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元抑几乎要捏碎了指骨
面对少女仿佛看穿一切的清亮目光,天子几乎下意识地想选择逃避,他一生出逃避的念头,就硬生生遏制了。
因为少女抓住了他的手,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用笃定的语气说道:“你不是生哥。”
黑暗中,元抑强迫自己不回避她的目光,两人对视片刻后,少顷元抑终是败下阵来,他低低叹息一声,“嗯,你说得对,我不是他。”
“那你是谁?”
两人的语气都压得低低的,哪怕这会儿多数人已经压不住困意睡去了,也不敢让人听见如此荒唐诡异的事情。
“我是……”元抑突然不知从何说起。
今秾说道:“生哥患了多魂症,据说患了此病的?*?人体内有至少一到数个不同的“魂”,这种多出来的“魂”的性格与主人完全不相同,他们的记忆也不共通,所以生哥才一直没能发现你的存在对吗?”
天子只好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作何解释,姑且就按着少女给出的猜测当作自己的来由,等到时机到了,他一定原原本本将事实真相告诉她。
今秾满怀希冀地看着他:“生哥受伤,他昏迷了,你能想办法救救他吗?”
今秾看得出眼前这个“魂”比生哥要强健很多,尽管两人用同一个身体,但性格的强势也会让这个人的生命力变得更加强健,何况他现在醒着,就说明也许他有办法挽救生哥,让他不至于因身上伤口感染而高烧死去。
元抑点了点头,无论他有没有办法救瑜生都不想让少女担忧。他问清楚了现在的情况,打听了土匪窝的地点,然后说:“你稍等我片刻。”
元抑用了很大的意志力从书呆子的身体里退出去,回到自己身体上,他招来丞相,告诉他书呆子现在和秾秾被土匪绑了,情况危在旦夕,让他也想想办法。
他们三人之间早因为书呆子的那场婚礼而互通有无了,所以没什么好隐瞒的,元抑一说出来,竺情也拧着眉头。
他思忖片刻道:“土匪见识短浅,又心性残暴,秾秾生得那般貌美,恐怕最危险的还是秾秾,不出两日,他们肯定会有危险。”
天子点点头,“先前土匪头子要强占秾秾,所以书呆子才会拼死相互,现在已经受了毒打昏迷过去了。”
两人商量之后,决定先用养在宫里的那对海东青给当地官员传递消息,让他们火速派兵去土匪窝救人剿匪,而后天子又回了书呆子的身上。
这时天已经快亮了,少女支撑不住,怀中抱着他,躺在地上沉沉地睡去。
元抑不敢乱动,怕吵醒她,只是睁着眼睛看她,眼睛一眨不眨的,像是怕看不够。
天色大亮时,外面陆陆续续传来土匪练拳、洗漱、吃饭呼呼喝喝的声音,柴房里的众人也都陆续醒来。
昨晚那个大娘走过来,问今秾她的夫婿可好?今秾这才醒来过来,发现生哥正睁着眼睛盯着她看,喜悦的心情尚且来不及浮现,转瞬便意识到这人还是那缕多出来的魂,不是她的生哥。
于是今秾浅浅地对他一笑,坐直了身体,元抑也不好意思赖在她怀中,二人相继起身。
书呆子的身体还在烧,头有些闷痛感,元抑站起来的时候晃了晃身体差点没有站稳。
很快有两个土匪送来了一些发硬发霉的干馒头干饼子,还有一锅稀粥,粥虽然很稀米看不见几粒,但是是现熬的,不像馒头不知道放了几日,都发干发硬,长了霉点。
今秾舀了两碗粥,又把发霉的馒头外边那层撕掉,里头还是好的,泡在稀粥里吃,不然吃不饱。
元抑没吃过这样粗糙劣等的食物,他接过今秾递过来已经撕好的馒头心,又见她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强烈的心疼蔓延上来,他哑了嗓子,“这个馒头坏了……”
今秾笑着摇头,笑容有些勉强:“是坏了,但撕开表层,里面的还能吃,这个稀粥这么稀都是水,若不吃点馒头吃点干的,很容易就饿肚子,一会儿不知道土匪会拿我们如何,你就将就着吃。”
一边的大娘等人也都这样吃,应和道:“你这个书生不会过日子,你就听你娘子的,万一土匪就给咱们吃这一餐挨一整天,你身上还带着伤,瞧那张脸苍白没有血色,万一受不住怎么办?”
元抑耳根发热有些不好意思,他生疏地端起了这碗尚有余热的稀粥,把秾秾帮他撕好的馒头放进汤粥里,泡开了,一点一点吃,几乎不太咀嚼,直接大口大口喝下去,没一会儿就吃光了。
今秾喝粥的同时,也观察了会儿他。
见他这样嫌弃,却很听话地吃下去,心里宽慰,却也感觉奇怪。生哥出身清贫的乡下农家,他从小到大吃过不少的苦,生活也清贫,发干发硬的霉馒头饼子没少吃,往往遇到荒年灾年的时候,一家子的食物不够吃,赵氏就经常去捡地主家富户家扔出来不要的坏饼子馒头,一家人就这样应付着渡过艰难的时期。
他不可能对这种食物嫌弃,而身为他体内多出来的一缕魂,这人虽与生哥不通记忆,性格也大为不同,仿佛两个人,但其经历说到底也是一个人。
所以他也不应该嫌弃才对。
今秾观察这人,却感觉他举止矜贵优雅,一身不同于寻常人的尊贵气质,看人时自然而然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睥睨,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傲慢,更像是源自骨子里的习性,仿佛他天生高人一等,出身贵胄。
这人若不是有癔症,就是有异常!
今秾对瑜生说的多魂症打了个问号,她曾写过的那本话本子《笨蛋神仙为官记》这个神仙也是下凡尘历练的时候不小心跑到了一个落魄官员的身上,会不会生哥就是这样的情况?
不是他患了多魂症,而是别人的魂魄跑到了他的身上,时不时占了他的身子?
今秾觉得若是这种有可能性的话,比起生哥的多魂症解释更加符合现在这个人表现出来的样子。
她虽心生疑惑,却没有提出来,暗自压在心底,想再多观察观察,以免引起这个人的警惕和坏心。
吃过早饭后,土匪来收了碗筷,却不理会他们,今秾要求要药,也得不到回应,只给打了一桶水,桶里面放了一只舀水的瓢,之后不再理会他们。
土匪开门的时候,元抑凝神观察四周的环境地形,这似乎是在一个山沟沟里面,四面都是大山,要想逃出去不熟悉路线的是不大可能,只能等外边的人来救。
元抑没撑上多久,书呆子的身体断断续续又开始热起来,他自己的身体感觉被人摇晃了下,睁开眼睛,发现是太监诚惶诚恐地在喊他。
“陛下,您终于醒了,奴才以为您生病昏迷过去了,眼下早朝已经过了一刻,文武百官都在金銮殿等着,您是要歇歇奴才去禀报您今日身子不爽要休朝,还是现在赶过去?”
天子想着要解决土匪的事情,就起了身,匆匆洗漱换上龙袍去了金銮殿。
天子为何今日会罕见地迟到,朝臣们不敢问,观察他的脸色,见他眉眼黑沉,似是压抑着怒火,更加缄默不敢乱说话。
元抑提起匪患的事情,要求火速下达命令,让各地官府和驻扎在当地的驻军联合剿匪,尤其是那些山地较多土匪横行的地方,他把云州府到京城的这条道儿,特别拎出来举例子。
朝臣们不知为何,才刚过完年,天子就这样杀气重重要求剿匪,按理这样的命令杀气过重,不会在刚开年的时候下达,因为不够吉利。
但天子却突然提了出来不说,还目光锐利地看向兵部刑部尚书,让他们重视此事,若是办不好,有多一窝土匪逃窜,就扣他们一年的俸禄!
下了朝后,元抑回了寝宫,他也不像往常那样批阅奏折,而是上了床闭上眼睛。
太监很是担心,担心陛下是不是生病了,却不敢问,只能守在一旁,隔一会儿摸一下天子的额头看有没热。
元抑再度回到书呆子身上的约莫傍晚太阳将要下山的时候,他躺在床上躺了快一天才到书呆子的身上,心里又气又急。
睁眼时,今秾却不在他的身边,同在柴房里的那些人,一脸同情地告诉他:“你妻子在你昏迷的时候,被那些土匪拉走了,土匪头子迫不及待要娶压寨夫人,所以前一刻钟,你的娘子被他们拉走,说是要梳妆打扮给她换嫁衣,晚上喝了酒便要洞房。”
元抑几乎要捏碎了指骨,眼里闪过浓重的戾气!
他忽然站了起来,去开门,门却被从外面锁住了,好在因为土匪头子要成亲,所以这会儿门外没有土匪守着,整个山寨的土匪们都齐聚在外面,一起喝酒一起吃肉,呼呼喝喝的声音都能传到这边来,一派热闹的景象。
这种声音听到元抑耳朵里,恨不得把这里所有土匪都剁成肉泥,他一拳打破了窗户,竟一下从窗户跳了出去,吓呆了所有人。
第72章 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今秾被五花大绑绑在一张床上。
她人虽然是坐着的,但双手双脚都被粗大的绳子困住,身上已经被强迫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嫁衣,这身嫁衣也不知道多少人穿过了,兴许是土匪前头死过的六任压寨夫人都穿过的,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加霉味,险些没把今秾熏晕过去。
她虽然被绑在这里,等着土匪头子喝完了酒来与她拜堂洞房,可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太害怕。
她在希冀着,甚至有一股强烈的预感,那个占了生哥身体的男人会来救她!
外面吵吵闹闹的,传来土匪们跟土匪头子道贺的声音,土匪头子气势张狂,哈哈大笑:“放心,等我玩腻了就把她赏给你们!”
“哈哈头儿怕不是不等赏给我们玩,就把她玩死了。”
“就是说,前头六个小娘子,哪一个不是被头儿弄死在床上?什么时候轮得到我们?要我说,头儿应该先把她给我们玩……”
这个土匪说话大舌头,喝多了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土匪头子怒目一瞪,直接提起桌上的刀砍下去,一颗睁着眼睛大脑袋就这样滚滚落下来,周围倏的安静下来。
静得可怕。
今秾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也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但前面那些不着四六的荤话还是听见了,心里又气又怒,强烈的羞怒感让她忽而脑子发晕,险些晕厥过去。
她脑子忽然闪现出一些奇异的画面,画面里的人穿着打扮发型都与大兴朝不同,她甚至好似隐约间看到了生哥。
生哥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衣服有棱有角奇奇怪怪的,更奇怪的是他是一头黑色的短发,身子骨看起来比现在高大强健很多,就像是一个大号的生哥,眉眼仍是那样温润柔和,仿佛沁着一汪泉水。
他转过来温柔地对她微笑,叫了一声秾秾。
画面到了这里就断了,今秾扶着晕乎乎的脑袋重新坐起来,靠在床头大口大口的喘气,她方才头疼得不得了,仿佛魂魄被拉进了另一个世界一样,现在还残余着那种撕裂的窒息感。
她精致的额间脸蛋滴满了汗水,甚至无暇思考其他。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土匪头子似乎被惹怒了,也等不及多喝两口喜酒了,径自将门踢开,一脸怒容地走进来。
见到床上的小娘子这样漂亮,是他生平所见最好看的姑娘,这样的姑娘将躺在他的身下任由他施为……一番意淫另土匪头子心情又畅快开了,大笑走近。
“小娘子,来喝杯交杯酒,虽然你已经嫁过了人,但我不嫌弃我也不讲究这个,我最喜像你这样嫁过人的少妇了,玩起来多美。”
他说着,强行将今秾拉了起来,将一杯喜酒塞进她的手里,今秾方才浑身虚汗,这会儿没力气反抗,但也同样没有力气握住那杯酒。
那杯酒啪的一声掉到地上摔碎了。
似乎惹怒了喜怒不定的土匪头子,他一把将今秾摔在床上,“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把你当娘子,想跟你走完流程,既然你这么不给面子,不想正正经经给我当娘子,那我就成全你!”
