是仍旧陷在梦境中,只是将过往发?生的一切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晏南舟想不?明白,也不?知晓这是在何处,这里过于诡异,他?甚至漂浮在半空中,落不?到实地,漫无目的的被?一股外力推着往前,直到眼前的景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空旷的背景被?高楼耸立的长形盒子所替代,只见?远处的盒子鳞次栉比,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人群,行色匆匆,他?们?簇拥在一起,站在一块儿,盯着一个黑色的奇怪东西,看着它的颜色由红色转变为绿色,又一窝蜂冲了?出去,像倾巢而出的动物般奔波。
天色昏暗,街道两侧的霓虹刺眼,灯光恍惚,亦幻亦真,旁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晏南舟茫然无措的站在中央,看着这从?未见?过的怪异景象。
“哔哔哔——”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在吵杂的街道上也显得十分清晰
一个带着四个轮子的铁盒子笔直冲过来,动作极快,晏南舟被?扬起的风掀翻倒在一旁,他?愣愣看了?看双手,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都说了?几次了?,让你去医院看看,去医院看看,你非得犟,这下好了?,本来?一个感冒还给住院了??”女声带着无奈和训斥,“我下午没课,我来?医院陪陪你,你要吃点什么……”
后面的话晏南舟没听清,满心满眼只有前方的女子,她虽然穿着一身从?未见?过的衣衫,可那五官和眉眼,赫然就是纪长宁的脸,就连皱眉不?悦的神情,都是纪长宁独有。
“师姐!”晏南舟大喊出声。
随后着急起身跌跌撞撞朝着人跑去,张开双手要将人搂入怀中时,身形一荡,变得如?水波般扭曲晃荡,甚至还未感知到什么,纪长宁就这么穿过他?的身体,走到身后。
动作一顿,晏南舟收回双手转身,却发?现?纪长宁并?未看见?自己,或者说,其他?人根本看不?见?自己,他?就像一个幽魂般,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闯入者。
“叮——”
一阵铃声响起,这奇怪的梦境中的画面突然停止,无论是声音还是脚步匆匆的人流,皆保持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风声和灯光,说话和呼吸,甚至飞在半空中的鸟,突然间就停下。
晏南舟皱着眉看着眼前诡异至极的景象,不?由后退了?几步,迫切想要从?这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中醒来?,一转身,一个人影就站在他?身后,是除了?他?以?外,这个梦境唯一还能行动的生灵,人影周身雾气弥漫,令人瞧不?清面容,可一种熟悉的感觉却从?这他?身上上传来?。
“你是谁?”晏南舟侧眸打量,厉声质问。
“晏南舟,”人影的声音响起,像是被?刻意压低过,带着点沙哑和含糊不?清,“般若浮生,大梦三千,你可能分的清?”
“你在说什么?”晏南舟皱着眉,对这莫名其妙的话感到不?解。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在做梦?”人影继续道:“庄周梦蝶,梦蝶庄周,梦境和现?实,何为梦,何为现?实,何为真,又何为假,你分得清吗?也许你所熟悉的世间万物是假,眼前所见?才为真。”
晏南舟抿着唇不?语,不?明白这人影的来?历便?不?好贸然开口。
“你可有想过这世间万物由谁所造,你又为何存在?万物运行依托于谁?书籍所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名曰为道,而主宰之天,名为天道!”人影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语速也随之加快,“天道是混沌开始便?有的存在,是天地万物的根源,独立长存而不?改变,循环运行而不?止息,天地万物皆受其主宰,可是,这天道,又是从?何而来??谁又赋予了?天道主宰众生的权利?你可有想过?”
这一番话波动了?晏南舟的心神,他?盯着眼前这看不?清脸的人影,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总觉得眼与心都蒙上了?一层啥,遮住了?所有的真相,明明触手可及,可实际却相隔甚远。
“你到底是谁?”晏南舟沉声质问。
“我?”人影停顿了?会儿,抬手一会儿,露出底下被?被?雾气遮挡住的脸来?。
待看清楚那张近在眼前的脸时,晏南舟瞪大了?眼睛,那是属于他?自己的脸。
周遭的景物轰然倒塌,整个梦境碎成?粉尘,眼前的人影随之消失不?见?,只有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晏南舟,不?要再?选错了?,改变……”
还未听清后面的话,晏南舟便?感觉眼前一黑,陷入昏厥。
眼前似有人影浮动,他?睡了?不?知多久?四肢有些?无力,身体格外沉重,可当人影靠近时依旧有所感应。
许是受刚刚的梦境影响,当那人凑近时,晏南舟身体满是戒备,猛地从?床上睁开眼,握住拉人的手腕,翻身将其压在床上。
二人发?丝缠绕,呼吸交织,是一个暧昧至极的姿势,纪长宁不?明所以?的睁大了?眼,她躺在晏南舟身下,看着那双眼中反映出自己慌乱的面容。
急促的心跳,在二人耳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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