他说着,就要扯开今秾的嫁衣。
今秾压下不适,挣扎反抗,甚至瞅准了机会,往他**,用她被绑在一起的双脚踢了过去,虽然踢得力道不大爷稍微偏了一些,但仍然让土匪头子感觉到钻心的痛,他怒容生起,戾气横生,狠狠地扇了今秾一巴掌。
嫁衣很快被撕裂了,只剩下里面纯白色里衣。
今秾满心的绝望。
她的生哥还在昏迷,那个男人会来吗?
就在这时,房门再一次被踹开,土匪头子被冲进来的男人一脚踢开,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将少女裹得紧紧的,眼里浓重的心疼自责,“对不起,我来晚了。”
今秾摇摇头。
土匪头子气疯了提着刀砍了过来,门外又有数十名土匪听见动静跑了过来,今秾缩在男人的怀里,摇摇欲坠地看着这一切。
元抑来前,手上提着一把不知道哪儿捡来砍柴用的斧头,土匪头子大刀砍过来的时候,他用斧头砍在大刀上,竟将刀口砍凹了一丝。
土匪头子怒目道:“你给我等着!”于是等其他土匪冲进来的时候,他大手一挥:“给我杀了那个男的,女子留下,我要当着他的尸体,对他的女人先奸后杀!”
从未有过的戾气和怒火席卷着元抑,他将怀中的少女放在床上,自己站在床前将她牢牢护在后面,忍着这具身体的不适感,硬生生追着土匪头子砍,最后一下甚至剁下了土匪头子的一只手!
刀落在地上。
土匪头子又怒又怕,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死去活来。
元抑黑沉着脸,弯腰将刀捡了起来,一手斧头一手刀,砍了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土匪,血肉横飞,一间好好的喜房转瞬成了地狱修罗的道场。
那些喝得醉醺醺的土匪酒也醒了,竟然慑于他的狠戾,不敢再靠近,直到土匪头子怒喝,才一个接一个上去送死。
可元抑再厉害,说到底也是凭着一股气在撑着,这个身体不是他自己的身体,既没有武功内力,也没有强壮的身体素质,更何况身体还在发着烧,肚子也饿着,他冷汗逐渐从额头落下来,脸色惨白不见血色,他咬紧了牙关,强撑着不露半分虚弱。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露出半点虚弱之色,那些土匪就会抛掉被他吓出来的恐惧,将他和秾秾吞了。
今秾逐渐清醒过来,她看见了他握刀的手指颤抖,看见了他几乎快站不住的脚。
为了能够省力气,站稳了,他甚至没有向刚才那样追杀土匪头子,而是站在窗前,拼命地砍杀袭击上来的土匪。
若是撑一刻半刻的倒还好,可土匪人多势众,还有一些方才已经喝醉了,现在醒酒了新赶过来的土匪,无论如何都杀不干净。
元抑都忘了,他砍了多少个土匪,只知道身边垒满了尸体和土匪的残肢断臂,地上到处都是血,他还担心吓到了身后的少女,哑声叮嘱她闭上眼睛。
“不要看,看了会做噩梦。”
今秾流着眼泪,红着眼睛抬头看着他持刀的背影。
从生哥清瘦的躯体里,仿佛看到了一抹高大的顶天立地的身影立在她面前。
就在这时,惊变忽生!一个贼眉鼠眼的土匪突然绕过了元抑身前那一堆尸体,跑到了后方,竟从床的背面翻了进来,抓住了今秾的手,试图将她挟持走。
元抑转身过来一刀砍了那个土匪,剁了他的手!
今秾却瞪大了眼睛,满眼惊恐地看着他的后方,“小心后面!”
元抑再躲已经来不及,话音刚落的瞬间,锋利的刀刃劈在了他的背后,从肩膀的位置直至后腰处,长长的血痕瞬间撕扯开。
今秾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瞬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她看见他即使挨了一刀,仍然没有倒下,甚至目光更加的狠戾更加的坚毅,转身将袭击的土匪一刀几乎劈成了两半,然后将一边凑近了正满脸狞笑要趁着他伤重偷袭的土匪头子挟持在身前。
他转过身后,今秾看着那一道长长的深可见骨的伤痕,心痛得简直要窒息!
她眼泪拼命地流下,又拼命地睁开眼睛,想看清他的伤口,她颤抖地伸出了手。
她不知道受了这样的严重的伤,他还能不能活着,昏迷中的生哥会不会等不到苏醒就死在这里,她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只要一想到生哥的身体会因此死去,她就对这个人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恨意,有感激,有震撼……满腔复杂的心思伴随着担忧恐惧,让她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男人却低头暗哑的声音跟她说:“莫怕。”
“秾秾你起来,裹好衣裳,我们这就出去。”
他背后的伤口血不停地往外流,面上却如无事人一样,挟持着土匪头子,一步一步地往外走。今秾擦了擦眼泪,提着裙子跟在他后头。
她无法抑制地将目光落在他的背后,小声哀求:“先别走了,我给你包扎下……”
男人回头轻轻摇了摇头,甚至为了安抚她还轻轻笑了下,“等不了了,我们得走。”
他必须快点带着秾秾离开这里,只要多耽搁一瞬间,他都无法保证自己能否支撑得住,一旦他昏迷过去,等待秾秾的下场可想而知。
一想到那样的境况,即便现在痛得要昏死过去,他仍然凭借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将这种痛苦压制下去,背后那道伤口的痛甚至转而成了他保持清醒的安慰剂。
他脚步迈得很大,今秾两步并一步才追得上他,她一路掉着泪跟在他身后。
她很想问问,他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出了寨子,元抑也没放开土匪头子,让土匪头子给自己指路,还不允许其他土匪跟着,一路大约走了有两三里路,元抑终于感觉到了极限,预感支撑不住,他转瞬将土匪头子抹了脖子,土匪头子倒下的瞬间。
他单膝在地上,凭借着刀支撑住身体。
今秾连忙蹲在他身前,紧紧地抱住他,“痛不痛,怎么办,你还支撑得住吗?”一息时间又想起还没给他包扎,她连忙抹了抹眼睛,要撕开自己身上的衣服,给他包扎。
男人按住了她的手,握住了她柔弱的双手,“莫急。”
他语气虚弱,嗓音暗哑,看着她满怀歉意愧疚,“听我说,我昏迷之后,将这个身体藏在旁边那个山洞里,用杂草盖住了不要管,你先往前跑,找个远一点的地方躲起来,只要过了今晚,明天必定有官兵上来剿匪救人!晚上也不要害怕,有蛇或蚊虫打死便是,身上有火折子吗?若是冷了生活取暖……”
未交代完,人便失去了力气,几乎昏死过去。
元抑闭眼之前,看见那个心心念念令他牵肠挂肚的少女红着眼睛问他叫是谁,问他叫什么。
他苦笑地闭上了眼睛。
皇宫里太监急死了。
陛下浑身冒汗,却闭着眼睛昏睡不醒,太医来看了也没辙,只说伤了神志,心绪不宁,也不知是不是做噩梦了,梦魇了,醒不来。
只能遵照御医所说的,不停给他用冷毛巾擦拭汗水。
过了许久,陛下终于醒来,忽然一屁股坐了起来,眼睛布满了血丝几乎赤红。
他从床上走下来,来回走动之后,突然徒手劈裂了好几块桌子,踢坏了殿中很多椅子。
这样还不消解,天子怒道:“给朕连夜把丞相、刑部尚书。兵部尚书、镇国公请来!”
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第73章 他生来软骨头
元抑临走前的交代,显然是以今秾为主了,因为瑜生的身体伤成那样,连他都不知道瑜生能不能活过来。
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土匪随时可能追过来搜查,他只能让今秾先把瑜生的身体藏进边上的山洞里,再自己先行逃离,等到救兵来了之后,再去把瑜生救出来。
这样的安排本没有错,他也不是故意让瑜生的身体受伤的,可今秾看见生哥的身子软在地上生死不知,背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流着血,仿佛要将身体里面的血流干净一样。
她不可抑制地生出一丝迁怒,可现在不是被情绪左右的时候,只能擦擦眼泪,将生哥拖到山洞里,再把土匪头子的尸体搬离原地,远远地扔出去。
她不能让这个位置暴露出去。
虽然这一步是照着元抑交代的做了,可她接下来没有先行逃离,而是抱着生哥在山洞里,她撕开衣裳,用最干净的那件里衣撕开的布料,颤抖着手替他将伤口包扎,扎紧了防止流血。
瑜生病的那几年,今秾日日守着她,也从大夫那边学习了不少药理的知识,能分辨几味常见的草药,没钱抓药的时候,她也会去后山给生哥采药。
给生哥包扎好伤口了,见他气息虽然微弱,但仍然还活着,今秾连忙跑出去找草药,幸而这里四面环山,到处都是树木花草,要找几味草药并不难。
她很快采来了止血消炎的草药,放进嘴巴里用牙齿嚼碎了,嚼出汁水来,然后一点一点地敷在生哥背上的那道伤口上,这道伤口费了一大把的草药,因为太深太长了,还差一点就能把骨头给砍断。
草药很快用尽,今秾还想再出去采一点,敷在生哥那些已经发炎发脓的鞭伤时,听见土匪找来的声音。
土匪头子的尸首被她扔在两三百米开外,应当已经被找见了,这些人正气急败坏在追杀她和生哥。
她不敢再动弹,洞口的杂草牢牢地将这个小小的山洞掩盖住。
忽而一只蛇溜了进来,今秾很怕蛇也很怕虫子,可她不敢动,怕一动了就被土匪听见,这只蛇从她身上划过去,她没动甚至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那只蛇停留一会儿大约以为她是个死物,没有咬她,转了一圈又溜出去了。
今秾狠狠地松了口气,低头看着脸色苍白虚弱的生哥,泪落在他的脸上。
她想,这次出去若能活下来,就请求生哥辞官,她想和他回乡下,开个私塾,过普普通通的日子。
没有大风大浪没有荣华富贵,只要两个人安安心心地组成一个小小家就好。
怀抱着这样的憧憬,今秾渡过了半日,夜色降临的时候,土匪找不到人又折返回去了,今秾听他们的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已经在为谁继任大当家的位置吵了起来,松口气的同时不免轻鄙。
到底是土匪,到底是乌合之众,土匪头子死了他们恐怕比谁都高兴,否则怎么会随意搜查并不经心?方才若是认真搜查,方圆几百米内仔仔细细地查,她藏身的这个简陋的小山洞不一定躲得过去。
半夜的时候,山上忽然火光冲天。
今秾听到了喊打喊杀和跪地求饶的声音。
接着有人到处搜查,今秾一位土匪又良心发现,准备找出他们为他们的大当家报仇。
但听了一会儿,发现似乎是前来剿匪的官兵,是官府里的人!她连忙喊了一声救命!
很快就有人找到她,将她和瑜生救出去,他们一个没有了力气的虚弱女子,一个是已经重伤在身昏迷过去的官员,很快有强壮的士兵将他们抬下山去。
到了山下,今秾看见那一窝土匪各个被链条锁起来,串成一串带走,人数比刚上山时少了一多半,有些是被元抑杀的,有些是抵抗过程中被官兵杀了的,剩下的不足三分一。
其余跟今秾一样被抓上山的人也都被救出来,少了两人一个被吓死了,一个生了病被抬走。
夜色黑沉,寒风呼啸,今秾裹紧了衣裳,她什么都不想要,若人能够选择一个愿望的话,她希望生哥能够平安渡过,好好地醒过来。
官兵很快将瑜生抬到衙门里,请了大夫来给瑜生看伤。
大夫看到这样严重的伤势大为诧异,连连地叹气,命人给他重新擦干净了身体,然后敷了药重新包扎,开了补血疗伤消炎的药,足有十几二十种药物混合,熬成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他本就伤口发炎身体发热,后来又透支过度,加上受伤失血过度,体内气机过耗,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老朽不敢保证能救活他,只是姑且试试看,劝你们尽早做好准备,若有可能的话,去请来宫里的御医方能为他保命。”
今秾红着眼,又哀求派兵剿匪的大人派一辆马车,送他们去京城,去求天子赐御医救命。
出了这么大事,让一个翰林院的官员在自己地盘上回京时被土匪抓了,以至于现在受伤昏迷不醒,知府和总兵本就怕得不行,他们有严重的失职,先前也是得了京城来的急报,命他们火速前去剿匪救人,这才能及时把人救下。
现在这个翰林院的官员已经危及生命,两人自然不敢丝毫的拿乔,连忙派了府里最好的一辆马车,力求用最快最不颠簸的速度将人送到京城去救命,怕出意外,又另外遣了一队士兵沿路护送。
一路上今秾细心呵护,生哥迷迷糊糊中醒过一回,他还不知道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不知道自己被别人占着身体救下了秾秾,但却以他受了重伤为代价。
他只觉得浑身痛得要死,却强撑着不要秾秾担心,他勉强勾起一抹微笑,虚弱地问今秾他们在哪里?
今秾手摸着他的脸颊,笑着比哭还难看,怕生哥看见自己掉眼泪,愣是不敢眨眼睛,“我们被救了,现在在回京的路上,生哥你身体虚弱,要多养养,好好睡不要多想。”
瑜生哪有多余的力气想别的?他虚弱得几乎无法呼吸,勉强勾起一抹微笑,又昏了过去,大约是因为听到他们被救出来,今秾安全了没有被土匪头子强占的危险,故而心神松弛,昏睡得更死了。
到了京城都未曾苏醒过。
天子一早就收到了飞鸽传书,知道官兵护送着两人进京,早就让太医院的太医准备着,把医术最好的最擅长治外伤的大夫都派了过去,早早在状元府外候着。
人刚抬进府里,放在床上,太医就挨个把脉查看伤口,然后凑在一起讨论,最后由年长老道的那位总结说道:“瑜编修本就体弱先天不足,又受了伤没有及时医治,失血过多,伤及根本。虽吃了药高烧已退,然而,却不是那么好补回来的。”
“我等开药,外敷内补,若七天内他能醒来则无碍,只是余生恐怕身体更差,会时常缠绵病榻,易感风寒邪症。”
今秾满是希冀地点点头,在那边的时候民间大夫说生哥恐怕没救了,只能暂且外伤急救,护住一口气,而现在御医却给了今秾很大的希望。
她忍不住问道:“生哥七天内一定会醒来吗?您有多大把握?”
老御医叹了口气,“老夫没有把握,瑜编修这样的状况,稍有插差池,一口气续不上来就很有可能去了。”
其他御医也点点头,“正是如此,因失血过多伤及根本,伤上加伤,醒来的概率不足三四成。”
另一个年轻些的御医见今秾这样伤怀,面露不忍,说道:“皇上私库里藏着一味保命的药,据说乃是天下第一神医仙去前炼制的药丸,名为回天生机丸。顾名思义,可逆转人体的生机,服下之后,体内气机血气再生,乃是大病或大伤之后救命的良药!只是这个药物神医只炼制了几枚,先帝爷死前用掉了两枚,仅剩一枚兴许要留到陛下危急时用的,乃是皇室重宝。”
今秾听了眼睛发亮,泪眼朦胧间又生出了一抹希望,这个药这么厉害,就算没能把生哥完全治愈,只要能够保住他的命,让他醒来就好了。
其他几个老御医叹道:“胡说什么呢?这是陛下的药,是留到危急时候用的?岂能让别人用?”
“老夫这就去开药,请姑娘慢待。”因为先前那场婚礼没办成,名义上今秾虽然是瑜生未婚妻,但她还算正是的瑜夫人,于礼于节都不好意思称呼他瑜夫人。
他们不知道今秾已经和瑜生在家中拜过堂成亲了。
虽然今秾一度认为,与她拜堂的那人应该就是救了她的人,并不是生哥。思及此,她又生出羞恼的复杂情绪。
很快将这种没用的情绪甩出去,生哥这样危急,她得想办法向陛下求药才行。
今秾想起在琼林宴上见过的皇帝,他年轻英俊,待人分外温和可亲,也很体恤臣下,时常赐下东西到府上。
看样子是很看重生哥的,
也不知道,天子会不会同意将救命圣药赏给生哥。
她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天真无知的少女,她知道这样救命的良药,且数量只有一枚,任何人都不可能把它让出去,何况是一国的天子?
作为天下之主,他的性命安危何其的重要,即便是他想赐药,那些大臣文武百官也绝对不可能同意的,因为一个小小的状元郎七品编修的命怎么能比得上一国的天子?
他日若是天子遇了刺客,或者生了病危在旦夕急需救命的时候,没了这枚药丸怎么办?吃了这颗药的生哥,岂不是要背上害死天子的罪名?
今秾想了很多,她抱着期望奇迹的想法,熬了御医开的药,给生哥喂了药,又重新敷药,守在他的床前。
另一边,御医看完病,回宫给天子复命去了。
天子沉着脸问:“瑜编修如何了?”
御医回道:“回陛下,伤势耽搁太久,体内气机损伤,要救回来恐怕很难。”
“现在还昏迷着?”
“是的,微臣已经开了药,若是七日内能醒来,往后好好养着,只是体质会比现在还差些,倒能保住一条命。”
天子心里沉重,并没有那种眼看着情敌危在旦夕自己偷着乐的感觉,他很清楚瑜生为什么会伤得那么重,那是他用着他的身体,为了保护秾秾而弄伤的。
即便事出有因,但若是瑜生因此伤势过重醒不来死掉的话,恐怕秾秾难免会因此而恨上他。
心爱的人死了,再理智的人,都无法对此保持冷静。
更别提他心里还存了妄念。
他因为在意秾秾,连强抢夺婚都不敢,又怎么敢让瑜生因此死去,惹得秾秾伤心过度,可能因此恨上他呢?
他沉着脸,问了和今秾一样的问题,问有几成把握让瑜生醒来。
老御医摇摇头,?*?“陛下,瑜编修能醒来概率很低,不足三四成,眼下正直早春生发的季节,固然体内气机生发比其他季节旺盛,可同样的没有足够的气血支撑的话,这样的生发反倒会加剧气血损耗,因此容易加剧病情。”
御医退下后,天子沉默了许久,站在窗前不动,须臾后,他带着暗卫从皇宫里出去,他想亲自去看看秾秾,他怕她支撑不住。
天子悄悄来到状元府,寻到今秾。
今秾正守在瑜生的窗前,正在轻柔地细细地喂他吃炖好的肉糜粥,这一碗肉糜粥不但将鸡肉猪肉都剁得碎碎的,且加了很多像大枣枸杞人参须等等补血的东西。
因为瑜生失血过多,现在的身体需要补,每一日都得补。
她不敢掉眼泪,怕眼泪掉进粥里面,只能慢慢地喂,慢慢地哄他吃一点,他现在病得重了,过往没有一次比现在还要虚弱,喂了半天,才喂进去小半碗,可今秾不曾泄气,她若泄气,生哥就活不成了。
男人站在窗外,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哄他吃进去,一次次又一次地咬牙,硬把眼泪逼回去。
他站了会儿,突然离开。
回了皇宫后,立即躺在床上睡觉,怕睡不进去,刻意喝了太医开的安神药,没一会儿再睁开眼睛,就成了书呆子。
书呆子身上果真难受得很,他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这一声却给了今秾很大的希望,她惊喜地看着他,即便意识到他不是生哥,也分外的惊喜。
天子看着她红肿的眼眸,把她手上没喂完的半碗粥拿起来喝了,怕书呆子营养不够,吃完了还说:“再来一碗,还要一碗蛋羹。”
今秾几乎喜极而泣,她连忙吩咐小丫头去厨房里做了端过来。
一边将他扶起来,靠坐在墙上,四目相对时,男人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今秾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尴尬,因为她意识到这个人不是生哥,而他也似乎不是生哥体内多出来的魂,而是别人占了生哥的身体。
这人是谁,这人身份是什么叫什么名字,除了一同共患难一场,她对他几乎没有任何的了解,他们算得上是初相识的陌生人。
对一个陌生男子,今秾自然会感觉到不好意思和害羞。
元抑沉默了下,忽然说道:“你……不要怕,他会好的。”
今秾垂下眼眸看着素色的被子,“你无需安慰我。”
“太医说生哥能醒来的概率很低,即便醒来,身子也会虚弱,甚至可能稍微吹一点风就沾染风寒生病,生哥伤得真的很重……”
天子越发感觉愧疚,他哑着嗓子,“我能做点什么?”
今秾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祈求,“你能不能在生哥昏迷的这几天,多到他身上来,帮他吃饭帮他喝药,让他身子好得快一些?”
天子还不能完全掌控自己来书呆子身上的时机,有时好久都不会来,有时又突然会来,但若是他意志强烈的时候,就会容易附上去。
不管多难,天子也没拒绝,他颔首应下。
他虽然在瑜生的身体里,却是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与今秾面对面,他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也不知道开口跟今秾说什么。
莫非是要告诉她,他已经暗里觊觎喜欢她很久了,想请求她的欢喜?
这样的情况,她刚成亲的夫君还危在旦夕,他又是用了他的身体才使他伤得这般重的,又怎么叫他说得出口?
元抑低头叹了一声。
身体上的难受都不及心绪的折磨。
却见今秾忽而微微一笑,沾染泪珠的眸子美得惊人,“你叫什么?”她问。
天子想起昏迷前,她也曾红着眼睛问他是谁问他叫什么。
他不知为何心里生了满足,生了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哑着嗓音低低说:“我叫元抑。”
今秾不知道当今天子大名就叫元抑,因为没有人敢直呼天子的名讳,大家都是皇帝啊天子陛下的叫着,她只是感慨道:“皇室似乎也是姓元?您是皇室中人?是哪位王爷郡王?”
天子没敢说自己就是皇帝,只是含糊地点了头。
今秾想起太医曾说过,天子收藏的那颗回天生机丸,悄悄打听道:“您知道前朝神医炼制了几颗回天生机丸吗?”
元抑目光凝了一瞬,突然意识到什么,点点头。
今秾不提,他都忘了自己私库里还有父皇留下来的一颗救命药丸,然而这个药丸传得神乎其神,其实不然,真正要死的气机断绝的人是救不回来的,否则他的父皇也不会连用了两颗都救不回来,充其量只是能够保住一般人的性命,死不了的人服用它,就能恢复得快一些,快死的人用了它运气好的话能捡回一条小命,运气不好就是吊一口气多活一段时日罢了。
然而确实也比一般的药要好得多!
今秾见他点头,眼睛亮了亮,试探道:“您知道皇帝陛下有什么喜好吗?要做什么他才愿意将这颗药赐给生哥?”
若是一般人,无论做什么是不可能引起天子的一丝恻隐之心的,药即便不是人肉白骨的神药,却也是当世难寻的救命良药,光是觊觎天子重宝的罪名就够那人死一万次了。
然而这人却是秾秾。
若非先前没有想起这颗药丸,天子早派人将药送来了,何况是现在秾秾亲口提起。
他翘起了唇角,兴许过于嘚瑟,一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轻扯一声。
在今秾焦急的目光下,他轻笑道:“天子那人,生来软骨头,你只需亲手做一点吃食,哪怕一碗粥一盘糕点,他便容易满足得很,你将做好的东西派人送进宫里,就能换得良药。”
第74章 请她进来。
今秾不相信天子那么好说话,即便性情再好的皇帝,也不可能被一点吃食所打动,但她除了相信元抑之外,毫无办法。
元抑好歹是皇室中人,比她要了解天子得多。
为了表示心诚,今秾花了一整日时间来做吃的。她炖了一锅鸡汤,做了一碟糕点,听说天子喜欢吃肉,她还专门让府里那位做肉高手的大婶教她做了一道烤羊腿儿,烤好的羊腿切成薄薄的片儿,摆成盘再撒上番外来的胡椒碎辣子面香气扑鼻。
有甜的有咸的有汤,感觉齐备了,将东西装到食盒里,盖上盖子,她亲自去了皇宫。
到宫门口,高大的侍卫守在宫门,守卫森严,她没有得到天子召见,身上也无进出宫门的令牌,更无官职等,不知要如何进去。
却也只能前去试试。
侍卫问她来皇宫里干什么的,今秾试探性地说:“我是瑜编修的家眷,有事想求见陛下。”
今秾本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对方看了她两眼,又检查了下食盒里的东西,就让她进去了。
不但如此,走了几步路,还有空着的软轿停在她面前,为首的太监说陛下召见,让她乘坐软轿进宫。
今秾顿时把元抑想成了皇室中地位很高的人物,是他提前跟皇帝说了她要进宫求药的事,故而守卫才一听她的身份就放她进来,她能坐软轿进宫说不定也是那位元抑打了招呼。
今秾心里生了感激,想着等下回见面要好好道谢。
思忖间,轿子一路抬到御书房,这会儿白日已经下朝,皇帝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太监通禀之后,今秾听见里头传来一声低沉悦耳的嗓音:“请她进来。”
今秾在太监的引路下,踏进了御书房,她远远地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坐在书案后面,她只瞧了一眼,就不敢多看,担心冒犯了天子,求药不成反被打板子。
到了皇帝跟前,她跪在地上,正准备磕头,上头的天子便已经开口说道:“无需多礼,起身吧。”
今秾不敢随意起身,仍是扎扎实实磕了头,“皇上,民女有事相求!请陛下成全!”
男人目光盯着她,叹息一声,“你起来说话。”他又怎么会不应她?无论她提什么他会答应,哪怕是要把他屁股下的龙椅砸烂,又有何不可呢?
今秾磕了头,表明了自己的诚意,方才起身。
她起身时,小心翼翼抬眸看了眼皇帝陛下。
男人气质矜贵,坐姿笔挺,此时已经停下批阅奏折的朱笔,眸光深邃悠远,正落在她身上。
四目相接的一瞬间,今秾仿佛被烫着一般,避开男人的视线,垂眸说道:“陛下,我夫君因遭遇山匪,重伤在身,如今醒来希望渺茫,听闻您手上有一颗药可挽救重伤之人,臣妇特来相求!”
男人恍惚了下,忽然想起,她已经与书呆子拜过堂了,算是他正式的夫人,而那个堂正是他替他拜的。
即便是他拜的堂,听见她自称民妇,男人仍感觉到一丝烦闷,他闷闷说:“你带了什么过来?”
今秾闻言,感觉有戏,连忙让太监帮忙把食盒呈上去,太监把食盒打开,拿出里面的一蛊汤,一盘烤羊腿,一盘甜糕儿。
太监拿出银针要试毒,试完毒还要帮陛下尝一口,确定完全无害才敢给陛下吃,可天子却拂开了他的手,不让他用银针,也不让他尝毒。
“无碍。”若是真有毒才好,他中毒了说不定能得佳人心软,好找到机会赢取芳心。
天子当即就拿着备好的筷子,尝了起来,先是喝了几口汤,吃了一块鸡肉,而后又夹起烤羊腿片吃,满足地叹气,夸道:“手艺不错。”
今秾眸光发亮,“谢陛下赞赏。”
元抑吃了个半饱,仿佛才想起来还没给人家药丸,他摆摆手,随意吩咐道:“去拿着钥匙,打开朕的密库,将最上面的那个小匣子取出来。”
太监总管不知道陛下要他拿的是什么东西,因为天子密库里都藏着什么东西,没有人知道,但结合方才瑜编修的夫人所说的,岂不是要把先帝爷留给陛下的救命药给赏赐出去?
他不由跪下劝道:“陛下,那药丸金贵,且只有一颗……若是送出去了,您怎么办?”
天子不在意道:“让你拿你就拿。”
太监总管还想说什么,他想说一个七品小官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哪怕他是状元出身,可天底下状元多了去,每一届会试都能出一位,真正有出息的能为江山社稷做出一番名堂的又有几个?
死了便死了,哪有陛下的命金贵重要?
可不待他继续劝说,天子似是不耐,一脚将他踹开,厉声:“去取。”
太监总管连滚带爬面带苦涩去取药。
今秾吓得不敢说话,却也更加明白这一颗药有多么重要,她真担心若是被文武百官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怎样鞭挞她的生哥。
似是她的想法被天子看穿,男人笑道:“无需担心,朕一会儿便下命令封口,无人会知道那一颗药入了瑜编修之口。”
今秾又感激又庆幸,感激陛下是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人,也庆幸陛下手里还有这样一颗药丸能救命。
须臾,太监总管取来了药,让天子过目后,递到今秾的手上,今秾说了声:“谢谢公公。”
那公公板着个死娘脸,满脸肉痛,仿佛今秾割了他的肉。
上首天子笑骂:“不过一个狗奴才,不必跟他计较,快拿着药回去救命吧。”
今秾连忙跪下谢恩,而后坐软轿出了宫。
临走前,她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见天子还在津津有味吃着她送来的东西,忽而也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徐徐笑开。
她心生感慨,果然如元抑所说,天子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他真的极好。
今秾到家后,迫不及待地给生哥喂下了这颗救命药,因为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生哥还是没醒,太医曾说过,越早醒来对他越好。
喂下药后,瑜生没有任何反应,但今秾一直守在身边,却发现生哥的脸色越来越红润,眉头也逐渐舒展,似是体内生机得到了滋养,她满含期待,一直守着直至半夜也不曾闭眼。
到了翌日天微亮的时候,忽而听见一声沙哑的声音在喊她。
今秾一下就惊醒了,看向床上的人,见生哥已经醒来,正用他的手握着自己的手,努力地正要坐起来。
今秾连忙帮他坐直身体,靠在床头,听他声音发哑,不需他提就倒了一杯水过来。
“生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她说完,看着瑜生捧着被子乖乖喝水的样子,眼眶酸得发红。
瑜生紧张道:“秾秾……”
今秾连忙擦擦眼睛,“没事,我是高兴的,生哥你感觉身体如何?我这就叫小丫头去请大夫,不我派人去宫里请御医再给你看看。”
瑜生见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心生疼惜,忙安慰道:“我没事,秾秾不要紧张。”
仔细感觉了下自己的状况,说道:“只是感觉身上还痛着,尤其是后背很痛,有些气虚乏力。”
他能醒来今秾就很高兴了,知道这些症状也是慢慢要调养的,不可能一下子好全,她松口气道:“生哥饿不?”
瑜生羞赮点点头。“是感觉有些。”
今秾便吩咐另一个丫头去厨房端来粥,粥是昨晚就熬的,小火慢熬至现在,就是为了防备瑜生忽然醒来,要吃东西。
瑜生自己吃粥的时候,宫里派了上回看诊的御医过来,重新给他把了脉,然后叫今秾到外边说话。
“虽然已醒,但先前已经损耗太多,目下看是无事,往后恐怕还是应当小心些,不可感染风寒,不可吃冷食,万事要小心些……”说完还给今秾写了哪里哪里应当小心的注意事项。
御医看出来瑜生的蹊跷之处,他体内有一股药力在修复身体损伤,但药力有限,只能让他醒来,彻底修复身体是不可能的,他心里隐约猜到这颗药是哪里来的,却不敢多问。
看完诊匆匆离开,今秾心情沉重,好不容易生哥醒来了,盼着他健健康康活下去,却又获悉了这样的噩耗。
她在外面消化了一会儿,然后才勾起唇角进来,她不能让生哥看到她沮丧的样子!她得给生哥力量!
瑜生的伤整整养了一个春季,到了入夏时候,才能下得来床。
他因伤无法去翰林院当值,皇帝也不催他,更是下令让他好好养伤,俸禄照给,且不时赐下许多滋补的药材,让满朝文武百官都看到了天子对状元郎的厚爱。
都说状元郎命好一半坏一半,好在他有一个貌美如花温柔贤淑的娇妻,也好在他虽出身清贫却年纪轻轻得中状元,更好在他得圣上眷顾,分外宠爱。
坏在年纪轻轻的身子骨本就先天不足,好不容易考上科举过上好日子,却在回京路上遭遇劫匪,遭了一场大难,现在死里逃生了,却把身子骨弄得更坏更差劲了,也不知道能活几年,于是满朝堂也不嫉妒他得天子厚爱了。
所有人都在看状元郎能撑到什么时候,能活到什么时候。
第75章 这么狂浪!
在满朝文武的观望下,瑜生一月总能去翰林院上值个十天半月,不时便感染风寒,缠绵榻上。
天子元抑和丞相竺情近在眼前又分外关心今秾的情况,对瑜生的病情了如指掌,两人心情矛盾得很,一方面情敌若死了,他们便可以趁虚而入,一方面却觉得这样会使心上姑娘伤心不已,他们于心不忍。
这般纠结过着。
很快远在天边的元帅大将军钟离隐通过偶尔几回附身在瑜生身上,也从姑娘的神态举止言行中知晓了瑜生的状况。
同另外两人不同,他是个真正顶天立地的英雄汉子,他虽然隐约明悟了自己不轨的心思,却仍正直地希望瑜生快点好起来,别再教她黯然伤神了。
每回附身过来,他总是试探性地起身四处走走,做一些强身健体的动作,希望能对这副身子有所帮助。
瑜生背上的伤口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一道难看的疤痕,只是内里元气大伤,才使得这个身体越发病病弱弱,军中的士兵各个都是铁血汉子,战场上风里来火里去的,没有一个好的体质是当不得兵的,比瑜生受的伤更重的都有,可没有哪一个像他这样,大伤元气便养不回来,就像漏了气缝补不上一样,一日日的能醒过来就算不错。
在三个男人心思各异之下,他们默契的没有一个有任何动作,都在观望,瑜生则在这年秋日因突降寒霜,夜里着了风寒,第二日发了烧昏迷不醒,之后便每况愈下,再没能起身。
今秾每日都从白日熬到夜里,片刻不离守着,太医院的御医各个都奉召来瞧过了,一个个都摇头叹息。
今秾送走了御医,抿抿嘴,终于做下了一个决定。
她不是大夫,没有高明的医术,她救不了生哥,也做不出殉情这样苦情无用的老把式,她想给生哥留个后,想叫他在最后的日子也欢喜欢喜。
趁着这日瑜生吃了药精神头尚算好些,今秾换了身衣裳,熄了灯,钻进他的被窝。
瑜生本和妻子道了晚安,迷迷糊糊正要睡去,被窝里的温软让他突然一惊。
“秾秾……”
少女抱住了他的后背,将脸颊贴在他背上,不言不语,很快瑜生感觉到内衫的湿热。他顿住,翻天覆地的苦涩席卷而来,哑着嗓音:“秾秾,不怕,我没事的。”
今秾嗓音带着点鼻音,轻轻蹭了下,“从很久以前,我便想过,和生哥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子,是像我还是像生哥……”瑜生打断了她的话,哑然道:“秾秾,钟离将军是个好人,他……”他待你有意,又情深义重之人,一定能好好待你的。他想这样说,想说待他走后,就让她再找一个。丞相竺情那样的不行,他心思诡诈深沉,不是良配,钟离将军就很好。
可话没能说出口。
少女已经翻身,香软的身子附上来,将他牢牢压在身下。
瑜生昏昏沉沉的,片刻欢愉片刻痛苦,也不知痛多一些,还是愉悦多一些,只觉一夜过去,世间极致酸甜都尝尽了,最终力竭昏睡过去。
天子在天将明亮时忽而附身过来,浑身黏腻,怀里躺着少女柔软的身子,他下意识掀被子一看,脑子嗡嗡作响。
这书呆子……这书呆子!
都要死了!还这么狂浪!!!
酸涩嫉妒涌上心头,才蓦然想起,他们本是成亲拜堂的夫妻,圆房是正常的……可拜堂的那个人分明是他!
朝堂上的人发现,今日上朝天子太可怕了,他们用自己多年来的上朝经验来发誓,皇帝陛下绝对没有哪一天像今日这样脸色黑沉得骇人,是边关出问题了蛮子打过来了?还是天将要塌了?或是哪个大贪官要落马了?
不至于啊,陛下雄才伟略不至于为这种事生气。
往日皇帝生气,会在面上发泄出来,往往这时候他们夹紧尾巴,挨上几句批就没事,顶多哪个倒霉蛋被摘乌纱帽,可今日皇帝气得厉害,却一言不发。
沉默地上了朝,没说几句话,只让朝臣自己商议,最后沉默地下了朝。这股火气不发泄出来,文武百官没有觉得松口气,反而更加担心了。
憋坏了身子咋办?
到底是啥事啊!
竺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稍微一思忖就知道定是跟今秾有关,只有她才能引起天子这么大的情绪。
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能到书呆子身上,就找了借口去探望,却吃了闭门羹,也没从今秾面上看出什么来,只隐约发觉她面若桃花,似乎更漂亮了,比以往多了说不出的风情。
少女却眉头微蹙,似是有什么心事,竺情不好打探姑娘家的心事,只将归结为担心书呆子的缘故,毕竟书呆子病了这么长时间,御医都说没多少日子好活了。
今秾担心一次不保险,连着月余找着瑜生身体状况好些的时候,又尝试了几次。
瑜生第一次是被迫的,后面就躺平了,任由少女施为。
第1回 是瑜生醒着的时候,第二回刚开头是瑜生,后来就恍然换了一个人,今秾没有察觉,头是她开的,她摸索着学习着开始的,后来感觉上来了,便顾不得太多了,已经至半迷糊间……
只隐约觉得将至高点的时候,忽然生哥变得更有力气起来,忽然一把子翻个身把她压在身下,她惊呼一声,正担心生哥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可不待她弄清楚,就感觉一阵极致的波浪袭来,她随着身上男人的孟浪,浮沉在大海中不得清醒,只得同他一道沉沦……沉沦。
等结束时,她已经力竭晕了过去。
而这时,男人才喘着粗气,重重地躺在床上大口呼吸着,他手臂上还枕着少女的脑袋,她娇小柔软的身躯乖巧地缩在他怀中。
元抑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候醒来。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候附在瑜生身上……他不及思索,便已经顺从了身体和心意随着少女而去。
他从未体验过的极致忽然就猝不及防袭来,此时少女已经睡去,他侧头看了她半晌,忽然翻过身,将她牢牢地紧紧地锁在了怀中,嘴唇印在她香汗淋漓的额头上,似叹息道:“败你了。”
书呆子的身体不怎么好,又经历了一场极致的欢愉,很快就感觉疲乏感袭来,他顺从身体的感觉,拥着少女沉沉睡去。
翌日从自己身体里醒来,他发了一天呆。
从起床到上朝再到下朝回御书房批阅奏折,没有一刻不走神。
贴身太监不停地偷看,心里急得很,却不敢多问什么。
谁能想啊,前几天陛下还突然生气,黑沉的脸色几日都没好转,今天倒变了脸。
虽然看不出是不是不高兴,但隐约感觉没有那种迫人的压力了,应当是心情有了好转,可心情好转了为何是发呆?
发了呆不说,还似乎想到什么傻乐了下。
太监总管揉揉眼睛,他方才是不是看见陛下耳尖红了瞬???
再一看,已经晚上了,下午至天黑,大半天时间,翻开的第一本奏折还没批呢,第二本孤零零地放在一叠奏折最上面。
“……”
天黑了,吃了晚饭,元抑也不管奏折批没批了,反正没批再原路退回去,让丞相看着批阅处理就行。
他理所当然地急不可耐地撇下一桌子奏本,吃完饭便溜回了寝殿里,换下衣服,合着里衣,手脚端正地躺在龙床上,被子也盖得严实紧密,以防止像书呆子那样着凉感冒。
毕竟生了病身体不济,连那种事都可以被代替,作为既得利者,稍一代入进去也实在太惨了。
瑜生没有想过这些,昨晚他是有记忆的,后来模模糊糊也兴许是因为他身子不好,做到一半昏了过去或者只凭本能行动,也能理解。瑜生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没什么信心。
他与秾秾有过两回了。瑜生看着秾秾的眼神都带着初尝人事的羞意,一种闪闪发亮的想看又不敢多看的年少男子的神采。
秾秾反而比他落落大方得所,她不知为何潜意识里对这种事看得很开,很平淡,她是觉得按照世俗的反应,她该害羞的,可她第一反应却不是害羞,而是愈加亲密,与同她关系更加密切的夫君的那种更加亲密甜蜜的感觉。
吃过晚饭,瑜生害害羞羞地在自己小妻子的温柔下吃过药睡去了。今秾走到外面,看着外头月亮,如今天越来越凉了,京城冬日寒凉,还会下雪,也不知要不要带着生哥回老家,老家虽也冷,却似乎比京城要暖上不少。
她担心这个冬天生哥能不能熬过去。
她摸摸自己的小腹,她专门查过医术,且询问过御医,女子月事前同床是容易怀孕的,她肚子里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孩子。
她想多试几次,毕竟次数多一点,几率也会高一点,御医给她开的让生哥可以同床的药,是没有副作用的,至多让生哥同床之后的当天多睡两个时辰,她只试几次,若不成便算了。
第76章 他有小公主了!秾秾生的!!
元抑觉得自己真是个小人。
他借着书呆子的身体跟喜欢的姑娘做了天底下最亲密的事儿,他享受极了也快活极了。
原来跟心上人做这种事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虽为帝皇却是头一次开荤,哪怕书呆子的身体让他不是很尽兴,也觉得食髓知味,回了自个儿身体的时候反复回味,盼着下一回到书呆子身体里的时间快点到来。
他还暗暗祈祷,让书呆子身体坚持久一点,最起码别这么快挂了,他想多和秾秾亲近亲近,等到合适时机再跟秾秾公开真相,让秾秾进宫当他的皇后,到时候他这个书呆子的身体也就没用了,该死哪儿就死哪儿去吧!
元抑起初还会稍有羞愧之心,觉得自己是小人行径,借着别人的身子偷香窃玉,次数多了也就理所当然了,他要不是小人,打从一开始也不会偷偷看上秾秾了。
眨眼两三月过去,瑜生的身体还是时好时坏,有时候感觉人病弱得快没了,隔几天仿佛又好了起来,要好好不了,要死也死不了的样子。
让元抑恨得牙痒痒。
直到这日清晨,今秾起床干呕了几声,她起初没当回事,中午吃饭喝了碗鱼汤,刚喝几口又觉得恶心,才忽然惊醒,想起了什么,迅速找了大夫进府把脉。
这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今秾想要个孩子不是一天两天了,打从知道生哥身子好不了,可能坚持不了多久的时候,她就想给他生个孩子,让他这辈子不那么孤单,不留遗憾。
没想到勤勤恳恳努力两三月真的怀上了!
今秾摸摸肚子,精致的眉眼里泛起了醉人的温柔,当晚她就把自己怀了孕的消息告诉了生哥。
瑜生当场愣住,手里的药也撒到了被子上,手掌颤抖地抚上秾秾的肚子,“真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秾秾的打算他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可后来却沉醉在这样的至死欢愉里面,一边偷偷沉迷着,一边羞愧又痛苦,觉得自己活不长了,万一留下她们孤儿寡母,该怎么办?
没等瑜生自己纠结个好坏来,秾秾就真怀上了!!!
可这一刻听到秾秾的话,他不可否认自己的心里涌上了极大的惊喜,一颗心软乎乎的,一想到秾秾肚子里有了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他就什么都忘了,满心的柔软和幸福。
他抱紧了秾秾,将她娇小柔软的身子揉进了自己的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颊,“秾秾,我一定会好好活着,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娘俩,给你们幸福的生活!”
他身体里涌起了极大的求生欲,他想活着!想活得长长久久,给秾秾母子俩最好的生活!
状元府上大半下人都是皇宫里的暗卫,自然把今秾怀孕的消息传进了皇宫里给皇上知道。
元抑!!
高大俊朗的天子陛下大晚上的在自己的寝宫里来回踱步,兴奋难安,他心情复杂极了。
一方面觉得高兴,因为他觉得秾秾怀上的是自己的孩子,是他俩情之所至下产生的爱情结晶,毕竟这是他借着书呆子的身体跟秾秾……
所以要说这是自己的孩儿也没错!兴奋的天子把也许孩子是他没附书呆子身上时,书呆子跟自己妻子亲热怀上的孩子,这种可能性参考进去。
因为他觉得自己比书呆子威猛健康多了,只有他这样的真龙天子才可能让秾秾怀上自己的孩子!
男人大掌紧张兴奋地搓了搓,他应该赏赐点什么,让秾秾高兴?不行……还得派个御医常驻在状元郎府上,让他天天给秾秾诊平安脉才行!
于是第二天,太医就带着宫里一大车的赏赐,跟着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上了状元郎府上,他还带了自己的行李包袱,说奉皇帝之命,要住在府上了!
今秾??
今秾觉得皇帝奇怪极了,她昨天才找大夫看了脉,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消息都没传出去,没想到皇帝那边就知道了,还考虑这么周到,周到到她有些不适应,觉得怪异得可怕。
跟生哥偷偷说了,瑜生想了想,觉得天子手眼通天,也没什么不可能,“听说宫里的暗卫消息来源广大,每个大臣府上发生了什么,皇上都会知道,可能咱们府上也有皇上的眼线吧……”
今秾赞同点了点头,“那咱们以后要谨言慎行,不然说点什么做点什么都传到天子耳朵里了。”
一旁伺候的暗卫:……
满朝文武又炸锅了!他们没想到天子对瑜编修这么上心,他病重的时候送药送御医上门看病就算了,可以说陛下体恤下属,看重才华横溢的年轻状元郎。
可状元郎的夫人怀孕了关陛下啥事啊!
陛下竟然送了那么一大车补药,听说宫里的药房都空了小半,还把最精通夫人妊娠之术的杨御医派到了状元府上,让他住在那里,天天给瑜编修的夫人把脉,直到她生下孩子为止。
这是皇上该干的事儿吗???
讲句大逆不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给皇上自己怀的呢,就算是宫里嫔妃怀孕了,都没见过哪个皇帝这么重视关心的。
他们觉得皇上对瑜编修的关心太过了。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御史大夫犹犹豫豫说了,天子义正言辞道:“瑜编修身子那么差,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孩子生下来,朕于心不忍,自然要替朕的好爱卿照顾好他的妻儿,让他好好地养病,没有后顾之忧。”
满朝文武听得心里感动泪眼汪汪。没想到啊,没想到陛下竟然是这么一个体恤下属,照顾臣子的好陛下!
他们代入进去,就觉得感动得不行,恨不得给陛下肝脑涂地,才能报答这份恩情!
天子的贤德之名因此广为流传……读书的书生们给皇帝吟诗作福,赞扬皇帝陛下的德行,都摩拳擦掌准备下场好好考试,取得功名,当个好官,给这样的天子卖命是他?*?们的荣光!
当小人,给书呆子戴绿帽的天子摸摸鼻子,小小的心虚了下,他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效果……他只是喜当爹了而已!
丞相竺情脸色阴沉沉的,他不好当面质问陛下,却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他毕竟是天子的一道意识分身,他最了解天子不过,如果秾秾正常地怀上了别人的孩子,哪怕是跟他关系匪浅的书呆子的孩子,天子也不至于大方成这样,唯一的解释是这里头有猫腻。
再想到天子能附到书呆子身上,他和秾秾发生了什么,似乎也可以预见了。
竺情很少这样情绪失控,可在猜测到真相这天,还是控制不住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
第二天他收拾了心情,戴上温柔浅笑的面具,提上了礼品,去到状元府上拜访,打着看望瑜编修的名义。
他身为文官之首,看望翰林院一个小小的编修,今秾自然不能把他拒之门外,可她从前对丞相的好印象也随着他在婚宴上的抢婚行为也变得尴尬起来。
只能不冷不热地应付几句。
矜贵清冷的男人似乎察觉不到她的冷淡,温柔地看向她,“我查过医书,女子怀孕最是不易,眼下天气冷,你要注意保暖身子,我府上库房里有两件皮毛大衣,回头让下人送过来……”
今秾连忙拒绝,“陛下已经赏赐了不少,衣服布料和药材都不少,劳丞相费心了。”
竺情眉眼阴沉了一瞬,那个霸道卑劣的坏胚子!
他放下东西,出了状元府,告诉自己,不急不急……沉下心,不能让那个人起疑心。
一个孩子而已。他只单纯稀罕秾秾这人,孩子并不能成为阻碍。
谁也不知道丞相大人内心的阴暗。今秾怀了孕,日子顺其自然地过下去,瑜生养病她养胎,皇上时不时地赏赐,她已经习惯了。还接到过远在边关的将军钟离隐的礼物,书信上说他得知今秾怀孕的事,给她送来一些边塞特产,让她高兴。
就像一个普通友人一般,没有侵略性,温柔地祝福,让今秾很放松,给他回了书信,谢谢他的祝福和礼物。虽然今秾也不知道大将军是怎么跟她认识,建立起友情的,不过想起婚宴上他偷偷摸摸背她出门子,她觉得可能是缘分吧,也说不定是她遗忘的记忆里的亲人。
大将军给她的感觉真的很像一个关心妹妹的兄长。
舒适轻松的养胎生活一眨眼就过去了十个月,到了今秾分娩这天,她用了一个时辰,生下了一个漂漂亮亮白白嫩嫩的小姑娘!
今秾抱着小姑娘疲惫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她的乖宝宝真可爱!
瑜生穿着厚厚的大衣,着急地等在外头,快着急得晕过去的时候,听到了那声脆生生的婴儿哭声,稳婆出来报喜,“恭喜大人,夫人生了个小千金!”
稳婆小心地看了眼瑜大人,京城里都知道这位大人身体不好,说不定活不长了,大人可能会更想要个儿子吧,毕竟儿子能传宗接代。
没想到这位年轻的状元大人,一点也没有不高兴,欢喜地亮了眸子,又急急道:“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夫人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稳婆只好道:“您放心,母女平安,都好着呢,小千金很乖,顺顺利利出来了,没有折腾夫人。”
“您身子不好,还是别进去了,等产房打扫干净了再进去。”
瑜生虽然着急,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怕过了病气给秾秾,所以就不敢进去了,他站在产房外,面上着急却又浮现出了一抹幸福的满足。
真好,秾秾生下了他们的孩儿。
也不知道女儿是像他还是像秾秾,最好是像秾秾吧,秾秾那么可爱,那么漂亮。
瑜生没有注意到院子里一个打扫的下人,高大的身体小心地弯着腰,拿着扫把,心不在焉地打扫着落叶,时不时偷偷看眼房里。
嘴角挂上了和瑜生如出一辙的痴汉般的笑容。
他有闺女了!
他有小公主了!秾秾生的!!!!!
一旁的暗卫伪装成的下人们不忍直视,天知道帮陛下伪装成夫人院子里打扫的下人,他们的心里有多崩溃。
堂堂天子陛下,竟然猥琐地在臣子夫人生产当日偷偷跑到她院子里当下人,时不时偷窥房里的情况。
这感觉……他们再也不敢直视天子圣颜了。
瑜编修的夫人生了个小千金,杨御医完成了天子交代的任务,让瑜夫人好好地生下孩子,领着陛下给的赏赐离开了状元府。
满月后,天子还亲临瑜小千金的满月宴,甚至还满脸慈爱地抱了抱白嫩可爱的孩子。
惹得来参加宴会的官员极其家眷羡慕不已,天子还给小千金赐了名,叫瑜宝珠,如珠如宝。
若不是怕太过了,天子其实是想给闺女封个郡主什么的,罢了,等书呆子死了他就把她们母女接进宫里去!
第77章 她是服了这个不要脸的
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编修家里的小千金,小宝珠受尽了万众宠爱,天子非常喜欢这个孩子,三天两头派人赏赐东西不说,还时常接孩子进宫玩耍。
有大人在御书房议事的时候曾见过瑜宝珠爬到天子的大腿上牙言牙语,天子不但不生气,还满脸慈爱地抱着。
他们一致认为天子是想成亲生娃了,于是又上书劝他早点大婚,哪怕不娶个皇后回来,封个嫔妃生个小皇子也好啊。
可惜天子听不进去,反正本朝跟历代不一样,选储君下任皇帝都是凭天意的,不是天子血脉就一定会被选上,倒也佛系了。
天子宠爱瑜编修家的娃娃,旁人也有样学样,于是小小的宝珠受尽了大人们的疼爱。
直到两岁半这年,小宝珠没了爹。
瑜生本来不好不坏的身体,突然有一天虚弱下去,不到一月便撒手人寰,今秾撑着在天子派来的嬷嬷太监帮助下办完了丧事。
准备带着小宝珠回乡下,开一间私塾,就像她同生哥说的那样,余生过他想过的生活,连他的那份一起。他总说,自个儿若不是考科举当官的话,其实更喜欢在乡下开间私塾给娃娃们启蒙教他们读书,乡下平淡温馨的生活更适合他这样的人。
而且生哥走了后,他的官职自然也就没了,他们也就没有留在京城的理由,他们家的宅子都是陛下赐下的状元府,按理男主人没了,是该被收回去的。
今秾打算好了一切,她得向前看,抱着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宝珠,温柔地在她脸上亲亲,小宝珠还不懂得爹爹去了哪里,只知道再也见不到爹爹了,因此哭得伤心。
她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小宝珠身上,把那骨子刻骨的伤心转移到为娘俩日后的生活做打算。
这几年承蒙陛下厚爱,她攒了一些宝贝和银子,变卖了换成现银,能在乡下盖一间青砖大院子,还能盖一间私塾,买些书本笔墨纸砚,开一间私塾糊口不成问题。
这些年在生哥影响下,她四书五经都有涉猎,哪怕不到能考科举的程度,教孩子启蒙也没什么难度。
娘也说让她回乡下,有兄嫂爹娘照应,孤儿寡母能生活得顺遂些。
暗卫回禀了天子这个消息,说瑜夫人准备带着小姑娘回乡下老家。
元抑再也坐不住了。
书呆子走了,他是高兴的,却也害怕秾秾因此伤心过度想不开,总让人暗示她,还有孩子在,她得为孩子考虑,不要做傻事,他也知道秾秾有多爱瑜生。
好在秾秾是个坚强的女子,只是他也没想到秾秾回打算回乡下,不等他细细谋划。
这天晚上,今秾正抱着小姑娘哄着她吃晚餐,明天她就准备带着女儿回乡下了。
小姑娘这两天哭多了,精神不太好,小脸也恹巴巴的,含着鼻音问:“爹爹呢,爹爹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今秾摸着小姑娘的脑袋,微笑道:“嗯,爹爹会跟我们一起回去。”
由于是在京城里办的后事,要将遗体运回乡下不太现实,瑜生又不想孤零零葬在他乡,他要今秾给他火化了,带着他的遗骨回去,哪怕死了,他也想与妻女永远在一起,在一旁守护着他们。
小姑娘泪眼汪汪抬起头,“那我还能见到爹爹吗?”
今秾擦掉小姑娘脸颊上的泪珠,“爹爹在心里,你想见就能见到。”
小宝珠是个聪慧的小姑娘,她知道,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于是再也不肯吃下饭,今秾叹了口气,也不勉强她,只哄着让她喝了小半碗鸡汤便作罢,她自个儿也没吃多少,正准备让人收了碗筷的时候,元抑在这个时候踏进门来。
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她多久,满眼都是她,含着刻骨的深情,目光灼热而烫人。
今秾下意识挪开视线,紧张地站了起来,“皇上……”
元抑将她扶了起来,甚至突兀地抱住了她,怀中娇小柔软的身子一下僵硬了,男人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深深吸了口气,叹息道:“秾秾……秾秾跟我回宫吧。”
今秾!!
她是知道丞相对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她也因此远离了丞相,但从没想过天子会这样……
下意识地挣扎,却被男人的铁臂狠狠锢住了,这是他头一回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抱住了心爱的姑娘,贪婪都不及,又怎么舍得放开?
何况他早已下定决心要与秾秾摊开一切。
正要开口之际,望见旁边睁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好奇打量他们的小团子,男人顿了顿,伸手摸摸小姑娘脑袋哄道:“宝宝先回房间睡觉好吗?皇帝叔叔与你娘亲有话要说。”
小宝珠眨巴大眼睛,她是从小被皇帝叔叔宠着的,与元抑关系亲近得不得了,也不排斥抗拒他,乖乖听话点头。只是天真不解地奶声问:“皇帝叔叔为什么抱娘亲,娘亲说只有喜欢的人才可以抱抱的。”就像娘亲会抱抱她会抱她爹爹一样。
元抑给小姑娘问玤住了,尴尬了一瞬,忽然含笑道:“因为朕是你爹。”
小姑娘???
小姑娘没有机会解开后面的疑惑了,因为她被暗卫抱走了,伸出尔康牌小胖爪,泪眼汪汪地看着娘亲,可惜娘亲被大灰狼抱在怀里,一点也看不见她。
今秾怒道:“皇上,你先放开臣妇!”
她一声臣妇,让男人心疼了一瞬,酸酸的妒意冲天而起。
故意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满足道:“朕没说假话,朕就是宝珠的爹,是你的丈夫!”
他不顾怀中人的挣扎,将她一把抱起,一直出了屋门,进到她的房间里,坐在软榻上,又将她放在腿上,紧紧锢在怀里。
然后用他低沉暗哑的嗓音,缓缓地叙述了一个几乎诡异的故事。
他说她的丈夫是他的一道分身,说他们其实是一个人,说他很早很早之前就认识她了,说他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她渡过了很多很多美好的时光,并细细地用暧昧的语气一点一点描述来,连她睡觉时候的小习惯,她的爱好的都讲得一清二楚。
今秾忽然想起来,生哥病重时候,一个人忽然附到生哥身上被她识破了,并以此为契机,帮生哥向皇上讨了一颗救命药。
当时她以为是什么皇亲国戚的大人物,没想到是皇帝本人!
元抑继续扔下了炸弹,“秾秾情深之时看着朕的眼神满眼爱意和渴望,为何现在却翻脸无情不认朕了?”
今秾:“……”
她快羞恼得气死了!
“珠珠便是你我情深之时的杰作,秾秾认是不认?”
今秾:“……小人!无耻!!!”
男人轻笑一声,带着得意与满足,温热的大舌轻舔她的耳尖,带来丝丝靡靡的痒意。“朕若不是小人,也不会爱上秾秾,更不会得到秾秾。”
“秾秾你知道朕等今天等多久了吗?嫉妒一个处处不如朕的人,每日每夜都渴望秾秾渴望得睡不着,恨不得取而代之,在那些日子里,朕最盼望欢喜的事情是到书呆子身上,因为朕能看见你,能牵牵你的小手,能与你说说话,甚至能偷偷亲亲你。”
“今天,朕终于等到了。朕再也不会放手了。”
如同宣誓一般,他直接将今秾抱了起来,出门时头也不回吩咐道:“将宝珠抱走,带上她们娘俩的行李,回宫。”
暗卫们大声应是!
他们的主子不容易啊,这么多年,终于是等到了!哪怕知道自个儿陛下行为是不光彩,觊觎臣子之妻,暗戳戳谋划这么多年,可他们也为陛下高兴。
瑜大人是可怜,可他命短没福气,这份福气还是他们陛下享受了吧!
今秾还在挣扎,气恼得几乎破口大骂,男人就任她骂,甚至低头用唇堵住了她的嘴。
今秾:“……”
大晚上的街道上没什么人,还真没人看见前一天送走了丈夫,正准备包袱款款回乡下过日子,被外人同情的小寡妇,这会儿被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爱重地抱在怀中进了宫。
——
皇帝寝宫——
地毯上铺上了柔软的皮毛毯子,桌椅床榻边边角角的地方都被妥帖地包上了明黄色的棉布,连纱幔都换上了明亮粉嫩的颜色,这里不像是皇帝的寝宫,更像是富贵人家的恩爱幸福一家人的住所。
今秾和闺女被挟进宫已经过去三天了。
这三天今秾闹过,骂不管用打也不管用,那晚狗皇帝要抱着她睡,她忍无可忍生气地给了皇帝俩拳头,把他打出熊猫眼了,结果这男人先是脸色一沉,接着扬起了痴汉的笑容,“想不到秾秾竟爱我至深,打是亲骂是爱,秾秾接着疼爱朕多一点。”
今秾:“……”她是服了这个不要脸的变态老登。
后面今秾想着进了宫这么多侍卫看守着,想要出宫难度如同登天,便想同他周旋一番,就哄着皇帝给自己安排一个宫殿。
否则住在这大傻子宫里,被他时时刻刻如同肌肤饥渴症一样时时刻刻抱着粘着,她是真受不了。
结果当然是没成功。
用元抑的话来说,他们是一家人,恩恩爱爱的一家三口自然是要住在一起。
还吩咐宫人把寝宫重新装扮了一下,小宝珠人小好哄,他又处处为孩子考虑,还吩咐绣娘给小宝珠日夜不停做玩偶抱枕和漂亮小裙子,在他的攻势下,小宝珠已经单方面背叛了娘亲,欢欢喜喜过上了日子。
除了偶尔想爹爹的时候。
可小孩子注意力短,她一想爹爹的时候,皇帝就哄着她给她转移注意力,小宝珠很快就不想爹爹了。
元抑阴险地想,小宝珠还不到三岁,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记得啥?等他养久了,长大了小宝珠就不记得自己的亲爹了,只会知道她的亲亲父皇是他!
今秾母子俩被皇帝接进宫的消息没有传出去,只隐隐约约透了风声,皇帝似乎看上了一个女子,把人接进宫,藏在深宫里。
文武百官过去都以为皇帝要孤寡终身了,以为他有啥特殊癖好呢,要不干嘛而立了还不找女人?
这下可好了,陛下终于知道拱白菜了!只是不知道是怎样貌美特殊的女子才能吸引陛下这个寡中寡,让他铁树开花了!
还有大臣一边偷偷打听的同时,也让家中的女儿孙女侄女什么的做好准备,既然有了一个,那就该有第二个第三个了对吧。
元抑不知道大臣们蠢蠢欲动在干啥,他刻意让人透出风声,因为他想封秾秾为皇后,想与她大婚!
没多久,便在朝会上吩咐礼部做好封后大典和帝后大婚流程。
文武百官!!
一道封后旨意也下达了。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以为瑜编修家没福气的可怜小寡妇已经回乡下了,其实没有,她被陛下接进宫里了,还被陛下封为皇后,不日即将大婚!!!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丞相竺情更是当场沉下了脸,攥紧了拳头。
怪不得,怪不得他去找秾秾没找到人,以为她提前离开了,还派人一路往她老家的方向去寻,没想到是被元抑给接进宫了。
只怕也不是秾秾自愿的。
这两年他准备了一个山庄,那里像个世外桃源一样清净隐秘,藏在深山里,就算是皇上的人恐怕也不一定能找到。
他早早做了打算,想将秾秾母女俩接到山庄里,他再找个机会以去外地巡查的名目闹个失踪什么的,借机与秾秾隐居,厮守终身。
这是他谋划了许久的计划,是他能在天子眼皮底下得到秾秾的唯一方式。
没想到还是棋差一着,天子到底比他还耐不住。
第78章 你喜欢喜欢我好不好?
今秾收到一个宫女递来的小纸条,上面问她是不是自愿进宫的,若是她不愿意待在宫里待在皇帝身边的话,他愿意带她们母女离开。
今秾都不需要看落款,就知道这人一定是丞相钟离隐,只有他才会在这种时候,用这样的语气问她。
她对那个出身高贵外表斯文清隽内里心机深沉的丞相感情很复杂,一开始把他当很厉害却很平易近人的大人物看待,满怀崇敬,现在却感觉很复杂。
对这种捉摸不透的人,她选择远离。
于是她干脆利落地回了小纸条,叫小宫女送回去,说她不想出宫,她现在挺好的,让丞相过好自己的日子,别管她,被皇上知道他偷偷摸摸给她送小纸条,想带她出宫,他也就到头了。
今秾觉得措词严厉,语气极其不友好且排斥,丞相那样高高在上的尊贵人看了应当会生气,然后自觉远离她。
没想到钟离隐只是生气了一瞬,转而却露出了温柔到极致的笑容。他心中泛起了一股甜蜜,心里想着秾秾果然还是有一点喜欢他的,她是在为他考虑,怕皇帝知道了拿他问罪,所以才会这样严厉地拒绝他。
可他不怕。
他不过是活在天子阴影下的一条臭虫而已,他本对这个世界对人生没有什么指望,是秾秾的出现勾起了他的一点兴趣。
进而让他喜欢上了她。
秾秾是他这辈子唯一渴望得到的人,为此哪怕丢了命,没了一切,背叛天子与他对上,他也不怕。
他没什么可失去的。为了紧紧抓住唯一能够得到秾秾的希望,他愿意拼尽全力。
今秾后面几天没再收到小纸条了,以为丞相应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会再作妖,也就放心了。
她这些天都在被迫“待嫁”,宫里百多个顶级绣娘给她量身绣嫁衣,内务府太监和礼部的人时时来问话,跟她交流沟通大婚的细节,问她喜欢什么样的摆设,有没有什么忌讳的,反正皇帝说了,一切都听娘娘的,只要哄娘娘高兴了,什么都好说。
今秾兴致不高,不太想理,一有空的时候就发呆,想从前,想瑜生,也不知道这个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地府轮回,若是有的话,生哥这会儿是不是该投胎了。
他这么好,下辈子应当无病无灾投胎到好人家去……
不过就算皇后娘娘不高兴,冷冷淡淡不搭理,底下的人也不敢怠慢放肆,乐此不疲地来烦扰她。
小宝珠也绣了自己的衣裳,大红色小裙子,皇帝叔叔答应让她“陪嫁”,她要在皇帝叔叔与和娘亲大婚的时候,让娘亲牵着她的小手手一起走向高台。
时间过去了接近月余,就在大婚前三天,今秾在喝了一碗甜汤后,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度醒来的时候,她身上穿着正红色的嫁衣,但不是宫里为她准备的那件,头上盖着红盖头,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鼻尖闻到的是清冷好闻的梅花香。
她睁开眼睛,却不敢乱动。过了会儿,一只修长的手挑开了她的红色盖头,男人温柔深沉的眼神注视着她,嘴角勾勒起幸福的满怀爱意的微笑,“秾秾你醒了。”
“今天是我们大婚。”
他语气忽然变得偏执阴沉,目光也黑沉沉地紧紧盯着她:“秾秾,我们再拜一次堂吧。”
今秾:……!
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垂下眸子,“丞相大人在说什么?这里是哪里?”
竺情知道秾秾在装傻,他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亲了亲她脑袋上的头发,然后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鼻子像一只大狗狗一样,在她脖颈处嗅来嗅去,深深吸了口气。
“秾秾,这里是我为你准备的家,是我们两个以后隐居生活的地方,在这里我们会成亲,再过两年也许你还会生下我们的孩子,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会幸福快乐地在这里过一辈子。”
男人顿了顿,“秾秾,你是不是很开心?”
“我一想到以后我们的生活,就觉得快乐得想死掉,以后秾秾就是我的了,我们再也不分开。”
今秾从脸颊红到了脖颈处,耳朵脖子都痒呼呼的,只能偏了偏头,不让他的唇瓣碰到自己的耳尖。
“……”她此时此刻对丞相的无语比对宫里那只皇帝还要无语。
她开心啥了,他看出她哪门子的开心了?
还有什么叫再也不分开,他俩就没有在一起过!
今秾伸手推开了他毛茸茸的大脑袋,“你清醒些。”她只能这么说。
她没有露出任何一丝的笑意,不想要让这个好似已经崩坏掉活在自己世界的丞相大人误会什么,只能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冷淡尽量疏离。
“你送我回去。”
大手倏忽圈紧了,用力地将她揉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似乎比以往清瘦些,可胸膛肩膀还是宽阔的,足以将她完全地包裹。
男人阴沉地道:“你想回去?你喜欢上了元抑?”
“呵,你以往不是爱惨了你那个竹马书呆子?现在他才走多久,你被元抑掳进宫不过一个多月,你就移情别恋爱上他了?”
嫉妒心上来,男人变得有些口不择言,就在今秾蹙眉,感觉到不适,想扇他一巴掌的时候。男人又转了语气,祈求道:“既然你能喜欢上元抑,那你就再移情别恋吧,你喜欢喜欢我好不好?”
“我一定比元抑做的更好,我一定比你前两个男人更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秾秾,求你……”
今秾垂眸看向将自己脑袋贴在她的胸口,以仰视的姿态祈求地看着她的男人,忽而沉默了。
她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可怜他了。
男人抱着她,没有放开手过。他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捧在手上喝,跟她说了一个完整的诡异故事。
今秾这才知道,原来不止生哥,连丞相都是天子的一道意识傀儡,他们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都属于天子,也都是元抑。
只是人到底是不同人,当意识有自主人格的时候,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是独立的人,也可以不受主人控制了。
就像她的生哥,从来也没有觉醒过属于天子的意识,他身上没有别人的痕迹,他就是他,他有自己的人生轨迹,有自己的独特性格和思想,除了时不时因为体弱而被天子占据身体外,并没有特别之处。
思及此,今秾眼睛瞪向竺情,“皇上能够到生哥身上,霸占他的身体,你也会吗?”
这问题把竺情给问住了。他的确会……还不止一次两次。
其实在今秾问出口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不是傻子,她也会看人。思及以往生哥身上的种种特别之处,在他有时候变得奇怪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性格,有一部分是像皇上的,还有一部分则像极了竺情。
他们三个之间的关系,竺情会到生哥身上也不足为奇。她本来还奇怪,为什么丞相会喜欢上她,她除了跟丞相说过几句话,并没有很熟,他却表现出一副爱极了她,很熟悉她的模样。
除了偷偷占了生哥的身体,还有别的解释吗?
今秾沉默地低头。
只觉得自生哥离开后,世界突然变得奇奇怪怪了。以往蒙蔽在她视线的网忽然一下子就撤开了,这两个男人也终于露出了他们的爪牙。
竺情执起她的手亲了亲,“秾秾,我见到你的时候,那时你还在乡下,我以为我是半夜做梦,梦见了一个可爱美丽的小姑娘,她很特别。我醒来后遗憾那是一场梦,没想到后来还能再见到你,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梦。那时我就下定决心,终有一日要触碰到你。真正见到你的时候,我又不满足了,我想要得到你,想要你成为我的妻子,就像你嫁给那个书呆子一样。”
“不过是一个书呆子,他凭什么只是因为救了你就能得到你?换作那个时候是我,是不是我也能顺理成章与你一起长大,与你定下婚约,让你喜欢上我,长大后嫁给我?”
“不过现在也不晚。”他将眼前纤细白嫩的小手手指分开,含住了其中一根,轻舔轻咬,含在嘴里,含糊不清说:“今晚我们就成亲。”
“听说月圆之夜成亲的新人,会得到月亮的祝福,将来两个人会幸福美满,一辈子在一起。”
今秾:“……”
她用力抽出了手,用湿乎乎的手掌甩了男人一巴掌。
“送我回去!”
竺情不可抑制地再度升起了嫉妒心,他用了很大的自制力压下想要破坏一切的欲望,含着温柔的笑意问:“秾秾不高兴吗?”
“秾秾是不是想小宝珠了?这次出来得着急,我没法带上孩子,等过一段时间,为夫一定把小宝珠偷出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对小宝珠视如己出,让她把我当亲爹。”
今秾:“……”
今秾在这边无语且疯狂转动脑筋,想要远离疯子的时候,那边宫里已经闹翻了天!
皇后在大婚之前,被人从皇宫里带走了,如今已经过了三日,帝后大婚也没办成,皇帝暴怒,前所未有的暴怒!
宫里宫外,朝堂民间都已经乱作了一团!!!
人人都在恐惧皇帝的怒火,文武百官都在发动力量寻找皇后,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从来不是说说而已,天子怒而不伤人,只能说天子的怒意还达不到焚天灭地的程度。
如今的皇帝陛下,好不容易把心爱的人接进宫里,费尽心思半哄半强迫地让她嫁给他。
眼看着就要成事了。
结果让人截了胡!!!
天子能不怒吗?
他的理智已经被烧没了!
第79章 他嫉妒我,就打了我
竺情压着心爱的姑娘,搂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他极尽能事地取悦……手指灵活地解开她的嫁衣,他温热的唇舌不停地贪婪地索取她的一切,屋内的暖黄色油灯和大红蜡烛愈发灼热,为这对新人起舞。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寒风裹挟着男人滔天的怒火撞了进来!!!
竺情恼火地看向外面,他不紧不慢地为秾秾披上外衣,用锦被将她的身子盖住,以免着凉。
而后站了起来,身着一身大红色新郎官袍子的男人,身量修长高挑,双手抱臂,下巴微抬,目露鄙夷之色:“现在才找过来?晚了,秾秾已经是我的娘子了!”
男人的脸色还泛着些许红晕,一脸好事被打断的欲求不满,可这欲求不满底下又有三分餍足骄傲之色。
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站在门口的男人快要气死了!
双拳紧紧握住,发出咯吱的骨头声响,这一刻,元抑是真想啊,真想把眼前这个碍眼的男人捏死算了!
他身后的寒风也息不灭他滔天的怒火,这种怒火中又夹杂了酸涩嫉妒之意。他都看见了,他看见秾秾没有挣扎,她是不是喜欢上竺情了?
一想到这里,元抑就压不住体内汹涌的情绪,他上前以迅雷之速给了竺情一圈头,将他鼻头都打出血来,竺情只是狞笑着擦了擦血迹,忽而也冲上前去,两人很快打成了一团,你一拳头我一拳头一脚我两脚的,甚至已经忘却了所学的武功,仅以野兽般最野蛮的本能去打架。
跟随着皇上过来的那些侍卫和暗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太监总管摇了摇头,以他对陛下的了解,他是绝不希望有人在这种时候插手。
他只会更想亲手收拾这个败类狂徒。
太监总管使了眼色,很快有个女暗卫拿了一件黑色的皮毛大氅上前,将皇后娘娘从被窝里面挖出来,他们这才发现娘娘竟然是昏迷着的!
也就是说丞相这厮是用迷药迷晕了娘娘,行不轨之事???!
女暗卫气得皱眉头,她将皇后娘娘衣服系好,然后用黑色大氅将她包裹住,这是陛下的大氅非常宽大,足以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只露出一颗脑袋。
女暗卫给娘娘喂了几口水,小声的唤醒她,今秾迷茫眨了眨眼睛,随后像是抵抗不住药力,没能醒过来,睡得更沉了。
女暗卫叹了口气,站在旁边等着陛下那边揍人结束。
要说揍人也不一定。
丞相虽然偏斯文些的外表,可他打架的时候是一点都不讲武德,尽使阴招,哪怕陛下更加高大健壮一些,又裹挟着被夺妻的恼恨而来,每一拳每一脚都往死里使劲儿,可两人还是打得半斤八两,难舍难分。
丞相专门往那些让人疼,那些关节穴位使劲,阴险得很,陛下一张俊脸也不能看了,顶上了乌青青的印记,对面也没落下好。
嘴巴破了鼻子也流着鼻血……
等两人都打不动了,才气喘吁吁地分开,互相瞪视。
如果这时候,眼神能杀人的话,这两人大概已经互相杀死对方几百个来回了。
女暗卫偷偷叹口气,陛下是真幼稚,他大可以群攻,他们这些人一起上,还能拿不下一个丞相?
谁也没想到,皇后娘娘失踪三日,竟然是被丞相给掳走的。他先是提前两天以身体不适为由向皇上告了假,以往丞相想躲懒的时候,每隔两三个月也会这么来一次,朝野都习惯了,也不曾有人怀疑。
后面皇后娘?*?娘失踪了,更没人怀疑到丞相大人头上,毕竟他可是公认的一人之下,陛下的第一心腹!
谁能想到丞相也会背叛陛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一想到丞相谁不知鬼不觉把皇后娘娘偷走了,就觉得可怕,如果丞相想要对皇上不利,某朝篡位是不是也易如反掌?亏皇上那么信任他!
也是因此,满朝文武都不敢替丞相说话,偷走皇后娘娘这样的大罪,就算砍头都是轻了,往重了说也可以是灭九族的欺天大罪!
元抑眼神凶狠,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他看了眼女暗卫怀里昏睡的今秾,恨恨瞪着竺情道:“原来秾秾不是自愿的,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竟然敢给秾秾下药强迫她?”
竺情大笑,疯狂地大笑,他擦了擦眼角的湿润,狂妄道:“是又如何?我爱她,我爱她爱到每日每夜都偷偷在暗地里想,像个变态狂徒一样,嫉妒那个书呆子,也嫉妒你!我知道你就等着书呆子死了,好把秾秾接进宫去,占为己有,我们几个人里,只有你站在最有利的位置,因为你是皇帝,而我们不过是你的傀儡。”
“撇开身份不提,你也不过是个和我一样的卑劣小人!你甚至连远在边关的那个大傻个都不如!书呆子死了,你迫不及待把秾秾母女弄进宫去,你敢说秾秾是自愿的吗?”
“我知道秾秾一直想回乡下去,她喜欢过哪种简单的生活,没有了书呆子,她也不想嫁给你这种无耻之徒!”
“什么帝后大婚!什么恩爱无双!你不过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吧!哦……忘了,你和我本就同一种人,我这样卑劣,也不过是像了你,谁让我是你的傀儡呢……是不是啊高贵无双的陛下~”
尾音上钩,带着浓浓的嘲讽之味。
他甚至不屑恨他,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
元抑气红了眼,再度翻身过去,把竺情压着揍了一顿,直到他力竭昏迷了过去。
竺情没有给今秾下药。
他只是威逼利诱着让秾秾跟他拜堂,嫁给他,他们今晚没有邀请宾客,没有高堂,就在这座种满了梅花的庄园里面,露天对着天地明月拜了堂,刚才正是他们洞房之时。
可惜被天子这个入侵者给破坏了。
他遗憾扯了扯嘴角,真的好遗憾,真的不甘……他差点就得到了秾秾啊。
竺情不知道为什么秾秾会昏迷过去,但没关系,他不会揭穿她,他会替她遮掩,他知道的,被撞破这样的事,身为女子一定是会害羞极了的。他更知道,他输了。
秾秾要被大恶龙叼回宫里去了,他不能让秾秾有污点,他即使被迫放手,输了一切,也想要让她以后好过些,让她幸福无忧一生。
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强行把秾秾从宫里带走,是他强逼着她拜堂洞房,这个身份很快就会有另一个人来顶替。
一个同样强硬逼迫着秾秾嫁给他的人,他就是当朝天子元抑。
他是最后的赢家。
男人最后看了秾秾一眼,只看得到她垂落下的青丝,闭上了眼睛。
元抑从女暗卫那里接过秾秾,紧紧地抱在怀中,在众多下属侍卫的簇拥下,回了宫。
他不停地低头看下怀中的人,眼中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急切,目光落在她脖颈处的红印,转而看到红肿的双唇,更是赤红了眼睛。
……
皇宫里彻夜通明,皇后娘娘回来了,宫里忙活了一夜,为娘娘沐浴更衣,请太医给娘娘看诊,一切都落定,得到没有问题的回复后,元抑才松口气,抱着身着轻薄里衣的秾秾沉沉地进入睡眠中。
他已经几乎三天三夜未合眼了,从秾秾失踪的那一刻起,他就静不下心来,撑不住眯会儿的时候,也总忽然醒过来,这是第四天了。
好在秾秾已经找到,她已经在他的怀中,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松懈,再也不会大意松开她的手。
男人滚烫宽阔的身躯,将娇小的女子抱在怀中,越抱越紧,睡熟了也不撒手。
今秾半夜醒过来时是被憋醒的,看到男人眼下青黑和下巴胡渣时,叹了口气,这张脸,这么亲密看着,她还是看不习惯。
他带人闯进来的时候,今秾那会儿其实没晕,她是故意装晕的,她下意识地不想面对如此可怕的修罗场。
她虽然是个弱女子,可她内心有自己的成算,皇帝丞相这些人个个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她是个小女子,她斗不过他们。她本来是决定将错就错,假意应了丞相,同他拜堂成亲,然后找个机会,让他的人去把在宫里的小宝珠偷出来,待哄得丞相放松警惕的时候,她再带着钱财与女儿远走高飞。
毕竟如果在宫里的话,她还真出不来,更不可能带着小宝珠逃出来,被丞相带出宫,反而是个机会,所以她选择躺平伺机而动。
结果就被天子抓包了……
今秾伸手摸了摸男人的侧脸,低叹一口气。
她艰难转了个身,背对着男人,很快又被男人搂了过去,今秾没看到,背后的男人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闭上眼睛,将她搂紧了。
像是说着梦话般低呓:“你是我的……”
“朕不会放手……”
三天后又是个吉日,这一天,满京城内外都张灯结彩,百姓们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或红绸红布,一片喜庆的海洋。
因为这天,被推迟的帝后大婚典礼还是重新举办了!天子与民同乐,大赦天下!
今秾嫁给了皇帝,除了皇帝强势了一点,粘人了一点,在那种事情上面像个饥渴变态不依不饶之外,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女儿被封了公主,是宫里唯一的公主,姓氏没有改过来,因为今秾想让生哥的印记留在世间。
宫里没有其他嫔妃女人,今秾的生活过得相当悠闲平淡,养养闺女,喂喂鱼,应付应付某只不止餍足的皇帝,其余的便没有什么事可做了。
这样的日子过去一段时间,她开始想念曾经的乡下生活,她之前说想乡下开个私塾教教孩子们启蒙,也不全是因为生哥的缘故,她自己也是想要做这件事的。
于是皇帝发现自己的小娇妻皇后,开始经常性地发呆,闷闷不乐,小宝珠装乖卖萌了不好使了。
等到从秾秾口中套出话来,他又觉得愧疚。
竺情说得没错,他和他其实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卑劣的登徒子,他只想过自己想要得到秾秾,而没想过秾秾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可他是皇帝,他只能在这皇宫里,他什么都可以给秾秾,天上的星星都想想办法给她摘来,国库私库都任她取用,她想杀人他愿为昏君暴君,可唯独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男人想想,越想越觉得悲伤愧疚。
于是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决定带着皇后妻子和女儿一起微服出宫。
他想带着秾秾巡游天下,一辈子能去的地方有很多,不必一次性去个齐全,可以是这次去江南,下回去塞北,再下回沿着大河一路南下转悠,只要秾秾高兴,一年或两年抽出一次时间游玩也不是太难的事。
反正整个天下掌控在他的手中,朝野上下也牢牢集中在他这个皇帝手里。
也正因为如此,本来要秋后砍头的丞相竺情被元抑给放出来的。
他本想把这厮凌迟处死再给他砍头,但现在为了秾秾,他决定把这厮放出来,在他带秾秾出去玩的时候,让这厮在京城里监国,替他打工。
元抑不担心竺情会反,因为他一开始就给他下了禁制,竺情是没法做对他对朝政不利的事情,所以他才没杀了他或者直接造反,而是单单把秾秾偷出宫去。
他和竺情彻夜长谈,再出来的时候,各自脸上都带着伤口。
元抑带着这张带伤的脸去见了秾秾,委屈地在她脖颈处蹭,“秾秾……我都心软放他出来,他嫉妒我,就打了我。”
今秾:“……皇上没打他?”
元抑闭了嘴。
他打了。那厮伤得比他还重。
谁让他嫉妒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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